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英雄方世玉]少林小和尚 作者:callme受
第16节
方世玉面色凝重地摇了摇头:“休妻这件事儿,我爹都已经嚷嚷了几十年了,本来就只是气急了之后说一说的,可是我感觉,他这次貌似有那么一点、一点认真……”
凌多多想起一个时辰前方德说话时的语调和神态,对着方世玉勾了勾手指,示意他跟着自己先出门去。
方世玉并无二话,立刻跟着他往外走,凑到他耳边小声问道:“怎么了,大湿,你是不是发现什么了?”
方世玉一直都知道,凌多多在察言观色方面的能力甩了他一条街,虽然闹矛盾的是自己的亲生父母,但若是他们之间真的有啥啥的话,还是凌多多看出端倪来的可能性更大。
凌多多稍稍一犹豫,点头道:“方老爷好像是资金周转不灵,手头颇为拮据。”
这样一说,方世玉就立刻想了起来,拍拍脑门道:“对对,我记起来了,德哥的仓库连着被烧了两次,可能伤筋动骨了,资金不够了也是很正常的事情——还有吗?”
“没了啊,还能有什么?”凌多多叹了一口气,“我是长着两只眼睛的和尚,又不是你爹肚子里的蛔虫,谁知道他究竟怎么想的呢?”
方世玉没把这个当一回事儿,连连点头道:“怪不得德哥今天还说花姐爱花钱没个节制呢,原来是家里没钱了——这样就好办了,我已经告诉花姐以后要好好过日子,德哥就是一时气话吧。”
凌多多扫了他一眼,并没有说什么。
在他看来,没道理没了钱就想休妻,方德的行为还是有些解释不通,若真是因为看她花钱大手大脚,最起码也该先跟苗翠花谈过话,看她不肯悔改之后,才考虑休妻的事情才对,可是苗翠花貌似一点都不知道方德对她在这方面有怨言。
他自己都想不通,那自然也不能贸贸然说出来,若是说得不对,反让他们夫妻相互猜忌,凌多多拉着方世玉转了一个身:“我们回去吧,先不管这个了,反倒是仇万千的行为,好像真的想没完没了了。”
方世玉提起精神来,一捏拳头道:“德哥和花姐的事儿还可以放一放,但是我们跟仇万千之间的帐可还没有完,一定要去万马堂讨回公道,打他们一个落花流水!”
“好,我已经让三德师弟在万马堂门口等着了,那你叫上熙官和惠乾,一起赶赴万马堂吧。”凌多多说完后稍稍一停顿,“不过我和师弟身份特殊,肯定不能直接出手,在门口帮你们掠阵,若是应付不来,就吹响哨子。”
方世玉看着他递过来的小哨子,一下子就笑了:“这不是分发给少林弟子,防备冯道德偷袭时候用的吗?”
“对啊,师傅让我挨个分发,但是哨子买多了,我这边就留了几个以备不时之需,现在正好用到。”凌多多顺手一摸他的半边秃头,“加油,能不能给惠乾讨回公道,就看你的了。”
“我明天让仇万千给胡老爹做四件事情不算多——跪下,磕头,倒茶,认错!”方世玉一边说着,一边跟着做出相应的动作,他结束了最后一个作揖认错的动作表演后,禁不住冷冷一笑,“就那帮乌合之众,也想挡到我方世玉的脚步?仇万千是什么,就算碰上他师傅冯道德,我也一样能把他打得落花流水。”
说完后停顿了一下,方世玉想起来一件很重要的事情,紧张道:“等一下,我们这样做,会不会连累到少林寺?”
虽然至善已经明确跟他们说了,少林并不是胆小怕事之辈,但是能够不起冲突还是不要起比较好,百年少林平静了太久了,不想再多沾染鲜血。
凌多多刚刚顺着他话中的意思说了那么多,见他主动提及这一茬,长长叹息了一声,点头道:“你说得不错,虽然你和洪熙官都已经出了少林,但是手臂上烙上了青龙白虎印,就一辈子都是少林弟子,你们出现在万马堂跟我和三德出现在万马堂,都极为容易把少林牵扯在内。”
“那怎么办,难道我们就让惠乾一个人去打阵?”方世玉皱眉道,“上次惠乾跟仇万千起了冲突,三两下就被打得很惨。”
凌多多进一步解释道:“我们又不是让他今天就去跟人家比武,你们三个人带上严姑娘,可以先光明正大去万马堂叫板,逼着仇万千答应跟惠乾要上擂台公平决斗,输了也无话可说,那就不会牵扯到双方各自身后门派了。”
这是他和三德商量了大半个时辰想到的方法,也是目前最好的一刀断解决目前争端的方法。虽然明知道争端在所难免,但是能尽量避开还是应当避开,白眉不把武当弟子的性命当一回事儿,他们少林弟子的命可还是很宝贵的,在消耗战中折损了哪一个都很心疼。
这条方法其实是三德主动提出来的,凌多多感觉到这似乎很符合剧情的走向,自己这个小蝴蝶还是不要改变太多,因此就答应了。
方世玉想了想,摇摇手指道:“可是我当初跟雷老虎和李小环的决斗,也是按照江湖规矩公平决斗,生死状都签了,那他们不还是不肯罢休?”
“所以我们才要吸取教训,这一次的决斗,我们要请全杭州的武林名宿跟有头有脸的人来做个公正!”一道声音从他们身后响起,两个人齐齐转头看过去,发现三德就站在他们身后,“到时,若是仇万千输了不肯认输,那他就成了杭州的笑柄!”
凌多多一点头道:“三德师弟说得不错,李小环和李巴山不肯罢休,很大程度上也跟世玉你错手打死了雷老虎有关,若只是单纯输了比赛,他们也不会这样不要脸面。”
方世玉盯着他们看了好一会儿,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大湿,你们是不是有事情没有说?”
三德看了看凌多多,这个下意识的动作无疑暴露了他们确实有隐瞒之处,方世玉故意拉下脸来,绕着凌多多走了一圈:“大湿,我这样信任你,难道你连真话都不肯告诉我?”
“不告诉你是有原因的,我们也只是在猜测之中。”凌多多见周围没人,压低了声音道,“武当派的白眉道人从紫霄神殿上下来了,方向正是杭州。”
放眼全武林,理当说凌多多再无敌手,然则白眉是一个比较大的未知威胁,凌多多越发把声音降了八度:“我们有并不可靠的消息表明,白眉已经练成了混元童子功。”
你一个武当掌门竟然学了几十年的少林混元童子功,真是不嫌丢人,难道武当派就没有拿得出手的功夫了吗?
凌多多对此不想多说,若是别的功夫则还罢了,哪怕换了他上辈子见识过的混元童子功,他都并不惧怕。
但是他从三德口中得知,貌似这个朝代的混元童子功已经经过了许多改良,是难得的没有随着年代久远而变弱的武功,到了如今,已经变得格外邪门了。
方世玉听了一愣一愣的:“混元童子功是什么东西?”
