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道[修真](上半部) 作者:苍迹
第36节
在日复一日的辛苦中,大阵渐渐收缩,对于灵石的消耗日渐减少,每日一次的远程水镜术施展的时间已经成了镇上约定俗成的休息时间,每到这时,所有人会暂时停下手头的杀戮或者工作,默默在仰峰坪上找个座坐下来,看着那水镜投影之中无穷无尽的妖魔,只看着那些必须要被斩杀干净的血奴,所有人便仿佛在心更加多了一重坚定,还不够,还有这么多妖魔,要咬紧牙关,继续努力,更努力才行!
这一日,在水镜黯淡之前,大家如常一般准备散去继续手头的杀戮或者工作时,所有人竟同时愣住了,因为在那黯淡前的最后一秒,他们竟然看到了空地,没有妖魔的空地。
杜子腾并不迟疑,尽管每一张远程水镜书都会消耗大量珍稀材料,但他依旧再次放出了一张。
那无尽妖魔漫山遍野的画面再次出现,所有人睁大了眼睛、伸长了脖子,死死盯着那画面……没错!那是真的!那不是他们的幻觉!水镜的最后一刹那里,确实不再有妖魔!!!!
这意味着……他们已经可以看到妖魔大军的边界,这些妖魔的数量……真的是有限的!
这意味着……只要继续努力,他们终是可以将这些妖魔斩尽杀绝的!!
这一刻,无数欢呼雀跃响彻整个仰峰坪,看着这一幕,沈仁忍不住转身去看杜子腾,多日没有真正坐下来休息过,杜子腾衣衫凌乱,眉宇间满是疲惫,不知是不是沈仁的错觉,即使看到了这一线曙光,杜子腾蹙起的眉头也没有完全真正松开。
不待沈仁多问,那水镜术消失之后,镇长来寻、何世明亦有事要杜子腾定夺,看到杜子腾的面孔再次被无数事务淹没,沈仁摇了摇头便转身走了,此时前线妖魔之战十分紧张激烈,高密度的妖魔中往往还夹杂着高阶妖魔,一个不慎便是大规模死伤——这种事已经发生过了——前线且离不开他,杜子腾的安危自有靳宝负责。
在此时的仙缘镇上,每个人都有自己必须要守的防线。
杜子腾如是,沈仁如是,闻人凌如是,耿丽如是,靳宝如是,何世明如是,陆朋如是,每个人都如是。
随着大阵范围的缩减,原本的三个战阵,已经渐渐缩减到了两个,这意味着斩杀妖魔的效率亦下降了三分之一,这是出于节约灵石的无奈之举,但看到减少了一个战阵,所有人心中还是充满了矛盾,大阵面积减少,所有人都知道大阵持续的时间更长了,这让他们安心,可战阵减少了一处,他们斩杀妖魔的地方便少了一处,这难免让所有人觉得忐忑。
这些矛盾情绪最后都化为了一种焦虑,归根到底,大阵在不断地消耗灵石,灵石终有耗尽那日,大阵亦终有结束之时,而阵外妖魔依旧众多,如果他们再不快些,到了只有一个战阵之日,那就只剩下和妖魔苦耗一途。
所有的焦虑最后都化作了一种竭尽全力的效率,多杀妖魔,多炼丹,多画符,所有人都在拼了命地追赶,追赶战阵消耗的速度。
而对于仙缘镇的镇民来说,这一切更带着不同寻常的意味。
耿丽看着自己一直所管辖的东线战阵最终消失在守镇大阵中,神情间说不出的落寞。
杜子腾想说,只要我们最后能赢,一切终究都会有意义,然而,想到这大阵每后退一尺,耿丽自幼成长的故土便多了一尺沦陷于妖魔之手,在这样的意义下,任何安慰、鼓励、前景描绘都显得太过肤浅苍白,杜子腾最终什么也没说。
杜子腾只是默默地安排耿丽与她手下的队伍加入到闻人凌的队伍中,此时随着战阵减少,战斗却越发激烈,伤亡也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即使是靳宝也被杜子腾强令参与到了前线之战中。
所有人似乎都在追赶着时间,追赶着大阵缩减的速度。
然而,再如何不情愿,在杜子腾与那支特殊人马的日日忙碌下,或者说是,在灵石库存的日日剧耗下,战阵最后还是只剩下了一处,而现在的大阵面积乃是维持这处战阵的最小面积了,再缩减,便要连这最后一个口袋阵都没办法形成了。
此时,整个仙缘镇上绝大部分地方已经在大阵之外,昔日繁华热闹的仙缘镇主要街道已经成为妖魔的天堂,
而即使在阵内,为了保证口袋阵的面积,中央地带已经内凹为战阵,所有的后勤场所,包括炼丹炼器、恢复所用聚灵阵、所有人休息之处皆被挤到了边角,在那最窄之处,甚至有修士休息的床头之外便是阵外,有妖魔日夜撞击,床脚之外便是口袋阵内,有同门在日夜杀敌。
但没有人对此提出过任何异议,此时此刻,所有人都知道,这是背水一战,再无退路的一战,此时灵石的消耗不可能再减,大阵消逝之日迫于眉睫,他们只能在灵石耗尽之前杀完所有妖魔,再也没有别的选择。
第137章 杜小爷酷炫狂霸拽
此时的仙缘镇,窄小的地域之内,一切已经忙碌到了极致,一切似乎应该嘈杂喧闹才对,可却出乎意料一片安静。
若说因为那即将揭晓的结局,所有人应该惶恐、应该害怕,那更应该有喧哗哭闹之声,可是什么也没有。
在灵石即将耗尽的那日,所有不能参加战斗的人,老弱妇孺、重症伤员、后勤修士,皆是默默停下手中这忙碌了许久的事情,站到了大阵边沿,看着那些修士竭尽全力同妖魔进行最后一搏,这一刻,他们虽然不能参与,亦不能再改变什么,但至少,当最终的结局到来之时,他们愿意与这些搏杀到最后的人一起面对。
到得这一天,妖魔之数已不似最初他们看到的那般漫山遍野,却也依旧铺满了大阵外沿,根本看不到有何空隙。
此时此刻,一直在战线最后压阵的耿丽长长吸了一口气,手中丹霞赤炎环绕的飞剑呼啸而出,竟是不再有任何顾忌一般地合身扑入了战阵前沿,似是被耿丽这举动惊醒一般,闻人凌漂亮面孔上显出一种懊恼与恍悟来,于是,他亦不再迟疑,唤出长剑亦是直接杀将过去。
这般的举动不只是闻人凌,沈仁远远看到耿凡与闻人凌似龙跃入海一般撕裂妖魔之海,他亦是长剑一扬,直接投入战斗中。
三个内门真传剑修的全力投入直让战场形势登时颠倒,战斗中所有人ji,ng神登时一振,耿丽不必说了,其余二人,闻人凌沈仁那皆是真传中战力数一数二的人物,在这等妖魔中,如虎如羊群,三人却似乎约好一般,在这等低阶妖魔面前并不过多停留,一斩即走,首级自然是留给了其他修士,三人的剑下目标更多是锁定在了那等高阶妖魔面前。
这等争战到了最后关头,对方显然也是毫不吝惜,在杜子腾判断中,不只是炼制了两重、甚至连炼制了三重的血奴都投入了不少,确实也是下了血本,这些厉害的妖魔自然也是很快被三人从血奴中找出,一一应对。
似这等顶尖的筑基修士与高阶妖魔的对战波及之广难以想像,周遭修士与低阶妖魔很快为他们空出三块小小的空地,似这等交战对于战局氛围的影响亦是难以预料,即使是杜子腾在一旁亦是看得暗暗捏紧了拳头。
沈仁手中那把柄长剑竟是剑随意动,每次出击必是伴随着他身前那只高阶妖魔的血花与厉嚎,如无意外,收拾干净只是个时间问题。
耿丽飞旋的步伐身形伴着那柄艳丽无匹的长剑,霸道异常地压制着一片低阶妖魔,竟是一副压着它们供其他修士攻击的架式,十分凌厉。
可与闻人凌对战的那只血奴竟是异常狡诈,闻人凌的剑法本就大开大阖,十分犀利,那只血奴却是身形闪躲,悄悄借着周遭修士来令闻人凌束手束脚,更有甚者,它还会悄悄将闻人凌的剑招引向一边不备的耿丽,若非这二人好歹是共同指挥过一段时日,有些默契在,只怕早已发生误伤。
耿丽大怒,焰色长剑一扬,便是朝着那只妖魔当头而下,与闻人凌形成夹击之势!
