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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8节

    破道[修真](上半部) 作者:苍迹

    第38节

    第145章 舆论之力,人心之力

    在杜子腾几句话谈笑退敌的当口,横霄剑派一众弟子虽则是心中迟疑,但无论他到底是以何等方式做到的,能令碧月城与大雪宫这等明显不怀好意的门派退却,一众弟子心中皆是长长舒了一口气。

    杜子腾得意洋洋,叉腰嚣张的模样直令一众剑修弟子无语又好笑,却见先前差点与人动起手来的萧辰却是面色一变,身形一晃,竟是差点脚步不稳地跌倒在地。

    萧辰身边的杜子腾距离最近,自是最先反应过来,连忙目前扶住,谁知这一扶之下,杜子腾竟也是蓦然间面色大变。

    他只觉得萧辰身体触及之处,明明隔着衣物却仿佛直接触摸奇寒之物一般,冰冷入骨,更恐怖的是,这股冰冷并不只是停留在他接触萧辰的指尖,而是顺着指尖沿着经脉直入丹田,刺得他整个人都仿佛浸在九寒冰泉中一般冰寒麻木。

    沈仁见状自然大吃一惊,连忙从另一旁扶住萧辰,心中却暗暗奇怪,大师兄虽然身子冰冷了一些,但也不至于令杜子腾一触之下便就冻成这样吧?

    沈仁扶稳之后,杜子腾忙不迭地松手,此时,他已经是冻得满脸铁青直打哆嗦,在原地拼命地运转灵力又蹦又跳,竭力让自己暖和起来,而萧辰的面色在杜子腾接触之后明显好转了一些,只看得周围横霄剑派的弟子们又迷茫又困惑。

    沈仁试图将灵力输入萧辰体内助他一臂之力,却徒劳地发现,不知是否因为金丹与筑基的分别,还是大师兄接了那神塔传承之故,他的灵力竟与萧辰格格不入,而且,他与萧辰的接触,也半点没能令萧辰好转,只让沈仁看着杜子腾的眼神十分奇怪。

    可杜子腾却并没有半点夸张,他好半天才渐渐复原过来,却觉得丹田中依旧冰寒刺骨,他将小木棍取出来一看,只见这可怜的小东西上面竟是结了厚厚一层霜,连那片刚刚生发出来的宝贝叶子都冻在了厚厚冰晶之中,看起来倒是晶莹可爱,但作为心血相连的主人,杜子腾却不免觉得有些心痛。

    杜子腾连连驱使灵力想让小木棍暖和起来,但也不知道他刚刚碰触萧辰之时到底传染的是什么冰寒,他的灵力沉入小木棍内,只觉得一片无尽的冷凝之意,那融化的速度实在有限得紧。

    他这番折腾落在众人眼中,自是不由暗自惊奇,显然杜子腾并不是刻意夸张为之,乃是真真切切方才与萧辰一触便被冻成了这副模样。

    而且,看方才杜子腾与萧辰接触的模样,一个好转,一个被冻……就好像杜子腾替萧辰分担一些冰冻之力似的。

    方才杜子腾猝不及防之下,若不是反应及时,只怕整个人被冻成冰棍也不是不可能,没看他从丹田中唤出来的法宝都冻成冰棍了吗?

    可杜子腾一旁的沈仁依旧扶着萧辰却又安然无恙,不免令人大惑不解,杜子腾皱眉道:“难道只传染给第一个接触的人?”

    真是奇了怪了,这点困惑很快被抛之脑后,方才疑似被杜子腾分担了一些冰冻伤害的萧辰很快振作起来,只竭力运转灵力言简意赅地道:“此地不宜久留。”

    一众剑修尽皆默然,即使是杜子腾这般粗神经的人,脸上那得意洋洋的表情亦是消退无形。

    理智上,所有人都知道,这个地方被魔气侵染,已然不再适合修行,他们都有伤在身,在此停留越久对修行越是不利,而且,既然大雪宫与碧月城开始打上了他们的主意,难保不会再横生枝节,留在此处越久,他们的行踪暴露得便会越彻底,对他们更不利。

    可是,所有人环视周遭,一片空空荡荡支离破碎,他们熟悉的一草一木,亭台楼阁早已消失在头顶那恐怖的空间漩涡中,可这里……却毕竟是他们每个人曾经骄傲的归属,曾经最大的庇护,给他们留下烙印最深刻的地方啊。

    头顶漩涡依旧不停歇地吐出魔气,将这曾经的修真圣地玷染得污七八糟,几乎难以辨识,难道就要这么离开吗?

    杜子腾却忽然第一个起身迈开了步子:“总有一天,我们一定会回来的!”

    这句话说完,不少剑修俱是一怔,然后就像被这短短一句话注入了许多气力一般,许多弟子竟是默默起身跟在杜子腾身后。

    是的,总有一天,他们一定会回来。

    此时格外没有存在感的萧辰在他们身后哑然:话说……这群家伙知道要去哪里吗?居然就这么走了?

    这许多剑修不知,杜子腾却是很确切知道目的地的,他此时振振有辞地在跟萧辰道:“当然是要去和镇长他们汇合了。”

    萧辰心中正有疑问:“遂易古城?”

    这遂易古城可以说得上是修真界第一个修真城池,据传闻,这里原本只是一个凡人城池,却因为和几大修真圣地距离都不远,这个凡人城池竟是渐渐也产生了不少修士,自然而然地有修士在此以物易物,如此这般,越来越繁华之后,便成了一个修真城池。

    这“遂易”之名也是因为在此处交易便利之故,以遂意为名。

    可以说,在杜子腾cha手,仙缘镇规范化商圈成形之前,这遂易城便是修真界自发形成的最为热闹的一处交易中心,杜子腾cha手之后中,仙缘镇自是分走了不少流量,但现在嘛,风水轮流转,遂易自然又是回到了交易量第一的宝座。

    萧辰的疑问显然不光是关于遂易古城的,对于这个城池,修真界只要有常识的人皆是十分熟悉,他的疑问在于:杜子腾一早安排镇长他们到遂易去?再看杜子腾方才惊退大雪宫和碧月城的手段,这遂易之行,难道杜子腾一早有安排,留了后手?

    对于萧辰这般犀利的眼神,整个修真界确实没有几个人能扛得信,但杜子腾岂是凡人,他只嘻嘻一笑:“你求小爷啊~求了小爷就告诉你。”

    一旁的沈仁和众多其他剑修听得直侧目,萧辰却是半点未曾恼怒,反倒是淡淡一笑:“你可是传讯给镇长,将那守镇大阵的影像公诸于整个遂易古城?或者,其实根本不是什么守镇大阵,是你自那碧月城的于慎出现之后才动用的水镜术一类的符箓?”

    杜子腾转头上下打量了一下萧辰:“不错嘛,你这聪明劲儿快赶上小爷的一半了!”

    萧辰只笑不语,若说杜子腾高瞻远瞩到在安排镇长他们撤离之时便想到了云横峰会消失、碧月城会趁火打劫,萧辰是绝不会相信的,因为那个时候,哪怕就是他自己也绝没有想到事情会这般急转直下。

    因此,他才会推测,杜子腾是看到那碧月城的于慎之后才激发的符箓传输影像,也许根本不是什么预先便留在此地的守镇大阵。

    杜子腾的解释却是介于这二者之间:“守镇大阵阵盘在我身上,确实有监看之功,之前为了与镇长联系,他那处也有其他符箓可看阵盘处的状况,二者一半一半吧。”

    沈仁在一边恍然大悟:“所以,你还是利用了阵法与符箓,令遂易古城内那么多来来往往的修士亲眼目睹碧月城和大雪宫的一举一动?又在言语间对于慎和单于令二人暗示镇长在遂易古城可‘监看此处一切’,修真界人人皆知他们那样无耻的举动?对方传讯稍微一验证,便知你所说是真,大师兄先前又强调一定要有庚金之气,他们其实做不到,却绝不敢在整个修真界眼前撒下如此弥天大谎,这才被惊走?”

