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胖子 作者:鬼丑
在客厅里忙来忙去。真不明白他怎么有这么多事情可做。
自从知道两人的关系后,季妈妈对管天任一直是不冷不热的。可现在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季妈妈对管天任渐渐热络起来,有时候拿着自己写的字,到管天任面前,问:“怎么样?”
管天任自然赞不绝口。
季妈妈这样喜欢管天任,季劫当然就不好赶走管天任了,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与此同时,孙海的种种行为让季劫十分头疼。
他对感情的事情有些迟钝,却不是傻。孙海对自己的意思,季劫慢慢地都发现了。
孙海可不像管天任当年那样奔放,实际上他比女孩还害羞,不敢看季劫的眼睛,只敢扭扭捏捏地要帮季劫涂药。
季劫不知道该怎么拒绝,只说‘我自己来’,孙海很坚持要帮忙。这时传来敲门声。
管天任靠在门上,收回手。
他看了一眼孙海,口中说:“我帮你。”
说完不由分说地拽起孙海的手肘,把他拉出季劫的房间,顺手关上门。
孙海在门外郁闷地敲门,吼:“喂!喂!”
管天任气得身上发抖,抬起头看着季劫,眼神竟然有些哀怨。
季劫皱眉,道:“你干什么?”
管天任深深呼吸,克制自己激动的情绪,蹲在季劫脚边,顿了顿,说:“……我说,我帮你。”
“不用。”季劫烦躁地看着管天任,脚踩在床上。
管天任沉默了,说:“……让我给你涂药吧。”
他的声音悲切,季劫看了他一眼,叹气,无奈道:“涂药可以。你别得寸进尺。”
“好。”
季劫看了他一眼,把小腿的裤子掀开。“先涂透明的那个,然后再是白色的粉末。”
“我知道。”管天任屏住呼吸,盯着季劫的小腿。
那是一条狰狞的疤痕,几乎横贯整条小腿,当初深可见骨的伤处,现在已经慢慢愈合。
当初刚看见季劫的伤,管天任是多么心疼,现在隔了这么长时间再看,心疼的感觉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消退。
管天任拿着棉签,握住季劫的腿,涂药的时候,房间里非常沉默。
管天任给季劫涂药的感觉,和季远、孙海一点都不一样。季劫完全没有见外的排斥心思,和自己给自己涂药感觉一模一样。
“……”
季劫低头看给自己涂药,低眉顺眼的管天任。他感觉管天任最近有点莫名的变化。似乎分手后,他不再像以前那样暴躁,反而有些平和。
不知那些平和是不是假装出来的。可季劫确实更喜欢管天任这样。
管天任手脚利落,很快给季劫涂完,然后学着季劫的模样,侧过脸朝小腿吹气。
已经是十一月,天气变冷,这样吹气时小腿的热度很快消散。
于是管天任伸手想给季劫取暖,季劫沉默着把腿缩了回来。
“……”管天任垂下眼帘,坐在季劫床边。
季劫没开口赶他走。
“季劫,”管天任沙哑着声音,说,“能不能让我继续照顾你。”
季劫‘啧’的一声,仰躺在床上,然后翻了个身,在床上滚了半个圈。
管天任说:“……在你没找到女朋友前。”
季劫看着地板,过了会儿,说:“我以前和你在一起,根本不是因为想让你照顾我。你怎么就不懂呢。”
“我懂,季劫。”管天任说,“我只是想……”
“那我要是找到了呢。”季劫问。
“我会离开。”管天任说,“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让你……烦。”
管天任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说出来的,颇有点咬牙切齿的味道。
季劫听他这么说,不置可否。
管天任转过头,看着季劫,接着道:“可无论如何,不能是男人。”
管天任看着季劫的门,仿佛能透过门板看见门外的人,眼神凌厉。
季劫‘唔’的一声。
房间里继续沉默,但气氛很好。
管天任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声音温和:
“季劫……”
“嗯。”
“有时候,我也在问我自己,如果能重新选择,我是否还会像当初那样。”管天任道,“我很仔细地想了。我觉得,可能会。”
“……”
“以前也害怕你生气,怎么想都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也不知道怎么跟你解释。”管天任垂下眼帘,看起来格外温驯,他说,“现在知道了。我想说,其实,保护你,其实是我的一种本能。”
“……”
“从那天开始,我知道了。”管天任说。
季劫冷哼一声,问:“离开我七年也是本能?”
