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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2节

    孺慕 作者:猫大夫

    第22节

    苏潼也没有打算追究这样的小事。他的声音很平和,听得出来,他的神情也是温和的,“这几天没能给你打电话。最近还好吗?没什么事吧?”

    他握紧了门把,说,“没事。不是每天都发消息吗?能有什么事。”

    “那就好。”苏潼说完,自嘲地笑了一笑,说,“刚才我写东西的时候,不知道怎么的,心跳得特别快,七上八下的。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

    李嘉图一听愣住,脑袋里出现了短时间的空白。他抿了抿嘴巴,苦笑道,“你真以为有心有灵犀这样不科学的事?”

    “我倒是希望有。这样我大部分时间感觉都挺好的,就证明你也很好了。”苏潼半开玩笑着说。

    他的心倏尔收紧,可很快又催促自己放松下来。李嘉图掩盖着话筒,做了一个深呼吸,让自己的身心都变得稍微轻松一些,才说,“嗯,我挺好的。”

    ☆、chapter 83

    男生宿舍不一定每天晚上都会有卧谈会,像是这一晚,就没有。李嘉图没有想象气氛是否与原本不同。

    他躺在床上完了一会儿手机,进入班级群组看了看。有人问起贴吧里发生的那件事是不是真的,后头跟了一些猜测,也有没来得及看的同学好奇打听究竟是什么事,但这样的问题没有人回答。

    小班花给他发了私聊,小心翼翼地问,贴吧下午那个很火的帖子,说的是真的吗?

    消息是两个小时前发的,但整个晚自习李嘉图都没有把手机拿出来看过。一个晚上,李嘉图不但没有离开座位,他甚至没有抬过头。这样的生活状态是他现在最熟悉的,当然也就没有注意到班上的同学有多少人已经知道了下午的事。

    再一次,他希望时间可以加快速度转动。

    他希望在苏潼回来以前,一切都已经过去,甚至他已经离开了这片到处都是熟知他们的人群。

    廖汨是班上所有男生眼里最可爱漂亮的女孩子——至少在李嘉图他们宿舍卧谈会的评选中,她是公认的班花。但李嘉图平时几乎和她没什么交集,印象中,她并不是什么喜欢谈论八卦的女生。李嘉图没有想到,她会是唯一一个主动在网上问起的人。

    李嘉图不知道她睡了没,稍微想了一会儿,回复问:哪件事?

    她没有睡,没过多久就不再拐弯抹角,直接说:下午贴吧有人发了个帖子,现在被删掉了。上面说你和苏潼老师现在在谈恋爱,还有照片。是真的吗?

    也说不清究竟是为什么,当看到她问,李嘉图竟然没有任何顾虑,反问:你觉得呢?是真的吗?问题问完的那一刻,他突然想起跨年活动那一天,自己四处寻找苏潼,后来在动漫咖啡店遇见廖汨。女生当时给了他一杯咖啡,女仆装穿在她身上,说不出的可爱。

    廖汨说:我不知道。我可以说一个如果吗?

    李嘉图感到意外,说:可以,你说。

    她说:如果是真的,不管你们是怎么在一起的,我都希望,不管别人怎么说,你们都可以坚持下来。

    他一愣,问:你觉得这是正确的吗?

    廖汨过了一会儿才回答:我觉得,只要互相喜欢,就是正确的。

    一个女生说出这样的话,是李嘉图预料之中,也是意料之外。他以为她会有更旺盛的好奇心,可她没有。而她对待爱,直白而单纯,美好又感性,执着天真得如同她这个年纪的很多女孩。

    可惜并不是所有人都会像她这么觉得,否则那个帖子也不会这么火爆了。李嘉图没有办法再回答她的话,关上了手机。

    记得上一回在网上爆照的那两个人,后来是受到了学校处分的。这回不知道为什么,李嘉图都已经走在路上被人瞩目过好几回了,班主任也没有找上他。

    游泳课在夏天结束以前要进行考试,高三的内容比起低年级严格许多。可对李嘉图而言,游泳并不是什么需要恐惧的科目。他完全没有悬念地拿到了满分,用干毛巾擦着身体和头发,往更衣室里不知从哪里飘来了一句,“身材那么好,难怪老师会喜欢。”

    李嘉图下意识扭头去寻找声音传来的方向,可没有见到自己认识的人。他低头擦着头发,回到更衣室里,看到自己的置物柜被撬开了,顿时愣了一愣。

    他拿出放在里面的校服,打开一看,上面被人用签字笔写着硕大无比的“son of a bitch”,而且是艺术字体,要不是内容不堪,倒是称得上是艺术品。

    不单单如此,他的鞋和裤子都不见了。

    水慢慢从他身上淌下来,穿堂而过的热风把他的皮肤蒸干。其他考试的同学陆陆续续都回来换衣服了,李嘉图挠了挠发痒的眉毛,一时想不到要怎么办才好。可他很快反应过来一件更要紧的事——他的手机。

    李嘉图连忙把置物柜里剩下的东西都翻了出来,真的没有看到自己的手机。

    登时他吓出了一身冷汗,脑海中只剩下空白。

    空白没有很快放大,李嘉图余光见到冯子凝从外面耷拉着脑袋回来,立即想起自己和覃晓峰的手机都放在他的包里,顿时松了一口气。

    “小凝,我手机是在你那里吧?”李嘉图问。

    冯子凝的置物柜就在他旁边,没精打采地点点头,打开柜子拿出包,把手机给他。

    李嘉图关心道,“怎么了?没考过?”

