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胖子 作者:鬼丑
要抓自己的手,从家里出来后,心情十分沮丧。
他没开车,担心管天任开车来追自己,特地绕了远路,走了两个多小时才走到父母家。正是炎热的季节,土地被晒出诡异的味道,当季劫走到父母家时已经浑身被汗水弄湿,心里十分不痛快。
季文成看季劫这样十分心疼,急忙问:“怎么啦?季劫,你这是走过来的?天任呢?他没跟着你?”
季劫道:“别理他。我在这儿住两天。”
于是季家父母知道管天任和季劫吵架了,看他心情不爽,就没多说,只是端水让季劫喝。
季劫上楼去洗澡,就看见被管天任辞退了的孙海正在收拾东西。季劫虽然没心情跟他说话,却还是问了句:
“被辞退了?”
孙海勉强笑了笑,道:“是。”
“以后自己找工作,就别在单位里打人了。”季劫道,“都是比你先来的前辈,谦虚点,没头没脸前能要脸吗?我刚工作那会儿被领导批不也得受着,你更得这样了。”
他倒没说那个批了自己的领导第二天卷铺盖走人的事。可孙海听着也很不舒服了,应付的点点头,什么都没说就关上了门。
孙梅站在旁边,担忧地说:“我哥可怎么办啊……”
“……”季劫没说话,想进屋洗澡。
孙梅急忙喊住他,说:“哥!我哥没找到工作前,能不能再让他在家里住几天?我妈想让他来城里工作呢,回平谷太远了……”
季劫背对着她翻了个白眼,说:“随便。”
孙海工作的时候比较爱偷懒,管天任事务所管理严格,中午休息那么短时间孙海也要回家睡一觉再去。可现在被管天任辞退后,他有心要凭自己的能力找工作。每天早晨七点出门,下午六点才回来,虽然不知道他出去干什么,但好歹表面上看是在努力。
季劫住在别墅,管天任的魂都跟着他跑了,每天也跟着往别墅凑,季家父母有心要劝和,安抚季劫的脾气,可都不明白俩人到底是为了什么吵架,最后只能叹一口气,随着管天任。
他们还奇怪。以前总觉得管天任摸顺了季劫的脾气,可不知道最近怎么了,竟然让季劫跟他吵架,真是少见。
管天任也不主动说话再惹怒季劫,只是很安静地陪着他。季劫看电视他就坐在旁边看报纸,季劫要工作他就换到书房去看报纸,反正就没离开季劫身边五米。
季劫很烦地朝管天任吼,不外乎是不跟你说了吗不让你来找我?你现在装什么装,要走赶紧滚。
季家父母听不懂,连带着管家父母一起着急。
第68章
第六十八章
管妈妈一勺一勺往季劫、管天任碗里盛红枣燕窝,看他们两人彼此沉默,气氛诡异,忍不住劝道:
“俩人有什么话就好好说,多大的人了,怎么还这样闹别扭?”
管天任看着季劫,顿了顿,说:“季劫,今天跟我回家吧?”
“不回。”季劫道,“跟你说了我想回就回去了,不让你找我,你没听见是不是?”
“……不是。可是你不在家我……”管天任一阵语塞,道,“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季劫坐在地毯上,没说话。
现在是早晨七点,季劫拖沓着不去吃早饭,管妈妈就拿着碗送到这边。看管天任来的这么早,估计他也没吃饭,顺手也递给他一碗。季劫在地毯上喝了两口,管天任一口没动。
现在是孙海要上班的时间了。时间一到,他从楼上走下来,西装笔挺,看上去像是卖保险的。同样的衣服,穿在不同人身上就有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季劫听到声音,向后转头看了看。
孙海看见坐在季劫身边的管天任。这是他前任上司,见面总是很尴尬,又不好意思不去打招呼,就走上前打了声招呼。
管天任站起身,客气道:“上班去吗?”