凌多多用实际行动表示自己拒绝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看了看三德,善意提示道:“我已经回答了他一个很让人为难的问题。”
这句话的意思就是这一个问题需要你来回答了,三德会意过来,涨红了脸道:“其实我也不知道,据说这是只有童子才能练的功,而且一旦练成,神鬼莫测。”
方世玉本来不觉得有什么,被这两个和尚的反应给逗笑了,故作诧异道:“那这个武当掌教岂不是几十年都没啥啥?”
掉节操什么的真是太过分了,凌多多二话不说抬起脚来就踹了他一下,翻白眼道:“行了,别耍宝了,你还是先去问问惠乾的意思吧,他还不一定会同意要上擂台跟仇万千打生打死呢。”
“那我们约定比武的日期要如何定?是赶在白眉之前还是要撞上他在的时候?”方世玉想了想,禁不住多问了一句。
这个问题一时间也不容易回答,凌多多看向三德,问道:“根据我们的线人传来的消息,白眉抵达杭州城大概要多长时间?”
“最多不出三天。”三德皱了一下眉,“若是白眉来到杭州,恰好听说有这么一个赌约,可能会有兴致横插上一手。”
这场擂台比武若是不请武林名宿来也就罢了,若是按照他们先前的计划真把人请了来当见证,那就成了一个变相的少林和武当的对决,以白眉的性格,八成会来凑热闹。
凌多多对此倒是不以为意,笑道:“他既然想要凑热闹,那就让他来凑吧,若是仇万千当着白眉的面被惠乾打败了,那他若不肯承认比赛结果,那就是在打武当掌教的脸面了。”
三德仍然颇为踌躇,低声道:“可是若是白眉强要帮仇万千出头……那……”
“先不说他会不会做出这样自降身份的事情,哪怕他真的做出来了,难道我们倒怕了他不成?”凌多多捏了一下拳头,嗤笑道,“我倒正想会一会武当掌教白眉真人的混元童子功呢。”
三德隐约听到过一些传闻,知道他此时的武功已经不在少林各大长老之下了,想来跟白眉比起来应当不遑多让,心中松了一口气,赞同道:“好,那我们就把时间定在五六天之后,既给惠乾练武的时间,也能够把白眉暂且拘束在杭州城。”
方世玉点头记在心中,含笑开口道:“我可是等着看大湿大战白眉老妖的好戏呢。”一边说一边抬起了右手。
凌多多正想抬手跟他击掌庆祝,旁边冷不丁传来一声“好”的喝彩。他其实能够听到有人靠近,但是这边跟街道相邻,来人又是从方家走出来的,料想九成九是自己人,因而并没有注意。
这一声“好”把三个人都吓了一跳,扭头看过去,见苗翠花从屋子里走了出来:“世玉,我现在终于知道怎么样做一个好妻子,我一定要重新再来,重头开始,重新收拾我的旧——山——河!”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凌多多扭头看向方世玉,见方世玉整个人也呆住了,明显也是被苗翠花的言辞给惊吓到了。
三个人默默注视着苗翠花一脸容光焕发地款款迈步离开,三德面部肌肉忍不住抽搐了一下:“苗师姐这是受到刺激了吗?”
方世玉无奈地一指自己的脑袋:“我德哥想要休妻呢,我给花姐指了一些她平时做的不周到的地方,她把自己锁在房间里待了好久,出来就变成这样了,可能真的是受刺激了吧?”
“夫妻俩搭伙过日子,总有个磕磕绊绊的时候,借着这样的小风波,改正一下缺点,也不是坏事儿。”凌多多半眯着眼睛接话道。
方世玉颇为意外地扭头看向他,问道:“大湿,你不是一向只谈风水、不论桃花的吗?”以往凌多多碰上男女感情的话题,都是自觉避开的。
“小僧只是觉得更应该把夫妻归类为家庭问题而不是感情问题。”凌多多一摸自己的下巴,他确实感觉到两个人相处的时间长了,亲情的纽扣维系作用要远超过爱情。
方世玉嗤笑了一声,拉着他的手道:“好了好了,我们就去吧,把这事儿跟惠乾说就行。我德哥说要休妻说了十几年,没道理儿子都这么大了,大风大浪都经过了,再说休妻的事情啊?”
那可不一定,男人四十一枝花,虽然方德看起来老实本分不会在外面拈花惹草,但是备不住家大业大可能会有狐狸精惦记。
凌多多感觉方德的行为颇有些古怪,在这方面却不好多说,摇了摇头,暂且把这事儿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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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世玉、洪熙官、胡惠乾和严咏春四人闯了一趟万马堂,最终跟冯道德和仇万千立下了七天后比武打擂的约定。
方世玉为此颇为得意,跟凌多多缩在房间里讲述事情的经过:“我们把万马堂那群喽啰小虾米打得落花流水,闯到里面一看,果然冯道德正就在里面——对了,原来仇万千不仅仅是冯道德的弟子,还是他的外甥,两个人是甥舅关系呢。”
这事儿一看就跟冯道德脱不了干系,不然仇万千也没有必要因为手下人的一点小事儿跟方家死磕,凌多多对此早有预料,并不感到吃惊,点头道:“就猜到肯定是他在背后下黑手了。”
“冯道德真的是被你和熙官废了武功,他的右边肩膀都是耷拉的,看样子已经不能用了。”方世玉用一种颇为新奇的目光看着他,“我还以为和尚都是崇尚给人改过自新机会的呢,想不到你下手这么狠。”
“用他一条右手换我少林弟子一条人命,说真的,这笔生意应当是少林吃亏才对。”凌多多眯了一下眼睛,森然道,“若不是我在九莲山上束手束脚,要守禁杀生的戒律,当时拍碎的就该是他的脑袋瓜而不是肩胛骨了。”
他当时不仅捏碎了骨头,还顺手揉了一把,把碎骨半数都用内力给震碎了,再想要接骨复原根本就是一场笑话,这就确保了冯道德最起码没有了再作恶的能力。
这家伙身上时不时闪过的杀意真不是错觉,方世玉看出来他是真的对冯道德动了杀心,感觉这个话题有些危险,并不接话,转而道:“我早就知道冯道德恨你我入骨,我若是一上来提七天后比武,他肯定是不同意的,所以故意说要把时间定在一个月后。”
“然后冯道德果然二话不说跟你叫板?”凌多多接话道。
方世玉打了一个响指,重重点头道:“他立刻就反驳说一个月的时间太长,买棺材也用不了这么久,要改到七天后呢——我就说那就七天后吧,他还以为我是怕了他,沾沾自喜呢。”
凌多多想象了一下冯道德一脸小人得志表情的模样,禁不住轻笑了一声,道:“这种人当真成不了大事,亏他还是武当数得上号的人物呢。”
两个人一同嘲讽了冯道德一顿,眼见时间太晚了,凌多多告辞要出城去西郊寺庙跟三德一块住下,方世玉站起身道:“客房都已经收拾好了,大湿你就别再矫情了,我送你过去吧。”
住寺庙和住客房对凌多多来说没有多大区别,不过他们刚刚聊得愉快,忘了时间,这个点城门都该关了,凌多多一想,也没有推辞,还是答应了下来,顺带着表示了感谢。
“咱们两个谁跟谁,说这些话倒显得生分了。”方世玉一笑,送他出来,一眼看到院子里苗翠花正坐在石制圆桌旁发呆,笑容立刻收了起来,走上前去问道,“花姐,这么晚了还没睡啊?”
