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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7节

    [重生]天生平凡 作者:流水鱼

    第27节

    孙韶在易煜的这种神色里不禁局促了一下,但是想想现在不说清楚以后会有的后果,孙韶便不知哪里冒出一股气势,心神一下定了下来,故作讳莫如深的样子,含含糊糊地道:“不是谁特意跟我说的,你也知道,我现在不是经常跟演艺圈里的人接触嘛,有时候他们会有各个地方的小道消息,因为大哥你……所以有时候,遇到这方面的事情,我就不自觉地留心听了一点儿……”

    易煜眼光放柔,伸手搙了一把孙韶的脑袋,悠悠叹道:“小勺……”

    孙韶赶紧截了易煜的话茬,“大哥,我也就是将听到的一说,你自己留点心,可以先观摩着,如果事态和我说的有趋同的趋势,你就小心点,能做准备的,就做点准备……”

    于是,不等易煜说什么,孙韶赶紧将全国可能会有一场大范围强力度的打黑肃清活动告知于易煜,但因为孙韶上辈子也不留心这些,所以对其中的各种情况,知道得实在是少。

    翻来覆去,能说的,也只有他知道的一些了,他也只知道这场活动会从西南地区开始,而且上面不拉下几个巨头,是绝对不会停手,这场活动差不多会涉及不少人员一类的。

    易煜起先听着,还觉得孙韶有些听风就是雨了,但是听到后来,虽然孙韶说得很宽泛,也没有点细节和实质性的指示,但是他作为泥潭里的人,还是嗅出了不一样的气息,不由也重视了起来。

    等孙韶说完,易煜已经一脸凝重,孙韶看他这样子,心里反倒松了口气,能听进去就好,怕就怕易煜把他说得话当成一场笑谈,只要能听进去,多少做点防备和退路,再不济,也比什么都不做要好吧!这是孙韶的想法。

    之后,易煜一早走得时候,孙韶和易辉一再要求,不能再像年前那样,手机打不通,人又找不到了。易煜这次口头上倒是应得很爽快,孙韶和易辉心里一再怀疑,随后一周,孙韶和易辉轮着岗地偶尔不定时地给易煜打电话,十次里总有一半还是打不通的,心里无奈的同时,多少有些欣慰,起码还有一半是联系上了。

    而孙韶更是多想了一层,说不定易煜已经发现了点什么苗头,做起准备去了,所以人忙了点,不可能时时刻刻等着他们夫夫俩打电话去查岗啊。

    于是,年节随着易煜的离开,孙母工作室的开张,易辉的忙碌而结束了,孙韶也准备趁着还没开学,将年前肖统介绍来的那两个经纪人的事情给处理一下。

    这天,孙韶在易辉的一家馆子里,约了肖统和那两个经纪人,同时要求他们将需要约歌的三个艺人都带过来。

    孙韶因为是邀约的人,便搭着易辉的顺风车,早一个小时就到了,跟着易辉去厨房蹭了顿点心,就进了包厢,然后是一脸春风得意的肖统,可见他最近小日子应该很滋润。

    果然,坐下几句话一聊,就知道,他趁着这个年节各地各种晚会,于幕后运作了一番,将五感和罗美玲的人气又给翻了一翻,最为直观的证明就是,现在连五感的出场费已经达到了宁晓宏的水平,虽然说一个团队的出场费才和一个宁晓宏一样,但是毕竟时日长短和圈内地位不同,五感能仅仅半年就到这里,宁晓宏知道的话,血大概都吐了三升不止了。

    等了没一会儿,那两个经纪人带着自己的艺人也赶到了,双方再次互相介绍了一下,这次的重点是在孙韶和那三位艺人之间,三位艺人态度都挺好,其中两位倒都是熟面孔,电视网络上常见的,能不熟吗。另有一位年纪很轻的,则不熟了,看样子应该是刚出道的。

    两个经纪人的态度还是和上次一样,阿谀为主,奉承为辅,总而言之,言而总之,是十分想搭上孙韶的这般顺丰车的。

    孙韶也不跟他们摆谱,让人先上了点茶水和点心,就办起正事来了,让三个艺人轮番在他面前唱几句歌。

    两个经纪人显然在来之前就已经跟这三人打过招呼,所以三人从进门看到孙韶,到孙韶要求他们唱歌,脸上都一直带笑,态度从表面上看着,倒都是很谦和的样子。

    孙韶这边一开口,两个面熟的艺人中的女艺人就问道:“唱什么歌?”

    孙韶微微一笑,“随便,想唱什么唱什么。”

    三人怔了一下,还是那位刚刚开口的女艺人率先道:“那我先吧,大家见笑了。”

    说着,便开口唱了起来,一边唱还一边悄悄打量孙韶的神色,只是她一整首都唱完了,孙韶也没做出任何表示,她不禁有些失望,坐了回去。

    随后,两位面熟的艺人中的男艺人也客套了几句,然后挑了一首歌唱了起来,唱完后,孙韶终于微微蹙了下眉,但是还是什么表示都没有。

    直到最后一位年纪不大的小姑娘时,她才支支吾吾地道:“我不如两位钱别,没出过专辑……也没唱过什么比较红的歌、我唱一首我家乡的歌,行不行?”

    刚刚这男女两位熟面孔的艺人,唱得歌全部是他们曾经出过的专辑里十分红火的歌曲。

    孙韶微笑地道,“我说了,想唱什么唱什么。”

    小姑娘顿了顿,便也唱了起来,起先几句还有些打颤,但是进入状况后,整个人豁然有了一些鲜活的感觉,不若刚才开口时那种没有底气的样子,孙韶若有所思地瞄了她身后的经纪人一眼。

    等到三人都唱完后,孙韶才道:“我写他和她的歌,至于她,恕我无能。”

    被他指到的那个略有人气混了脸熟的女艺人脸色当场挂不住了,她的经纪人也立即上前打圆场,“邵先生……你看,kiki才是我手里现在的王牌,怎么反而……”

    孙韶悠悠地道,“没办法,我写不了她能唱的歌。”

    第八十五章

    孙韶那句“写不了”一出,在座的几人脸上神色纷纷流转,就连一直不插话的肖统都微微诧异地挑了挑眉看他。

    因为这近两年多的时间相处下来,孙韶在他的生活与工作里几乎就扮演了一个全能的救难者角色,几乎每次他那里有点什么解决不了的问题,过来跟孙韶侃一会儿,就基本有头绪有门路。

    这两年满打满算,孙韶写了不过十来首歌,数量不多,但是这个质量却足够傲视圈内了,尤其是,孙韶这两年给五感和罗美玲写得歌,以及为圈内那位天王唱将写得歌。虽然有些外力经营得当的原因,但是撇开这些来看,也差不多能算得上首首都是精品了。

    最重要的是,这几个人的曲风完全是南辕北辙型的,就是这样,也从没听孙韶说过一句写不了啊!

