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道[修真](上半部) 作者:苍迹
第44节
萧辰并未回答,却已经是最坚决的回答。
杜子腾有些不忍,但身为横霄剑派的弟子,不是剑修却十分了解剑修,这种生物……总是有种莫名其妙的坚持,他只叹道:“好好回来。”
萧辰却只是认真道:“好,”他清亮眼神牢牢地盯着杜子腾:“这一切就托付给你,辛苦了。”
杜子腾不由自主肩上一沉心中一热,明明是同门间的托付,可他知道,这一切却是萧辰心目中现在最珍视的一切,这番慨然托付,已是最真挚无比的信任与依赖。
纵然再如何巧言如簧,这一刻,杜子腾亦是没有二话肃然应下。
萧辰却是伸手抚了抚他的发端:“还有,你要好好的,一切再重要也要先顾全自己的安危,记下了?”
杜子腾发顶一暖,好像这一字一句也化作这阵暖意由发顶直浸入神识之中,竟叫他呐呐无言。
而萧辰笑叹一声,终是消失在了剑问之堑中。
萧辰闭关一事,门派中并无太多人知道,消息仅限于金丹与杜子腾几人,而孔云在杜子腾亲自转告之后,却是沉默了半晌突然开口道:“掌门出来,便是我了。”
杜子腾:……
他特别想掀桌,现在人手这么紧张,他管着大家开荒种草,已经是前脚打后脚!而经营一个门派,除了管大家修行之外,还有那么多物资积蓄之事需要c,ao劳,他自己在心中、在符纸上列出的后续事项看得就算是杜子腾这般强大的人物都觉得恨不能一日当成三天用,这td门派内的顶尖战力居然还一一要排着队说要去闭关!!!!
杜子腾没有说话,但那双怨念的目光让孔云这等金丹剑修也有些心中发毛。
既然你要排队去剑问之堑闭关?很好!那就在闭关之前把你的价值压榨到极致!
在杜子腾扔过来一堆玉简时,孔云有些茫然。
杜子腾言简意赅:“我计划要重建烟海阁,现在已经将横霄剑史默了一部分,你们几个金丹剑修看看有没有什么不当之处,做些校正。”
杜子腾提及重建烟海阁一事,令孔云不由肃然,烟海阁是整个门派的典籍所在,对于一个门派而言,典籍恐怕是极为重要的一项积淀,他没有料到,看起来忙碌不堪的杜子腾,竟然还抽空默了部分横霄剑史。
孔云只道:“此事我等自然义不容辞,只是那横霄剑史,恐怕最好待到掌门出关之后,由他来进行最后的勘误。”
杜子腾自然没有异议,萧辰身为原来的星耀掌座,当日对于云横大阵这样隐秘之阵都知晓得清清楚楚,对于云横峰上许多隐秘之事可能亦是当世最清楚的人了。
只是……不知为何,想到萧辰最后的交待,语气温柔声怀眷恋,杜子腾心中有些隐隐不安,但不知是心中恐惧还是不敢细想,杜子腾很快将这一切甩掉,努力让自己继续投入这忙得让人抽搐的节奏中,重新回到他今日的盘算里面去。
看到心心念念都是那横霄剑史的金丹剑修,杜小爷哼哼了一声:你们以为小爷只叫你们干这简单活?简直是图样图森破!
然后他轻描淡写地开口:“这校正一事虽然重要却并不繁琐,恐怕还要烦请几位稍后把门派中相关的典籍默出来,略微充实一下这新建的烟海阁,顺便,再讨论一下,出点教材吧。”
前面的事孔云自然是点头应下,只是:“……教材?”
杜子腾笑得人畜无害:“是啊,您也看见了,咱们剑派此时在秘境中最多的还是炼气期弟子,有的甚至入门都没有几日。”
孔云沉默,确实如此,其实当日云横峰上救下来的弟子毕竟有限,不过几十之数,反倒是当日被钱长老派往仙缘镇上相助杜子腾的炼气期弟子数目众多,全赖当日妖魔冲击之中,杜子腾智计迭出才能为横霄剑派保全下这么一股命脉,可巡镇弟子这种任务,注定不可能有太高阶的弟子,杜子腾言下之意十分明显,他们受到横霄剑派的指点教育并不够多。
“现下不少筑基期弟子犹在闭关,纵然没有闭关的……他们一路行来,经历了重生历练,正是沉沉历练结果之时,正是突破的关键当口,可现在他们一面要指导低阶弟子一面要加紧修行,恐怕难以兼顾。”
杜子腾句句属实,而且他亦也不是空口白说之人,孔云蹙眉问道:“那依你之意?”
杜子腾很干脆地道:“将低阶剑修修行之道沉淀为科普读物,您与其他几位金丹修士基于这些读物来开班授徒!”
孔云愕然:“开班授徒?”
杜子腾却是详详细细地描绘道:“其实对于低阶弟子而言,所需要重视的无非几个方面:一是修行常识,二是剑道常识,三是剑道基础,您与几位金丹,可以合写成三部教材,而后一人主讲一部,可分为几十次讲授完成,所有弟子皆要修行所有这些课程,甚至在课程之末进行考核再决定是否可以修行更高阶的课程,如此一来,所有弟子可以接受一般的通识教育……”
孔云听得呆住:“你的意思,是我们每一次都要面对所有弟子进行论道?甚至,几十次下来,次次如此?”
哪怕是在云横峰上,也只是偶尔有金丹修士面向所有弟子论那么一次道,内容也是由金丹修士随心所欲,绝没有杜子腾这么详细长远的要求与规划的。
杜子腾却是笑了,转而问起另一个问题:“孔师兄,你以为我们横霄剑派的弟子比其他门派的弟子厉害在何处?”不待孔云思索,他又接着道:“或者说,你以为所谓七大派的弟子比其他门派的弟子厉害在何处?”
这个命题太大,纵然是厉害的金丹修士一时也觉头脑中纷纷扰扰,难以形成答案的脉络,七大门派的弟子自然不是那些小门小户出身的可以比较的,至于散修们,更没有什么比较的余地。
可若要说为什么?这理由简直千千万万:ji,ng心挑选的弟子们、门派的充裕灵气、门派的丰沛灵物、门派的浩瀚典籍、还有门派内层出不穷的高阶修士指点……种种强大的资源下,想不强大才是难事吧?
仿佛知道他心中所想,杜子腾却是语气一沉:“可我们现在困于这破晓秘境之中,连灵气都需要自己来造,相比于原来的横霄剑派,我们现在既没有灵物资源,也没有大修士们的庇护……剥离那些名门大派的种种,若要崛起,我们还可以依靠什么?”
孔云悚然一惊,不由自主第一次认真端详眼前这胸有成竹智珠在握的青年:“敢问杜师弟何以教我?”然后他肃然道:“我横霄剑派遭此大厄,实不相瞒,孔某心中时时所牵亦是我横霄剑派重建大计,其实不只孔某,哪怕是掌门和几位金丹同门亦是重任在肩,不敢有一刻轻省,可眼下这景象……却并不乐观,若杜师弟有何良策,孔某与其余几位师弟,任由驱使,绝无怨尤!”
言皆,高傲若孔云,竟是对杜子腾一礼到底。
杜子腾一怔,侧身避开了孔云之礼,剑修……真是一群奇怪的生物,杜子腾一天之中第二次感慨,他明明是胸怀目的前来说服他的,可在这样真挚强大的正直热忱之前,似乎自己这点小手段都显然有些龌蹉起来。
这叫人不由想到某个已经闭关的家伙,杜子腾有些磨牙,妈的,还牵挂门派呢,他老人家屁股一拍说什么去闭关了,就把这么大个烂摊子全部丢给自己,也不怕心太大,闭关出来之后没人再叫他掌门——终于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吃了大亏的杜小爷在心里吐槽。
然而,眼前孔云的认真诚恳却无虚伪,杜子腾道:“师兄你不必如此,我亦是横霄剑派弟子。”
他顿了一顿,才娓娓道来:“其实,我们横霄剑派这些剩下来的弟子,每一个人都是我们最大的财富。”
孔云点头,这是自然,剩下的这些弟子俱是亲如手足,毕竟,曾经的云横……便只剩下这些薪火传承了……
杜子腾看到孔云的神色,却是知道他没有明白自己真正的意思,他看着孔云一字一句道:“并非是ji,ng神上的财富,而是真正的财富。”
杜子腾的语速越来越快:“为什么我们能够很快重建剑问之堑?因为大家每日不停地练剑,剑气冲刷之下,剑问之堑自然恢复。为什么我敢那般对付这些散修?因为我知道所有同门都是我最大的依仗,一旦冲突,你们必然是站在我这边!”
