就算穷仁制的，全都是那种任道远看不上眼的垃圾道胎，这个数量也太过惊人了。

    "成功了多少件？"任道远平静一下心情，开口问道。

    "一件……"穷仁可怜兮兮的竖起一根中指说道。

    "去死……"任道远怒了，近两百件道胎，无论品质有多差，你居然只制成了一件道胎？你怎么不去死？把这些道胎留下来，至少能教出十几名甚至几十名的道师学徒。

    穷仁的小楼，看起来的确比任道远的宿舍要精致得多，至少里面的家具，质量比较好，除此之外，还真看不出有什么不同的地方。面积差不多大小，一样的两层小楼，面前的黑水湖湾，如同一只黑色的眼睛，白天看起来，非常不错，到了晚上，给人一种恐惧感。

    小楼后面的竹林，微风吹过，传来沙沙的声响，再加上楼前的黑眼睛，更令人毛骨悚然，这就是一年十万金币的宿舍？

    "看起来也不怎么样啊？"任道远轻声说道。

    穷仁低着头，正在泡茶，一套精致的香木茶具，样子倒是相当的不错，只是那杯子的大小，让任道远鄙视。一个个，比手指头大不了多少，泡茶用的小壶，只有拳头大，一壶还不够任道远一口喝的，居然还要分成十杯，开什么玩笑，这东西是给人喝的还是喂鸟的？

    穷仁的样子看起来非常认真，一脸的严肃，先在泥炉上烧了一壶水，将所有的茶具洗了一遍，接着拿出一只小木勺，仔细的从团茶上分出一勺，小心的放进茶壶之中，看他的样子，象是拿着什么贵重的东西。

    "你能不能别这样？羽州团茶虽然挺精贵的，也不过两三百金币一斤，你一年的伙食费都要一百万金币呢。"任道远很无奈的说道。

    刚才他已经喝了一壶羽州团茶，依然是那种古怪的味道，还好数量不多，捏着鼻子，一口就喝光了。任道远心里坏坏的想道，或许正是因为羽州团茶的味道太差，所以才用这么小的杯子来喝，如果是大杯的，根本就没人喝得下去。

    "道远啊，你要知道，哥泡的不是团茶，而是人生……"穷仁一脸认真的说道，样子很令人生气，让任道远有一种狠狠揍他一顿的冲动。

    "拉倒吧你，还人生呢，你才活几年？"任道远笑着说道。或许这就是缘分吧，两人相识不过一天时间，却象是一对相熟多年的老友一般。

    穷仁喜欢充老大，看他的年纪，比任道远还要小几岁，却从来不叫任兄，而是直接叫任道远的名字，自称则是哥来哥去的，让任道远很无语。

    要知道，无论是世家子弟，还是贵胄商贾，与人交流的时候，都有一套相应的礼仪。这哥来哥去的，通常都是乡野之人，或者是那些活在刀尖上跳舞的亡命之徒。

    任道远没有问过穷仁的来历，他说是羽州的团茶商人之子，任道远姑且信之，今年来蕴道精舍的学员，谁没有自己的秘密？问得多了，怕是连朋友都没得作。

    "我活的时间长了，这有什么奇怪的，你要知道，人活一世，不一定要留下点什么，而是要好好的享受人生。"穷仁一副长者的样子，教训道。

    "别扯了，你浪费了近两百件道胎，就制成一件，这就是你的享受吗？"任道远怒叱道，这家伙没脸没皮，却总是一副淡定的样子，让任道远心中极为不爽。

    "当然，道器道胎，还不都是给人用的？给谁用不是用，制坏了也就坏了，不见得我制坏了几件道胎，这九州大陆的人就都不活了？"穷仁随口说道。

    "你占用了太多的资源，如果将这两百件道胎，拿出来给其他道师学徒用，至少能培养出几十名道师。"任道远恨恨的说道。其实他也知道，这个世界从来没有所谓的公平，如果大家真的公平了，对许多人而言，反而是最大的不公。

