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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节

    快穿之打脸狂魔 作者:风流书呆

    第3节

    杜煦朗一岁的时候被自己的母亲扔在孤儿院门口。他当时还小,记忆力有限,连那个女人的长相都没能记住。他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那女人唯二留给他的只是一个名字和刺在左肩的黑色渡鸦。

    直到后来他才知道,原来这只渡鸦正是j国最大黑道社团杜氏财阀的标志。

    孤儿院并不是一个好地方,这里没有足够的食物,却有不断增加的嗷嗷待哺的弃儿,往往为了争夺一个冷掉的馒头,他们能把彼此的骨头打断。从一岁到五岁,他的身体总是伤痕累累,他的肚子总是饥肠辘辘,他的心里充满阴霾。

    但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却有一束阳光照耀着他,让他咬着牙支撑过每一天。那人名叫方念幽,比他大十岁,给了他无微不至的关怀,哪怕自己挨饿,也要将最后一口饭留给他。杜煦朗不知道被母亲爱着是怎样温暖的感觉,但有方念幽在,他想他已经体会了。

    在孤儿院的最后一年,一位姓杨的女士捐了一大笔钱,并在除夕的时候给所有孤儿送来了新衣服和玩具。方念幽得到了一件粉红色的棉袄,她穿着它在他面前转圈,满嘴都是对杨女士感激的话语。

    他得到了一个变形金刚,这东西他向往了很久,甚至动过从院长那里偷钱去买一个的念头。现在有人将它送到他面前,他自然很高兴,几乎每晚都要搂着它睡觉。

    没过多久,杜家的人找来了,杜煦朗欢天喜地的跟随他们去了j国。他本以为这是幸福生活的开始,却不知道自己一脚踏入了地狱。没有能力的杜家子孙,唯一的出路只有死亡。他的兄弟们像疯狗一样互相撕咬,像蛊虫一样争夺唯一的生机。

    在无数个冰冷血腥的夜晚,方念幽的笑容越来越鲜明,而他曾经唯一拥有的玩具却被遗忘在角落。

    当他终于坐稳杜家家主的位置,他才有了喘息的机会,决定放下所有公务去c国寻找自己的亲人。

    他在一个脏乱的小诊所里找到了方念幽的儿子周文景。他被人打了一顿,伤到了鼻骨,一双漆黑的眸子里满是阴霾,不见一丝阳光。

    方念幽是那种哪怕在逆境中也能展颜欢笑的人,她的儿子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杜煦朗感到很愤怒,然而随着周文景的述说,他的愤怒化为铺天盖地的戾气。

    他没想到方念幽不是患了忧郁症自杀的,却是被人逼死的,死在那人的浴缸里。不用亲眼去看,他也能想象那赤红而惨烈的景象。

    周家真是欺人太甚!

    他并没有试图劝说外甥随自己离开。既然周家人对外甥如此苛待,那么他偏要帮外甥夺取周家的一切。怀着恶意,也怀着戏谑的心态,他掩盖了身份前往周氏应聘,并很快获得了周浩的信任。

    作为私人助理,他有了出入周家的资格,开始暗中观察周家的另两位公子。周允晟是长子,性格看上去很沉稳,学业总是名列前茅。周文昂比文景还小两个月,是幼子,性格活泼开朗,很得周浩的喜欢。

    文景与周文昂的关系不错,与周允晟却势如水火。但在杜煦朗看来,周家的两个孩子都不怎么样,一个手段拙劣,一个口蜜腹剑,没有大智慧只有小聪明。反倒是文景,性格坚强隐忍,头脑聪明清醒,是个可造之材。

    杜煦朗决定将这块璞玉雕琢成璀璨夺目的艺术品。在教导的过程中,周允晟的频频找碴让他很恼火,也许他应该给这个孩子一点教训。

    但这个孩子却反过来狠狠将他打醒。如果不是他的痛斥,如果不是他刻骨的仇恨,也许他永远不会想到,方念幽的死亡并非一场报复,而是赎罪。他印象中的方念幽每时每刻都带着温柔的微笑,她是善良美好的,怎么可能是身披鲜血满心仇恨的厉鬼?

    他似乎想错了前因后果,而且是大错特错。直到那一刻,他才将送给他新年礼物的杨女士与周允晟的母亲联系起来。他调查过周家,本该对此一清二楚,却仿佛有一层雾瘴蒙住了眼睛,致使他除了仇恨什么都看不见。

    但是正如周允晟所说,他和文景有什么资格仇恨?该恨的人至始至终都是他。

    也许出于内疚,也许出于补偿,从那以后,他开始真心实意的照顾周允晟,并暗中关注他的一切。慢慢的,他知道周允晟讨厌吃胡萝卜,无聊的时候喜欢摩挲手腕,对电脑很精通,每天睡前都要喝一杯牛奶……

    他了解他生活中的每一个小细节小习惯,却忽视了这样的关注会为自己带来怎样的后果。

    文景终究被周文昂暗算,却将仇恨的怒火倾注在允晟头上,杜煦朗为此感到很不悦。越是关注允晟,越是了解他掩藏在冲动性格之下的隐忍和坚强。而与之相比,文景反倒显得平庸起来,连真正的敌人都分不清,将来如何独自前行?

    杜煦朗并不点醒他,只有跌倒过的人才能学会跨越障碍。他走出文景的房间,莫名其妙的来到允晟房门口。分离在即,他竟然会感觉不舍。

    当杜煦朗以为自己已经足够了解少年时,他总会带给他更大的惊喜。他发现了他极力掩盖的,与文景母子之间的关系,也间接向他展示了他卓越的手段和井水不犯河水的态度。

    相比于还在等待雕琢的文景,他已经准备好了绽放光芒。杜煦朗对他的未来充满了期待,那是比培养文景更强烈的期待。

    他派了几个保镖暗中保护他,让他们每隔一周将他的动向和照片发送过来。他对他的关注渐渐形成了一种习惯。在他生日的那天,带着一身刺鼻的香水味和酒气回到空荡寂静的房间,他意外的在电子邮箱里发现了一张允晟的照片。

    少年手里握着一个巧克力甜筒,伸出舌尖卷起一抹甜腻,似乎发现有人偷拍,狭长的桃花眼斜睨过来,慵懒的目光中隐含警惕。那勾人心魄的魅力透过电脑屏幕直直扎进杜煦朗的胸膛,令他呼吸急促。

    他盯着屏幕呆坐良久,终于给少年打了个电话。

    “有空吗?和我视频聊天?”他反复的要求着,强烈渴望着能见上他一面。

    少年同意了,听说今天是他的生日,想了想,拆开书桌上的音乐盒,用许多铆钉、螺丝、轮盘组装成一个变形金刚,前后只花了半个小时。

    他的表情那样专注,灵活的手指仿佛能创造出另一个精彩纷呈的世界。杜煦朗不知不觉就看呆了,等屏幕因为待机时间过长而完全熄灭时才从那强烈的悸动中回神。

    少年心细如发,似乎发现杜煦朗对这个礼物很喜欢,第二天就快递到了公司。杜煦朗拆开包装后忍不住笑了,把玩许久才端端正正放在办公桌上,临下班时小心翼翼的收入公文包带回家。他起初将它放在书架上,觉得不能一眼看见,又放在了书桌上,临睡前想了想,最终放在床头柜上。