    “不是,我游得太难看了。晓峰他们笑得都岔气了。”冯子凝一脸懊恼,转头看他,奇怪道,“你怎么没走?不是早就考完了吗?”

    李嘉图怔了怔,看看四下没别的人,只好把自己被画花的校服拿出来,让他看之前不忘说,“别出声。”

    “我的……”冯子凝瞪圆了眼睛,差点大声叫出来,注意到李嘉图的目光,才放低了声音,“天。”

    他好气又好笑,把衣服又放回置物柜里,无奈道,“我鞋和裤子都不见了,就这么走回宿舍,怕又要上一回头条。”

    冯子凝眨眨眼,“你那六百多的新鞋?”

    李嘉图百般不情愿地点头。

    “怎么了?”覃晓峰回到更衣室,走过来好奇问。

    冯子凝一见到他,先是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才说,“他柜子被撬开,裤子和鞋不见了,衬衫还被画花了。”

    覃晓峰听罢呆住,机械地扭过头看向李嘉图。

    李嘉图再次挠了挠眉毛,无话可说。

    “要不你现在这边等一等,我回去给你拿衣服吧。”覃晓峰说着伸出手,“衣柜钥匙。”

    眼下除了这样,李嘉图想不到别的办法。他把自己的钥匙串递给他,告诉他哪一把可以打开宿舍衣柜的门。

    以前李嘉图也听说过学校里多少有一些欺霸行为,这种暗地里出阴招的,算是手段轻。他也就只能安慰自己,好在看他不顺眼的人,没把他叫到学校天台,一群人围上来暴打一顿。

    他从小没有打过架,对这件事既没有感官认识也没有理性认识。

    冯子凝换好了衣服,陪李嘉图坐在更衣室的椅子上等着。

    游泳课是几个班的人一起上,因为考试,进进出出的人挺多。李嘉图低着头,却注意到不少人在经过他们面前时,都会忍不住看一看他们。

    也不知道是因为李嘉图而看到了冯子凝,还是因为冯子凝而看到了李嘉图。

    冯子凝开口以前,李嘉图看到两个人不认识的人从面前经过。他们低头看到二人,嘴角抿起一丝讳莫如深的笑容,以为自己没被发现,悄声说道,“两个基佬。”

    “自己没本事,就另辟新径瞧不起别人。”等人走远了,冯子凝才嘟哝了一句。他也不管李嘉图有没有听见,问,“苏老师知道了吗?你在学校被欺负。”

    李嘉图一愣,好笑道,“什么叫‘被欺负’?这种程度我自己还能应付。”

    他意外极了,“就是,他还不知道咯?”

    李嘉图耸肩,不置可否。

    “还是告诉他好一些吧?”他试探着问。

    李嘉图摇头,“告诉他也没什么用。他人在美国,能做什么?只是让他多一件事操心罢了。”

    冯子凝不甚确定,又说了他常说的话,“话是这么说没错啦……”

    现在李嘉图只在乎一件事,就是学校会不会注意到这件事。如果学校不闻不问,那么他就没什么好怕的了。风头总会过去的,就算一时半会儿过不去,时间却是一定会过去的。

    这两天由于低年级的学生家长会,学校里的外来车辆特别多,也有很多社会人士。为了让学生们有一个良好的面貌,在此之前,学校已经通过广播倡导学生们在家长会召开的这几天穿着校服。可李嘉图在学校只有一套春秋装,现在也没了。

    覃晓峰给他找了一套夏装,短袖衬衫和短裤。裤子买的时间距离现在有些长了,李嘉图长高以后,穿上短裤会露出膝盖。尽管同样把膝盖露出来的冯子凝在一旁说好看,但李嘉图还是觉得不太自在。

    他记得另一套春秋装在苏潼家里,周末有机会,他要去取。新鞋不知道要怎么向父母交代,恐怕还要当做秘密掩盖起来。

    距离那个帖子的发表时间,已经过了大半个星期。

    李嘉图本来就没什么朋友,平时在班上也很少说话。所以他没有从同学们的远近亲疏上判断他们对这件事的看法,不过离自己比较近的人,他是看出来了。

    他的同桌张竞予已经好几天没有和他说话,但张竞予现在每天都在发奋学习,可以说是情有可原。坐在他旁边的郑涛在上回他把钱退回去以后,对他的态度就一直不冷不淡,有时甚至是刻意地远离,这回也一样。

    是不是说,风头真的会过去呢?