    然后杜子腾点头,然后却是正色地对沈仁强调道:“这叫‘现场直播’,是‘舆论战’的第一步。”

    此时,杜子腾的神情间有种说不出的肃然:“天魔入侵,我横霄剑派明明倾尽全力抵御,最后却是这般结局,你们就不曾思索过其中缘故吗?”

    萧辰默然。

    他想过,他当然想过,这其中,太多y差阳错,华嶷的行差踏错,他的有意纵恶,域外天魔的入侵时机……甚至还有大雪宫和碧月城最后关头出手的居心叵测,这种种环节中,但凡有环能够拦下,横霄剑派绝不至到这般境地。

    而杜子腾的回答却是另一个截然不同的方向:“因为你们只顾着埋头干活,根本没有做好舆论工作。”

    杜子腾仿佛自言自语道:“明明是整个修真界的事情,为什么最后只有我们横霄剑派在一味付出?当付出与回报不成正比,自然就会出岔子,这天魔入侵之事,如果所有人都知道,然后我们倾全修真界之力一起对抗,还会只有我们孤军奋战,出现这独木难支之局么?”

    萧辰沉默了一阵,才缓缓道:“并非你想的如此简单,”他目光看着杜子腾意味深长:“最开始的天人之岛上与天魔对战,只有化神修士才能上阵,而你也听说了,虽然化神修士乃凤毛麟角,但其他门派并非没有……这其中归根到底,还是道不同不相为谋,我横霄剑派一众祖师胸怀天下愿为苍生割舍道途,但有人却只为一己前程宁可牺牲天下苍生,这般的冲突,实在不是整个修真界其他任何人可以左右的。”

    杜子腾安静下来,仔细咀嚼萧辰话语中的意思,这话语中已经暗暗指明了似大雪宫、碧月城的化神修士,他们的想法与横霄剑派全然不同,显然,横霄剑派并不是没有邀请过他们,但因着萧辰不诸所提的利益之故,对方并没有接受这个邀请。

    但即使如此,杜子腾也坚信舆论自有它的力量:“即使如你所说,化神修士能量巨大绝不会被修真界的舆论左右,但是一件事,如果知道的人多了,本来也会有巨大的力量,就比如这次碧月城、大雪宫试图将我们剑派弟子领入各自门派之事,若非畏惧天下人的悠悠之口,他们大可以不顾一切强行动用手段将我等绑走,但他们没有这么做,自动退却就已经说明他们足够畏惧舆论!”

    萧辰却是摇头失笑:“你呀,”他还以为杜子腾当真洞悉一切布下此局,却原来也有误打误撞之嫌,看着杜子腾疑惑的眼神,萧辰却是淡淡道:“如今我横霄剑派这般模样,显然已无余力再去统属整个正道,这空出的正道魁首之位……碧月城与大雪宫自要分出个胜负来,这等情形下,你那所谓‘舆论’才会被他们放在眼中,毕竟正道之首还是要服从的。否则,你以为,似这般的门派……就算天下知道他们强抢强夺又能如何?这个修真界中还有谁会站出来主持这公道正义不成?”

    ……原来只是在二派为夺魁首之位、需要支持的当口才会这般看重舆论……

    但是杜子腾的神情却蓦然坚毅:“若是一个门派所做的不齿之事公诸于众,纵然一时半会儿不会有出来主持正义,得道多助失道寡助,终有一日定会遭报应!我们横霄剑派既然做下这等护佑苍生的伟业,为什么不让修真界每一个人知道、每一个人心中感激?!什么护卫苍生不求回报,呸,我们是门派可不是慈善机构!若不图好处,一切皆不会长久!”

    萧辰却是道:“我并非认为门派应当默默为天下苍生,不图回报。只是在真正决舍苍生命运的力量之前,这等所谓的感激之心太过微薄,什么也无法决定,也无法影响左右,不过徒劳,即使我横霄剑派有全天下修士的感激又如何呢?天人之岛的战争中,他们尽皆不可能参加,空有感激之情亦无半点益处。”

    杜子腾却是思路清楚地道:“即使一时半会儿这等浅显的感激之情不能左右任何事情,那又如何?至少,这等主导的舆论会在所有修士心目中坚定了是非曲直黑白对错,否则,时日一久,若整个修真界皆以为强抢强夺天经地义,为苍生立命不过愚蠢之举,长此以往……这般的修真界难道还值得我横霄剑派历代祖师牺牲自己去庇佑吗?”

    杜子腾这番话暮鼓晨钟重重敲在萧辰心中,长久以来,修真界已经出现了一种越来越不好的倾向:重实力而轻是非,或是只论修为高低,不论黑白对错。长此以往……整个修真界会变成何等丑恶的模样!

    似大雪宫、碧月城这等做派,若在一个人人心中善恶分明的修真界中岂会做起来这般理所当然?

    即使是笃信实力与利益决定一切的萧辰也不得不在此刻承认,冥冥之中,原来一切的一切,皆是可归于这教化之功、人心之力。

    萧辰看着杜子腾的目光就有些复杂,他没有想到,杜子腾胸中这番沟壑格局竟是着眼于万世教化之功,而绝不仅仅是拘泥于一门一派的发展,胸襟高远可见一斑。

    可杜子腾这番话却还没说完:“更何况,我始终相信,人心自有力量,任你修为惊天动地,在这等力量面前亦不过是一叶之于浩淼苍宇,也许这等人心归属之力,一日两日未见得有什么成效,但我却相信,水滴石穿之力却终会成惊涛骇浪颠覆一切!”

    仿佛是为了应和着杜子腾这番掷地有声的话语,远远地,竟再次传来飞剑的破空之声。

    对于一众再次崩紧神经的同门,萧辰却是已然知道对方是谁,甚至连对方来意他隐约猜到了几分,他此时喃喃道:“这恐怕就是你说的人心之力……得道多助么?”

    想到这里,萧辰长久以来失落紧绷到极致的心中竟是真正放松了一刻,原来,他横霄剑派倾全派之力一心要护佑的修真界中,亦是有人真心感激,愿真心回报的。

    第146章 知恩图报与得道多助

    其余的剑修并不似萧辰这般笃定一切,在碧月城与大雪宫之后,皆是有些风声鹤唳,此时手中长剑已是紧紧握住,剑意凛冽间随时可以再次出手。

    但很快,他们中有人轻轻“咦”了出声,越来越多的弟子脸上皆是露出了迷茫困惑的表情,原因无他,远远的,他们都是感觉到了对方的气息,似乎有一种光明坦荡的剑意。

    这剑意十分陌生,但剑修之间,剑意绝不会说谎,剑意所传递的信息也远比千言万语要来得坦荡诚恳,这剑意中……分明没有半点恶意。

    更古怪的是,随着这剑意的逼近,他们还觉察到了另一些气息,其中另一股气息如三月春湖,轻柔和煦,分明是来自春山池,这气息中……亦是坦荡柔和,不含丝毫进攻之意。

    最后夹在这两股剑意中间的气息,混杂又微弱,却不可错辨,来自横霄剑派。

    这般混乱复杂到令一众弟子迷惘纠结的气息到底是怎么回事?

    而杜子腾远远便听到一个焦急又熟悉的声音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只有你们在此?云横峰呢?我家老头儿呢!”