    这是他人生中收到的第二个玩具,却是第一份生日礼物。他对它爱不释手。

    他与少年的联系渐渐多起来,只要有空就会拨通视频电话,雀跃的等待着少年俊美的脸庞浮现在另一端。少年很忙碌,哪怕回电话的时候也在编写程式,如果对方不说话,他就会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忘了周遭的一切。

    为了能多看他几眼,杜煦朗常常会故意保持沉默,然后着迷的盯着少年认真的侧脸,一坐几个小时也不厌倦。这样的凝视偶尔会被助理或秘书打断,但当他处理完公事再回来时,发现少年依然安静的坐在那里,手指灵活敲打着键盘。

    似乎他永远会站在原地等待自己。杜煦朗为这个突如其来的念头感到心悸。

    但是渐渐的,事情却超出了他的掌控。不过无意中瞥到一截柔韧的腰肢,一双修长笔直的腿,一个影影绰绰朦朦胧胧的背影,他竟然会因此而辗转难眠,好不容易睡着了,也会在销魂蚀骨的快感中醒来,身体与心灵的双重悸动骗不了任何人。

    拿出这些年收集的照片一张张翻看,他几乎没有丝毫犹豫就展开了追逐。从最初试一试的心态,到随后的认真谨慎,再到非他不可小心呵护。他陷入了爱的泥潭不可自拔,却也甘之如饴。

    c国重刑监狱,

    周文景坐在探视窗前焦躁的抽烟,巡察的狱警走过来,厉声呵斥他马上把烟熄了。他想起周允晟也爱用命令的语气让舅舅熄灭手里的香烟,舅舅从来只会妥协,表情带着淡淡的无奈和浓浓的愉悦。

    看得出来,他很享受周允晟的管束。

    周文景掐掉香烟,冷笑了一声。

    正在这时,一名骨瘦如柴脸色灰败的男人在狱警的看押下走过来坐定,若非胸前的标牌写着‘周文昂’三个字,周文景几乎快认不出这人就是曾经意气风发的周家三公子。

    “你最近怎么样?”周文景淡声问道,那头不说话,他继续开口,“今天周允晟和杜煦朗结婚,过几天你应该能在电视上看见新闻报道。”

    那一头终于有了反应,痛哭流涕的喊道,“文景,你给大哥带个话,让他放我出去吧!我知道错了,只要他肯放我出去,就算要我给他当年作马我也愿意。文景,你帮帮我吧,我再也受不了了,他们简直不是人,用尽手段折磨我……”

    周文景没耐心再听下去,恨铁不成钢的低吼,“你就这样妥协了?你就这样认输了?周文昂,你他妈真窝囊!”

    扔掉听筒,周文景疾步走出监狱,淤积在胸口的窒闷不但没有消散,反而更沉重。这些年,他过得很不顺利,没了杜煦朗的庇护,他在商场上再也没有无往不利的感觉,反而因为与周允晟交恶处处被人讥讽嘲笑甚至排挤打压。

    他也曾想过绝地反击,但与诺亚集团那样的庞然大物交锋无异于以卵击石,更何况对方背后还站着杜氏财阀。前几天,他试图与诺亚旗下的子公司竞标一项工程,但在标会召开之前,他的秘书却将标底卖给了与他敌对的一家公司。还未开战,他就已经一败涂地。

    他从未觉得自己那样渺小,那样无能为力,刚才那些话,与其说是在责骂周文昂,不如说是在责骂他自己。终其一生,他也无法追赶上周允晟的脚步。

    冥冥中他有一种感觉——他原本不该这样窝囊,他原本应该站在周允晟那样的高度。他想不明白这个世界究竟出了什么差错。

    第12章 21

    周允晟一直陪伴在杜煦朗身边,在他死去的第二天,他也就毫不犹豫的离开了那个世界。以往,在反派系统的掌控下,他总是马不停蹄的穿越,完成一个又一个丧心病狂的任务,毫无喘息的机会。

    这一次,他却能随意掌控自己的时间。他在星海空间里停留了许久,以休眠的方式温养灵魂,直到对杜煦朗的感情随着时光的流逝逐渐变淡才醒过来,开始摆弄手腕上的智脑。

    当智脑还未被他攻破时他就知道,随着任务难度的逐渐提升,他的灵魂力量也在增强,与此同时,与系统的联系也越发紧密。系统和宿主相互依存着活下去,只等某一天灵魂力量达到至高的临界点,主神就会通过系统将之吸收消化,成为它支撑整个异度空间的能量来源。

    所谓的完成任务就能回到现实世界不过是个美妙的谎言而已。他们只是一群被主神圈养的牲畜,一旦养肥就会被宰杀。

    当007的触须越来越深的探入他的灵魂,他无意间堪破了这个秘密。他是黑客,所以他不像别人,对回到现实世界存在着狂热的执念。于他而言,真实与虚拟没有任何差别,甚至于,在虚拟世界中,他反而活得更恣意。他从来是虚拟世界中的王者。

    不得不说,主神选中他是最大的失策,同时也是引狼入室。

    调整好心态,周允晟点击智脑,转瞬消失在无尽星空中。

    再次醒来,周允晟正站在一块画板前,手里拿着一支沾满颜料的画笔,身上带着浓烈的罂粟油的味道。他静静站了一会儿才开始观察周围的环境。这是一个相当空旷的房间,没有任何家具摆设,只有四面洁白的墙壁和一扇敞开的窗户,窗外是绿草如茵繁花似锦的花园,更远处还有一个碧蓝的湖泊。

    景色美得令人陶醉。

    除了周允晟,房间里没有任何人,智脑的屏幕一闪一闪出现许多文字,这是从主神数据库中盗来的有关于原主和这个世界的详细资料。

    原主名叫卫西谚,今年18岁,目前在京都美院学习。在他十岁的时候,父母因为车祸双双身亡,他被父母的好友收养,然后带往f国生活。这对夫妻感情十分深厚,在银婚纪念日的当天决定一起去环球旅行,归期不定。

    担心卫西谚无法照顾好自己,他们把他托付给远在c国的儿子宁斯年。

    宁斯年今年28岁,却已经结了两次婚,上一任妻子死于骨癌,给他留下一个不满三岁的儿子,名叫宁望舒。由于公司事务繁忙,没空照看儿子,宁斯年选了一个性情温柔内向的女人仓促结婚,虽然夫妻之间没什么感情,但胜在生活稳定。

    卫西谚与宁斯年只在幼时见过一面,随后宁父宁母就把偌大的家族企业扔给儿子,带着卫西谚长期定居国外。所以说,两人之间的感情并不深厚,甚至有些生疏淡薄。

    卫西谚幼年失怙,性格变得有些自闭,从来不会主动去迎合旁人,更不会给旁人增添麻烦。宁斯年成熟稳重,也不会刻意去刁难一个孤儿。两人住在一起本该互不打扰,相安无事。

    但坏就坏在宁斯年的新婚妻子赵信芳是朵外表纯洁内中狠毒的黑心莲。早在与宁斯年结婚之前,她就与宁斯年的好友钱宇搞在一起。钱宇是宁斯年的大学同学,毕业后受宁斯年邀请给他当了私人助理。

