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门继承人 作者:危桥
第2节
“是么?其实我还没看到他收到什么礼物特别高兴过。”方浩乐了:“不过,这礼物你先别告诉他。等生日那天我再送。”
李契看他走进了屋,自己的脚步却情不自禁地开始往反方向挪动,一直走到花园里去。方浩和常棣两个人在房子里,他不想现在进去。
常棣的生日宴果然在第二天就开始筹备开了。大大小小的花木盆栽装点了花园,前院还挂上了彩灯。孙易从国外请来了厨师,食材是一车一车地往家里拉。
李契觉得自己是不是也应该准备个礼物。可是他没有钱,就算有钱也不知道买什么。就像方浩说的,常棣什么都有了,哪里还能看得上什么?他垂下眼看了画架上空白的素描纸,然后落下了画笔。既然他有的是钱,那就送他一个用钱买不到的吧,李契如此想。
出乎李契意料之外的是,常棣的生日派对根本就是一场盛大的舞会,不认识的男男女女来了一大屋子。其中也有李契认识的,那些电视和报纸上的歌星影星,他叫不出名字但是也觉得脸熟。璀璨的灯光下,高跟鞋,超短裙纷纷簇拥着常棣,放眼看去都是大长腿。
李契被隔绝在所有的圈子之外,他握着用丝带绑着的画纸遥遥地望着。孙易推来了数不清到底有多少层的蛋糕,最顶层的燃烧着一圈蜡烛。所有人围绕在常棣身边为他唱着生日歌。
等歌唱完,乐队奏起了舞曲,李契一个人悄然退回了空荡荡的大宅子里。现在其他人都在前坪上跳舞呢,没有人注意到他。李契就这么上了二楼,推开常棣的房门。他把手里的画放在了桌子上,这也算尽了心意了。
可当他走到门边,刚要推门出去的时候。门却被一下撞了开,李契站在门后吓得一动不敢动。
进来的是缠抱在一起的两个人,也没有开灯,直接就往床上栽。男人女人的呼吸声夹杂在一起涌入李契耳朵,借着月光,他看到身材曼妙的女人压坐在男人身上,自主地脱解着衣服。而男人的一双手就在女人身上肆意游走着。
李契浑身颤抖着没有办法再在原地待下去。他要离开,必须离开。女人的叫声喋喋响起,李契就在这响动中悄悄地挪动身体,可是他脚边光线太暗,一抬腿就踢到了门板上。这一声让李契和床上的人都惊了一下。
灯啪地就亮了开。李契鬼鬼祟祟地暴露在了光线之下。床上女人的皮肉露出来太多,他没好意思抬头看,慌忙解释:“对不起对不起,我只是来送礼物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常棣呵斥了一句“滚!”
李契像得到大赦一样的要溜,但还没有走出两步他又被叫住了。常棣翻身从床上下了来,冲那个脱得差不多了的女人挥了挥手。
李契看着自己脚趾,听到女人哼地一声从自己身前走了过去。
“这就是你的礼物?抬起头来。”常棣的身体俯压了上来,一条筋肉分明的胳膊撑在了李契耳边的墙上。
李契看着他的腿慢慢往上走,常棣上半身完全光着,只剩了裤子还裹着腿,皮带松垮垮的挂在胯上,鼓胀清晰的部分勃发欲出,李契看到那一处又浑身抖了个惊颤。他口中已经积攒了太多津液,可是常棣就在眼前,他实在没办法吞咽下去。而眼睛却不由自主,盯着那处没办法离开。
常棣也注意到他这种眼神,好笑地咧开了嘴:“赏你摸摸?”
他这句本是讽刺的话,可没想李契却像是着了魔一般,真的伸出一只手去。常棣一下就失去了控制,激动来得突如其来,重重一巴掌甩到了李契脸上。
“贱货!”
李契被这响亮的巴掌打醒了,他一下睁大眼睛没办法再面对常棣,整张脸都在一瞬间烧了起来,拉开门飞快地逃跑。
他跑过走廊又踉踉跄跄冲下楼,跑得太快了,以至于看到方浩正在上楼都刹不住车,而是一头撞了上去。
“你怎么了?见鬼了跑这么快?”方浩一把扶正了李契好笑地问。
李契满脸通红怔看着方浩:“没……没有……。”
“那你这么急,脸还红了!”方浩伸手就往李契脸上掐了一把,忽然笑看了一下楼上:“撞上你哥的好事了?”
“你,你知道?”李契惊异地看他,常棣和别的女人在一起,为什么这人都不生气?
