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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7节

    庶子打脸系统/晋江系统它脑抽 作者:流年忆月

    第7节

    “我不……”江丞一咬牙,就要脱口而出不要离开的话,然而江泓之却快他一步按着他磕了头,替他谢过宋远鸿。

    “江丞,保重。”他再一次提醒江丞,他们即将分别的事实,又倏然压低了嗓音在江丞耳边轻声道,“等我。”

    等我……简短的两个字便如命令一般,砸进了江丞耳里。

    仿佛心有灵犀,江丞似乎读懂了江泓之的意思。只有他先脱离这个苦海,江泓之才能毫无顾忌地毁灭那些人渣。

    江丞沉默地给宋远鸿磕了头,谢过他之恩,在他点头之下,站到了他的身后。

    宋远鸿将江泓之扶起了,笑道:“江弟,你可别怪为兄抢了你的下人,实在是为兄欣赏他得很。”

    江泓之也微露一笑,看了眼神情落寞的江丞道:“江丞能跟宋大哥您,是他的福气。”

    “是极是极,”江建德僵硬着脸,也跟着拍几声马屁附和道,“江丞能得宋公子你欣赏,是他八辈子都得不来的福气,江丞,你还不向宋公子谢恩!”

    江丞被江建德整得一肚子的火,如今好不容易事情了了,就憋不住地喷火了,硬生生地道:“侯爷您如今并非小的主子,小的若是听您的话便不太妥当了,但主子的大恩大德,小的又十分想感激,这您不是故意为难小的么。”

    江建德一愣,登时气得两眼一翻。江丞言下之意,就是我已经不不是你的奴才了,凭什么要听你的话给人家谢恩,可我又十分感激新主子的大恩,很想谢恩,但我谢了,岂不是听了你这旧主子的话?但如果不谢,我心里过意不去。

    江丞这话怎么都透露出一丝江建德在阻止他谢恩的味道,宋远鸿虽知江建德是习惯性命令使然,但经江丞这么一说,倒真觉得有点这么个意思,看着江建德的目光也变了。

    “不,我没这意思,”江建德怔怔地摆手解释,“我只是……”

    “不过是个谢恩,怎么弄得如此紧张,”大夫人这时突然插了一句,捂着唇笑着缓和气氛,“宋公子也是宽宏大量之人,老爷你莫过于担忧了。”这话若是放在平级的朋友之间,自然没有什么不妥,人家还会乐呵呵地不把这尴尬当回事。

    但问题就在于,宋远鸿远高江建德几个品级,关系又不亲厚,大夫人这话落在宋远鸿耳里,就不耐听了,怎么听都有种嘲讽他不够宽宏大量,与江建德为了一点小事计较的味道。

    老夫人与江建德冷汗唰地流下来了,江建德只恨不得捂住大夫人的嘴,把她闷死算了。

    “大媳妇,你话多了。”老夫人努力压住怒气,硬生生从牙缝里挤出声音道。

    大夫人一愣,不知自己触了老夫人什么霉头,欲言又止,委屈地低身福了一礼,退下了。

    宋远鸿将这一家子的百态收入眼底,眼底流露出几分厌恶,只觉得漫天的瘴气,扰得人心烦意乱,却是不想再待下去了,当下他折身对着江泓之道:“江弟,为兄今日到来,只是为了还先前欠你的钱款,没想到竟然插手了此事,这……”他从怀中掏出一个钱袋,塞到了江泓之的手里按了按,笑道,“为兄的钱款还清了,还抢了你的下人,希望你莫介意。”

    江泓之觉得手心一重,电光火石间就从那钱袋里摸出了一些不同寻常的东西,但他脸上却不表现分毫,笑道:“江丞能跟宋大哥,是他的福气。”

    宋远鸿点了点头,扫了一眼周围的人道:“时候不早了,为兄已经乏了,便先告辞了。”说走就走,他给江泓之道了个虚礼,同江建德也告了一声,两袖一甩,卷着一阵清风离去。

    江丞不得不跟上宋远鸿,他一路走一路回头看。

    江泓之还杵在人潮之中,他个头不高,面黄肌瘦,丢在人群里都难找到,可江丞却一眼便能认出。

    就这么突然告别了,没有一点儿的预兆,可他若走了,江泓之怎么办,他可是还背负着一个命令下人盗笔的罪名的,那些人渣会不会又虐待他。

    心口一痛,江丞站住了脚,默默地转头回望,然后树影丛丛,却再见不到江泓之的身影了。

    ☆、第二十五章 ·怀疑他身份

    江丞一声不吭地跟着宋远鸿,到了一处别院。

    宋远鸿当然不会暴露身份地带他去王府,所以就挑了个离江府最近的田庄,带江丞过来了。

    进了田庄,便有下人过来伺候,宋远鸿让下人给江丞安排一间客房,再带着江丞在田庄附近走动,熟悉环境。

    江丞自始至终沉默不言,愣愣地跟着宋远鸿走,直到宋远鸿停下脚步时,才回过神来。

    “我没想到,你竟真的跟着我过来了。”宋远鸿笑道。

    江丞一愣,心里的鼓敲了半晌,琢磨不透他的意思,但想到他是未来的新帝,城府心计定然是少不了的,这么问,十有八九是在试探,于是他摆出茫然的表情道:“公子您买了小的,小的跟来,是天经地义之事。”

    宋远鸿眉梢微动,依然挂笑道:“说实话,我与你前主子只是一面之缘,算不上深交,你便这么跟来,不怕我害你?”

    江丞摇摇头道:“小的是奴才,没资格谈害还是不害。”

    宋远鸿微怔,觉得江丞这话倒有几分意思,一时兴味燃了起来,失笑道:“你就这么相信我?”