杜子腾语气斩钉截铁:“这些都是我们的财富,而现在,我们的问题是要如何将这些财富扩张到极致。”
杜子腾思路清晰,他所提出的财富扩张一说,虽然简单粗暴,但身为剑修,喜欢直来直去解决问题的孔云却也十分赞同,杜子腾见他点头,便续道:“你看,我们之中,筑基弟子已经在突破,这是好事,可是,如孔师兄你们几人,若要突破,所费时日所耗灵物,在这破晓秘境中,恐怕皆非一时可以解决的。”
孔云沉思中颔首,不错,他们已经是金丹,再往下走,每一步都更为艰难,从前有剑派支撑不觉得,但现在,这破晓秘境中可谓一穷二白,一切要从头开始的话,确实短时间内解决不了。
杜子腾的语气中却没有半点沮丧,反而充满了一种斗志昂扬:“可是你们身为金丹修士,曾经受过云横峰最好的教导,也曾经见识过修真界少有修士可见的一切,这些都是财富!可你们这些财富虽然庞大,但短时间内我们只能持有不能很快增值。反而观之,炼气期的弟子在云横峰上时日最短,他们现在犹如一张张白纸般,只要给予教导,他们却是短时间内提升最大、进境最快的一拨弟子,若是放任不管……长远看来,修士在最初踏入道途之时有些观念一旦错误便更难矫正,错过了这段最应该接受正确教育的时日,将来恐怕悔之莫及!既然这般,为何不好好利用几位师兄空闲的时日,好好予以教导,让这些低阶弟子突飞猛进,让我们横霄剑派整体财富扩张实现最大化呢?”
孔云长长吁了一口气:“师弟所言不错,可你那教材之说又是为何?”
杜子腾此时不再吝惜将自己的观念全盘托出:“回到先前我曾问师兄的问题,为什么这些大派的弟子远比普通小门小派的要厉害?按修真界的通俗说法,除掉所谓的天资以外,是大派弟子的心性更优,这个观点师兄赞同否?”
孔云不由点头,确实如此,要举例子的话……生动的例子不要太远,就像那个什么ji,ng晶尘光,杜子腾交待不要采,虽然他只是轻轻提了一句与空间稳定性有关,但所有横霄剑派的弟子,甚至是合欢宗的弟子都有相对高远的目光,知道这关系秘境中所有人,绝不会轻易去动,反观那些散修,说好点些是利欲熏心,一时蒙蔽,可事实上,却是鼠目寸光,彼时境况之下,这秘境中ji,ng晶尘光就在那里,几乎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只要有点理智就会判断出早晚这东西都会是大家的,何必急于一时,可他们偏偏控制不了心中那一点贪念,差点酿成大祸,甚至到了现在,他们中有些人都没有醒悟,这就是心性。
说来抽象,可在修真界中,有太多远比这要血淋淋的例子,比如那等传承考验之中,也许只是为了一点蝇头小利便与先辈的伟大传承失之交臂,因小失大,更有那紧要关头,明明可以互惠互利却偏偏选择两败俱伤最后双双惨死其中的例子。
这不是说名门大派中没有这样的弟子,而是至少这些弟子中,大家见识更多更广,更冷静更理智心胸也放得更远,发生这种事情的比例要低上许多。
孔云此时已经完全沉浸在杜子腾的讲述中:“在我看来,说什么心性都是扯蛋,落到实处,为什么大派弟子心性更优?因为视野!因为见识!你要是见过云横峰的灵气还会为了一个巴掌大的灵脉不惜跟人以命相搏?你要是见惯各种灵物还会因为一个机会而患得患失?你要是真对漫漫长生之秘真正感兴趣还会困囿于眼前些许小利?也许还是会,但这种可能性也远比没有见识过一切的人要低上许多,这就是通识教育的重要!它几乎奠定一个修士道途之上的心性!”
到得此时,孔云已经完全明白杜子腾的意思:“……所以,你希望我等将自己曾经的视野、曾经的见识汇集成册,然后一课一课地教予一众炼气弟子?以令他们亦能如在云横峰上一般,甚或比云横峰上更快地拥有大派弟子应有的心性?”
杜子腾点头,目光中尽是期许:“不错,这是我所能想到的最快、最系统的方式!百年大计,教育为本!重建云横,自此而始!”
这番堪称狂妄的话语中尽是天下在怀的踌躇满志。
孔云喟叹一笑:“我曾听闻掌门与你有双修之约?”
杜小爷瞬间由一脸的志得意满换成一脸的懵逼:频道换得太快,宝宝没转过来啊!
上一秒他们不是好好地在讨论百年大计么?为什么下一秒会变成八卦时间?!而且,孔师兄,说好的剑修最严肃剑修最谨直呢!八卦不符合你的风格啊啊啊啊啊!
孔云起身一笑,负剑而去:“甚好。”
这二字不知是在点评杜子腾那百年大计,还是在点评杜子腾的八卦……
也许,都有?
总之,杜小爷是身负使命满怀盘算而来,最后却是五分满意五分郁卒而去,他自己也没算清楚这一次到底是亏是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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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子腾忙碌之余,时光飞逝,整个秘境也渐渐开始有了模样。
他之前伙同包子设计的空间大阵渐渐开始运转:当各个散修种植的单独空间中灵气达到一定阈值之后,包子会从中抽取一部分到横霄剑派的新大阵之中,毕竟,虽然答应各位散修地盘会划给他们供他们修行,但是,灵气不可能只供他们使用,对于此时恨不能将一切资源全面盘活的杜小爷来说,绝不可能那般浪费。
但杜子腾素来账目分明,既然从别人那里得了好处,他自然不会白拿,抽取灵气的同时,空间约束便会放开一些——灵气不会大量散逸,但里面的修士却是有了起码的自由,按照杜子腾的说法,这是劳动改造计划中的奖励,对于禾禾草种植有重大贡献,理应奖励。
因此,虽然知道横霄剑派会从自己的劳动成果中抽取一些,但杜子腾这番举措之后,竟也没什么反对的声音。
而萧辰原本担心这些并不老实的散修,在获得了空间自由之后,日子居然过得也和原来没什么太多分别,原本老老实实种草的继续种草修行,原因也很简单,虽然横霄剑派抽些灵气,但大头还是自己的,这般安稳惬意的日子,没什么理由不好好经营。
似王满才这般的金丹散修不少,其实散修中,很多人活到那个份儿上,皆是修真界的险恶氛围所迫,朝不保夕之下,谁还去管什么底线?眼下有安稳日子过,他们亦能老老实实遵纪守法,至于紧要关头可不可靠……杜子腾却是不介意,反正到了那种时刻自然能再看清人,得之固喜,失之不悲,这些人目前在做着贡献,这点对于现在就够了。
至于那等不愿意珍惜这种日子的,喏,连草都不好好种,自然还关在自己的地头玩蛋呢,杜子腾一时也懒得理会这些刺头,他老人家现在忙着呢,既然改造态度不好,那就先关着,自己愿意判自己无期,还指望小爷会去帮把手?呸!