    这一刻,看着那从印着春山池标记的法器上跳下来的狼狈修士,恍然间,杜子腾竟想不起第一次见这公子哥儿时对方的煊赫傲慢不可一世。

    他的问题,所有修士尽皆缄默,竟是没有一个人回答,也是无法回答。

    来人突然冲到一位金丹修士身前:“孔师兄!你告诉我,那老家伙呢!他把我扔到春山池去我还没找他算账呢!他人呢!”

    这孔姓修士乃是此次存留不多的金丹修士之一,听到来人这番急迫到语无伦次的话,堂堂金丹,竟是双目一酸,好半晌才哑声开口道:“小师弟,云横峰已经消失在空间漩涡之中,当日执剑长老拼死救下我等……师尊他为了护我一程,自己却留在了峰上……”

    来人赫然正是当日匆匆向杜子腾道别的葛公子葛麟。

    杜子腾亦是到得此刻才知道,葛麟的身份到底是有多显赫,孔云是炎宫弟子之一,炎宫掌座葛春雷……亦是姓葛。难怪外门中,他那般嚣张恣意,如今想来,以他的身世,即使再跋扈一些也不是什么问题吧。

    而这曾经在外门风光不可一世的公子哥儿却是呆呆站在原地,双目只怔怔看着视线尽头,那原本顶天立地耸立云端的巍峨山峰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却是一个恐怖的巨大漩涡,即使距离如此之远也依旧清晰可见那漩涡吐着丝丝诡异魔气,他整个人都似被抽离一般,竟不知魂魄是否还在此处。

    孔云心中一酸,却硬起心肠道:“小师弟,当日师尊将你送至春山池便是预感剑派中有大变,希望你暂时避过一劫,无论如何,这皆是师尊一片拳拳爱子之心,如今横霄剑派只有我们这些人……你尚未筑基,托庇春山池……”

    不待孔云说完,葛麟却是倏然转过头来厉声道:“我不回去!”

    一字一句,如锥如泣。

    “那老头儿不是觉得自己大仁大义,不负剑修之名吗?!不是平时总跟我说要我仁直谦逊友爱同门吗?你看他做得多好啊!生死关头都心心念念皆是云横峰!既然如此,我又何必要去避开什么险局!”

    平日里,对这师尊唯一的骨血,他们一众同门皆多有纵容,此时,孔云却是真的生气了:“葛麟!!!”

    春山池肯将带着门派标记的法器相借已算得上为葛麟这一行人提供了庇护,即使乘这法器返回春山池亦不会有大碍,相反,若是葛麟留下,跟着他们这些残败之兵却是前路未卜。师尊当日一片苦心,这任性的师弟为何就是不明白?如今师尊已是不在,对着这依旧骄纵的师弟,孔云如何不怒。

    这边厢,萧辰却是与这护送在春山池法器之侧的金丹剑修一礼及地:“罗道友,几位道友,大恩不言谢。”

    萧辰看得明白,葛麟等人能安然与他们汇合,除了春山池标记的威慑之故,只怕这位罗道友一路护送之功,亦是功不可没。

    这罗姓修士,正是当日在星潮之前曾向横霄剑派相借兰舟的金丹修士罗明光,此次与他同行一同护送葛麟等人的亦是当日同他一起的道友。

    罗明光见萧辰这般礼遇,慌得手脚都不知道如何放才好:“萧掌座,使不得使不得!”

    萧辰却是抬头诚恳地道:“如今整个修真界怕是避我横霄剑派如避蛇蝎,几位道友肯不避此嫌千里相送我剑派弟子至此,雪中送炭,无过于是,我横霄剑派上下再如何谢,道友也当得的。”

    罗明光见状却是连连摇头:“萧掌座此言差矣,当日星潮之时,罗某身无一物,仅以凡间一物为质,这等凡物于罗某有莫大意义,可在修真界中却是分文不值,横霄剑派却愿将兰舟那般珍重之物相借,这等恩情,如山高海深,受此大恩,罗某和几位同伴此次不过途经春山池偶遇几位贵派道友,见他们年纪尚轻,我等多虑之下才有此一举,亦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萧辰还想再说什么。

    罗明光却抬手止住了他,认真地道:“更何况,事情始末,修真界已有公论,横霄剑派为护我修真界芸芸众生,倾全派之力撑此天幕,最后结局却是这般……”他看着萧辰一字一句道:“未能一战天魔,罗某早已抱憾悔恨,此番不过举手报恩,萧道友若是再谢,便是要令我等羞惭无自容之地了。”

    杜子腾在一旁心中感慨,这一刹那间,他突然对于修真界执着的那些什么门户之见鄙夷起来,名门大派又如何,还不是有狼心狗肺落井下石颠倒黑白之徒?零落散修又如何,一样有这般堂正伟直滴水涌泉之辈。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萧辰一怔,自是无法再将谢意道出,他最后只是微微一笑,环视一众形容狼狈的弟子:“若是剑派中诸位师祖、大长老还有那些不在此处的同门们听到这番话,想必,哪怕是再有一次天魔入侵,也必是百死无悔吧。”

    这一刻,无数弟子紧握手中长剑,山风吹来,明明带着隐约y寒魔气,他们的心中却不知为何有种令人心发烫眼发酸在暖意在蔓延。

    原来,这个世界上,他们所坚持的正直仁义,还会有人感激并愿意倾力回报。

    罗明光亦在此时踏一步,双手奉上一个储物袋肃容道:“当日星潮中乱象频发,萧道友身上多有不实恶名,我未能有机会将此物归还横霄剑派,拖延至今,真是惭愧,如今却是希望能物归原主,其中赁金,亦是一并奉上。”

    萧辰看着对方坦荡神情与眼中流露出来的真诚,亦是肃然伸出双手接过这袋中兰舟。

    随即,萧辰亦是双手托出另一个储物袋:“此乃罗道友当日抵押于我派的珍贵之物,还请收妥。”

    罗明光亦是珍重地收下,这两物的交换间,不必言说,在场所有人皆能感觉到那高尚明洁的情谊在流传,铮铮琮琮,令人神往。

    不只是罗明光,与他同行的几人,其中还有一个金丹,亦是双手将兰舟奉还,萧辰自也是肃容地将对方的物品认真归还。

    罗明光收好这件东西之后,却是对萧辰道:“依旧当日我等自己的约定,我等尚欠横霄剑派一个承诺,”不用萧辰出言推拒,罗明光就直接道:“我知横霄剑派未必将之放在心上,但我等几人皆是约定好了,这兰舟相借之情,定是要还的,但凡横霄剑派有何驱使,我们几人绝无不从。”

    一众横霄剑派的弟子是第一次听到这个约定,皆是心下大震。

    如今他们的处境可以用岌岌可危来形容,失去了至高战力,已经成了一块修真界人人惦记的大饼,萧辰先前所说的“唯恐避之不及”那说的是没有实力、对他们没有觊觎的门派,似碧月城与大雪宫对他们只怕是恨不得鲸吞蚕食,可就在这样的处境之下,竟还有人愿意兑现这样的承诺,如何叫人不震撼,不感动?