    “公子心善,救下小的,小的的命就是公子的。”江丞摆出一副傻乎乎很好骗的模样,说着就要跪下给宋远鸿磕头,但被他制止了。

    宋远鸿仔细打量了一眼江丞一眼,见其他双目茫然,却隐隐透出一股子的坚毅与忠诚,不像那伪善之人,倒似个听话的忠犬。他沉吟半晌,心道若是江丞利用得好,日后定能成一大助力。

    宋远鸿的谱打得好,但江丞好歹是看过数本宫斗宅斗烧脑的人,那花花肠子不比宋远鸿少,宋远鸿这种身份的人,如果不是有利害关系,是不会出面帮助自己并得罪江建德的。他表面施恩于己,实际上就是想将自己捆在身边,以拉拢江泓之,毕竟能用一个人情获得江泓之的信任,日后想推翻三皇子党的江建德,就容易得多。

    虽然明白宋远鸿的想法,江丞却不声张,幸好系统赐了他一张面瘫脸,能让他极好地表现出什么都不知的老实模样。

    宋远鸿对江丞表现十分满意,他点了点头道:“你是我从他人手里讨要来的,既然你跟了我,我自会给你好处,以免武阳侯说我虐待你。这么着,明日我便着人去了你的奴籍,让你恢复自由身,但你这江姓是万万不能留的了,怎样,你有何想冠的姓氏?”

    江丞一顿,他前生叫华丞,便换回这个名字吧。

    “华。”

    从今天起,他就是华丞,而非江丞。

    得到姓氏后,宋远鸿就笑着离去了,他并未安排华丞做什么,只神秘兮兮地让他待着,说等时机成熟再安排。

    华丞也不会傻到去求宋远鸿安排工作,与接待他的下人道了声感谢后,他便进了房,什么都没收拾一口气躺在床上。

    今天发生的一切,让他始料不及,明明上一刻还与江泓之开心地逛街,下一刻他就被命运捉弄,来到了这里。

    而经历种种,他才发现,在这个吃人的世界里,他已经不是一个深知剧情发展,用上帝视角看这个故事的局外人,而是一个真实生活在这里的,有血有肉的人。

    以前他总是以上帝的目光,以玩味的态度看这个世界,总以为自己拥有系统,便无所不能,以为自己只是个占据别人躯壳的玩家,不会受到这个世界的法则约束。直到今日才知道,他错得多么可怕,他已经陷入了这个世界的泥淖,成为了这个世界的一份子一个没有人权,任人买卖,甚至要替人顶罪的下人。

    他开始明白,这个世界里没有上帝,只有需要靠自己努力,而摆脱命运束缚的局内人。

    他看似有了系统这金手指,但其实他一无所有,他欠下了高额债务,还越欠越多,系统不受限制地让他欠下去,这会是什么好事?也许系统的出现,给他提供了便利,但当系统收起怜悯之心的时候,他就什么都不剩了。

    【系统检测您过分依赖系统,故临时开启了深渊模式。现经检测,您已大彻大悟,系统将继续开启简单模式。】

    【系统再次提醒您注意,您便是本世界的人,而非局外人,故请您务必靠自己努力改变命运,勿过分依赖系统,系统不会一直给予您无限量的帮助。相反,您若有一些进步,系统将会嘉奖您相应的晋江币。】

    果然是这样啊,看来以前的他太天真了,想当然地以为靠系统便能打天下,结果没有系统的那一刻,才知道自己有多失败。

    但是系统,你让我改变命运不觉得对我不公平么,我用的是江丞的壳子,哪怕改变命运,改的也是江丞的,那我有什么好处?我终有一天要回去现实世界,改变命运的成果我都享受不到,我岂不是亏了。

    【您便是江丞,江丞便是您。您改变命运,帮助的是您自己,不是他人。】

    拜托,我是只是一个穿越者华丞。

    【您便是江丞,江丞便是您。您改变命运,帮助的是您自己,不是他人。】

    华丞倏然顿住,这已经是他第三次从系统这里听到了“您便是江丞,江丞便是您”的话,莫非这其中暗含着什么意寓?可他清楚的知道,自己是来自现实世界的穿越者,不可能是一篇文里的角色,更何况他对这文里的角色没有任何的记忆……等等。他蓦然睁大了眼,他记得那天与江泓之在一起的时候,他脑海里曾经蹦出关于江丞本人的记忆,难道说……

    想到这种可能,他突然就像失去了所有气力一样,倒在床里,如果真是他想的那样,那系统一直让他与男主在一起,并靠自己能力改变命运就说得通了,不过这种可能也太过不可思议了。系统,你不打算解释解释么?

    然而,系统在这时候却沉默了,不论他怎么召唤都没发出一声,就跟不存在一样。

    他喊了几次都没得到回应后,便放弃了。

    安静的房内静得只听到他自己的声音,空荡荡的,这让他无端想起了被系统变成床的那一日,同时,一个人的脸印入脑海。

    如果他真是江丞,江泓之一定会很高兴,但如果他不是呢,他岂不是占据了别人的壳子,做个第三者与江泓之恋爱?