而以何世明、陆朋为首的筑基散修们……垦荒之初是没有任何灵气相助的,筑基修士虽比凡人强健,但比之金丹修士几乎无坚不摧的体魄还是有差距,要想追上王满才,日子过得自然艰辛,然而,他们与杜子腾打交道时日更长,杜子腾所建立起来种种规则他们亦是记忆犹新,老老实实改过自新,杜小爷不是那等心胸狭隘的,自会有出路。
因此,紧随着那些金丹散修之后,便是何世明他们这些商会来的修士,竟也渐渐有了些样子。以商人的性子嘛……那些好不容易种起来的禾禾草自然是爱护有佳,个别心思灵活的,甚至已经打起了别的算盘……唔,这算盘自然是要杜小爷首肯了。
在收到何世明传讯时,杜子腾忙碌之余,打开水镜,见那田间地头颇有些模样,何世明却是在地里转圈圈,显然对于再次向杜小爷提及合作事宜,心中也殊无把握。
但杜子腾看完那地头禾禾草的情况,却是毫不犹豫地传送到了何世明面前,这也是杜子腾的一大优点,懒得计较过去,这大片的禾禾草和浓郁的灵气足以说明何世明的诚意,见个面谈谈有何不可,更何况……何世明的提议本就在他的计划列表之上,葛麟葛大公子确实也是闲得太久了,久到一见杜子腾面就提出各种让他不胜其扰的要求,直让杜子腾对他避之不及。
真正看到杜子腾出现在眼前,何世明心下还是有点战战,讲真,不论是当时在仙缘镇上让他们以与妖魔对战来赢取阵内时间,还是现在在破晓秘境中,让他们自己种禾禾草来抵消罪愆——前者以命相搏是把性命拴在裤腰带上,后者看似安全,却是零碎苦头没个尽头,思及这段时日以来的面朝黄土背朝天,还有现下身上依旧没有停止的各种酸痛……何世明这一生没受过的两种极端痛苦都在杜子腾手上领教了,不敢不服。
杜子腾素来大器(?),也不必何世明肚里反复揣摩字词在舌尖打滚,他已是率先开口:“你先前的传讯我看了,想法不错。”
这般开门见山的肯定直让何世明受宠若惊,他小心翼翼地道:“那依您之意?”
杜子腾却是笑得风轻云淡:“这破晓秘境之中没有其他灵草,我们当然是要种子的。”
何世明的心高高吊起,不知道杜子腾这番春风化雨之后会否是雷霆万钧。
杜子腾却是止住了话头,放眼四看,筑基修士体魄不如金丹,这点早在划分地盘之时便在杜子腾计算之中,因此同样是四十亩地,王满才他们分到的可能是陡峭山头,但何世明分到的却是平缓山丘,至于剑修们……分到的是一马平川的平整土地,就这,最后也成了练剑坪的模样。
咳,不论杜子腾在分配时的策略如何,这种植的困难程度是一样的,种禾禾草很简单,有点微弱灵气栽哪儿都能活,可培育出进阶禾禾草却并不简单。
至少有一点,所有参与种植的修士都达成了共识:种植过程中灌溉的心血与禾禾草的进阶息息相关,投入了多少ji,ng力,便有多少收获,这种灵植真是再质朴不过。
因此,看到何世明开出的这片灵气即将达到阈值的山丘,再一瞥眼前有些不安、好像生怕自己想摆脱种植的念头被杜子腾觉察的何世明,杜子腾心中却是有了判断。
“你不喜欢种植?”
杜子腾这单刀直入的问法让何世明两腿一软,差点坐倒在地,怎么办?他还没开口呢,底牌就已经被杜子腾掀了……
然而,在杜子腾那清澈明了的眼神之下,何世明知道一切无所遁形,他深吸了一口气:“是。”
不需要杜子腾追问,他已是认真说道:“我生在一个小修真世家,若能静下心来修行,家族中自也能提供庇佑,甚至不说修行,哪怕我肯踏踏实实地炼丹、炼器、画符、种植……只要有一样本事,家族也不至于将我赶出来,我不是没有努力过,就像这段时日,我也勤勤恳恳地种着禾禾草,但是,做不来就是做不来。”
何世明苦笑一声:“其实,您也应该知道,若是能安于这般的日子,甚至只要能过得下去,给我一百个胆子,我恐怕也是没胆给您再传讯的……我只是怕,再这么下去,哪怕这里灵气再充裕,我也会走火入魔疯在此处,日日无人,只有这沉默的山头和禾禾草……我确是坚持不住了。”
杜子腾没有说话,何世明那传讯中确实有种迫切,他原以为只是何世明希望表现之机,如今看来,恐怕还有隐隐的恐惧在其中。
天性这种东西,确实勉强不来。
何世明低声道:“我知道自己毁诺在先,亦全无信誉可言,可这一次,确是盼您再给一次机会,我何世明此生不曾轻易服人,但对于您的手段,确是心服口服,只盼您再给一次机会,就这一次,哪怕立下心魔之誓,再给我一次追随您的机会!”
杜子腾挑眉,何世明这样的人,最大的作用确实是不在这田陇之间,不说别的,哪怕是同样的修为同样的田地,给王满才和他同样的时间,王满才恐怕都能轻松惬意地完爆何世明。
有的人,确实重来更适合那种八面玲珑人心鬼蜮的生活。
杜子腾微微一笑:“可以。”
何世明本来见杜子腾一直沉默,心中绝望之下已是破罐子破摔,只茫然看着这小小山丘,想着自己有生之年困在此处,却听到这仿若一般的“可以”二字。
他惊喜交加地抬头看向杜子腾,仿若跋涉绝境的旅人终于得赐一汪清泉。
杜子腾的声音却是不疾不徐:“不必谢我,这个机会是你自己垦荒用努力赢来的,也不必发誓,”修真界中的修士往往太相信一口誓言的价值,他杜子腾却从不:“其实你应该隐约能知道我的谋划,这修真界于经营一道实在太过贫乏,他们不知道,根本不必什么高阶修士,只需要口耳相交几句密谈间,亦可以令整个修真界飞灰烟灭……”
杜子腾这几句清淡话语却是令何世明兴奋得双目发光心脏发颤,杜子腾所说没错,之所以甘愿追随,之所有甘愿臣服,不只是因为杜子腾的手段,更因为他从杜子腾的手段中隐隐窥见的那个宏伟世界,不必什么狗屎的修为一样可令世界天翻地覆,他膜拜那一切,他渴慕那一切,他甚至是全身心地在期待那一切,如能有幸追随杜子腾,亲手建起那个世界……何世明甚至觉得此生无憾!
杜子腾亦瞥到了他目光中的极度渴望,然后他嗤笑一声:“我给你这次机会,一月为期,返回修真界,带回种子,这也是最后一次,如果你胆敢背叛,那我就让你永生永世都只能看着那一切,永永远远没有碰触的机会,听明白了?”
何世明此时已经兴奋得不知如何是好,竟然扑通一声双膝及地:“是!”
他明白,一个从未见识过的世界已经在门缝之后向他招手,只要他轻轻推开便可追随眼前之人亲自去看。
打发走了何世明,杜子腾却没有担心,他既不担心何世明一去不复返,也不担心何世明会将他们在此的消息泄露,有了那只包子,秘境的空间通道牢牢捏在他手中,泄露?呵,他随时欢迎碧月城与大雪宫前来围剿,空间规则之下,不说金丹元婴,纵是化神亦要跪下。
这一点,他早跟那只包子反复确认过。
而且,想到离去时何世明那双志得意满的眼睛,杜子腾笑叹着抬头,这世上,还有什么比一个宏伟的愿景更能牢牢缚住一颗野心?
山风袭来,莫名有股寒意,杜子腾仿佛自方才那掌握人心的恐怖态度中猛然清醒一般,心中竟有种隐隐的惶恐害怕,他到底是谁?在遇到合欢宗之后不再去思量的问题不期然间再次涌上心头:他的过去……真的如金奴子所说那般简单,只是合欢宗的少主吗?
如果只是那样,他为何对于这等谋划布局、人心拿捏之事这样的驾轻就熟,熟悉得就像是喝水呼吸一般自然?
哪怕就是以他自己的眼光来看,这样的谋略手段,也绝不可能是籍籍无名之辈,这小小的修真界为何从来没有一个合欢宗少主之名?