    李嘉图有时候甚至觉得,再继续关注这件事,反而显得是自己莫名其妙了。

    像上回那样置物柜被撬开的事件,在周末来临以前都没有再发生。星期五放学以前,班上每一位同学都收到了一份学校校长的亲笔信——当然是手写以后,再复印出来的统一内容,诚邀同学们的家长来到学校参加高三学年的家长会。

    看来这个周末是要回家的。

    李嘉图还想着要去苏潼那里拿校服的事。他拿出钥匙串,找到苏潼家的钥匙,迎着光看了看上面的齿牙,忽然听到了手机震动声。

    他拿出手机一看,差点失声叫出来——

    苏潼:我回来啦,你周末过来吗?

    到月底都去三次元了!所以想要看得顺畅,还是等下个月吧!

    ☆、chapter 84

    苏潼怎么会这么早就回来了?

    时间既没有到国庆假期,他给他留下的书,也没有看完。最重要的,偏偏还是在这个节骨眼上。他为什么不能晚几天回来呢?

    面对元气满满的话语,李嘉图坐在座位上,一直等到周围的同学几乎都走光了,也没想好要怎么回答苏潼。

    下个星期就要开家长会了,他必须把邀请函送回家里。尽管打个电话回家,把开会的具体时间和地点告诉父母也可以,但李嘉图始终还是更想回家——他有事情放心不下,觉得一定要见一见父母才安心。

    可他也很想见苏潼。

    李嘉图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回复道:下星期要开家长会,我想周末回一趟家。

    这句话发出去以后,他回过神来,自己忽然觉得百般不可思议。他还以为,不管什么时候,只要苏潼想要见面,他都会放下一切不假思索地飞奔过去。原来不是。这样的想法让他一瞬间感到有些害怕,隐隐打了个寒颤,迅速将怀疑从心头撇去,看了看没有回复的消息,把手机放进口袋里。

    教学楼旁的公告栏上粘贴了新的告示,是关于新学年助学金的申报和评选问题。告示上的学生名字几乎是不会变的,仿佛家里情况不好的同学过了一年,情况也没有好转,该需要帮助的人,永远都需要帮助。

    李嘉图在告示前稍作停留,果然看见了郑涛的名字,想起他曾经在听说自己没钱时给自己救济的那几百元,不免唏嘘一叹。

    还没走到学校门口,口袋里的手机就响了。李嘉图掏出手机,看到苏潼发过来的微信,说:那么下次找机会见吧,我这几天都在家休息。

    他想了想,回复说:周日晚上怎么样?我把校服弄丢了,正想要来着。

    苏潼说:行,周日晚上我帮你把校服带过去。

    本来是很平常不过的事,可李嘉图却说,不用了,我周日下午早点回来,去你那里。发完这句,他又说,想吃你做的饭了。

    几乎能够想象得到,苏潼看到这句话,嘴角是上扬的。李嘉图已经想起了苏潼微笑的样子,温柔又踏实。他回复说,好,那么周日下午我在家里等你。

    并没有很高兴,他用了小聪明。李嘉图坐在回家的公交车上,重复看了一遍自己每说一句都花了心思的话,抿了抿嘴唇。他把手机里的□□打开,看了看新闻,在退出应用以前,突然发现自己的好友列表里人数减少了。

    因为他平时几乎不和人用□□聊天,这些好友也是一开始对方申请以后随意点的同意,之后基本上也不会有对话,所以这会儿人数减少了,他还要稍微想一想那几个把自己删除的人是谁。遗憾的是,他想不起来。

    李嘉图把剩下的好友名字都看了一遍,最后回想一次,也没有想起来,便作罢了。既然是想不起来的人,应该也算不上什么好友,只不过突然被人从好友名单里移除了,还是多多少少有几分钟的介怀。

    放学时间本来就晚,加上路上转乘公交车,周末出城的路况拥堵,回到家时,各家各户都已经是灯火通明。李嘉图走到家楼下,已经闻到了楼上不知哪户人家飘来的饭菜香。他经过一楼的窗台边,照旧听见了邻居家的阿姨在大声教训她家那个不成材的儿子,他还没上楼,就又听见了那个小孩儿理直气壮的反驳声。

    回到家,饭菜都已经上桌了,李嘉图一打开家门,便见到父亲从厨房里走出来,把手中刚出锅的菜端桌上,说,“正好吃饭。”

    “我回来了。”他没有看到妈妈,进门时出于习惯说了这一句。

    妈妈从客厅里走出来,看到他,眉开眼笑,说,“吃饭了。”