苗翠花拨弄着桌子上摆着的茶壶,兴致不高地回答道:“你爹他啊,到现在还没有回来呢。”
“德哥到现在还没回来?”方世玉听得一愣,诧异问道,“他不喜欢上街的啊,你今天不是去铺子里找他要收拾旧山河吗?”
凌多多感觉这个话题自己不适合参与,正想提出告辞,被方世玉拉住了:“大湿,这是家庭问题不是感情问题,你留下来听一听,帮着我们分析一下啊。”
方世玉越发懂得拿他的话堵他的嘴了,凌多多上午才发表了一通亲情和爱情之间转化的言论,不好反驳他,见当事人本人都不介意自己旁听了,便也答应下来,跟方世玉一起到石桌旁边坐下。
苗翠花听了儿子的问题,整个人的精神都变得更加不好了,把脸颊贴在桌面上:“他很生气地赶我走……”
方世玉更加惊讶了,打断她的话道:“不可能啊,你都变成这样了,他应该高兴才对,顶多嘴硬心软多骂你两句,究竟发生什么事儿了?”
“看来他这次真的不是一时之气,而是打定主意想要休了我了……”苗翠花说罢,眼圈一红,吸了吸鼻子,“是我平时做得太过分了,才惹得老爷生气的。”
方世玉皱眉道:“不可能,一定是发生什么事儿了,你再好好想想,他最近有什么你看不懂的举动,还是你听不懂的话?”
凌多多在旁边提示道:“或者是在你跟世玉上少林的那段日子,有没有什么外人来过?”小三永远是婚姻关系的一大杀手。
他这样一问,苗翠花还真想起了一位:“啊,那就只有孙晴啊?”
这名字一听就不是个爷们,方世玉的耳朵一下子就竖了起来,急声追问道:“谁?”
苗翠花对于他不知道孙晴是谁倒不感到奇怪,解释道:“孙晴是你爹从小玩到大的乡亲,他们很多年都没见面了,这次来到杭州就正好碰上了——她好可怜,真的是很可怜的,她相公死了好多年了,全靠自己自力更生啊……”
青梅竹马还死了老公,方世玉一下子从凳子上站了起来,焦急地绕着桌子走了一圈:“孙晴啊,那还用说,一定是这个孙晴有问题啊,这个孙晴!”
苗翠花兀自懵懂道:“怎么会呢,她人品很好的……”说了一半,若有所悟,摇了摇头道,“但是宝妈她好像说过……”
方世玉拍着她的肩膀问道:“说什么?”
“她说,孙晴她这个人呐,心肠不怎么好……”苗翠花疑惑道,“你觉得老爷现在的异常跟这个孙晴有没有关系?”
“花姐,我怎么从来不知道原来你还很有傻大姐的风范?”方世玉难得鸟火地说了一句,拍桌子道,“这不是明摆着的吗,德哥还有哪次态度这么坚决地要休妻?我看他这是趁机发作,想要把你踹掉呢!”
凌多多打断了他的声讨:“等一下,现在还什么证据都没有呢,别先忙着给人家定罪,我觉得肯定还有别的原因才是——苗师姐,今天上午的时候你去了方老爷的铺子想要帮忙,这期间有没有发现异常?”
“老爷铺子里的绸缎差不多都没了,剩下的我看也全都是旧货,我问了方贤,他说是这两天货源还没到的原因。”苗翠花一边回忆一边慢慢阐述着。
这个现象跟他和方世玉先前的猜测也吻合起来了,凌多多试探道:“再缺货也不至于连货架都摆不满,没准是方老爷铺子里的生意出问题了?”
苗翠花回忆道:“应该不会吧,我才在那边站了没多久,就有一伙人上门了呢——一队十多个人呢,走在前面的一看就是大财主。”
如今的朝代虽然说是清朝,但是可能有编剧不靠谱的原因,对女子的限制几乎可以说是没有,肯上街买绸缎的都是女子而不是带着一大堆人的大老爷们,找上门可不是一定是来买东西的。
方世玉反应了过来,也跟着问道:“他有说要买绸缎吗?”
“我上去招呼他的时候,方贤说这位是金老爷,都是由我们家老爷招呼的,我还想多问,就被老爷骂了一通赶走了。”苗翠花呼了一口气,“金”这个姓氏并不是很常见,“金老爷?好像老爷的一个生意上合作的伙伴也姓金?”
“……你这么一说,我怎么感觉这个金老爷来者不善啊?”方世玉沉默了好一会儿,还是说出了自己的感想,而后又看向凌多多,希望他能够发表意见。
这种事儿让他怎么说呢,凌多多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赌两个红薯,这位是来讨债的。”
“我可没有红薯输给你,”方世玉一耸肩膀,“再说,我跟你的想法一样,这个赌局开不起来的。”
苗翠花一下子就站了起来,着急道:“这么说老爷的经济状况真的出问题了?”说罢又捂住了嘴巴,“一定是被仇万千接连毁掉了两批货物的原因,我都干了些什么啊?”
若是打人找场子,方世玉还能给帮着出主意什么的,但是碰上生意场上的事情,他就真的没有办法了,只能劝道:“花姐,这事儿又不怪你,是万马堂的人打伤了胡老爹,换了谁都会出头帮忙的。”
事情已经发生了,无可避免,那再计较这个也没意思了,凌多多对此倒不是很看重,而是把关注的重点放在了另一边上:“资金周转不灵并不少见,以方老爷的信誉和人品,若是能够借来一笔钱,未必没有回转的余地。”
“对啊,我们一起想办法把钱再赚回来不就行了吗?”方世玉安慰地拍了拍自己亲娘的肩膀,“花姐,别自责了,爹有可能只是不想让你知道他破产的事情,所以上午才故意对着你发脾气的。”
话说得容易,赚钱做生意哪里是这么简单的事情,苗翠花摇了摇头:“你爹当年从一个跑腿伙计一路发展成为广州杭州数一数二的绸缎商人,他都没办法的事情,难道你倒有办法?”
这个问题确实把方世玉噎了一下,想了半天后只能道:“我现在是没办法,但是不代表我以后没办法,给我点时间想一想,花姐,你要信任你儿子啊——”
说到这里,他倒是突然间想起了什么,补充道:“德哥破产的事情,你先不要在他面前表现出来,他这种男人好面子,肯定不想你知道的。”
苗翠花深觉有理,点头道:“你说的很对,我需要做的就是把这个家管得更好,让他回来后感觉到舒心、放松——我要洗心革面,重新当一个好妻子好老婆!”