一时间,杜子腾站在这空荡荡的山丘上,陷入前所未有的茫然之中。
随后,他却是长长吁了一口气,妈的,一定是萧辰那混账把一切都扔给了他,压力太大才会导致这妄谵之思!
他杜小爷天纵英才,自然会有令整个修真界匍匐颤抖之时,眼下嘛,还是继续打理好横霄剑派,何世明不论回与不回,后续的事情都需要他一手打点,在这种方面,杜子腾从来是走一看十之辈,从不打没有把握的仗,唔,那些金丹剑修们的教材也编得差不多了,看来除了正常的教学之后,还应该加点实践课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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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剑问之堑中,被杜子腾问候的萧辰却是早就撑不住人前那等轻松笑意,剑气冲刷之下,他哇地一声吐出一口赤金之血,那浑身上下的赤金花纹竟像是再也压抑不住一般喷薄而出,本来好好在他丹田之中的逐渊竟也被什么恐怖之极的力量排斥一般,被狠狠甩了出来!
无数恐怖的大修士之声回荡在剑问之堑中,犹如飞瀑犹如惊雷,轰隆隆地震得萧辰神识昏沉,模糊不清。
“汝道究竟为何?!”
“剑道之下无二意!”
“非吾剑道,其心必异!当诛!”
“旁门左道,妖邪之流!当诛!”
那汹涌恐怖的剑意竟然汇聚成可怕的利器之河,生生将萧辰面孔上、胸腹上、手臂上、大腿上,所有出现的金色花纹一层层刮下,那剑意森然锋利,萧辰痛苦得面孔痉挛,可那剑意全不留情,只连同皮肤血r_ou_一般将那金色花纹彻底剥离……
可那赤金纹路似有生命一般顽强,只在萧辰的血r_ou_模糊中被刮得暂时消逝,却又再次顽强重现,甚至越来越深入,原本只是浮现于肌肤上,渐渐烙入血r_ou_中,最后竟是铭刻于萧辰的森森白骨之上,当那赤金纹路冲入萧辰的识海中时,他再也坚持不住地发出一声恐怖嘶嚎:
广袤无涯的大陆上,原本或黑色寂静或生机勃勃的两条河流此时逆沸倒流,犹如一条活过来的双头恶龙一般昂扬腾跃,在翻腾飞跃间掀起遮天蔽日的恐怖风雨,它张大了两只龙口,似要吞没天空一般可怖,而头顶那轮煌煌烈日,此时更是恐怖地朝地面恶龙吞吐着无数炽烈耀眼的火叶,那火叶所至之处,一切熊熊燃烧,竟是要将那双头恶龙置于死地的架势,这天地之间,风雷、火雨交杂一片,赫然一副天崩地裂的末世之景。
可于这神识崩毁的当口,萧辰却咬紧牙关,决然不肯放弃,模糊的意识中,他只牢牢记得,有人曾叮嘱他:“好好回来。”他恍惚中曾将什么沉重的东西托付对方,那么沉那么重,会不会压垮那并不宽阔的肩头?
“好好回来。”
他应允了答应了,便绝不会食言!
第167章 颠覆修真界的道术之别
杜子腾翻过这些薄薄纸面,上面的字迹力透纸背,却是字字苍劲有力,似乎字里行间都在流露着主人的风骨。
孔云却是在旁解释道:“炼气弟子中不乏有那刚刚入门的弟子,若皆用玉简,他们未必能看得了。”
杜子腾颔首,孔云几人虽为剑修,但真正行起这教导之职来,却也不遑多让。
“不错,这‘教材’以后便是我横霄剑派低阶弟子入门教育提纲挈领之物,孔师兄所虑十分周全……”
只是,看着眼前堆的好几本内容有重叠甚至还有些矛盾的教材,杜子腾不由又皱眉:“这是何意?”
孔云皱眉,没有说话,他身边另一个剑修却是急吼吼地道:“正要请杜师弟你决断一二,我等六人于这‘教材’一事各有看法。在我看来,剑修之本在剑法,自然要先说剑法……”
然后不待他继续陈述完自己观点,孔云已是打断道:“可若一味只谈剑法本身,我横霄剑派又与那些蕞尔小派有何区别?剑之一道本是对天道之悟,这些皆是低阶弟子,若是始时便于天地之道无甚了悟,又如何能在大道上走得长远……”
先那剑修却是不悦地反驳道:“他们本就是低阶弟子!若是好高骛远反而更易为其他旁门左道牵扯ji,ng力,我剑之一道本就需要专ji,ng,孔师兄你所言境界那需得到了如你我这般金丹之境方可细细体悟,一群将将入门的弟子如何能够……”
“我觉得孔师兄与寒师弟皆有道理,除此之外,私以为,我横霄剑派的剑修也应将其他杂务列入‘教材’之中,日后这些弟子恐怕也会遇到各种情形,若有一技之长可以傍身也胜过徒然无力,比如这破晓秘境里,这些弟子不也需要种植禾禾草吗?依我之见,亦可把这种植之技纳入教材之中……”
“不可!!!”几个金丹剑修异口同声道,随后就是七嘴八舌的反驳:
“我等剑修专修一道,再加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纳入‘教材’之中成何体统!”
“这些低阶弟子本就于己道不坚,若是再引入这些杂技,难道不怕最后他们转成其他如灵植修之类的吗?!”
“哪怕就是在我横霄剑派的外门里,剑修亦是单独在一门中,其他杂项的弟子另在各自门中,如何能这般杂然相授?!”
……
看眼前吵得不可开交的几位金丹剑修,杜子腾:……
云横峰上,弟子们素来和睦,似这种争吵得面红耳赤的情况绝不会发生。说来也是正常,按照云横峰,或者说是整个修真界大的惯例,一般而言,除却那些极其幸运的在一入门便列于某位高阶修士门墙的幸运儿之外,大部分修士都会经历一个如横霄剑派的外门这样,与众多弟子一起接受教育的、初初享受到门派资源的粗放管理阶段。
在这个阶段里,弟子们谈不上什么系统教育,但门派会有好的资源以供你修行所用,比如似横霄剑派外门亦不时有些高阶弟子的论道,还有外烟海阁中的典籍等等,那些若真是有心向上的弟子,自然会对这些东西善加利用,自然而然的,会区分出各个弟子的心性能力,似那些一心上进又头脑清楚的弟子,很快便会脱颖而出,一如当年在外门的萧辰。
这便类似于是种ji,ng英教育,所有好的资源摆在你面前,如何做、做到哪种程度,全取决于你自己的心性、选择与努力,这个过程其实亦是一种优胜劣汰,那些在这个过程表现得好的弟子自然会被选拔到内门,成为真传弟子,有了真正的修行上的领路人,真正踏入仙途。
好的门派与那些小门小派的区别在于,他们能够提供这些资源供这些低阶弟子挥霍,哪怕他们当中不是人人最后都能成为门派未来的ji,ng英弟子,但能选拔出一部分门派便不觉得算亏本,这些资源他们没看在眼里。
而名门大派与一般好的门派相比,他们提供的资源更充沛之外,会有一些机制来予以引导,比如类似于横霄剑派的外门任务,鼓励低层弟子们前去进行一些小小的历险,进行修行,以此来兑换资源,形成资源——修行——资源,这样的良性循环,以助于弟子们上进。别小看这些进制,就以云横峰的十三天堑为例,普通门派根本不可能有这种条件制造这种危险程度适宜又恰好能让弟子锻炼各种能力的任务,这也是名门大派更能产生优秀弟子的优势。
顶级门派与那些普通大派的区别在于,这种门派哪怕就是在低阶弟子中都有种难以言说的氛围,比如云横峰上,练剑坪的习剑根本无人会去仔细考核的,入门较早的外门剑修亦无明文规定必须要引导入门迟的师弟们,可是他们就这样做了,没有人质疑,没有人抱怨,自己曾经有过高阶些的师兄提携,那提携后来的师弟们也是理所应当。