    私人助理大多由老板信任的人担任,这是一种倚重,也是一种磨练,等钱宇的能力达到了宁斯年期望的程度,他自然会为他安排更合适的职务。

    但钱宇显然等不及。由于出身贫困,他对富人抱有强烈的敌对情绪,更有着病态般的自尊心。在他看来,像个保姆一样受驱使是宁斯年对他的侮辱。他开始仇视宁斯年,一面侵吞公司财物出卖公司利益,一面勾引赵信芳以达到暗害宁斯年的目的。

    但宁斯年是这个世界的男主,并不那么好对付。在两人几乎快成功的时候,女主出现了,不但获得了宁斯年的爱情,还揭穿了两人的阴谋。在一系列险象环生又浪漫无比的交锋中,卫西谚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炮灰。

    某天,他出门买颜料,无意中遇见从酒店偷情出来的赵信芳和钱宇,两人害怕他会将此事告知宁斯年并引起对方的怀疑,便设下毒计将他逐出宁家。

    赵信芳买通宁家的保姆王妈,让她虐待宁望舒,然后偷偷把宁望舒身上触目惊心的伤痕指给宁斯年看,说是卫西谚趁她不在时打的。宁望舒才两岁多未满三岁,并没有形成明确的是非观,又被王妈一通毒打威胁,带到宁斯年跟前时早已吓丢了魂儿,一口一个小叔打我。

    反复几次虐打,宁望舒患上了自闭症,再也不会哭不会笑。宁斯年对卫西谚自是恨之入骨,不但将他赶出家门,还登报断绝了关系。赵信芳这条毒计正可谓一箭双雕,既为她将来的孩子铲除了障碍,又守住了自己和奸夫的秘密。

    几年后王妈退休,女主上门应聘保姆。在她的温柔关怀下,宁望舒的自闭症竟然奇迹般的好转了,女主也揭穿了赵信芳和钱宇的阴谋。等宁斯年回头去寻找卫西谚时,才知道他因为再次被亲人遗弃,已经吞服安眠药自杀了。

    宁斯年无比悲痛内疚,自然又是女主好一番安慰才让他振作起来……

    卫西谚是这个故事中最无辜的人,他其实并没有怀疑过赵信芳和钱宇,更不会主动与宁斯年说什么。至死,他都不明白自己为何会被宁家驱逐。

    这个人物活得很憋屈,比上一任憋屈百倍,他只是一个增加男女主感情的道具。

    周允晟看完资料后扒了扒头发,无声叹息。目前为止,王妈已经在宁斯年跟前告了两回状,对宁望舒的虐打一次比一次严重。宁斯年本想找卫西谚谈一谈,但卫西谚性格十分封闭,一旦看见他靠近就躲进画室反锁房门,怎么喊也不出来,弄得宁斯年非常窝火,只得吩咐王妈盯紧点。王妈本人就是罪魁祸首,除非彻底激怒宁斯年,否则哪里会罢休?

    等到下一次王妈再告状时,卫西谚就该被逐出家门了。

    经过上一次的穿越,周允晟渐渐摸到一些窍门,想要彻底改变世界的走向可以通过改变主角、原身、其他配角、历史进程、重大事件等方法,但最快捷的还是改变主角的命运,其次是原身的命运,最次才是其它。越靠后的选择,花费的时间和精力也就越多。

    作为反派,周允晟已经跟主角死磕了几百近千回,加起来的时间起码有几万年那么漫长。摆脱系统控制后他就决定——除非主角主动来招惹,否则他绝不再跟主角纠缠。进度慢一点,时间长一点有什么关系?反正他再也不用掐着时间去完成任务。

    所以他目前最好的选择就是改变原身的命运,且其中还隐含着很大的学问。帮原身避过危险只是最基本的做法,恢复原身的名誉,帮助原身达成未能达成的心愿,实现他们的梦想,这才叫彻底的改变。

    现在的周允晟固然可以直接走到宁斯年面前去向他解释澄清,但宁斯年会选择相信谁?是为宁家服务几十年并亲手将他带大的王妈?还是一个相处不足一年且精神不稳定的便宜弟弟?其结果不言自明。

    再者,他该怎么解释一个自闭症少年竟然知道这么多内情?

    周允晟反复思索了许久,决定换一个更委婉却也更直观的方法来化解危机。他放下画笔,用白布将画板盖好,回到房间洗漱。

    镜子里浮现一张苍白消瘦却又清俊秀丽的脸庞,带着少年人的雌雄莫辨;浅咖色的头发柔软细滑,服服帖帖的垂在耳际,让人见了忍不住就想摸一摸,揉一揉;原本闪烁着锐利光芒的眼眸在触及镜面的那一刻忽然尽数收敛,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忧郁。

    将气质调和得与原身一模一样,周允晟这才脱掉衣服走到莲蓬头下淋浴。由于在网络中发现太多要命的机密,现实世界中的周允晟早就习惯了东躲西藏的生活。他会黑掉一个人的身份,然后伪装成对方生活,过一段时间再换一个,如此循环。从外表到性情,从气质到习惯,他可以完完全全从里到外都变成另一个人,那无懈可击的伪装使他得到了一个贴切的代号——伪装者。

    至于什么deicide弑神者,不过是中二病发作的产物。

    既然取代了原身,他就会完全以原身的方式生活下去,为他避开一切危险,为他实现一切愿望。现在的他就是那个因为失去父母而陷入自我封闭的卫西谚。

    洗完澡,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宁斯年也回来了,王妈遣了一个女佣上来叫卫西谚吃饭。

    身为男主,宁斯年的相貌自然俊美非凡,几近190公分的高大身材让他穿什么都显得非常好看。此时他正坐在餐桌前,怀中抱着不言不语不哭不笑的宁望舒轻哄,听见脚步声,斜飞入鬓的浓眉皱了皱,冰冷的目光也轻描淡写的投过来,杀伤力十足。

    原来的卫西谚正是因为太过惧怕他这种目光才拒绝与他交流,也失去了澄清自己的机会。现在的周允晟当然不怕,却仿佛受惊一般缩了缩脖子,在离他最远的角落坐定。

    赵信芳软着声调说道,“斯年,把宝宝给我,我来喂,你先吃吧。”话落轻手轻脚的接过宁望舒,低垂的眼睑遮住了眸子深处的恶意。

    第13章 22

    宁望舒本想拽住爸爸衣角,触及王妈投过来的阴毒视线,吓得抖了抖,然后僵着身子任由赵信芳抱过去。

    “啊,张嘴。这可是宝宝最爱吃的紫薯米糊,很甜很香的。”赵信芳柔声细语的诱哄着,态度和蔼,耐心十足。若非周允晟早已知晓她的真面目,差点也要被她骗过去。

    宁斯年是在一家孤儿院与赵信芳相遇的,她是那里的义工,每到周末都会过去照顾小朋友。宁斯年正是亲眼看见她对待孩子的温柔体贴与耐心,才兴起了与她结婚的念头。眼下,他对赵信芳的表现很满意,冷峻的面庞略微和缓。

    周允晟小口小口的挑着米饭,视线只盯着面前的碗碟,丝毫不往别处放。

    王妈上完菜,打扫干净厨房,一边擦手一边笑道,“夫人,还是我来喂宝宝吧,今儿你累了一天了。”

