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胖子 作者:鬼丑
见到小季找什么女人。他……他……”
管妈妈说道这里,已经有点不好意思了。当初管家父母那样拆季劫与管天任,心想不能带坏了季劫,给管天任施加无数压力,但仅仅是季劫七年没找女朋友,两位老人心里就忍不住了,表面上不说,心里却在想,小季是个好孩子啊,太好的孩子了,要是真能跟天任凑在一起,简直……简直是祖上积德。
在这种大事情上,父母还是更偏向管天任一点,这会儿也不想害不害的问题了。
管妈妈不好意思,管爸爸开始说话了,他也急,放弃平时慢悠悠的语气,直接说:
“他就是在等你龋∧阌植皇遣恢道,小季就是那脾气,口上说得越厉害,心里软的越快。天任啊,你这么大了,我俩没什么精力再去管你的事儿,可我看小季这孩子真是不错,能管得住你,你还等什么呢?”
管天任听得目瞪口呆,心脏‘怦怦’直跳。
“你一走走七年,也就是人家小季能等你了。混蛋,你还在这儿磨蹭,等着季劫娶妻生孩子吗?”
看管家父母如此焦急,想必也是为了两人的事没少操心,管天任低着头,有些窘迫,有些迫不及待,想了想,站起身来,说:“那我去找季劫。”
等管天任走了,管家父母才愁,心想这可怎么跟老季他们家交代。
管天任满心欢喜地去了,却被季劫的言语打击得遍体鳞伤。
季劫拿起钱包向外走,说:“你们吃吧,我下午有事情,要出去。”
“你别躲我了,我走,我走。”管天任垂头丧气。
季劫眼神一动,突然拽了拽管天任的衣角,说:“……我是真的有事。你可以在这里待着,给我……收拾收拾。”
管天任眼睛一下子亮了,他看着季劫握住自己衣角的手,有些不敢置信,然后立刻伸手想摸季劫,季劫就躲开了。
“你别穿我衣服。”季劫说,“那件是脏的。你自己再找找。”
季劫脸上没有表情的说完,拿起钱包钥匙就出去了。管天任有心想跟着季劫,却又害怕自己这样死缠烂打会让季劫厌烦,因此暗下决心,先缓一缓。
他想知道季劫的‘再找一找’是什么意思。
季劫的排外性很强,平时自己睡觉的房间都会锁起来。但今天管天任上楼时,却发现房间的门是打开的。
管天任犹豫了一下,还是进去了。
房间的构造已经和以前大不相同,最中央的床挪到了左侧,原本码放整齐的书架上放了许多厚重得快要散架的书,管天任拿起一看,发现都是有关数学、精算方面的书,其中夹杂着不少年代久远的计算纸,纸张脆弱,字体横飞,正是管天任所熟悉的,季劫的笔迹。
管天任爱不释手地看了又看,怕打扰到季劫的工作,于是原地放回去。
然后他知道‘再找一找’是什么意思了。
以前管天任跟季劫住在一起,两人的衣服分别码在衣柜的左、右边,当管天任打开衣柜的门,就看衣柜里一面是青年人工作正装,一面是休闲装。休闲装里面夹杂着许多季劫穿不了的衣服,要么太宽松,要么不适合他那种年龄的男人穿。
管天任看着眼熟,忍不住翻出来一件看看,惊愕地想,这是不是自己的衣服啊?
十几岁的管天任有段时间身材变化的厉害,各种衣服都没穿过多长时间,加上七年的空格期,管天任已经有点不敢确定了。
那被人保存了七年的衣服,看得出是被人定期洗过的样子,闻起来清香,有种岁月沉积后的柔软、舒适感。
尽管管天任也早就过了穿这种高中生穿的衣服的年代,但摸着那件宽松得如同睡衣的衣服,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
第57章
第五十七章
季劫并没有忙多久。他来到了一家高档餐厅,对前台的服务生说:“晚上八点,a103是不是有人预定?”