    然而,这番好意,萧辰却只能苦笑:“罗道友……萧某感激之下,实不知如何说才好,”然后他叹了一口气:“实不相瞒,方才你们来之前,我等已经遇到碧月城与大雪宫的弟子,口口声声要将我等带回去……我们这些剑派弟子实在是前路渺茫,罗道友你一番盛情我等尽皆心领,只是这般局势之下,实在不想拖累于你们,若还有来日,今日罗道友之情我等定当报答,现在,为安全起见,几位还是速速离开吧。”

    萧辰这番话推心置腹,依一旁的杜子腾听来,实在是诚恳到都不像是萧辰说出来的话了。

    谁知罗明光却是笑道:“萧道友,我等剑修,心直如剑,罗某说出来的话绝不会因为什么大雪宫和碧月城便有所更改,剑道之下,罗某不会因为外物而动摇本心,萧道友不必再说了。若是贵派一时间尚未想好如何驱使我等……”他与同行的几个修士相视一笑:“我等便厚颜相随了。”

    萧辰一怔之下,突然间对这几个散修亦是好感大增,于是,他也将那等利害权衡的心思抛开,不再推辞。

    在杜子腾看来,能有罗明光几人加入亦是再好不过,他们这些剑派弟子的情形确实不太乐观,重伤之下没有时间疗养,运气差点的怕是要动摇根基,若是再遭遇些许意外,只怕还要折损一些,对于现在的横霄剑派而言,他们不能再失去任何一个人。而罗明光几人神完气足,若有他们援手,亦是会好上许多。

    萧辰肃容拱手:“这番情谊,我横霄剑派上下铭感于心,口头言语终究浅薄,这番大恩大德,萧某永不敢忘!”

    罗明光却是坦然一笑:“萧道友何必介怀,似我等散修,一路行来全靠自己摸索,于道途多有困扰不解之时,剑道之境上修真界无出横霄剑派者,能与这许多剑派中的弟子同行,正是我等求之不得的美事呢!我等还巴望着萧道友永远都不必要我等完成那个承诺呢。”

    罗明光这憨厚之人风趣起来竟是让一众剑修情不自禁笑了起来,一时间,似乎什么恩情感激倒是远了,亲近之情倒是多了起来。

    而杜子腾却是心中感慨,萧辰当日借舟中的宽限之举一半是出于门派形象考虑,另一半自然也是真心实意的惜才,不希望这些散修因为兰舟之故止步于金丹之境。

    谁能料想当日随手施下的恩德能有今日这般惊喜的回馈呢?

    想当日在星潮之时,横霄剑派战力煊赫,威势滔天,连星潮的入口都牢牢把持在手中,在整个修真界是何等说一不二?又怎么会将几个散修金丹的承诺放在心上?

    而现在,他们这些人零落流浪,这等承诺若换作当日别说横霄剑派会需要,只怕传出去整个修真界都能笑掉无数大牙:横霄剑派会在意几个散修的承诺?真是笑话。

    可现在,却真正成了雪中送炭。

    不只是罗明光这几人的相助,还是春山池。

    萧辰心中明白,横霄剑派遭此大劫,大雪宫与碧月城亦是出力不小,而春山池这等与横霄剑派交好的门派定然也会遇到前所未有的两派联合施压,甚至到了此时,看到那护送葛麟几人的春山池法器之后,他心中对于春山池的怨恚都少了几分。

    肯在大雪宫与碧月城的压顶之威下,冒着这般的风险以门派名义强行护住葛麟几人,虽不说仁至义尽,但至少春山池并非尽是冷血冷心之辈,只这一点亦足够让萧辰心中宽慰。

    这点点滴滴汇集起来,他们这些弟子原本像冰天雪地的危境中孤独求生的旅人,猛然间遇到了春暖花开冰河解冻一般的温情,在感受到这些雪中送炭的情谊时,这些横霄剑派的弟子才真正发现,原来,哪怕云横峰已经消失,庇护他们的前辈已经远去,但是云横峰留下来的无形力量却如春泥护花,哪怕已经消残,可那种力量与温暖依旧无处不在。

    云横峰给他们的,不只是这危境中依旧能咬牙挺直脊背的风骨,这桀骜不屈的灵魂,更有曾经秉持的正直仁义之风散播在整个修真界、即使是云横峰消失之后也依旧回荡于天地间的影响力:得道多助。

    云横峰结下的善缘无数,便是他们这些幸存的弟子今后最有力的保护之一,哪怕前路风霜雪雨,但他们头顶这双隐形的保护之羽,却会一直陪伴左右。

    第147章 劫道的与留一手

    罗明光这几人皆是剑修,对于此事,萧辰半点也不意外,在修真界中,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修士所遵循的道便是他们的选择,道不同不相为谋,散修之间没有门派为纽带,最后还能这般一同做出这样的抉择,定也是一般光明磊落之辈,看到清一色的剑修便也无甚好奇怪的了。

    他们既然已经决定加入,又基本皆是剑修,萧辰倒也并无额外的安排,一切皆如横霄剑派弟子一般即可,而杜子腾却是鬼鬼祟祟地摸到萧辰身边,戳了戳对方的背脊。

    萧辰侧头,看到一张挤眉弄眼的古怪面孔。

    萧辰:……

    然后他叹了口气,在一众弟子古怪的脸色中,将兰舟交给了杜子腾。

    谁知杜小爷振振有辞地道:“这些兰舟就分给伤势最重的两个弟子先用着吧,咳,我说的不是这个。”

    萧辰无奈地将那质押之物的储物袋递给了杜子腾,然后杜小爷一脸“孺子可教”的赞赏表情。

    可杜子腾打开袋子中点了点,看到这么多宝贝却都不是自己的,想到迟早要交出的就有些不爽:“这些早晚都是别人的,还有呢?”

    在一众弟子更加奇怪的眼神中,萧辰默默地将那装着“赁金”的储物袋递给了杜子腾。

    杜小爷这才眉开眼笑地道:“哎,还是你懂我!”

    闪亮亮的小宝贝哟~快来主人怀里来!

    当日那兰舟生意的出发点本就是为了缓解修真界对于兰舟的需求和兰舟减产之间的矛盾,顺便借着出租生意赚点小钱钱,中间诸多起伏,一波三折之下,最终起码还是收回了一点小灵石。

    杜小爷抱着怀里那点算不得多的灵石,心中说不出的宽慰,无论如何,还是收回了一些现金流,虽说这项目的风险之大之奇葩远远超乎当时设计的考虑,但能回点本总是好的哇。

    萧辰也不去说这陷入财迷模式的杜子腾,只蹙眉看着葛麟与孔云那处,那二人此时僵持不下,令人十分为难。

    孔云坚持要令葛麟回春山池,他此时眉目皆是冷凝了下来:“你资质明明是修真界罕见的天灵根,师尊对你期盼甚厚,只望你能承他衣钵。可你却非要逆他的意,死活不肯习剑,甚至闹得整个内门无人不知。师尊一片慈父心肠,终是妥协,允你在外门混迹浪荡,虽是常常责骂,可你扪心自问,爱之深责之切,哪次你胡闹师尊责骂之后没替你收拾烂摊子?师尊贵为炎宫掌座,何人敢轻触?可你长到这般大,你自幼令他暴怒、令他失望的次数简直难以计量,他又何曾真正加一指于你?”

    孔云字字句句道来,葛麟的脸色越来越白,昔日原来自觉放荡随意的日子过得那般惬意放纵,不过是因为一直有人在背后隐隐纵容。

    “现在师尊已经不在,这世上绝无什么人会那般纵你为你,师尊最后想令你在春山池亦是希望你托庇于彼,安然度日之外还能有所长进,他此生对你期盼不多,也只有这些了。我言尽于此,何去何从,你好自为之!”

