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霹雳布袋戏同人）修仙缘 作者:蓝光，修业中

    第 21 章

    既然已经活过这麽漫长的岁月，凝渊也读过医书，曾想亲自替赤睛医治，但是赤睛的手已经焦得看不出是种四肢，谈何把脉？越看那个连他都大感不忍心的物体，就越觉得自己没有那个能为－－凝渊第一次这麽恨自己，为何以前不多到邪思台看点书？否则以他的聪明，有什麽事无法办到？就是让赤睛死而复生都不成问题。但这毕竟是事後诸葛，既然无法反求诸己，就只能外求。

    小心翼翼地捧著一团焦尸，凝渊举步维艰，深怕步伐太大或太快，一不小心就把某个残存的部位给震碎了。凝渊自己都觉得抱著一团焦炭求医是很荒唐的事，但是和现在比起来，他过去负了赤睛这麽多，他以前活著的全部日子全都来得更荒唐！毁灭一个国家，或是使一个国家被毁灭，或是征服一个国家……过去饶富兴趣的事，又有什麽，是比让赤睛复活要更值得去做的？

    ……赤睛，对不起……对不起……

    彷佛失去神识，无法再行思考，凝渊只是怀抱著赤睛，不断喃喃这句话。他想找寻村落，但视线曾几何时早已被水气淹得模糊，哪还能辨识村落位置。

    早知道会有这种结局，要是能再重来一次，凝渊绝对不会再与赤睛这麽兜兜转转，暧昧什麽的，破坏了他有机会给予赤睛的承诺。凝渊说过他不曾後悔，如今赤睛终於让他後悔了，用他的死让凝渊後悔一生。

    天暗了，风起了，雨云蜷聚，暴雨骤下。凝渊急急取下身上早已烧得破烂的披风，覆到焦尸上，不让雨水有机会融化他的赤睛。

    他固然是个魔，从来不是好人，就因为这样，连老天也要跟他作对吗？他好恨老天，命运曾安排赤睛与他双生，如今他改变了主意，要把赤睛硬生拆下，於是凝渊好像活生生被扯下一块肉，曝露出血淋淋的伤口，还有白森森的骨头。

    ……啊啊啊啊啊－－！

    仰头，面颊被淋漓雨水打湿，分不清哪些是泪，哪些是雨，他长啸，猛地垂地，惊起泥水一片，天地动摇，周遭草木都为之一振。※

    不知走过多少村庄了。凝渊始终没得进食，也许是为了偿还过去曾经辜负的人命，偌大天地间竟找不到一处是能供他和赤睛好好休息的。疲劳与饥饿，令凝渊的体力薄弱得连舞上空中或是化光飞去都成问题。但是乞求赤睛回魂的意志，仍在顽强地支撑他勇於踏出脚步，问了又问，此地有没有医者？

    小哥，你要找医生？那村民狐疑地再次问道。凝渊点了头。

    村民见到凝渊怀里的焦炭，面有难色，怯怯地道：你手里的那个，要找的是棺材店，不是医生啦。

    凝渊听了，真想一把火烧死那个嘴贱的村民，但他没有力气了，只能默默走开。

    街上的人见到凝渊，都快速让道至两侧，完全不敢靠近，有的人带著子女回避，有的人好奇围观。凝渊全身上下都是被火纹身的焦痕，焦口上还贴满尘土与乾涸的黑血，看起来很痛，那人的目光却如一滩死水般，毫无感觉；没有人看过世间有比这要更憔悴、凄惨的人了，最吊诡的是，他居然以很宝贝的方式，抱著一团焦尸趋步著，令观者为之惊悚，却又忍不住怜悯。