    真是让他无解啊。只能等下次见到江泓之的时候,再看看能不能从他身上得到一些什么有用的信息。

    但他与江泓之的下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连他自己都不清楚。

    宋远鸿自从把他送来已经一个月了,这一个月内宋远鸿只过来了一次,就告诉了他已经帮他除了奴籍,其后就没再来了。

    而更奇怪的是,自始至终宋远鸿都没安排他工作,就把他晾在一旁,当个闲人放养。以致他每天闲得没事做,就跑去田里帮人除除草,打打杂。

    这个田庄离江府很近,且出入自由,他完全可以回去江府探望江泓之,但是他有心却没那个胆。

    他已经认宋远鸿为主,如果回去,将会被挂上一个背叛新主、怀念旧主的罪名,到时候不但一切都白费,还会害了江泓之,只能强忍着。

    而他忍到一个月后,宋远鸿终于再次到来。

    “你在这一个月了,可还适应?”宋远鸿笑着问道。

    华丞茫然地点点头,恭谨地弯腰道礼道:“回公子,小的一切都好。”

    宋远鸿将华丞扶起:“你不必行如此大礼,我并未将你视为下人看待。”

    “谢公子。”说着,华丞又表现出死板的模样,继续弯腰道礼。身为上位者,疑心是少不了的,如果他因为宋远鸿一句话就免了礼,那就会有得了脸便骄傲的嫌疑,那到时候还不是惹人家不快,还不如老老实实地低头。

    宋远鸿很满意华丞的知趣,询问道:“听闻这一个月,你都未出庄,你不想你以前的主子么?我听闻他这段时间似乎过得不大好,已经足足一个月未曾见他出过侯府了。”

    过得不好?华丞一惊,猛地抬起首来,眼里现出担忧,随后又像怕宋远鸿责怪一般低下头去。他这表情里,三分假意,七分真情,是实在的流露,让宋远鸿看不出任何的不妥。

    “你似乎很关心你的旧主子。”宋远鸿眯着眸子问道。

    华丞摇摇头,又点点头:“小的不关心旧主子,小的关心江泓之。”

    宋远鸿一愣:“你对江泓之……”后面的话他就不好意思说了,虽然大燕男风盛行,但并非每个男子都好男风,若是乱说,可是得罪人的。

    但华丞却很自然地承认了:“江泓之是个好人,小的欢喜他。”明确说出了对江泓之的喜欢,总比让宋远鸿反复试探得好,反正江泓之日后都要追随宋远鸿,何必防他防得那么死,弄不好的话,越防越会导致宋远鸿猜忌。

    宋远鸿万万没想到华丞会那么大胆地承认,心里一松,脸上浮现笑意:“听闻田庄西侧的小门通往小巷,已经坏了一段时日,都未修好,你不妨去看看。我还有事,便先告辞了。”说着,他甩袖便离开了。

    华丞怔然,看着他施施然的背影,沉默无言。

    他这是在暗示自己,可以从小门出去。他在让自己回去看江泓之。

    一想到这种可能,华丞就兴奋不已,已经一个月未曾见过江泓之了,不知道他如今可好。

    心中一想,登时像吃了什么兴奋的东西,立刻回了房,整理一下仪容,在夜色初降未几,他便偷偷往小门那去了。

    才刚走几步,便觉后脊一凉,有股奇怪的气息蔓延,猜到是宋远鸿的人跟踪,他也懒得理会,反正又不是做什么背叛宋远鸿的事情。

    他无视那些跟踪的人,自自然然地从小门穿出小巷,摸索着往江府去了。

    庆幸的是,江泓之住的地方偏僻又破烂,无人把守,他偷进去也不会有人发现。而那墙底,有一块已经破烂,被江泓之改造出了一个让人爬进爬出的小洞,华丞就着这个小洞钻进了江府。

    他灰头土脸地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就小心翼翼地往江泓之的房间走去——

    ☆、第二十六章 ·再遇泓之

    “娘,喝药了。”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华丞心头一紧,就着微弱的烛光望入窗内,隐约只见江泓之瘦削的身影在床前,似乎在给床上人喂药。

    楚氏又病了?印象中楚氏虽然身体不好,但还不似江允那般多病体虚,怎么这才一个多月,又病了?华丞很想进去探望,但是楚氏此刻需要安静的休息,于是他静静地守在房外,等着江泓之出来。

    房间内再次传来母子俩的对话声。

    “三儿,娘没事,你这几日照顾娘,也染了风寒,还是多歇息歇息。”楚氏柔弱的声音道。

    江泓之的咳嗽声伴随着响起:“咳……娘孩儿没事,孩儿身体好着。”

    “你这孩子总是逞强,唉,”楚氏叹息道,“若是江丞还在,便有人照顾你了,可叹现在娘都得你照顾。”

    “娘,说什么话呢,”江泓之沉默了半晌,才回道,“江丞走了,也是解脱,我们该为他高兴……只是孩儿……”

    “三儿,”楚氏疑惑地道,“既然你舍不得江丞,为何还放他走?”

    “娘,”江丞失笑,“别人欣赏江丞,要将其买去,孩儿能说什么话,江丞的卖身契又不在孩儿手上,孩儿没资格留他。”

    “话虽这么说……”楚氏担忧地道,“你那朋友靠得住么,万一他待江丞不好呢?”江泓之苦笑了一声,俯身向前到楚氏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就听楚氏讶异地道,“这……三儿,他……他为何要买下江丞,可是有什么目的?”