    身为世家之子，任道远太清楚资源的重要性了。虽然在他的道师之路上，任家似乎没起到太大的作用。其实有很多事情，都离不开他任家嫡子的身份。

    如果他不是任家的嫡子，就不可能随意在街上买东西，普通人家的子弟，哪儿来的那份闲钱？不能随意买东西，他自然不会遇到那件发簪道胎。

    如果他不是任家嫡子，也不可能得到那柄横刀道胎，更不可能去太清府，随着家人一起进入道宫寻宝。

    不是任家嫡子，不可能受到良好的教育，即使身陷云州为奴，也不可能被罗大师高看一眼。

    至于后来的事情，都与任家或多或少有些关系。没有任家嫡子的身份，水志清会对他信任有加？不是任家的嫡子，他可能遇到霍雨佳君莫娇这些天之娇女？他能有机会进入蕴道精舍？

    说穿了，一切的根本，正是因为他任道远是任家的嫡子长孙，是任家未来的家主。任家一切的资源，都在向他倾斜。

    任道远占用的资源，看起来似乎不多，其实已经比普通人，多出千万倍，没有这些有形和无形的资源，即使有哈明非大师的梦境，十年下来，他怕是连第一步都未必能走得出去。

    "资源嘛，就是用来浪费的，要不然，它们为什么要存在？"穷仁将第二壶茶水泡好，分别注入到指头大小的杯中，向任道远伸手示意。

    "我不喝这玩艺，太难喝了。"任道远拒绝道。羽州团茶，这东西根本就不是给人喝的。

    穷仁也不生气，自己端起一杯，放在鼻子下面，深深的嗅了两下，一口喝光，闭上眼睛，嘴角轻轻鼓动，象是在拿茶水漱口，好半晌才将嘴里的茶水咽下，发出一声轻微的****，似有无限的享受。

    "哥喝的不是羽州团茶，是寂寞。"穷仁张口吐出带着一丝怪味的茶香说道。

    "太能扯了。"任道远摇摇头，他发现，如果单是聊天，穷仁还真有几分大师的风范，说出的话，让人听着如同云雾一般，无头无尾，看不清真面目。

    "不扯，哥说的都是真的。哥穷啊，但哥知道享受。"穷仁认真的说道。

    "别跟我提你穷，再提跟你急。"任道远笑着说道，一天扔出去近两百万金币的主儿，还说自己穷，让不让别人活了？

    "说真的，哥真的穷，这些钱花出去之后，基本上就是穷光蛋了。钱这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花出去才是钱，不花就是些金属疙瘩，放在身上都嫌沉。"穷仁说道。

    任道远好半晌没说话，他忽然发现，虽然穷仁说话的神态挺气人的，可他办出来的事儿，真的值得自己仔细深思。不论他说的是真是假，这份挥金如土，不为外物所扰的心态，的确比自己强得多。

    "穷仁，浪费了两百件道胎，你还进入蕴道精舍干什么？不如放弃了吧。"任道远很认真的说道，在他看来，穷仁的天赋真是差到了极点，就算他拥有天生道眼，也不适合道师这条路。

    "既然都已经浪费了两百件道胎，为什么要放弃？如果放弃了，之前浪费掉的，就真的是浪费了。"穷仁理所当然的说道，而且听起来似乎还有些道理。

    一想到道理，任道远心中就是一片火热，不管穷仁的天赋如何，至少他说的话，还是有几分歪理的。

    "你知道什么是天才吗？"任道远话锋一转问道。

    "天才，就是一群蚂蚁之中，有一只个头比较大的，就自认为自己是天下最大的生物，这就是天才。"穷仁说道。

    任道远愣了一下，没想到穷仁居然给出这样的答案，与他猜测的相去甚远。看来这个朋友，还真交对了。无论穷仁本身的品阶有多差，至少此人的眼光还不错。

    "换你来说，什么是天才？"穷仁又喝了一杯难喝的羽州团茶问道。

    任道远想了想，抬头看向外面那只犹如眼睛般的黑水湖湾："天才就是眼前总能看到一片森林，绝对不会吊死在一棵歪脖树上的人。"

    "呵呵呵，有点意思。"穷仁笑了起来。任道远一惊，他没想到，自己经过三次顿悟，十年努力才得出来的一点感想，穷仁好似真的能听懂？

    不会吧，如果真能听懂，他对道的理解，应该不差，也不可能到如今，依然只是一名一阶道师学徒了。

    "有什么意思？"任道远追问道，他想看看，穷仁是否真的听懂了。

    "那些总在说，自己如何努力，如何天才，却一直受到各种打压，无法成功的所谓『天才』，其实都是蠢货。既然此路不通，何不换一条路走走看？"穷仁几乎没有思考，直接回答道。

    任道远双手一拍，大声叫好："说的好，正是如此。如果当你认为自己是天才，却一直没有成功，只能证明你选错了路，或者你本来就很平常。"

    "得了，得了，你还是歇歇吧，哥是武修道师派的，你一看就是任嘛都不懂，别不懂装懂好不好。"穷仁抬起头，鄙夷的看了任道远一眼说道。

    "武修道师派？那是什么？"任道远自然不会不懂装懂，穷仁说的，他还真没听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