    凝渊问过好多医生了，他们都笃定地回答：死者不能复生。

    可是凝渊根本不相信赤睛这麽彪悍的人会死！

    对啊，他怎麽可能会死呢？他可是吾之副体！－－这两件事之间毫无关联，但聪明如凝渊，也已经找不到任何理由来说明赤睛还有机会存活，所以他情可如此说服自己。

    凝渊一开始很恼怒，跟他说过这句话的医生，绝对会被他烧死；或是回头去烧了报路的路人，居然给他报了庸医；或是把整个村子都烧了，活该他们村里出了庸医。

    凝渊悲愤之下，更易动怒。各地纷纷传出灾情，有的死状凄惨，有的灰飞湮灭，有的村庄火势绵延二十里……於是公开亭贴上通缉，高额捉拿四处虐杀医生的长角魔头。凝渊看了很傻眼，这才知道自己在冲动之下作了什麽蠢事，他本来以为毫不值钱的人命，居然能集腋成裘，阻断他为赤睛医治的生机。为了躲避通缉，他只好到更偏僻的地方求医，因为前仆後继来捉他的人实在太多，但赤睛对他而言太过重要，凝渊没功夫应付这些蝼蚁，杀人成性的他终於选择收敛。

    凝渊没吃过这样的苦头，长时间的奔波令他愈发少话。问得神医的下落，他转身就去寻，问不得，他也不多废话，走人就是了。可是有些人叫他放弃的，是个路人他总忍不住扼上对方的颈子，医生的话就运功把他家砸了，因此一路上依然声名狼藉。

    一个月，三个月，半年，一年，三年……

    韶华转瞬流逝，早已负了不知多少流年的凝渊，可曾把这些细碎的小时间放在眼里？失去赤睛，日子却忽然变得好漫长，一分一秒都活得格外煎熬。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为何他的赤睛竟在浮华间转成了空？

    有名气的神医是问了一个又一个，答案如出一辙，追寻的目标何其虚无，简直将他的意志消磨殆尽。

    人要满足最基本的生存条件才能活下去，凝渊如今却忘了自己还活著。吾是谁？吾是个人吗？每当在烈日下跋涉，或是涉过汹涌的江水，凝渊就会不禁自问道。没想到少了赤睛，凝渊这个人就不再完整，就不能再算是凝渊了。曾经，赤睛活得满心只剩凝渊，彷佛忘了自我，如今立场却颠倒了过来，要是赤睛知道，可能会忍不住得瑟吧？可惜之子已归穷泉，又如何能得知尚活在人世者，那份心意呢？※

    五年了，翻遍大江南北，天涯海角都留下凝渊的足迹，不甚熟悉的苦境地理，竟然随著这一步步的艰涩跋涉，在凝渊心中逐渐有了眉目。过去凝渊习於依赖赤睛的飞行，因而对进军方向不甚熟悉，甚至曾经导致佛狱在苦境全军覆没，只是赤睛不知道凝渊的方向感不好，所以一直以为那不过是凝渊玩弄人命的恶趣味罢了。

    凝渊遭遇过许多人，有的人怜悯他的遭遇，请他留下休息；有的人疑惑询问，或是真心，或是看好戏；有的人哧笑凝渊的愚蠢，居然费了这麽多年岁奔波，只为医治一个死人；有的人认为医治早已过了黄金时间，要再回天恐怕难矣；有人不予置评，有人给予祝福，有人……太多太多了，多得记不起来，有的面孔也许在脑海里留下浅浅的痕迹，但大多数的都过目即忘。

    尽管已经山穷水尽，但凝渊还没有到放弃的时候，反正他活得很长，多得是时间，就算再寻觅一、二十年，他也不在乎。既然赤睛能等他一生，那麽他也能用同样长的时间，去等待赤睛。

    穿出一大片密林以後，地上刮起黄沙一片，放眼望去寸草不生，土地十分贫瘠。乾涩的热风扑面而来，挟带著风沙吹入人眼，十分难受，此时，凝渊却嗅见风中有一丝药味。抹了抹眼，定睛看去，一名蓝衣人正压低帽檐，在风沙中缓缓前行，肩上背的正是药箱。