    李嘉图回房间放下书包,出来洗了手,走到饭桌前落座,和平常一样跟爸爸妈妈一起吃饭。

    他还是不需要说什么话,让气氛活络起来的一直都是爸爸和妈妈,他们聊一些单位发生的事,还有近来邻里的纠纷。

    家里住的楼房是单位的宿舍楼,尽管建了十几年,难免会有一些单位职工买了新房搬到外头去,不过大部分仍然还是爸爸的同事。

    一楼那户永远在斗嘴的母子,他们家的男主人就是爸爸的下属。

    那家的女主人是个下岗工人,家里基本上只靠男主人一份单薄的工资,他烟瘾很重,成天佝偻着背一点儿也不像个医生,毫无精神。

    烟钱占了收入的好一部分,故而家中生活过得拮据。还在上小学的小孩儿一天到晚想着要打工挣钱,暑假里还去街上的杂货铺当起了童工。小男孩精明是精明,但学习成绩一直不大好,为了这个他的妈妈没少责备他。

    吃饭时妈妈说起这个小朋友上星期发生的一件趣事,说是他和自己的同学打赌,能让路上巡逻的民警车辆带他回家。赌了五十元钱。后来那小朋友在民警车停下来的时候,装成瘸腿的模样,可怜巴巴地对警察叔叔说,自己的腿扭伤了,问能不能搭他们的车回家。

    结果还真让他上了车。不但不必自己走回家,还白赚了五十元钱。

    想起那小孩儿说到自己光辉事迹时耀武扬威、得意洋洋的样子,妈妈忍不住咯咯直笑,说,“真是够精的!”

    “他就是像他妈妈,什么好处都想争一点儿。”李钧卓笑说,“万一像他爸爸就惨了。唉,那个样子。”

    在李嘉图的印象中,邻居家的弟弟过早地进入了叛逆期,现在爸爸妈妈的话通通听不进去。爸爸在家里没有威信,他当然不屑于听,至于妈妈这边,也是成天还嘴争吵,分毫不让。他问,“他什么时候考初中?”

    “就明年吧。”妈妈想了想,说,“不知道能上哪里呢。听他妈妈说,现在这个成绩,民中和镇中肯定上不了了,大概就是地段生,在旁边读吧。”

    李嘉图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是下周二开家长会?”李钧卓忽然问道。

    他微微一怔,点头道,“嗯,周二上午十点开始。”

    李钧卓思忖着,“那我还得请个假了。”

    看来他们还不知道学校里发生的事。在家里待的这两天,李嘉图没有感觉到父母有什么和平时不同的端倪。可以往的经历时时刻刻在告诫他,就算如此,也不意味着他们什么都不知道。

    这个周末李嘉图和往常一样,很少主动说起什么话题。他默默等着爸爸或妈妈提起某个话头,每分每秒都在保持警惕,一旦他们问起什么,就不假思索地否定。

    可惜,等到最后,李嘉图也没有等到他们说些什么。反而是他原本打算周日吃完午饭以后就离开家,却被告知下午要去医院做乙肝抗体的复查。

    这么一来,李嘉图就找不到借口在快到晚饭时间的时候回学校了,想着和苏潼约好要一起吃饭的事,他又没有精力再编造什么荒诞的借口,只好无奈地告诉苏潼,下午没办法上他家里去了。

    苏潼听说他是要复查乙肝抗体,倒也不在意了,只是问,那么校服怎么办?我晚上带过去给你?

    李嘉图心头一凛,快速回复道:不了。他的脑子飞速运转着,想着要说什么话才能看起来不着痕迹。但在苏潼面前耍心机到底是和他的意愿完全相悖的,才没想多久,李嘉图便觉得转起来的马达要烧焦了。

    他是想见苏潼的,想见很久了。为什么不能见呢?为什么他明明这么想见他,却还要告诫自己,不要见面呢?

    李嘉图喉咙发紧,脑袋里空了一片,像是一片草丛被星火烧掉了一般。他说,我晚上不想上晚自习了。

    过了一会儿,苏潼说,那就不上吧,你过来吗?是我去接你,还是你自己乘公交车过来?

    心中大石瞬间落了下来。面对苏潼的坦然,李嘉图只觉得自己过得太焦虑了,不免在心里自嘲了一番。他要见到苏潼了。一旦心里只是存着这一件心事,就好像其他不堪都不值一提似的。

    他有什么可以感到羞耻的呢?他真的引诱了自己的老师吗?他们的关系是肮脏的吗?不是的。他反反复复告诉自己,不是的。这世界上再没有比两个人互相喜欢更美好的事情了。

    在晚饭以后,把他送到学校门口的爸爸并不知道他会缺席晚自习。李嘉图站在学校门口,目送父亲的车离开。一直到车开到十字路口改了道,他才走到公交车站牌下等车。

    李嘉图依旧是小心的,生怕父亲想起什么又把车开回来,撞个正着。

    好在他要等的公交车很快就来了。李嘉图很快跳上了车,刷卡以后拿出手机给苏潼发消息,说自己已经在校门口上了公交车。

    彼时苏潼正在小区门口的快餐店吃荷叶饭,给他回消息说,我在站台边等你,你下了车就能见到我。

    ☆、chapter 85

    李嘉图站在离后门很近的位置,公交车缓缓往站台边停靠前,他就已经看到了站在站牌旁的苏潼。他也看到了他,对他微笑。

    “吃饭好快。”下了车,李嘉图开口便说。

    苏潼伸手揽了一下他的肩,说,“我没吃完就过来了。”

    李嘉图诧异道,“为什么?”