“……”孙海感觉脸上火辣辣的,因为他还没找到工作,可又不好说出来,只好含糊的说,“对。我走了。”
管妈妈看孙海刚起床,热情的说:“小孙,过来喝完汤再走。”
孙海犹豫了一下,看着季劫。这家主人对他没有明显的排斥感,他心里松了口气,点头道:“好。”
管天任并肩坐在季劫身边,犹豫着刚想说话,季劫就起身走了。
要知道季劫虽然别扭,可不会拒绝他人示意和好的举动。以往管天任要是犯了错误,季劫就会毫不留情的提出来。但提出来后管天任只要承认要改,好好认错,季劫就不会不依不饶。
除了这次。
就连管天任主动想要示好季劫都躲开了。
管天任觉得无从下手。
季劫刚一起身,就听到门铃声。由于季远今天休假,所以孙梅回到丈夫的房子,季劫以为来人是孙梅,也没在意,走过去开门。
然而来者不是季远、孙梅,而是杨怀瑾。
季劫还没来得及笑,就看到杨怀瑾身后跟着的男人。
那人皮肤苍白,没有血色,好像足不出户的重病患者。但是气色很好。那人比杨怀瑾矮十厘米左右,高瘦白净,眉清目秀。他左手紧紧攥着杨怀瑾的右手,亲密、依赖性一眼可见。
季劫觉得那男人长的有点眼熟,可又想不起他是谁,只好问杨怀瑾:
“这位是……?”
杨怀瑾伸手搂住那男人的腰,往怀里一带,笑着说:
“这是我的爱人。”
季劫下巴快掉下来了,心说你不是结婚了吗?难道那人看着是男人其实是女人?可转念一想国外许多地方同性也可以结婚,于是伸出手跟那人握手,道:“呃,呃。很高兴见到你,我是季劫。”
那男人勾起嘴角,露出一个薄凉的笑容,那笑容让季劫一怔,几乎立刻就认出了那男人到底是谁。
男人说:“季劫,你一点都没变。”
男人伸手要跟季劫握手,季劫却立刻把手缩回来,不敢置信地问:
“唐……唐……?”
季劫早就忘了那男人叫什么名字,一时间怎么都想不起来。
杨怀瑾把唐括悬在半空中的手握回来,说:
“是唐括,季劫。”
“……”
房间里格外的安静。
别墅的主人不说话,其他人就下意识地小声。直到季文成打破僵局,跟杨怀瑾谈起以前的事情,客厅里才慢慢变得热闹起来。
杨怀瑾几次想跟季劫说话,都被季劫挡了回去。
管天任坐在季劫旁边。他多少知道季劫和唐括的事情,见到唐括来时用力揉了揉眉间。他想,杨怀瑾真是太有勇气了,居然敢把唐括带来。
杨怀瑾和管天任不同。他不是口头派而是实打实的行动派。杨怀瑾不会跟季劫说,我和唐括好了。他会直接把唐括带过来,告诉你,这件事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改变不了了。
唐括坐在季劫家的沙发上时,杨怀瑾伸手为他拍了拍,笑道:“这里干净啦。坐在我身边。”
唐括乖乖坐在杨怀瑾身边,腿紧紧贴着杨怀瑾,两人手上戴着款式相同的戒指。
季文成不动声色地为两人倒茶,留他们在家吃午饭。杨怀瑾与季文成叙旧后,就转而开始跟季劫说话。
季劫兴致不高,回答比较敷衍,总用‘嗯’‘是啊’‘不是’这样的回复来搪塞,吃午饭时也不太高兴。
由于家里来了客人,孙海没出去找工作,而是帮保姆端茶送水,也算是懂事。吃过午饭孙海就要出去了,随口说自己要去找工作。
唐括漫不经心地问:“找什么工作啊?”
孙海尴尬地笑笑,没说话。
杨怀瑾打趣道:“找什么工作,我弟妹……管天任不是很厉害吗,让他帮你找。”
孙海更尴尬了,低着,说:“找了。”
“……?”杨怀瑾不明所以。他无心讽刺,只是善意调侃,但管天任听着就觉得无比刺耳。
“……不过我比较懒。不太适合……管天任公司的节奏。所以现在还没工作。”
杨怀瑾惊:“找多长时间了?”