    “目的是肯定有的,他这等身份之人不会如此好心,”江泓之苦涩地道,“也许他看穿了孩儿与江丞的关系,想将江丞留待身侧,以让孩儿投靠他。真是下了好大的赌,他也不怕孩儿舍弃江丞,转帮助江建德。”

    “三儿……”楚氏担忧地道。

    “娘,孩儿没事。”江泓之道,“他……不是坏人。目下孩儿无权无势,也只能投靠他了。娘你放心,孩儿有分寸,日后定能靠他带你离开侯府。”

    “傻孩子,说什么傻话,娘的卖身契还在这儿,注定一辈子都葬送在这儿了。而你则不一样,你若是有机会离去,便快走吧。”楚氏安慰道。

    “娘!”江泓之激动地回道,“孩儿要走,也要带你走,不然孩儿一辈子都不心安。”

    “好孩子……”

    窸窸窣窣的声音从房内响起,华丞看着母子俩相拥的一幕,眼睛有些酸涩。他是个孤儿,没有双亲,自小一人长大,如今看到这温情的一面,难免心情复杂。

    他默默往后退到了阴影里,神情落寞地等待着。

    咿呀的破门推动声响起,江泓之神情恍惚地端着空药碗走了出来,华丞一看,心口倏然就像被针狠狠扎了一下,疼得难以言喻。

    短短一个月不见,江泓之非但没养得白白嫩嫩,反而变得更加面黄肌瘦,下巴都像被削过一般尖,连紧身的衣裳都无法包裹他瘦削的身材,让风都透过衣衫穿入体内。

    这一个月发生了什么?为何他瘦了那么多,且他怎么又换了这破烂的旧衣,当时老夫人不是赏了他新衣料么?

    “少爷……”华丞看得心一抽一抽的,一个没忍住就从阴影中走了出来。

    “你……”背光的光线让江泓之看不清来人,但是那身段他早已刻入了心里,“江丞?!”

    “三儿怎么了?”房内传出楚氏关切的声音,江泓之呼吸一紧,见华丞摆手示意,立时回道:“娘,孩儿没事,只是一时思念江丞罢了。娘你快歇息吧,孩儿走了。”说完,不等楚氏发话,立刻拽住华丞的手,跑回了自己房内,砰地一声摔上门,随手放下药碗,深深地给华丞一个炽热的拥抱。

    喂喂喂,抱得我喘不过气了,快放开!

    华丞被抱得骨头都快碎了,刚才的伤感情绪都被抱没了,他挣扎着从江泓之魔爪下逃脱,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结果——

    啊啊啊,我张嘴是为了呼吸,不是邀吻啊,你吻上来做神马!

    “唔……唔……”华丞瞪大了眼睛,看着面前这闭着眼吻他的江泓之,心都快要跳出来了。江泓之的吻带着霸道而狂烈的味道,像要把他吞尽,肆意地席卷他唇内土地。吻到了尽兴时,还用力地咬破了他的唇,再疯狂地舔舐掉血迹。

    华丞已经被吻得晕头转向,等到回过神来时,只觉后背一凉,胸口一重——

    次奥,竟然被推上床了!雅蠛蝶,我不要被推倒!

    华丞猛地推开了准备摸进他胸膛的人,拢紧衣口道:“少爷,我们方见面,就这样不太好。”

    江泓之面色潮红,箭到弦上还不能发,难受得紧,但他还是考虑了华丞的感受,恶狠狠地咬了一口他的唇,就抱着他滚进床内,平复呼吸:“是我失态了。”

    “呃……”华丞小心地掰开他的手,僵直了身体道,“少爷,无妨。”结果江泓之的手就跟黏在他身上一般,粘着就是掰不开。

    “你为何要回来?”江泓之像惩罚一样,啄了华丞一口,还故意拿有反应的小江泓之顶了他一下。

    华丞身体都僵硬了,内心哭笑不得,表面还得走面瘫路线道:“小的担心少爷。”

    “我已不是你的少爷。”江泓之认真地道,“此后你我无需再以主仆相称,你也不必自称小的。”

    不不不,还是叫小的好,时刻提醒您我是下人,不是您的老公(婆)。【严肃脸】

    “不,小的依然是下人。”华丞敛眸回道。

    “罢了,拗不过你,”江泓之无奈地道,“但你不可再称呼我少爷。”

    “少……”华丞一顿,见江泓之眉头一挑,就老实地道,“小的知道了。”

    江泓之会心一笑,抱着华丞在他额上落了一吻,轻柔地道::“你回来,王爷知道么?”

    华丞点点头,用目光向江泓之示意了一下跟踪的暗卫,故意放大了声道:“王爷宅心仁厚,知道小的思念你,特意让小的回来看望你。”

    江泓之看着外面偷窥的人,心里就是一阵烦躁,他与心上人谈情说爱,那些人偷窥也不怕长针眼,如是一想,他倏然抱着华丞滚去了床里头,动手就要解华丞的腰带。

    我去,你要做什么!华丞立刻瞪大了眼睛,拼死咬紧了牙关才没喊“非礼”。江泓之立刻解释道:“我们假装办事,放松他们警惕。放心,不脱完。”见华丞理解地放松了身体,他便脱了彼此的上衣和外裤,往床外一丢,时不时晃动一下床板,做出一副正热火朝天办事的模样。

    那些暗卫分散在墙头树顶,至多只能看到床外,看不到床内,真以为他们是在办事,警惕也放松了。

    等过了一炷香,江泓之才慢慢地放缓摇床速度,看着身侧那屏住呼吸的华丞,情不自禁又落了一个吻,深情地抚着他的脸:“江丞,你不该回来,哪怕他同意,你回来只会遭他怀疑。”

    华丞实在不习惯他这些亲昵的动作,撇开眼道:“小的知道,可是……”就是忍不住,而且他有很多问题想问江泓之。

    “少……呃,公子,”华丞讪讪地摸了摸鼻子,错开江泓之的目光,结结巴巴地道,“公子,你可曾听过魂魄附体之事?”

    江泓之双眼一眯,问道:“为何突然这么问?”

    华丞身体一僵,深吸口气,硬着头皮问道:“自打杖责之后,小的忘却了许多前尘之事,公子莫非没想过小的是因为……什么别的原因才不记得么?”