谁知闻人凌漂亮面孔不见愉悦反而怒道:“后面——!”
耿丽闻声立即一个就地翻滚,只见一条坚硬如钢鞭一般的长尾竟是险险扫过耿丽方才所站之处,那长尾上还隐隐有七彩斑斓,显见是剧毒!如非方才闻人凌提醒,耿丽躲避得当,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只见那长尾缩回之处是一众妖魔之中,一只矮小与其他低阶妖魔全无二致的血奴,那长尾赫然就是它的特殊武器,耿丽起身之后,恼怒之下,自是举剑追击,谁知这只小小血奴的长尾十分犀利,范围极广,竟是一时叫耿丽手忙脚乱。
闻人凌想上前支援,却被那只异常狡诈的血奴紧紧缠得脱不开身!
沈仁处亦是到了关键时刻,那只眼看就要被斩于剑下的妖魔,此时怒吼连连,竟是一副视死如归要与沈仁同归于尽的架式,应付起来完全不轻松。
这短短几个眨眼间,耿丽竟是数次差点被那长尾扫中,这长尾血奴甚至还险恶地差点扫到旁边几个修士,逼得耿丽不得不涉险前去救援。
这般情形下,靳宝迟疑地看了杜子腾一眼,却换来一对白眼:“给我赶紧地去,小爷定能妥妥地照顾好自个儿!”
靳宝只匆匆道:“有事只管唤我!”
最后一个“我”字出口时,人已是御剑在半空。
靳宝的剑道显然与其他三人又不一样,当他灰色的长剑荡漾开来之时,一股生机灭绝之意竟是缓缓蔓延,那长尾血奴原本嚣张四扫的尾巴竟是毫无花巧地与靳宝的长剑撞在一处,金铁摩擦之声后,那血奴尖声长叫着忙不迭地收回了自己的尾巴,可是已经太晚,那尾巴在中分之处已经被靳宝一剑深深切入,只剩一点皮r_ou_相连,更恐怖的是,一股破坏一切生机的灰意正沿着那尾巴的伤处飞快蔓延。
此时,仙缘镇上四个最高战力已是悉数投入,所有人都紧张地看着战阵上,阵中的修士更是已然厮杀到了忘却一切。
到了这个时刻,不停倒下的不只有妖魔,更有许多修士,阵中的众多修士,纵然不擅斗法,看到同伴倒下之时,早有人全不顾自身安危冲了进去,先是一个人,后来是一群人,有男有女有白发苍苍亦是韶华垂髫,竟是渐渐形成了一个小小的救护团队,将受伤的同伴护送到阵中,甚至是同妖魔抢夺牺牲了的同伴遗骸。
就这般,从旭日东西,到日头西斜,最为宝贵的时间似乎在每个人心中都已经失去了概念,等到战阵中所有人越战周围越稀疏,到得后来,一个妖魔被耿丽斩下之时,她茫然四顾,发现周遭尽同她一般茫然的修士,再无一个妖魔,而大阵之内传来山呼海啸一般的欢呼尖叫。
无数的修士互相拥抱,喜极而泣:
“我们赢了吗?”
“你傻了吗?!哈哈哈哈,我们赢了啊!我们杀光了所有的妖魔!”
“还活着!我还活着!你快掐我一把,这是真的吗?我不是在梦里?”
“哇,朱师兄……你……你看到了吗?我们赢了啊,赢了啊!要是你还在多好,呜呜……”
“我们当然活着!我还要活到金丹、活到元婴!”
“漫儿,你等着,我就能回去见你了!”
乱七八糟、词不达意、狂谵妄想在阵内阵外处处皆是,但没有一个人会在此时此刻计较什么,这是长时间艰苦奋战以来,最为欢乐、最为愉快、最为轻松的时刻,每一个人都为这一刻付出了这么多,有的甚至付出了生命,幸存下来的人为何不能尽情享受这一刻。
即使是闻人凌、沈仁与靳宝,这三个内门里最奇葩的怪胎,此时此刻,也同个凡间的傻子青年一般,站在一起喜笑颜开,守住仙缘镇就是替大师兄挡下了一波妖魔,如何能不喜。
便在此时,闻人凌突然脸色大变,心生警兆!
他御剑升空,只远远看到一大团黑影,那移动的速度快极了,眨眼间竟是越过了一座高山,那方向竟是朝他们而来!
“——敌袭!!!”
没有人想得到,这欢庆胜利的当口,竟会收到这样的警告,所有人呆呆立在原地,全然不知该如何反应,他们所有的力气似乎都已经被方才的决战抽空,此时纵然想反应的人,却是手脚酥软不知如何去动弹。
紧随闻人凌之后升空的沈仁更是面色凝重,他飞剑一转,人竟是直朝阵中杜子腾道:“高阶妖魔!数目近万!”
这个消息直令所有人脑海中一片空白……
近万个高阶妖魔……他们不是已经明明将所有妖魔屠戮干净了吗,他们不是已经赢得这场战争可以继续活下去了吗……为什么……为什么还会有这么多妖魔……而且……高阶妖魔……
待到他们终于反应过来,近万高阶妖魔意味着他们方才视为神明的四个内门真传已经完全失去意义时,杜子腾花了这么长时间才树立起来的一切信心、一切信念都在顷刻间被碾压得粉碎,人群已经失去的战斗的欲望,他们只是呆呆看着妖魔即将到来的方向,将像一只只任人宰割的牲畜一般立在原地,全然不想再去反抗。
因为,最后压向他们的不是一根稻草,而一座根本不可能翻越的巨山。
沈仁回头看了靳宝一眼,朝夕相处,靳宝明白,那是沈仁叫他带走杜子腾,这是大师兄最后的嘱托,如若仙缘镇失守……必须要保证杜子腾的安全。
靳宝不动声色站在杜子腾身侧,沈仁心下松了一口气,至少不会有负大师兄所托,至于自己……沈仁回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仰峰坪,那是家的方向。
沈仁只是默默地唤出自己的锋锐长剑,无柄,便意味着一往无前,只会前进不会后退,他的字典里从来没有“避退”二字,更何况是面对要闯进自己家的强盗之时。
闻人凌站在半空,看着那团巨大的黑影飞速接近,默默地捏了剑诀,心中亦是有了决断,凌厉无匹的剑意再次激昂。
众多的外门弟子中,或许一时有过茫然失措,绝望放弃,然而,当他们感觉到四周凌厉沉肃的剑意之时,练剑坪上的一幕幕再次划过心间,流岚被剑意激荡,不远处的天堑之瀑亦有剑意凛冽,还有周遭意气飞扬与汗水shi衫……
一个,两个……越来越多的弟子们拔出了长剑静立原地,纵然他们丹田经脉之内已然灵力枯竭,握着剑的手都因长时间战斗过度用力而微微发颤,可是他们的背脊挺直,目光静静凝视敌来的方向,横霄剑派从来没有怯战者,更没有弃战者!