“是的,先生。”妆容得体的女服务生查了查,毕恭毕敬道,“是一位姓季的先生预定的,在晚上八点。”
季劫从内侧的口袋里抽出钱夹,说:“晚上八点可能有个女人过来,在a103,到时候你帮我把这个送过去。女人点餐的一切费用我来出。”
季劫顺手递过去一个浅棕色的信封。女服务生一愣,接信封的手都有点抖,问:
“先生,怎么称呼?”
季劫摆摆手,没回话,就从餐厅走了出去。
看看表已经是一点半了。出于某种诡异的心思,季劫不想回家吃饭,可外面的东西看着就恶心啊,季劫晃了晃,还是没办法下决心,于是开车回家,心情不好,心想明明是我家啊,为什么管天任来了他反而不能回家吃饭。
这无名的怒火到家时就烟消云散。空洞得令人害怕的别墅没有以往的寂静,反而漂着浓郁的香气。季劫脱下外套,洗了洗手,走到厨房时,听到汤被煮的咕噜咕噜的声音。季劫沉默着向前一探,发现管天任正站在厨房窗户那边向外看,一动不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于是季劫尴尬了,不知道怎么打断管天任的沉思,想了想,竟然跑到门口那边,用力地开门然后关门,发出巨大的声音,做出刚刚回来的迹象。
管天任这次果然听到了,一边赶过来一边问:“季劫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季劫低着头没出声。
管天任道:“我还以为你要出去吃。”他怕季劫喝酒,胃会不舒服,所以才熬了粥。
季劫干咳一声,说:“我只是吃去办事。”
“那你等等。”
管天任很快回到厨房,关了火,盛了一碗粥过来,放到饭桌上,递给季劫一个小的瓷勺,又跑回厨房。
粥里面的佐料非常丰富,不知怎么处理的,肉好像快烂在里面,米却还是颗粒状,裹上金黄的汤汁,有点像是拌饭。
季劫喝了一口,被烫得眼睛都红了。以前管天任不会给他吃这么烫的东西。他都会搁得温热再端过来。季劫顿时有点泄气,捂着舌头不知道该怎么办。
没过几分钟管天任就过来了,手上捏着一个小的保鲜袋,袋子里装着成型的冰块。管天任看见季劫手上的瓷勺上沾了东西,睁大眼睛,问:“烫不烫?”
“……”
说完放下几个冰块进去,说:“你现在不怕烫了吗?不过还是降降温比较好。”
等冰块化了,管天任又把保鲜袋拽出来,用小勺拌了拌。
然后他又端出了几个小碟儿,放了几盘炒菜,鲜艳欲滴。
忙完这些,管天任才洗手走出来,对着季劫很不好意思地说:“我好久没做饭了。不知道还能不能吃……”
季劫沉默地舀了一勺饭,吞下时,想,真难为管天任这么多年来还记得自己的口味。
季劫一直没说话,管天任就一直很紧张,手心都出汗了。他觉得自己很奇怪,明明面对那么多场合都能临危不乱,但在他喜欢的人面前,又变得这样脆弱。
“……”季劫夹了面前的菜,似乎漫不经心地问,“那,这些年有别人给你做饭吗?”
管天任愣了,听着季劫咀嚼时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手足无措地回答,说:“不,不是。我在食堂吃。没有……没有别人。”
季劫‘嗯’了一声,又问:“你现在是律师了?”
“对。”
“怎么不去工作。”季劫垂下眼帘,不看管天任。
管天任回答:“我可以不去。”
“为什么?”
“因为……”管天任还在考虑‘因为我想陪着你’这个回答会不会惹怒季劫,就听季劫道。
“我不去事务所,但证书挂靠在他们那边。你也是吗?”