    “你想表达什么?”江泓之呼吸一重,拥着华丞的手也加重了力道,“你怀疑你被他人魂魄附体了?”

    华丞一愣,如果真要这么表述也可以,遂点了点头:“可能是。小的总感觉自己并非自己,而是另一个人。”

    “你喜欢什么颜色?”江泓之突然问了个不着边的话。

    华丞怔然,下意识回道:“蓝。”

    江泓之又问:“喜欢吃什么?”

    华丞犯难了,喜欢吃的多了,不过最喜欢的是……“肉。”

    江泓之倏然眼睛一亮,有些兴奋地道:“什么肉?”

    这小子干嘛那么兴奋,喜欢吃肉很奇怪么?华丞古里古怪地看着江泓之,有意识地往后退了一点,硬着头皮道:“猪肉。”

    江泓之眼底的兴味燃得更旺了,抓着华丞的手臂,又接连问了几个问题,每得到一个答案,他的眉头都扬起一分,等到最后一个问题问完后,他已经笑了。

    “江丞……”江泓之乐得捧着华丞的脸,在其唇上印了几个吻,“是了,我忘了,你已经并非武阳侯府的人了,你现今改了什么名?”

    华丞看江泓之那古怪的表现,越看越不对劲,继续往床里挪,结果却挪到了床角,没地方挪了,他又不死心地继续往边上挪,但江泓之手一揽,他就被锁在了江泓之怀里:“等……等等。”

    “你怕我什么,你我都肌肤相亲如此多回了。”江泓之不满地道。

    怕你兽性大发求我扑倒!

    “小的不怕,只是不习惯……”说谎的感觉真不好,华丞快哭了。

    “放开你可以,但你要告知我,你如今的名字。”江泓之开出条件道。

    告诉名字就能解放?华丞双眼一亮,脱口而出:“华丞。”

    “你……再说一次?”江泓之像被触动了什么,倏然紧张地握住华丞的胳膊,期期艾艾地道,“叫……什么?”

    “华……丞。”咕哝,怎么感觉不对劲。华丞臀部往后挪动,下意识地要避开江泓之,谁知,一股大力突然袭来,将他掀到了床上,随之一个人影压了下来。

    “华丞……”江泓之笑容满面,抱着华丞的头深深地印上了一个吻,“你……果然是你。”

    嘶啦——

    喂!好好说话,撕裤子做神马!

    华丞瞪大了眼球看着那突然变了个人似的江泓之,挣扎着要从其身下跑走,谁知他力道大得惊人,一甩手,华丞就被摔回了床内,光溜溜地看着那快速褪下裤子的人。

    这样要来一发的节奏!说好的不做呢!

    “既然你记不起过去,那我只能用这种方法让你记起了。”

    华丞身上一重,只见江泓之邪魅一笑,对着自己如是说道……

    拜托,能不能死(被上)也要让他死(被上)个明白啊qaq

    ☆、第二十七章 ·名字的来由

    ——“你叫什么名字?”

    ——“小的祖姓‘华’,没名。”

    ——“没名那你家人怎么称呼你”

    ——“唤排名。”

    ——“你排第几?”

    ——“第三。”

    ——“第三……跟我一样。既然你入了武阳侯府,便得姓江,而你的名,我赐你‘丞’字可好?”

    ——“姓江,名丞……江丞?”

    ——“不错,江丞。”

    ……

    ——“江丞,如今你已脱离了武阳侯府,并去了奴籍,你可有想过要换什么名字?”

    ——“小的祖姓‘华’,那便华丞吧。”

    ——“华丞?你的名不改?”

    ——“名是少爷赐的,小的欢喜,不改。”

    ——“好,好!华丞,华丞!”

    ……

    嗯?江丞,华丞?

    华丞脑中像有什么东西嗡嗡作响,就跟一个倾泼的大罐子一般,无数的对话涌进脑海里,在脑中翻滚叫嚣。他痛苦地皱紧了眉头,发出近似呻吟的闷哼。

    别再吵了,别吵了,难受……

    “江丞,江丞……”熟悉的声音就像一缕春风拂入耳中,紧接着华丞的身体受到了一阵轻摇,生生把他摇醒了。

    他从无限的黑暗中睁开眼,只见面前人一脸担忧地望着他,还在他额上落了一吻。

    他眨了眨眼眸,回过神来,发现他竟然在江泓之的怀抱里。他倒抽一口凉气,下意识地就要挣开,但听耳边哑声一过,立刻就不敢动了。

    “别动了,再动我就忍不住了。”

    呃……华丞感觉到腹部有什么东西在摩擦,他愕然地低头望去,只见小江泓之正精神抖擞地对着他,还耀武扬威地往上抬了抬头。

    华丞脸上蹿起绯红,昨夜记忆如潮水,扑涌上来。江泓之褪下衣物后,两人赤果相见,气温迅速攀升,华丞忍不住就想往外跑,但是每次都被江泓之摔回床内热吻。后来的后来……他还是架不住江泓之的调情技术,就没把持住,顺理成章地发生了不该发生的事情。想想,现在某部位还有些疼呢。

    江泓之揉了揉华丞的脸,重呼吸了几口,故意把小江泓之在他腿根处摩擦了几下,才放松了这个怀抱,在他额上亲吻道:“抱歉,昨夜情不自禁,弄疼你了。”

    华丞实在不太习惯这种煽情的场景,他又不是女人,这点疼他还受得了,况且昨夜江泓之也帮他润滑过,并没有多疼。他转移话题道:“你昨夜为何那么激动,小的……”我承受不住啊……

    江泓之一愣,倏然化开了笑意道:“此前我也怀疑过你,但经由昨夜我就坚信了你便是你,这发现让我兴奋不已,一忍不住自然就……”

    华丞很不解地道:“发现了什么?”