“……一个多月了。”孙海简直无地自容,觉得自己在外人面前出了丑。
唐括淡淡地说:“你别找了。懒的话,找份机关工作给他,怀瑾你说呢?”
杨怀瑾点点头,对孙海笑,说:“你就别辛苦啦。一会儿唐括打个电话,你明天去上班就行。”
孙海手足无措,看了看管天任,又看看季劫,最终道:“谢谢。”
吃过午饭,杨怀瑾和唐括要走。季劫挡住杨怀瑾,对他说:“你留下。”
杨怀瑾看了看唐括,说:“好。”
两人单独走进季劫的房间,刚关上门,季劫就说:“杨怀瑾,我问你。你当初那么急的就走了……是不是因为……是不是因为我?”
“因为你什么?”
季劫声音暴躁,道:“因为我爸,你要求唐括,他让你走,是不是?”
杨怀瑾笑:“不是。”
“你骗人。”
“……真不是。”杨怀瑾走上前,摸摸季劫的头。他看着季劫的眼睛,道,“季劫也长大了,现在都三十多岁的人,不要再说这种像小孩子一样的话。”
“那你跟我说,你当初为什么走?”
“因为我很喜欢唐括呀。”杨怀瑾说,“他不想让我跟你太过亲密。唐括性格比较偏激,那时候他以为我喜欢你呢,所以对你敌意很强。呵呵。”
“那你怎么不跟我说一声?”
“走得比较匆忙。”杨怀瑾说。
“我不信。”
杨怀瑾笑:“我说了,你不信。难道非得是你猜的那样吗?”
季劫眼睛都红了,他说话时很是暴躁,哽咽得太过用力,脖子上露出几条细细的青筋,他说:“当初我四处求人,我爸照样在看守所待了一年多。后来突然保外就医,监外执行,受贿也改成洗钱罪。我早应该想到……”
杨怀瑾无奈地看着他,道:“真不是……”
“……”季劫沉默地不说话。
“我要是不喜欢唐括,当初就不会跟着他走。”杨怀瑾笑,“怎么说着说着要哭了?小可怜。”
季劫心里难受极了。
当父亲为他遮风挡雨的壁垒被人打破,当他步入社会,很多幼稚的想法就被无情地摧毁。
季劫之所以难过,是因为,如果时光倒流,自己已经知道杨怀瑾的离开是为了季文成,他可能、大概,不会阻止杨怀瑾的离开。
当季劫发现自己心中的想法时,他唾弃这样的自己,这样抛弃朋友只顾自己利益的自己。
季劫觉得整个人都凉了,他想起季文成在看守所时自己无助的情况。他发了疯,下定决心无论抛弃什么都要把自己的父亲保出来……
无论抛弃什么。那么包括自己最好的兄弟吗?
季劫怎么变得如此自私。
太恶心了。这些话季劫只能在心里想想,根本不敢和杨怀瑾说。
杨怀瑾带着唐括来家时,季劫突然明白了什么。他感觉晴天霹雳。
杨怀瑾看出季劫剧烈的情绪变化,一把搂过他,用力握季劫的肩膀,说:“瞧你这样……我跟你说,我是真的喜欢唐括。”
“……”
“不然,我不会带他来看你。”杨怀瑾道,“他能帮我季叔,我感谢他,但不至于为此以身相许什么的。你想得太怪啦。”
“可你当初那么讨厌他。”
“我就是想欺负欺负他,不是讨厌他。”杨怀瑾道,“我很爱他。”
季劫沉默不语。
“是真的。”
“……应该是我向你道歉,不应该是你安慰我。”季劫太阳穴和鼻梁那边都红了起来,连带着眼眶部位。
杨怀瑾没见过这样失态的季劫,他压低声音说:“是该我道歉,季劫,这么多年不来看你,真是对不起。你看看你。是不是兄弟?嗯?”
“……”
“我问你,是不是兄弟?”
季劫声音坚定,说:“是。”
“是兄弟,就别说见外的话。”杨怀瑾道。他还想说什么,却听到门外唐括在喊他的声音,要走出去,季劫握住他的手,说:
“八枪……”
“嗯?”
