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情结之青丝缭绕 作者:十世
第7节
半夜北堂傲走了,言非离躺在床上,身上还布满著情欲过的痕迹。
他不明白这是为什麽?门主明明已同意让他离开,可是这几日深夜,却都会来找他。门主究竟把他当成什麽人了?难道是泄欲的工具吗?可是门主虽不大近女色,但女人还是不缺的,大婚也不过还有一个月,怎会轮到他。门主到底是怎麽想的?
言非离不敢问,也不想问。自从生下了离儿,他与北堂之间就已经是扯骨连筋,想断也断不了的了。哪怕这只是北堂傲的一时心血来潮也好,在他成亲之前,这短暂的美梦他也不想打破。
他很想问问门主,离儿现在怎麽样了?长得好吗?长得多大了?长得什麽样子了?
人说‘儿是娘的心头肉’!这话真是正确。
午夜梦回,言非离无数次伸手向枕边摸去,希冀那个孩子还在自己身边酣然入睡,可是摸到的,总是一片空凉。
他从小是个孤儿,被一个老乞丐养大,从未体会过父母亲情。这句话小时候常常听,在街上见到牵著儿子的小手买东西的娘俩,就羡慕得不得了。也曾暗自幻想过,有一天亲身爹娘会找到他,带他回家,牵著他的手去街上给他买好吃的。後来渐渐长大了,知道这种愿望是不可能实现的,便开始想,有一天他要娶一个好媳妇,生几个乖孩子,细心抚养他们长大,做个好父亲,让老婆孩子过著安定而满足的生活。
可是今天,这一切都不可能再实现了。莫说他对北堂傲抱有斩不断的孽情,就是他这样生过孩子的身体,又如何能再去与一个女人成亲。而且这几夜在北堂的身下承欢,他的身体也不想再去抱女人了。
只要一想到离儿,那个才出生一天就离他而去的儿子,言非离心上便似有人生生挖去他一块肉般的疼。再让这样的他去面对北堂娶妻生子,无论如何也受不了。所以他要去战场,他需要做一些事才能分散他的心思,他需要一些肉体上的折磨才能掩住心里的疼痛。
三日後,言非离领著三千部队,随著西门越的西门大军出发了。他只收拾了一些简单的衣物,带著凌青一起走的。竹园就交给了喜梅负责。
临行前,按规矩去向门主请安。北堂正陪林嫣嫣在留香居下棋,隔著厚厚的垂地纱帐,他们都看不清彼此。北堂傲坐在里面似乎微微顿了一下,淡淡说了句“好!”。倒是林嫣嫣,轻轻柔柔地对言非离说,“言将军,路途遥远,您保重身体。”
“多谢林小姐关心!”下次再见,恐怕就要称她为夫人了。言非离苦涩地想。
“非离,战争之事诡异莫辨,你去支援简境,帮西门门主分分忧是好的,但要晓得轻重。”
“是。”这话北堂虽说的清冷,但言非离却心下一暖,知道他是在绕著弯子提醒自己小心,不要太拼命。
言非离不会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的,因为他还要回来,他还在等,等有一天能再见到离儿。
这次出发的大军,还有一个人随行,竟是秋叶原。言非离看见他时大吃一惊。
秋叶原好像也颇为苦恼,因为与其说他是自愿去的,不如说是被胁迫。因为那个西门越,喝了他的药後,风寒是好了,可是还有一些咳嗽,便说是他的药不灵,要他遵守诺言随他处置。那药本来就是治风寒而不是治咳嗽的,可是秋叶原说不过他,只好听从他的要求,收拾收拾包袱来做随军军医了。
部队在半个月後与南方简境分舵的人马汇合,言非离才了解到真实情况的严重性。因为南部水患,又多是几个分散的小国,大家自顾不暇,根本没有余力抵抗滇国的进攻。目前为止,已有两个小国并入了滇国的境内,四天门损失了六个以上分舵。
言非离非常熟悉简境及周边地形,很快就进入了状况,大致了解了形势。此後一个月,除了一些小规模的进攻和挑衅外,双方都没有大的动作。
言非离疲惫的回到大帐。凌青伶俐地上前帮他脱下盔甲。他已经换了军服,是言非离地军卫。
“晚膳已经准备好了,属下这就给您端上来。”
“不用了。”言非离拦住他,“我不想吃,待会儿再说吧。”
谴退凌青,言非离倒在床上打算小歇一会儿,谁知竟昏昏沈沈地和衣睡到半夜,醒来後吓了一跳,暗念自己的身体确实大不如前,竟然如此经不起劳累。
起来点上烛火,看见桌子上有一些简单的饭菜。想必是凌青将饭菜端了上来,见他睡著了,不好叫醒他,便放在这里了。
言非离坐下来打算吃一点,可是怎样也没有胃口。大概是时间长了,菜已经凉了,油凝固在表面上,看著就没有什麽食欲。军营的饭菜本就做得粗糙,没什麽味道。言非离倒不讲究这些,毕竟再难吃的东西他也吃过的。在军营中,稳定的作息是非常重要的,战事随时都会发生,必须保证充足的体力。
言非离夹了一口菜,还未放进嘴里,一股油腻之味突然让他不能忍受,猛地放下碗筷冲到帐角,呕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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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青见帐中烛火亮了,走了进来,正见到言非离在帐角干呕不止。他吓了一跳,连忙冲过去,“将军,您怎麽了?”