    这番决绝的话却是令葛麟的神情间蓦然多了一抹毅然,这昔日的公子哥儿到得此刻,似那些浪荡纨绔一扫而空,他抬头直视孔云道:“孔师兄,老……”,那一口一句的“老头儿”在此时却无论如何也无法出口,好半晌,他才声音低沉地道:“父亲自是为我好,但是……”

    他此时抬头直视孔云,那些嬉笑玩乐似乎都在这一刹那全部退却,只留下一个刚刚长成、愿有担当的年轻人轮廓:“父亲既然能为云横峰牺牲自己成全同门,我又如何能在这么多师兄弟有难时独自尊享春山池的安逸?这一生,恐怕我都没有办法如父亲期许的那般,成为一个像师兄你这样的剑修,但是,至少,我可以做好一个横霄剑派的弟子,不令父亲蒙羞。”

    此言一出,即使是孔云也怔在当场,杜子腾更是难以相信,这会是从葛麟口中说出来的话。

    然后,葛麟身后其他亦曾因着相同的原因前往春山池的弟子此时也站出来道:“各位师兄,我等想法皆与葛师弟同,我横霄剑派遭此大劫,身为剑派弟子,我们亦绝不可能独自托庇于春山池。若是这般……我们还能算剑派弟子吗?己道有亏,道心存瑕,就算最后能保全自己又有何用?”

    孔云默然。

    萧辰见这情形,上前拍了拍孔云的肩膀:“孔师兄,便让他们一道吧。”

    孔云似心有不甘,这毕竟是师尊最后的安排,他老人家只剩这点骨血,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他要如何向师尊交待,却听萧辰微微一笑道:“若是葛掌座在此,见到葛麟能有今日决定,怕也会拈须而笑吧。”

    思及恩师音容笑貌生平为人,孔云不得不承认,萧辰所言半点不差……他长叹了一声,闭目不再多言,算是默许了。

    两队人合一之后,目的地却是不变的,依旧是遂易古城,葛麟对此有些奇怪:“若按之前你们所说,碧月城和大雪宫皆对我横霄剑派意怀不轨的话,那遂易古城鱼龙混杂,岂不是更方便他们行那些鬼蜮手段?”

    杜子腾目光扫过这群ji,ng神疲乏却意志坚定如一的剑修:“我们现在若是穿行于荒野便有战力了吗?遂易古城距离此处不远,镇长他们去了几日已经了解好了情况,定能给我们一些支援,而且……”

    杜子腾的声音竟也随情绪低沉了下来:“我们横霄剑派现在只有这么些弟子了啊,无论前路如何,总是要一处守望相助的。”

    “至于碧月城和大雪宫……”杜子腾那低落情绪一扫而空,眼神中竟带着种前所未有的凛冽杀机:“只要他们敢来,我定叫他们悔不当初!”

    看到杜子腾此时表情,葛麟不由自主打了个寒战,在外门之时,杜子腾次次发狠所造成的一个个恐怖后果历历在目,最深刻的一次……外门功绩点那次兑换风波令整个外门差点天翻地覆,彼时杜子腾还不过只是个无甚靠山的外门炼气小修士罢了,而现在……

    葛麟心中默默给碧月城和大雪宫点了根蜡烛。

    此时,他们这个队伍中真正的横霄剑派弟子不过百多人,六个金丹之外,其余尽皆为筑基、炼气,队伍中除了杜子腾与葛麟,清一色的剑修。

    对于那些失陷在漩涡中的飞毫院其他人,杜子腾只是沉默,竟也无法对救人的执剑长老有半点怨怼,那般情境下,作为横霄剑派执剑长老,他自然会优先选择那些能传承门派核心功法的修士作为火种,确实无可厚非……

    杜子腾这苦涩思索中,却突然听得萧辰沉声道:“止步,准备应敌!”

    这是他第一次发出明确的应敌信号,所有剑修皆是心中一凛,长剑出鞘,结成剑阵,这阵虽因着伤员众多的缘故威力大打折扣,凛凛剑威却绝不容错认。

    杜子腾回神之后,却是心跳猛然加快,因为对方……来得好齐,来得好快!,

    这么多人,这么快的速度……杜子腾心中突然升起不祥预感。

    下一秒,当这群修士出现在他们眼前时,杜子腾那个最坏的猜测得到了证实:之所以速度飞快还能这般整齐……只因为他们全部是金丹修士。

    这一刻,所有横霄剑派弟子心中均是不由自主升起一股绝望之意,这么多的金丹修士,若是在他们未曾负伤之时尚可一搏,但现在……

    萧辰上前一步,杜子腾却是拉住他胳膊,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后,杜子腾才上前,神情间不见沮丧只有笑眯眯的一片开怀:“诸位道友拦住我等前路,所为何事?”

    那模样,就好似不知对方这番气势汹汹来者不善一般。

    他们中一个金丹修士却是瓮声瓮气地道:“小子!要怪就怪你们命不好,我等收人钱财与人消灾,别啰嗦了,上吧!”

    最后那几句却是回头对着他那些同伴说的。

    “哼,堂堂金丹修士也如凡间剪径绿林一般为财帛所动,你们不嫌跌份儿么!”

    沈仁这番冷冷的话一出口,这些修士皆是面上有些挂不住,却在互相对视之后,更加果断地摸出了法器,显然,财帛动人心,至少比沈仁这番嘲讽刺痛的自尊心要更值钱,更打动他们。

    杜子腾心中一沉,能让这一群金丹修士这般舍下尊严来劫道……这背后巨大的价码整个修真界又有几人能出得起?

    在他这番揣度思量中,对面的法器灵光已是如虹雨般抛洒而下,萧辰、孔云、罗明光几个金丹修士连带着沈仁、闻人凌等几人,还有些判断自己还有余力替同门抵挡的弟子自是毫不犹豫直接站到队列之前,意图替其他弟子抵住这第一轮攻击的锋锐灵气。

    而杜子腾看着眼前这一幕,不知为何,却是整张脸都皱了起来,一脸依依惜别地摸着自己兜里还没捂热的小宝贝们。

    那群不知来历的金丹修士与萧辰几人交手之下,亦是大吃一惊,他们没有想到,在描述中已经是强弩之末的这支人马竟还有这等身手,顿时收起那等轻视之心,又回想起雇主不久前交待任务时所说的应对之法……

    “……哼,那队人马中,或许还有那么一两个棘手的人物,你们亦不必惊慌,只管绕开这几人,抓些受伤的、修为低的横霄剑派弟子作为要挟,另一头,你们大可分些人需与之游斗,这几人亦是有伤在身,战力必不能持久,如此双管齐下,一切自会迎刃而解……”

    这些来历不明的金丹修士互相对视一眼,此时都是相信了他们那雇主料事之能,于是不再犹豫,迅速转变了战斗风格,动起手来便与之前要以武力碾压之时全然不同。

    而萧辰也很快惊讶地发现,这些人有备而来,竟是与他们几人一触即走,根本不过多纠缠,他心中一沉,他最怕的便是这般情形,他们几人若是短暂交手还好,哪怕是多用些禁忌之法燃烧ji,ng血透支寿元,也必让这些修士畏而退之,他们最怕的却是这等拖延战术,而且,对方这般拖延,显是心计深沉,必有后手。

    果然,这些金丹冲过了他们这第一道防线竟冲着他们身后那些伤重之下并无过多战力的弟子而去!

    萧辰、沈仁、罗明光几人反应过来,登时面色大变!

    那些金丹修士绕开了萧辰几人便知如雇主所说定可得计,此时面上均是挂着狞笑看着那些横霄剑派的弟子如看着待宰杀的羔羊般,想着这些小子现在就要放在他们手心任由他们尽情揉捏,再什么名门正派的弟子还不是落架的凤凰不如ji?

    这般得意的狞笑声中,他们便如恶虎扑食一般朝着一众弟子以金丹修士最快的速度狠狠地冲了下来!

