丧心病狂 作者:古砚
他们的确有很多不同的地方:一个沉稳有礼,一个随心所欲近似于跋扈;一个黑发永远将扣子扣到最顶端,一个红发不拘一格,领口总是随意敞开。
越想越觉得离可怕的事实仅隔一步,理智上是这样,但感情上林昔还是不愿意相信。如果是分别独立的两个人,意味着他和两个男人都发生了关系,甚至曾经怀过的孩子,也不确定是哪一个人的。这个认知让林昔脊背一寒,不敢想象这混乱的状况。
喝醉的那一个晚上,他迷乱中被两个长相相似的人夹在中间,一前一后共同进入……
第二十八章
一路胡思乱想不得安宁,恢弘大气的酒店大楼伫立在眼前之时,林昔出奇平静了下来。
深深吸了一口气,他知道自己即将揭开一个迫切渴望知晓的答案,无论如何都必须克制,不然连真相的冰山一角都触碰不到。毕竟此刻韩宸是大名鼎鼎的明星,一般人近身不得。
“先生,请出示您的证件。”顺利到达了发布会举行的二楼,却被挡在了门外。公事公办的招待人员道:“很抱歉,此次新闻发布会,除了受到邀请的媒体人员,其他人不得进入。”
“……是韩宸的粉丝也不行吗?”踌躇了一会,苦思不得的林昔只好撒了一个谎。
“对不起,我们这是很正式的活动。”言外之意,闲人一律免进。
“……”终于来到了这个地方,只差一步,怎么能甘心?焦急得打转,一眨眼,林昔想到了一个办法。现在正向他走来的记者队伍人员比较多,而且有好几个人手里背着扛着。
过去帮忙提东西,招待人员一定会误以为他是同伴,而且这么多人也不能一一检查。
打定主意,林昔看中了一个年轻的小伙子,冒冒失失的新人,拎着提着器材满脸汗水。
“东西这么多,我帮你吧。”表面说得轻松,实际上林昔一颗心狂跳得厉害,这是他第一次做这种事情,手心都在冒汗。所幸气喘吁吁的年轻人瞥了他一眼,没有深究,只擦了一把汗让他接过了一部分器材,然后长吁了一口气回答道:“谢谢了,哥们!”
穿过大门的时候,林昔拼命压低了头,他总觉得方才那些人员会盯着他看,要是让人揪出来了,那可是一件太丢人的事情,他一向脸皮薄,连跟人起争执都非常少。
“喂!”肩膀突然被拍了下,林昔心脏都快停了,紧接着声音传来:“前面有人,小心。”
原来是跟他一起混迹在人群里的年轻人,林昔舒了一口气,连忙加快脚步进入了现场。
放下东西之后,为防止年轻人回过神来追问,林昔赶忙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
会场布置奢华大气,熠熠生辉,可见下了不少功夫。
报纸上说今天韩宸将会出席新闻招待会,澄清一些不实报道,顺便公布下半年的工作计划,有可能与国内一位天王级别的歌手合作,强强联合十分引人期待。
林昔脑海闪现过捕捉的一些细节,资料上说这是韩宸第一次回国,他从小在美国长大。
如果情况属实,昨晚跟他发生关系的人肯定不会是韩宸,可照片怎么解释?他相信自己不会认错人。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跟靳洛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人,而且没有血缘关系?
一大堆问题像乱麻一样纠葛在一起,怎么也无法理清,林昔摇了摇头不再胡思乱想,只要等人出来了,一切不就真相大白了?现在再怎么寻根问底都没有半点作用。
十分钟过去,依然只有严阵以待的媒体记者,台上静悄悄一个人都不见。
“怎么回事?都已经四点了,发布会还不开始?”旁边悉悉索索有人开始抱怨。
“架子大呗,大牌哪一个不千呼万唤始出来?”