靳宝深吸一口气,已经准备随时将杜子腾挟带离开,他目光默默扫过闻人凌与沈仁,什么也不必说,他已经知道他们的决定,他亦想一道,但当日大师兄的托付他必须先去完成,完成之后……他自会有他自己的决断。
便在这个杜小爷完全不知道他即将被带走的当口,他突然连传了数道命令:
“所有参战人员!立即入阵!”
“所有布阵人员,迅速到位,执行零号计划!”
“靳宝、闻人凌、沈仁、耿丽,立即协助强制执行!”
靳宝已经伸出去挟带某人的手指僵硬了一秒钟,杜子腾已经皱眉回首,此时的杜子腾,眉宇凛冽,眼神冰寒,竟是不怒自威,这一瞬间,靳宝甚至有种见到了大师兄的错觉:“还不快去?”
鬼使神差一般地,靳宝居然乖乖地出了阵,开始按照杜子腾的命令执行起来:那一个个呆呆站在战阵上不动弹的,直接被靳宝像抛东西一般扔进了阵里。
闻人凌漂亮的面孔也有些呆滞,完全不知道杜子腾这在做什么?
入阵?……阵中的灵石今日便会告罄,大阵即将消失,他们入阵又有什么意义呢?
可是,既然靳宝已经开始了,那自己……也开始?
于是,阵外的众修士要么就是“咻”地一声被扔回了阵里,要么就是看到自己身边有人被“咻”了之后,虽然依旧麻木茫然,却是自发地迈着步子回到了阵中。
沈仁看着正忙碌指挥着那支特殊人马对大阵进行特殊调整的杜子腾,心中突然有种荒唐的感觉:难道这个一直在创造各种不可思议的家伙,这一次……竟还能创造奇迹吗?
不知为何,在短暂的失神之后,沈仁竟也默默加入了靳宝闻人凌的行列,不论是自愿还是非自愿,这战阵之外的修士们都回到了阵中。
此时,大阵中出现了一种诡异的情形,除了那些强行被杜子腾驱使着的布阵人员,其他修士都是默默地呆立在那里,看着他们忙碌。
直到他们的视线中出现第一个高阶妖魔时,杜子腾本是在观察情形,却看到耿丽居然还独自一人呆呆站在阵外,他登时心下大怒:“你们三人给我把她抓回来!”
靳宝不敢违逆,立即奔去,而耿丽竟是半点反抗也无地被拎了回来。
杜子腾冷冷斥道:“为何不听令!身为内门弟子,本应为众弟子表率,你像话吗?!”
耿丽双目却茫然没有焦距,好像没有听到杜子腾说话一般。
杜子腾此时亦无空闲去搭理耿丽,只是忙碌地指挥着一众布阵者。
然后,当这一大群高阶妖魔真正出现在所有人视线中时,死一样静默。
连布阵的修士手头都不自禁地放慢了下来,这么多的高阶妖魔,他们在做的一切又有何意义,在他们身后,仰峰坪上阵盘中一小堆灵石在阵中缓缓消逝,那一小堆灵石如一个小土包一般,可他们人人都知道,若是大阵一时启动防御,那些灵石就会飞一般消耗掉。
在杜子腾连声呵斥与责骂声中,这最后一次的大阵调整终是完成了。
然而,当众人看到调整完成后,整个收缩到仰峰坪、彻底放弃了口袋阵、亦是放弃了最后一道屠宰妖魔刀口的大阵时,静默如森寒一般几乎要将神魂也彻底冻结。
良久,久到那些妖魔已经到了他们面前,耿丽才缓缓道:“这就是你的计划?放弃最后与妖魔一战的机会,待灵石耗尽,让我们任由妖魔宰割?”
没有人说话,但那一双双木然的眼睛中都传递着同一种无声的呐喊与质问。
而他们眼前,仿佛是为了证实自己高阶妖魔的身份,这些丑陋无比又形态各异的妖魔竟是指着大阵和不远处的灵石哈哈大笑起来,露出一排排锋锐凶厉的獠牙,好像是在嘲弄这些将自己困于一个死阵中的修真者们。
有妖魔佯作撞击大阵,不断吓唬着大阵内的修士,尤其是那阵中的小孩儿,似乎吓得小孩儿哇哇大哭不止、看到那些修士惊骇得坐倒在地是一桩十分有趣的事。
然后下一秒,剧烈到所有修士从来没有听过的撞击声响起,那是这些高阶妖魔恐吓阵中修士的又一个招数,而所有人身后,那堆灵石开始以r_ou_眼可见的速度在减少,而阵外的妖魔看到这一幕却是越发兴奋讥笑起来,还模仿着人类害怕的模样故作那瑟瑟发抖的表情。
甚至还有妖魔竟是开始啃食起地上、方才他们根本来不及收殓的修士尸身,仿佛是为了向阵中所有修士展露那残忍一面,那些妖魔咬碎骨骼、撕碎血r_ou_的声响大到令阵中每一个人遍体生寒。
耿丽拔出了长剑,对靳宝道:“你方才不应该拉我回来,与妖魔一战而死也远胜在此残喘一息。”
靳宝默然。
眼看耿丽迈步要步出大阵时,杜子腾却是翻了个白眼:“愚蠢的修真者,不要用你们低下的智商来揣测小爷的计划!”
然后,耿丽恼怒回头之时,却见杜子腾自怀中摸出一个瓶子爬到了仰峰坪最高处——守镇大阵阵盘所在之处,阵盘中,那堆灵石已然只剩下原先的一半,而杜子腾居然还从里面抽出了几块灵石……
没有人知道杜子腾是不是疯了,这灵石已经支撑不了多久,他居然还敢拿走一些!
然后,不远处的妖魔们先是怔愣,随即竟如人类一般前仰后合地哈哈大笑起来,显然他们是知道灵石对于大阵的作用的,也是知道仙缘镇的情形,对于杜子腾这形同自杀一样的傻子举动,自是笑得不能自已。那啃食修士尸身到一半的妖魔更在大笑间露出齿音碎r_ou_,狰狞恐怖又仿佛无声的威吓。
而杜子腾脖子一仰,竟是将手中整整一瓶凝神丹吞了下去,然后俯视那群嘻嘻哈哈随时可能撞碎大阵的妖魔,伸出拇指揩了揩嘴唇。
而后,杜子腾随手抽出来的几块灵石被他捏成粉末四散飘扬,小木棍出现在半空,一勾一勒间,引动那众多灵石粉末形成一个巨大的符文凝结在半空。
不远处的妖魔看到这一幕更是险些笑岔了气儿,这多一块灵石就是多活一瞬的当口,续命护阵用的灵石居然捏碎了用来画符?哈哈哈哈……
杜子腾却是嘴角冷冷朝下一撇:“傻逼!”
下一秒,符文之上光芒大放,竟是化为万千流光奔向阵外仙缘镇上各个角落,然后在一众妖魔的错愕表情中,天崩地坼一般的巨震轰然响起,大阵之外的天地只余下完全无法直视的耀目白光。
而杜子腾轻轻的声音在这等惊天动地的巨爆中无人可闻:“小爷抽几块灵石,是因为你们这群傻逼根本蹦跶不到大阵消耗最后几块灵石的时候啊!”
第138章 杜小爷威武!