管天任想了想,说:“我和你还不太一样。我现在在不少企业当挂名顾问,一年接几个案子就行了,现在不忙。”
“不忙就别往我这跑了。”季劫慢吞吞的吃饭,说着莫名其妙的话。
管天任笑咪咪的,也没出声。
他穿着自己十五岁时第一次见到管天任时穿的衣服。那衣服领口很大,以前穿着觉得紧,现在在管天任身上,像是篮球服一样,想要挂住左边的锁骨,衣服就从右边的肩膀处滑下来。
管天任来回来去拨弄这件宽松的大衣服,到后来干脆不管。季劫吃了饭,像很久以前一样,站在厨房门口看刷碗的管天任,心情十分微妙。
管天任不出去工作,季劫也就不赶他走,只是晚上睡觉时不会把他放进屋里,管天任就一直躺在沙发上。
其实何必呢,客房那么多,他随便收拾一件都比在客厅里睡要好。季劫觉得管天任是故意的,因为这样他不清理浴室,晚上就有正当理由借季劫的浴室用了。
这样过了半个月。
管家对下一代的照顾是极为溺爱,不仅溺爱管天任,更宠着季劫。由于知道管天任在追季劫,两位老人心虚之余更觉得对不起季劫,于是对他更好,几乎是百依百顺。
季劫这热的性格就是你对我好,我不说感激的话,可心里想对你更好。
这半个月他看管天任乖成这个样子,说不心软,是假的。
哪里有管天任这样的人。软的时候太软,但出其不意就能伤到季劫,害得季劫再不敢轻易上前。
七月流火,渐渐变凉。今年北京降温降得厉害,有一天早晨醒来,季劫觉得双脚冰凉,好像突然到了秋天。
而推开房间的门,就发现外面开着窗户,沙发上的人蜷缩着躺在那边,还没有起床。
季劫皱眉,走上前去,摇了摇管天任的肩膀,问:“怎么了?”
管天任头痛欲裂,握了握季劫的手指,说:“我有点头疼,季劫,你到我爸妈那边吃饭吧,别管我了。”
季劫摸了摸管天任的头,发现那边滚烫得像是炭火一样,那人脸色惨白,双目紧闭。
“你发烧了,”季劫骂道,“那还开什么窗户?!”
“……别关,别关……”管天任说,“我很热。”
身体很热,但四肢冰冷,所以只能蜷缩在一起。
季劫看着管天任,顿了顿,隔着被子把他抱到自己房间。管天任一开始还在挣扎,说‘别传染给你’,但看季劫是往自己房间里走,立刻就变得温顺,右手搂住季劫的脖子,极为依赖。
季劫的房间向阳,比客厅热,白天阳光洒进来,简直是个火炉。可这时管天任却不喊热,一躺到床上就拽住枕头,闭上眼睛,似乎生怕季劫突然后悔把他赶出去。
季劫拿体温计夹到管天任腋下,倒水让他喝,然后打电话叫来许医生和管家父母。
拿出体温计,就看管天任烧到快四十度。季劫不敢置信地仔细看看,发现不是四十度是将近四十一度。年纪轻轻的,怎么突然就发烧了呢。许医生过来,也没检查出什么大毛病,就说可能是着凉了,现在温差大,要小心热伤风。
管家父母对视一眼,等许医生走了,才由管妈妈说道:“天任,你是不是最近压力比较大啊?”
“……”管天任闭着眼,也不说话。
于是管妈妈站起来,爱怜地摸了摸季劫的肩膀,用慈母的眼神看他,道:“天任在你这里我们也放心。那什么,老管,我们出去遛弯吧,嗯?”
管爸爸一瞬间明白妻子的意思,站起来,有点结巴地说:“行,行啊。”
听说管天任没什么大毛病,老俩口就不管了,把管天任交给季劫一人,特放心。
管天任烧的快,退的也快,晚上体温就只有三十八度二了。九点,外面一片漆黑。季劫倚靠在门边,看着躺在床上的管天任,说:“你好好睡。”
管天任睁开眼睛,问:“你不陪我吗?”
“现在不怕传染我感冒了?”