“国外回来的大部分眼高于顶,不把我们晾个把小时不罢休啊。”
“这倒也是,人大牌又喝过洋墨水,咱只能等着。”
“不知道今天有没有猛料,回国发展的第一个发布会,总要一两个耸动的新闻。”
“还需要猛料?豪门阔少,背景扑朔迷离,花花公子,行为大胆,作品出格,哪一个拎出来都能大做文章,甚至还有传言,这位大牌和海外实力雄厚的韩家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韩家?总不会是现任掌权人韩洁的儿子吧?我上次出国访问在一个活动上见过,又漂亮气场又强,看起来不过三十开头,不会蹦出这么大的儿子。”
“所以说女人有钱是王道,告诉你,十几年前我跑新闻就见过她,你说她多少岁?”
“真的假的?”说话的人明显倒抽了一口气,“完全看不出来,真是太难以想象了。”
“现在有钱什么做不到?仔细一想,韩宸的眼睛倒真和韩洁有几分相像。”
明星的私生活一向会被无限放大,对于娱乐记者,八卦传闻更是多如牛毛,一些不为大众所知的内幕,在他们嘴里稀松平常,娱乐圈表面光鲜亮丽,但其中如鱼饮水冷暖自知。
主流社会风气尚且躁动不堪,更何况名利场大染缸的演艺圈。
林昔平日对娱乐时尚不感冒,所以对记者们称为“大牌”有神秘来历的韩宸一无所知,对他们大肆谈论的八卦更是一知半解,毕竟他是今天才知道有这号人物存在,要不是关乎切身,这种地方他可能一辈子都不会踏进来,大量的信息需要消化。
一个小时过去,主角依旧不见踪影,早早架设好机器的记者们终于忍耐不住了。
“都等了这么久,早过了规定的时间,发布会到底开不开?”
“迟到一个多小时,总要给我们一个解释。”
“我们一天又不是只有一个采访任务,耽搁了其他工作谁负责?”
记者们一个个振振有词,现场一片喧闹,不是来工作的林昔都有些心焦,更何况他们。
“各位非常抱歉,韩宸路上堵车耽搁,请大家再稍候片刻,发布会会尽快开始。”工作人员压不住场面,作为经纪人的男人上台解围,虽然是金发碧眼的外国人,中文却十分娴熟。
诚恳的道歉暂时平息了不满,大家多多少少对国际友人会比较宽容一些。
但这一点宽容理解,在又过去一个多小时依然没有动静的情况下,消失得一分不剩。
“到底怎么回事啊?堵车也不至于这么长时间,到底来不来?”
“再国际巨星,迟到俩小时也够了吧!”
“……”见着失控的场面,林昔也不晓得该怎么办,周围的人群情激奋全站了起来,他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偷偷溜进来是想确认韩宸到底长什么模样,不料一帮人全被放了鸽子。
“诸位十分抱歉,今天发布会无法如期举行,浪费了大家的时间,这是我们安排不周导致了纰漏,所以我们在五楼安排了一场晚宴以示歉意,届时也会送上一份小礼物表心意。”
经纪人上台讲话的同时,工作人员开始发放小礼物,说是礼物,实际上是一份红包,连最不起眼角落里的林昔都照顾到了,这里是本市最著名的一家酒店,晚宴规格可想而知。
抱怨声渐渐平息了,吃人嘴软拿人手短,估计在场的媒体记者回去后也不好胡诌新闻。
一箭双雕,只是这本钱一般明星出不起,在场的人更确信了这海归大牌很有来头。
红包不好不拿,晚餐林昔可不想再去凑热闹了,他今天过来是想查探清楚,不是过来拿钱更不是来蹭吃蹭喝,跟随着人潮走出发布会大厅,他一个人默默走向了下楼的电梯。
“大少爷,烂摊子终于收拾好了,下次你可别再这么玩我了,我这经纪人的金字招牌都快被你砸了。”林昔进到电梯,发现里面已经有了一个人,正是韩宸的经纪人!他一边打着电话一边翻阅着文件,纸张哗哗作响,耸肩道:“这一次发布会缺席可以增添神秘感,下次记者肯定不会再这么宽容了,你要真想在这边发展,不是玩票性质,必须上点心了。”
察觉到旁边有人,他按键的动作停了一下,扭头问道:“你到几楼?”