“那个不是……”管天任尴尬地摸摸鼻子,说,“我说的是,那件事。真正……让你生气的事。”
季劫从床上坐起来,很认真的对管天任说:“管天任你知道吗,每次你给自己找借口时,我不是不能理解,就是真的觉得很讨厌。”
“我……”
“行了,”季劫说,“你出去吧。谢谢你帮我擦药。”
“……”
宝宝半夜咳嗽的非常厉害。大半夜的,家里人不好意思请许医生过来,只好收拾收拾准备去儿童医院。
季远和孙梅没敢惊动家里人,夫妻俩悄悄开车出门。
那天晚上遇到了点事儿,路过一个没有红绿灯的十字路口时,一辆醉酒驾驶的大型货车突然冲出,猛地撞在车辆右边。
孙梅惊得大喊一声,千钧一发之际把孩子从怀中捞出放到季远那边,宝宝虽然受到惊吓可毫发无损,但孙梅的右腿却被撞得鲜血淋淋。
年迈的父母在家看着彤彤,季劫、管天任以及孙海连夜开车到医院。
孙梅已经被推进手术室,季劫赶到那里时季远焦急地在手术室门口走来走去,整个人都好像没有主心骨一样,看见季劫他们才重新活了过来。
“怎么回事啊?”季劫跑着过来,说话有点喘,“是不是开车太快?”
季远说:“不是,我都鸣笛了,那辆车还是突然冲出来,车速很快。幸好大人孩子没事,吓死我了……”
“大人没事?都骨折了好不好。”
第二天孙梅的父母一大早就赶来,孙梅也正好从手术室里出来,一看见女儿这样就开始痛骂,道:
“你傻啊?出事儿的时候干什么往车上撞?孩子……孩子什么时候都能有,你怎么拿你自己开玩笑?你要是出了事,我们可怎么办哟……”
说着说着哭了起来。孙梅刚做完手术,右腿麻木的没有知觉,因为手术室很冷,现在有点哆嗦。
孙梅父母的话说得非常在理,即使再爱宝宝也不能强迫一位母亲一定要舍己为他。季远握住孙梅的手,和她头靠头,轻声抱怨:“听到没。”
天黑,季远车速并不快,撞上后下意识踩了x车。车还没停下来孙梅就把孩子扔他手里,季远一把搂住孩子,本想伸手拽自己媳妇,结果就看见孙梅被狠狠撞了腿,当时快吓死了。
孙梅不耐烦父母和丈夫的说教,回了句:
“保护他是我的本能。当时根本什么都没想,你们别说我了,腿疼。”
听得季劫一愣,不由自主看了管天任一眼,心说这肯定都是巧合。
让他反驳管天任,季劫自然有很多种理由。可同样的话由孙梅说出口,给人的感觉就完全不一样了。
管天任低下头。
对于孙海的接近,季劫是很排斥的。他和管天任决心分手时就没想过再找男人。
但让他斩钉截铁地拒绝孙海季劫也做不到,因为人家孙海也没做出格的事儿,最多是帮季劫烫烫筷子,整理一下衣服,上上药打声招呼之类的,季劫要是拒绝了,还显得自己自作多情。
可孙海接近季劫,不仅管天任发现了,家里人几乎都能察觉。季远给季劫涂药时,很尴尬地看着孙海,说:“那什么,哥,我给我哥弄就行了,您别看着行不?我心虚。”
孙梅因为这事儿还私底下跟孙海吵了一架,说哥你是不是疯了。
被自己妹子训斥的孙海脸色通红,半晌,说:“我没……想怎么样。”
孙梅瞪他。
