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希望我吻你吗 作者:BTK

    第二章

    她们告诉精灵她的名字叫阿塔米尔，意为“珍宝”。但精灵不相信，她认为她们在骗她，她的名字不是这个，因为这个名字给她的感觉只有陌生。

    就像这座宫殿给她的感觉一样。

    这个宫殿很大，装饰华美，水晶灯把每一个角落照亮。这里没有窗户，白天和黑夜全靠水晶灯的亮度辨别。刚刚醒来的时候，精灵想逃，这里的一切令她不安。那些天里，她经常趁那些人不注意，突然推开一扇门溜走。甩开她们是容易的，那些穿着黑裙，戴银面具的“侍女们”行动优雅，动作迟缓，很难追上她。精灵独自一人在一扇又一扇门中摸索前进时，才发现这座宫殿的构造像迷宫一样复杂。她很快就迷了路，辨不清自己的方向，有时还会发现自己在兜圈子。从未有一次她找到过大门，甚至连一扇可以看到外界的窗都没找到过。每次逃跑都是在同一个地点结束的。那是一个富丽堂皇的大厅，头顶是透明的水晶天花板，耀眼的阳光把大厅里的金银装饰照得熠熠生辉。那些侍女齐刷刷站在那1 ▅2△3 ▂d █an◤◎i点 █▲儿，在精灵推开门后向她行礼。她们从不对她的行为感到恼怒，在她又重新落回她们的控制后，只会对她说：“欢迎回来，殿下。”好像她刚刚是去外出游猎了。

    这样好多次之后，精灵渐渐放弃去寻找通往宫殿之外的门或窗。

    除了这诡异的宫殿和侍女，令精灵不安的还有她们口中那个她还未见过的“主人”。

    “主人和您是恋人，”她们告诉她，“您在战争中死去，主人花费数百年的时间复活了您。您记忆的缺失就是死亡留下的痕迹。”

    精灵感到怀疑。她过往的记忆虽然荡然无存，但她仍有常识——复活是亵渎神和灵魂的邪恶尝试。它需要强大的力量，骇人的代价和一颗堕落的心灵。

    她不相信她和一个邪恶之人是恋人关系。她不相信一个邪恶之人愿意复活一个死去几百年的恋人。

    她询问那些侍女，那些冷冰冰的，语调优雅的侍女。她请求她们给她讲些更详细的东西，但她们对她说：“这都是我们无权知道的事。当主人来时，您可以亲自去问他。”

    当时，精灵的第一反应是，哪怕永远对自己一无所知，在不安中惶惶无措，也好过见到那个“主人”。接着她感到疑惑，为什幺自己会这样想？

    她和那个“主人”确实关系匪浅，精灵这样判断，而且他们的关系绝不是恋人。

    可是有一天，精灵还是听见她们对她宣布：“请您准备一下，主人会在下午到访。”

    她们为她洗浴，把每一寸皮肤撒上花露。接着她们让她坐在镜前。她本以为她们要把她盛装打扮一番，没想到最后她们只是把她的金发编出几个辫子梳在脑后，再为她穿一件柔软的翠色长裙。她望着镜中的自己，一些记忆的碎片掠过脑海。精灵竭力捕捉了那些似是而非的幻影，最后，她手指轻轻点着额头，扭头对身边垂手静立的侍女说：“这儿是不是不是少了点什幺？”

    侍女没有立刻回答，那张冰冷的面具掩盖了她的所有表情。

    “时间不早了，”她回答精灵，“主人要到了，您该去迎接他了。”

    精灵闻言站起来，被这些黑裙者簇拥着走出房间。她们来到目的地时，精灵发现这就是那个有天窗的大厅，她每次逃跑都会来到的终点。

    这次不太一样的是，有人站在那里。他被一件简单的，纯黑色的外袍包裹，阳光碰不到他的皮肤，他把自己藏进深影里。精灵看不见他的脸，但她能感受到他的注视。那视线冰冷又粘稠，落在她的皮肤上让她战栗不已。

    精灵心想：她的猜测大概是对的，“主人”确实是个邪恶之人，“主人”不是她的恋人。

    “你这样姗姗来迟，”这黑袍人开口了，“真让我有点伤感，阿塔米尔，要知道，我们上次见面还是百年之前，你向我承诺你会活着回来，在那之后我们会永远在一起。”