    可现在,孙韶居然以“写不了”为由拒绝这件事儿。肖统眼里透着不敢相信。

    在场的人中,也就肖统比较熟悉孙韶了,其他人对孙韶所有的认知,都停留在“邵亦”这个名字,和他出现在圈子里以来,一连缔造的几起神话。

    如果说肖统多少还猜测里面是不是有些其他什么隐情,让孙韶不接这个单子,那在座的其他人,则全部都认为孙韶这是在摆架子,或者有些其他心思,比如记仇什么的。

    在座的众人多少也从圈子里听闻到一些,宁晓宏在他的上一张专辑筹办过程中,曾经为难过邵亦,而今天这个稍有名气的女艺人,则更宁晓宏合作过多次,两人是很受欢迎的荧幕情侣,私下里交情也是不错的。

    现在,这位女艺人想学宁晓宏演而优则唱,借助给电影唱背景音乐的机会一把跳进歌坛的大水洼里,也是受了宁晓宏的影响。

    女艺人的经纪人左右为难,不停地将求救的眼神抛给肖统,肖统不动声色地看着在座众人眼神闪烁的样子,又悄悄环顾了一下全场,看到那位被拒的女艺人一脸寒意,这么一会儿的功夫,脸色就红了白白了红的,又看了看孙韶,只见他还是一脸平静。

    最后,肖统在心里掂量了一下,悄悄站在了孙韶的后方,选择装作没看到对面那个经纪人的求助视线。

    孙韶看众人这神色,便也不卖关子,看着众人,很诚恳地道:“你们不用想太多,我说这话,是诚诚恳恳实实在在地为大家好。写一首歌给你们,确实不难,但是写出既适合她唱,又还要符合你们那难搞的导演胃口,还要达到你们期待的效果的歌,以我目前的水平,是真的做不到。”

    “我们没什么期待……”她的经纪人急忙争辩。

    孙韶眨眨眼,看着他,“你是说,这首歌写出来后,配到电影中去,电影火了,演员火了,但是这歌到底是谁唱的却无人问津,你们也觉得没什么?”

    经纪人语塞,郁闷地看着孙韶——这怎么可能?如果是这个效果,他们还眼巴巴地弄什么演而优则唱啊?

    肖统恍然,支着下巴,若有所思。虽然他们说得那位导演,他目前还没有什么机会接触,但是既然说和刘勤是一路风格的师兄弟的话……肖统瞄了瞄那位女艺人,想想她早前唱得那首歌,大概还真唱不了那位导演想要的东西。

    于是,他便抿抿嘴,安心做他的雕塑,不准备插话打圆场。

    女艺人不甘心底道:“我刚刚不过唱了一首歌,你想听什么类型的,我都能唱。”

    孙韶微微失笑,轻叹道:“我刚刚在让你们自选歌曲的时候,有两个目的,第一,听听嗓子和歌喉,第二,这种不指定的情况下,你们能在第一时间想到的歌,一定是你们最擅长的,或者最喜欢的,这就已经奠定了你们适合什么样的歌。”

    “这首歌,我是能写,但是我担心我写了,只会给你带来两种后果,一,歌被导演看重了,但是也更突显了你的不合适,直接替换掉你,二,歌与人都被导演给拍死在沙滩上了。”孙韶不急不缓地道:“我不接,是我尚且有点自知之明,既然做不到,就不耽误你们,也给你们时间和机会去找其他制作人,总比在我这棵歪脖子树上吊死的好。”

    他这番话说完,在座的众人,除了肖统,皆露出一些不可思议的神情。

    本来初见时,他们看到孙韶这么年纪轻轻就成了圈内大热的音乐制作人,心里微微感叹英雄出少年的同时,都已经做好了,他要摆点谱,端点架子,甚至展现点恃才傲物,年少轻狂的脾性的准备了。

    却不想,他确实是拒绝了他们中的一人,但却完全不是出于他们想的拿乔或者提升身价,而是这种清醒的自知。

    一时间,众人的表情都有些凝滞,不知作何反应,因为从孙韶的神情和言辞来看,他确实说得诚恳之极,他们就是心底稍稍还有些不信,却也说不出口什么反驳的话。

    尤其是被拒绝的那位女艺人,脸上各种表情交替,让人叹为观止。

    肖统适时地开口打圆场,先是说孙韶能说道这一步,是真的诚恳不拿大家当外人,不然也不会推掉摆到面前的好机会了。

    然后又随口扯了几个有经验有实力的音乐制作人,让他们可以试着联系其他人。两名经纪人和顺利约到歌的一男一女艺人率先点头,虽然有一人被拒,但是他们四人都算没白跑,甚至可以说,过程顺利得让他们不敢相信,尤其和被拒的女艺人比起来。

    于是,他们没有任何不满地和肖统聊了起来,时不时地也投桃报李地说一些肖统不知道的消息给他。

    众人一边说,一边又叫了服务员进来,满满当当点了一桌子的菜。随后,众人便推杯换盏吃了开来,酒桌上,孙韶和肖统算辈分的话,其实只能说是晚辈,但是那两个经纪人和他们的艺人倒是都来敬他俩。

    虽然孙韶十分不喜这种场合,但真的应付起来,却也丝毫不必肖统逊色,于是一顿饭,除了那位被拒的女艺人还有些闷闷不乐,其他人都吃得还算开怀。

    酒足饭饱之后,肖统和孙韶笑嘻嘻地将这一行人送走。

    “你看那女人不爽啊?”直到确定那群人远的听不到两人的谈话了,肖统才捣了捣孙韶,问道。

    孙韶瞥他一眼,懒洋洋地道:“没有啊。”

    边说,边寻思着,他家易辉还在店里呢,刚刚就顾着喝酒了,根本没好好吃点什么,去后面再蹭点东西。

    肖统摆出一副不相信的表情,“他们不知道也就算了,我还不了解你吗?你细数数你写出的这么多首歌,哪一首不是要求严苛,而你全部达标的?”