“我今年三十岁了。”季劫道,“我为什么我一直没有长进?”
越活下去,季劫越变成自己讨厌的人。
他觉得自己幼稚、无力。
明明应该是家里的顶梁柱,可现在又不得不依靠别人的帮助活下去。
杨怀瑾笑道:“谁说的。你只是一时没想明白。我记得你以前曾经说,如果我真的喜欢唐括,那么你不会管我的事。可如果唐括让我反感,你就不让,对不对?”
“对。”
“所以,你看我和唐括,我像是被迫的样子吗?”杨怀瑾道,“我们俩的事,日后再跟你说。今天来得突然,你还没反应过来。我还有好多话要告诉你,等我慢慢地都告诉了你,你就懂了。”
第69章
第六十九章
季劫一愣。
杨怀瑾道:“我看你好像跟管天任吵架了。”
“……嗯。”
门外唐括催促的声音越来越急,杨怀瑾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开门要走,只道:“我过几天再来找你。”
杨怀瑾刚一出来,唐括就紧紧握住他的手,拽着杨怀瑾要走。
季劫跟着出门要送他们俩,看见跟在自己身后的管天任,叹了口气。
管天任被他这声叹气弄得手足无措,不知道杨怀瑾到底跟季劫说了些什么。
季劫还没想好该怎么跟管天任和好。他是很想听管天任好好跟自己解释的,偏偏让管天任认错可以,但说好了什么都告诉季劫他却怎么都不说。
自从看见唐括后,季劫也有点心灰意懒,不想听了。过日子就过日子吧,谁没有点小秘密,万一管天任离开的理由跟杨怀瑾似的,都是季劫无法接受的‘为自己好’,那么听了不如没听。
季劫默默地从父母住的别墅搬回自己家里,这让管天任好生松了口气。
窗外下了雨,雨点细密,时不时夹杂着雷声,闪电划过时,能将黑夜照亮。
家里只有季劫和管天任。两人的相处模式比较尴尬,在家时如果管天任不主动说话季劫就不说话,一沉默能沉默好几个小时。管天任有心活跃气氛,但自己一个人怎么都没办法,只能暗自发愁。
那天晚上两人面对面坐在书房看书,家里突然打来电话。
管天任去接,就听季文成有点焦急地说:
“天任啊!你和季劫快点来xx医院。小孙要生啦!”
孙梅怀孕四十多天去医院检查,就发现是双孕囊,虽然不知道男女,可无论男女家里人都非常高兴。
怀孕期间孙梅胖了有五十斤,到后面睡觉躺下时都非常辛苦,蹲都蹲不下来。辛苦就算了,孙梅非常爱护自己的孩子,但几次检查都发现有一个更靠里的孩子发育并不太好,心脏跳动微弱。
“好不容易怀了两个,不要有什么遗憾吧。”医生这样说,建议孙梅剖腹产。
可现在离预产期还有一个多星期,孙梅突然肚子痛,不得不提前送到医院。
管天任知道季远肯定心急,这种时候也确实应该告诉季劫,挂断电话后就对季劫说:
“季劫,弟妹要生了,我们一起去医院吧?”
季劫一惊,问:“这么快?”
现在已经是晚上九点了,季劫看了看表,说:“好,等一下……哎,管天任你先去,我马上就跟过来。”
“怎么了?”
“我这边有个要给人家审核后传过去数据的工作了,大概需要半个小时。”季劫急得不行,道,“你先去,有事儿通知我,我半个小时后过去。”
“很重要吗?”