“啊?”林昔正侧耳倾听,想辨别话筒那一头是不是韩宸的声音,冷不防男人冲他发问,他愣住,过了一会见那双碧绿的眸子疑惑地盯着自己,连忙应道:“一楼。”
“忙着找人?你回来几天能认识什么人?”文森扬了扬手里的文件,抵住额头道:“下次不要再考验我的应变能力了……什么?声音?什么声音?”
随着“嘀”的一声,电梯门敞开了。
“旁边的声音?”文森皱眉听着那一边焦急的发问,“刚刚的确有个人在我旁边,长什么样?没仔细看,大概是白白净净的一个男人,难道你隔着手机也能发掘新声音?”
这倒不是打趣,在美国韩宸的确挖掘过不少新人,还有只为中意的声音写歌的怪癖。
“……啊?”文化影响文森表情一向比较夸张,两道眉毛都快挤成了一条,“找人?”发觉韩宸的语气不像在开玩笑,他往外探头一看,“人都走了,连影都没有了。”
街道华灯初上,一辆辆汽车疾驰而过,正是下班高峰期,人群簇拥一个个往家里赶。
每个人都有目的地,唯独林昔没有,拎着个行李袋,每一次遇见分岔路都得踌躇良久。
这一座城市,没有一盏为他守候的灯。
以前外婆还在世的时候,他起码能够回到小镇,新年一块包饺子,除夕一起守夜,就算粗茶淡饭,平平淡淡,心里也有个归属,知道总有那么一个人,候着门,守着灯,等着他。
徘徊犹豫,双腿酸麻挤上了公交车,等四周景物变得熟悉起来,林昔发现回到了早上离开的旧城区,稀稀落落的橘色灯光,在一大片拥挤的建筑里像极了一望无垠夜空中的繁星。
远远望去,曾经属于他的小房子被淹没在深沉的夜色中。
无论是靳洛还是韩宸,或者什么人,应该已经离开了。
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原地。
将行李往上提了一提,林昔犹豫不决,到底应不应该回去?
拐了个弯,破旧斑驳的楼房近在眼前,想再走近一步,突然背后传来一阵脚步声,林昔回头要看个究竟,一记闷棍打在了后脑勺,震得眩晕发黑,整个世界旋转,继而不省人事。
第二十九章
林昔栽倒前最后一个念头与醒来的第一直觉不谋而合,紧追不舍的叶重找上门来了?
这个想法一萌生,他忍不住打了个寒战,他烧毁了叶重的实验室,锱铢必报的男人肯定不会放过他。逃跑前最后一个晚上,他被折磨得濒死,那样可怕的经历,永远不想再回忆。
他曾经因为纵火负有罪恶感,不安当时升起的杀机,可是再次重逢,叶重安然无事。
那些做噩梦醒来的夜晚,通通成了笑话。
“唔。”后颈像移了位疼痛难忍,林昔一睁开眼睛条件反射的剧烈动作伤到了自己。
没有捆绑,没有手术台,没有白炽灯,巡视周围也没有医学器材和药物的痕迹。
舒了一口气,林昔扶住床沿撑住下滑的身体,可是下一秒他的神经再一次紧绷了起来。
“林先生。”突如其来的声音让林昔吓了一大跳,转过头,发现一个黑衣男子悄无声息站在角落,由于光线的缘故,他醒过来的第一时间没有发现,对方将他的一切全收入眼里。
等到男子从阴影处走出,林昔用力抓紧了床沿,这个人,竟然是当日在医院里面无表情通知他交纳了四十万元手术费,代替所谓的“靳先生”发言的那个男人。
“是你把我打晕的?”
“下人做事有失分寸,林先生不要见怪。”男子嘴里说着这样的话,实则完全不在意林昔到底有没有见怪,径自从口袋里拉出一张白色纸条,刷刷几笔递到了他眼前,“请收下。”
“……什么意思?!”一眼望去不知道上面几个零,但林昔辨别得出那是一张支票。
“既然消失了五年,再次出现,无非是这个原因,靳先生的意思你我都应该明白。”
“哈。”林昔笑出了声,应该在电视剧里出现的场景,又一次真实在他面前上演。如果不是五年前强制性被迫收下钱,林昔或许会以为这个人在开玩笑,这实在太荒谬了不是吗?