    “一个人再怎么失去记忆,习惯与喜好都是不变的,我所认识的华丞喜欢蓝色,因为那是天空的颜色,他渴望有一日能走出这个吃人的武阳侯府,看到外面的天空。他喜好吃猪肉,”江泓之一顿,蓦然略睁大了眼,华丞爱吃猪肉,是因前生时及冠那时,他偷了猪肉给自己,那晚自己抱了他,他觉得有纪念意义及难得,故往后的日子都喜欢吃猪肉。而昨夜华丞提到爱吃猪肉,莫非……他其实是复生了的,只是复生后才意外失了记忆?如是一想,就觉得能解释很多华丞看似奇怪的举止了,江泓之心上一喜,狠狠地捧着华丞的脸蛋再吻了上去。

    华丞别扭地往后退了些,继续问道:“为什么喜欢吃猪肉?”

    江泓之怕吓着华丞,不敢说复生之事,便道:“喜欢吃什么还有什么理由?我也喜欢吃你,你怎么不问为何?”

    好厚的脸皮,甘拜下风有木有!华丞摸了摸鼻子,瞥过了脸去。

    “我认识的华丞,尴尬得不知所措时,也喜欢摸鼻子。”

    华丞一一僵,面色微变,如果一次两次是巧合,那这与生俱来的习惯难道也是巧合?

    江泓之凑过去摸了摸华丞的鼻子,道:“以前我总不让你摸,说你把鼻子弄塌了,你就摸得少了,但习惯总是无法改变的。”

    华丞沉默了,很久后才问道:“这样,你便认定我便是我么?”

    “不,还有一点,”江泓之回道,“华是江丞的祖姓,而丞是我的赐名,你离开了武阳侯府,却未改名,只换了祖姓。这……”这与前生你脱离武阳侯府后改的姓名一样。江泓之把最后一句话收在肚里,没有说出,但他看华丞惊愕的神情,想必华丞已经明白了。

    ——“小的祖姓‘华’,那便华丞吧。”

    华丞因为生怕宋远鸿怪罪,穿好衣物后,便与江泓之告别偷偷离开了武阳侯府。

    一路上,他茫然地东张西望,他是谁,江丞是谁,华丞又是谁?他又为什么来到这里,他来到这里之前又是什么?他敲了敲系统,期望能得到答案,可惜系统没有任何的答复。

    他神情复杂地回到了田庄,推开房门,就见一人闲适地坐在桌边品茶,一副久候他归来的模样。

    能随意进出这里的,除了宋远鸿还能是何人?

    华丞心里一阵烦躁,但是为了生存,他不得不装作惊慌的模样,紧张地道:“公……公子。”说着,就要磕头道歉。

    宋远鸿让他起了,淡淡地品了口茶问道:“你想回去么?”

    这话自然是问他想不想回武阳侯府。

    华丞一愣,故意让两眼放光,表现一副期冀的模样,又低头道:“不想。”

    宋远鸿双眸一眯,颇有意味地审视了他一眼,笑道:“我有办法送你回去,但是你得牺牲一些。”

    就知道没好事,还好自己装傻装得成功,不然就被这黄鼠狼给拆骨吞了。华丞抬起了头,表现出很乐意的模样,又害怕地低了头:“小的主子是您,小的不能回去。”

    “这是我的命令,我要你回去,”宋远鸿放下茶盏,负手站起,他比华丞还高上一些,这样的身高差让他显得很有气势,“你想不想救你少爷出武阳侯府?”说完这话,他朝华丞看了一眼,他用的是“少爷”这个字眼,就是故意用来试探华丞的忠心。如果华丞立刻说想救,那表明在华丞眼中,江泓之还是他的主子。

    华丞内心可没表面那么傻,一板一眼地回道:“小的想救江泓之出武阳侯府。”

    一句话,轻易地将“少爷”两字的内涵揭过,宋远鸿很满意他的表现,笑着点了点头:“过几日便是武阳侯老夫人的寿辰,我便让长史代我送礼庆贺,届时你便一块儿过去,然后……”他骤然压低了声音,把计划说出,他每说一句,华丞的心就凉一截,不愧是王爷啊,真是不把人当人看,这种馊主意也想得出来。

    真是刚离开一个深渊,又下了另一个地狱。还是在江泓之身边最好,他不会算计自己,一心一意待自己好。

    华丞心底一阵烟雾,但不得不说宋远鸿这办法确实能让他回去,还能暂时摆脱宋远鸿的控制。但他可不会那么容易向宋远鸿妥协,只是目前逼不得已才低头罢了,总有一日他要摆脱这些人,跟江泓之相亲相爱到永久。

    咦,他在说什么?

    华丞点头答应了,宋远鸿十分满意,便道:“如果想救江泓之出来,你便多听我的话,我不会害你们的。”

    傻子才听你的。“是。”华丞继续低头,装作一副很好骗的模样,让宋远鸿更是满意,拍了拍他的肩头后,含笑离去了。

    宋远鸿刚走离拐角,便停下了脚步:“你有话想问本王。”

    身后施施然走出了一位年约而立的男子,躬身给他道礼道:“参见王爷。”

    “徐名,何事?”宋远鸿问道。

    徐名乃是王府的长史,掌管一切大小事务,他担忧地道:“王爷,某担心这华丞,不知他是否信得过?”