“嗯。而且我刚刚答应人家十点前传过去。你先去,我马上到。”
“好。”管天任穿上外套。虽然是八月份,但下雨后的夜晚还是有些凉。也不知道孙梅这边要持续多长时间,万一过夜还是多穿点好。管天任叮嘱道,“你穿上外套再出门。走的时候开车开慢点,我先走了。”
季劫和管天任两人都有车,现在情况紧急,也不等对方了。
季劫心里也着急,手下的动作极快,道:“好,你走吧。”
管天任关上门后,季劫听着外面的雨声,感觉雨越下越大了。
尽管没开窗户,房间里也慢慢感受到了外面的湿意。
四十五分钟后,季劫终于核对好了那些数据,传给同事。
本来不着急时半小时就能完成的工作,他硬生生做了四十五分钟。主要是季劫担心自己着急而犯下错误,但会计的工作容不得丝毫马虎,只好再花十五分钟检查。
检查过后已经是将近十点,季劫急急出门,一边出门一边给管天任打电话。
管天任轻声安慰:“弟妹还没出来呢,你不要着急,慢慢开车来。”
季劫能不着急吗。他就一个弟弟,弟弟的媳妇生孩子,季劫急得出门既没穿外套也没带雨伞。
他冒雨走到车库那边,短短不到一分钟的路程季劫已经浑身湿透了。
刚启动车子,季劫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下车一看,左前方和左后方的车胎竟然被人扎瘪了。
“……”季劫怒急大骂,两个车胎都扎了,可他只有一个备胎,无论如何是不能开车走了。
季劫无奈,只好往小区门口走去,希望能遇到出租车。
他最讨厌雨天那种粘稠、不均匀的触感。八月底的雨势绵长而凌厉,季劫却来不及回家拿伞,快步朝小区门口走去。
那一天天很黑。狂风将雨点吹得偏斜,带来一种似烟似雾的朦胧感。周围一片寂静,只剩下轰隆的雷声。
如履薄冰。
季劫快步向前走,过了一会儿,在小区交叉口的地方,看见一穿着皮夹克,黑裤子的青年,站在树下,也不打伞,笑着看自己。
季劫皱眉,一下子提高警惕,想从男子身边躲过。
然而男子迅速朝他这边走来,口中说:
“嘿,兄弟,这么晚了上哪儿去?”
季劫不理他,停都没停,继续向前走。
季劫走路速度快,那男子一下子没跟上,小跑着跟季劫,动作非常蠢笨,连着‘喂’‘喂’了两声,看季劫不理他,伸手从皮夹克里抽出一把尖刀,亮地对着季劫。
季劫:“……”
他不耐烦地抽出钱包,问:“我给你钱,你让我走,行吗?”
“不行。”男子一看季劫这样配合,以为他害怕了,不顾一脸的雨水,得意地笑,道,“你乖乖跟我走一趟。”
“我现在很忙。”季劫说着,把钱包往男子脸上一砸,并不纠缠,转身就跑。
男子被季劫狠狠砸了一下,哎的一声,挥舞着刀子就跟在季劫身后追。男子不知是不是第一次抢劫,非常激动,跑得很快,但是雨天路滑,男子还摔了一跤。摔跤的时候用力抱住季劫的脚踝,把季劫也拖得停了下来。
季劫怒了,他是不怕刀子的,实际上他什么都不怕,就算人手里有枪对着他,也得看那人敢不敢开。
季劫一脚踩在男子后背上,反手抽过他手中的刀,手肘朝男子后颈重重一压,男子闷哼一声,眼泪当即就彪了出来。
下雨天看不清楚,季劫手下打滑,没能完全制止男子,只听他大声呼唤着谁的名字。
季劫怕他还有同党,连忙站起来,想要尽早离开。
季劫不像其他人一样害怕,他甚至感觉到生气,心想都说这个小区物业安保好,怎么能混进来这种人?
安静的街道响起男子委屈地求饶声。另外一个浑身湿透的男人踩着躺倒在地上的男子身上,气得脸色发白,用力扇男子的脑袋,口中说道:“蠢货!蠢货!这都搞不定!”
说完不听男子的求饶声,男人快步赶上季劫,‘喂’的一声。由于两人离得很远,男人喊了什么,在雨天里都听不太清楚。
季劫几乎就要走到小区门口了。他甚至听到外面出租车引擎的声音。
但这时,他突然感觉右小腿一凉,一股强大的冲击力让他登时跪在地上。
那诡异的凉感退却后,就是钻心的疼痛,季劫到吸一口凉气,连忙捂住小腿,就发现小腿那边迅速肿了起来,热得发烫。
“喂,我叫你停下来,你没听见吗?”