“你能这么想那真是太好了。”方世玉笑道。
他和凌多多把苗翠花扶回了房间,走过几个走廊来到客房,又转眼换了一副面孔,长长叹了一口气,无奈万分道:“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难道我是天生吸引麻烦的特殊体质吗?”
这种体质明明是成为主角的必要条件,凌多多对着他笑了一下:“你也不用这么发愁,方老爷的事情说难也难,说简单其实也简单。”
方世玉听这个话音,似乎此人颇有把握,凑过来把脑袋搭在他的肩膀上,问道:“不知大湿有何高见?”
凌多多看着他十分好脾气地笑了一下。
方世玉转而选择紧搂着他的大腿,一边帮他捏腿一边深情款款道:“大湿,你是我见过的最大的好人,求大湿为我这个迷失在父母感情问题中的无知青年指点迷津!”
好久没被发卡了,现在想来真是颇为怀念,凌多多满意地收下了这张久违的好人卡之后,方才清了清嗓子道:“杭州城最大的富豪,不就是严湛严老爷吗?他家唯一的姑娘还捏在你手里呢,难道还怕跟他打不好关系?”
“你说咏春她爹?”方世玉一撇嘴角,“我倒是觉得咏春跟我们在一起,只能够拉到严老爷的仇恨而不是好感——咏春为了去少林找熙官,私自离家出逃,严老爷好像已经放话说不认她这个女儿了。”
对于严咏春离家出走一事,凌多多其实是不以为然的,天地君亲师,为了一个男人就抛下亲爹变相私奔,这样的行为跟他的价值观是相违背的。
爱情更重要还是亲情更重要,这个话题被争论了千年,就跟吃拌饭把米饭倒进菜汤里还是把菜汤倒在米饭里,没有一个绝对正确的答案,全看个人的理解。
这些念头不过都是一闪而过,凌多多很快就回过神来,笑道:“亲父女哪有隔夜仇,严老爷也不过是一时生气罢了,他就这么一个女儿,当初之所以会阻止严姑娘和熙官来往,也是生怕女儿嫁过去会受委屈罢了。”
“这倒是,我和花姐平时闯祸,把天都捅破了,德哥也不过是气急了骂几句,而没有真的把我赶出家门。”方世玉深觉有理,“这么说起来,好像咏春这几天也在考虑着想要给严老爷道歉和好的事情,若是他们和好了,那事情就好办多了!”
“所以暂且先耐心等待就是,这事儿也急不来。”凌多多把包裹摊开,取出里面的钵盂来倒了一碗清水抿了一口,“你打算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方老爷吗?”
“暂且先不要说,还没准儿的事情呢,万一不能成,岂不是让他空欢喜一场?”方世玉掰着手指头给他罗列理由,“再说了,他这么好面子的男人,我要是跟他说我看出来了,恐怕他脸上挂不住……”
说了两个理由,他轻轻吸了一口气,眸光微微闪烁:“而且,我也觉得那个叫孙晴的女人,可能真的有点问题呢……”
一般来说,确实不会有莫名冒出来的无用的人,都是剧情相关人物,凌多多听了苗翠花的描述,也感觉有点问题,赞同道:“你要是觉得有必要,那就去吧。这事儿可是感情问题,大湿不适合搀和的。”
这人最近也开始称呼自己为“大湿”了,方世玉对于自己叫出来的名称这般深入人心,颇觉有趣,哈哈一笑:“行,这种小事儿我方世玉一个人做就好,不用麻烦大湿了。”
46、家庭纠纷
方世玉一如他说的那样,果然去找了孙晴试探,回来之后面色不是很美丽,当天的晚饭都没有吃,一个人闷闷关在房间里面。
苗翠花并不知道他一天时间都干什么去了,颇想去找儿子问问怎么回事儿,端着饭碗去了方世玉房间里绕了一圈,一炷香时间之后就出来了,对着坐在小院石凳子上的凌多多一摇头,无奈道,“世玉心情不好的样子呢,我问他怎么了他也不肯说,小师傅,能麻烦你去看看吗,”
“您放心就是,有些话他不好跟你们说,跟同龄人总是比较容易开口的,我一定帮师姐问清楚。”想到在饭桌上方世玉对他的多般暗示,凌多多对此心中有数,对着她略一点头,就来到方世玉房间前,敲了敲门,轻声道,“世玉,我能进来吗?”
话音刚落,门就被拉开了一条细缝,方世玉探出脑袋来,对着他鬼鬼祟祟一点头,顺带着一招手,催促道:“快快,快点进来,别让人给看到了!”
“……”怎么搞得跟地下党接头似的,又不是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凌多多被他这种反应弄得朝天翻了一个白眼,“不是,我说你要是有话想跟我单独说的话,直接说就好,为什么还非要弄出这一套来?”
“这说明我小心谨慎,做事儿尽量不引起别人怀疑,你说你是听了花姐的话才来找我的,谁能知道我本来就想跟你说悄悄话?”方世玉压低声音答道。
瞧这疑神疑鬼生怕别人觉察到不对的小模样,凌多多感觉颇为不对劲儿,抬手摸了摸他的脑门,沉吟道:“不发烧也没撞到脑袋,那个叫孙晴的是不是给你下蛊了,怎么出门了一趟,整个人都傻了呢?”
“我不仅仅是担心德哥看出来,这不是也担心花姐看出来吗?”方世玉把他的手拨开,自己往床上一躺,朝着头顶吹了一口气,“那个孙晴啊,绝对不简单,我觉得她对我爹绝对有企图!”
“真有这样的事儿吗?”凌多多有些怀疑他这纯粹是疑人偷斧,本身因为孙晴仿若自带小三气场,心中已经对她已经有了偏见,再看人家才觉得奇怪的。
凌多多今天也从八卦爱好者宝妈口中打探到了不少关于孙晴的消息,知道孙晴确实是跟方德青梅竹马一块长大的,两人本来都说亲了,孙晴又改变心意嫁给了一个广州数一数二的茶叶商户,抛下那时的穷小子方德当了阔太太。
虽然不一定每个没走到一块的青梅竹马都是双方的小三备胎,不过说真的,孙晴的这种人设看起来真的很像是小三模板,凌多多感觉到编剧故意设计出这么一个人来,肯定要在她身上发生点故事的。
只不过毕竟自家手头也没有证据,不好妄加评判人家,凌多多因此对方世玉笃定孙晴不是好人的理由颇为好奇。
方世玉肯定地点了点头:“绝对绝对没有错,我在跟她聊天的过程中,故意说了一些我爹和我娘感情出了问题,发现她好像对这方面格外注意。”
说完后,他还专门掰着手指头算道:“大湿,你听听她都是怎么形容我爹的——为人稳重,事业有成,经济收入也稳定——三个形容短语,其中就有两句都跟钱有关啊,这是不是就表明,在她心中,我爹最大的优点就是有钱?”