孙海低着头跑了。
临近春节,拜访季家的人多了起来。有季文成东北的朋友送过来成片的新鲜鹿肉、鹿酒,那天晚上保姆就用这些礼品做了一大桌子菜。
季劫讨厌鹿肉,但喜欢那种酒,一杯接着一杯,喝个不停。
自从季劫从医院回来,家里人就几乎不责备他了,季劫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喝酒喝多了也不碍事。像是这种饮食方面的问题,以前都是管天任来提醒他,现在管天任也不敢说了。
应该也不是不敢。
季劫现在失眠的厉害,经常要吃安眠药。如果喝酒能让他安然入睡,喝些也是无妨。
工作这些年季劫的酒量见长,但很上脸,喝一杯脸就开始发红。
喝多了的季劫神志清醒,但眼神迟钝,怔怔的看着自己面前的餐盘,一句话都不说。
他好像听到管天任和孙海说话,两人起了争执,但争执的内容没有听到。孙海的靠近让季劫感到厌烦,也很讨厌管天任阴测测的讽刺调侃,于是起身说:
“我回去睡觉了。”
季远正起身给妻子夹菜,惊讶道:“哥,你还没怎么吃东西。”
“嗯。”季劫应了声,摇摇头,走到自己房间。
他没冲澡,脱了鞋子就躺到床上。他喝酒喝得浑身发热,睡眠比平时服药后睡得要浅。
半夜,一楼客厅内的大钟发出古朴的敲击声,季劫从睡梦中苏醒,想听听现在到底是几点。
时钟敲到第三声时,季劫突然觉得右脸有些痒,他[起眼睛一看,突然往自己脸颊伸手过去,果不其然握住一只手腕。
手腕的主人猛地向后退,触电一般,口中说道:“对不起……”
“管天任!”季劫怒道,“你怎么在这里?”
季劫当然不会反锁房门,但也没人敢私自偷进季劫的房间。
管天任受到惊吓,拼命向后躲,力量很大,季劫脑袋昏昏沉沉,听管天任一直道歉,扭着被擒住的手腕,不由心烦气乱,又问了句:“你为什么来我房间?”
季劫的力量比管天任可要大上许多,管天任无论如何都挣脱不开,他被季劫吓了一跳,又羞又怕,只想赶快从这里离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季劫见他不回答,手腕用力,顺势一翻身,就把管天任拽到自己床上,压在身下。
这时管天任才安静下来,不再挣扎。房间很黑,季劫的呼吸很热,全都喷在管天任的脖子里。管天任的声音颤抖,道:“我……很想你。”
“……”
“对不起,”管天任道,“我没想到会吵醒你。真的……”
第74章
第七十四章
季劫看着管天任的眼睛,低声说:“管天任。你以后不要再来找我,我没时间跟你玩下去了。”
管天任脸色一变,他做出吞咽的动作,不敢置信地问季劫:“玩……你怎么会觉得我们是在玩?”
季劫放开他的手,道:“你很烦诶,这么晚来我的房间……很没意思你知道吗?”
管天任别过脸,说:“现在知道了。你让一下,我……”
季劫从他身上站起来。管天任狼狈地坐起身,将要从房间离开时,喝酒喝多了的季劫不耐的吼了句:
“你以后不要再过来了!”