身后男人的声音清冽冷静,让人不寒而栗。季劫马上就知道自己腿上烫手的东西是什么了。那是血。
季劫一边吸气一边撑着爬起来。他知道自己今天倒霉了,遇到了真正带枪并且敢开枪的亡命徒,如果不赶紧躲开麻烦就大了。
但他还没走几步,右前方又被什么东西敲出金色的火星。那是消音的子弹落地时弹出的颜色,季劫回过头,皱眉看向后方的两个男人。
穿皮夹克的男人稍矮,有些害怕地跟在高个子的男人身边。天太黑,季劫看不清高个子男人的长相。
却听见他笑着问:
“你认识管检吗?我们是好朋友,我想问问,他现在在哪里?”
第70章
第七十章
季劫右小腿极痛,此刻开始痉挛,无法着力。现在下着雨,虽然是夏天可也有点凉,但季劫的额头上已经冒出细汗。
他没听懂高个子人说的话,摇摇头,道:“不认识。”
“不认识?不认识你和他住在一起。”男人冷笑一声,对后面穿皮夹克的男子说,“绑上。”
季劫试图挣扎,可犹豫了一下,还是放弃了。
他跟高个子的男人说:“我听不懂你说什么。”
“管天任。你认识不?”
“……”管天任为什么是管检?难不成他还改过名字吗?
季劫背后一凉,随后就想起了半年前看到的赵律师溺死案件。
他有些庆幸管天任先走了。
“我认识,”季劫说,“他还在家里。”
高个子男人漫不经心地看着季劫,问:“你有钥匙吗?”
“没有。那是他家,我怎么有钥匙?”
“那算了。”男人没有像他想的那样追到家里找人。男人冷静得难以想象。
天太黑,季劫只能看到高个子男人脸上铁青色的胡须,像半个冰冷的面罩罩在脸上。
穿皮夹克的男子看起来就年轻多了,他被季劫打中后颈,眼泪直流,双手颤抖着想绑季劫,可怎么都绑不住。
男子又用力扇了他脑袋几下,怒骂:“蠢蛋!蠢蛋!世界上怎么有你这种没用的东西!”
随后用力扯过季劫,想用绳子绑住季劫的双手。
胡须男的枪别在腰间,要抽出来也需要一段时间。季劫算了算,这段时间说不定能跑到外面。他们再猖獗,也不敢在闹区开枪吧?
……敢吗?
……不敢吗?
季劫是在用自己的命在堵。如果他年轻十岁,他可能转身就跑,管他子弹会不会打在身上。反正落在这些人手里差不多也就别想活了。
可现在他怕了。他在想万一自己出事,季文成、季妈妈、季远、管天任……他们怎么办。
就算只有一点希望,他也愿意活下去,而不是用自己的命来堵。
季劫不让自己乱动,来激怒高个子男人。但身体的本能让他逃,所以双手颤抖不止,不停挣扎。
男人[起眼睛用力踹季劫右脚的伤处。那里痛得不行,血流不止,怎么能受得了这样的攻击,当即疼得发软。这么大的雨,这么冷的天,季劫的衣服都被冷汗浸湿了。
可他没动,尽管季劫现在痛得想跪下来。
男人迅速给季劫绑住手,把皮夹克男身上的皮夹克扯下来,盖在季劫肩上。
倒不是怕季劫冷,而是这样正好能挡住季劫被绑住的手腕。
胡须男的谨慎小心让季劫心中一沉。实际上这么晚,还是雨天,外面根本没人,小区门口零星停着一两辆出租车,和一辆白色的、破破烂烂的面包车。
胡须男推着季劫把他往面包车里推。车厢内有一种浓重的潮味儿,好像在漏雨。后来季劫才发现原来是开了窗户,有雨水从外面刮了进来。
但三人进来后,窗户就被关上了。
穿皮夹克的男子坐在驾驶舱开车,胡须男跟季劫坐在后面。
天很黑,灯光只能照亮外面不远处。季劫根本分不清这到底是哪边。
很快季劫就感觉闷热、无法呼吸。他甚至希望胡须男可以打开窗户,即便会有雨水刮进来。
可胡须男没有打开窗户,季劫呼吸急促,还在想,难道他们不热吗?