方浩满不在意说:“怎么不知道?那小明星还是我介绍她给棣哥认识的呢。”
“你为什么这样?”李契更加诧异,抬起了脸。
方浩乐道:“上个床又算不了什么。”
李契皱起了眉头,不知道他这“算不了什么”是指那个女人还是方浩他自己。不过有点明白的是,哥哥的情人不止方浩一个。
当他还在沉默的时候,方浩却已经上了楼,常棣的房间门半掩着,他推门就走了进去,“怎么搞的?”
常棣面朝落地窗站着,背影像座沉默的山。方浩从背后搂住了他的腰,一只手落下去往前头轻轻一探,笑道:“火气不小。”臂弯环住的身体突然转了过来,粗暴又热烈的勒紧了方浩,几下推拒就迅速地将之摁倒在了还凌乱着的床上。忽然丛生的欲望似乎来得没有来由,也无法去寻根问底,只能靠寻找到一个发泄口去忽略掉它。
方浩熟悉常棣的一切,虽说一直以来作为保镖陪在常棣身边,但是与其说是保镖还不如说床伴来得合适些。这人在床上向来没有什么温存软语,现在又在气头上所以动作来得更加直接粗暴,一切就图个发泄和爽快。方浩所喜欢的也就是这点,没一会就掉到了一个熔炉里。常棣腰下发力撞得他疼,更还用牙齿撕咬皮肉,每一下都是实实在在一口一个牙印的咬。方浩有些招架不住了,可也没叫停,因为他知道这时候叫停也没啥用。
大半个晚上过去了,方浩才终于得以汗津津地趴在床头喘上一口气。
“肖梦挺对你胃口?”忽然他看着自己这一身红红白白的痕迹问。
“你说谁?”常棣靠在床头抽着烟。
“刚才那个小明星咯,勾得你这么大火。”方浩眼尖地看到床头柜上多出来的纸卷,顺手一拿展了开。
常棣冷笑了两声,在他脑子里连那个女人的模样都忘记了。
“诶,还挺像你的,板着个脸。”方浩看到纸上的画乐说:“这谁给你画的。”
常棣眼睛一斜,伸手就把那画给夺了过来,并且快速地揉成了个纸团扔到了一边地上。
方浩看他这样子马上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翻身坐起来说:“李契给你的?想不到他画画得还挺不错。”
常棣把烟用力揿灭,一翻身覆压住了方浩,垂着眼帘道:“你他妈的离那个杂种远点。”说完又重重地吻了下去。
☆、毁了他
李契早上走出房间的时候,发现女佣从常棣房间清扫出一堆垃圾,而那副画揉成了废纸团就躺在那堆垃圾里。按理在意料之中可事实上却又是在他的意料之外,不然心情不会那么抑郁和失落。
“李契,你在做什么?”常靳发现了站在垃圾旁边的小儿子,走过问道。
李契惊了一下,连忙回头掩饰了表情说:“没什么。爸爸,早。”
常靳没去追问他,而带着李契下楼,一边说:“你哥哥的生日忙完了,接下来就该办你的事了。”
“我……什么事。”李契犹疑着道。
“过几天爸爸请客,把你的叔叔伯伯们都请来,再给你正式改个名字。”常靳说。
“这…。”李契想起常棣那么反感抗拒自己的态度就有些惧怕,嗫嚅着想要拒绝。
常靳全然没有在意小儿子这种不自然的神情,而是兴致勃勃的还在说:“按照常棣的排行,该给你取个木字旁的名字,子孙昌茂、繁荫盛盛啊……。”
李契心里却在想要是常棣知道了,又不知道要发多大脾气。果然当天下午他就听见爸爸和常棣在客厅里爆发了一场激烈的争吵。
“我绝对不会答应让那杂种进常家门的。想养他就放外面养去,这是最后的底线。”常棣说。
“‘杂种’‘杂种’,有你这么说你弟弟的么?他是杂种,你是什么?”常靳指着常棣道。
“你能拿妈妈和一个做鸡的相提并论?”常棣气的面色赤红,额上粗筋毕现:“为什么那种货色你也要?要找别的女人就不能找个像样的?”
常靳挥手干脆地就给了常棣一个耳光,怒声呵斥道:“你这是在说谁?!反了你,这家里是你做主还是我做主?”