凌多多听完后眨巴了两下眼睛:“听你这么说,好像真的有点苗头啊?”
“对啊,我故意骗她说我爹要休掉我娘,你不知道她那时候两只眼睛都在发光呢!”方世玉伸出两只手的食指来,摆到自己的眼睛上,“我还告诉她说,我娘想要跟我爹分财产,德哥还分了一半的财产给我娘,她好像还很着急的样子呢。”
这女人似乎已经把自己当成是未来方家的女主人,所以才会对别人丈夫财产的去留表示出这样明显的反应来,凌多多眯了一下眼睛,若有所思道,“看来这个孙晴是有意的,就是不知道方老爷是怎么想的了。”
“对,我就是在发愁这个问题,孙晴长得是真漂亮,比花姐眼睛大,说话温柔还有女人味……”越说越成灭自家志气长别人的威风了,方世玉意识到这个问题,及时收住了嘴。
然则沉默了一下,他又有些忍不住,补充道:“德哥看起来这么老实的一个人,应当不会有坏心思,但是备不住有那么一个狐狸精在旁边看着,今天他守得住,谁知道明天后天,他会不会动心呢?”
说到这里,方世玉颇觉苦恼,两只手一齐扯着自己的脸颊:“你看德哥今天晚上也没有回来呢。”
凌多多在他旁边躺下,沉默了好一会儿,抬起身子来道:“如果你真的想知道你爹心里怎么想的,不如去问一个人。”
方世玉听到此,“腾”地一声坐起身来,一副“我怎么没有想到这个方法”的表情,慢吞吞吐出了两个字来:“方,贤?”
“你家书童你自己负责,这事儿我就不跟着掺合了。”凌多多从桌子上把饭菜拿了过来,“你一回来就忙着装忧郁,还是先把晚饭吃了吧。”
方世玉就着他的手啃了一口碗里的米饭,一边嚼一边含糊道:“花姐和德哥都要掰了,哪里还有心吃晚饭?我立刻就去找方贤问清楚情况,你帮我去看看花姐干什么?”
这番话的意思其实就是希望他帮忙看着,别让苗翠花正好撞上方世玉质问方贤的场景了,万一方德真的绿叶出墙,那就太伤她的心了。
凌多多会意,点头答应道:“行,你放心就是,我心中自有分寸。”
这种时候有一个靠谱的好朋友真是太有用了,方世玉定定看了他几眼,笑道:“大湿,真是太谢谢你了,要不是身边有你,我都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了。”
凌多多轻笑了一声,抬手拍了拍他的半边光头:“废话那么多,你还不快去?”
两个人就此分开,凌多多在方府简单地溜了一圈,没有找到苗翠花的踪影,心中颇觉纳闷,正巧看到方家下人宝妈路过,把人叫住问道:“宝妈,请问一下,您看到苗师姐去了哪里吗?”
宝妈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抬手指了指前面的小屋子,用一种见到会飞的猪一样的表情和语气,瞪圆了眼睛一脸惊恐道:“你问夫人啊,夫人她现在在厨房呢!”
平心而论,凌多多受到的震撼一点都不比宝妈要少,目视前方愣神了好久,试探性小声问道:“这个‘在厨房’,是说她只是单纯地站在厨房里面,还是说她在做饭?”
“……我听夫人说,她要给老爷包饺子呢……”宝妈说到这里,禁不住摇头叹息道,“我们夫人啊,自从被老爷骂过之后,真的是变了很多呢,她能够做到这一步,我看已经很不容易了。”
这倒是一句大实话,一看苗翠花就绝对不是学女工下厨房的那类女性,凌多多也看惯了她平时大咧咧的行为举止,想不到苗翠花对危机感应还是很强的。
既然人家老实待在厨房里面,那肯定就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情,包水饺本来就是一个细发的活计,尤其还是苗翠花包水饺,别说是一两个时辰,估摸着今天一晚上熬夜都不一定包出来一盘。
凌多多感觉这事儿自己就不要掺合了,作为一个曾经无依无靠的孤儿,做饭这种技能他的等级还是很高的,不过不太适合拿来教苗翠花。
他正犹豫着自己用不用去厨房看看,就看到三德正好从门外走进来,见了他笑道:“真巧啊,师兄,我今天进城来就是想找你讨论一下要如何帮助惠乾打败仇万千的事情,竟然一进门就碰到了。”
这事儿是正事儿,关乎人命,凌多多点头道:“行,你稍等一下,我先去看看苗师姐,然后再来跟你商量解决之策。”
他去厨房转了一圈,确定苗翠花一个人鼓捣到天亮都不能顺利完成包饺子的任务,鼓励了她一番要加倍努力,挽回方老爷的心之后,便放心地从厨房出来,去了大厅跟三德等人汇合。
三德脸色颇为憔悴,脸上还能够明显地看出黑眼圈来,似乎是想这个问题应当想了一晚上,一见了他就切入正题道:“仇万千的武功走的是大开大合的路数,来势刚劲凶猛,若是不给他机会靠近身体,那倒是可以,若是让他近身,那再想出招也就来不及了。”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只不过仇万千的武功路数绝没有快到让人避无可避的地步,凌多多点头表示赞同:“师弟说得不错,再大的力道若是打不中对方也都是白给,若是惠乾能够不给仇万千出招的机会,那想要打赢这场比赛,倒是并不费事儿。”
三德重重点头:“这就是事情巧了,想当初世玉和熙官破十八铜人阵,不就是咏春想出来的解决方法吗?”
“你是说以柔克刚,后发先至?”凌多多说起这个来都觉得烫嘴,以柔克刚明明是武当派的招牌,现在竟然要被这一点来克制了,丢人丢到几百年后了。
子孙不努力,祖师徒伤悲,他沉沉叹息了一声,无奈道:“我看这件事儿还要拜托到严姑娘头上,她乃天纵奇才,于武道上时时有奇思妙想,恐怕能想出专门克制仇万千武功的法子。”
“一定可以的,咏春连十八铜人阵都能有办法破解,区区一个仇万千又算得了什么呢?”三德见自己的提议得到了许可,松了一口气,笑道,“那我立刻就去拜托咏春姑娘。”
“拜托咏春姑娘什么事儿啊?”方世玉从门口蹦蹦跳跳地跑了进来,俊脸上一改先前的阴云密布,带着盈盈笑意,“大湿在说什么啊,能不能算我一个?”
“怎么,是不是最终只是虚惊一场,看你乐得,嘴巴都合不拢了?”凌多多颇有兴致地捏着他的右边脸颊,有意调侃道,“去找方贤之前还是怀疑这个怀疑那个的,结果最终都证明是你自己多心了?”