他仅仅见过靳洛不到四十八小时,神通广大的“靳先生”竟然甩出一大笔钱打发他?
“难道靳先生不怕我是个无底洞,再来敲诈他?”既没有义愤填膺抢过支票撕个粉碎,也没有摆出一副受到了侮辱的清高姿态,林昔淡淡道,经历了这么多,他唯一的收获也许就是变得宠辱不惊,生活就像过山车,一次紧接一次的惊吓,渐渐地,就学会了不再抱头尖叫。
因为那除了让人看笑话之外,没有任何作用。
“靳先生觉得花点钱买清静,很合算。”
商人本性,一切东西都可以标个价钱出售。林昔站直了身体,不带一点情绪望向依然冷冷俯视着他的男子,笑道:“要是我不收下,你打算怎么办?”
现在他一无所有,又有什么把柄可以让人抓住威胁,他倒很是期待。
“那请跟我来。”行云流水收回支票,黑衣男子表情未变,转身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林昔不知道他想做什么,站在房间里等待也不见有人回转,想到反正要从这里出去,他挪动脚步提高警惕推开了门,走廊的地板是墨黑色的大理石,光洁晶亮清晰映出人影。
眺望远方,漫长的走廊似乎没有尽头,周边是精美装饰的浮雕壁画,栩栩如生。
难道这里是靳家的住所?以其豪华程度,似乎这个猜测最为合理。可是以这位靳先生对他的鄙夷,不,应该说毫不放在眼里的态度更合适一些,怎么可能让他来到私人的住所?
林昔百思不得其解,而随着视野的拓展,充盈眼前的,是一个巨大的液晶屏幕。
“嗯……嗯啊……啊……”立体音效的暧昧低吟回荡在宽敞的大厅,林昔呆怔不能动。
分辨度极高的超大屏幕纤毫毕现,无论是勃发的纤巧性器还是被插得汁水横流的花口。
清秀面容的青年双腿被掰得几乎劈成一字,满脸潮红,不知廉耻挤压着甬道内的硬物,湿润的分泌物随着前后抽动溢出来,下方的嘴与上面一样被蹂躏成最红艳的颜色,一边喘息一边嫌操不够似的继续浪叫:“啊……快一点……再深一点……我要啊……”
久久回荡的拉长呻吟让林昔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是他第一次见到除他以外的双性人。
超出想象的画面冲击力太过强大,他承受不住往后一退,没防备差点摔倒在地。
“玩女人不够玩男人,连男人都操腻味了,想不到这世上还有雌雄同体的双性人这种妙物,真是耐操又刺激。”伴随青年不断扭曲了身体,一个陌生的男音响了起来。
“哈,不带套子你小心把他肚子搞大了。”
林昔一瞬间以为自己听错了,画面里竟然出现了第三个人的声音,那个人走近了,只有腰部以下,并没有出现脸,他一巴掌打在青年的脸上,“侧过身,把你屁股露出来。”
“啊……”青年像煮熟了的虾,浑身通红,但还是按照这个人的要求翻过了身。
“一起上,等肚子真要大起来了算谁的?”插在前方的人调侃道,随即放声大笑。
“你以为他就接我们两个客人?他下面无论什么时候去扣都能碰到男人的精液,要怀孕早生了一窝,现在好这一口的人多着呢,谁不想尝尝鲜,排队等着上都轮不过来。”
“这还真是传言中的‘供不应求’,我们不操个够本那可亏了。”
两个男人意有所指的大笑,林昔看不下去,在第二个男人压上青年后方时迅速转开脸。
想象中是一回事,直白的画面冲击是另外一回事,林昔脸色煞白,不敢再听再看。
“啊……啊……”青年高昂的叫声中混杂难耐的痛苦,林昔转过身,不管不顾往外面跑。如果这是那位靳先生用来恶心他的,那么目的的确达到了。他从来不知道,相比一般人畸形怪异的身体在某些放浪形骸的人眼里,竟然是尤物一般的存在,完全颠覆了世界观。