    宁望舒吓得脸色惨白,却因为被王妈打怕了,只是咬着牙默默流泪,并不敢反抗。王妈装模作样的惊呼道,“哎呀,这是怎么了?刚才还好好的,怎么转眼就哭了?宝宝这几天不肯说话不肯吃饭更不肯睡觉,莫名其妙就哭起来,哭也哭不出声,看着真叫人心疼。造孽啊,好好一个孩子怎么就这样了……”

    她说着说着已是老泪纵横,看上去比宁望舒还可怜。

    宁望舒已经吓成了一只鹌鹑,僵硬无比的缩在她怀中,连大气都不敢喘。周允晟只来了一天都能看出宁望舒对王妈的恐惧,偏偏宁斯年身在局中,从小又是王妈拉扯长大的,与她情同母子,硬是丝毫异样也没察觉。

    眼下,他被王妈几句话挑起了怒火,冰冷锐利的视线扫向周允晟,却因为顾及孩子,勉强按捺住了。将儿子抱起来,他轻声安慰诱哄,唱着王妈小时候给他唱过的童谣。但宁望舒听了非但没能恢复平静,反而浑身抽搐。

    宁斯年心忧如焚,立即抱起儿子回房,连连给家庭医生打电话。王妈和赵信芳拔腿跟上去。

    餐厅里眨眼间只剩下周允晟一个人。他放下碗,慢条斯理的擦了擦嘴,又洗了个手,这才回房。

    卫西谚的房间布置的很简单,书柜上放满了有关于绘画技巧方面的书籍,抽屉里大多塞着颜料和画布,各种各样的品牌都有。他显然是个画痴,生命中除了绘画别无旁骛。

    但现在的周允晟却是个黑客,他急需一台电脑。在房间里翻找了好一会儿,他终于从床底的箱子里翻出一台笔记本,打开后连上网络。

    明明灭灭的灯光在少年雌雄莫辨的精致容颜上投下阴影,他神情专注的盯着屏幕,手指以肉眼难辨的速度在键盘上移动。几分钟后,他被一阵猛烈的敲门声打断,忍不住皱了皱眉。

    “卫西谚,我们谈谈,你出来!”宁斯年一边敲门一边沉声喊道。里面毫无动静,他有些焦躁,忍不住一脚踹向门板。

    好在宁家非常有钱,房门都是做工精良的实木门,除非再来两个彪形大汉,否则没那么容易破门而入。

    周允晟紧绷的神经放松了,抿了抿唇,拿起书桌上的茶杯狠狠砸了过去,以表达自己坚决不与之见面的态度。

    以前的卫西谚是不敢与宁斯年谈,现在的周允晟则是压根不想与他谈。宁斯年早就在心里判了卫西谚死刑,任由卫西谚再如何解释,他恐怕也听不进去。

    宁斯年听见哐当一声巨响,又见茶水顺着地毯渗出来,显然里面的人也正处于狂躁的边缘。想到父母‘千万不要刺激西谚’的叮嘱,他扯了扯领带,不得不踱步离开。儿子身上青紫的伤痕,他也曾拍下来传给大洋彼岸的父母看,但他们无论如何也不肯相信,只说西谚绝不会伤害他人。

    连杯子都敢砸,这就是所谓的不会伤害他人?不是他打的,难道是信芳?是王妈?一个是温柔内向心地善良的妻子,一个是从小照顾自己情同母子的王妈,宁斯年怀疑谁也不会怀疑她两。更何况儿子亲口说是小叔打的,他那么小,怎么会撒谎?

    听见脚步声渐渐远去,周允晟点击回车键,将自己编写的一个小程序植入宁斯年的电脑。

    宁斯年守在儿子床边,看着他哪怕被注射了镇定剂也显得惊恐不安的睡颜,一时间心痛如绞。家庭医生的话一遍又一遍在脑海中回荡:宁先生,看情况,您的儿子遭受虐待留下了心理阴影,您需要尽快给他找一个心理医生,并让他远离恐怖之源。

    远离恐怖之源?宁斯年沉思片刻,轻手轻脚的往书房走去。赵信芳站在走廊的灯光下,见他靠近,低声道,“对不起斯年,是我没照顾好宝宝。要不然我把孤儿院的工作辞了吧?王妈一个人守着宝宝,总有忙不过来的时候。还有,我已经联系了心理医生,是京都医科大学心理学系的孙文博士,他对儿童心理问题很有研究,在国内算得上首屈一指。这是他的名片,你先收着,以后每周三就由我带宝宝去看病。”

    “不用辞职,你只是周末去,花不了多少时间。再说,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我跟爸妈说一声,争取尽快把卫西谚送走。我本来打算联系柯伦博士,没想到你比我快一步。孙文博士也很不错,而且目前就在国内,很方便。信芳,辛苦你了。”宁斯年接过名片细看。

    赵信芳见他表情很疲惫,张了张口,终是没再说什么。兄弟两现在相处的时间不长,感情淡薄,等日后感情深了,天知道卫西谚会不会把那天的事说出去。如今不但计谋奏效了,而且还把宁望舒那小杂种整成了白痴,赵信芳心底别提多快意。

    她替丈夫掩上房门,愉悦的笑了。

    宁斯年走到窗边抽烟,橘红色的烟蒂急促的明灭,一如他焦躁的心情。半分钟不到就抽完了一整支,他这才按亮台灯,给父母打电话。

    “您拨打的号码已关机……”

    “您拨打的号码已关机……”

    “您拨打的号码……”

    连续试了几次都没能拨通,他烦躁的扔掉手机,却不小心碰到鼠标,激活了待机中的电脑。一个广告框跳了出了,橙色的字体十分醒目。

    宁斯年正准备关掉,看清文字内容后却愣住了。

    “您还在为家中失窃而忧虑吗?您还在为保姆偷懒而担心吗?您还在为孩子受到保姆虐待而愤怒吗?针孔摄像机,解决您一切烦恼!货到付款,上门安装,方便实用……”

    下面的内容宁斯年没有再看,他眸中飞快闪过一道精光——既然父母不愿意相信,他就把证据摆到他们面前。铁证如山之下,哪怕卫西谚死赖着不走,他也要叫人把他扔出去,还要让他付出惨痛的代价。

    他重新拿起手机,拨通了赵军的电话。

    赵军就住在宁家大宅的西面,曾经是雇佣军,现在担任宁斯年的司机兼保镖,还负责为宁斯年处理许多见不得光的事。接到电话,他问也没问,很快就准备了一套监控器材。

    翌日,宁斯年上班去了,赵军则假装清洗空调,将针孔摄像头安装在宁宅的各个角落,甚至连浴室也没放过,最后将一枚米粒大小的监听器塞进宁望舒佩戴的长命锁里。

    如今正值暑假,周允晟不需要上课,起床吃过早饭就把自己关进画室。他现在取代了卫西谚,自然要帮卫西谚实现梦想。

    毫无疑问,卫西谚的梦想是成为一个伟大的画家。

    感觉到宅子里多了许多监控器,他本来算不上愉悦的心情慢慢变得明媚,伸出白皙修长的指尖,挑开画板上的白布。

    这是一幅即将完成的田园风光画,取的是宁家大宅的景,灿烂的阳光下是一片盛开着月季与蔷薇的花园,渲染成一大片的暖色调让人心情愉悦。平心而论,卫西谚于绘画一途的确有几分灵气,却因为眼界狭窄性格闭塞的原因,少了更深层次的东西。