那剧烈的震动惊天动地,这并非形容修饰,而是每个人真真切切的感受,脚下的地面在不停晃动,头顶的天空亦在不断旋转,似乎这一刹那,他们身在阵中,就恍如身在那惊涛骇浪中的一叶小舟上一般,在这等天地之威面前,只能软倒在地,彼此扶持,心中一切战战兢兢。
在这天旋地转中,耿丽甚至有种错觉,若不是大阵相护,他们所有人只怕定然已经被那剧烈白光中的爆炸撕裂成了碎片,可即使如此,大阵光幕亦在隐隐震颤,似乎随时可能崩解。
在这剧烈晃动的视线中,耿丽忍不住朝阵盘看去,只希望那里面的灵石不要在此刻耗尽,却意外地看到这一片东倒西歪的修士中,有一人潇洒负手而立,还悠哉游域地从容拨弄着阵盘,不知是否耿丽的错觉,在这调整之中,大阵的光幕似乎越加稳固,至少支撑过这波大爆炸绝无任何问题。
不用问,此人必是杜子腾无疑。
耿丽:……
难道眼前发生的这一切,都在他的计划中?否则,何以解释这阵外的地动山摇?
而沈仁此时在大阵边缘,更是惊愕得目瞪口呆,他本已经做好了与这些高阶妖魔同归于尽的准备,对于自己这几位同门联手之力,他从未怀疑过,然而,方才亲自清点过妖魔数目,沈仁已是明确,此番,纵是他们这等横霄剑派内门真传中的ji,ng英,对上这这样庞大的高阶妖魔也必是凶多吉少。
可是现在,他看到了什么?
不断有各式残肢断臂,连同高阶妖魔血r_ou_模糊的残骸被炸得撞到大阵光幕上,那些妖魔碎裂成粉末的残渣碎r_ou_顺着那稳固下来的光幕流淌而下,似血r_ou_糊糊一般骇人恐怖。
在这般地动山摇的艰难局面中,沈仁却不顾那剧烈白光灼伤眼睛的剧痛,努力睁大眼,运起修士的目力竭力远眺,这股铺天盖地的恐怖爆炸白光竟是将整个仙缘镇的范围密密覆盖,这亦正好是这些高阶妖魔方才活动的区域……
沈仁心中升起一种错愕交杂的狂喜,这般九死无生的危局竟能这般化解,只怕妖魔中再没有力量可以威胁到仰峰坪的门派入口。
可剧烈爆炸的狂喜中,却有疑问忍不住浮上心间:方才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他分明只看到杜子腾吞服了整整一瓶子灵丹然后用灵石粉末画了个符,这……这……这到底是什么符箓,竟能这般惊天动地????
然而,理智中,沈仁知道,以杜子腾的修为绝不可能凭空画出这样恐怖的符箓,在修真界最离奇的传言中,即使是妙思书院中画符第一人赫连真人亦绝可能凭空轻易地画出这等惊天动地的符箓来,赫连真人号称是妙思书院立法以来最有符箓天赋的修士,甚至直接凭符箓一道结成金丹,他修道几百年都做不到的事情,更遑论杜子腾只是一介刚刚筑基的小修士。
所以,方才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渐渐地,那股剧烈到似乎要毁灭一切的爆炸才渐渐平息。
而此时,守镇大阵也似真正完成了使命一般,在轻微的几道光芒之后,彻底消逝。
在大阵庇佑下的众人此时才像大梦初醒一般,迷蒙地从地上爬起来,茫然四顾。
此时他们的视线范围内再没有什么光幕保护,一阵剧烈的血腥之风刮过,只令每个人觉得心中戚戚,一直以来,这守镇大阵是他们心中最后一道守护的屏障,乍然消失,竟让每个人忍不住觉得有些惶恐。
当他们惶惶然举目四顾时,此时的仙缘镇,除了方才收缩到的极致的守镇大阵牢牢护住的仰峰坪之外,整个镇子竟是不翼而飞,他们视线周围一马平川,在仙缘镇上,从未有过如此一览无余的开阔景象。
然而,不知是谁第一个出声:“那些……高阶妖魔呢?”
这发问之声低又轻,还微微带着颤抖,好像怕不一小心,会惊动那些不知会从哪里冒出来的妖魔。
众人心中亦是猛然间心惊r_ou_跳,此时守镇大阵彻底消逝,如果妖魔再临,他们只能彻底沦为鱼r_ou_,谁能不害怕,不惊恐?
可是,此时只有血腥之风在这炸出的开阔天地肆意驰骋,刮出一片呼呼声响。竟然没有半点其他声息。
良久,一道脆生生的声音突然开口道:“祖父,让我换个‘手榴弹’嘛!”
惊惶茫然的众人忍不住向那声音发出的地方看去,那是镇长家的小孙女简铃儿,小姑娘这个时候手上竟是捧着满满一大把枕骨,不知是从哪里弄来的。
这段时日的拾荒经历,甚至让大部分修士一眼就认了出来,那可是一个抵得上两个的高阶妖魔枕骨!平日能遇到一个已是撞了大运,要么是真正的捡了漏,要么是百死一生中侥幸活下来的一点收获,可这小丫头手中竟满满一大把……
电光火石间,众人心中隐隐有着一个猜测,他们互相偷觑着,相从彼此那里印证什么,却谁也不敢开口,那猜测太过美好,美好得没有半点真实,他们好像生怕一说出口,便会美梦破碎。
便在此时,一道无所谓的声音道:“小丫头,那‘手榴弹’可不是你先前那些玩具,现在妖魔已经杀净了,这武器不会再开放兑换了,喏,你要是喜欢,可以换点别的东西,就当是赏你这番辛苦吧。”
简铃儿撅嘴想辨,却被镇长一把死死摁住肩头,简铃儿抬头想抗声,却见祖父竟是全身都在隐隐颤抖,目光却是牢牢盯着杜子腾:“杜小兄弟……你说的……那些妖魔已经杀净了……这、这、这可是真的?”
镇长这番话是所有人此时最想知道却又最不敢问的,那一双双期盼确认又害怕否定的目光牢牢盯在杜子腾身上,杜子腾面上却满是天经地义的诧异:“那不然呢?你们以为方才我这上蹿下跳忙活半天为了啥?没把这些妖魔杀干净,我怎么能让大阵消失?”
耿丽此时踩在阵外,放眼四望天地开阔,满地妖魔血r_ou_仿佛是鲜花铺就繁荣盛景,自幼成长之地的消逝让她心中有些怅然,可猎猎山风中,这怅然只维系了一眨眼,便被眼前这天高地远的景象所取代,这一刻,耿丽回望那脸上写着“你们这些愚蠢的修真者”的鄙夷表情的某人,竟突然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一刻,她无端相信,纵然那旧日的仙缘镇已经被夷为平地,可这个混账定会建起一个令所有人更向往的地方来!
沈仁在此时淡淡出声道:“那些高阶妖魔确是已经被消灭干净了。”
所有人的眼中盛满了狂喜之光,可这喜悦如此珍贵,所有人都害怕它再次落空,那目光竟是不约而同落在所有人皆知灵觉最为敏锐的闻人凌脸上,像在求一个最终的确认。
那张漂亮的面孔被这些多目光盯得有些痒痒的,他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脸颊,那双流光四溢的眼眸扫了一扫四周,然后茫然无辜地回视道:“周围是没有妖魔啊?”
然后,就是山呼海啸一般的欢呼尖叫!