曲折的走廊仿佛一条蜿蜒的巨蛇,似乎下一秒就会被缩紧窒息,林昔加快了速度。
明灭交织的空间,犹如纷杂错落的隧道,一些散落在幽深角落的记忆一点点被唤醒。
“真漂亮。”迷醉意识混乱的那个晚上,一切遮蔽物都被脱下,有人在他耳边惊叹道。
不管是第一个晚上还是他怀孕之后的第二次,他明显能感受到靳洛对他身体的狂热与痴迷,以前会觉得是因为年少气盛或者对他的喜欢而情不自禁,但是还存在一种可能性,他从未考虑过的,靳洛只是觉得新奇觉得刺激,这样就解决了他一直想不通靳洛喜欢他的理由。
“不会的,不会的。”思维混乱的林昔试图安慰自己,靳洛是在知道他秘密之前向他告的白,不会是为了玩弄他的身体故意接近,更不会是源于寻求一时的刺激来追求他。
果然是名副其实的“靳先生”,一下子就打中了他的七寸,让他自乱阵脚。
这是为了挑拨无所不为的男人,一段录像足以让他方寸大乱,所以更加要冷静下来。
林昔放缓了步伐,光亮的前方触手可及,脱离悠长昏暗的走廊,一走出便可沐浴到阳光,久违的阳光照到身上,不过分刺眼舒适适中,温和得让人松懈神经,放柔了每一寸肌肤。
林昔长舒了一口气,偌大的庭院绿意盎然,景色十分别致,流连忘返一时晃了眼。
“呲――”倏然一道刹车声在不远处荡起,林昔视线被吸引过去,纯黑色的轿车低调奢华,一声“嘭”的响动后,挺拔修长的身影从车里下来,午后阳光洒在他脸上,更显出那双狭长的漂亮眼眸墨染一般澄净,荡开层层涟漪,仿若冬夜的星空,璀璨傲人却不锋芒毕露。
“老师?”察觉到他注视的目光后,靳洛立即向他走了过来,似乎是不敢置信。
“老师,你怎么会在这里?”靳洛西装革履,全身每一次都无懈可击,俊美光芒四射。
恍然间,林昔突然想起多年前的画面,靳洛也是这样叫着他老师,一步一步向他走过来。那时候同样是夏天,一片碧绿的叶子从树梢飘落,坠在他校服肩膀上,他侧头微微露出一个微笑,略带青涩的纯净笑容,美好得让人连手指都不敢动,生怕惊醒了这静谧的画卷。
时间飞梭,竟已过去了五年。
莫名的惶然突然涌上心头,林昔说不清道不明这感觉,不自觉退后了一步。这一步过后,他本能又挪动了好几步,这在别人看来,的确像是要逃跑的征兆。
“老师!”靳洛果然动容,脸色一变。
像有一把手拽着自己,林昔不自觉逃开了原地一段距离,像是仓皇要闪避,可是又不知道到底为了什么。慌忙间,他后背脊骨撞上一堵坚硬的胸膛,顷刻往后一看,是一个长相极为俊美接近于漂亮的男人,红发与耳钉一样耀眼肆意,从不收敛一丝光辉,夺目而扎人。
“……”喉咙被掐住一样发不出一点细微的声音,林昔茫然将目光移向前方的靳洛,然后又收回来,风声沙沙作响,吹过酒红色的碎发之间,光斑落在他脸颊上,如此的真实。
“老师。”对方扶住他偏移的肩膀,叫出与靳洛相同的称呼。
老师……
第三十章
手心攥了一层冷汗,林昔混乱间甩了甩头,想把这可怕的幻影甩出脑海。
“老师。”按住他肩膀的人却不容许他逃避闪躲,“你看着我,你应该知道我是谁了吧。”
“……”喉咙滚了一下,林昔艰难喘息,只觉得眼前重叠起来的两张脸诡异难辨。
怎么可能?一定是在做梦,他还没有醒过来……击打过后隐隐作痛的头部刹那发起一阵眩晕,短短时间内接连的两次冲击,脆弱的神经没办法完全消化,林昔晃荡双腿一软。