    孙韶听了,心说,肖统确实还算了解他,他不想给这位女艺人写歌,确实是两人曾经有过节,但不是这辈子。

    他永远记得自己最后一次能登台做一个歌手唱歌时,她那些戳在自己尊严上的犀利的言辞,只是那些属于上辈子的糟心事离现在的他越来越远,他的心也被温养得越来越平和,不再纠结过去,但是他还是没大度到,当这些没发生过,甚至上赶着,去为这个女人的再次攀升做出贡献。

    再者,他刚刚所言,也并不全是假的。他自己的斤两他自己自然清楚,外界眼中现在的他,看上去似乎炙手可热,但是其中耗费了他多少心血,只有他和他身边的人才知道,他的今天,远远没有外界所言的,一朝成名,满腹才华,任意一首歌,都绝对是能红的。

    孙韶最后还是失笑地肖统摇头,“那也不代表我是天才,能永远按照别人的要求去达成目标啊!我只是个普通人,不可能每首歌都能达到众人的期望,也不可能首首都会红火的,之前给五感和罗姐的歌,哪一首不是我们被人被逼到极限了,置之死地而后生,超常发挥罢了。再说,这女人最好还是不要招惹上的好。”

    肖统眨眨眼,耸了耸肩,“也是,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她既然能跟宁晓宏处得那么好,不可能不知道自己跟宁晓宏有间隙,但即使这样,她还是能让自己的经纪人找上你,可见心思不是一般的沉。开始就拒绝,总比合作了以后,防着被她捅刀子要好。反正,是‘邵亦’实力不够,所以不接单子,你这面子也给足了她了。”

    两人又说了会话,肖统便挥手先走了一步,孙韶也转身往店里走,准备去找易辉。

    结果在经过大堂的时候,看到了一个已经快半年没出现在他面前的人——程柳。

    在孙韶看到程柳的同时,对方也看到了他,而且在看到他的一瞬间,程柳脸上还闪过一抹孙韶看不懂的欣喜。

    看到自己这么高兴?和那次医院的态度南辕北辙啊!孙韶摸着下巴纳罕,因为这棵花柳树太久没出现,孙韶后来也不记得问问易煜,他到底怎么整治这棵柳树了,让他看到自己就自觉回避。

    想到这儿,孙韶又抬眼看了对方一眼,却惊讶地发现对方不但没有像上次一样,看到自己就立刻避开,反而带着一脸荡漾的笑意朝自己走来。

    孙韶瞎琢磨的时间里,对方已经走了过来,热情地伸手出去要与孙韶握手。

    孙韶惊讶于程柳的这番作态,程柳却顾不上这么多,双手握住孙韶的手,“好久没见了啊,最近怎么样?你老婆还好吧?”

    听到这一句,孙韶忽然惊觉了些什么,眼神悄悄地四外一瞥,也看不出什么名堂,但还是配合着程柳侃了起来,“都挺好,你最近过得挺滋润呀,瞧瞧这腰身,又添了一圈吧?”

    程柳面颊上抽了抽,脸上的笑差点没挂住,“哪里哪里,不如你,你最近也过得不错啊,看来是阖家欢乐啊!”

    说着,程柳忽然半垂了眼睑,轻声道:“转告那人,山林失火,自己斟酌。”

    孙韶心里一惊,准备追问的时候,忽然有人上前招呼程柳道:“小程,遇到熟人啦?”

    程柳笑靥如花地转身,“主任,刚好遇到个朋友,说两句话。”

    说着,又转过身,风情万种地对孙韶道:“我还有饭局,走了啊,以后常联系啊!”

    说完,就和被他称呼主任的人相携一边说笑一边朝电梯走去,等程柳走远了,孙韶才匆忙回神,一边牙疼地想程柳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一边猜测,他到底是脑子抽了呢还是脑子抽了呢?

    那不成还以为自己在演什么碟中谍呢,黑话代号一套一套的,那个人?鬼知道他说得那个人是谁?孙韶一边想一边感到好笑的摇头。

    结果,头摇一半,人就愣在那里,笑也僵住了。

    碟中谍?!

    他的呼吸不禁加快,然后撒丫子就跑,穿过大堂,长廊,然后到了后面专属于易辉的休息室,果然在里面看到了易辉。

    易辉间孙韶跑得这么气喘吁吁的样子,不禁奇特地道:“有鬼在追你?”

    孙韶稍稍平缓了一下呼吸,也顾不得和易辉说笑,赶紧将刚刚发生在大堂里的事情,尤其是程柳对自己说的话说了一遍,最后,他道:“他的意思是不是让我把这话转达给大哥?”

    易辉自听完孙韶的话,便陷入一种沉默,现在听到孙韶发问,嘴里也莫名感到一阵干涩。

    孙韶上前去握住他的手,“我想来想去,觉得这话好像是程柳让我转达给大哥的,否则,我实在想不到还有谁了?”

    易辉沉重地点头,随即掏出手机开始播易煜的号,索性,这次易煜还算给力,几乎是一通,易煜就接了电话。

    易辉也不废话,直接奔着主题就去了,“小勺刚刚在我的店里碰到程柳,他让小勺转话给一个人,说山林失火,自己斟酌。是不是要转达给你的?”

    因为开得是外音,孙韶清晰地听到那头易煜的呼吸声陡然轻了许多,然后沉默了一会儿道:“我知道了,你们别掺和进来。”

    “哥……”易辉蹙眉想说什么。

    易煜立即截断他的话,“我心里有数,如果成功的话……好了,你们千万别掺和进来,不然十个我都换不到我想看到的结局。”

    说完,电话便挂掉了。

    孙韶和易辉相视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无奈。

    第八十六章

    当孙韶和易辉从易煜那里确定了程柳的口讯就是传给他的之后,夫夫两人连着几天都在揣摩这件事情。

    两人既琢磨不透程柳那句口信的意思,也不知道程柳和易煜什么时候站到了统一战线上去了。

    而尤其,当两人推翻自己猜测的第七十八种口信的含义后,孙韶终于有些招架不住,往床上一倒,蹂躏起枕头来了。

    易辉看他那样子,不由宽慰他道:“猜不到就别猜了,这句话肯定不是明面上的意思,搞不好程柳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大哥收到旗下了,也许握住了他什么把柄,然后和程柳定下各种暗号的含义,这句话到底指什么意思,估计只有他们俩人知道。”

    孙韶郁闷地坐起来,易辉说得他何尝不知道,但是就是因为他知道得太多,知道一些事一定会发生,但能确定的东西又太少,根本摸不清易煜最后到底会怎样,又到底有没有把他的话听进去,或者,听进去后到底能不能做些什么有效的措施和防备?

    只要稍稍往深里一想,孙韶就有些痛恨自己此刻的无力,他上辈子只顾着在自己的世界里沉沦,不认识易辉,更不认识易煜,所以即便他有后世的一些记忆,但到了这种时候,也只有旁敲侧击地给予一点提示的能力,其他的,他什么也做不了。

    即便他的理智也告诉他,易煜可不是什么传统意义上的好人,甚至,也许刨开易煜脚底下的泥层,堆积的都是厚厚的血水和污秽。

    可是,在孙韶这等尚且做不到忧国忧民水平的凡人心中,好人从来不等价于家人,不是吗?

    孙韶只是想尽自己所能,保自己家人的周全,但现在细想想,他毕竟没有接触过这些东西,里面的圈圈绕绕他全然想不透,也不知道自己那点微末得提示对易煜是否有用,所以,他才犹如被火烤着一样,觉得这种保护性的隐瞒对他来说是一种煎熬。

    不光他,他想,虽然易辉没有表现出来,但是一定比自己现在更焦躁,想到这里,孙韶不由伸手揽住易辉的腰,将自己的脸颊贴在易辉的小腹上。

    “应该没什么事儿,虽然那天大哥语焉不详,但是那语气,还是透着自信的,不管怎么样,现在来看,事情一定在大哥的掌控中,对吧?”