“才不是呢,我觉得对孙晴绝对不是多心,但是对德哥,却可以放心了!”方世玉把他的手扯下来,抓着不肯放开,凑过头去道,“方贤那点小道行还想瞒过我?我不过三两句话,连哄带吓的,他什么话都给招了。”
这事儿事关方世玉家事儿,他肯说给凌多多听,是他们两个关系好,三德很明白自己跟方世玉之间的好感度还不到适合参与的地步,识趣地站起身主动提出告辞。
凌多多送他到门外,回转到房间中,笑问道:“那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呢?”
“德哥他啊,确确实实是生意上出了一点问题,欠了一屁股的债,最近愁得头发都快要白了。”方世玉摩挲着自己的半边秃头,又伸手摸了摸凌多多的,感叹道,“和尚就是好,从来没有长白头发的烦恼。”
“我发现你这人真的是给点阳光就灿烂,你还是不开心的时候比较可爱啊?”凌多多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别闹了,先说正事儿。”
“所以德哥呢,就一直很担心自己哪一天破产了,花姐会跟着他一块吃苦,所以才有心想要休妻的。”方世玉从桌子上拿了一个橙子剥开,先放到凌多多嘴边示意他咬一口,而后才自己吃了起来,“并不是移情别恋什么的,我之前确实多心了。”
凌多多静静听完,慢慢咀嚼着嘴巴里含着的一大块橙子,若有所感道:“这样就好,你也能松一口气了。”
亲爹破产和亲爹婚外情,在方世玉眼中两者的严重程度完全不在一个档次上,这孩子一看就是富贵人家养出来的,对贫穷和饥饿压根就没有明确的概念。
——不过想想也是,方世玉完全不需要经济上所谓的烦恼和忧愁,这毕竟是一个武侠世界,讲究的是拳头大过天。
所谓财产问题也不过是一点点小风波,最后肯定能够轻松解决,不会真的让方德和苗翠花拿着饭碗沿街乞讨的。
果然对于武林人士,金钱就是渣渣,一切挫折都像是皆大欢喜大结局之前的小插曲,徒增波折而不会真的带来大麻烦。
方世玉着实感觉到心头压着的这块沉甸甸的破石头可以落地了,笑道:“那是当然的了,既然没有事情,那从明天起,我就能够跟你们一起,集中精力为惠乾的事情出谋划策了。”
能够有现在的好心情,还要多亏凌多多给他出主意去找方贤问清楚,他说完后滑下椅子,抱着凌多多大腿感叹道:“大湿,我感觉你真是我的福星,好像一切问题跟你在一起就都能迎刃而解一样!”
凌多多微微抬起下巴,居高临下地摸着他的脑袋,笑道:“关于这一点,我可不敢居功自伟,明明是老天爷看你先前又是雷老虎又是李小环还有李巴山、冯道德的,折腾得太惨了,才通过这种方式补偿你的。”
“不对啊,明明就是大湿福泽普照。”方世玉抓着他的大腿不肯撒手,笑得两眼弯弯的。
凌多多感觉这个臭小子这种表情看起来真是太可爱了,捏了两把他的脸颊,为了解救出自己被变相绑架的大腿,还是一脸深沉地点点头,认下了这个功劳:“好吧,你说得不错,就是我的气运改变了你的霉运。”
只见过给人背黑锅的,还是第一次见方世玉这样可着劲儿把功劳塞给别人的无产阶级战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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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论是方世玉还是凌多多,两人都满心以为事情没有变数了,只等着严咏春跟严湛父女和好后借钱帮方德还债周转,这事儿就能告一段落。
然则第二天发生的事情让方世玉有种脸颊生生被人抽了一巴掌的痛感,他一早上起来,本来打算去监督胡惠乾练功,没想到一出门就看到苗翠花跟孙晴站在院子正中央在说着什么。
从他这个角度看过去,只能看到两个人的侧面,方世玉敏锐地感觉到苗翠花的情绪不对劲儿,轻手轻脚地走上前去,正好听到孙晴道:“我不是来找你的,我是来找方大哥的……”
方大哥什么时候成你能够叫得了,方世玉眉头一动,正想出声打断,就见孙晴自己急忙改了口:“哦,不,我是来找是方老爷。”
虽然你就应该叫“方老爷”而不是“方大哥”,但是这样说出口了再改,怎么听都有种欲盖弥彰的味道,方世玉分明听出来这女人眉眼间带出来的挑衅和轻蔑的神态,面颊不觉一沉。
苗翠花低头看了看自己忙活了一夜做出来的水饺,问道:“你来找他有什么事情吗?”
孙晴并没有看到方世玉走近,盯着苗翠花有点僵硬的笑脸,继续说道:“是这样的,方大哥今天早上走得太匆忙,把这块玉佩留在我家里了……我是想拿来还给他。”
苗翠花再迟钝也能感觉到不对了,从她手中把那块玉佩接了过来,仔细一打量,见果然是方德随身带着的,收了笑容问道:“你说……老爷昨天在你那儿过夜?”
“是啊!”孙晴仿若是早就等着她问这一句,几乎在苗翠花话音刚落的时候,就已经很迫不及待地承认了,还特意解释道,“方大哥呢,昨天晚上多喝了两杯酒,要在我那儿过夜,我也没办法……”
说罢一抬头,见苗翠花整个人都僵硬了,孙晴故作不知,摆出疑惑的面孔来:“怎么,难道方大哥没有告诉你吗?”
苗翠花冷冷看着前方没有回答。
孙晴的目光下移落到她手中的盘子里,笑意盈盈道:“花姐,你也煮了饺子啊,我忘了告诉你,今天早上德哥也是在我那吃了饺子才走的。”
从方老爷到方大哥再到德哥,这些称呼什么时候是你能叫的了?方世玉怒火冲头而起,大踏步走上前去,指着孙晴道:“我方世玉从来都不打女人,你最好从我们方家滚出去!”
苗翠花看了看自己儿子,面部仍然是僵硬的,似乎到了现在还没有回过神来,稍稍一停顿后,才转身走进房中,指着天亮后才刚刚回来的方德喊道:“方德!”
方德正心烦意乱地坐在椅子上发呆,被她一叫,心头一颤,扭头看过去,站起身问道:“什么事儿啊?”
“这块玉是不是你的?”苗翠花把手中的玉佩举给他看。
方德的脸色一下子变成了灰白色,正是手足无措间,听到一声脆生生的“德哥”的呼唤。他抬头看过去,见孙晴倚门站着,更是惊慌失措,走上前问道:“你怎么来了?”
苗翠花见状,明白果然有此事,低声道:“你还真对得起我,枉费我包了饺子给你,还特意等了你一夜,没想到你跑到那个女人那里睡,还吃饱了才回来?”
她说罢,不待方德反应,一把把人拉开,走到孙晴面前:“还有你,我是看你可怜,老公死了,我一直都把你当成妹妹一样看待你、照顾你,你呢,你是怎么对待我的?”