答案是,他们不热,热的只有季劫。
因为季劫发烧了。
季劫昏昏沉沉,右腿极痛,当车子停下来时,他几乎不想下车。他失血过多,很累。
但他被人拽了下去。季劫跛着腿,一步步向前行,右腿疼得好像踩在玻璃上。
眼前是一栋废弃的烂尾楼,不知烂尾了多久,杂草丛生,附近荒芜一人。
磅r的雨势没有丝毫减弱,砸在人头上甚至有疼痛的感觉。季劫[起眼睛四处打量,看见一只的黄色杂毛猫,一看季劫,竖起毛做出攻击的姿势。
季劫被拽到楼里,连着上了三楼。楼里很黑,回音很大,显得极为空旷。
胡须男点燃一根烟,猩红色在黑暗中极为扎眼。
穿皮夹克的男人对胡须男喊:“张哥,接下来我们怎么办?”
“等着。”胡须男拿起从季劫那里搜来的手机,用手机的光来照亮阶梯。
胡须男在六楼停下,摸索两秒,打开电灯。
那是一盏极小的灯泡,但再小也是灯光。季劫四处一看,发现这层楼窗户的地方都被盖住黑布,能遮住楼内的灯光,从外面看不会知道里面有人。怪不得他们能住在这里。
季劫累得不行,他感觉呼吸困难,十分热,于是躺在地上,希望地板的凉能缓解身上的热。
胡须男蹲在地上大口吃泡面,吃完了才来到季劫身边,撕开不知道多脏的床单,举起季劫的右小腿给他包扎。
胡须男枪法极准,子弹蹭着季劫的皮肤滑过,没造成太大的伤害,最起码死不了。
包扎也很敷衍,只擦了些消炎药,又递给季劫两片,让他口服。
季劫看那白色的药品都变成灰色,顿了顿,还是吞到肚里。
胡须男递药给他时,季劫看了看表,现在是十二点三十四分。
胡须男翻着季劫的通讯簿,问:“哪个是管天任?”
“……最上面那个。”
“aspz?”
“嗯。”
“好吧。待会你给他打电话,让他最迟三点钟到龙古路丰源小区。”
季劫眼睛看东西都模糊了,他费力的看手机屏幕,就发现这几个小时间,管天任给他打了一百多个电话,发了五十多条短信。
季劫对胡须男说:“你给他打。我说。”
胡须男将电话摆在季劫面前。
电话连接后几乎是一瞬间就被人接了。管天任急切焦躁的声音传到耳边,他道:“季劫,你上哪里去了?我打电话你也不接。”
季劫用力喘了口气,平复呼吸,问:“弟妹怎么样?生了吗?”
“生了,龙凤胎,小一点的男孩很瘦,只有四斤五两,现在还在保温箱里。不过母子平安。”
“……”季劫刚想说什么,就被胡须男打断了。
他道:“管检,好久不见啊。”
“……”管天任手一抖,还没说话,就听季劫道:“管天任。你还记得你当初跟我说过什么吗?”
季劫从来没用这么温柔的声音跟管天任说过话。可管天任此刻毛骨悚然,大吼着问:“张勋?!张勋!你是不是张勋?!”
季劫吼:“你替我照顾我爸妈。”
管天任崩溃地吼了几声你别动他,最后终于冷静下来,问胡须男:“你现在在哪里?”
胡须男刚要说话,季劫就凑上前,用嘴唇按下挂断键。
他很想让这部电话就此消失,可季劫被绑住双手,他的腿还没来得及踩,就被胡须男推到了旁边。
胡须男早就知道季劫不会配合,也并不生气,因为下一秒季劫的电话又响了起来。
胡须男看着季劫,让矮一点的男子看着季劫,接听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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