    易辉低头看了看孙韶,知道他是在安慰自己,他牵起嘴角笑了笑,低头将额头抵在孙韶的额前,眼睛对着孙韶的眼睛,微微眯起,轻轻地应道:“嗯。”

    而后,易辉闭了闭眼,将下巴抵在孙韶的头顶,搂着孙韶的脖子,盯着窗外微微出神。

    易煜是他的大哥,可以说,他是这世界上除了易煜自己外,最了解易煜的人了。所以,他一早就看透,易煜的那个语气,不是出于对局势尽在掌控的自信,而是一种将自己置之身外,只求保全他想保全的人和物的态度。

    夫夫俩互相安慰了一通后,面子上,两人终于过上了正常的生活,每天还是该干什么就干什么。

    易辉照旧隔三差五巡视一下下面的店铺,然后把大半精力放在他新成立的野腾马饮食集团上。过年时,易煜曾经对他说过的种种,他虽然还是不怎么懂,但依旧招来了集团里现有的核心成员,将易煜的想法告知他们,然后由他们去将这些东西变成可执行和操作的企划。

    孙韶则一门心思扑在新接到的邀约上,写谱填歌词去了。

    两人每日这么过着,看似再正常不过的样子,就连孙母都说两人最近日子过得十分规律,规律到好似有些怪异。而实际,也只有他们自己才知道,他们暗地里是有多么焦躁。

    每天主要看到哪个台在播放新闻,就忍不住驻足,有时候从这些新闻栏目里看不出什么和易煜有关的东西,他们又忍不住上网去搜索一些新闻或者传闻,每每从一些细枝末节的小道消息里嗅到点什么不太好的讯息时,总是会下意识地第一时间打电话给易煜,确认易煜还没什么事儿。

    直到被这夫夫俩折磨了近一个月,易煜才首先受不了地警告二人,再这么神经质,就别怪他再玩点儿“失踪”和“拒接电话”的游戏了。

    同时,易煜对易辉和孙韶这种关心则乱的举止既无奈又温暖,为了安两人的心,也只得稍稍透露点东西给两人。

    原来,孙韶先前对他的提醒,确实引起了他的一些警惕,程柳因为一些被他握在手里的把柄,不得不为他去探听一些东西,但是程柳的位子毕竟有其局限性,只能摸个轮廓,更详细的也拿不准,只是确实落实了孙韶曾经提醒过他的一些事。

    他现在只能说,比起同在一个泥潭里等着被逮的瓮中鳖多了些预见性,他已经再策划防患措施了,顺利的话,不出一年,差不多就能出结果。

    但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结果,易煜却并没有说,只说,那会是最好最周全的结果。

    话说到这个份上,孙韶和易辉知道自己不能再强迫易煜做出点什么“一定没事儿”“全家幸福”的承诺了,只能吭吭哧哧地、闷闷地点头表示心里有数。

    此后又过了小半个月,两人还是习惯性关注了一阵子此类的社会新闻,但是依旧h市里依旧还是看不出什么苗头,无奈之下,夫夫俩只能听易煜的,将这件事真的放下。

    这期间,孙韶之前接的那两支歌的约也如期完成,稍作运作后,6续投入市场,但可能因为孙韶这段时间杂念太多,加之他只负责谱曲填歌词,而并没有参与全程监制,投入市场后,虽说效益已经达到了那两位经纪人和艺人的期许了,但是孙韶自己却知道,这两首歌本可以更好。

    这之后,天王唱将又6续给孙韶介绍了几位歌手,其中不乏一些国内顶尖的实力唱将,自然,也有一些是人情上过不去,介绍过来的,两三流的偶像歌手或者只唱了一两首歌,还没有发专辑的实力派歌手。

    孙韶惊喜地从中发现了两位后世颇有知名度,但现在还是新人的两位歌手。这两位歌手说来在这个圈子里的命运也是沉浮不定的,唱功和歌喉都是一等一的,天赋也一定是有的,不然也不可能被天王级唱将看重,还介绍到他这里来。

    比之自己当初什么都缺的运数来说,这两位不缺人捧,不缺天赋,不缺幸运,要说还有什么缺的,唯一缺得大概就是星运了。

    也不能说缺星运,只能说星运上不够顺坦不够完满,前期要经历种种磨砺和选择,磕磕碰碰了四年后,两人才终于摸清了自己的发展路线和风格,而后一个慢慢积累人气变成实力派,另一个背后团队推手够给力,在网络上各种运作,然后一夜之间名声大噪。

    而现在,这两位缺少磨砺和选择的新人直接蹦跶到了孙韶面前来,是他们的星运的完满,同时未尝不是孙韶再次缔造神话的契机。

    当即,为了掩人耳目,也为了掩饰自己的小心思,孙韶故作考虑之后,慎重地将自己实在忙不过来,而且为了精益求精等原因告知众人,然后接下了三个人的邀约,其他的则推拒了。

    除了这两位现在还籍籍无名的新人外,另一位是已经红了有些年头的老牌歌坛一姐,但是近几年非常低调,也很少再出新歌。

    大家看孙韶这番选择,心里原先还有些不痛快的,立即也就看淡了,因为他们本以为孙韶说那意思,只是大腿想找粗的抱,他们这里面谁现在在圈内的位置最高,就接谁的单,但现在看看,倒觉得这孙韶确实是个聪明而十分有分寸的人。

    因为虽然天王唱将66续续介绍了这么些人来,但是众人心里都有数,这位老大哥就是搭个桥而已。

    不管是他们,还是孙韶,在约歌的过程里都是双向选择。也就是说,以他们中有些人现在已经有的实力和地位来说,孙韶现在在圈子内虽然炙手可热,但他们也不是非他不可,还有很多其他他们能选择的金牌音乐制作人可以选择。

    而孙韶毕竟是一个人,而不是一个制作团队,为了保护他的招牌不掉,同时也为了保证他写出来的歌能继续保持在一个水平上,他也不可能接下他们所有人的邀约的。多而不精的道理大家都懂。

    大家等的,其实就是孙韶这最后的选择。

    这老牌歌坛一姐,连着都有两年没出新歌了,这一出新歌,就把其中一首歌的橄榄枝递给孙韶,不管出于什么考量,孙韶自然都不能拒绝。随后,孙韶如果还想接单,其他稍重量级的人物,孙韶选谁都容易得罪人。

    而最后,孙韶选得是两个新人,众人心里自然将这解读成——我精力有限,一次接了三个人的约,而我的主要精力是要放在歌坛一姐的邀约上的。这种情况下,我接谁的都得罪不起,所以选择新人吧。

    于是这两个新人在受到众前辈爱的洗礼眼神下,欣喜地与孙韶套着近乎。

    只有孙韶将这一切蛋疼地看在眼里,却不可能跳出来告诉众人他心里的计量。

    这之后,时间又匆匆走过五个月,当七月的炙阳再一次临幸大地,当孙韶终于拿到了自己的大四实习单准备蹭到易辉的野腾马饮食集团里随便盖个章混实习成绩时,孙韶的另一个名字“邵亦”已经成了圈内大小明星艺人公认的“梦工厂”——能圆歌手艺人们最大的梦想,出人头地,红遍大江南北。

    虽然,孙韶,或者说邵亦,无论是出道的时间、资历、年纪还是作品的数量,都远远追不上那些获奖无数作品无数的前辈。但是,这圈子里这么多年,从来没有一个音乐制作人或者作曲者,能做到孙韶这样的程度——出手必是红作也便罢了,而且几乎做到了一首歌捧红一个人啊!