方世玉站在院子里,只感觉头脑发懵,想不到这种恶俗的桥段能落到自己头上,见孙晴绕过苗翠花一脸娇羞地往方德怀里靠,再也忍不住了,怒斥道:“方德,你到底还是不是个人?”
说罢极为不屑地扫了嘴角含笑的孙晴一眼,冷笑道:“这种货色你竟然也要?”
方德呵斥道:“住嘴,大人的事情不需要你来管!”
“你用不着这么骂儿子的,今天我一定要跟你说个清楚!”苗翠花擦了擦眼泪,把方世玉拉开,走到方德跟前来。
方德眼中也含着泪,咬了咬牙才道:“我现在已经不喜欢你了,我现在喜欢的人是她,自从你嫁进门来,除了为我生了世玉之外,惹了多少麻烦?你还是趁早走了吧,没有什么好说的!”
他这段时间是生意上不如意,心疼苗翠花以后可能要跟着自己吃苦,回到家每每感觉到对不起妻儿,无颜面见他们,一般都是能躲就躲出去。
恰逢昨日债主金老爷上门来逼债,一万两的亏空如何能够还完,破产也就罢了,关键是还一屁股的烂债,方德满心的愁苦无处发泄,在街上瞎走一通,发现来到孙晴家附近,便去孙晴家中喝酒,喝多了在她屋中睡下,第二天一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女主人的床上。
他隐约记得昨日自己睡得很熟,理当没有发生任何事情,无奈孙晴一口咬定两人已有夫妻之实,还特意找上门来。
方德正是心中发愁不知如何休妻让苗翠花跟他划清界限的时候,借着孙晴的出现,正好将错就错,借机把苗翠花赶出家门。
现在赶出去还能借着补偿的名义分给她一大笔钱,一辈子吃穿不愁,若是不抓紧时间,自己一穷二白,总不能真带着妻子上街乞讨,让苗翠花跟着他一起有了上顿没下顿。
方德心中也很难受,家庭事业都没有一处顺利的,他这段时间为了算账弥补亏空,几天间仿若苍老了十岁,硬着心肠说完,自己也早已经热泪盈眶,连忙低头擦去了。
孙晴趁机拱火道:“也是啊,这里有吃又有喝,什么都不缺,也难怪花姐会不走了。”
方德调整了一下情绪,沉声道:“我说过,只要你肯走,我可以给你一千两银票,下半辈子也够你幸福的生活了。”他账上一共只剩了一千一百两,一千两已经是可以拿出来的极限了。
苗翠花听到此,大受打击,眼前一黑,缓了缓很平静道:“你说什么,你以为我是贪你的钱?那你就错了,这次不用你休了,我自己会走的,我一文钱也不会要你的!”说罢不等方德反应,转身就走。
方世玉扭头看了看方德,额角处一团青筋尽数爆了起来,并不说话,快步跑去追苗翠花了。
凌多多早就被这边闹腾的声音给惊动了,然则这是方家的家事,情形又这样尴尬,便很自觉地躲开了。
他在方家外围看着苗翠花和方世玉先后跑出去,又等着一脸沉痛的方德把孙晴送走,方才回到自己的房间里面。
中途他路过大堂,虽然无意偷听人家隐私,却也能够清晰听到方德失声痛哭的响动,凌多多脚步一顿,皱了一下眉。
等到傍晚时分,方世玉才从外面回来,一回来第一件事儿是去找方德理论,父子两个大吵一架之后,他咬着牙回房间,看到一袭白色僧袍的人等在自己房间门口。
两个人一照面,凌多多还没开口,就感觉到肩膀一沉,方世玉把脑袋搭了上来,痛苦万分道:“多多,我不知道究竟是怎么了,突然一夜之间,我家就变了一个样……”
凌多多环住他的脖子,目视前方,沉默了好久才道:“这件事情,你是怎么想的?”得先弄明白方世玉的立场,才好决定下一步应该怎么办。
方世玉在他肩窝处蹭了蹭:“我不知道——我跟花姐说别当真了,德哥是一时鬼迷心窍了,可是花姐还是不肯回来;我跟德哥说花姐不应该受到这样的对待,德哥就让我不要管——你说我应该怎么办?”
感情问题永远是苦手,凌多多皱了一下眉头,分析道“我看苗师姐恐怕不是为了方老爷昨天晚上的行为伤心,理当主要是心寒他今天说过的话,方才愤而出走的。”
方世玉愤愤道:“对啊,就是这样!他们夫妻十九年的感情,难道德哥不知道花姐是什么样的人吗?他给点钱就要把花姐给打发了,他把花姐当成是什么人了?”
就算是现代,男人有一朵两朵桃花都是让人悲愤却又无奈的事情,有时候还是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更何况是现如今的清朝,像方德这样娶亲十几年都没纳妾的好男人绝对称得上是一朵奇葩了。
孩子都已经这么大了,其他的事情能忍也只能忍了,苗翠花真正伤心愤怒的是方德急着塞钱给她的行为,那简直就是对她人格的一种侮辱和践踏。
凌多多抿了一下唇:“你们走了之后,方老爷一个人在大堂里面哭了好久,他说不定是另有隐情?”
“另有隐情?难道是有人拿刀架着他躺到那个女人床上去的?!”方世玉吼了一句,又迅速冷静下来,连忙道歉道,“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
凌多多如何不知道他的愤怒不是对着自己来的,把人轻轻搂在怀里,拍了拍他的后背:“世玉,我们现在已经知道方老爷欠了一大笔钱被人追债了,不论如何,如果他真的是无情无义之辈,恐怕是不会在这种时候还主动提出要给方夫人一大笔银子的。”
在这个年代,一千两足够中产阶级五口人家省吃俭用过一辈子了,更何况方德过后哭得比苗翠花还惨,这一点确实解释不通。
若说方德是厚道常情,念着跟苗翠花十几年的夫妻之情才会这样难过,那就更说不通了。这个年代又不是一夫一妻制,他若是真的变心喜欢上了孙晴,却又对苗翠花余情未了,最起码也该试探着提一提纳妾之事。
可是方德压根就没有这么做,第一反应就是要休妻,仿若是迫不及待要把苗翠花踹开,结合早先了解到的情况,凌多多还是比较愿意相信方德是另有苦衷的。
方世玉趴在他的肩头沉默了好久,逐渐冷静了下来:“可是若是德哥真的从不想让花姐跟着他吃苦的方面来考虑,硬赶她走也就是了,何必非要跟那个叫孙晴的女人纠缠不清?”
“也许他确实是昨天晚上犯了一次错误,我在你们吵完后路过大堂,还闻到他身上的酒味,可见昨天喝得着实不少。”凌多多说到这里稍稍一沉吟,“当然,不论喝不喝酒,他做的都是错事儿,这一点毋庸置疑,但是你想想,以你爹的性格,若是一醒来发现自己犯了错误,难道就会丢下孙晴不管吗?”