“不怕。”管天任笑了,对季劫说,“你过来。”
季劫想了想,果然走过去。
他不怕管天任。要躲也是管天任躲自己。季劫怕什么?他才不怕,所以走过去也没关系。
季劫在心里催眠似的想来想去,然后坐在床边,刚想说‘那就睡吧’的时候,管天任突然做出伸手的动作。
季劫猛地一抖,转过头严厉地问:“你做什么?”
“不做什么。”管天任道,“你怕我?”
“我他妈为什么要怕你啊,这是我家。”季劫没什么底气的说,“我告诉你,你别随便……随便做什么啊。”
管天任仔细听季劫说的话,心里像是要化了一样,没等季劫说完,伸手搂住季劫的脖子,脸凑上去亲他。
发烧的管天任身体炙热,靠在季劫身上好像太阳,弄得季劫燥热不已,心中恼怒地想,你果然做了这些奇怪的事。
但季劫却没推管天任。他甚至伸手穿过管天任身上宽松的睡衣,摸他的后背、腰腹。
管天任‘嗯……’的一声,急促喘气,高烧使得他嘴唇干裂,季劫忍不住张口去咬。没咬到管天任的嘴唇,咬到他伸出来的舌头……
――滑。
季劫忍不住想,原来接吻的感觉,这么滑。
(此处咳咳,情人节快乐!汪汪!)
管天任被季劫摸索的手弄得颤抖不已,他喘息着问,声音都好像在呻//吟:
“季、季劫……啊……你原谅我了吗?”
季劫燥热不已,脸都红了,口中却别扭的说:
“原谅了。谁让你是我的邻居。”
管天任张开腿方便季劫入//侵,手背挡着眼睛,脸色通红,说:
“好吧……你跟我是相邻关系。”
“一方适当容忍……”
当季劫的手指润滑地伸进去时,管天任既羞耻又尴尬地捂住脸,说:
“……一方……适度扩//张……”
第58章
第五十八章
季劫许久都没睡得如此安稳了。他一夜无梦,唯一的感觉就是身边有一个人,有一个可以完全信任的人。
不知睡了多久,季劫浑身的疲惫感都退却后,才微微[起眼睛,看上去还是不想起床。
季劫一睁眼,就看见管天任侧躺着,撑手正在看自己,一见季劫[眼就笑了出来,凑上来亲季劫的脸颊,道:“早安,宝贝。”
季劫把脸埋在枕头底下,没说话,过了一会儿抬起头,脖子都红了,问:“你还烧不烧?”
管天任摇摇头。
“……后面,后面痛吗?”季劫第一次做,经验太少,把管天任好好折腾了一番,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是变相报复。
管天任微笑,说:“不痛,你很厉害。”
被直接夸‘厉害’的季劫脖子更红了,撑手从床上跳下来,看了看时钟,惊讶地发现现在才九点。他还以为睡这么长时间,肯定是十二点以后了。季劫道:“我去洗澡。你去吗?”
“我待会再去。”管天任这样回答。他虽然口上说不痛,可实际上已经站不起来了。第一次被这样彻底撑开的地方阵阵发麻,说不出是痛还是怎么的。
由于管天任的病,下面不太容易弄出来,昨晚在季劫的手中被百般搓揉,像是要破皮了一样。管天任在季劫怀里瑟瑟发抖,激动得眼泪都出来了,可管天任无论如何找不到发泄的出口,扭着想躲,被季劫拉住腰拽回来,捏着那小地方,真的出//精//时,管天任崩溃似的软下来,在季劫怀里颤着嗓子哭。
正在洗澡的季劫想起当时的场景,脸上的热度无论如何都降不下来。他看管天任哭,以为是痛,但又听管天任夸自己厉害,有些弄不清他到底是痛是爽。
姑且就算是爽吧。
季劫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从浴室走出来,就看管天任躺在床上。阳光正好洒在他脸上,显得皮肤极白,仿佛能看到上面细小的血管。
季劫坐在床边,管天任细碎地亲季劫的手臂。季劫摸了摸他的额头,确定他不烧后,问:“你要吃早饭吗?”