    他的画很精致,很唯美,给人视觉上的享受,却不能撼动人的灵魂。

    周允晟轮回了几百近千世,虽然每一世都扮演反派,但不可讳言,如果没有一定的能力,又怎么能成为与主角抗衡的存在?在每一世的轮回中,他不但倾力完成任务,还不忘学习各种技能。他曾经做过士子、国师、皇帝、修仙者,也做过骑士、公爵、教皇、魔法师,这些经历给予他无尽地痛苦的同时,也给予他无价地的财富。

    他领悟的技能千奇百怪,其中自然包括绘画。无论是国画、油画、素描,亦或水粉,只要给他一支笔,他就能创造一个世界。

    他于绘画上的造诣是卫西谚完全无法比拟的,甚至在这个世界,也找不到一个人能够与他相提并论。所以完成卫西谚的梦想,对周允晟来说简直毫无难度。

    他慢条斯理的观察着卫西谚的画作,揣摩他的绘画技巧,房间里静悄悄的,只有微风吹过树叶的声音。

    在这个时候,一个小小的身影走了进来。他站在门口探看,似乎被画布上迷人的景色吸引了,一个脚印一个脚印,悄无声息又小心翼翼的走到周允晟背后。

    周允晟揣摩完卫西谚的绘画风格,转身准备拿起画笔和调色盘,却与宁望舒看了个对眼。

    两人都有些自闭,显然被对方吓了一跳,你看我,我看你,呆呆的对视着。

    过了许久,周允晟才慢慢、慢慢地伸出手,从宁望舒身边的小凳上拿起调色盘。宁望舒本打算退后,发现他碰触的目标不是自己便停住了,睁着一双大眼睛仰头看过去。

    周允晟并不管他,将颜料稀释,自顾在画布上涂抹起来。叔侄两站得很近,一个认真地画,一个专注地看,同样精致的脸蛋带着同样的面无表情,画面看上去有些好笑,却又显得如此温馨可爱。

    第14章 23

    当与周允晟对视时,宁望舒其实整个身体都是僵硬的,随时准备迈开小短腿逃跑。但是对方却小心翼翼的避开了他,只是拿起他身边的调色盘和画笔,然后转身作画,再无其他动作。宁望舒悄悄松了口气,一步一挪的走到周允晟身旁,仰着小脑袋,眼睛亮晶晶的看着画板。

    周允晟已经完全看不见脚边的小东西。他彻底继承了卫西谚对绘画的狂热,手中的画笔一刻不停的涂抹着。

    卫西谚擅长现代式的直接画法,即在画布上直接画出轮廓,再慢慢上色。但周允晟擅长的是更古老的透明画法,即用不加白色而只是被调色油稀释的颜料进行多层次描绘。必须在每一层干透后进行下一层上色,可以说在动笔之前,他的脑海中已经完成了整幅画作。

    由于每层的颜色都较稀薄,下层的颜色能隐约透露出来,与上层的颜色形成变化微妙的色调。所以这种绘画方法需要更高超的技巧和对色彩调和度更精确的掌握和判断。

    卫西谚这幅画采用了大面积的暖色调,而且已经干透,周允晟就在其上再加蓝色、紫色、绿色,使暖色调逐渐变成冷色调,最后再用树脂光油进行釉染,使之出现层层叠叠的灰色。

    不过半个小时,原本春光灿烂繁花似锦的花园就变成了沐浴着星光的森林,漫天闪烁的星辰发出微弱的光芒,似乎只要一伸手,就能将之采撷在指尖。它放在那里,看上去不像一幅画,却像通往另一个世界的入口,美得如此真实,也美得如此虚幻。

    周允晟退后几步,打量着自己的练手之作,耳边传来一道轻微的惊叹声。他这才将心神从绘画中抽离,垂头朝站在脚边的小家伙看去。

    白天变黑夜,阳光变星光,花园变森林,哪怕宁望舒还不知道什么叫审美,也被小叔高超的绘画技巧镇住了。

    发现自己打搅了小叔,宁望舒连忙用胖乎乎的小手捂住嘴巴,大眼睛里满是惊恐。

    周允晟只看了他一眼便回过头,继续打量油画,拿起画笔做细微的调整。

    宁望舒松了口气,见小叔没有驱赶自己的意思,胆子慢慢变大,小手朝放在凳子上的画笔探去。伸手又缩回,伸手又缩回,挣扎了许久他才终于将画笔拿在手里。

    地上放着清洗画笔的油桶,还铺着几块白布。宁望舒飞快用画笔沾了一点罂粟油,蹲在地上对着白布涂抹起来。他试着画了几颗星星,发现没有小叔画的闪亮,又板着脸将之涂成了太阳……

    他兀自玩的开心,没发现周允晟已经做完最后的修改,正弯腰盯着他。

    “不行,你不能玩这个。”少年的嗓音如涓涓溪水般动听,但夺过画笔的力道却不容人反抗。

    宁望舒吓呆了,红润的小脸一瞬间变得苍白,像只小鹌鹑一样往墙角里缩。

    周允晟也不安慰他,将画笔和油桶放置在窗台上,确定小家伙够不着,这才走出画室。

    宁望舒捂住小脸,吧嗒吧嗒的掉泪,将铺在地上的白布都打湿了一大片,看上去好不可怜。但是过了没多久,少年又进来了,手里拿着一盒水彩笔和一沓白纸,弯腰递到小家伙面前,一字一顿的说道,“你用这个画,颜料和罂粟油含有微量的毒素,小宝宝不能碰,会生病。”

    见小家伙只是掉泪,不肯抬头理会自己,周允晟也不多劝,放下水彩笔和白纸,转身继续作画。他本身也有些自闭,说这么多已经算是奇迹了。

    原来小叔不是嫌弃自己。宁望舒悲痛的心情大为舒缓,用力揉了揉眼睛,这才悄悄抬头,正准备伸手去拿水彩笔,却见小叔忽然转身朝自己走来,唬了一跳的同时连忙抱着脑袋缩成一团,像只小乌龟。

    周允晟都快被这小家伙逗笑了,却碍于遍布四周的监控器,不得不强自忍耐。他做了几个深呼吸,保持着严肃的表情取下挂在画架上的白衬衫,帮小家伙穿好,低声道,“乖乖穿上,免得弄脏衣服。”

    宁望舒停止了挣扎,任由小叔帮自己穿衣服。衬衫很大,衣袖挽了很长一截才勉强露出一双肥嫩的小短手,下摆也拖得长长的,正好把裤子遮住。

    周允晟帮他整理好衣襟,又动作僵硬的揉了揉他脑袋,这才转身继续作画。

    宁望舒也摸了摸自己的脑门,感受那几近消散的温暖,只觉得心里甜丝丝的。他没笑,眼睛却前所未有的明亮,拿起画笔,照着小叔的画作涂鸦起来。

    画室里安静的落针可闻,叔侄两并排绘画的身影显得那么和谐融洽,暖人心扉。

    时间不知不觉流逝,到了下午四五点,王妈才拎着菜篮子慢吞吞的跨进家门。家里还有一个女佣,并不需要她时刻照看,再说她年纪大了,也不耐烦带孩子。每天等宁斯年一出门,她就借口买菜拎着菜篮子出去,实则跑到附近的公园与别家的女佣打牌。