就这么代代相传,成了一种传统,想不这样做都难,渐渐地,在这种氛围中,互相扶持,彼此勉励,有资源提供,自然被选拔出来的优秀子弟就会特别多。更重要的是,在这个过程,他们于无声无息间将这种宝贵的无形资产传递到下一代人手中,只要火种不熄,便永远可以延续,这或许是顶级的门派哪怕历经风吹雨打亦能屹立不倒的真正原因。
这种氛围,或者不如说是一种风骨,也许就是在这种刚刚入门的懵懂之时奠定,从此伴随一生。
这种风骨是任何机制、任何资源都无法堆砌出来的,杜子腾亦无意打破,甚至有意保留,他提出来的教材与课程一事,不过是希望在这种机制的基础上,重新开辟出一种知识的通径。
似原来那般粗放式的管理也许依旧适用于其他的名门大派,因为他们的修士梯队完整,从最上面的化神/元婴大修士,到下面的炼气修士,金字塔结构完整,而横霄剑派却不是,他们已经没有顶上的大修士,必须迫切地成长起来。
那种放养式的外门管理方式固然是能选拔出真正优秀的弟子,但对于现在的横霄剑派而言,他们早没有那个资源与那个时间可供那般浪费,甚至,那些原本的方式下注定要淘汰的弟子,他们也浪费不起——要知道,哪怕是横霄剑派的外门,能迈过这个门槛的弟子放眼于整个修真界中亦是修行的好苗子,原来的横霄剑派可以挥霍,而现在,他们实在是挥霍不起。
因此,必须找到一种真正有效率的知识传承方式,这种有效率不指是说时间,也是在说知识覆盖率,它必须能包含修真界名门大派的弟子所应具备的基础素养,同时,又能被现在横霄剑派绝大多数低阶弟子很好地吸收接纳,并且,这种方式在未来,这几位金丹剑修去闭关、去修行、去游历之后,绝不会因为他们的缺位而致使教学水平下降。
这就是杜子腾的构想:定下教材,开班授课,按教材教导,哪怕后面传功授业的不再是这些金丹修士,也能保证之后弟子们的水准。
百年大计,教育为本,杜子腾苦心谋划,所图长远,不只是在眼前。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百年大计居然绊倒在第一步:教材。
看着几位争执不下的金丹剑修,杜子腾叹了口气,万事开头难,也罢。
他抬了抬手,这几人渐渐安静下来,主意是杜子腾出的,今日孔云唤他来,也是因为大家争执太过厉害,或者说,修真界对于怎么样培养低阶弟子才好,根本就没有定论,这才有了这争执的一幕,孔云自己的看法也与诸人多有不合,因此才希望杜子腾前来给个判断。
不待这几人纷争再起,杜子腾心中却已经有了决定:“事关低阶弟子,他们是我横霄剑派的未来,关系重大,恐怕我们谁也无法说服谁,不如这样,”杜子腾顿了一顿,一字字地将自己的原则道来:“求、同、存、异。”
这几人一怔,随即皱眉:“如何求同存异?”
教材最后只有一套,难不成还要分成不同批次的弟子用不同批的教材,但这岂不是与杜子腾提出这个法子时所追求的效率、一致的原则相悖?
杜子腾却是摆手道:“诸位师兄想岔了,所谓求同存异……几位师兄不妨将自己对于教材一事所囊括的内容进行整理每一类内容可以进行投票,只要有四人同意,那么这个内容便可纳入通识教材之中,这般一来,,我估摸着,你们皆是剑修,恐怕手中的七成内容定会包含在内。至于剩下那三成,重叠的便一起合写,不重叠的便依自己的想法,各自整理成册……”
孔云皱眉:“这样一来,会否太多?这些低阶弟子练剑打坐毕竟是最耗时日的,若是在这等课程上所费时日太多,恐怕反会本末倒置,颇为不当。”
杜子腾点头赞同:“是的,如此一来,只怕除开那本达成共识的通识教材之外,几位师兄恐怕还会给出近十本教材来,若令诸弟子全部修习,确是太过耗费时日,因此,我提议,除了通知教材之外,其余的尽皆列为选修。”
“选修?!”这几个剑修再次被杜子腾抛出的新概念砸晕。
“不错,诸弟子可依据自己的兴趣择其自己力所能及的方向进行学习,至于这选修课程列不列入必修,甚或是有无必要继续开设……我相信待得第一期课程结束,几位师兄心中定会有答案。”
孔云沉吟了一会儿慨然道:“好!”
经此一番,他算是彻底对杜子腾刮目相看。这道理十分简单,他们几人皆是横霄剑派的金丹剑修,能被执剑长老于那般关头救出,说句不客气的话,亦是横霄剑派新一辈金丹中的佼佼者,承载了门派厚望,他们对于低阶修行的理解确如杜子腾所说,重叠者恐怕要到七成之上,只是对于剩下的三成,因为各自的剑道、各自的经历甚至各自的师承不同,理解各各不同,因此才难以决断,而且,这种不同令他们几人很难去决定保留还是删除才对诸弟子有利。
就是其余几位金丹剑修亦不得不赞杜子腾胸有锦绣。
杜子腾这办法,在没有影响效率又保证了诸弟子意愿的前提下,可以最大程度的进行试验,不可谓不妙。似杜子腾这样的人,虽然只有筑基,孔云却是觉得于门派而言,比他们这些金丹剑修的影响都要深远,难怪掌门闭关会将一切托付,实在是高瞻远瞩之举。
对于这样的认可,杜子腾却是摇头不受,他总是觉得,这些东西似乎早在就他脑海之中,实在担不起什么夸奖,然后他又转而提及另一件事:“除教材之外,恐怕各位师兄还要厘清另一件事。”
杜子腾这样郑重其事,几人不由凝神细听。
杜子腾认认真真地道:“考核。课程定下来之后,孔师兄可依据弟子们的修行把课时定下来,一堂课如何上,也可由孔师兄决定,只是,更重要的是,诸位师兄要怎么来考核弟子学习的成果好坏呢?至少依我之见,只以修行高下来裁定,恐怕并不恰当。”
这是自然,修士的道途犹如一场漫漫长征,对于这些低阶弟子而言,眼前这些课程很难说会对整个道途起到一种什么样的影响,但是,如果仅以这短短一段时日内的修行高低来裁定,似乎太过粗暴。
这种费神之事,杜子腾却是不再提供什么建设性意见了,只将问题干脆地抛给了孔云等人,毕竟,教材不是他定,他自己才筑基,作为修真界小白一只,他自己还想去蹭课呢,怎么可能去决定考核方式呢?
对于一件事情大方向的掌握,杜子腾从不含糊,但具体的c,ao作方面,他却向来分得清楚,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去做,当然……也许这只是杜小爷当甩手掌柜的一番推脱之辞?
总之,看着重新陷入沉思,随后又忙碌起来的几位师兄,杜子腾心满意足地退了下去。
另一边,田间地头,杜子腾还有许多工作要做,随着对于禾禾草的一般种植技术越来越成熟,或者说上一次王满才成功经验的成功推广,已经陆续出现了几个和王满才一样成功培育出三阶禾禾草的修士。
三阶禾禾草的出现,几乎可以看作是一个修士在种植一道上到底是否可以独当一面的标志,当然,在这个过程中,王满才功不可没,能种植出三阶禾禾草,除了这些修士确实是在种植上或者有天赋或者原本就有经验以外,杜子腾的时时关注,王满才并不藏私的时时教导都作用甚大。
而在三阶禾禾草种植出来之后,不知道是不是杜子腾那试验田的影响,还有时他那些神乎其神的实验观点影响,这些修士把自己的一亩三分地打造成了新时代的洞天福地,愉快的修行之余,在种植一术上竟然没有就此固步自封,反而是越来越迫不及待,兴致盎然,时常通宵达旦数日不休地讨论,甚至直接在杜子腾的实验田上直接动手实践。
许许多多珍贵的、关于禾禾草新的经验就此总结下来。
他们的讨论和实验结果,杜子腾再忙碌也会定期参加,每一次的实验中,杜子腾从不对他们的方案提出任何具体建议,只有在他们总结之时,会提出各种问题:
“你们总结下来,禾禾草对于土壤的要求如何?对于气候呢?y晴风雨它可有什么偏好?”