    宋远鸿轻蔑一笑:“他只有一条筋,绕不出花样,你该担心的,是江泓之。华丞明明想见江泓之,却一直忍着未见,并奉我为主,光凭这点,便可见其心诚。且他对江泓之感情甚笃,这也能成为本王收拢他们的把柄。”

    “但是……”徐名仍担心,“万一江泓之不助王爷您呢?”

    “本王从不留无用之人,若是不能为我所用,那便让其同江建德一起,成为本王脚下骸骨!”

    成骸骨么?还真是有权者喜欢玩的游戏。

    关闭系统窃听器,华丞摸了摸下巴,真是想得好,不过他们可是有重生穿越金手指的,岂会被他操控。

    梦想是美好哒,现实是残酷哒

    呵呵哒

    ☆、第二十八章 ·老夫人寿宴

    几日后,武阳侯府的老夫人寿宴如期举行。

    当日临近傍晚之时,华丞便收拾好东西,出庄去。

    他昨夜一直在想今日要怎么应对宋远鸿布的局,想了足足一宿,才在天明时迷糊睡去,因此精神不太好,要不是为了对得起这身新衣,他还巴不得垂着头,弓着背,两手耷拉地进府。

    出了庄外,徐名已经在此等候了,他看了眼华丞得体的装扮,点了点头:“主子唤某今日带你去参加端阳县君的寿宴,虽说你曾侍奉武阳侯,但切记你如今的身份。寿宴往来宾客众多,你且注意言行举止,莫丢了主子的脸。”

    端阳县君便是老夫人的封号,华丞还是第一次听到,半晌才反应过来。

    “小的省得。”华丞躬身应道。

    伺候着徐名上了马车,华丞一跃上车前,与车夫驾马行到了武阳侯府。

    扶徐名下了马车,华丞利落地掏出宋远鸿的信物,悄悄递给守在门口的管事:“我们主子不请自来,还请您给个方便。”

    管事还当他们是什么人,斜眼瞟过那信物,登时睁大了眼,扬笑道:“贵客,贵客!快快快,快请进!”语落,给身旁伺候的小厮打了个眼色,弯腰把他们请了进去。

    再次回到武阳侯府,华丞心里满是复杂,以前他走这条路,还被人嫌弃他的脚脏,让他走小路,如今他却是光明正大地从正门进入,又走着正路,来到寿宴举办的大院。这种一前一后的待遇,还真是天差地别。

    入了大院,便见老夫人及江建德在院门口等候了,今日的老夫人身穿钿钗礼衣,头钗七钿,腰佩双珮及小绶,足踏云纹履,以示对寿宴的尊重,赤红的颜色显得她年轻了几岁,衬得她满面笑容红润许多。至于江建德穿的什么,华丞没心欣赏。

    “某代王爷前来,祝老夫人您福寿安康。”徐名朝老夫人拱了拱手,示意华丞将寿礼送上。徐名用了“王爷”这一字眼,可见今日他是不打算遮掩身份的了。

    老夫人万万没想到她的寿宴,竟然吸引了昭元王,既高兴又敬畏,一闻讯就连凳都坐不住,赶忙前来大院门口迎接。她接过寿礼一看,笑得更是合不拢嘴了。昭元王出手就是大方,送的竟是她最爱的织锦,锦上纹绣繁复,手工精妙,一看就价值不菲。

    老夫人连忙把徐名请到了上首,看其落座定了,才回到原位上坐下。

    往来的宾客越来越多,平日安静的侯府都被吵嚷的人声撑满了,往来的丫鬟小厮脸上都洋溢着喜悦的笑容,招呼着宾客落座。华丞不关心来人情况,只关心江泓之。

    他没想到,今日老夫人的寿宴,江建德所有的家眷都来了,非但是被关的江月荷和江允都在,连楚氏都能有个偏僻的位置坐。

    江泓之此刻就在楚氏身边伺候,许是忙于照顾楚氏,他都没发现华丞的到来。楚氏的面色表情不太好,苍白得没有颜色,时不时还捂嘴清咳,再衬上她那灰沉沉的衣裳,令她显得更病弱了。

    前几日偷回武阳侯府的时候,江泓之曾告诉过华丞,因为他“盗窃”牡丹纹毫,老夫人十分心伤,他为了能挽回老夫人对自己的信任,便自愿将老夫人给的家当都退回去,并称要帮江允打杂一个月赎罪。老夫人念在他盗窃是为了自己,也拯救了武阳侯府的份上,同意了。实际上,江允当时被关柴房,他至多就是帮江允送饭,无需做什么,那些活儿也算轻松。只可惜了那些新衣与新家具,才用不得几日,就物归原主。幸而他们母子苦日子惯了,只把那些富贵当做一场梦,梦醒了就都忘了。

    然而,苦日子接连到来,江建德却在这时落井下石,背着老夫人将府上的大夫召回,不让其再给他们母子看病,以致楚氏因担忧江泓之盗窃之罪病倒后,无人医治,导致病情愈发加重,只能服用江泓之偷跑出府购买的低劣药材,吊着口气。

    相比楚氏,陈氏两子女也好不到哪儿去。江月荷被折磨得不成人形,神情浑浑噩噩,目中无光,哪怕打了几层腮粉,也遮掩不住惨白的脸色,她双眼凹陷,颧骨深凹,像个活生生的骷髅,走出来都吓死人。而江允面容憔悴,本便不好的身体都经过柴房干燥空气的折腾,如同被抽光了水分,蔫蔫地毫无精神,垂着头没有生气。