    以前偷懒还要避着赵信芳,现在拿了赵信芳好处,行事越发无所顾忌。赵信芳也不像宁斯年以为的那样,只要不去当义工就在家照顾继子。她也是前后脚的出去,要么逛街,要么打牌,要么做美容。

    反正宁斯年很忙,总不回家,就算回来也很晚,所以她与王妈一样,只要赶在六点以前到家就行。

    今天是礼拜天,她借口去孤儿院帮忙,还能回来的更晚。

    王妈问了女佣,知道赵信芳没回来,便上楼寻找宁望舒。画室里,宁望舒听见王妈的呼喊声,吓得脸都白了,小身子更是抖得停不下来。

    周允晟安抚性的拍拍他小脑袋,然后帮他脱掉衬衫洗干净双手。以前的卫西谚并非没发觉宁望舒的异样,听见宁望舒撕心裂肺的哭声,也曾硬着头皮跑去询问。

    王妈给他的答案是小孩子长龋齿,疼的难受才会哭。卫西谚听了虽然还是心存疑虑,但憋了许久才脸色通红的憋出一句‘是吗’,在王妈的瞪视下不得不败退。

    等他一走,王妈关起房门继续毒打宁望舒,根本没将他放在眼里。

    现在的周允晟也同样没将王妈放在眼里,他轻轻抱着小家伙,不厌其烦的拍抚他的脊背。见王妈寻到门口要小孩,非但没交出去,还当着她的面砰地一声关紧房门,害得王妈差点没把鼻子撞歪。

    “呸,小杂种,你算什么东西!早晚有一天让斯年把你赶出去!”王妈对着房门啐了一口。

    周允晟对门外的谩骂听而不闻,放开小家伙后继续作画。

    只有小叔看得见自己的恐惧和绝望,只有小叔不会将自己交到王妈手里,只有小叔会如此坚定的保护自己。虽然只是关紧了一扇门,实际上却为自己隔离了一切危险。宁望舒才三岁,却已经有了自我意识,对此时此刻的周允晟产生了难以磨灭的依恋之情,同时也模糊的认识到,也许自己在爸爸面前说得那些话会对小叔产生不利的影响。

    他很高兴,同时又有些难过,小心翼翼的抱住小叔的大腿。

    周允晟嫌弃的踢了踢他,动作却十分轻柔。

    宁望舒这回不怕了,锲而不舍的抱紧。

    周允晟怎么也甩不掉这个小尾巴,只得无奈地让他搂着,他往左,小家伙也蹒跚往左,他往右,小家伙也跌跌撞撞往右,活似一张狗皮膏药,撕也撕不下来,那画面滑稽极了。

    叔侄两玩得高兴,王妈也乐得不用劳神,让女佣赶紧做饭给自己吃。哪料到五点半还没到,外面就响起汽车引擎的声音,宁斯年竟然回来了。

    想到画室里相处融洽的叔侄两,王妈急了,连忙奔上楼低喊,“卫西谚,快把宝宝送出来,宁先生回来了,让他看见你跟宝宝在一起,他一定会把你撵出去!”

    由于宁斯年越来越冰冷厌恶的态度,原本的卫西谚还真的不敢与宁望舒走得太近。此刻的周允晟虽然知道真相,却也并不打算戳穿王妈的西洋镜,拉开房门,将惊恐不安的宁望舒带出去。

    宁望舒脑门被小叔揉了揉,满心的恐惧顿减,又明白只要爸爸回来,王妈就不会打自己,于是迈着僵硬的步伐走过去。

    王妈迫不及待的将小孩扯到自己身边,不管他跟不跟得上,半拖半拽的往楼下带,口里低声威胁,“以后不准跟卫西谚那个杂种待在一起,否则我剥了你的皮!”

    “小叔不是杂种。”已经许久未曾说话的宁望舒忽然清晰无比的反驳一句。

    王妈愣了几秒,随即脸色大变,伸手用力揪宁望舒耳朵。宁望舒熟练的缩肩抱头,无声忍耐。所幸宁斯年急着看儿子,已经迈步上楼,王妈这才收手,把孩子抱进怀里,一面扯开和蔼的笑容一面咬牙切齿的低语,“不但卫西谚是杂种,你也是杂种,如果你不乖乖听我的话,我就把你扔进河里淹死。你爸有了新老婆,以后还会生许多的小孩,根本不会在乎你。”

    宁望舒被吓住了,绝望的闭紧双眼,泪水大滴大滴的往下掉。

    第15章 24

    宁斯年一早就自己开车出去,实则并未去公司,而是躲在离家最近的地下停车场,戴上耳机监听家里的动静。赵军留在西屋盯着监控器,一旦卫西谚稍微对宁望舒不利,他就会立即冲过去阻止,顺便将视频发送给远在大洋彼岸的宁父宁母。

    宁斯年戴上耳机后十分紧张。儿子恐惧的模样直到现在还印刻在脑海中挥之不去,他唯恐他再遭受半点伤害,全副心神都放在了耳机上,心想只要对面有任何异常,就立即踩油门回家。

    监听器塞在长命锁的镂空吊坠里,效果十分清晰。他听见王妈叮嘱儿子不要乱跑的声音,语气很严厉。儿子没做声,然后便是长久的沉默。

    宁斯年从紧张到麻木,握着方向盘,维持同一个坐姿直到下午一两点。当他几乎快变成石雕时,那端传来一道清越至极的嗓音,“不行,你不能玩这个。”

    是卫西谚特有的平板语气。宁斯年立即危襟正坐,屏住呼吸,仔细分辨那嗓音中暗藏的情绪。没有,竟然没有丝毫恶意,虽然强大的判断力告诉他这一点,他依然将手放在了启动键上,准备发动引擎。

    不等他按下去,清越的嗓音再次响起,还是一样平板的语气,但一字一句中满溢而出的关怀却不容错认。

    “你用这个画,颜料和罂粟油含有微量的毒素,小宝宝不能碰,会生病。”原来他在阻止儿子玩油画颜料。这样做是对的,无可指责。

    宁斯年长出口气,将置于启动键上的指尖收回,额头疲惫的抵在方向盘上。又是一阵沉默,当卫西谚的声音再传来时,他已经学会了镇定。

    “乖乖穿上,免得弄脏衣服。”他在给儿子穿围兜,免得颜料粘在衣服上,这样做也没错。宁斯年拧着眉头,弄不明白自己亲耳听见的这个对儿子关怀备至的少年与王妈口中那个脾气狂躁极具攻击性的人究竟是不是同一个。

    他觉得事情也许出了差错,或者少年只是善于伪装。但即便他再如何伪装,难道身为受害者的儿子会不懂得远离他吗?他听见儿子轻巧的脚步声,分明是儿子自己跑到他画室里去的。

    宁斯年取下耳机,又扒了扒头发,终于决定立即回家。

    汽车刚抵达家门,赵军就从西屋迎出来,低声道,“老板,你最好还是自己看看监控器。或许咱们都弄错了。”

    宁斯年点头,撇下他疾步上楼,正巧与抱着儿子的王妈撞上。儿子依旧是那副恐惧到极点的表情,大眼睛里噙着泪珠,看上去非常脆弱。监听器里,他几乎没有出声,但画笔摩擦纸张的沙沙声显示出他的心情很平静,甚至可以说愉悦,怎么自己一回来就完全变了?