    “怕接不到你呗。”他笑着说道。

    苏潼是步行而至,从吃饭的地方走过来,的确花了一些时间。李嘉图猜不到他究竟吃了几口饭,但这样走过来,恐怕也消化得差不多了。听他这么说,李嘉图忍不住道,“那待会儿再找些东西吃吧?否则晚上会饿的。”

    “你呢?晚餐吃饱了吗?”苏潼侧过头看了他一会儿,说,“瘦了呀。”

    李嘉图却不信,说,“哪里瘦?明明就胖了。”

    他往前走了一小步,倾身看看他,奇怪道,“哪里胖?”

    一句玩笑话涌上来,没说出口,还是被李嘉图自己制止了。他耸肩,“没有哪里。”

    不说自己,其实李嘉图还在公交车上看到苏潼时,心上就已经掠过了一个非常清晰的想法,那就是苏潼瘦了。他不但瘦了,而且瘦了很多,原本整个人看起来清清爽爽的,现在甚至显得有些萧索。是外国的东西吃不习惯,还是工作太辛苦呢?

    他换了一只新的手表,用到了表带的最后一个扣子,还是显得有些松。

    但好在他终于是回来了。

    回家路上,他们说着晚上的计划,不外乎是一起看一两部电影,再聊一聊天。时间恐怕是虚度的,怕蹉跎了,没有长进,挑的电影要稍微有内容一些。

    李嘉图说要拿的校服,苏潼已经放进了一只袋子里,挂在鞋帽间的挂钩上,方便他离开时拿走。

    房子里原本的防尘罩都已经被苏潼拆掉了,他还晒了被子,地板上残留着一些潮气,是刚刚拖过了地板的气味。李嘉图想象着他忙碌的模样,皱眉问道,“你都不用倒时差的吗?”

    苏潼烧了一壶开水,说,“我前天就回国了,不过在香港。”

    李嘉图惊讶地看看他,想起前天晚上和他发消息,当时并没有听苏潼说起过。

    “开学这几天怎么样?还适应吗?现在可是高三生了。”苏潼烧好了开水,回头问。

    李嘉图打开他放在桌上的笔记本找电影,含糊不清地回答道,“还行吧……”

    苏潼歪了一下脑袋,疑惑道,“还行?”

    “嗯……”他托着腮,在网站上找了好一会儿,一时没有想到要找什么电影看。可他看到苏潼泡了一杯清茶,手指拢着玻璃杯的杯口走过来坐下,又慢慢移开了目光。

    苏潼没有坐定,放下杯子又起身去拉窗帘。

    李嘉图想了一会儿,还是找了一部韩国古装电影,选择了下载。

    透明杯子里的碧螺春慢慢旋转散开,轻微的浮沉,飘出淡淡的香味。拉上了窗帘的房子先一步进入了黑夜,原本会反光的电视机屏幕也好转了很多,还没等一时半刻,电脑里就传来了下载成功的提醒声。

    苏潼拿过电视机遥控器,重新坐下来,问,“什么电影?”

    “不太清楚,好像是爱情片。”李嘉图看着电脑屏幕,说。

    他凑过来看了一眼片名,没说什么。

    “你看过吗?”李嘉图试探着问。

    苏潼摇头,问,“说什么的?”

    电脑上播放的视频已经出现在了电视机屏幕上,李嘉图看着片头,说,“申润福的故事。就是那个朝鲜史上有名的天才画家。”

    “画风俗画那个?”苏潼好像很感兴趣。

    李嘉图把笔记本放下,注视着电视机,不以为他知道了些什么,只当他的确知道的东西多了。“嗯,就是她。”

    电影正式开始以前,苏潼也给李嘉图泡了一杯碧螺春。

    可李嘉图没有喝,任袅袅的香气慢慢飘荡在杯子上方,茶叶漂浮或下沉,味道闻起来是涩的,也是香的。水没有没过的部分,杯壁上沾了不少透明的水珠子,是渐渐冷却下来的水蒸气。

    至于苏潼那杯茶,他渐渐也不喝了。

    他交叠在一起的腿,来回换了几次。每一次他调整坐姿,李嘉图都会斜过眼睛瞄一眼。电影中那个装满了古董的仓库里,灰尘在飞扬着,旋转着的律动让李嘉图想起了丁达尔效应。想起这个词,李嘉图稍微眨了一下不自觉看得目不转睛的眼睛。