    凝渊从不放过任何机会，不由分说，他拥著焦尸奋力上前，拦住蓝衣人的去路。

    风沙还在咻咻狂飙，蓝衣人抬眼看拦路人，只见拦路人顶上生有一对奇异的金色羊角，样貌脱俗，生得很是俊逸，尤其一对美目，睫毛纤长，艳红的眸子彷佛能把人整个看穿似的带有魔力，脸上却有大大小小的划伤，或是被碎石，或是被利沙，可见得已经步履许久，坚忍的神情也沾满沧桑；衣装本该十分华贵，却被泥沙、血迹、尘土覆盖得快要看不见原型，挂在身上的琳琅宝石与坠饰也尽失光泽；最显眼的是那人怀里抱著的焦黑躯体，腐烂得令人无法辨认是什麽物体，死状凄惨，而且恐怕已经死了很长的一段时间。

    蓝衣人看得满心不忍，缓缓除下帽子，露出隐藏其下的一张脸，样貌清秀，眉心间点有朱砂痣，五官看上去隐隐有几分素还真的英气与柔气；青丝整齐簪著，两侧长鬓任由其柔顺垂下，衬在温润的脸颊边；一身蓝衣显得特别正气凛然，尤其一股清新好闻的青草味萦绕周身，令人一见此人便感浑身都清爽了。素续缘带著善意的微笑，缓缓开口道：先生有事指教吗？

    相较寻觅过的众多神医，凝渊看著面前人，总觉得年纪太轻，恐怕无法帮上忙。无论如何，他还是问道：吾闻见你身上有药草味，你是医生吗？

    素续缘当然是医生，他人称活神仙，浪迹天涯几十载，行医无数，多少人因为他的回春妙手，险从冥府前捡回一命，但凝渊当然不知道了。素续缘闻言，不过点头，他望著那具被凝渊揣在怀中的焦尸，开口道：我看先生似乎很著急，请你将怀中的患者交给在下，让在下替你看看吧。

    凝渊闻言，相当惊讶，每个人都说这是具尸体，甚至很多人看不出这是一团什麽东西，只有面前这个看似年纪轻轻的少年说这是名患者－－他还把赤睛当成活人，他没有把赤睛当成尸体！

    凝渊放心许多，将赤睛小心翼翼地轻放在地，交给素续缘。素续缘当即在赤睛身边跪了下来，打开身背的药箱，在内中稍作寻觅，揣出一盒以琉璃盛装的药膏，盒盖一掀，竟是香气四溢，并微微散发磷光。

    风沙渐渐静止下来，素续缘拉开赤睛身上半碎裂的衣料，悉手沾了药膏，在焦肉上有条不紊地涂抹著，以特殊的手法或者划环，或者挑点，真气偕著药膏，源源不绝送入赤睛体内。只见焦黑的部分竟开始褪皮，被素续缘医治过的区域，掉下焦皮，生出稚嫩白皙的新肤来。凝渊一脸严肃地旁观这一切，他可终於守得云开、见得天日了，内心真是激动不已。

    素续缘一点也不敢马虎，涂涂抹抹长达两个时辰，凝渊都看得有些累了，直到琉璃盒里已经乾涸，素续缘这才挥汗起身。

    凝渊随即抱起赤睛的躯体来，虽然身体上还遍布著斑驳烧痕，很是怵目惊心，但他已经不再是先前的焦炭模样了！凝渊张著口，感激之情难以言喻，他晓得，自己平生头一次欠人情，便是一份无以偿还的浩大恩情。

    素续缘收起那琉璃盒，又在药箱里翻找起来，将几罐药物装入锦囊中，端给凝渊。我刚才使用九转丹制成的药膏替那名少年医治，这种丹药世上难得，恐怕已经不复存在，但是那名少年已经没有大碍了。接下来请你找一个地方好好安顿他，时常为他的身躯洗浴，并渡随真气，轮流为他擦上这些药品，假以时日，定能康复。素续缘细心吩咐道，随後又教了凝渊一些涂药的方法，凝渊不敢大意地聆听著，为将来照顾赤睛的漫长日子作了很大的打算。