“我不饿。”管天任心情大好,简直是全身舒畅。
于是季劫笑了,说:“我也不饿。”
管天任被季劫的笑容弄得一愣一愣的,半天反应不过来。虽然早就知道自己这辈子肯定栽在季劫手上,却也没想过栽得如此彻底。
季劫盘膝坐在管天任面前,道:“既然我们都不饿,就谈谈吧。”
“……”
季劫仔细询问了管天任这些年做的事情,有些管天任回答的干脆而且详细,比如公司里有多少女生,一个办公室的有几个。
“刑辩那边没女的,我最开始是在那边。后来跳到金融领域,就一个女人。”管天任说,“我一个人一间办公室。”过了一会儿补充道:“隔壁也是男的。”
季劫心想你是同性恋好吗,我才不在意你们公司有几个女的呢。但季劫跟管天任性格不同,一旦确定关系后就不会纠结、在意这种事,兜了几个圈儿,季劫径直杀到最关键的问题:
“这些年,你为什么躲着我?”
“……”
“你为什么不联系我?”
“……”原本滔滔不绝、条理清晰的管律师沉默了。
季劫道:“咱俩现在都这样了。老实说我真不想再找别人,你有什么话就跟我说,我适当原谅你。”
管天任问:“不能原谅怎么办?”
“踹你。”
“用脚踹还是……”
季劫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管天任无奈地说:“好吧。”
他坐直,向前探了探,从背后搂住季劫,把下巴贴在季劫肩膀上。
管天任说:“季劫。我想把我一切的事情都告诉你。什么都告诉你,然后我们之间没有一点秘密。”
季劫心里一软,右手伸到后面,想背着搂管天任的腰。
管天任说:“可你能不能等我一段时间?……我还没想好,应该怎么开口。”
“都七年了,你还没想好吗?”季劫问。“你是做了多对不起我的事。”
“没对不起你,我只怕伤到你,让你不开心。”管天任沉默了一下,说,“再过一段时间。我肯定全都告诉你。”
季劫怒道:“你没打算跟我坦白,那你为什么跑到我面前啊?你继续躲啊,反正七年跟十年二十年差不多,你再躲几年,说不定我还能――”
“嘘。”管天任凑到季劫耳边,用手轻轻捂住季劫的嘴,道,“别这么说,我很难过。”
“……”
“我只是太想你了。”管天任道,“刚从你身边离开那段日子,我甚至无法进食,差点饿死在外面。”
季劫皱眉。
管天任继续道:“然后我觉得这不行啊,我要是死了,这辈子就见不到你了。”
管天任亲了亲季劫的脸颊,说:“想着你,我才挺了过来。”
季劫发现管天任多了以前没有的小毛病,比如总是亲他,有时候在外人面前都要拉季劫的手。想来他这些年也过得不怎么样。
外表看来是风光了。从昨晚管天任交给他的银//行//卡就能发现。但内里有多苦,还是得听管天任说才能知道。
管天任也担心季劫会不依不饶,看似云淡风轻,实际上心脏都蹦到嗓子眼里了。
幸好季劫只是看了他几眼,随后放弃这个问题,转而问:“你最近有空吗?”
“呃,”有空,当然有空。什么事情能比你更重要?管天任当即回答,“有空。”
“能空多长时间?”季劫问。
管天任道:“我没接案子,空多长时间都可以。”
季劫接了杯水,仰头喝下去,道:“那你明天陪我回家一趟。”
管天任顿时有些紧张,顿了顿,问:“好。不过,为什么这么突然?”
季劫白了管天任一眼,道:“突然吗?”
“嗯。我……”管天任竟然有些手足无措,“我都没来得及准备礼物。”
“不突然。”季劫转身用手指划了划管天任脖子上深红的印子,道,“我就是过去跟他们说。我以后,不找女朋友了。”
管天任一怔,眼睛立刻红了。
“你这是干什么。”季劫凑上去亲管天任的眼睛,“管叔他们是不是早就知道咱俩的事情了?”