每个人都忍不住抱住自己周围之人,喜极而泣,放声大吼,在庆祝大家终于是逃过这一劫,云横峰下的这一幕在周遭妖魔血r_ou_铺就的大地之上,无比欢腾。
杜子腾脸上也露出微笑来,却是极淡,只有一瞬,随即就被眉宇间的隐忧再次替代。
他收好那守镇大阵的阵盘顺便在阵外的地面摸了好几圈起身时,发觉自己已经被包围了:沈仁眼中发直,闻人凌满脸好奇,靳宝却是满面严肃,耿丽亦是面有笑容,甚至镇长亦是笑容带着按捺不住的期盼。
杜子腾抬头见到这么多人,唬了好大一跳,随即一脸警觉地捏好自己的储物袋:“干嘛?”
沈仁嘴角抽了抽,你td真以为你刚刚趁大家庆祝的当口偷偷捡拾那些妖魔枕骨的动作没人看到?谁td稀罕你那些破烂玩意儿……
耿丽却是好奇地问道:“快说,怎么办到的?”
原来这些人不是来抢枕骨的,杜子腾放下了心事,咳了咳,一脸正色地道:“就这么办到了啊。”
镇长道:“我只隐约猜测可能与那些妖魔首级有关……”他随即笑叹道:“可是,杜小兄弟这般惊天动地的手段竟是守得这般严实,方才这几位真传可要上前去和妖魔同归于尽了,这可是把大家唬得够呛。”
姜就是老的辣,杜子腾方才救了所有人一命,似耿丽等人皆不好指责他这般保密害得大家刚才担惊受怕,镇长却是这般一种轻松口气道了出来。
闻人凌姣好的面孔上鼓成个包子:“就是!你害我都没机会和那么多高阶妖魔交手,这机会多难得啊!你要一次性干掉他们为何不早说!我一定抢在你前头先和他们打几架再说,现在上哪里去找那么多高阶妖魔啊!”
镇长≈耿丽:……
这td是问题吗?
沈仁素来知道闻人凌性子,只是笑着拍了拍他的脑袋对杜子腾道:“你这番布局没有告诉我等,你可知方才那等千钧一发的关头,若是有个闪失,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沈仁此时早没有平时慵懒的模样,而是严肃地杜子腾道:“我们身后可就是剑派入口。”
杜子腾翻了个白眼:“得了吧,要是告诉你们,这场戏还怎么演哪。”
靳宝灰色的眼珠上都涌出疑惑来:“戏?”
这些修士皆是茫然,这好好的……怎么扯到演戏了。
此时事已过,杜子腾亦不再隐瞒,所谓的零号计划,是大阵不断收缩过程中杜子腾便已经定下的。
沈仁疑惑道:“你在大阵收缩过程中便知道有这么多高阶妖魔?所以最后留了这么一个伏笔?”
杜子腾却是挥手道:“当然。”不待沈仁追问,他已是不耐烦地道:“你们各自负责一个战线,难道就没有留意过比例问题吗?”
这几个真传弟子互相对视之后,依旧一脸茫然,比例问题?
看在这些家伙将来必是要独当一面的份上,杜子腾心中只想着以后定要问萧辰讨回这束脩之费,他难得耐心地解释道:“妖魔皆是由修士或者凡人炼制而来,那么,高阶妖魔与低阶妖魔之间必是有一个比例的,你们难道没有注意吗?在我们大阵渐渐收缩之时,看起来妖魔总量没有减少,可真正投入的高阶妖魔却是比原来少了不少。你们每日交来的妖魔首级和枕骨便是最好的反映,我做了统计,连续七日的高阶妖魔比例降低已经可以让我断定,对方刻意在积蓄高阶战力!”
耿丽却困惑地道:“妖魔将高阶战力扣下又是为何?他们要是早些投放,也许我们的大阵都撑不到最后……”
杜子腾却是淡淡道:“因为它想麻痹我们。它从一开始就不只想硬碰硬攻下大阵,而是做了两手准备,能直接攻下自然最好,如果我们真能坚持到最后,就像之前那般,我们在仙缘阵内必是ji,ng力疲乏强弩之末,它在此时投入这等战力,对我们的士气打击是那般巨大。”
沈仁思虑了片刻道:“所以……你才在一开始便定了那等零号计划?”
杜子腾点头:“难道你们没发觉,我那个大阵的后撤工作量特别巨大吗?若只是简单收缩我怎么会需要这么多人一起来设置大阵?他们最多的工作是将东西埋到地底,只是他们以为那是在布阵,其实那是在布设杀器。而且,你们给我的首级枕骨和我给你们的‘手榴弹’数量对不上吗?嘿嘿,它能积蓄高阶妖魔,我自然也能积蓄大规模杀伤性武器,谁怕谁啊?”
然后他捶胸顿足地道:“如果不是为了这番布局花光了所有原料,我至于沦落到要亲自捡枕骨来进行下一步科研的地步吗?”
那表情让耿丽想糊他一脸:“你从头到尾既然对妖魔的计划知道得这么清楚……瞒得这么紧还有理了?”
杜小爷却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拽拽地道:“如果我一开始就告诉大家,你们最后还能演得那么像吗?对方那么狡猾,一旦有风吹草动,那些高阶妖魔只怕眨眼间跑得没影子了,怎么可能还聚成团让我aoe啊?只有看到我们山穷水尽绝望无比的时候,对方才会将真正的底牌全部亮出,只可惜,啧啧,它遇到了小爷啊,这叫啥?这就叫‘既生瑜何生亮’!哈哈哈哈,小爷我果然英俊聪慧!”
虽然不明白“诶哦毅”是什么?反正杜子腾嘴里总是能蹦出叫人听得云里雾里的词儿,众人也不去计较,意思却是明白了。
若是一般情形下,那么多高阶妖魔怎么可能聚得那般密密麻麻?如果不是杜子腾将计就计,把所有高阶妖魔圈到一个小小的范围内,纵然他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全部消灭。
可是,虽然杜子腾这番布局确实是大手笔大动作,堪称神机妙算,将如此多的高阶妖魔歼灭于一役,即使是长霄真人在此恐怕亦不能保证自己不让一个走脱的全歼,确实是厉害,但是您老人家这么迫不及待往自己脸上贴金真的好吗?
众人看到杜子腾那一脸得意的表情均是满头黑线。
耿丽忍无可忍,直接将话题叉开:“所以,方才那些爆炸的‘手榴弹’全是你扣下然后安排埋好的?难怪我总觉得不够用……”
杜子腾最受不了外行人说外行话,他跳将起来道:“什么‘手榴弹’!那‘手榴弹’是通过神识触发的,整个仙缘镇范围那么广,我的神识怎么可能覆盖!而且就算可以,我一个筑基修士的神识怎么可能在同一时间分到每个爆炸点上!”
诸人面面相觑:“不是‘手榴弹’,那到底是什么?”
这仙缘镇上,杜子腾手中,除了“手榴弹”,还有什么东西能同时引爆这么大范围的爆炸,让那么多高阶妖魔同时死无全尸?
杜小爷叉腰仰天大笑:“你们这些修真者不知道了吧?”他洋洋得意地道:“这是小爷开发新一代产品——‘地雷’!灵力触发,随触随爆,隐秘至极,防不胜防,任你高阶妖魔,也要跪在小爷面前唱征服!”
杜子腾那“征服”二字刚刚出口,好像触动了什么开关一般,一道恐怖至极的妖魔嘶吼骤然间响起,初始时似在千峰百嶂之外,到得后来,仿佛已是近在眼前,所有人登时脸色再次大变,因为,这嘶吼声竟是令所有人神魂动荡,这妖魔……竟比他们之前见过的所有妖魔都更恐怖!