言非离缓下气来,“我没事。”
回到桌边,看著那些菜再无半分食欲。
“将军,您脸色不好,真的没事吗?”凌青关心的问道。
“没事!只是菜太腻了,吃不下。你把东西撤了吧。”
“要不我给您再去准备些热菜饭好了。”
言非离摇摇手,示意他不用了。
“大半夜的,不要弄了,你也早点下去休息吧。”
“是。”凌青端著东西下去了。
言非离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想来是最近自己太疲劳的缘故。
回到床边脱下外衣,从里面掉出一封红纸。言非离愣愣地看了半晌,才弯腰拾了起来。
这是四天门的传喜柬,上面只大大印了几个字:北门门主新婚大喜,天门弟众同乐!
这张喜柬是四月初二从总舵浮游居发出的,过了半个多月,今天才传到这里来。
言非离看著那几个大字,只觉红得触目惊心。
虽早已知道他成亲的日子,但人离得远了,看不见听不见的,便能自欺欺人地过日子。可是现在,这消息却通过这种形式传来,强迫他面对现实。
想起北堂的大婚固然让言非离难受,但又思及他们很快便会有自己的子嗣,到时他的离儿怎麽办?门主说把孩子送走了,送到哪里去了?床第之间北堂也曾说过,离儿毕竟是他的长子,无论如何不会对他不利。可是他很快就会和林嫣嫣再有其他正出的子女,那时还会把离儿放在心上吗?
这一夜言非离倒在床上辗转反侧,再也无法入睡。
此後几日,言非离一直忙著和西门门主及其他几位将军商议进攻之事。经过近一个月的观察与试探,他们已经大致掌握了对方的实力和利弊。一触即发的大战近在眼前。
言非离整日忙碌著这些事,日子倒不觉得难过。身上有时有些不适,他也未放在心上。
这一日,他到西门门主的帐内商讨要事,还未进去,便有一人冲了出来,两人差点撞在一起。
言非离一看,竟是秋叶原。他脸蛋涨得通红,满脸的怒气,见到言非离顿了一下,好像突然有些窘迫,竟连招呼也未打,转身跑了。
言非离有些莫名其妙。但知道他和西门门主一向不对盘,可能又是发生了什麽争执。其实他倒觉得西门门主并没有什麽恶意,他人虽然狂妄了点,但大部分时候好像都是在逗秋大夫。
晚上言非离回到自己帐内。他们得到消息,滇国大将兀杰这两天有可能对他们实施突袭,所以决定将计就计,请君入。言非离打开地图,准备再仔细检查一次这个方案有没有问题。
有人推开门帘进来,言非离以为是凌青,便随意地道:“晚饭先放著吧,我待会儿再吃。”
“言将军,打搅了。”
言非离抬头一看,见是秋叶原。
“秋大夫,您怎麽来了。”言非离连忙收拾好东西,将秋叶原让到桌旁坐下。
“也没什麽事,来到军中这麽久,一直没机会和你聊聊。所以过来看看你。”
言非离笑道,“应该我去看你才是。”
“军中行事辛苦,不知秋大夫习不习惯。”言非离见秋叶原神色腼腆,似乎有事要说,便关切地问道。
秋叶原摇了摇头,“哪里有什麽辛苦。和言将军你们比起来,算不了什麽。”
两人闲聊几句。军中不得饮酒,只有简单的茶水。言非离给他斟了一杯,说说谈谈。因为他们关系非比常人,聊起来也自然地投缘。
言非离见他几次欲言又止,便关心地道:“秋大夫,咱们关系不比常人,你要有什麽事,直说便是。只要言某力所能及,必不会推脱。”
秋叶原犹豫半晌,“听说简越边境的水患颇为严重,许多人都换了传染急症。如果可以,我想去那边帮帮忙,也尽一份医者济世救人的职责。”
言非离奇道:“这件事你和西门门主说便是,军里现在不缺军医,想门主不会不许。”
提起西门,秋叶原有些愤愤然地道:“我今天已去和他说过这件事,谁知他不许不说,还、还……”
“还怎样?”