    “待会儿你吃什么啊?”画笔落在皮肤上的那一刻,李嘉图突然在沉默中发出了声音。

    苏潼正托腮目不转睛地看着电影,好像一点都不为这个场景而感到尴尬,闻言转过了眼睛。

    兰草的枝条一根一根地抽出来,生在麦子色的皮肤上。

    李嘉图看着那幅画作,还有印在皮肤上的热乎乎的亲吻,觉得眼睛撑得太开,有些干涩了。

    “随便吃点什么吧。”苏潼的声音不知道是如何出现在他的耳旁的,带着笑意,“吃你。”

    不知道为什么,对于这个答案,李嘉图竟然一点也没有感到意外。他也没有觉得羞耻和尴尬,甚至反应只是稍微抿了一下嘴唇,没有吭声。

    电影的结局其实并不重要了,本来也不是什么需要在意情节的电影,昏黄色的、香艳的画面触目惊心,也引人入胜。寄托在笔锋上的,沉浮在裙底的情|欲流露出自然和纯净的意味,让潦草的节奏都可以忽略不计。

    花一个多小时的时间看这样一部电影,是不是蹉跎了时间呢?矜持该用怎样的手法表述,才能在最后引到与春光相纠缠的暧昧上面?

    李嘉图看了一眼桌上那两只装着茶水的玻璃杯,自己的一口没喝,而苏潼的,已经喝了大半了。

    看完电影,他立即起身说,“我去洗澡了。”说完又瞥了一眼墙上的时间。

    “现在?”苏潼意外地抬起头。

    李嘉图低下头,“嗯。”

    苏潼错愕,点点头,说,“那我出去吃点东西吧。”

    他没管他,径自往房间里走。

    外头传来了窗帘拉开的声音,不知苏潼看到的是怎样的一幅夜色,是不是也和电影里看到的那样宁静又喧嚣。李嘉图找到换洗的衣服,走进浴室以后,听到走过来的苏潼问,“你饿不饿?要不要我带点东西上来给你吃?”

    他从门背后探出头来,疑惑地看着他。

    “想吃什么?”苏潼问。

    “不想吃什么。”李嘉图转念一想,又说,“想吃你。”话刚说完,自己就先忍不住笑起来。

    苏潼似乎微微愣了一下,似乎也没有。他看看他,笑容若有似无,说,“那我吃饱了回来喂你。”

    就算听到这样的话,李嘉图也还是没有脸红。他抿嘴暗暗笑了一下,关上了浴室的门。

    在古代,有一个词形容这些事,叫做风流。它在那时意味着洒脱肆意,遵从自己的心意,潇潇洒洒,如同拂袖挥风,柔夷捻花,无论是说出来还是体会到,都只有一个词可以形容——快活。

    只是现在变成了贬义词。

    李嘉图有一瞬间的疑惑,为什么现在人们的生活过得已经这样好,可顺从心意的事情却越来越不能做。他蹲在莲蓬头底下,用毛巾擦了好几遍自己白生生的膝盖,擦到发红,忽然想到一个问题,究竟是膝盖用力,还是腰用力呢?

    有一次,苏潼的双膝在地板上磕红了。

    他吻到他的膝头上,还留着地板的冰凉,凉丝丝的。

    就是在那一刻,李嘉图意识到,苏潼真是这世界上最值得珍惜的人了。要把他好好保护起来,因为绝对不会有比他更好的人,可不能让他走了。

    水是热的,李嘉图洗完澡,满满一个浴室的水蒸气在开门的瞬间涌了出来。

    他擦着头发,从里面走出来,而苏潼还没有回来。

    李嘉图把电视机关掉,拿起那杯已经没有温度的清茶来喝,甜中带涩,舌尖滑到牙齿时,甚至有些苦味,留了一腔的清香。

    他听到开门的声音,放下杯子就走到了门边。

    “吃了什么?”没等苏潼回答,李嘉图揽住他的腰,凑近他的鼻息仔细闻了闻,“南昌炒粉?”

    苏潼霍然睁大眼睛,诧异道,“这都闻得出来?”

    李嘉图轻轻皱了皱鼻子,狡黠地笑了。

    他拧了一下他的鼻尖,“小狗鼻子。”

    李嘉图把毛巾丢到他的脸上,往里走,“吹头发去了。”

    浴室镜子上的水雾还没有干,李嘉图用手擦了擦,看到自己的脸还有乱七八糟的头发,将电吹风接上电,呼呼吹起来。

    苏潼端着杯子走过来,喝着残茶,问,“要不要我帮你吹?”

    李嘉图眨眨眼睛,把电吹风递给他。

    他放下茶杯,接过电吹风,手指往他的后颈上稍微用力压,让他低下头。暖风从发根上窜了过去,耳边的声音有些嘈杂,沙沙作响。苏潼的指端没有碰到他的头皮,可李嘉图感觉到发根上被轻抚的力度,头越来越低了。

    “换个方向?”苏潼问。

    他转过身,抬头看了看他,笑弯了眼睛。

    苏潼低眼微微一笑,为了看清他的发顶,下巴稍微抬了起来。李嘉图低着头,抬眼有些费力,他惊讶地看到了苏潼下颌上有些冒头的胡渣,心头不禁一敛,再度低下了眉眼。

    “像个疯子似的。”苏潼没有注意到他在偷看,一边吹着头发一边调侃道。

    李嘉图撇撇嘴,说,“有这么好看的疯子吗?”