    在周遭弟子面对大敌紧崩到极致的气氛中,杜子腾却是格格不入地长长叹了一口气,然后居然爱抚了一下袖中之物,一脸忧郁地道:“别了,小宝贝们,不是主人不爱你们啊/(ㄒoㄒ)/~~”

    然后,在这肃杀至极的气氛中,杜小爷一脸忧郁地长袖一扬:

    下一秒,那恶狠狠扑来的金丹修士一个接一个狠狠撞在了半空中不知何时出现的透明光幕上,而那一张张挂着得意狞笑的脸亦是在半空中印出一张张怪异扁平、血迹殷然的脸饼,然后就那般沿着透明光幕陆续地发出“刺溜”声缓缓地、一个接一个地滑落下来,在光幕上留下一道又一道清晰的血迹。

    横霄剑派那一众拔剑在手准备应敌、甚至决定玉石俱焚的众弟子亦是满脸愕然,完全不知道这神转折中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却见不知何时起,他们头顶一道光幕似流水一般轻泻而下,轻盈柔和,将他们牢牢护卫其中,竟是方才连金丹修士亦无法突破。

    这光幕看起来轻柔没想到这么坚固啊,至少……比金丹修士千锤百炼的r_ou_体是要坚固的,看着那一张张被撞击得歪七扭八龇牙咧嘴的面孔,底下横霄剑派众弟子们淡定了下来,从容地比较着,最后得出了这么一个结论。

    而杜子腾看着自己那些还没捂热就正在消逝的小宝贝们,心痛欲绝:“呜呜~列祖列宗啊!你们既然舍得用这么好的材料来守卫山下的小镇,怎么没想到再多花点好料控制一下能源,能耗这么恐怖让子孙后代怎么用啊!”

    沈仁、闻人凌和靳宝三人一听顿时明白过来,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原来当日镇破之时,这家伙财迷将阵盘收拾得干干净净是因为祖宗用料没打折扣啊。

    三人对视一眼,好笑之余,目光中却也有忍不住的钦佩,杜子腾虽然看起来始终不着调,但在这等关乎存亡的大事面前,却有种出人意料、与一贯风格截然不符的细致周密,常常于绝地中制敌,不服也是不行。

    在捶胸顿足地哀悼过自己到手没多久的灵石之后,杜子腾蹲在阵中,看着那群被守镇大阵撞得头晕眼花的修士,还过分地面对面隔着光幕盯着阵外一个痛得神识快炸裂的金丹修士嘿嘿直笑:“啧啧,没文化真可怕,没学过牛顿第二定律吧,作用力与反作用力可是相互的哦,叫你们迫不及待地偷ji,以为柿子该捡软的捏?活该!!!咩哈哈~咦,等等,牛顿是谁……?”

    杜子腾这番偶发的不着调倒是让他周围的剑修越来越习惯了,至于阵外几人,除了罗明光等后来者有些心中有些毛毛的摸不着头脑外,其他几人皆是可怕地习以为常了。

    既然杜子腾解了他们的后顾之忧,阵外这几个修士不必再多交流,剑修之间此时澎湃的剑意就已经是在说明了一切,他们手中长剑蓦然齐声长啸,剑气纵横,不再留下任何余地!

    那仙缘镇的守镇大阵只司防御,因着用料结实,便如杜子腾所说的一般,攻击的力道越大,受到的反弹之力越大,那些金丹修士全力以赴,以为是恶虎扑羊,其实却是恶虎撞山,等同于全无防备之下受了同样实力的金丹全力一击,下场之凄凉确实有些不忍卒睹。

    而萧辰等人的攻击却是毫不留情,登时阵外便是一片鬼喊狼嚎、哭爹喊娘之声,待到此时,杜子腾在阵中却是旁观者清,这群金丹修士……怎么有些名不符实啊?

    杜子腾接触过的金丹,虽不说人人都似萧辰一般妖孽逆天,但起码也有着他望尘莫及的战力,还有种金丹特有的骄傲风骨,可眼前这群……杜子腾眼神有点古怪,怎么看都觉得好像有点……水?

    萧辰更是早就发现了,眼前这群修士空有金丹修为,却是少了与金丹修为相匹配的心性,战起来只觉得骨头特别软,一旦失了先手,便有些怯战,斗法之中,怯战惜命乃第一大忌,其实这些金丹毕竟修为在此,亦没受什么大伤,却是个个畏缩躲避,好似巴不得旁边的人去分担攻击,看得萧辰等人好气又好笑,自是下手不留情。

    可这群人听着惨不忍睹,却毕竟也金丹修士,一个个滑溜异常,萧辰等人一时也难真正奈何,速战速决怕是办不到了。

    然后,罗明光突然发出一声大喝:“章老四!你竟然敢做这种事!”

    没人吱声,那群金丹修士依旧躲的躲,藏的藏,浑然一副未曾听闻的模样。

    罗明光怒不可遏:“你还敢躲!说的就是你!你别以为隐去容貌,换了法器我就认不出你那猥琐的逃命功法了!章老四,当日横霄剑派借你兰舟之时你怎么说的,今天居然敢做这种忘恩负义之事,你不怕报应吗?!”

    那浑号章老四的修士此时见已经被揭了老底,登时心一横,将容貌露了出来,是个獐头鼠目的中年模样,一双眼睛滴溜溜的看着便是狡猾无比,他此时转头朝罗明光吐了口唾沫:“我怎么着了!如今有人愿意花大价钱出手买他们,能值这般价钱对于这群落魄弟子而言已经不错了!买卖交易天经地义,有人买,我们卖,有什么不对的?这里人人都心知肚明,你以为人人跟你似的,脑子里都是豆腐?”

    罗明光气得浑身发抖,这章老四亦是散修,散修中的金丹比之那些门派中的比例更低,实是凤毛麟角,自然圈子更小,数百年修行生涯中难免相识,平素这章老四欺软怕硬为恶一方做那些没本钱的勾当他亦是略有耳闻,但他没想到,这章老四竟是连曾经于他有恩的横霄剑派都不放过。

    而章老四甚至都不觉得这是个什么大不了的问题,抹了一把鼻血,狠狠地再次呸地吐了口唾沫,显然似罗明光这种人他觉得能活到金丹都是个奇迹。

    罗明光深吸一口气强冷静下来:“王满才,张山,肖劲林……当日横霄剑派的兰舟你们几个也曾经借了,你们怎么说?”

    章老四看他指出了这么多人,却只是嘿嘿抱臂在一边冷笑不语。

    一张又一张真实的面孔先后显露出来,但那些真实面孔上的表情却一而再、再而三令罗明光深深失望,他没有想到,原来似章老四这般的人,不只一个。

    半晌,这几人中才有人道:“罗明光,我等散修一步步走到今日,你我皆知其中何等不易,若不是抓住每个机会拼命向上,以我等散修的资质资源,哪有如今境界,你不要再这般天真了好不好?”

    这句话说出来,罗明光竟是哑然。他借剑道磨砺己心一步步到今日,不改初心,才能修成明镜剑心,不染纤尘,可其他的散修,需借资源步步向上者来说,若不是舍却一切拼了命去争,何来现在的金丹修为。

    归根到底,还是道不同不相为谋。

    萧辰冷眼旁观,这是一群与罗明光截然不同的散修,或者说,这才是他们这些名门正派的弟子眼中真正的散修,为了每一点利益不择手段,为了每一次机缘拼尽一切,不看长远,只有当下,在大派弟子的眼中,这样的修士在道途上永远走不长远,即使一时侥幸可居高位,可终究只会是昙花一现,他们永远不会屑于与之为伍。

    此时,既然章老四的身份已经被罗明光揭穿,便也不再留下余地,章老四直接冷哼道:“好了,诸位道友,不必再留什么后手存什么实力了,都把压箱底的家伙给我拿出来!现在咱们可都是被这群名门正派的弟子看得清清楚楚,如果不能干净地做了这票,这后果,嘿嘿……”

    章老四这番y狠的话间才真正流露出那自修真界底层一步步踩着无数尸骸向上攀爬的枭雄戾气。

    而这群金丹皆是听得心中一凛,轰然答应,竟是纷纷摸出了更多灵光四s,he的法器,或是不再收敛周身灵光——原来这群修士先前为了掩饰身份,竟都没用自己拿手的本事,到得这刻,才真正算得上要大打出手!