    凝渊还没问得素续缘的名字，甚至来不及说声谢，素续缘就好像不希望凝渊亏欠他似的，潇洒地离开了，身影消失得无影无踪，任凭要追都追不上。

    其实那九转丹乃是历代君王汲汲营营之物，传说服食以後或是长生不老，或是羽化登仙，且能令痼疾者康复、半死者痊愈，甚至令死者回阳，是道教传说中的药品，就算厉害如素续缘，一生也仅仅成功调制出这一罐来，但是在那接近死亡的少年身上用光，素续缘一点都不觉得心痛或可惜。

    每个人都拥有一样对自己最重要的事物，好比有人爱兵书，有人爱萧，有人爱簪，那种亟欲爱护，想保护的心情，便是一种惜，或人或物皆是；惜，对一个人的珍视，能使生命与生命互相交融，并绽出最耀眼的火花。素续缘也爱，也惜，对他来说，那重要的对象，便是他无与伦比的父亲。他能体谅那种心情，所以义不容辞地出手帮了凝渊。

    驻足，回头，隐隐还能看见凝渊抱著赤睛，继续前行的背影。素续缘目送他们离去，同时在心中祝福道：但愿两人不会再遭遇此等劫难，能有幸退隐，并安安稳稳地携手渡过馀生。【Ctue】作家的话：对续缘各种喜欢（羞）额，大家别对这种发展shck，我说过我要轰轰烈烈的｀皿′＃（开始走剧情路线的意味）这种东西实在是要连著看才好看，但是文首都说了，打了一万五千字，其实很多地方根本都只是照著大纲打过去，描述得不甚精细。（於是从本文五千增修到七千的我开始描述过头了，赘字神马的，我真穿越了！）所以尽管想要让篇章很紧凑，可我又不想失了文章的美感与精致度（当然我来跟人家谈论精致度神马的听起来一整个很浮云）大家别急著砸垃圾，我很想安慰大家，表担心虐凝渊虐赤睛虐双方这种事……我我我，我会给个交代，我会负责任的= =+我这人最厚道，从不当後妈（我说真的）结局神马的，完不完满看个人观感！结局的标准就是我自己觉得完不完美就对了（喂）

    十一·谢池春(H)

    阔别素续缘，凝渊又往前几步路，来到素续缘先前才出来的那座村庄。

    此地土壤贫瘠，单从地面被屡屡刮起的黄沙就看得出来，这点倒是跟佛狱有些相似；村庄可能因此并不富庶，茅屋群显得破旧，村民们也都穿著最简单的布衣，有的破了大洞却毫不在意，有的布满补丁，很不美观；尽管贫穷，村民们却到处走动交流，有说有笑的，有的孩子在跟鸡或狗嬉戏，有的村民们甚至泡茶聊天，颇有文人雅士风范，总括言之，这悠閒的样态最像是－－先前被凝渊毁掉的万年春。

    赤睛已经发觉凝渊的蜕变，素续缘的义举则是渐渐引出凝渊潜藏在最深处的那分善心，於是当他看到这村庄竟与万年春有些神似，心里就因为罪恶感作祟隐隐地不快著，但考虑到素续缘所说的，赤睛必需好好休息，凝渊毅然决定在这村庄里落脚。

    有个长角的怪人来到这个地处偏僻、向来外客稀少的无名村子里，怀里居然还抱著焦尸，这让村民都有些害怕，但是村长是个见过世面的人，他大方地接待凝渊，并为他安排一久无人居的空屋作为歇宿之处。

    空房虽然老旧，里头还遍布灰尘与蜘蛛丝，但采光良好，空间宽阔，十分适合让赤睛静养。好不容易有个容身之处，凝渊哪还有以前作为王子那般奢华又苛刻的喜好？当然一口答应下来，甚至隐隐表露出几分生涩的感激。於是凝渊将赤睛先借放在村长家里照顾，又向村长借了些洒扫用具，挽起袖子就要去做一件他毕生未曾挑战过的大事－－扫除。

    咳、咳咳……！

    第 2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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