真的是年纪越大承受能力越低吗?虚浮的身体后仰垂下,慢慢耳边的叫声也消失了。
“老师!”及时伸手一揽,环住软下的腰,韩宸料想不到对方竟然会晕倒。
“怎么样?”一见这突发状况,喜怒不形于色的靳洛眉宇间也泄露出一丝担忧,迅速靠近过来,填补另一侧的空白,绵软的林昔像无力挣扎的布偶,被他们牢牢禁锢在方寸之地。
“应该没事,我以为老师到过发布会,或许有了心理准备,没想到还是被我吓晕了。”韩宸长眉一挑,颇有自我嘲讽的意味,“明明我长得比你帅多了。”
“你带着老师先走。”并不在乎他的调侃,靳洛沉黑的眼瞳突然利芒一闪。
“……怎么了?”外表看似张扬不拘小节,实则艺术细胞活跃的韩宸直觉相当锐敏,况且双生子之间即便是细微的语气变化,也能感应出波澜,抬首望去靳洛正在注视的方位,韩宸瞳孔骤然一缩,寒气迅速弥漫上漂亮的面孔,冷冷挑衅道:“我去会会他。”
“哥。”靳洛不动声色,空出的一只手却牢牢按在韩宸的肩上,“你不要插手,让我来。”
两人短暂对视,窥探到毫不动摇的坚定,韩宸浑身绷紧的肌肉终于有所松动,抖动肩膀甩开靳洛,但又忍不住厌恶皱了皱眉,“车钥匙给我,我的车被他养的一帮狗拦住外面了。”
他们之中兄长的韩宸嚣张霸道,但骨子里强势的人一贯是靳洛。
接过车钥匙,韩宸不多废话将倚在他胸口的人一把抱起,似乎多呆一会怒火就会失控。
“限定一个小时,过时不候。”抛下这一句,他大步迈开脚步,不再有一丝迟疑的停顿。
黑色轿车以狂飙的速度消失在视野中,靳洛收回目光。实际上一些时候,他很羡慕韩宸的爱憎分明,非黑即白,做事随心所欲,毫不掩饰好恶,这样的人生态度他一辈子做不到。
如果他一个小时后当真不回去,毫无疑问两三个月别想见到林昔。干净到不见一丝污垢的修长手指抚向雪白的衬衫衣领,整理原本已经无懈可击的着装,然后朝既定的方向走去。
就像伺机而动的猛兽,忍受漫长的等待,只为一击即中,不容任何闪失的借口。
踏上铺着珍贵皮毛的纯白地毯,顺着蜿蜒的环形楼梯,靳洛目不斜视,步伐沉稳有力又不失优雅的风度。他自小接受严苛的训练,行为举止从来不能有半点偏颇,每一步必须距离相当,睡姿标准仰躺双手置于两侧,分毫不差,甚至连进餐勺子举起的高度,同样亦是。
十六岁之前,完全军事化管理的训练,机械不近人情。
深入骨髓的习惯,以至于离开了这栋悠久的老宅,依然摆脱不了它的阴影。
靳洛儿时回忆已经相当模糊,唯一印刻在脑海中的,是五岁在法庭的那一幕。靳家与韩家势力相当,前期强强联合的优势在夫妻决定分手扬镳的那一刻变成了一场巨大的灾难。双方僵持不下,和谈完全破裂,最后对簿公堂。双胞胎判定一个归靳家,一个归韩家,选择权在母亲韩洁手上,靳洛从小就乖巧懂事,所以靳泽扁着嘴巴,眼泪汪汪扯着母亲的裙子时,他安静站在一旁,实际上他不是不害怕,只有母亲会纵容他们,是仅有的温情唯一的来源。
乖巧懂事的孩子让人放心,但更容易被人忽略,所以韩洁张开手臂抱起了靳泽。
靳泽调皮捣蛋,爱闯祸,母亲常常生气要打他屁股,但很快又会被他扮鬼脸撒娇逗笑。而他拿回满分的考卷,竞赛的奖状,从不需要人担忧,母亲最多摸摸他的脑袋,称赞几句。
母亲抱着靳泽,而他默默跟在父亲身后,一步三回头,一家四口从此天各一方。
不是不曾怨恨,只是看着靳泽趴在母亲肩头,不住挥动小手,奶声奶气叫着:“弟弟……弟弟……”那一刻,他忍住想跑过去的冲动强迫自己转过头,盯着前方男人冷漠的背影。
也许在那一刹那,仇恨男人的种子已经深深埋下,只是他自己没有察觉到。