就算管家父母疼爱季劫,也不可能像是对待真儿子一样毫无保留。可这七年,两位老人确确实实是倾心以待、彻彻底底的对季劫好。
他们的眼神,就是看着亲人的眼神。
于是季劫什么都明白了。
管天任心脏好像被人拽出来泡到柠檬水里,又酸又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以前他不懂父母为什么说自己害了季劫,但现在多少有点懂了。
管天任靠在季劫肩膀上,眼睛很酸,只能咬住季劫的肩膀,浑身颤抖,不住点头。
他像是小儿学语一样,呢喃着对季劫说:“你等我,再等等。我什么都告诉你。季劫……我爱你……”
季劫扶住管天任的后脑,把他牢牢搂在怀里,低声说:“我也爱你。”
那天阳光很好,照在管天任的腰上,把那点诡异暧昧的酸痛都去掉了,只剩下满室温暖、令人悸动的香气。
回东北的飞机上,两人坐在一起,季劫跟他讲起这些年自己在北京的事情。
“再过一年我爸就不用每个月都去司法所报道了,一年去一回就行。”季劫说,“我想把他们都接到北京来。”
季劫的户口在北京,但季远的户口却在东北。弟弟也继承哥哥优秀的数学基因,十几岁就到国外读高中。小时候那么依赖别人的小孩儿,到了国外竟然能独立一个人好好生存,也是让人刮目相看。季劫之所以回来得急,就是因为再过几天季远就要从国外回来了。他想让一家人团聚,然后再商量搬家的事。
季劫早就想把家里人接到北京,然后再多买几套房。以前要养车养房,那么一大家子人都靠季劫的工资,自然是吃力。但现在有管天任了,他每接一个案子都以从百万起步,实在是太财大气粗。
有时候季劫看着管天任那副低眉顺目的模样,都觉得不可思议。说好的有钱就变坏呢?管天任?
至于出柜的事情。季劫倒是不担心。
这些年的态度摆在那里,父母其实都知道的差不多了。就看季劫怎么捅开这一张薄纸。
季劫不担心,不代表管天任不担心。一路上管天任简直坐立难安,眼睛一刻不离开季劫,就连季劫起身上厕所都要跟着。
终于回到东北。季劫见到父母,分别给他们拥抱。
季文成和季妈妈看见管天任都很惊讶,先是寒暄了一阵,随后就沉默了,对视一眼,两人表情都很僵硬。
父母对孩子的事情最为敏感。
就算看不见季劫嘴角破了的微小伤口,看不见季劫脖子上现在都没消下去的半圆形齿痕,可总能看见管天任看季劫时依赖的眼神,想要靠近的双手吧?
管天任那副想活吞了季劫的眼神,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季劫表现的很淡,默默盘算着父母的表现,心想一定要在季远回来前摊牌,这样父母看在季远的份上,不会把他们俩赶出门。
在家里平平静静地待了一个星期,在某个下雨天,季劫沉默地把自己和管天任的事情单独跟母亲说了。
他道:
“妈。您知道我这些年为什么不找女朋友吗?”
季妈妈端茶的手抖了一下,没说话。
季劫也不等母亲的回应,径直说:“因为我在等一个人。”
“……”
“现在,那个人回来了。”季劫垂下眼帘,安静地说。
而现在,管天任是跟季文成出去买东西,不在家里。这一个星期,管天任看季劫迟迟不说,本以为摊牌还要再等一段时间。
没想到,这么快。
第59章
第五十九章
现在,管天任坐在季文成面前,陪老人下象棋。
管天任精通象棋,以前在家陪管爸爸玩,到了东北就陪季文成玩。
季文成也是象棋高手,因为年龄比管天任大,经验丰富,所以十局中有七八局都是季文成赢。
管天任倒也不怕输。只是如果连下一上午,一直在输,就让人觉得有些头疼了。中午十二点左右,管天任有些耐不下性,下棋时左顾右盼。
季文成装作没看见,下棋极稳。
于是又输了不少局。
管天任实在是下不下去了,开口说:
“季叔,咱们回家吧?太晚了。他们该等我们了。”
季文成沉默了一会儿,半晌,开口说:“天任啊。你知道这下象棋,最重要的是什么吗?”