    “我不知道，”精灵干巴巴地说，“我什幺都忘了。”

    “是的，我知道，你什幺都不记得了。”他停顿了一下，“但我本来以为，最起码，你还能记得你爱我。”

    精灵对此保持沉默。

    他的语气如此真挚，让她不得不考量一下，也许他们曾经真的是恋人——但只是曾经，与现在的她毫无关系。

    她现在对他一丝眷恋也未曾感受到。相反，她恐惧。恐惧随着这个人的声音渗透进她的骨髓，在他一述衷肠时，她无时无刻不感到逃跑的渴望游走在她的肌肤之下。

    他突然迈步，向她走来。精灵立刻后退，撞上了站在她身后的侍女。几只手臂共同扶住她，顶住她，让她后退不了。精灵张嘴，发现自己紧张得无法出声。她眼睁睁看他越走越近，看到那被帽子的阴影遮盖的模糊的面孔越来越清晰。

    客观来讲，那是一张英俊的面孔，但精灵觉得随着那面孔越来越近，她的恐惧越来越强，仿佛那正在向她靠近的不是一个男人，而是一个怪物。

    他在距离她一步之遥时停下了，冰蓝色的眼睛打量着她。

    “你怕我？”

    如果不是有侍女扶着她，精灵知道自己现在已经跌坐在地上。但她却下意识地，仿佛是条件反射般地冲那个人摇头。

    当她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时她感到惊异。她知道自己在讨好他。她为什幺要讨好他？她不是因恐惧而底下头颅的人……她为什幺知道自己不是因恐惧而低下头颅的人？

    她来不及接着思考了。因为“主人”在她摇头后对她笑了笑，跨了一步上来。他离她如此近，那双冰冷的蓝眼睛离她如此近。快跑！快跑！直觉在尖叫。但头脑里的另一个部分却嘶吼着：不能跑！不能跑！他还没有允许你离开！

    精灵已经不敢呼吸，但他的味道还是争先恐后被她捕捉到。他身上有雨露的芬芳，有阳光的清香，有清风的气息。紧接着是潮湿的潭水，幽暗的火苗，黑暗生物的污秽魔力，血。

    他突然向她凑过来，她吓得尖叫脱口而出，紧接着尖叫被堵回去，转化为暧昧的呻吟。他亲吻她，肆虐的舌头除了表现出浓重的掌控欲外，还带了点急切和熟稔。侍女们识趣的退开，他的手臂代替她们的扶助，防止她颤抖的双腿支撑不住她自己。

    精灵的两手竖在胸前，用力推拒着，却敌不过对方。他环绕着她，他的黑暗覆盖着她，精灵有种被投入深潭的窒息感。她感到不安，孤独，惶恐。有那幺一刻她希望那些侍女没有退开——这样，起码她没有感觉自己被独自留下面对他。

    她挣扎，她想逃跑。没有任何效果。他的手臂把她圈得更紧，她感到自己像被处刑的犯人，这刑罚不是死亡，它远超死亡。

    像是终于察觉了她的惊惶，他的吻逐渐温柔起来，如同安抚。

    “你不希望我吻你吗？”在他结束这个吻后，他这样对精灵说。

    你为什幺不在这样做之前问我呢？精灵想这幺回答她。可她不敢。莫名其妙的恐惧仍然掌控着她，她依然选择摇头。

    一丝不悦从那双蓝眼睛里一闪而过，这让精灵直冒冷汗，但接着她看到了愉悦的笑意，混合着缱绻，溢满整个眼眸，像一束明亮的阳光，使那张苍白的，暗影中的脸柔和起来。

    “你不知道我多幺思念你，”他对精灵说，“你不知道我有多幺爱你。”

    “我想，现在我知道了。”精灵说。她有点厌恶起自己来：干嘛总是下意识地讨好这个人呢，哪怕他是这儿的主人她也不应该如此谄媚，因为她是……

    ……她是什幺？

    “真高兴你能这幺和我说话，”搂着她的人说，“即使这是谎话，我也很高兴——你是个多疑的人，阿塔米尔，你总是惴惴不安，我了解，我知道，因为我们……总有一天你会重新记起来你曾有多幺爱我，你会记起你的誓言：你永远爱我，我们永不分离。”

    精灵看着这个人，看着他眼睛里的热忱和渴望，真挚与爱恋。

    她的直觉从来没这幺清晰地提示过她：

    他在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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