秋叶原脸突然涨的通红,神色闪烁,半晌才讷讷地道:“我想请言将军帮我个忙。不知言将军能不能帮我请得调令?”
这事言非离其实有些为难。这里做主的到底还是西门越。如果他不许,言非离是没有这个权限的。而且他本来也是北门调来的,实在不好出面。可是秋叶原予他有莫大的恩惠,这点忙无论如何他也是要帮的。便道:“秋大夫,你别著急,我去帮你和西门门主说说,让他放你去。”
“太好了。如此就多谢了。”秋叶原大喜。
两人正说著,凌青端著晚膳进来。他早知秋神医也在,便机灵地多拿了一双碗筷进来。
“秋大夫和我一起用吧。”
“好。”秋叶原也不和言非离客气,便拿起碗筷一起用餐。
他们吃的都和士兵们一样,因为战事临近,所以这几日的饭菜都有所改善,今日还做了鲜鱼。
秋叶原觉得鱼虽做得粗糙,但味道鲜美,确实不错。谁知抬起头来,却见言非离双眉微蹙,只夹了两口便放下了。
“你怎麽不吃了?”
言非离笑笑,一手按住胸口,淡淡地道:“没什麽胃口,不大想吃。”
凌青一直在旁站著,此时上来说道:“我家将军这几日一直没什麽胃口,不知什麽缘故。秋大夫不如帮将军看看啊。”
“多嘴。退下!”言非离轻轻呵斥凌青一句。
凌青随了他多日,早已摸透他的脾气,知道他心肠甚好,待人温和,也不惧他,只是悻悻然地退下了。
“哦?这样啊。我帮你把把脉吧。”听到凌青这麽说,秋叶原仔细一看,烛火下果见言非离脸色不佳,似乎有些消瘦。
言非离本不想小题大做,但见秋叶原很坚持,便伸出了左手。
秋叶原把了会儿,眉毛随著手中的脉象越蹙越紧,问了问言非离最近有什麽不适。言非离一一答了,秋叶原脸色越见沈重。
言非离见他神色,暗忖难道是什麽大病。
“秋大夫,我有什麽毛病吗?”
秋叶原张口,“言将军,你……”
一阵高昂紧促的军鼓声突然响起,打断了秋叶原的话。 言非离猛然站起身来,抓起文案上的剑。
凌青慌张地跑进来大叫道:“将军,滇人夜袭!”