而他们头顶,那原本默默扩张着的血色天空,此时突然开始电闪雷鸣,仿佛平静许久的海面骤起狂风骇浪要将一切悉数倾覆淹没一般,这——竟是一副天幕将倾之势!
第139章
此时,头顶的血色天空已经y沉透着近黑的深重暗红,似随时有血液要滴落下来,天地之间一片晦暗无光,离云横峰最近的仙缘镇竟是一副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只在那血色雷霆如暴雨般接连撕裂天幕之时,仙缘镇周遭才会亮起诡异的血红之光,勉强看清四周。
眼前这似乎连天地都开始异变的一切令仙缘镇上所有人心中惶惶,可杜子腾却知道迟早会有这一天,他第一次看到头顶异常之时,那血色天空不过窗口大小,整个仙缘镇上只有他一人得见。而在云横峰之变后,这血色竟是悄无声息地迅速蔓延开来,覆盖了横霄剑派周遭数十里的天空,竟是人人可见。
这般迅猛又明显的变化,定会量变积累到质变,云横峰上的僵持绝不可能长久,“刚不可久,柔不可守。”最后必将出现终战之局。
杜子腾的判断十分正确,这一刻也在他的心中已经盘桓许久,但当它真正降临时,他还是控制不住心中惴然,抬头紧紧凝视天际一切,那闪电若狂涛一般汹涌,在剧烈的雷光之下,云横峰似风浪中的一叶轻舟,随时可能倾覆。
便在杜子腾同仙缘镇上众人心高高悬起之时,云横峰顶突然升起万千剑气,仿佛积蓄已久只待今朝,直如滔滔烈焰一般朝着头顶闪电对轰而去,那声势竟是丝毫不弱,那剑气很快与血色雷霆相接,竟是将那诡异血光一扫而空,剧烈对撞之下,天地间亮起刺眼金光,如海似渊,竟是没有人能睁得开眼睛。
仙缘镇在云横峰下,更是直面这股冲击,所有修士竟是不得不架起自己防御法器以抵御那恐怖得几乎要撕裂整个天地的对战余威。
但这般恐怕的境地下,所有修士心中竟是忍不住升起一股期盼,只希望横霄剑派能借着这声势浩大的攻击将这些妖魔彻底赶出修真界,将头顶魔气荡涤干净,还修真界一片朗朗晴空,继续如过往数千年一般守护整个修真界。
可这股恐怖的攻击过后,仙缘镇上再无一人有余力去关注他们头顶那场他们完全没有办法cha手的战役境况,因为,整个仙缘镇恐怕已经陷入了最大的危机之中——
在天地间不断交替亮起的血色与金色光芒之中,仙缘镇上所有人蓦然发现,原本一马平川的前方,不知何时,竟是默默矗立着一只巨大的妖魔,一目已眇,余下的一目中血芒如电,浑身鳞甲在交替的光芒下折s,he着冰冷的金属光芒,那锋利獠牙更是令人不寒而栗。
这只妖魔立在那里,便让人觉得前方似是妖x,ue魔窟一般,带着种不出的y幽冥寒之意,竟比方才那近万妖魔所带来的恐怖更甚,令这许多修士心中恐惧之下竟是双腿战战。
这……这难道是方才他们听到的妖魔嘶吼来源,那股清晰恐怖的威压明明白白告诉所有人,是的,这就是那只仅凭远远的嘶吼便令他们胆战心惊神魂动荡的妖魔。
这只妖魔之凶悍恐怖根本毋庸质疑,恐怕方才那近万妖魔加起来也未必敌得过它,众人甚至怀疑,他们这许多修士,恐怕皆不是它一合之敌。
明明看起来可以将这许多人类修士一举清扫,可这只妖魔却并没有直接攻过来,而是那般静静立在原地,众人战战兢兢地仔细逡巡,却发现这原因十分简单。
因为,有一个人,身形对比之下看起来渺小若沙尘的修士,站在了它的必经之路上。
这对峙其实十足的怪异,一方巨大身形似乎只要一根指头就能将另一方碾成r_ou_泥,可双方相接的目光中,无论是人类的眼眸还是妖魔的兽瞳中,都带着种毫不掩饰的杀戮之意——竟是一副早已对彼此了然、将对方视为必战之敌的模样。
仿佛已经过去很久,也许其实不过眨眼之间。
杜子腾竟是率先开了口,那口气中带着种说不出的冷嘲:“败军之将。居然还敢来,也算你有种。”
那妖魔却是重重喷了口气,剩下的血眸中,众人心惊胆战地发现,这轻轻一口气竟是在地面砸出了一点凹陷,甚至那气息中似带着剧烈的腐蚀之意,那地面还发出了种轻微的滋滋声响。
这种一触即发的恐怖气氛下,即使是大神经宝宝闻人凌也忍不住压低声音问沈仁:“喂,杜子腾怎么好像早就知道这妖魔……”
沈仁沉默,心中却是已经有了猜测,杜子腾之前话语间早提过,那些妖魔不同寻常的举动,比如高阶妖魔的投放、后来故意对他们的麻痹、甚至是将近万高阶妖魔留待最后终战之事,这重重心机算计绝不可能是一个简单的妖魔可以做到的……那背后的大妖魔也许就是眼前这只,所以杜子腾才会嘲讽对方是“败军之将”。
在这般恐怖的大妖魔面前,杜子腾的气势竟是半点没落下风,沈仁一时心中思绪重重。
然后他与闻人凌对视一眼,视线又缓缓扫过靳宝,这一刻,同为横霄剑派内门真传,有些决定不必言语便已达成共识。
好像是头顶那些闪电与金光同时静默下来、天地一片暗沉晦涩之时,仙缘镇上所有修士都听到了耳边传来一阵猛烈的风声,然后凭借修士的目力,在这晦暗中,他们分明看到那巨大的妖魔竟是迅速冲击了起来,那目标正是杜子腾!
再然后,没有人听到杜子腾的声音,只有横霄剑派的外门弟子们清晰地感觉了沈仁、闻人凌、靳宝的剑气骤然纵横交错。
那巨大的嘶吼与剑气破空之声令无法真正看清战局的修士捏紧了拳头,如果说头顶那场战争他们十分关心所以注目的话,那眼前这一场对战之中,任何丁点的风吹草动俱是令他们心脏怦怦直跳,紧张至极。
因为头顶那场战争的结局或许会他们很遥远,可眼前……若是这几人败于妖魔之手,那他们只怕都逃不了最终毙命于此的结局。
然后一声剧烈的剑气呼啸夹杂着重物轰隆之声,随即便是一片死寂。
其余的修士牢牢抓着身旁其他人,牙关格格打颤,全然不知道到底结局如何。
此时,天空再次亮起一道闪电,那妖魔竟是安然无恙地矗立原地!
而沈仁三人的身影却是被远远抛得倒在地上,不知死活。
又一道金光闪过,这妖魔抬起爪子舔舐着那上面淋漓交错的剑伤与血液,赤红一片的单目却是冷冷注视着杜子腾,眨也不眨,似乎是在说:你就是下一个。
杜子腾却是从容道:“镇长,你带大家先行撤离,按照荒字号计划行事。横霄剑派所有弟子,不得有违!”
镇长此时忍不住道:“杜小兄弟,这妖魔……”
杜子腾却是打断道:“照我说的做!”
不待他再交待什么,那妖魔已是朝他狠狠扑去,黑暗之中,影影绰绰全不可分辨,只听到那恐怖的碰撞与嘶吼不曾停歇,令所有人心悬半空。
镇长看了看自己四周这些横霄剑派年轻的弟子,还有这镇上所有的男女老幼……他一咬牙,终归是率先摸出了自己的法器迈了上去,简泽看着杜子腾,却是无论如何不肯走,在一片昏暗中,镇长却是低沉道:“小泽,不得辜负杜小兄弟,快走!”