“……”管天任扶着门框。“……好。”
“我很讨厌你这样。”季劫不顾父母和保姆是否会听到,声嘶力竭地说,“说分手就是真的分开了,你为什么还……”季劫好像被噎住一样,顿了顿,道:“还,这样粘着我。”
管天任背对着季劫,一言不发。
接着季劫好像还说了些什么,但记忆有些模糊,完全忘记当晚到底是怎么样的情况。
现在是十一月底,北京没有集中供暖,暖风吹得房间里又热又干燥。季劫跟管天任说着说着就睡着了,期间管天任好像给他喂了点水,记忆中好像是天快亮了管天任才离开。
管天任也怕季劫真的烦了自己,白天出去工作,只有晚上到别墅吃晚饭。
也不知道管天任是哪里让季妈妈突然看得顺眼,反正有事没事季妈妈就把他跟季劫一块撮合。要知道以前管天任跟季劫稍微亲密一点季妈妈就横眉冷对。
这天季劫刚回家,季妈妈就喊:
“天任啊,赶紧给季劫拿条热毛巾擦擦手。”
管天任看了看季劫,说:“好。”
季劫迟疑地看了看正在泡茶的季妈妈,伸手让管天任给自己擦手。
管家父母早就凑过来,追着季劫问:
“小季啊,你今天累不累?干什么去了?有没有看见喜欢的小姑娘啊……”
季劫:“……”
季劫:“没有。年底了,我去给事务所的人拜年。”
管家父母露出十分欣慰的笑容。
季文成插嘴:“拜年好啊,怎么不带着天任一起去?”
季劫没跟季文成详细解释过自己和管天任的工作,一提到事务所,季文成总觉得是季劫和管天任一起开的。
季劫怒道:“我带他去做什么。”
季文成点点头:“也对,没有老板先给员工拜年的,天任你初七再去。”
“……”季劫是解释不清了,干脆不解释,将季远怀里的彤彤抱过来,道,“彤彤又胖啦。”
季远甩甩手臂,道:“可不是。”
家里多了小孩,很快就热闹起来。彤彤性格活泼,自来熟,家里来人时她最高兴,平时也很闹,好像没有一秒钟能安静地坐着。
宝宝就乖巧的多,不知道为什么格外喜欢黏着季劫,一被季劫抱着就咯咯笑。眼看季劫抱住彤彤,宝宝口中发出‘嗯,嗯’的声音,示意也要季劫抱。
季劫的生日也就在这几天了。杨怀瑾带着唐括参加季劫的生日聚会,正吃着饭,杨怀瑾突然指着季劫的脖子问:
“季劫,我给你那挂坠呢?”
因为只是亲近人才被邀请的一场小型聚会,人并不多,杨怀瑾一问,餐桌上就安静了。
季文成问:“什么挂坠?没看见季劫戴过啊。”
季劫不喜欢挂饰,季文成见过他唯一戴过的,就是父母送给他和管天任的戒指。
只是现在那戒指也摘了下来。
杨怀瑾说:“你……不会给弄丢了吧。”
翡翠本来就不便宜,再加上种水极好,颜色庄重,价格不菲。杨怀瑾有种想掐死季劫的冲动。
季劫看了杨怀瑾一眼,说:“没有。在家里搁着呢。”
搁在以前和管天任一起住的复式里,现在还没拿回来。
杨怀瑾叹了口气,说你这是暴殄天物。
季劫道:“我随身带那么贵重的东西,别人怎么看我啊?”
杨怀瑾心说你竟然会在意别人的眼光,这么稀奇?不可能,想想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杨怀瑾不由看了管天任一眼。
管天任低着头。过了一会儿悄悄凑到季劫耳边,说:“你都吃了五个菠萝派了,喝点汤吧。”
季劫:“……”
季妈妈急切地想撮合季劫与管天任,明显到孙梅都看出来了。她和婆婆的关系不像一般的婆媳关系,因为孙梅的父母离得不近,孙梅平时就把季妈妈当亲妈,关系很好。
背地里季妈妈没少跟孙梅提季劫与管天任的事儿,孙梅虽然一开始不赞同,但看季妈妈如此强烈的渴望两人和好,无奈之下,竟然也开始帮忙。
让孙梅帮两个男人谈恋爱是绝无可能的。她最多也就是劝劝自己那个不知哪里出了毛病的哥哥,让他离季劫远点。
孙海被妹子说的恼羞成怒,道:“我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你怎么看你哥呢?”
“我怎么想,”孙梅冷笑,“你看看你那个样,看见我季哥跟苍蝇看见……哼,哥!您岁数也不小了,什么时候结婚啊?”