    当然,这一梦工厂的称呼,其实先前在五感、罗美玲和后来两位得偿所愿的艺人之后,便有人小范围地戏称了。而真正到了今天这个地步,其实主要是拜那两位最近势头直追去年五感风头的新人所赐。

    因为孙韶知道这二人在圈子里的沉浮史,所以一上手,孙韶写给他们的几首歌的曲风,便是与他们后世风格成型后的曲风相合的。两下一合拍,再加上这两人自己的实力也确实高超,后面又有天王级唱将那样的人物提携,简直比五感那会儿出道好太多了,自然又是一夜爆红的速度。

    孙韶不过是占了点先机,只是这一点外人一辈子也想不到;老牌唱将的提携,和五感背后自己的血汗努力和肖统煞费苦心的经营,他们也都看不到,或者说,不想看到。

    所以他们最后看到的便是,孙韶的歌,捧红了一个又一个歌手,小有名气的,唱了孙韶的歌,多少都会再攀登一个等级,而那些籍籍无名的,如罗美玲,如五感,又如后来这两位新人,居然直接由籍籍无名者,一夜爆红。

    这如何不使人趋之若鹜呢?

    只是众人越是上赶着,反而越发显出了孙韶的低调与神秘,有心人前后一查,全国两百多叫邵亦的,常年定居h市有十七个,但好像没有一个是做音乐制作人的。

    现在,整个圈里,就是暂时不需要搭孙韶这条船的,也觉得多认识这样一个给力的朋友也是大好事一件,可是,除了那么十多个与孙韶合作过的人见过他,有他的联系方式外,外人根本搭不上这条线啊!

    而那些与孙韶合作过的,人家显然也不是个个都愿意牵线搭桥,其中有一些愿意牵线搭桥的,两厢一联络,还被拒了,那头人家邵亦说了,最近实在是忙,暂时不接邀约了。

    众人一寻思——这又是潜心准备捧那位新人了?!

    而实际……

    孙韶只是苦逼被自家男人抓到身边圈养了起来。为什么?他不是拿了实习单跑过来,准备走一走易辉的后门,让他给敲个章,混个高点的实习成绩,谁知,易辉一看,觉得这是一个发展办公室xxoo的好机会,便故意扣了孙韶的实习单,美名其曰是说,他都快大学毕业了,多少得拿点真东西出去,不能一直混成绩。

    而实际,就是因为易辉年后提出了各种想法和点子,让他手下的团队忙成了一锅粥,每天都要他在公司里坐镇,时刻需要向他汇报进度,以及下一步的规划。

    所以在孙韶接了新单的五个多月时间里,易辉也忙得一比那啥,夫夫两相处的时间陡然间少了一多半。再加上,易辉实在不擅长处理这些事情,每每呆在公司里实在让他憋闷得很,所以,现在孙韶要来他公司实习,他自然不能放他走,索性拉着孙韶一起驻足公司,在他的专属办公室里,做起了昏君和妲己。

    虽然孙韶觉得自己和妲己的距离,长得能绕地球两圈都还有余,但是他家昏君显然不觉得,还是每天把他箍在身边每天各种投喂圈养。

    孙韶也觉得难得暑假,天气又这么热,总之找尽各种理由,给自己放了个长假,天天就呆在易辉这边,两人每天朝九晚五地,跟上班似的,看得孙母好笑之余不免偶尔要出声调侃他们俩。

    如此这般,在公司众人敢怒不敢言的眼光中,易辉很大胆地拉着孙韶在自己的地盘各种秀恩爱。

    在这一周之后的某一天,智囊团递送到易辉办公室里的下一阶段行动企划,被孙韶无意中翻到,随即,他很意外地一声咦,将他自己上辈子对野腾马的所知和这份企划里的出入随意那么一对比,当即就被智囊团里的几人以亮闪闪的目光给锁定了。

    自此,易辉享受了一周的昏君生活,最终以他圈养的宠物被拉走而落幕。

    当然,大部分情况里,孙韶对这一行业所知其实也基本是零,除了大方向上能凭借记忆将上一辈子他的所知说给众人听以外,他其实也做不了什么。

    但是易辉的这一智囊团高薪不是白拿的,有时候,他们缺的就是那么一个大方向和模板,里面的细枝末节,他们完全有能力自己去填充。

    在孙韶一边忙着做被圈养的宠妃(宠物),一边时不时地被抓去卖点主意和想法的日子里,时间又流逝了三个月。

    就在这一天,他们再次接到了易煜的电话,或者说,是易煜让人打电话传过来的口信。

    内容很简单,只有一句话:“什么都别说。”

    第八十七章

    就在孙韶和易辉暗自揣摩这话到底什么意思时,一群套着制服的警察忽然就出现在夫夫俩面前,询问了二人身份后,孙韶便被撇在了一边,而易辉则被请去配合他们正在进行的一宗调查去了。

    易辉走前,两人互视了一眼后,双方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诧异和惊愕的神情,但幸好对易煜的事情,他们早就给自己做了完全的心理建设,所以对于这种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情况,他们还是能保证自己做到镇定自若地接受。

    易辉一被带走,孙韶就抄起电话打给贺六,问他知不道易煜那里到底出了什么事儿。

    贺六在电话里说得支支吾吾,孙韶不耐烦去猜,当即打车跑到贺六的店里,去了才发现,店里出了贺六外还有好几个他不认识的人,这些人看贺六带着孙韶进包间,不由质问地看向贺六。

    贺六将门一关,低声介绍起孙韶的身份:“他是孙韶,辉哥的……呃……内人。”

    孙韶听着贺六的介绍,嘴角抽了抽,但是现在也没什么精力计较这些了,他只是定定地站在那里,接受着在场众人的眼神审视。

    直到其中曾经与孙韶有过一面之缘的武彪率先开口:“行了,别看了,他跟辉哥一样,都是大哥舍了命也要保的人,让他们知道知道内情也好,省得他们以为今天这无灾无难的好日子都是天上掉下来的!”