言非离披上盔甲,“秋大夫,你留在这里不要出去。”
说著转身冲出了帐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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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人影晃动,军士们匆忙集合,脚步声乱中有序,无人喧哗,只有马的嘶叫声,和远处隐隐的杀伐之声响起。
虽然他们早得到消息,知道滇人会来突袭,却没想到来的这样的快。现在这个时候,大部分士兵都在用晚膳。还好天门的人一向训练有素,反应迅速,大家正在井然有序的集合出发。
按照计划,言非离将领著自己的先锋队伍从正面出击,西门越带著主力部队两边包抄,从後面对滇人突袭。正是所谓的螳螂捕蝉,黄雀在後。
他们特意将营寨扎在这个山谷里,便是为此。
言非离对简境附近的地形了如指掌,知道两侧各有一片密林,适合围追堵截。白日和西门定下这个引狼入室的计划时,曾带他走了一遍。可是此刻事情来得这麽突然,言非离不知道西门能不能来得及带著人马穿过漆黑崎岖的山路抵达预定的地点。
没有时间思考那麽多了。这次前来夜袭的滇军军力有三万人以上,而言非离却只带著八千兵马。他们必须在正前方的平原迎战,至少要支撑一个时辰左右,才能等到西门两万的大部队解围。
滇人性情勇猛,身材高大。此时突袭更势如猛虎出笼。
言非离对跟著他的凌青道:“你回去照顾秋大夫。”便带著士兵冲入了杀场。
黑暗的夜色中,整片山谷被哀叫、嘶鸣、刀剑相交的声音包围住。
秋叶原待在言非离的帐中,急得直跳脚。
如果刚才没有诊错,言非离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可是看情形好像他自己还不知道。最糟糕的是,由於他产後曾在大雪中久跪,落下了难以根治的宿疾,这种宿疾本就不容易保住孩子,何况他最近操劳过度,胎息不稳,更是危险。可是自己还没来得及警告他,突袭就来了。以他这样的身体,如何能上战场。
秋叶原正想跑回自己的帐篷准备著药箱,突然有个人冲了进来,正是凌青。
“凌青!”秋叶原一惊,“你怎麽在这里?言将军怎麽了?”
凌青看见他松了一口。
“言将军命我回来来保护您。”
秋叶原立刻推他,“我这里没事,你快回去保护言将军!”
“不行!将军让我来保护您,我怎麽能违命呢。”
“我这里没事,有事的是言将军!”秋叶原大急。他虽不知道这个凌青本事如何,但就算他只是个小兵,能多个人在身边帮言将军也是好的。
凌青一听此言,奇怪地问道:“将军怎麽了?他带兵多年,不会有事的。”
秋叶原却无法答他,只是急得团团转转。
凌青这人甚是聪明,见他著急的样子,脑子一转,“是不是将军有什麽大病?”
“比大病更严重啊!”秋叶原脱口而出。
“什麽!?”
秋叶原暗恼自己嘴快,只得拼命地推他,“你快回去,快去保护言将军。别让他逞强伤了自己。”
可是手腕却突然被反手抓住,凌青厉声道:“他有什麽病?”
秋叶原一愣。此时凌青气势迫人,哪里还像个下人。秋叶原被他凌厉的眼神一瞪,不由自主地说:“不是病。是、是……”
凌青见他言语闪烁,突然灵光一闪,想到一个可能,脸色陡变。放开秋叶原,转身冲了出去。
秋叶原呆呆立在帐里,低头看著手腕上渐渐浮现的乌青,心中闪过一个疑念:这个凌青,到底是什麽人?
营帐外,漆黑的夜色中,战争还在如火如荼地进行著。
言非离带领著八千子弟将敌方档在谷外。他身上已经溅满鲜血,也不知是敌人的还是从自己身上的伤口中流出的。
从十二岁那年初上战场开始,他就明白在这个地方,只有不断的砍杀,打倒对方才能活下去。
利剑飞芒闪过,血肉横飞。言非离对敌人毫不留情,腹中的隐隐作痛根本无暇顾及。
已经过了大半个时辰,西门的军队还没有出现,言非离心情沈重。直到此刻,他仍不晓得西门能不能顺利带著大军到达预定的位置。
双手开始有些无力,每挥舞一次长剑,便觉得手臂些微的酸麻。
言非离暗念不好,催动内力,却引来腹部的阵阵疼痛。
周围已经尸横遍野、血流成河,但大部分都是敌人的尸体。天门的军力虽然没有敌方多,但是精练骁勇,都是以一敌十的好手。他们守著山谷前的有利地形,不断将敌人往後逼退。
言非离脸色渐渐变得苍白,大滴大滴的冷汗从额上落下。他紧咬著牙关,仍带著士兵冲在最前面。
突然,敌方一个将领模样的人向他冲了过来。言非离心里一震,举剑上前。
“当!”
两剑相交,言非离气力不济,竟被对方架开,心下一惊!
这种蛮族,本不会什麽武功,只是图有蛮力而已,按说不是言非离的对手。可是他此时身体异常,竟然挡驾不住。
那人趋身上前,两人斗在一起。言非离知道对方定是滇族的主力将领,奋力也要将他拿下。可是下腹的阵痛越来越见强烈,逐渐让他无法忽视。
第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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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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