孙海扔下一句:“你别管了。”
季劫和管天任的关系变得非常微妙。
说和好吧,季劫也没让管天任和自己一起睡,那档子事是再也没做过。说没和好吧,但管天任对待季劫还是那样,没过几天又不让别人碰季劫的东西了。
好像时光倒转,回到了两人年幼的时候,两人还是……彼此的好朋友。
也就只能这样了。
杨怀瑾曾经私下问季劫:“你跟管天任是怎么回事啊?”
“什么怎么回事。”
“你俩吵架了,对不?”
“……”季劫正在工作,一听这话,‘嘶’的吸了口气,摘下眼镜,道,“我俩的事你怎么这么爱管啊?闲得慌?闲的帮我查查……”
季劫还没说完杨怀瑾连忙摆手。季劫工作时处理的那些数字看着都觉得心烦气躁,也不知道季劫是怎么耐下心做完的。
性格急躁的季劫做会计这样精细的工作不足为奇,像管天任这种脾气温和的人去当直截了当、咄咄逼人的律师,才是反常。这其实也是一种平衡吧。
杨怀瑾对季劫说:“他怎么欺负你了?”
“他没欺负我,我一大老爷们,谁能欺负我?”季劫听他说得阴阳怪气,不高兴了,“……我就是觉得,我们不合适。”
杨怀瑾‘哈哈哈!’大笑三声,道:“你俩怎么不合适?我看你们感情挺好的。怎么突然就不合适了呢?”
“我以前觉得他很好。特别好。”季劫说,“可是现在……管天任他,不知道我想要什么。”
杨怀瑾静静地看着自己的好友,叹了口气。
他说:
“能找个一心一意爱你的人,已经是非常不容易的事情了。”
季劫说:“我以前也这么觉得,以为我离不开管天任。现在想想,其实也不是。”
杨怀瑾拍拍季劫的后背,道:“如果可以的话,再给他一次机会吧。只要肯该,没什么不能原谅的。我不是给他求情,我担心的是你。”
“骗人。”
“真的。我不想你三十好几还孤苦伶仃一个人。”杨怀瑾笑道,“管天任先招惹你,就让他陪你一辈子吧。”
季劫和管天任不温不火的继续当朋友。有时候季劫都恼了,觉得两人这种不上不下的关系很不恰当。他拽着管天任的领子大吼大叫,可管天任就是不生气,温吞的继续追季劫。
他真的不生气吗?
不见得。
有一次季劫因为工作上的事情晚上六点多,还没吃饭就穿衣服出去。那时已经是一月份,天气又冷又干,天黑的很快。
管天任看季劫走到玄关穿外套,问:
“你现在出去?还没吃饭。”
季劫‘嗯’的一声,也没解释要去哪里就出了门。
等他处理完公司的事情已经是晚上一点多,季劫饿得饥肠辘辘,本想忍一忍,但到了家还是忍不住往厨房跑。
他不会做饭,冰箱里倒是有草莓酱、色拉酱之类的,季劫观望了一下,自觉自己没可能用到,顺着厨房无奈地走回客厅。
如果回家后他径直走回房间,那么说不定季劫就不会看见管天任。但那天就是如此凑巧,他看见管天任坐在客厅门口的台阶上,一副要走不走的模样。
“……”季劫皱眉,走到管天任身边,问,“喂,你做什么呢?”