“进来。”曲起手指只敲了一下,里面适时传来了男人慵懒的声音。
随着门悄无声息敞开,雅致清幽的房间格局一览无遗,没有金碧辉煌的堆砌,也没有刻意安排的珍奇古玩,但迎面而来的气场仍是令人不由心生惊叹,进而升起肃穆之感。
洁白无瑕的窗帘被风吹得高高扬起,巨大的落地窗前,是一个坐在轮椅上的纤瘦男人。
靳天从未在任何一家媒体杂志上出现过,所以外界对靳家掌权人臆测颇多,众说纷纭。普遍的论调是他是一个英俊挺拔的男人,利益高于一切的冷酷商人。如果真实的照片公布,可能会被认定是娱乐版登错了位置,黑亮柔顺的长发,细致古典的五官,一身素白长衫。几乎没有受过阳光照射的皮肤白皙到近乎透明,仿佛能看见薄薄的一层下的青筋,病弱而美丽。
所有的一切都无法将他与四十岁的男人联系起来。
只是周身弥漫的淡淡中药味与古木制的轮椅,都显示出他并不健康。
靳洛与韩宸得天独厚的外貌优势,绝大部分来源于这个男人,这也是他们仅有的联系。
“怎么,连基本的礼貌都忘了。”靳天并不回头,平静的话语中却已是冷酷的斥责。
“我来向你告别。”靳洛像儿时一般站在男人身后,只是这一次他不再顺从低着头,而是昂首望向窗外,拘谨与诚惶诚恐消散无踪,“我想在你有生之年,我们不会再见了。”
“哦?”靳天似乎一点都不意外,甚至是玩味的语气,“翅膀硬了想飞了。”
“你这五年来做的事情,不就是想逼我走这一步。”靳洛以俯视的角度往下看,从前他连男人三步以内都无法靠近,这是第一次发现那张不真实的脸上浮现了细小衰败的痕迹。他冷冷一笑,带着报复的快意,“严格说起来,你那两条腿也有我一份功劳。”
“跟外人联合起来谋害自己的父亲,这一点倒是相当符合靳家人的特性。”靳天纤瘦的手搭在暗红的古木上,映衬鲜明,苍白的肤色几近发青,说着仿佛再自然不过的话语。
“外人?”靳洛双唇的弧度冷硬,“不姓靳的人,在你眼里都是外人?”
“当然。”靳天犹带着清浅的笑意,毫不介意与儿子针锋相对,“我不让你跟那个老师在一起,不是因为他是个男人,而是因为你让外人碰了应该完全属于靳家的东西。”
“……”靳洛发觉自己到底低估了男人的残忍本性。将林昔绑入这个不为人知的老宅,然后放消息让他和韩宸先后赶到,看来林昔会晕倒,不全因为他们两人突然共同出现。
不过现在在他眼里,男人早已相当被拔掉了牙齿的老虎,他唇角一扬,“靳家在我成年就按照惯例开始了交接工作,而我在父亲你殷切教导下,用不了十年的时间。”
他开办自己的律师事务所,韩宸进入娱乐圈,一定程度上起到了麻痹对手的作用。
“就像你说的,靳家不留没用的人。”靳洛锐利的目光落在靳天被毛毯盖住的双腿上,尖刻犹如染上了毒液,“既然如此,有生之年你就留在这里好好养老吧。”
男人自他进来毫无动静的淡色眼眸,终于激起了一点波澜的水花。
“你敢说这样的话,看来已经成竹在胸了。”
“靳家家大业大,一个残疾人,我想应该还是可以养得起。”靳洛话一顿,似乎想留给男人喘息的余地再击破他仅剩的幻想,“至于你的那群狗,我已经帮你轰散了。”
注意到男人猛然揪紧了细瘦的手,指骨挣得发白,靳洛收回目光,转身离开这个儿时神圣不可侵犯的所在,嘴边噙着一抹残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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