他这样一说,方世玉也觉得蹊跷,支起身子道:“不对,不对……”
他一个人翻来覆去念着“不对”两个字,凌多多也没打扰,静静等待着。
方世玉突然间一拍大腿,抬起头肯定道:“德哥从以前就有个老毛病,他只要是喝了酒睡觉,就都格外安稳,若是他昨天喝了酒,该一头睡过去才是,根本不会酒后乱性!”
“世玉,你能确定是这样的吗?事关孙施主的名节,这事儿可不能乱说。”凌多多抬高了声音提醒道。
方世玉仔仔细细回忆了一番,肯定地点头道:“对,没有错,我从小到大,德哥每一次喝醉都是这样的——他平时睡觉很轻,一有风吹草动就会醒过来,但是喝了酒就什么都不干,躺床上睡得死死的,我和花姐都是趁着他喝醉了溜出家玩的,没有一次被抓!”
凌多多继续给他泼冷水道:“凡事都有例外,说不定他昨天喝了酒神采奕奕呢?”
“怎么会,没道理前面十几年了没有例外,偶尔在孙晴家住一晚上,就有例外了!他喝了酒真的跟死猪一样,怎么叫都叫不醒呢。”方世玉一边说着,自己都笑了起来,“真的,大湿,我绝对没有为了给自己父亲开脱而说谎话啊!”
他能叫“大湿”而不是“多多”,就说明心情确实好转不少,凌多多一点头:“那我也能肯定地告诉你,方老爷昨天绝对喝了不少酒呢。”
“对,我爹确实喝酒了,连姓孙的女人找上门的时候,也说的是德哥昨天喝多了才住在她家的。”方世玉想到早晨时分孙晴特意跑来耀武扬威时说过的话,跺跺脚道,“也就是说,昨天晚上有很大的可能其实什么都没有发生了?”
凌多多听完后笑着一点头,并没有说话。
方世玉也不是笨人,之前是没有想到这一茬,如今想明白了这一点,思维一下子就清晰了:“没准儿,是德哥喝醉了之后,孙晴把他弄到床上,早上的时候再谎称两个人之间不清不楚的,以德哥那个老实巴交的性子,就算觉得有些不对,可能也没有意识到那个女人是有意诓他的!”
他越想越觉得是这么一回事儿,在原地来来回回转着圈,继续说道:“再然后,那个女人故意来找我爹,德哥不想让花姐跟着破产的他吃苦受累,将错就错正好想要借机把花姐给赶走,还生怕她离开方家后过得不好,字字句句不离要给她银子过日子呢。”
这种推测跟方德先前就一直想方设法要休掉苗翠花的行为正好吻合了,凌多多听到这里方才出声附和道:“你说得很对呢。”
肉体出轨固然可怕,但是精神出轨才是真正难办的,方世玉也想不到一通分析下来,方德竟然肉体和精神都没有对不起苗翠花,虽然现阶段也只是猜测,但是却有很大的可能性。
凌多多提醒道:“这一切都是建立在你的假设基础上,真实情况如何还未可知,暂时先别高兴了,想想应该如何验别真伪才是。”
方世玉苦恼地挠了挠头:“这玩意怎么验证啊,有可能知道的也就德哥和那个女人,而且德哥还很可能睡过去了没有印象,知道真相的不就只有孙晴了吗?”
这样一想似乎确实是一个死局,凌多多跟着他一块思索了半天,叹息道:“不行,这种情况需要的是奇兵,我一向不擅长这个,只能指望你来想办法了。”
方世玉低头苦思半晌,期间时不时就摇一下头,似乎在不断否定自己想出来的主意,好一会儿后才眼睛一亮,跳起来凌空翻了一个跟斗,双眼闪闪发亮道:“有了,我有办法了!”
凌多多好奇问道:“你有什么好主意不妨说出来听听。”
方世玉对他并没有丝毫的隐瞒之意,拍着巴掌笑道:“既然别人都不知道,那我就设计让孙晴自己说出来就是!”
说罢,他附在凌多多耳边低声说了一通,而后一脸“快来表扬我吧”的得意道:“怎么样,我想出来的是不是一条好计策?”
这人的脑袋瓜就是好使,创造力这种玩意需要的是天赋而不是后天培养,凌多多深切感觉到自己不是这块料,鼓励地摸了摸方世玉的脑袋:“你还真有一手呢。”
方世玉万分享受地闭上了眼睛,笑道:“那为了表扬我,今天你得多摸我两下。”
凌多多哭笑不得道:“刚刚差一点哭鼻子的人现在也变脸变得太快了吧?”不仅喜笑颜开了,还有心情撒娇耍赖了。
“问题有了解决的方法,我当然心情好了,反正孙晴那个女人得意不了多久,我才不会让她破坏了我的好心情呢。”方世玉说罢,状似遗憾地甩了甩脑袋,“要不是现在时机还不成熟,我今天就要让这只狐狸精原形毕露!”
47寻根究底
方世玉满心期待着静待时机给孙晴当头一棒呢,他本来打算着,这期间就暂时不要浪费时间和精力跟这样一个女人斗法了,还是应该把注意力都放在胡惠乾跟仇万千的决斗上。
然而没想到有些事情由不得他来做主,方世玉想要息事宁人,无奈另一方对家不肯善罢甘休、偃旗息鼓。
在苗翠花愤而离家的第二天一大早,方世玉挨着凌多多坐着往嘴巴里扒饭,夹起一筷子酱爆笋尖往凌多多碗中放,笑道,“大湿屡次帮了我大忙,这个是我最喜欢吃的菜了,哪里做的都不如我家橱子做的地道,快来尝……”
第二个“尝”字还没有说出口,他就收了声,看着出现在大堂里的孙晴面无表情道:“爹,她来这里干什么?”
孙晴左手挎着一个做针线活计的小篮子,右手提着两个包裹,款款走到饭桌旁边,笑道:“世玉,放心好了,我会好好照顾你和你爹的。”一边说一边把行李放到椅子上。
方世玉正眼都没有看她,而是看着方德,抬高了声音又问了一遍:“爹,我在问你话呢,这个女人怎么又来了?”
方德目视前方,面部的肌肉微微抽搐了一下,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孙晴十分自觉地开口道:“是老爷让我搬进来的。”一边说一边走向方德,依靠在他身上。
方德极为不自在地挪动了一下脚步避开了。
“不会吧?”方世玉不可置信地看向方德,几乎怀疑自己昨天推算得出他对苗翠花还有真情在的结论究竟是否正确了,一指孙晴道,“爹,你怎么这样啊,娘才刚刚走,你马上叫这个女人搬进来?”
“……我对晴晴,还有一份责任,再者说了,一个家也不能没有女主人。”方德缓缓开口道,闭了闭眼睛,“更何况这是大人的事情,你还是不要插手比较好。”
孙晴走到方世玉面前来,幽幽扫了他一眼,巧笑嫣然道:“世玉,你放心好了,我会把你当成亲生儿子来对待的。”
第16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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