    便在这千钧一发之时,有人大喊一声:“慢!”

    第148章 策反与反雇用

    能在这种紧要关头不顾气氛果断出声的……必须只有杜小爷。

    只见他全然不顾外面那些金丹修士撕下面具之后的狰狞杀意,却是在阵内上下打量了一会儿这章老四,才好奇地问道:“我记得当r,i你押在我们手中的是一株万年血兰,你不打算要了?”

    这个问题像根钢针一般,稳、准、狠地扎在章老四心头,他那股嚣张狠厉的气势竟像漏气的皮球一般瞬间干瘪了。

    仿佛意识到了自己的气势消退对于自己这边人马的打击,章老四强令自己振作起来,忽视自己内心那点担忧不舍,色厉内荏地道:“哼,只要抓住你们,我还怕要不回一株血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这些大门派弟子身上有的是值钱玩意儿!别说一株血兰,就是十株我章老四也能捞到!”

    杜子腾双手间不知何时突然多了一支极其娇艳的花朵,看起来是兰花模样,却重重叠叠有十瓣,每一瓣都似由无数鲜血凝结而成,娇艳耀目得似乎随时有血浆会流淌而下,看起来浓重妖冶至极,这兰花的蕊芯之中,不多不少,十根嫩黄色的蕊柱似黄金一般灿然生辉,映得那血色花瓣愈发动人。

    正是万年血兰。

    然后只见杜子腾拇指食指拈着那花jg,双指来回捻动,就将那朵花的花jg搓来搓去,所有修士就眼睁睁看着那血色娇艳的珍贵花朵在半空中旋出一片赤金色血影。

    章老四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生怕这十瓣花瓣搓着搓着就要掉下来:“你轻着点儿……”

    杜子腾却是无所谓地道:“反正我都要被你们抓走了,先玩开心啊~”

    章老四怒目而视杜小爷:“你们横霄剑派有没有一点儿信誉,当日说好以珍贵之物抵押兰舟,既然是质押,你们当然要好好保管,这般轻易将我珍贵之物置于掌间……你们横霄剑派简直是背信弃义,混账之极!枉你们号称修真界第一大派!”

    此时此刻,即使是横霄剑派的剑修都感到一股荒谬感油然而生,这散修借过横霄剑派的兰舟,明明身受剑派大恩,却恩将仇报,分明是他不讲信誉在先,此时却也是他在先指责剑派背信弃义不讲信誉……

    杜子腾却是啧啧地吐槽道:“你这双重标准当真是……”然后他好像妥协一般,不再将那朵花拈着玩,而是变魔术一般摸出了一把金灿灿的小剪刀:“这个东西看起来好像也很好玩的样子,”他狡黠的目光看向场中另一个满脸紧张的光头修士:“听说这剪刀无物不可剪?不知道这血兰能不能剪断啊……”

    两个声音同时大叫道:“不要!”

    那血兰乃是天下一等一的毒物,这般好生生的时候只是看起来妖冶不凡,一旦被刺破汁水流出,天下间无物不蚀,而这血兰一旦破损汁水流尽,便也没有什么价值了。

    这两人一个是章老四,着实是心疼他那宝贝血兰,另一个却是那金剪的主人,这宝贝是他自一大能坐化的隐秘之处得来,其中奥妙都未能全然参悟,要是毁于血兰之下,简直哭都来不及。

    杜子腾一脸认真地道:“剪剪看嘛,万一剪不断呢,别紧张呀~”

    不知为何,这许多剑修看到杜子腾这般利用对方抵押于剑派之物,尽管内心深处觉得杜子腾所作所为不妥,似乎并不符合门派一贯教导,可是,没有一个剑修在此时出声,即使知道不对,这一刻,他们心中竟也隐约觉得说不出的痛快,尽管这痛快中带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罪恶感,总觉得自己这痛快的似乎是有负于师门教诲,却也还是觉得十分解气。

    章老四急得团团转,眼睁睁看着杜子腾真的c,ao起剪刀要剪下去,他大喊一声:“好了,我认栽!把血兰还给我,这次行动我退出!”

    那另一个修士亦是忙不迭地点头,虽知退出此次行动损失极大,但能换回他的宝贝金剪,这会儿也是顾不了这许多了。

    然后杜子腾缓缓放下剪刀和血兰,脸上方才那欠揍的表情却是消失无踪,他面上的表情淡淡的,似乎全然不为这两人所表示出来的诚意所动。

    他反而是冷冷一哂,依次从储物袋中掏出了更多的奇珍异宝,有来历不凡的飞剑、有罕见的灵植、有那护体的宝衣……简直是包罗万象。

    而随着杜子腾拿出来的东西越来越多,这群金丹修士的s_ao动也越来越厉害——要知道当日的星潮,全修真界的金丹几乎都在那里,这群散修谁有那财力背景能弄到兰舟?

    因着杜子腾与萧辰那一番“慈善”之举,最后还不是都向横霄剑派借了兰舟?到得现在,他们竟是人人都在横霄剑派有那质押之物,当日萧辰亲自坐镇,他们谁能用一般二般的东西来糊弄?因此,到得现在,这群金丹居然个个有宝物也是软肋在杜子腾手中捏着,一时间竟是动弹不得。

    沈仁在一旁看得大摇其头,这等剧情反转……恐怕这背后的主事者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这步吧?

    可他又一想,若这些质押之物在他们其余任何一人手中,都不会像在杜子腾手中一般,被利用得淋漓尽致,剑修毕竟还是一群有节c,ao的人哪~

    此时,即使是枭雄如章老四也不得不承认,这次计划到了这里,十有八九是要泡汤,他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隔着薄薄光幕几乎是与杜子腾面对面一字一句地道:“够了,将东西还给我们,这次的活儿我们所有人都不做了,也不再跟你们计较,满意否?”

    杜子腾却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至极的事情,仰天哈哈大笑起来,甚至是笑得眼泪都淌了出来,他对着左右的剑修道:“大家听到了吗?他们问退出了这次围剿我们的行动,我们满意否呢!”

    然后下一秒,杜子腾脸上的笑容消退无踪,却是露一种罕见的肃杀来:“借了我横霄剑的东西,还反过来恩将仇报追杀我们的弟子……到了现在,你以为轻飘飘一句不再进行下去不再跟我们计较,我们就要相信你们、把质押之物还给你们?

    修真界何时有这般天真傻甜的规矩了?似你们这等背信弃义成天性的恶心玩意儿做下的承诺我们还敢相信?我看你才是脑子里都是豆腐渣!”

    章老四此时心中愤怒已极:“你们横霄剑派欺人太甚,不过仗着当日我们为了兰舟不得不低头将宝物交出,你现在这般简直在仗势凌人!”

    杜子腾却是笑吟吟地不再说话,只蹲在地上一件件拨弄着那些东西,全然不把这几人放在眼中。

    章老四此时焦躁又愤怒,那血兰关系着他功法下一重的进境,万年血兰极为罕见,根本不是灵石可以买到的,他此时只是后悔,后悔当日自己一时冲动,为了那所谓的机缘竟将这般珍贵的宝物轻易质押了出去,如此却是进退不得,懊悔难言。

    看到这群焦躁如困兽,想动手却投鼠忌器的散修们,杜子腾这才施施然起身:“都消停了?那我就说两句。”

    章老四等人苦笑,自己的关碍之物押在杜子腾手中,岂有不听的余地?