横霄剑派的弟子中更是绝不会弃杜子腾于此,镇长只觉得额头汗水涔涔而下,他是真的没有想到,杜子腾那个看似绝无条实施的荒字号计划竟真有要他来执行的一日,按照计划,这些人一个也不能留在此处,要悉数转移!
当日杜子腾要他立下的本命法誓言犹在耳,镇长心下发狠:“如若再迟疑拖沓者,自今而后,与我仙缘镇再无任何瓜葛!横霄剑派的诸位弟子,杜小兄弟也说了,按照门替,弟子中违令者直接逐出门派,永不列入门墙!”
这狠烈之语,直令许多弟子眼前发怔,一个冰冷女声却是道:“一群蠢货!记住,今日是因为你们实力低微,留在此处不过是助敌!”
这番冷冷嘲喝尖锐至极,似一道冰剑直cha进一颗颗热血涌动的胸膛,这许多弟子尽皆咬牙低头,风中传来的斗法声是冷的,却又烫得他们灵魂中留下炽烈烙印,永不敢忘。
那女声只缓缓道:“你们都给我看清楚,记清楚!若有来日……我横霄剑派弟子可以忍一时之侮,但绝不会一生低头!”
轰然巨响中,杜子腾再次被远远抛离,似乎胸腔中有什么温热的东西在缓缓流逝,他却是漫不经心地再次缓缓爬了起来,黑暗中的双目准确锁定了那只妖异血奴。
他知道,对方尚有余力将令他如此狼狈,但他却浑不在意,只是咧嘴一笑:“除了蛮力,你还有什么呢?你的妖魔大军一个不留地被我歼灭在此,你顶上的家伙恐怕很生气罢?”
再一次的巨响中,杜子腾再次飞出,他迟缓地从地上爬起来,远远看到那些弟子架着飞剑、其余修士架着法器,以一种决绝的速度飞快离开,那举止间,仿佛不是在远去,而是在铭刻,牢牢铭刻今日这一切。
那妖魔看到自己与那蝼蚁戏耍的时间,那些人类竟然敢偷偷逃离,它怒不可遏的发出一声巨吼,然后便要跑去追赶。
杜子腾却是冷冷一笑:“想走?”
那妖魔心中蓦然警觉,然后轰然一声巨响后,以这妖魔等阶之高、鳞甲之坚,一条腿竟是被炸得血r_ou_模糊,鳞甲俱裂!
这妖魔仅剩下的一目中迸发出狠狠凶光,直s,he向杜子腾。
可杜子腾却是手中稳稳握着一支符笔,满身狼狈,可神情间哪有方才故意挑衅又无力闪避的模样,此时,他手中小木棍上绽着幽幽紫光,这小小筑基修士在这紫光笼罩下,竟莫名令人觉得深不可测。
然后他露齿一笑:“跑什么啊?小爷刚刚只是松了松筋骨,现在才开始和你好好玩。”
第140章
杜子腾手握符笔看着那眇了一目的妖魔,笑得一脸淡定,似是在友好地提醒:“我可不是是当日被你追得屁滚尿流无力还击的小修士了,士隔三日当刮目想看啊。”
这眇了一目的妖魔赫然正是当日从西荒一路追杀他与萧辰的那只!
当日在神塔之中,杜子腾便见过这妖魔被那域外天魔当作坐骑,这二者间的关系不问可知,他之前的判断全然正确:这些攻击仙缘镇的妖魔确是受到了头顶那些天魔的驱使来里应外合的。
当日他与萧辰狼狈逃跑的经过依旧历历在目,对方实力的可怖也远在方才同他戏耍时所展露出来的蛮力之上,至少那血雾迷魂、血目毁灭之光它都还未用上,究其原因,无非是觉得杜子腾太过弱小,方才那几下摔打不过是在猫玩弄鼠一般的戏耍罢了。
可杜子腾方才符笔一出,那剧烈的爆炸之力竟是能破这妖魔的鳞甲,对方此时冰冷凶残的目光凝视杜子腾,显然也是知道杜子腾方才亦不过是在陪自己玩耍,拖延时间之策。
到得这时,双方才开始真正认真起来。
在头顶的电光之下,只见这妖魔缓缓扬起头来,那大张的口间锋利獠牙折s,he出锐寒光芒,在这恐怖的血色闪电与雷爆声中,九幽之下竟似乎有无数冤魂野鬼在幽幽哭嚎,杜子腾脚下微微一错,然后竟是顿住了,不知何时,这冥寒之意竟是令他脚下凝结了一层薄冰,森寒刺骨。
那幽冥中的冤魂哭嚎在耳边不断徘徊,此时天地又恢复一片晦暗,杜子腾甚至有种错觉,他周身微微风声中似乎就穿梭着无数怨鬼,那种怨愤凶残直冲神魂,直令人心中一片昏暗茫然,似乎不由自主就想迈过去与对方合为一体,就此失去意识。
若是在筑基之前,杜子腾此时必然已经着道,任由这妖魔摆布,但是,想到筑基之时识海一次又一次撕裂的冲击剧痛,眼前这点东西……杜子腾微微一笑:“说你蠢还不相信,我都说过了,我早就不是那个任你摆布的小修士了,都吃了这么大的亏,居然还敢用老招,你不蠢谁蠢。”
此时头顶云横峰上金光大作,似有一轮旭日喷薄欲出般灿然照亮一方天空,而杜子腾周身赫然被浓浓血霉包围!
杜子腾神情间却没有半分意外,这血雾对神识的作用他早就见识过,此时只是长长吐了一口气,任由这些冲击依旧不停地冲刷着神魂,不做任何防御——竟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
事实上,在他无比坚固的识海之内,这点冲击就仿佛毛毛雨一般,隔靴搔痒,全无作用。他根本不必防范。
那妖魔余下的一目中满是惊诧,它万万没有想到,当日在它的血雾下全无抵御之力的蝼蚁竟会如今日这般表现逆天。
不待这妖魔反应过来,金光映衬之下,杜子腾竟是露出一个温雅到森然的笑容:“来而不往非礼也。”
本着有来有回的原则,杜子腾手中无数符箓如暴雨一般朝那妖魔倾泻而去!
这妖魔血目骤然一凝,意识中竟是感觉到一股莫大的威胁,下意识它将速度发挥到了极致,巨大如山的身形灵巧若猫一般闪避一旁,可旋及,这妖魔回首过来看着杜子腾,血目中凶光大作,这低贱的蝼蚁竟逼得它要闪避!