    寿宴在最后一批宾客到场后,便开始了。

    老夫人形式性站了起身,说了一轮场面话欢迎大家到场,并点明了到场人的身份,乐呵呵地收到大家祝词后,在徐妈妈的搀扶下坐了。

    徐妈妈当即端来了一份贺礼,老夫人接过打开一看,是一串泛着清香的佛珠。

    大夫人偕同江竖站起来:“母亲,媳妇知道您这些年来潜心礼佛,想来佛珠也是见惯了的。媳妇听闻您近日夜间难寐,便特意与竖儿亲自前往安香寺为您请了这串佛珠,还请了大师开了光,这串佛香看似普通,但其香却有养神之效,闻之可助眠。期望这小小礼物,能入得了您的眼,并祝您身体康健,福寿安康。”

    老夫人见那佛珠粒粒饱满,大小几乎一致,想来也是经过一番精挑细选的,佛香闻起来也确实沁人心脾,高兴地点头赞道:“大媳妇与竖儿有心了。竖儿,祖母老了,日后你啊,多同你母亲学学。”

    江竖扬笑道:“是,孙儿谨听祖母教诲。若是这佛珠的香散了,孙儿便再去为祖母请多几串。”

    “你这孩子,谁让你学这些了,”老夫人乐得竖起指头,朝他点了点,眉目里溢满了慈祥,“你若有心的,便多孝顺孝顺父母,多为父母分担些事儿。”

    江竖点头应道:“孙儿听命。”说着,又拍了几声马屁,才与大夫人一同坐下。

    大夫人与嫡子尽了孝,才轮到陈氏的一双儿女。武阳侯的子女中,江允年纪最大,理应最先尽孝,奈何他是庶子,只能跟在嫡子之后,而比他年纪小些的大姑娘,年纪轻轻便没了,因而二姑娘江月荷便成了年纪仅次于他的人了。

    陈氏给她的一双儿女使了个眼色,两人一同站起,由江允端着一方约莫手掌大的锦盒,呈到了老夫人面前。

    “祖母,这是孙儿与胞妹共同敬献您的贺礼,礼物虽小,但却十分耐用,孙儿料想祖母您定会喜欢。”语落,江允打开了锦盒,从中抽出一条绣工精美的手绢来。

    “这是……”老夫人被这条手绢惊住了,那完美的绣工,完全挑不出一点儿多余的线头,每条线都勾勒得井井有条,更让人吃惊的是手绢上的云纹,活灵活现,既富有祥瑞之气,又有云端的轻灵之感。光看绣工就已价值不菲,更何况还得算上纹样的价格,若不是一掷千金,那买得下来?江允两兄妹可谓下足了血本。

    江允面上露出得意的神色,与江月荷对看一眼,解释道:“祖母,这手绢是孙儿与胞妹特意请织云坊织就的,手工及纹样都是依着您的喜好来了,孙儿及胞妹还让人在手绢上熏了绿茶的香味,您带在身上,既可闻到您最钟意的茶香,又可赏美工纹样,可谓一举两得。小小礼物不成敬意,还望祖母喜欢。”

    “好,好!”老夫人捧着那手绢,笑得眉眼都弯成了月牙,大夫人的佛珠虽好,但毕竟她日夜礼佛,佛珠都看腻了,再戴着也不觉得新鲜,但手绢却不一样,手绢是每日都会用到的必需品,每当要用时,便能看到自己喜欢的绣工,还能闻到心仪的味道,这不可不谓是一享受。

    “老二,二姑娘,你们有心了。老身甚是喜欢。”老夫人捧着这手绢爱不释手,得意地把手绢扬起来,让在场宾客欣赏欣赏,宾客们一见,惊讶地发出赞叹声,纷纷交头接耳,猜测这手绢得花费多少银钱。

    江允的脸都得意地往上扬了扬,连陈氏都长了脸地给大夫人抛了个挑衅的眼神,把大夫人气得攥紧了手绢,脸色也黑了一截。

    陈氏子女要的便是这样震惊的效果,别人送的礼,要么贵而不好,要么好而不贵,而他们的礼物,不但博人眼球,还能讨得老夫人的欢心。今夜最好最贵的礼物,非他们的莫属!

    场上的气氛因为这一方价值不菲的手绢而调动起来,老夫人反复地摩挲这一手绢,还舍不得放入怀中,小心翼翼地让徐妈妈先放回锦盒里,待散宴后再好好端详。

    然而手绢还没放回锦盒,场上忽然响起一声:“祖母,这手绢收不得!”

    ☆、第二十九章 ·定做的手绢

    华丞从老夫人看到那条手绢开始,眼皮子就一直在突突地跳,有种不祥的预感,等到老夫人展示那条手绢时,这预感就成真了。

    这手绢竟然是当初江泓之定做的那条!

    他当时因为惊讶江泓之的画工,反复看了几遍手绢的纹样,此刻哪怕隔着老远见到,他也能认出来。

    他转头看向江泓之,见其正好看向他,一愣,正要劝江泓之不要冲动时,江泓之却先一步开口,说这手绢收不得了。

    老夫人正是高兴的时候,江泓之突然泼这么一盆冷水下来,她老脸顿时变了:“老三,不过是一条手绢,为何收不得?”

    “是啊,”江月荷附和着道,“三弟,你莫非是因拿不出一件像样的礼物,故意这么说吧。”

    江泓之从人群中走出,躬身来到老夫人面前:“祖母,非是孙儿嫉妒,实是这条手绢收不得。”

    “胡闹!一条手绢罢了,母亲高兴还有什么收不得!”江建德见老夫人脸色难看,就添了一句。

    “敢问大哥、二姐,”江泓之礼数不减,“这条手绢价值多少?”

    “你问这做什么?”江允低眼看他,眼睛快翘上天了,嘲讽地道,“莫非你也想买一条不成?”

    第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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