    杜子腾抬起下巴点了点这些金丹修士:“能说动你们出手……那幕后之人到底开了什么价钱?”

    章老四脸上表情登时迟疑起来,按照这行当时的惯例,是绝不可泄露雇用的相关信息的,杜子腾问这个问题,一旦回答,只怕雇主的身份也会随之泄露,毕竟修真界中不是谁都开得了那般价码。

    杜子腾冷笑一声,正要继续刺激这些人,却听萧辰优雅的声音道:“能说动你们这么多金丹,恐怕除了灵物之外,便是那等机缘了吧?难道这于慎许诺了可为你们打开星潮之门,让你们在其中寻找结婴机缘?”

    萧辰此言一出,这满场的散修金丹俱是目瞪口呆,惊骇在当场……难道雇主发布任务的时候这萧辰悄悄隐在一侧?否则何以解释他竟能这般分毫不差地将雇主身份与最后奖励说了出来!

    杜子腾在阵中,亦是皱眉,他在推测这等事情上确实不如萧辰敏锐,但看那些蠢货的神情,这个萧辰未免猜得也太准了吧?

    萧辰脸上却殊无得意之色:“能开出打动你们的筹码、又想对我们这些失却门派庇护的残存弟子动手的,除了碧月城与大雪宫,不作他想,这二者中……至少单于令没有那么蠢。”

    蠢到会觉得随便雇用一些金丹散修就能将他们解决,他难道不清楚这些人是什么尿性吗?明明他自己都看不起这些人,却还雇用这些人来完成他自己没能完成的任务,他不蠢谁蠢?

    为什么听起来槽点这么多、却莫名觉得很有道理呢……杜子腾蛋疼地想到。

    而章老四等人更是哑然,而杜子腾却是顺势开口道:“我觉得你们真可怜。”

    可怜?!

    这些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这不按常理出牌的下流小子又要出什么招。

    杜子腾一脸怜悯地道:“你们是不是上次星潮中没寻着机缘,于是思量着多去几次总能有所收获?”

    这些金丹修士没吱声,但表情上分明是承认了杜子腾所说确是他们当日所想。

    杜子腾心疼地道:“哎,你们不知道么,那星潮的钥匙……只在我们手上有啊,而且只有配合我横霄剑派特定的功法口诀才能打开,他们是开不了门的。不然为什么每次星潮开启都由横霄剑派来?”

    这群散修登时傻眼。

    杜子腾叹气道:“唉,也难怪你们被骗了,主要还是太淳朴哇,不是每个门派都似我横霄剑派这般正直仁义的,你瞧瞧,这碧月城的坏是你们这些散修动十倍脑筋都想不到的。你们想想,等你们历经千辛万苦好不容易把我们绑走了之后,那碧月城轻轻松松自我们身上得到钥匙,再施舍些机缘与你们,实在是惠而不费,空手套白狼啊。”

    这群散修尽皆默然失神。

    竟是连杜子腾口中说出的“正直仁义”一时都无法去吐槽。

    而杜小爷再接再厉地道:“其实呢,诸位的想法我们都可以理解,修真嘛,一无门派依靠二无什么惊人天赋,自然是要靠自己狠一点,对别人狠,对自己狠,抓住每个机会才能一步步走到现在,只是,你们与那碧月城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即使今日我等失手被你们所擒,你们不妨想想,那碧月城可是野心勃勃要做修真界魁首的,名声何等要紧,岂会放任你们手中捏着他们这么大一个污点?”

    “各位诚然已经是金丹之尊,实力方才展露来看,亦绝非凡俗之流,但恕我直言,嘿嘿,真在大门派眼中看来,收拾起来确实不必费什么事,他们只需要出动几个元婴大能即可解决一切。”

    杜子腾这番话字字句句敲在这群散修心上,竟颇有些惊心动魄的意味。

    杜子腾看着这些人的表情,脸上终于露出一个微笑来,这事成啦!

    是人皆有弱点,一群散修的弱点是什么?是贪婪,是忘恩负义,是不讲信誉?

    都是,也都不是。

    散修最大的心理根结在于,没有安全感。

    他们日日过的是朝不保夕的生活,没有门派可以依靠,没有情同手足的同门,运气好的能有三五知交可以并肩,运气不好的便始终是孤家寡人,这修真界中历练、抢掠、修行,哪步不是处处凶险?天天独自处在这样的环境下,要怎么才能产生安全感?

    杜子腾这番挑拨未见得高明,却是击在了碧月城与这帮散修合作的软肋之上:双方的不平等其实聊聊加剧了这群散修内心深处的不安全感。

    而且,杜子腾的分析确实没错,从碧月城的布置安排来看,确实不无可能卸磨杀驴。

    章老四等人一时间都有些心灰意冷,而且,他们此时就算是任务失败,碧月城这等丑事他们也已经知晓,若是对方要报复追击,真的出动元婴大能的话……他们一群散修除了东躲西藏如地沟的老鼠外,又能如何?

    萧辰看了杜子腾那眼中的狡黠,登时对他的计划心中明了起来。

    果然杜子腾便在此时抛出了新的提议:“各位,与虎谋皮可是提着脑袋的活计,既然你们可以接受碧月城的活儿,为何不能弃了对方而接受我横霄剑派的雇用呢?我们开出的价码一样,一旦时机成熟,依旧可以为诸位再开星潮之门!”

    雇用?!

    wtf!!!

    这一刻,在场所有横霄剑派弟子无论修为高低,皆是露出了目瞪口呆的模样,同时怀疑自己听错了内容。

    若是没听错……他们横霄剑派会去雇用一批散修?这要传出去不知会笑掉修真界多少人的大牙。

    那可是横霄剑派,曾经的正道领袖、第一修真大派,雇用一批散修像什么样!

    孔云一皱眉就想开口说反对,萧辰却是抬头放在他肩头,他那番犀利之语一时梗住,转过头来看到萧辰轻微摇了摇头,示意他此时不要说什么。

    孔云终是不甘地闭上了嘴巴,只准备看这开创横霄剑派历史先河的举动到底要怎么进行下去。

    章老四等人脸上却流露出不置可否的迟疑表情,杜子腾皱眉,和他们合作明明是更安全的举动,而且风险不高收益一样,这些人怎么还犹豫?

    却见这些人竟是不约而同把目光投向了一边沉默的萧辰。

    然后,只听萧辰淡淡地道:“不错,我横霄剑派确实愿意开出这样的价码雇用各位护送我们一段时日。”

    章老四此时长长吐了一口气:“好!我相信横霄剑派各位剑修绝不会轻易弃剑道之心而胡乱许诺,我章老四就应下了!”

    杜子腾:……

    妈蛋,敢情你们刚刚没有答应小爷是不相信小爷的信誉!

    这时,章老四旁边有人小声地道:“咱们这般弃碧月城的约定于不顾,会不会……”

    章老四恶狠狠地说道:“碧月城隐瞒在先,还有什么好说的!他们不仁,休怪我们不义!弟兄们,你们说是不是?!”

    轰然应答中,杜子腾这在横霄剑派历史上最为稀奇古怪的约定居然达成了,纵观修真界数千年上下,横霄剑派遭遇危机无数,但从来皆是一己之力扛过大风大浪,这是第一次,居然由横霄剑派雇用散修来解决问题。

    看着这支成分万分复杂的队伍,即使身为真正的领头人,萧辰自己也不知道这支队伍最后到底会成个什么模样。

    而一众弟子更是觉得有些怪怪的,这些散修到底为人如何他们皆是看得清清楚楚,谋利而后动,无利绝不早起,而他们居然要让这些人来保护?

    第3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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