    “你去不就有了吗?”他随口说道。

    “啊?”李嘉图突然抬头,差点撞到了电吹风上。

    苏潼笑着把他的脑袋压下来,把他的发梢也吹干,说,“你去,不就有这么好看的疯子了嘛。”

    ☆、chapter 86

    床头的灯关上以前,李嘉图在用平板电脑看书。不知怎么的,他抬头时恰好看到了苏潼转过头。苏潼眼中藏着浅显的笑意,轻轻拍了拍旁边那只枕头。李嘉图便放下了电脑,钻进被子里,躺了下来。

    由于换了一款醒肤露,苏潼呼吸时的香气变了。黑暗里,他的额头往李嘉图的额头上推了推,引得他不禁笑起来,鼻尖就碰到了鼻尖。

    “你好香啊。”他小声说道。

    高高的鼻梁在软骨相碰的时候,呼吸微微受到了阻碍。李嘉图往他鼻子上蹭了蹭,又被这样孩子气的举动逗笑了,忍不住低下头,额头便抵到了他的下颌。

    苏潼的声音里显出无奈和疑惑,问,“你笑什么?”

    “没什么。”李嘉图连忙摇头,也想不到自己为什么会想笑。他想不出原因,只好说,“开心咯。”

    “开心?”苏潼惊奇,接着也微笑了。

    李嘉图听到他轻微的笑声,问,“笑什么?”

    “开心啊。”他的鼻尖碰到了李嘉图的鼻翼。

    他看不到苏潼的脸,包括他的眼睛在哪里,他的目光在看什么,都看不清。苏潼呼出的气是香的,李嘉图全都吸进了身体里,在呼吸的转换中,找到了频率。

    嘴唇在哪里?李嘉图是看不见的。

    他猜想苏潼应该也看不清,可是连呼吸都这么近,也应该离得不远了。李嘉图觉得自己的嘴唇是干的,说不定就算亲到了,也不会有感觉。他稍微抬了点头,还没来得及确定嘴唇触碰到的皮肤是不是苏潼的唇,他已经压了过来。

    这不是第一次亲吻,可李嘉图的脑海里还是空白了一下,以为是假的。干涸的嘴唇渐渐有了温度和湿度,被压在身下的那边手无所适从,他犹豫着是不是要抬起来搂住苏潼的颈子,但他的手流窜到他的睡衣下,上上下下,摸索着他的蝴蝶骨,他的腰线,在钻进他裤子里时,停了停。

    苏潼把他的腿扳起来,搭在自己的腰上。

    李嘉图好不容易把那边有些麻木的手抬起来,又在他抓住自己臀部时,稍微愣了愣。

    “你能看到我吗?”苏潼把他压到身下,撩起他的衣服亲吻他的胸口时,李嘉图模模糊糊地问。

    苏潼微微一怔,黑暗中把手压下来,不小心就握住了他不自觉延展在枕头旁的双臂上,“我开灯?”

    李嘉图握起拳头,含糊地应了一声,“嗯。”