常棣冷哼了一声,怒焰似乎被那一巴掌打到冷静,阴沉了脸后开口道:“我永远不会让那个杂种冠上常家姓氏,你最好相信这一点。”他说完转身就走
李契站在柜子后面,看着那人大迈步的头也不回地走了。他把所有的话都听了在耳里。不知道怎么的,他并不恨常棣,毕竟是自己的出现给他造成了困扰。爸爸既然已经结婚了有儿子了,干嘛还要去招惹自己妈妈?连带着这世界上还多了一个莫名其妙的自己。
不过这些话他不敢在直接和常棣说,在几经犹豫之下他找到了方浩。方浩这时正在院子里逗弄一只雪白的波斯猫。下午的争吵他也听到了,知道常棣现在就是一锅烧滚了的油,谁要过去那准得皮开肉烂。
李契站在离他有两米的距离,说:“方浩哥哥。”
“嗯?李契,有事?”方浩顺了顺柔软的猫毛抬起脸问。
“我想让你向哥哥他转达一声对不起。我不想他因为我烦恼下去,其实我并不在乎名字。”
方浩将猫放了开,叹了一口气,这事轮不到他插嘴。 本来还想多安慰李契几句,不过又想起昨晚上常棣给自己的警告他只好道:“对不起什么不应该你说,你说也没用。其实棣哥他以前也不是这样,你别记恨他才对。”
方浩说完话就走了,独留下李契对着繁花盛开的花园发呆。
这天晚上餐桌的气氛冰冷,父子三个都不说话。李契偷偷观察对面的常棣,发现他若无其事,脸上也没再有什么怒色,好像下午的事没有发生过。沉默的吃到一半,常靳忽然接了一个电话匆匆忙忙就走了。
李契独自面对着常棣飞快地吃完饭,然后悄无声息的上了楼。这一整晚都太平静了,大房子里一点声音都没有,只有他的心一直在忐忑不定。洗了澡躺到床上,还有些恍惚。
时间很快进入了深夜,李契在朦胧中即将入睡,忽然门一下就被拧开了,走廊的光线投射进房间,也照进了一个男人的身影。
李契瞬间惊醒,下意识地就往床里头挪了挪。他虽然没有看清楚男人的脸,但是心底里也十分清楚明白来的人就是常棣。
常棣走进房间,滴答一声摁上门锁。他轻声却阴森森地说:“我不在乎做一个畜生,你也别介意。”
李契没有听懂他着话中的深意,只是人很快就被常棣扑倒在了床上。沉重的力量跨坐在他的身上,压制得没有办法逃离,他只能用手慌乱地去推打。可无论怎么使劲都像是打在了一堵结实的墙上,而双手很快就被人给捉了住,并且扣压在了头顶。
“你做什么?”李契瞬间就吓出了一身冷汗,光裸瘦弱的上身在不停地上下起伏,一双惊恐的眼睛盯着常棣。
“小杂种。”常棣俯低视线,嘴里狠吐出三个字,一只手缓慢却不迟疑地掰解着皮带扣。
李契在那三个字眼里浑身颤抖,想要逃脱的腰扭成了一条蛇。可紧接着他得到的只有狠狠的一记抽打。
常棣已经放开李契的手腕,他将皮带弯折在手中罩着那白嫩的皮肉狠狠地抽了下去,一下就是一条鲜红的血印。李契就在那皮带织成的雨里扭转翻折,火辣痛楚包围着他形成一张如炼狱一般的网。
“住手,救命……。”他大叫着,那皮带就抽到了他的嘴边,铁腥味溢满了口腔。“唔……。”
常棣鞭笞着他,也鞭笞着这许多年来深埋的愤怒。一切出于理智,可汹汹火舌却在这一鞭接一鞭里烫烧着他每根神经。他记得妈妈知道父亲有个私生子时的黯然神伤,温柔的女人即使在那个时候也未曾失态地表达过不满。可妈妈才过世几年,这个贱种就要登堂入室了?想着他甩开皮带,双手掐住了李契的喉咙,拇指深陷下去要一下拧断那脖子。
李契的脸色在窒息里通红,双腿抽搐踢蹬,十根手指都在常棣的手背上抠抓。濒临死亡的痛苦激发了全身的力量,几乎一下就抠掉一块肉去。忽然常棣手一松,他也就此有了喘息的机会,连连咳嗽还不忘了往外挣爬。谁知一个巴掌很快扇下来,头发连带头皮地都被人揪在了掌心。
李契的脖子生生被拉出了一道弧度,眼睛被迫与常棣对视着。
“贱货。”
他感觉常棣的一只手正在脱自己的裤子,那双手游走在大腿屁股,每碰触一下都带来最深的战栗。
“不要……,哥……哥……。”他央求颤抖地发出微弱的气息。
常棣没有回答,只是冷笑将他的身体翻着了过来,用最热硬的凶器抵住关口:“这可不是哥哥和弟弟该做的事。”
李契绝望地闭上眼睛,下一刻这世界就要完全毁灭了。就在时候门外传来了骚动,有人在噼里啪啦地使劲敲门。
“少爷……,少爷……!”