管天任没有发出声音,季劫弯着腰刚要凑近,就闻到管天任身上那种强烈的酒味儿。
季劫一愣,随即扶住管天任的双肋,想把他从地上拖起来。
谁知管天任死死抱住客厅玄关的鞋柜,就是不跟季劫走,口中还在模模糊糊地喊:
“你为什么、为什么还不原谅我……”
他说的可怜巴巴,季劫都忍不住低头去看管天任。只见管天任喝的脸上通红,不小心蹭到,热度烫手。
喝醉的管天任反而很温顺,只是死也不离开季劫家的玄关。季劫为了将他拽起来,摸到管天任的手,那人手脚有些凉,十分干燥。也不知道他到底在这里坐了多长时间,
季劫无声的叹气,过了一会儿蹲在管天任身边,对他耳语着说:
“我是季劫。”
管天任浑身一僵,回头看着季劫,眼睛很是湿润。
季劫只开了一盏夜灯,管天任看不清楚他的脸,但放开握住鞋柜的手。
管天任怒吼着说:“你凭什么跟别的女人见面?啊?你凭什么不要我……”
说着说着声音颤抖,竟然是要哭了出来。
他反手搂着季劫的脖子,哽咽着说季劫我好想你。
季劫看他喝得烂醉如泥,连自己都认不清,想了想,将他抱起来,走到自己房间。
这四个月看管天任的反应,总觉得他好像很平静,对什么都不在意。现在看看,也并不是这样。他还是跟以前一样,讨厌其他人靠近季劫。
季劫感受怀里人的颤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干什么。
季劫做人、做事从来都是认定一个理后放手去做,不撞南墙不回头。长大后步入社会稍微有点收敛,本质上却还是那般顽固执拗。
但面对管天任,季劫却是松了手后又忍不住想去抓住。
像是很久以前,季劫喜欢上别人送给弟弟的一个孙悟空泥人。
季劫知道那是属于果果的,身为哥哥,不能抢弟弟的玩具。可当果果握住泥人的竹签时,季劫又想把它拿回来。拿回来又觉得自己这么大了,不能玩这种东西,应该让给弟弟。
来回来去,心情复杂,眼睛却一直盯着那栩栩如生的泥人。
最后季文成把泥人给了季劫。因为大儿子鲜少有伸手跟父母要东西的时候,好不容易有他喜欢的,还是尽量满足。
那个泥人一直被季劫珍藏在小箱子里,这么多年过去,干燥皲裂成七八块碎片,季劫还放在卧室书架最显眼的地方。
一个人,一件东西,如果被季劫喜欢上,那就是一辈子的事情。
下定决心要扔掉,到头来,心里还是想,舍不得。
第二天管天任头晕目眩地从床上爬起来,朦朦胧胧间看见季劫的身影。
管天任侧趴着,微笑对季劫说:
“早上好,季劫。我又梦见你了。”
季劫睁眼,一动不动地看着管天任。
过了一会儿管天任就发现不对劲儿了,他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四处看看,震惊地看着季劫。
季劫眼睛又黑又亮,直视管天任时,眼神严肃而幽深。
管天任感觉喉咙好像卡着什么,吞吐不能。
季劫什么都没说,安静地穿衣服,穿完衣服走到洗漱间洗漱。
管天任愣了一会儿,做梦一样走到洗漱间。他的牙刷还没被扔,管天任迷糊地拿起牙刷要刷牙。
结果季劫捏着牙刷就往垃圾桶里扔。
管天任:“……”
所以说季劫一点都没原谅他是吗,也许是管天任自己晚上做梦梦游到这里。
管天任心情沮丧,刚要说抱歉的话,季劫就背对着他,说:
“你恶心不恶心啊,那牙刷放四个月了,还用?”
“……”
家里人看见管天任从季劫房间里走出来,都愣了一下,随后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了。
只留下管天任一人如在云里。
他不懂啊!真不懂,怎么昨天晚上季劫还跟他横眉冷对,第二天早上醒了就躺在季劫身边了呢。
晚上管天任试探着敲开季劫的门,在门边站了一会儿,看季劫没轰他走,就坐在床上,拿出一本厚厚的书看。
季劫正坐在书桌前写写算算,客厅的大钟敲响十一下时,季劫摘掉眼镜,爬到床上。
管天任心脏都快从嗓子里蹦出来了,他勉强保持镇定,紧紧捏着手中的书,等季劫整理被子时,‘兹啦’一声,那页纸都被捏出两条裂痕。管天任一怔,连忙合上书。
“……”季劫揉了揉鼻梁上的眼镜痕,无奈道,“关灯呀。”
“啊?啊,好。”管天任脱了衣服,关上灯。
房间里很安静。
季劫感觉到管天任凑了过来,试探性地亲了亲季劫的脸颊。
季劫翻了个身,没让他继续亲。
管天任沮丧地躺回去。
……天气干燥,季劫的唇炎又犯了。他是绝对不想接吻时流血了。
可不知是不是季劫的回绝让管天任不敢放肆,反正自那天之后管天任就一直规规矩矩的在季劫房间睡觉,一点多余的动作都没有。
两人都三十多岁,这年龄在长辈看来还是年轻,总觉得年轻人的感情不应该多管。加上季劫、管天任事业有成,在家里都是顶梁柱的存在,也就没人想给他们指点指点。
管天任犹豫着不知道该怎么让季劫回心转意,重新接受自己。可又担心自己太过主动反而会让季劫感到厌烦,一边心痒难耐,一边苦苦等待。
季劫也烦,烦管天任这样不温不火一点都不知道主动,有时候也在想,是不是自己把他往外推得太狠,话说的太绝,弄得管天任现在都不敢上前了?