    武彪的话让孙韶心里动了动,但是因为接到贺六的暗示,孙韶还是将想问的话吞了回去,其他人也一一将投注在孙韶身上的视线给收了回来,但孙韶依旧能感受到这些人对他的防备,和气势上的一些压迫,甚至,好像还有些不满。

    孙韶苦笑,如果武彪的话确实代表了一定的含义,孙韶想这些人出于对易煜的维护和死忠,会对自己不满,都是轻的了。

    这时,孙韶便听到贺六发问:“行了,接着说之前的事儿,你们说这一次的事情全部是大哥自己安排的,这消息哪来的?到底可不可靠?别是为了安抚我们,胡乱放出来的消息,你们知道的……我是不可能让大哥……”

    其中一人沉着脸便道:“就是不知道真假,所以我们才坐在这里商量,不然你以为我们在干什么?”

    随后,众人七嘴八舌地交流起来,声音都不高,气氛也较为凝重,孙韶闷不吭声在旁边停了小半会儿,终于摸清了事情的大概。

    原来是因为上个月,西南那边的打黑和肃清行动取得了十分给力的效绩,上面开始将此发展为一个模式,准备在全国推行,而离西南那边较近的几个城市,成了首批试点城市,h市很“荣幸”地成为其中之一。

    然后这个月一开始,h市里各股势力就非常动荡,但是时局却又被当局者牢牢掌控着,所以外界几乎没有一点风声,而就在五天前。上面终于带人下来一阵大扫荡,将h市里几个盘踞在地界上的势力头子和主要人物全部以协助调查的理由给拉走了。

    随后,又在这些人被扣留协助调查的时间里,上面难得雷厉风行了一次,将能掌握的东西全部握在了手里,然后开始了他们的肃清活动。

    基本小头目和地痞级的,已经纷纷被安了各种罪名接受起诉去了,而像易煜这种级别的,基本都还在取证过程中,主要原因大概是那些好不容易抓到这种级别的,肯定不甘心随便用点名头就起诉了他们。

    自然是想着能挖出他们身上最大的那宗案子,好做一次尘埃落定的大局,所以现在的局势,从易煜他们的角度来说,算是进入了胶着的状态。

    孙韶又留心听了一会儿,发现每每说到重要的地方时,这些人就会不自觉地换上他们才懂的行话和黑话,孙韶知道他们还是在防备自己,但是现在这里是他唯一能获得信息的地方,所以,即便感觉到了,他还是选择装作什么都不懂地在旁边安静地听。

    同时,边听边迅速从这些人口中提炼有用的信息,然后迅速整合处理成自己能理解的东西,可是这几个人越往后说,各种孙韶不懂的词句就越多。

    最后,孙韶只大概知道了一点东西,好像和易煜同级别,h市里其他几个势力的首领的各种把柄和犯罪证据都多少被挖出来一点,而易煜被翻出来的东西还是一些鸡毛蒜皮的东西,本来,听到这里,孙韶其实是松了一口气的,说明易煜一定是做了准备,不然跟他同样级别的几个大佬都多少被挖出东西了,他怎么可能只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情。

    所以,易辉才会被那些人给查了出来,然后请去协助调查,大概是想从易辉这里看看有没有突破的可能。孙韶暗道。

    但是当孙韶看道在座几人神色肃穆的样子后,他心里忽而透彻,情况一定不是这么简单。

    虽然,这些人因为事先就被易煜给剥干净了,所以易煜事事都不再与他们通气,让他们对时下的局势摸不太清,但是怎么说,这些人对这其中的事情,一定是比他这个局外人看得明白。

    即便易煜现在看着好像没挖出什么东西,但这似乎并不代表易煜就一定能成为一条漏网之鱼,尤其是……他跟不知道易煜到底有什么绝对不能被挖出来的东西。

    而现在,在座的这些人,根据自己的门路,把一直跟在易煜身边不肯脱身的两个左右手,想办法给捞了出来。因此,也从他们口中得知,这次事情易煜心里其实早有定数,也是他自己一手促成的,现在只等收网。

    但,显然,这些糙汉子看着虽糙,但心里还是有想法的,这两人告知于他们的,到底是真的,亦或者只是易煜让人转达的安慰他们的话?

    接下来,包间里陷入了长时间的静默,良久之后,武彪忽然看着孙韶道:“小子,听了这么久,说说你的想法。”

    几乎武彪开口的一瞬间,房间内所有的视线都汇聚到了孙韶的身上,饶是自觉内心一直足够强大的孙韶,在这一刻也难免不怵了一下,但也仅仅是那一下,随即,孙韶稳了稳心神,挑着自己知道,而这糙汉子可能不太了解的地方说了一点。

    比如易煜过年的时候就知道西南那边会有肃清活动,然后活动最后会波及h市;又比如他和易辉帮人给易煜传过一次口信,那次口信的大概内容一类的。

    至于孙韶自己的想法,孙韶觉得,自己说完这些,这些看似粗糙实则精明的汉子们应该立即就不再需要了。

    果不其然,孙韶说完这些后,这些人以一种极为复杂,好似嫉妒又好似无奈的眼神再次审视了他一遍后,又各自陷入沉默,最后,其中一人站起来,刷刷地几大步走到门口:“我差不多懂大哥的意思了,我要再去问问那两个嘴巴紧得跟蚌一样的家伙,看看到底能不能挖出一点详细的东西。”

    他这么一说,其他人也纷纷站了起来,低声道:“我也去,就算现在我们是一群什么忙都帮不上的‘废物’,我也得在一旁做个明白的‘废物’。”

    而再最后一个人踏出房门前,他忽然对内说了一句:“往后,要还有什么消息,希望也能告知我们这些‘废物’一声。”

    闻言,孙韶尴尬地张嘴想说什么,又被贺六拉住,对他轻轻摇头,然后示意他答应下来。

    孙韶只得道:“我知道了。”

    然后那人头也不回地走了。

    贺六虚笑一下,对孙韶道:“你别想太多,跟你没什么关系,他们就是心理又落差。”

    孙韶摇头,有些奇怪地看着贺六,问道:“你跟他们不一样?”

    贺六下意识地摸了摸后腰那一块,然后苦笑着摇头,“不是,只是他们跟在大哥身边的日子都比我久,所以用情用心比我深。我是大哥南下路上才跟着大哥的,但可能就是因为站得距离不同,所以看到的东西不一样吧,他们太感情用事了,大哥是为我们好。”

    孙韶咂摸了两下贺六的话,莫名觉出一点苦涩的味道,也不再接话。两人静静地在无人的包厢里坐了一会儿后,也各自散去。

    孙韶出门后,想了想,给孙母打了个电话,编了点借口,跑到了警局去了,像无头苍蝇一样撞了很久,才在别人的指点下找到了带走了易辉的那个部门。

    只是,据那些人说,易辉正“配合”地协助调查来着,等友好的警民合作结束后,他自然能出来。

    孙韶听了,也知道自己人微言轻,一时半会也做不了什么,尤其现在他也不知道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更找不到靠谱的人去商量什么。所以也不纠缠,径自跑到外面走道上的长椅上靠墙坐下,闭眼等了起来。

