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影 作者:Danterian

    第三十七章

    李兆微直挺挺地坐在病床上，右眼上包着绷带，用残存的左眼轮流打量着病房里的人。妈妈一直在哭，从李兆敏怀里的纸巾盒一张接一张的扯纸巾出来擦泪，李先生一脸疲倦，李兆赫坐在一边的特制椅子上，手臂上打着吊针。

    李先生叹了口气：“就这幺决定了。兆微去美国，和小敏的妈妈在一起。兆赫，如果你再不能控制自己，也去美国陪你哥哥好了。”

    “我不去。”李兆赫立刻说。

    “为什幺非要去美国呢？”妈妈抽抽噎噎的说，“兆微一直是个好孩子，去了美国我还怎幺管他？我去月亮城，我去陪他一起住。”

    “妈，我想，兆微还是和我妈妈在一起比较好。”李兆敏彬彬有礼的说，“我妈妈对孩子比较严格，她教育孩子有方法，为了孩子成才也不怕担后妈的恶名。美国的教育比中国好，弟弟和我妈妈在一起，肯定会变成一个好孩子。”

    妈妈看了一眼李兆敏，眼神仿佛要把她生吞活剥。李兆敏只微微笑着打开一个纸袋撑在手里，纸袋口对着妈妈：“妈，这是垃圾袋，病房里不好乱扔纸巾。”

    “我不去。”李兆微说。

    “就这幺定了吧。”李先生像是没听到他说话，“兆赫，这包营养剂打完就回去上学。怎幺能玩游戏玩到昏倒，你们啊……”

    “柯希呢？”李兆微问。他的喉咙越发暗哑，不知道有没有人听到他说话的声音。李兆敏倒是没有回避他的视线，但显然并不打算在大众眼前回答他。

    “等小微眼睛好了就去美国。”李先生说，“这两天小敏帮他看看签证材料，弟弟的事你多上点心。”

    “好。”李兆敏一口应允，眼睛笑成了两弯月芽。妈妈在一边哭得更伤心了。李兆赫试探着把手放在妈妈手臂上，妈妈反手握住他的手，抽噎起来。

    “小微你休息吧。”李先生说，“大家别在这里吵，要哭回去哭。”

    眼看他们都要走了，李兆微急忙提高了声音：“李兆……姐姐！我有话要跟你说！”

    李兆敏一愣，看了一眼李先生，李先生对她点点头。她整理一下巨大的单肩包，站在门口送李先生、妈妈，还体贴的扶着李兆赫的吊针瓶子帮他出去，笑得像个温柔的亲姐姐。

    等所有人都走了，她关上门，站在门口，双手环胸，看着他。站在没有人看到的阴影里，站在李兆微一只眼睛的视线里，她脸上的温柔微笑消失了，再也不像一个以身作则的好姐姐。

    这几天李兆微也想了很多。

    “你是不是给我设了个圈套。”李兆微说。

    李兆敏扬眉，仿佛不明白他在说什幺。李兆微直视着她眼睛里的闪烁笑意，说：“你从一开始送奶油枪给我，就是一个遥远的圈套，你希望我沉迷于那东西。等我去找黄经理买，他立刻跟你通风报信，所以你一个月后回来才以为我死了。因为那东西有强烈的麻醉功能，我一旦沉迷，不死也要丢半条命。你就希望这样，是不是？”

    李兆敏耸了耸肩：“李兆赫的游戏室可不是我负责的，他不是一样沉迷游戏不能自拔？”

    “我听说是你向他描述的，你的每个美国朋友都有一个房间，盖在自己家的地下室或者车库，你还给他看了很多照片。告诉他，学习是蕴含在娱乐当中的。”

    “我说错了吗？”李兆敏微微侧过头，“你们把娱乐等同于玩游戏，还觉得是我没有指导好你？”

    所谓的指导不过是一个方向，一个眼神。李兆微想驳斥她又忍住，他终于学会了置若罔闻：“你也送给他笑气了，不是吗？你给他看了你们聚会的照片，但你并没有吸，只是拍了别人吸气球的照片。”

    李兆敏保持着似笑非笑的表情。

    “任何人都应该对上瘾的东西有所警惕。”她终于说，“让你上瘾的东西，就是引导你放弃思考的东西。给柯希订了三十万块气弹的人是你，拿玻璃捅伤同学的也是你。你做了这幺多事，却觉得我送给你东西是我动机有问题。”

    一只小爪子抓住了李兆微的心。

    “柯希呢？”

    “医院。”李兆敏说。她看着李兆微纱布下的神情，平静的补充，“你应该多百~万\小!说，多学习，这样你慢慢就会知道，你究竟对柯希做了什幺。我和杜航聊过了，他说，是你仗着自己有钱强行把他困在你家。”

    李兆微开口要说话，李兆敏抬起一只手，短暂地向外一推。

    “我不想听了。”她说，“你快点好起来，快点上飞机，我没有什幺心情和你继续聊天。乖乖听我妈妈的话，否则，你再也别想见那个柯希。”

    她对他和柯希之间的猜测完全是错的，荒谬，不值一提。柯希怎幺可能在医院呢，他虽然瘦小，但是非常健康，他扭了脚都能在四百米里跑第三。

    “你管不了我们吧。”李兆微嗤笑。

    李兆敏微笑了，像是牌局接近尾声，李兆微跟牌跟得山穷水尽，她终于可以从容不迫的摸出保留已久的王牌。

    “你知道他在哪个医院吗？他现在归我，因为我心地善良，而且我的慈善项目需要漂亮可爱的病人拍宣传照。你有什幺？没了爸爸，你连柯希一天的医药费都负担不起。你该不会以为，只要你吹一口仙气，他就能活过来吧？”

    “柯希怎幺了？”李兆微问。

    李兆敏笑吟吟的看着他：“瘫痪了吧，怎幺也要治个几年。你看百~万\小!说，就知道为什幺会瘫痪了。说不定他在医院里还能和周明远有共同话题，毕竟都认识你啊。”

    李兆微的手指冰冷，守背上的点滴一滴一点，将冰冷的感觉融化到他血1÷2管当中。他感觉冷，感觉孤单，左眼的视野越来越小，来自右眼的黑暗无声无息的将他包围。

    所以周明远根本没有出院。

    李兆敏转身要走，忽然想起一件事。她从包里抽出一本书，上前放在他被子上，温柔的摸了摸他头发，说：“避免你觉得没意思，好好学习吧。”

    李兆微低头看着被子，《ari psycho》封面上的眼睛也回望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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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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