五月,季远的两个孩子都学会走路,可以说些简单的日常用语了。
彤彤最先学会的话是‘妈妈’,而宝宝最早学会的是‘大大’(四声,一声)。
‘大大’是彤彤和宝宝对季劫的称呼。其他地方也有叫‘大伯’或‘大爷’的。
季远不知道两个孩子该怎么称呼管天任,到后来就让孩子干脆叫管天任‘叔叔’。
叔叔也好啊,管天任很喜欢季远的两个小孩,彤彤性格豪爽,自来熟,还比较喜欢叔叔,宝宝永远靠在季劫的怀里,眼巴巴地看着管天任,不让抱。
管天任的事务所组织了一次全体员工到桂林旅游的活动,为期两个星期,可以携带家属,也算是公司员工的福利。
本来去桂林旅游没什么吸引力,可能带上家属就让人心动了。管天任事务所事业繁忙,很少有能陪家人出去游玩的机会,难得带薪休假,公司老板也一起去,大部分人欣然同意。
晚上管天任跟家里说起这件事,管爸爸说:
“那挺好啊。你能带家里人去吗?”
管天任笑:“当然可以。你们愿意去吗?”
家里人都没有那种极为繁忙的工作,请个假,表示愿意。
除了季远和孙海以外,所有人都去了。
桂林气候温和,雨量充沛,景色迷人,这一团人去得很多,分了两辆巴士才把所有人都带走。
季劫不晕车,就把前面的座位让给其他人,管天任集合了员工后,最后上来,四处寻找季劫,看见他后,亟不可待地小跑过来,坐到季劫身边。
跑过来的时候还踩到了公司女同事的高跟鞋。那女生气势凌厉,看了看管天任,笑着调侃:
“boss,这位帅哥是谁啊?”
管天任微微笑,道:“你说呢?”
女同事一愣,没想到老板会将问题反抛给他,于是不由多看了季劫几眼。
季劫人高而瘦,相貌英俊,眉清目秀,乍眼看过去觉得他也就是二十几岁的年轻小伙子。女同事娇羞一笑,问:“这是你弟弟吗?”
看上去对季劫很有兴趣。
那女同事今年也三十多岁,是最早跟着管天任的一批人,两人同甘共苦这么多年,管天任从来不知道自己也会对她感到不满。
“不是。”管天任脸一沉,起身凑到女人身边耳语一番,女人惊讶地发出‘哦’的声音,再看季劫时眼神就不一样了。
季劫看着两人,没说话。
一团人到了桂林后,休整一番,先去溶洞,各种溶洞,一天内游览了七八个。正是夏天,天气炎热干燥,但溶洞内湿润冰凉,让人怀疑不远处是不是有个大功率的空调。
六月初还不到旅游旺季,溶洞内只有他们一团人,游览起来很是爽快。季劫牵着刚会走路的宝宝,因为宝宝太矮了,必须弓着腰,季劫走得十分辛苦。
管天任几次想抱过宝宝,都被躲过去了。这小孩不知道为什么特别亲季劫,估计是遗传了爸爸果果的基因。
季劫让他走了会儿,怕地上滑摔着,就将孩子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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