    来来往往的警务人员看孙韶这样,似乎也司空见惯的样子,其中还有几个意图不明的人尝试着和孙韶去搭话。

    但孙韶则牢记易煜曾经让人传的话,从头到尾扮演了一个合格的被锯了嘴的葫芦,什么语句都不往外吐,那几人看着也套不出什么,早先一路摸下来的时候,只发现这孙韶和寡母与易辉住在一起,好似是易辉认了人家老母亲做干妈。

    但听人说,这易辉和这孙韶也是有点什么的,只是,现在还没有到将这些人也拉到里面来审问的份,所以也不便强制地做些什么,只能算了。

    孙韶这一等,就足足等了近二十个小时,随着时间的流逝,他越来越焦躁,整个等待过程里,他根本无心吃饭和休息,越等,心情越糟糕,总是忍不住地想去猜测易辉的状态,直到易辉的下属带着律师突然出现,和这里的人员交涉时,孙韶才意识到,他们还有法律这条路。

    只听那位带着黑框大眼镜,高高瘦瘦的男人,以一种平缓而又极为有度的声音说道:“……不管是什么理由,你们已经扣留我的雇主超过二十四小时了,你们无权这么做,同时,请容许我提醒你们,如果你们想要查阅野腾马公司的账目,也请按照程序来,现在,请将我的雇主给放出来!”

    随后几经交涉,易辉终于踏着稳健的步子走了出来,孙韶一看到易辉只一夜,便憔悴了许多的脸色,便心疼地迎了上去,“你怎么样?”

    易辉借着孙韶的扶持,微微稳了稳身形,看了看四周一眼,低声道:“出去说。”

    几人了悟地点头。

    几乎是一上车,易辉便瘫软在后座上,头靠在了孙韶的肩膀上,孙韶心里十分难受地揽着易辉的脑袋,“他们对你做了什么?”

    易辉顿了好久,才缓缓摇头,“就是问问题,问大哥的问题,他们想知道的,其实我是真的都不知道,但是他们不信,就车轮战一样,不停地换人问,熬鹰似的……”

    说着,易辉有些犹豫,看了看前座给他开车的下属和那位律师,便又不再往下说了。

    前座副驾驶上的律师似乎看出了什么,透过后视镜看了后座的两人一眼,抿抿唇,也不说话。

    随后,孙韶尽量将易辉摆弄得舒服点,好让他能稍微休息一下。虽然易辉心里还有些记挂的事情,但是显然人的精神已经熬到了极点,没一会儿就在车上睡过去了。

    孙韶动作轻缓地将易辉的身体放尽量放平,让他的脑袋能枕在自己的大腿上,手掌轻轻地抚着易辉的脊椎,一下又一下,十分规律和轻缓。

    直到到了公寓楼下,孙韶才将易辉叫醒,然后对易辉的下属和那位律师道:“如果公司里没什么事情的话,先让他休息一下……”

    那位律师很快开口:“我还需要了解一下他们还对你做了什么。”

    易辉和孙韶一齐怔了一下,随后猜测,这位律师先生是准备用法律维护易辉的权益?但现在并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于是夫夫两人齐声道:“不用了……”

    谁想对方却忽然扶了扶眼镜,揉着眉头道:“我是想问关于易煜的事情。”

    孙韶和易辉这次是真的惊讶到了,他们互相看了一眼,易辉已经在车上稍稍睡了一会儿,现在脑子已然清醒了不少,最后,他对对方点头,“好吧,你跟我们上去,小王,你先回公司,我下午去公司。”

    第八十八章

    孙韶和易辉两人犹疑了一会儿后,还是将这位律师给带进了家门。由易辉先将他带进书房,而孙韶则负责向孙母解释两人一夜未归而且易辉还一脸憔悴面容的原因。

    好不容易安抚了孙母,顺便撒娇卖萌让孙母去给他们弄点吃的后,孙韶进了书房,就发现里面的气氛异常压抑。

    易辉正怔怔地看着对面的那位律师,嘴唇抿得很紧,眼底漆黑黑的,好像什么光都透不进去一样,孙韶站在门边看了,心里无端地联想起,二十年前易辉守在孤儿院门前没等到易煜回来时的样子,是不是就是这个样子。

    他看易辉这副样子,心口处抽抽地疼了一下,快步走过去,伸手握住易辉的手,紧紧地握了握。

    经由孙韶这一动作,易辉才陡然回神,低头看了一眼孙韶,眼里的光才慢慢地回来了,孙韶微微撇头,看了看坐在对面的那位律师。

    张口,却发现自己还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对方。

    “叫我崔棋就行。”对方适时开口。

    孙韶从善如流地点头,“崔棋。”

    崔棋看孙韶过来后,易辉的情绪很快平复,心里有了计较,不由多看了孙韶几眼,然后再次将事情说了一遍。

    起先说得是易煜和当前的一些情况,孙韶听了,心里暗道,和他之前从贺六那边听到的也没有什么大的差异,和易煜分摊h市地下势力的几个头目基本算是倒台倒定了,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些人的各种犯罪证据基本都被挖出来了,不出半个月肯定要被起诉。

    而易煜的情况则依旧在胶着中,所以那边的人已经不顾底线,开始从各种地方挖证据了,不但易辉被拉了一脚进去,现在各种和易煜有点关联的,都要接受调查。

    所以挂在易辉名下的野腾马也将接受商业调查,各种资金来源问题和税务问题,凡是可能的,都要被清查一次。

    如果再查不到,再不过不久,大概孙韶和孙母也会被牵扯进去。毕竟,不管是套着一身制服的,还是已经落马注定要付出代价的,谁都不会甘心放过易煜的。

    易辉听到这里,眉头再一次蹙起,索性崔棋紧接着便说,孙韶和孙母毕竟牵涉不大,只要按程序来,关碍不大。

    就在孙韶暗自狐疑,既然这样,那为什么他进来的时候,看到易辉的表情是那么的……

    没等孙韶疑惑多久,崔棋话锋忽而一转,“虽然,他什么都没跟我说,但等到现在,我也差不多知道,他肯定是已经率先布置好了,想从涉黑这一类上去抓他小辫子,肯定不行,但是……”

    孙韶感到身旁的易辉身体一僵,顿时知道,这才是重点。

    据崔棋所言,他和易煜认识十多年。

    比之易煜和易辉来说,也许是幸运,也许是更不幸,他遇到易煜的时候,正是易煜刚从孤儿院里出来,而他那时也不过比易辉大两岁的年纪,却已经在外靠拾荒来维持生计了,家里还有一个瘫痪的母亲。