    只不过是半分钟的时间,但苏潼的手恐怕是太用力,刚才压在他手臂的位置似乎有了印记。李嘉图还在感受那片皮肤上残留的力道,苏潼已经把床头的灯打开了。

    橙黄色的灯光,照亮他的眉梢、他的下颌。

    苏潼低头看了看他。

    光线还是太暗,李嘉图看不清他眼中的自己。可他想,脸上一定是写满了痴迷。

    空调有些冷,苏潼拉起被子,把他们的身体都隐蔽。

    不消片刻,李嘉图就觉得纯白色的被窝里充满了水汽。空调被很薄,灯光穿透了里面的棉絮,让他觉得他们躲在一只橙黄色的帐子里。

    苏潼的吻在他的胸口和腹上滚落,不轻不重,每一个都很清晰。在他脱掉他的裤子时,困惑和迟疑莫名其妙地笼罩到了他的心头,下意识地往下伸出手。

    他却仿佛早有预料,握住了他的双手,不让他有多余的动作。

    双腿张开的幅度让李嘉图忍不住皱眉,苏潼爬上来,双手撑在他的耳边。

    “李嘉图……”他的声音喑哑,如同置身一片热带的雨林,满满的潮湿和黏着。

    也就只有在这个时候,李嘉图能听到他这样的声音。

    不是没有听过,可他第一次喊自己的名字,令他错愕,“什么?”这好像也不是自己的声音。

    并没有什么,苏潼什么也没说,又好像说了千言万语。

    李嘉图不能再追究他有什么不愿说、无法说的话,思考太吃力,特别是苏潼把他的腿架起来时,那一瞬间撕扯的痛觉,更让他想不起要计较。

    什么都不能想了。

    他满脑子里都是苏潼,还有他自己。

    苏潼用湿滑的指端触碰了他的腿间。苏潼亲吻时好几次含住了他的下唇。苏潼的舌尖勾到自己的舌尖又松开。苏潼进入了他的身体。

    他在用力。

    以前李嘉图在书上看到过,其实男人在专注这件事情的时候,是一门心思的。脑海是空白的,是丧失了语言能力的。那些磕磕绊绊差点从喉咙里溜出来的音节,剥夺了他思考的能力。

    “疼吗?”苏潼问,好像已经把一口气压在了胸口。

    李嘉图摇摇头,生怕他看不见,说,“不疼。”可其实他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把这两个字说出口。

    他在用力,汗涔涔的手牢牢抓住了他的手腕。

    李嘉图分不清究竟是疼痛还是愉悦,这感觉是无比真切,却又无比虚幻的。

    等李嘉图的意识恢复清醒,理智全部都回到了脑子里,已经看到了床头那支屏幕亮起来的手机。他揉了揉眼睛,仔细一看,惊讶地发现竟然是蒋泠川的电话。

    还没确定是不是看错,苏潼已经走过来把电话挂掉,在床边坐下来,用几张湿巾擦掉李嘉图身上留下的痕迹。

    “去洗个澡?”他问。

    湿纸巾在小腹上擦过,有些痒,李嘉图故意没有低头去看苏潼手上的动作,待他收回手,便下了床。

    也不知道时间是什么时候了,会不会已经很晚了呢?但李嘉图记得他们回房间的时候还没到九点,现在时间应该也算不得晚。

    李嘉图走出房间,突然想起来没拿衣服,又折回来。

    正巧看到苏潼在处理用过的安全套,不由得愣了一下。

    “怎么了?”他把橡胶打成结,问。

    李嘉图迟疑着,趁着灯光并不亮,说,“没什么。没见过,看一看。”

    苏潼哑然看着他,末了好笑地摇头,用纸巾把处理好的套子包起来,丢进了垃圾篓里。

    在此之前,李嘉图的确是没有见到过真正用过的安全套。每次结束以后,就是绵长的亲吻,越吻越清醒,或越吻越昏沉,后来他就不会再看苏潼。他去做什么了,李嘉图也不知道,直到他回来问,要不要去洗个澡。

    没想到会扯得比用前长。——这个想法掠过了他的心头,可觉得说出来会更加莫名其妙,又转身往浴室走。

    李嘉图站在莲蓬头下,皮肤被热水冲得发红发皱,才关掉水龙头。

    他出来后没有见到苏潼。穿上衣服,在屋子里稍微找了找,才看到苏潼站在阳台上打电话。李嘉图犹豫着要不要听一听,考虑到这样不太礼貌,又回到了房间里。

    那是不是在和蒋泠川打电话?

    到底是他疏忽了,苏潼和蒋泠川是朋友,他们怎么可能因为没有谈成恋爱就不联系了呢?李嘉图自己恐怕会这样,可事情是发生在苏潼身上的。苏潼和他不一样。

    他们还在联系,蒋泠川知不知道贴吧那个帖子的事呢?她会不会告诉苏潼?但是,如果她要说,肯定不会是现在。苏潼如果要知道,肯定在这之前就已经知道了。

    苏潼知道了吗?

    他要是知道了,那么之前肯定也知道了自己在隐瞒。他没有揭穿他的隐瞒。

    而他要是不知道……

    李嘉图想不出一个理由,来解释苏潼怎么可能不知道。既然他知道,为什么不揭穿?坐在床上,李嘉图左思右想,还是下了床,走到客厅。

    不需要走近阳台,就已经听到了苏潼情绪激动的声音。

    李嘉图一听就愣住了。他从来没有听苏潼用这个语气说过话,他根本连想都不能想象他会用这么激动的态度说话。陌生感让他不禁仓皇,又回到了房间里。

    尽管心里充满了好奇,不知道苏潼在和谁说话,也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但李嘉图更加不想看到那样一个陌生的苏潼。

    苏潼说过,自己是一个没有耐心的人。他在他的面前,不是真正的自己。

    所以,那个样子是真实的苏潼的一部分吗?

    正这么想着,李嘉图听到苏潼走回来的声音。

    抬起头,却看到他微笑的模样。好像刚才发生的事情都是李嘉图的幻觉,他还是那样一个温和的人。李嘉图茫然了。

    “我有些事情要出去处理一下。”苏潼从衣柜里找出衣服,转过身,抱歉地对他说。

    李嘉图看看床头那只手表,不到十二点,“嗯。”

    “早点儿睡吧,明天还要上课。”他揉了揉他的头发,走到床的另一边,说,“我关灯了哦。”

    他点头,“嗯。”

    光线消失以前,李嘉图看到苏潼纳闷的表情。

    第2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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