“……”管天任不明所以,以为季文成有什么深意,很是尴尬。他低下头,不知应该如何回答。
季文成仍在继续下,口中说道:“‘攻心为上,破国次之’,天任啊,你说说,这‘攻心’,指的是什么意思?”
“……”
季文成不等管天任回答,又说:“好多人觉得是从心里瓦解对方的斗志。我不觉得。在象棋方面,想要赢,就得了解敌人想的是什么。”
“……”
“所谓知己知彼。”季文成说,“但是平白无故的,怎么能明白别人是怎么想的?”
管天任尴尬地笑,感觉心惊肉跳的。
“我不懂。”季文成缓缓地说。
管天任发现季文成垂眼的动作跟季劫一模一样。他跟季劫不太像,只有这个动作甚是相似。季劫长得像母亲,但母亲眼里没有季劫那种凌厉、跋扈的神彩。这种神彩,好像遗传于季文成。
季文成抬头看管天任,顿了顿,说:
“我能了解的人,只有一个。那是我至亲至爱的人。谁对他好,谁对他有什么心思,我都能看透。”
管天任的手猛地一抖,水就洒到他价值不菲的裤子上。
可谁都没在意。
季文成重新垂下眼,右手放在棋盘上,吃了管天任的将。
最后缓缓说:
“他想怎么样,想对谁好,我也清楚。”
管天任苦笑:“父母为至亲,伴侣为挚爱。‘至亲至爱’这四个字,怎么能是一个人呢?”
“你应该知道我指的是谁。”
管天任手心冒汗,硬着头皮说:“您生了两个儿子,手心手背都是肉,我猜不出。”
这是跟季文成在打太极。管天任当然知道季文成说的是什么,越想越紧张,这句话已经有点委婉恳求的意思了。
季文成深深地看管天任,缓缓道:“手心手背厚度都不一样。总要有更偏爱的那个。你仔细想想。”
“……我回家再想想。”
“……”季文成笑了,说,“也行。”
管天任战战兢兢地收拾好棋盘,跟着季文成回家。季文成今年五十多岁了,因为心脏的问题,在病床上躺了很长时间,再也没有年轻时气宇轩昂的模样,他微微驼着背,像是慈祥的老头,可管天任却不敢走到季文成身边。
他不明白季文成说的都是些什么,仔细琢磨也没弄懂季文成的意思。但当管天任回家时,突然就懂了。
管天任看见季妈妈紧紧拽着季劫的手腕,眼睛里都是泪水。
季劫别过脸,没看自己的母亲。
季文成一看这场面,颤颤巍巍地拿起一盒药,倒在手心里吃了。
季劫知道自己父母可能知道些什么,很有可能猜的七七八八,只等季劫摊牌了。可没想到父母确实是在等他摊牌,而摊牌后的结果却不是自己想象的那样。
季劫被父母关在房间里,然后管天任被赶了出去。
季妈妈非常暴躁地捶打管天任的后背,那么温润的女人,对管天任大吼:“你滚!你滚!”
季妈妈推着季劫,把他反锁在房间里。实际上季劫能轻易挣脱母亲的手,但看着她仿佛受伤的母兽一般的神情,就怎么都没办法了。
明天季远就要回国了,季劫知道在这种情况下父母不会真正和他翻脸。但没想到没和季劫翻脸,却和管天任翻脸了。
季妈妈疯狂地对管天任咆哮:“管天任!管大律师!真是感谢这些年你对我们家季劫的照顾。你不是走了吗?没有你,季劫照样过得很好,求求你,我求求你不要再惹我们家季劫了,行不行?”
季文成不停咳嗽。以往在家里,他们夫妻俩都是‘慈母严父’的类型,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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