“对于灵气呢?五行灵气比例各是如何的时候禾禾草生长情况各是如何?”
“发芽率你们定义过吗?什么?不知道发芽率?一百粒禾禾草的种子扔下去能有多少发芽?这都定义不清回头你怎么知道该如何补种,如何控制禾禾草的种植间隙?这间隙不对,密度就不对!密度不对你怎么控制灵气密度!”
“等等,你们怎么定义禾禾草的生长指标,是用大小、结籽的速度还是进阶比例来衡量?”
每一次,杜子腾提出来的问题都会令这帮在禾禾草种植上觉得自己已经领先整个修真界的修士们头晕脑胀,因为这世上,从来没有人会这样ji,ng细地去定义和管控灵植的生长啊!
修士们向来喜欢用“只可意会”这种东西来描述,谁td吃饱了撑着没事干会这般细细描摹灵草生长的过程!
杜子腾却是一脸不屑:“正因为修真界那些蠢货从来都是靠着直觉行事,所以才会导致种植术无法大规模推广,因为他们依赖的是经验而不是技术!真正的技术是什么?是只要你们将这些东西一一研究清楚之后,可以写成一本c,ao作手册,有了这本册子,你找一个凡人来,只要这本册子里写的东西在他能力范围之内,按着这本册子他一步步严格照做了,他也能种植出三阶禾禾草来!”
在彻底颠覆了这群修士们的三观、让他们瞠目结舌之后,杜子腾意味深长地道:“真正的技术,应该可重复可推广,如果按着你们总结的经验,大家照做了,却得到了不一样的结果,那就是技术未臻化境,那就是你们还没弄明白的地方,那就是失败!这与修行是一样的,按照一个标准挑选了弟子,如果修行一样的功法,投入的时间ji,ng力灵物资源完全一致,修行的结果却大相径庭,那这本功法便根本算不上完善,纵有一二弟子借着这样的功法登堂入室,但凡所谓的名门大派,却绝不会推广!他们推行的定都是那等完善的功法,为何?因为结果可控制可重复!”
杜子腾这番话令这几个本来有些沾沾自喜的种植修士们陷入了沉思,他却并未停止继续振聋发聩:“诸位,我等修士往往喜欢强调什么术与道的差别,这就是术与道的差别!研究出完善技术的过程是道,可那等只知凭借直觉经验、或者是按照前人模糊的经验前行的,不过是一群于这修真界全无建树的杂然小道!千百年之后,谁会记得一介种植修士曾经种出过什么惊天动地的灵植?可我等今日总结的经验推广至整个修真界之后却注定会流传千古!这便是术与道的区别!”
这番话直令在场这几个修士热血沸腾情难自已。因为杜子腾的字字句句,竟是道破了这一阵他们心中激动难以自持的原因。
对于自己在做之事,一开始,他们只是出于杜子腾的 y 威逼迫,为了换取些许自由、为了一个更好的修行环境,不得不如此,可渐渐地,当他们越来越深入研究禾禾草的种植时,出于兴趣、出于天赋,他们渐渐沉迷其中。
他们从来没有想过,这修真界遍地皆是的平凡小草身上,也有这般巨大的魔力,每一日,他们似乎都能从禾禾草身上发现新的东西,这种发现,每天都令他们那么惊奇喜悦,到得后来,这几人早已醉心其中难以自拔,这是修行几十数百载也从未有过的体验!
禾禾草原来喜欢五行最为均衡的灵气,这会极大地影响禾禾草的进阶,修真界中谁人能知?若不是他们苦苦研究为何合欢宗与剑修们的种植成果为何会这般天差地别,最后发现是合欢宗弟子y阳调和五行平衡而剑修灵气中庚金过重所致,这其中奥秘又怎么可能揭露?!
三阶禾禾草喜欢隐匿于二阶禾禾草之中,却能提升所有二阶禾禾草产生灵气的效用,可他们再进一步研究却发现三阶禾禾草的提升能力有高有低,这其中奥秘到底为何?还有到底如何才能真正找到三阶禾禾草?为何它一定要隐匿自己?这如何能令人不好奇不惊叹!
他们每日苦思冥想,动手探索,一开始或许只是为了追求种出更多更高阶的禾禾草,改善居住的灵气,可渐渐沉迷其中时,他们冥冥中觉得,他们所追求的,早已超过了对于灵气的渴求,至于为的是什么?为什么他们会如此沉迷难以自拔,一时竟也无时间去细细思索。
直到杜子腾今日一语道破其中真谛,皆是修为不俗的修士,他们恍然惊觉:他们这一段时间以来的探索是在穷究禾禾草生长奥秘啊!
穷究生灵之本,谁敢说这不是大道之一?!
灵气?灵气那不过只是他们研究之下的副产品而已!
若只是一味追求灵气,他们与那些名门大派之中帮助门派种植灵草的修士有何区别?
生灵之秘,禾禾草的研究只是一把钥匙,到得现在,这几人早就发现,不说其他灵植,哪怕只是禾禾草,这其中奥秘便已经浩如烟海,漫漫无涯,与之相比,修真界那些纷扰,甚至他们所追求那些修为在这般天地奥秘之前都何等渺小!
眼前这几人已经陷入罕见的顿悟之境,杜子腾只轻轻留下一张字条:“任重道远,诸君共勉!”便起身拂袖而去。
出得洞来,此时破晓秘境中已经恢复昼夜交替,满天星斗辉煌灿烂,杜子腾自己亦是心绪难平,今日这番话对于这几个修士的影响,他亦无法判断,但他清楚地知道,种子播下之后,发芽、生长、开花,最后……结下希望的果实,只是个时间问题。
然而,纵使是始作俑者杜子腾恐怕也没有料到,今天这一席话对于整个修真界,乃至修真界之外的世界,影响都是难以预估的巨大,几乎彻底颠覆了修真一途上长久禀持的道术之争。
眼下,杜小爷且也顾不上那般长远之事,他这番话的影响在短时间内就已经显露出了让他不得不分神的巨大影响。
这几个修士先后短暂闭关之后,在修为上皆有突破,而后,便是更加废寝忘食的投入禾禾草研究之中,杜子腾一番醍醐灌顶之后,这样的研究目标更加明确。
到了这个阶段,杜子腾基本上功成身退,除了叮嘱王满才将讨论、实践、总结经验、推广经验的环节固化下来,杜子腾定期参与之后,更具体的事务,他基本已经不再参与。
到得现在,散修们在种植一事上,是彻底将层次拉开了。对于这第一梯队的修士,以王满才为首,成功培育出三阶禾禾草只是他们漫漫路途中一个不经意的里程碑,他们现在这个研究小组已经走在了修真界所有先辈从未踏入的陌生领域,每一日都有新突破新发现,当然,每日也都少不了人头打成狗脑子。
而一些对未来更有深远影响的风格也就此固定……
风格一:藏私个屁!不知是不是杜子腾先前讨论时追问时奠定的基础,讨论时必然要针锋相对,抛砖引玉什么的都只是小菜一碟,口头上刺刀见红那是家常便饭,什么?你说修士们喜欢敝帚自珍?在那种决定方案的当口,他们只恨不得将自己的观点硬塞到别人脑子里好说服他人,说什么藏私,啊呸!根本顾上好么!