    宁斯年心头的疑虑越来越多,从王妈手中接过儿子,却惊愕的发现他在抗拒自己,眼睛里满是怨恨。

    宁斯年顿时心痛如绞,越发想知道在这安安静静的一天中究竟发生了什么。

    “王妈,你先带宝宝去花园里看小鸭子,我换了衣服马上就来。”他将儿子交给王妈,然后疾步向书房走去。

    迫不及待的打开电脑,调出今天的监控画面,所有的针孔摄像机都随着宁望舒的移动而变换角度。王妈一大早就出去买菜了,宁望舒孤孤单单的坐在地毯上摆弄玩具,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像失去了灵魂的空壳。枯坐到中午,女佣端着午餐进门,放下后立即离开,竟没想着哄一哄喂一喂。

    宁望舒却十分乖巧,拿了一块蛋糕慢慢吃,吃完抿了一口牛奶,然后一小步一小步朝画室方向走去。

    宁斯年斜飞入鬓的浓眉不自觉皱起。如果真是卫西谚几次毒打儿子,儿子为什么还会主动去找他?

    他按捺住心焦,继续往下看。

    宁望舒走到门口,探着小脑袋张望了许久,见卫西谚完全沉浸在画中才迈着小短腿悄悄挪过去。卫西谚转身拿笔,一高一矮的两人猛然间对上了。

    在他们对视的同时,宁斯年也屏住了呼吸,双拳不自觉紧握。他生恐卫西谚会情绪失控对儿子施暴。但其实并没有,他很小心的避开了儿子,拿起画笔继续作画。儿子惊恐的情绪瞬间平复下来,几近麻木的小脸蛋露出了惊叹的表情。

    那重新闪烁起来的眼眸让宁斯年几乎有了落泪的冲动。

    随后便是卫西谚阻止儿子玩油画颜料,温柔的给他穿衣,爱怜的揉弄他的额发。当他修长的指尖挪开,儿子木呆呆的摸了摸自己脑门,大眼睛里全是眷恋。

    谁会对毒打自己的人产生眷恋?宁斯年紧绷的神经狠狠抽痛了一下,强忍着心悸继续往下看。

    一大一小并排站着,面前一高一矮的放着两块画板。少年的画板绽放星光,儿子的画板却黑压压的一大块,根本不知道是些什么东西。但他很乐在其中,甚至拉了拉少年的衣摆,让他欣赏自己的杰作。

    少年没说话,轻轻揉弄他额发以示夸奖。儿子的眼睛放射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看得出来,他高兴极了。

    宁斯年没发现,此时的他也正无意识的扯开一抹微笑,眼中的锐芒早已被似水的柔情取代。他默默凝视着屏幕中的两人,只觉的现世安稳,岁月静好。

    但很快,王妈的喊叫声打破了这幅温馨的画面,儿子不可遏制的颤抖起来,脸上健康的酡红瞬间退去,露出宁斯年熟悉无比的惊恐表情。

    王妈出现在门口,大声呼喝着让宁望舒过去,卫西谚却快走两步,用力甩上房门。奇迹般的,宁望舒不抖了,扒拉在卫西谚大腿上,小脸溢满崇拜和依恋的表情,就仿佛卫西谚是他的英雄。

    宁斯年惊愕的盯着屏幕,心脏一直往下沉,直至掉进冰冷刺骨的深渊。他隐隐感觉到,自己似乎被欺骗了。他点击快进,看见王妈疯狂的砸门,等门开了以后粗鲁的将儿子拖过去,狰狞的表情显示出她对儿子怀抱着怎样的恶意。

    宁斯年立即取消了快进,王妈恶毒的声音贯穿了他的耳膜——以后不准跟卫西谚那个杂种待在一起,否则我剥了你的皮!不但卫西谚是杂种,你也是杂种,如果你不乖乖听我的话,我就把你扔进河里淹死。你爸有了新老婆,以后还会生许多的小孩,根本不会在乎你。

    原来如此!原来王妈私下里竟是这样对待自己的孩子!宁斯年额头青筋暴突,已经气得几欲失去理智。到了这一步,他再看不清真相就是完完全全的傻瓜。

    想到刚才自己把儿子交给王妈带,宁斯年猝然起身朝外跑去。

    周允晟在宁斯年回来的时候便悄然回房,打开智脑,分分钟侵入宁斯年的监控系统。赵军办事很仔细,为防闲杂人等出入,连宁斯年的书房和卧室也安装了好几个监控器。周允晟调开书房内的画面,一边搅拌咖啡一边欣赏宁斯年忽青忽白的脸色。

    看够了,他小抿一口咖啡,走到门边盯着草坪上正在看鸭子的宁望舒和王妈。宁望舒的胳膊被王妈掐住,站在原地不敢动弹,小身子微微颤抖,显然正处于极度恐惧之中。

    如果周允晟还是反派周允晟,他一定会大步走过去拧断王妈的脖子。但他现在是卫西谚,卫西谚的双手只能用来作画,不能染上鲜血。

    真是可惜了……他垂眸低叹,听见宁斯年急促的脚步声,立即转身回房。

    在走廊与卫西谚撞了个正着的宁斯年表情微微一愣,心里又是愧疚又是尴尬,但儿子还在王妈手里,他没功夫想别的,匆匆点个头便往草坪跑去,看见赵军立在不远处虎视眈眈的盯着王妈,他心弦微松。

    宁望舒低着头,缩着肩膀,僵硬的站在王妈身边。王妈手里捧着一只鹅黄色的小鸭子,试图用它柔软的绒毛去摩挲他的脸颊。他的眼睛因为恐惧睁大到极限,似乎王妈手里捧着的不是可爱的小动物,而是一只吃人的怪兽。

    他被打怕了,已经失去了反抗的勇气。但他的亲人却对他的痛苦视而不见,甚至一而再再而三的将他交到魔鬼手上。

    难怪他会对自己充满抗拒;难怪他会对自己心存怨恨;难怪卫西谚只是关上了一扇房门,却换来他如此依恋崇拜的眼神。

    宁斯年心脏反反复复被这些迟来的醒悟切割凌迟,痛不可遏。在这一刻,他差点忍不住掉出眼泪。

    然而他到底是宁家的家主,是素有‘狡狐’之称的商业霸主,来到儿子跟前时,他已经收拾好了心情,笑眯眯的将儿子往屋里抱,轻声道,“看看你,玩的一身都是脏东西,爸爸帮你洗个澡。王妈,你去帮宝宝蒸个蛋羹。”

    王妈不疑有他,放下小鸭子去了厨房。

    宁斯年抱着不言不语不哭不笑的儿子回到卧室,关紧房门,将他轻轻放在床上,自己则蹲在他面前,素来冷峻的眉眼流露出浓浓的悲伤和愧疚。

    “宝宝对不起。爸爸对不起你。”他一遍又一遍的亲吻儿子的额头,却再也无法从儿子眼中看见一丝动容。

    宁望舒对父亲失望至极,已经彻底麻木了。

    第16章 25

    宁斯年的道歉,宁望舒根本听不见,他只是用漆黑的眼睛静静看着父亲。

    宁斯年用力抱紧他,吻着他额头和发旋,足足过了好几分钟才平复激荡的情绪,哑声问道,“宝宝,告诉爸爸究竟是谁打你,是不是王妈?”