怒意勃发之下,它竟不再迟疑,巨大的身躯朝杜子腾扑来,杜子腾更不犹疑,那以ji,ng晶尘光书写的神行符往身上一贴,身形随之迅捷游动起来,可他闪避的同时,手中符笔并不停歇,而是隐蔽地在袖中一物上飞快一划,双指一弹,黑暗中,此物轻若飘羽一般悄无声响,又狡猾地隐匿了一切气息,那妖魔此时脑海中怒火中烧只想着将这口舌锋利又突飞猛进得令它有些暗中不安的蝼蚁速速灭杀,竟是全然未察。
黑暗中,看起来退避得惊险无比的杜子腾嘴角却是不动声色露出一点笑容来,当这妖魔于黑暗中捕捉到这缕笑容时,猛然惊觉,然而已经太迟,轰隆一声巨响,在这片黑暗中,声势竟是丝毫不逊于头顶那修真界顶级力量的交锋。
而杜子腾却是不知何时早早贴了一张符箓,于眼前撑起一道光幕来悉数将那恐怖力量抵挡于外。
待到那巨响过后,天地间再次一片沉寂黑暗。
杜子腾却是收了方才那闲适表情,蓦然警觉起来,那妖魔绝不如表面看起来的那般简单,这黑暗与安静令他觉得不祥。
良久,久到杜子腾都觉得自己生出幻觉之时,却听到一声咳嗽响起,可那声音却赫然是从另一个方向传来,然后他一拍脑门,自己真是紧张得傻了,这声音分明是人,不是那妖魔。
他侧头看去,凭着修士的目力也只是影影绰绰看到有人从地上爬了起来:“我看……不用我们几个,你也挺活蹦乱跳的。”
“沈仁?你没事?”杜子腾声音中透着惊喜。
这妖魔来袭的当口,他们早已互相传讯务必要令仙缘镇一众人等、尤其是那些外门弟子安全撤离,拖延时间之策中,那妖魔竟率先扑向杜子腾,沈仁、闻人凌、靳宝自是替他挡下这妖魔第一波最为凶猛的攻击。
杜子腾心中亦殊无把握他们几人能够安然,此时听到沈仁主动出声,显是情形并不算槽糕。
沈仁再次咳嗽了一声,然后艰难地将一瓶灵丹倒入口中:“暂时死不了。”
杜子腾这才放下心来,方才那妖魔凶性大发,他们三个离得近,手中飞剑竟是被直接击飞,他直接受了妖魔一击,能缓过来已算是命大。
而刚刚杜子腾与这妖魔短暂的交手,他也是看在眼中,显然那般游走又不惧血雾的打法,杜子腾是早有准备,最后更是不知做了什么手脚,那般猛烈的攻击之后到现在也没听到那妖魔声响。
对于其余二人,杜子腾放心不下地出声道:“闻人凌、靳宝?”
两声有气无力的应答传来,杜子腾正准备调侃,却听到闻人凌清晰的警讯:“快闪!”
杜子腾早知那妖魔绝不会轻易消失,神行符激发之下,已是险而又险地与扑面的锋锐腥气擦过,待到杜子腾仔细一看时,却发现,那妖魔体形缩小不少,此时天际再次血色电光如瀑布般闪过,这四人赫然发现,这妖魔周身血r_ou_模糊,有的地方露出内里血色骸骨,显是受创甚剧,可那只血瞳中已然是收敛了情绪,恢复了冰冷。
而更令四人觉得棘手的是,即使身形缩小,但对方身上那些受创甚剧的地方亦是在缓缓自我修复,杜子腾不得不皱眉,他刚刚扔出的那东西其实便是他处理加工过后的妖魔枕骨,以彼之道还施彼身,那可是一小捆十个枕骨,可看起来这伤害竟是有限的紧,以这妖魔的j,i,an诈,吃了一次亏,下一次再想用同样的招数,已是不可能。
沈仁艰难地拄剑起身,摇摇晃晃地站起身,竟是准备执剑再站,杜子腾退到他身旁,却是对他摇头:“这场本就是我与这妖魔之间的恩怨,你先养伤,护好他们二人。”
杜子腾语速极快,然后三道剧风符不分先后激发而出,分别卷着他们三人远远扔到了一旁,三人重伤未愈竟是来不及阻拦,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带到远离战场之处,而杜子腾身形闪动间,竟是无比惊险、以毫厘之差闪避着那妖魔缩小之后却越加机敏y狠的迅猛攻击。
杜子腾手中符箓并不停歇,可这妖魔攻击如狂风骤雨一般,直如头顶绵密的血色雷暴一样叫人透不过气来,这些符箓的节奏竟是渐渐被这些攻击压制,那符箓的光芒竟是黯淡如风中之烛一般随时可能熄灭。
靳宝已是默默艰难起身,他们三人此时不必任何交流,只从彼此的动作间便已知道:今日哪怕是殒身在此,也绝不能负大师兄一片托付。
谁知便在这时,杜子腾突然身形一顿,就好似奔腾不息的瀑布骤然静止一般令人看着觉得十分难受,而那妖魔应对不及,身形小巧竟是与杜子腾擦身而过,它反应过来回身就要将杜子腾撕裂于爪下!
眼见这命悬一线的当口,杜子腾手中符笔猛然间紫光大作,先前吞服的聚神丹力此时彻底化开在识海中汹涌奔腾,沛然神识的引导之下,杜子腾抬臂笔走龙蛇淋漓尽致地一书,弯弯曲曲从未在修真界出现过的文字就此清晰浮现——竟是化作一道虚幻透明的符箓凝结半空,这居然凌空画就的符箓?
千钧一发间,这样违背修士界常理的事无论是那妖魔还是其余准备拼死一战的三人均是怔愣难以反应,而这道符既成,杜子腾只振袖一挥,这透明发光、从未有人见过的怪异符箓竟是夹杂着风雷呼啸之声直朝那妖魔而去!
这妖魔大吃一惊,它在杜子腾身上吃过太过的亏,方才那般密集不透风的攻击也正是为了防止杜子腾又出什么妖娥子,谁知,竟还是给这蝼蚁抓住了空当。
这符箓看起来不凡,又这般声势庞大,妖魔不敢掉以轻心,它立即借着此时灵动的身形迅速闪避,谁知,那透明符箓那些弯弯曲曲、无人识得的笔划竟是在半空四散开来,迅速凝结成水平一道粗线,犹如涨潮时在海面奔涌的潮水一般,夹着滔天气势袭卷而至,将这妖魔所有退路全部封死,全然不给它闪避的空间!
这妖魔左冲右突眼见绝不可能逃脱光潮包围,惊骇欲绝之下,陷于绝境之中,它仅余的一道血瞳中蓦然喷出一道粗壮的血色光柱,其中夹杂着无尽幽冥毁灭之意,竟直直直朝着那符箓形成的光潮迎头击去。
沈仁三人在一旁,已是看到手心满是汗水,比自己斗法时紧张百倍,那光潮与血色光柱猛烈一撞,猛烈的对撞激起满地沙尘,血色光柱就此消失,而平整的光潮竟是被光柱撞出一道缺口,而那其余的光潮汹涌而去,直撞到云横峰远处的连绵山脉才停止下来,发出轰然巨响之后,竟是激起无数轰隆余震——令无数山峰一一塌陷。
那妖魔竟是凭着那血色光柱击碎了光潮围剿,堪堪避过这一击。
沈仁、闻人凌与靳宝皆是目瞪口呆,这杜子腾看起来似乎只是凌空画的一道符……怎么可能有这般撼动天地之力……他、他、他不是筑基未久吗?
若说这三人心中是惊诧震撼,那妖魔心中就是惊恐交加,这蝼蚁……这蝼蚁……方才若不是它果然祭出最强一击,只怕它亦会如那远处群峰一般坍塌碎裂。
此时此刻,这妖魔蓦然间明白过来,这一战已不是它在围猎,对方亦是意图在猎杀于它,这竟是一场势均力敌的对猎!
惊怒之下,它血目中那毁灭之光再次凝聚,当日在那旷野之上,这目中血光连金丹修士亦是一招毙命,威力可见一斑,此时它亦是再不留后手地继续使用!
杜子腾捏着小木棍的手却隐隐颤抖,以那符箓的威力,方才一击竟未能将这妖魔击毙于此……但此时此刻,他已经没有避退的余地,他手中小木棍上紫光幽幽连闪,竟是又写了一道一模一样的半透明符箓激s,he而出!
第36节
恋耽美
正文 第3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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