风格二:修为个屁!在这种讨论里,注定了,修为……没有什么卵用。因为大家都是用事实和论据说话,当然,争执不下发展到武力时,修为确实是有用的,但一般情形下,你讲道理讲不过,大修士……大修士也只会收到无数白眼,没人搭理。
当然,如果真要讲事实的话,一般而言,随着修士对于生灵之道理解越深入,修行之道上自然会越顺利,可以说修为基本还是与见识成正比。但在那种氛围中,学术成就无疑才是权威性的表现,至于修为……好像倒成了学术成果带来的副产品之一了╮(╯╰)╭
这般良性循环下,大量的学术成果……啊,不,杜子腾要求的技术规范大量涌现,成功推广到了更多的散修之中,整个破晓秘境之中的禾禾草蓬勃生长,虽然囿于时间的缘故,三阶禾禾草之秘未能完全解开,也尚未能真正推广相应的种植技术,但二阶禾禾草更多的出现还是让不少人空间中的灵气渐渐开始充盈起来。
在这种情形下,为了鼓励创新、鼓励探索,杜子腾十分慷慨,在第n次的农业种植培训大会上,他老人家大笔一挥,当场直接给这几个研究小组的修士颁发了一个正式的文件,之前不过是口头承诺,空口无凭,杜子腾现在提笔亲书:“永久居住权”。
收到这一张带着杜子腾气息的承诺他们可以永久拥有自己开发之处的居住权利,这几人都兴奋得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对于杜子腾,这几人都有种微妙的崇敬,那是一种出于在大道本源上自己领路人的崇敬,未必要修为比自己高,却已经是真正让自己走上了正确的道路。纵然将来自己可能在大道上的成就会远远超越对方,但这种对于领路者的崇敬却绝不会因为时间而改变。
基于此,在破晓秘境中赢得一个真正让人羡慕的身份固然是很令他们兴奋的一方面,但能收到这种官方的来自杜子腾本人的公开肯定,这更是一种难言的兴奋。
而此事在其余散修中造成的轰动更是巨大,哪怕是在修真界的大门大派中,对于某块洞天福地,似这般正式划割永久居住权的都是从未有过的!可现在杜子腾为了表彰这几个修士对于禾禾草种植技术的推广,不但给了他们空间自由权,还授予了他们这种永久居住权!
虽然之前有口头承诺,但是真正把承诺兑现成明文带来的影响力还是十分巨大。没看到底下散修们看着王满才这几人的目光都已经开始亮得发红了么?
杜子腾扔下的炸弹不只这一个,在底下诸多散修的鼓噪渐渐平息之后,他再次宣布,成立“禾禾草种植学会”,由王满才担任第一任会长,然后杜子腾将舞台让给王满才,按照杜子腾心中的惯例,领导是要讲话的,王满才便也干巴巴地念到:整个学会的目的是为了更好研究禾禾草种植技术、让禾禾草种植技术得到更好的推广……
好了,扔开那些官方语言的套话,真正干货只有几句话:自今日起,禾禾草的种植成果评估由学会定夺;凡能独立种植出三阶禾禾草的修士皆有资格申请加入学会;加入学会即有资格申请自己那四十亩地的“永久居住权”。
ps:一切解释权归禾禾草种植学会所有。
最后,杜子腾再次大手一挥,将还未划归散修们的一大片荒地托管给了禾禾草种植学会,好了,这帮初入门径开始搞研究的家伙就尽情去折腾吧,主要是这些家伙现在研究的领域越来越专ji,ng,老去杜小爷的实验田里折腾……纵然是杜子腾皮糙r_ou_厚,但老被各种强大的为什么炮轰,好像也有些架不住了。
在这么大的一番动静之后,散修们种植的热情再次高涨,先前嘛,大家为了生存环境和自由活动的权利,现在,还有前途在吸引着他们,那个禾禾草种植学会,虽然名字古怪了一些,但权利啊,福利啊,还有研究成果都作不得假,不说权利,你种得是好是坏打分全是他们说了算,你说权利大不大!你再看那些学会里面的修士,个个都突破了,要说杜子腾没有额外给他们福利,哪个散修也不相信啊!
在这种热火朝天的氛围之下,大部分的修士也渐渐将自己空间内的灵气经营得像模像样起来,这些人未必有天赋也未必有经验,却胜在擅于吸收别人好的经验,自己勤奋努力,虽然没有出现三阶禾禾草这样逆天,却也一边修行一边种草,进行得很愉快,他们也只想着,也许种着种着三阶就出现了呢?而且现在也不赖啊,对于这样一批人,杜子腾暂时没有额外安排,心中却也有了一些打算。
做得更差的……要么就是不愿意虚心学习要么实在太懒,自己地头上也不是没有种草,就是种的那效果,算了,不提也罢。
至于那彻底无可救药的,杜子腾也懒得去看了,先自生自灭着吧。
这一日,所有横霄剑派的剑修弟子们都收到了一张前所未见的古怪东西:课程表。
孔云已经是在台上说得一清二楚,所有炼气期的弟子,除了正常的练剑功课之外,必修课必须要修行合格,可以在行有余力的前提下,根据自己的情况,选择最多两门选修课。
而令所有弟子激动不已的是,那课程表上,授课人一栏竟然全部是金丹期的师兄们!
那曾经与杜子腾守卫过仙缘镇的王家小二忍不住激动问道:“孔师兄……您、您会亲自给我们大家讲课吗?”
孔云颔首:“不错,我与其余五位金丹期的师兄弟们皆会担任这第一期的讲师。”
他话音未落,底下已经是一片欢呼雀跃,可以这般时时聆听金丹期大能的悉心指导,这就算是在横霄剑派之时,也是不可能办到的呀!
其余筑基期的弟子在听了这事以后,亦是在底下大声出言,希望亦能加入课程之中,对于这些修行任务紧要的弟子们,杜子腾与孔云倒是宽松得紧:欢迎旁听。
至于考核,暂时就不必了,因为筑基期的修行打坐什么的,万一在突破途中还要牵挂考核,那可就太要命了。
杜子腾翻阅着收上来的报名表,忍不住摇头好笑:几乎每个弟子都是选择了三门课,只怕若非有这限制,这些弟子会门门都想听了。
但这其中,怕是会出现一些岔子……
杜子腾沉吟了一下,与孔云商量之后,加了一条规则:第一堂课,皆为试讲,若是诸弟子们听了第一堂选修课之后,可以选择退选此课,换选其他课程。
这些趋于ji,ng细化的修改之后,到底最后成效如何,还要取决于课程最后的质量。
第一堂必修课由孔云主讲,所有横霄剑派的弟子,除了那在紧要关头突破实在无法到场的,竟是悉数到齐。
cha播一句,鉴于现在禾禾草种植学会的研究成果,杜子腾觉得这帮剑修弟子的折腾实在毫无意义只帮倒忙,庚金之气完全不利于禾禾草的进阶好么!于是他干净利索地将剑修们原来用剑气犁过的土地直接划成了新的练剑坪,石碑干净利索地立在那里,将一切反对干脆堵住。
这让许多剑修既失望又高兴,失望的是,原来他们禾禾草的种植这么失败……高兴的是,诶?有新的练剑坪啦!
而这一次的必修课就是在练剑坪上,大家席地而坐。
咳,对于剑修而言,些许剑气不过是家常便饭,但这其中,有两个并不是剑修的家伙就有些坐立难安:杜子腾和葛麟此时就像屁股下有针扎一般,不停挪动着,在一片肃穆端庄的脑袋中,格外醒目。
葛麟忍不住吐槽道:“他们想种着玩你就让他们种,非要划成什么‘练剑坪’,现在好了,搬起剑扎自己的屁股!”
杜子腾面无表情。
葛麟还在继续絮叨:“你说你那禾禾草种植学会搞得那么风风火火有啥用,我这边炼丹等灵植下锅又完全用不了那杂草!我那炼丹炉都快长草了好么,你说你什么时候也给我整点能炼丹的草……”
杜子腾继续面无表情地挪动着位置。
台上的主讲人终于受不了一片安静肃穆的未知氛围中,有人一直嘀嘀咕咕絮絮叨叨,就跟一只苍蝇一直在嗡嗡一般。
葛麟很迅速地收到了孔大师兄的一记犀利的剑修の眼神,登时有些蔫了,好吧,这是师兄的第一堂课,都给面子地来捧场了,怎么也得给面子地保持安静……
孔云看着歪歪扭扭十分难受的葛麟,剑眉微微一皱,一道剑气不动声色一扬。
葛麟:!
咦!剑气没了!他登时觉得腰不酸了腿不痛了,吃嘛嘛香!然后笑得像朵狗尾巴花似地看着台上的孔云,他家师兄最好了!