    一次偶然,两人相遇,可能是崔棋让易煜想到自己还在孤儿院里等着自己回去领他出来的弟弟,所以几次偶遇后,易煜便也顺手照顾起崔棋,一来二去,两人关系应该也不浅。

    而后两人相处一类的个中种种,孙韶相信应该也是十分曲折跌宕的,但是现在并不是忆苦思甜的时候,所以对于他和易煜的相识相知,崔棋基本没提。

    他只对两人说了一件事情——易煜当初没能守约去接易辉的原因。

    易煜刚出来的时候其实处处碰壁,一个半大的小伙子,除了在孤儿院和义务制学校里学了点逞凶斗勇的本事外,一没学历,二没人脉,三没技能的,自然只能靠卖体力。

    而后有一天,崔棋的母亲因为瘫痪在床,崔棋毕竟是个半大的孩子,每天光是要拾荒养活自己和母亲就很难了,更别提能给一个常年瘫痪在床的病人提供良好的环境了,所以,崔棋的下半身严重溃烂,需要截肢,但是由此产生的巨额医疗费,却根本不是他能承担的。

    就在这时,易煜又听说住在孤儿院里的易辉生了大病,每天都烧得稀里糊涂,他听到后,去看过几次,易辉都在昏迷中。

    从孤儿院出来的易煜深知再这么下去,易辉一定会死,因为孤儿院不可能给易辉提供更好的医疗措施了。

    在双向的经济压力下,和易煜一同做工的小伙忽然给易煜介绍了一个来钱很快的活儿,兜售毒品。在那样的情况下,易煜几乎想都没想就同意了,但是,就在易煜稍稍尝到点甜头的时候,上面又出事了,他和几人被帮派里一个小头目给抓了,准备拿出去做替罪羊。

    而且,还不是那种会给一大笔安家费的替罪羊,而是那种准备制造他们分赃不均,大打出手,然后不幸全死掉的替罪羊。

    当下,易煜知道,自己再不反抗,自己这一生就要像一个蝼蚁一样,消失在这都没人知道的黑巷子里,奋起之下,易煜说通了和他一起被抓来的几个替罪羊,众人一起将绑他们过来的三个打手和一个小头目给割了喉,然后搜刮干净这些人身上值钱的东西,各奔东西跑路了。

    易煜则把那些不算多的钱送到崔棋手里,想分一半给他,顺便让他把另一半送到孤儿院给易辉看病,谁知到了崔棋住的地方时,崔棋的母亲因为不想再这么继续拖累儿子,自杀身亡了。

    事后,崔棋将钱全部送到了孤儿院里,然后在社会机构的帮助下,草草处理完了母亲的后事,在社会机构要将他送进孤儿院的前一晚,跟着易煜跑了。

    两人一路躲躲藏藏,北上跑到东北那里。说到这里,崔棋眼中飞速地闪过一些类似怀恋的神色,孙韶看到后,脑中闪过一道白光。,但没等他想明白,就听到易辉沉重地问道:

    “所以……我哥,他为我杀过人?”

    “不是为你!”崔棋皱眉,立即反驳,随后又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眼里有一些半遮半掩的嫉妒和其他的东西,“是为我们!如果你想知道,我可以告诉你,这只是他在这条路上的开始……”

    孙韶深吸一口气,飞速地剥离自己乱七八糟的思绪,力求冷静地问道:“所以,这才是大哥这次案件的关键是吗?”

    崔棋飞快地看了他一眼,扶了扶眼眶,点头,“这是他手里的第一笔血债,而且,当年我们跑路又跑得那么急,后来,即便他回来建成了属于自己的势力,但这笔债已经隔得太远了,不管是我们想还债,还是想抹干净……都有心无力了。”

    孙韶和易辉一起陷入沉默,双手紧紧地交握在一起,不知道是在平复心情还是在接受现实。

    “如果,最后这件事最后被挖出来,我哥,会怎么样?”良久之后,易辉哑着嗓子问道。

    崔棋眉头一蹙,整个人也陷入一种暗黑的状态,“这个被翻出来,又被找到决定性证据的话,最好的状况……无期徒刑。”

    孙韶和易辉一起窒了一下,陡然间觉得周围的气氛都很凝滞,最好是无期,最差是什么,两人几乎都不敢再往下想。

    书房里静默了许久之后,崔棋才突然开口:“所以,你们带我去见他。”

    “哈?”孙韶和易辉愣在那里,这是什么神展开?

    崔棋狠狠一抿嘴,无奈地开口,“他不肯见我。”

    孙韶、易辉:……

    崔棋低垂了眼睑,双手紧紧握成拳头垂在身侧,“早七八年前,我毕业出来的时候,他就把我撇开了,自那之后,他再也不肯见我,他的事情也不许我再掺和,在他出事那天,我就跑去警局要见他,结果他一听说是我,就让人将我打发走了。”

    孙韶心里狠狠动了一下,正想说什么的时候,外面孙母敲响了房门,“小勺、阿易,还有那位客人,我做了点热食,你们出来吃一点吧!”

    三人互相看了一眼后,崔棋率先起身,“就这样吧,抓紧时间用你们的名义联系探视,然后带我过去,我有话要跟他说,我能帮到他。不管怎么样,我必须先跟他说上话,不然……我根本不知道他下一步到底打算做什么。”

    “现在的形式看着似乎对他有利,但到底怎样,相信大家心里都有数,他完全就是在走钢丝。”

    孙韶和易辉先后站了起来,心里虽然被崔棋今天说得事情弄得有些发乱,但是轻重缓急他们还是能分得清的,三人走到书房门口,崔棋看了看孙母,有礼而又带着歉意地告知孙母,自己还有事,就不再打扰了。

    孙母挽留了两下,无果便看着孙韶和易辉送崔棋走到门口。

    崔棋出门的时候,看了看并肩站在门口的孙韶和易辉,嘴角勾起一抹笑,“大概对他来说,你们俩能这样站在一起,是最好的好事了。其他人……”

    说到一半,崔棋像想起了什么,愣愣盯着两人背后出神。

    孙韶若有所感地回头看来一眼,恰好看到摆在阳台上的,十分具有特色和艺术气息的两个保温桶花盆,里面的太阳花正开得十分炽烈,五颜六色的,虽然普通,但也异常夺目。

    孙韶眯眼看了一会儿,终于在那一簇花盆里看到了一株不同颜色的白色的小花,孙韶对花没什么研究,也不知道是什么品种的花,但看崔棋看得这么凝神的样子便说道:

    “那朵花大概是大哥过年时弄的,有天早上我起床看他在那里蹲着观察了一会儿,我问他弄什么呢,他说看着有趣,就随便弄了粒种子进去。”

    那天易煜原话是:“你们俩还挺有情趣的,我也弄粒种子进去了,帮我好好照料着,如果种出什么来……记得跟我说一声。”

    崔棋忽然眨眨眼,带了点鼻音道:“那、那棵花能不能移出来给我?”

    孙韶正要点头,忽然心里一闪而过些什么东西,让他摇摇头,“不行,大哥说,他以后要回来看的,你们不妨以后一起来。”

    崔棋恍惚了一下,“以后……”

    易辉也像明白了点什么,便也点头,“嗯,以后一起来看吧,现在我们先养着,大哥的事情,我抓紧时间联系,联系上了,我们通知你。”

    第2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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