    宁望舒抖了抖,没有做声。

    宁斯年连忙拍打他脊背,接连又问了好几遍,见他一直沉默以待,只得安抚道,“宝宝,你不要害怕,爸爸会保护你。”顿了顿,他强忍内疚继续道,“只要你说出来,爸爸一定帮你惩罚坏人。但是如果你一直害怕逃避,爸爸只能把西谚叔叔赶出去……”

    “不要!”已经连续十几天未曾开口的宁望舒惊慌的喊道。

    宁斯年心尖颤了颤,强迫自己继续追问,“不要什么?不要把西谚叔叔赶出去?那你告诉爸爸究竟是谁打你好不好?你不告诉爸爸,爸爸怎么保护你?你是爸爸唯一的孩子,是爸爸的宝贝,爸爸不可能不在乎你。你知道吗?”

    他尽量放缓语气,诱使儿子撤掉心防。

    宁望舒挣扎了许久才低不可闻的说道,“不要赶走西谚叔叔。是王妈打我,不是叔叔。”他终于抬头,用缀满泪水的眼眸直视父亲。

    宁斯年也湿了眼眶,捧着他的脑袋连连亲吻,然后将他抱进怀里,小心翼翼的态度像对待失而复得的宝贝。

    如果不是安装了监控器,他大概一直会被蒙在鼓里。谁能想到任劳任怨将他带大的王妈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他赶走了卫西谚,儿子只会陷入更悲惨的境地,自闭的症状也会越来越严重。他的那些厌恶,仇恨,怒火,全都宣泄在一个无辜的少年身上,而王妈大概会暗地里大肆嘲笑他的愚蠢。

    想到这里,宁斯年脸色涨得通红,活像被人狠狠扇了几十个巴掌,羞愧难当。

    周允晟透过手腕上的智脑看见宁斯年狼狈的表情,低下头避开针孔摄像机,愉快的笑了。他站起身伸了个懒腰,一边脱衣服一边朝浴室走去,站在莲蓬头下的时候肌肉微微一僵。

    赵军似乎在浴室里也安装了针孔摄像机,而且不止一个,办事真细心周到。

    周允晟扯了扯嘴角,继续若无其事的洗澡。宁斯年是个直男,应该没有偷窥大男人洗澡的爱好,再说就算让他看见了又如何,能少一块肉?

    扮演了无数回反派,周允晟的羞耻心和节操几百年前就已经被他自个儿吃掉了。

    宁斯年从儿子嘴里问出了真相,这才帮他洗澡换衣服,并一再保证会把王妈赶走。宁望舒很雀跃,但被恐惧折磨的太久,连怎么笑都忘记了,只微微扯了扯嘴角,看得宁斯年一阵心酸。

    宁斯年在商场上素有‘狡狐’之称,不难想到儿子被虐背后必定还藏有隐情。试问王妈为宁家服务了一辈子,还任劳任怨将他带大,为什么到老反而性情大变?王妈不是变态,虐待儿子自然不是为了满足私欲,那她是为了什么呢?

    宁斯年相信利益是促使人类活动的本源力量。王妈虐待儿子是因为她能从中得利。那么谁又能从儿子被虐和西谚被逐中得利呢?

    宁斯年想到了一个人,眉头狠狠一皱。如果真是她,事情可能比他想象的更复杂。

    父子两在房间里腻歪了许久,终于找回了一点曾经相处时的温馨与融洽。这时,卧室的门开了,赵信芳拎着包走进来,语气疲惫,“斯年,王妈叫你们下去吃饭。我先换个衣服,你们不用等我。”

    宁斯年答应一声,抱着儿子下去了,看见端坐在角落顶着一头湿发的少年,柔声道,“怎么不把头发吹干了再下来。”

    你的关心是不是来得太晚了?周允晟内心轻嘲,面颊却微微泛红,装作受惊一般低下头。

    宁斯年无奈的叹息,再不敢轻易搭话,就怕吓着他。以往看见卫西谚总是躲避自己的目光,他只会觉得对方在心虚,现在却发现那是因为羞怯。他幼年遭受的灾难致使他封闭了自己的心灵……跟儿子一样。

    想到这里,宁斯年内心无比柔软,暗自发誓今后一定会好好照顾少年,再不让他受半点委屈。

    王妈对宁斯年忽然改变的态度感到很惊讶,差点摔了菜碟。正巧赵信芳下来了,两人飞快对视一眼。

    晚餐的气氛很微妙,宁望舒乖乖窝在爸爸怀里,一口一口的吃饭,亮晶晶的眼睛时而朝小叔看去,里面洋溢着轻松喜悦的情绪。周允晟兀自进食,吃饱后低着头回房,避免与任何人对视。

    “宝宝吃饱了吗?吃饱了跟爸爸去书房看书。”宁斯年见儿子不肯再碰勺子,于是慢慢帮他擦嘴。

    宁望舒点头,眼眸微亮。他其实很害怕爸爸再把他交给王妈。

    宁斯年亲了儿子一口,抱着上楼。

    宁望舒向来很乖巧安静,得到一套积木能摆弄好几个小时。宁斯年将他抱坐在膝头,将积木铺撒在巨大的书桌上,任他把玩,自己则盯着监控器。

    走廊对面的房间,周允晟趴在床上,上身穿一件宽大的白衬衫,下身没穿裤子,晃着一双白皙的长腿,一面优哉游哉看画册一面盯着智脑。他很喜欢观赏宁斯年变脸,更期待赵信芳和王妈的精彩表现。

    确定宁斯年走远了,赵信芳放下碗筷问道,“王妈,今天你没动手?”

    “今天跟姐妹们打牌,忘了时间。明天,明天我一定帮你办妥。”王妈低声答道。

    “你快点,只要一看见卫西谚,我就浑身不自在。还有,打狠点,最好把那小杂种弄成白痴,反正有卫西谚帮你背黑锅,你怕什么。”赵信芳叮嘱完似乎觉得很有趣,竟然轻笑起来。

    王妈连连点头,“哎,我知道了。那咱们事先说好的钱……”

    “只要卫西谚一滚蛋,我马上打给你,如果小杂种变成了白痴,我再给你加五十万。”赵信芳大方的许诺。

    王妈喜不自胜,一再保证明天就把事儿办了。

    两人浑然不知,摆放在餐桌上的花瓶里正藏着一个针孔摄像机,她们的表情,动作,对话,尽数转化为影像数据传导在电脑屏幕上。

    坐在电脑前的宁斯年面孔已经完全扭曲了,眼里燃烧着两团怒焰。虽然早猜到是这两人下的手,但真正听见了依然恨不得将她们千刀万剐碎尸万段!

    宁望舒敏锐的察觉到他的情绪变化,瑟瑟发起抖来。

    宁斯年这才回神,用尽全力抑制住狂怒的情绪,吻了吻儿子发顶,垂着眼睑沉思。赵信芳加害儿子是为她将来的孩子扫清障碍,这一点他能想到,但她非要把西谚赶出宁家为的是什么?西谚的父母给他留下了数额巨大的遗产,他其实并不在乎宁家的产业。

    第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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