葛大公子全没觉得自己那张脸在一众认真听讲的面孔中有多么刺目,他拿出了当年在外门的嘚瑟劲儿,一脸得意地转头看着杜子腾,一指自己屁股底下:嘿嘿,本公子现在可舒服了。
杜子腾心中鄙夷:要是萧辰在这里,根本不等小爷坐下,整片地上的剑气早就压下了好么?
然而,当他反应过来这个念头时,突然间发现,好像已经习惯这种不必开口早就有人为自己考虑在前,意识到这点时,杜子腾这般粗大的神经中,竟也不可避免地觉得有点想念某人了……
横霄剑派仅余七位金丹,除了无法定义还是不是金丹的萧辰,其余六位悉数到齐,孔云在台上主讲,其余五位列坐最后,亦是在凝神细听,毕竟,这样的授课,他们也没有经历过,这第一次总是要认真观摩的。
然后,有弟子在底下悄悄说话:“我们这般会不会耽误几位师兄的修行啊……”
孔云看了那惴惴的弟子一眼,开口道:“你们虽则现在修为低微,却是我横霄剑派的未来。我等虽为金丹,可亦是从这般炼气期步步成长至今,门派中不少大修士亦曾予以我等悉心指点,只要你们能认真听讲从中斩获踏入大道,那么,即使我等耽误一些时日,亦是理所应当,不必介怀。我之今日,亦是你之明日,我现下这般授课亦是期待有朝一日,你们也能踏入金丹境界,亦能如这般向低阶的弟子传授修行课程,可知否?”
底下许多弟子一时竟是怔怔难言,他们大多是进横霄剑派没多久的弟子,对于这般高高在上的金丹真人们,不要说交谈了,就是远远能看上一眼,亦是能兴奋许久的事情,他们从来没有想过,能有今日这般机会可以这般面对面的聆听教诲,他们更没有想过,原来孔师兄竟对他们寄予了这么大期望!
一时间,底下的弟子们面孔更加认真起来。师兄们的期望,他们是断断不能轻负的,亦不可因为现在修为低微就看轻了自己,承载重望,他们可要更加努力才行。
此时,就是底下的葛麟原本嬉笑的表情亦是渐渐收敛起来,对于炼气期的弟子师兄是这般期许的,那么对于自己呢?是不是也曾如父亲一般,有过这样殷切的期盼?
师兄只提过父亲的失落,那么他呢?是不是对自己也曾恨铁不成钢,却终是像方才遮蔽剑气一般因着心中的疼溺宠爱纵容了自己?
生来就是天灵根,又有身为金丹长老的父亲护持,葛麟在修行一道上从没有遇到过别人遭遇过的瓶颈痛苦,似乎他来到这个世上,随心所欲就是唯一的使命。
可现在,当看到台上师兄将修行之道向一众弟子娓娓道来时,葛麟突然转头对杜子腾认真道:“喂,你还是给我弄点炼丹原料来吧。”
大家都在努力,他亦不可落后太多啊,至少,不能辜负父亲与师兄的殷殷期盼。
第168章 重返修真界的第一步与修真界史
对于葛麟的这点怨言,杜子腾翻个白眼,他杜小爷岂是那等没成算的,既然横霄剑派要重建,破晓秘境中提供了安全的环境之余,物资自然也要丰富起来,除了禾禾草之外,破晓秘境之中自然对许多灵草还会有需求,何世明当初的恳求杜子腾愿意答应,也是因为这本就在他的规划之中。
现在禾禾草的种植发展得轰轰烈烈,空间的灵气渐渐有了富余,其他灵植的种植自然也要提上日程,只待那些灵植的种子一到位便可开始种植,而杜子腾掐指一算时日,早已过了与何世明相约的一月之期。
在这书卷墨香中的课堂上,杜子腾竟是罕见地沉下了脸。
虽然当日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但不好的事情真正发生时,杜子腾还是十分失望,罢了,既然槽糕的可能性已经出现,那便要做好后续安排了。
第一堂课的内容是修真概论,简明扼要地阐述修真中几个流派的一些基本特点,着重介绍了一下剑道的起源发展,最后的效果远远超乎所有人想像,不论是教材的出现还是以金丹修士进行传授的方式,都发挥了十分了不起的效果。
课散之时,炼气修士们窃窃交谈,举止神情间都有些兴奋,显是对于孔云开宗明义所授的那些内容,赫然从一个更高角度打开了修真世界的大门,深入浅出,即使没有更多的接触,亦是对修行的全貌有了一番大致了解。
待那些炼气弟子散去之后,杜子腾一扫脸上y霾,起身笑道:“孔师兄,恭喜!”
孔云却是轻轻摇头:“尚有许多不足。”
修道百载,这般按照教材向许多弟子同时授课却尚属首次,先前许多准备倒也没有白费,但临场一讲,便又发现许多不足,而且,就是孔云自己也有一些新的收获。
传道授业,对于修真界的理解在娓娓道来之时,他自己心中也如拨云见日,对于大道的理解再上一层,这也算是意外之喜吧。
筑基弟子中,铁万里亦是留了下来,此时向杜子腾道:“杜师弟,我看,这般课程,纵是筑基弟子在修行之余亦最好是能参与一二,我方才听孔师兄开宗明义阐述‘修真概论’,感悟颇多,有些筑基期的同门不能参加的……实是憾事。”
杜子腾却是嘿嘿一笑,摸出一枚玉简:“这种情形我早就料到了,以后每节课都会用水镜术记录下来。”
铁万里大喜过望:“这再好不过!”
不过,杜子腾却是话语一转:“这可不是无偿的,回头这玉简都会存于烟海阁中,弟子们借阅亦同先前一般,会以功绩点来兑换这借阅机会。”
铁万里一怔:“……烟海阁?”
一个普通的地名竟是让在场许多剑修有些失神,仿佛间,那嶙峋山石所建的巍峨建筑于云雾漫漫中再次浮现眼前,可是,他们的理智中清楚的知道,那一切已经消逝于空间裂缝之中,再难寻回。
杜子腾却是郑重颔首道:“不错,既然要重建云横峰,自然亦要重建烟海阁!”
铁万里肃然抱拳道:“我替一众同门谢过杜师弟,有心了!”
杜子腾却是摆手:“好了,我虽不是剑修,亦是剑派弟子,何来这些客套,到了准备妥当之时,少不得要你们出些苦力的。”
铁万里哈哈一笑:“那是求之不得!”
孔云亦是笑道:“还是待掌门出关之后再开吧,横霄剑史有待他勘误,再者,他那里怕亦有不少内容可充实其间。”
杜子腾自然点头,依他的性子,萧辰那里的好货自然是早早就算计得清清楚楚,绝不会遗漏,只是当日萧辰也没说到底要闭多久的关啊,真是愁人。
算了,对于不确定之事,杜子腾索性不想,孔云他们六人还需要再讨论修正一下接下来的课程走向,杜子腾便也不多打扰,反正一切已经走向正轨,这种形势发展下去,只需要短短几年,这些弟子对于修行一道便会有了系统性的认知与掌握,接下来的修行便要开始大量耗费资源了……
资源么,嘿嘿。
想到这里,杜子腾好像想起了什么一般,开口朝铁万里打听了起来,在铁万里惊愕的回答中,杜子腾脚步一转,朝一处他入了秘境之后还没有拜访的地方走去。
萧辰如今闭关,一应事务皆由杜子腾掌握,在这秘境里,不听话的散修皆被他老人家大手一挥锁进了各个空间之中,横霄剑派、合欢宗又都皆唯他的命令是从,若说权势,整个秘境亦无出其可者。
因此,当镇长看到杜子腾亲自上门之时,不是不惊讶的。
他们这些仙缘镇的镇民蒙杜子腾所救,先是他亲自断后,他们逃离到遂易古城,而后是云横峰消失,杜子腾萧辰与其他弟子前来汇合,后来又是一场大战之后,他们一路颠沛流离跟着进了破晓秘境,到得秘境中亦是战战兢兢,最近好不容易才过了一些安生日子。
第4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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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4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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