“救命,救命啊!”李契嘶着嗓子呼救,他感觉有东西就要生生把他撕裂成两半。常棣直盯着李契,一意孤行所有力量都用在了刃上。
“砰”地一声,门锁在枪击下震坏,孙易一下就冲了进来。他原以为少爷是想杀了李契,可眼前的一幕他也呆了。迅速扑上去,大力抱住常棣使劲拉开:“少爷,少爷……不值得啊,不值得这样!”
常棣红着眼睛丝毫听不见也看不见,他的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毁了这个杂种,不惜一切代价。 李契拖着受伤的身体惊慌翻下床,往他觉得安全的角落里躲。方浩冲了进来,一言不发,捡起满地散落的衣服紧紧包裹住常棣,狠狠往外拽。
常棣走后,房间里的气氛才骤然缓和下来,孙易快速的翻找出药箱来给李契上药,一边低声说,“我替少爷给您道歉,他不是成心的。”李契坐在床边一动不动,根本什么都没听进去,连目光都呆滞了只盯着空无的一处,身体不停在颤抖,可清洗和涂抹药膏时连哼都没哼一声。孙易给他处理完毕,见状也只得退了出去。
不敢睡,虽然他知道常棣应该不会再来,但是刚才的一切已经超出了他能思考和接受的范围。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以后还会怎么做?甚至如果孙易没有及时闯进来又会怎么样?这些问题纷至沓来。
李契想不明白,只是在浓重的黑夜里孤寂的坐着。身体逐渐放松以后他开始觉得口干舌燥,可是现在他怕见人,忍耐了好一会儿,只觉得喉咙里像是被火炙烤。他终于悄悄地光着脚,抱紧肩膀,小心翼翼走了出去。
整栋大宅陷在一片寂静里,木地板冰凉,而李契浑身一阵冷一阵热的颤抖着。他像是走进了一个可怕的梦魇,每一步踏下去都不知是不是一张要把他吞噬掉的口。
走到二楼,□□的脚刚刚落地,突然几声剧烈的琴键抨击声砸上地面。李契惊了一跳,惶然扭头往琴房的方向看去。他还没反应过来,疾风暴雨一样的琴音就将他整个人席卷了进去。他不懂音乐,也从来没有去学习过。但在这深夜寂静又黑暗的大宅里,那处琴房犹如悲怆而深邃的漩涡,吸引着他一步步走了过去。
他像是着了魔,眼底一片空洞,连身体的颤抖都止住了,一步步走到了琴房门口。门是虚掩,里头只亮着一盏落地灯,琴凳上坐的是常棣,旁边站着方浩,低头安静注视。
这是李契第一次看到常棣弹琴。背影裹在白衬衣里,却仿佛能够看到皮下肌肉的每一丝绷紧和放松,肩背倾颓,琴声混乱不堪,偶尔一个间隙看见那双非常漂亮的手快速滑过黑白的键,伤痕斑斑。
在狂风大浪一般的琴音中李契几乎忘记了呼吸,泪水不由自主爬满了脸。眼前所见不是昏暗琴房,却仿佛身处一场冰冷暴雨,樱花陷落在血水里汇集在他的脚边,自己的眼泪和雨点一起砸进那滩积水。风冷得刺骨,他浑身冰凉。
终于,他晕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满身鞭痕的哥哥
李契醒来的时候只觉得脑袋重,头天晚上的一切都像是一场噩梦,梦醒了睁开眼睛,却看见常靳站在自己床头,一脸阴沉之色,看上去不知道已经看了自己多久。他慌忙坐起来,稍一动作立即轻呼出声,全身上下每一处都在疼,他的脸一下白了,什么都想起来了。
常靳沉着脸开口:“没事吧?”
李契惊慌地点了点头,呆呆的看了常靳一会儿,父子俩对视着。常靳面无表情,李契心里越来越恐慌,终于鼓足勇气问:“哥哥呢?”
常靳没有立即回答,只是略一思考,然后说:“你想去看看他吗?”
李契睁大了些眼,然后道:“嗯。”
常靳拿了件衣服让李契穿上,然后牵着他的手下楼。李契跟着他一步步走下去,转过大厅还在往下,他这才知道常家还有一座地下室。两壁亮着白晃晃的灯光,虽然是白天,却仿佛一直被黑暗引领着往前走,他甚至在光洁一片的走道里闻到了血腥气,又觉得这也许是幻觉。
直到他看见了常棣,才知道这并不是幻觉。
一处并不狭窄的厅堂里,四壁是灰白色水泥,一侧墙上挂着各种各样李契认得和不认得的铁器棍棒,孙易和方浩站在一边,中间跪着常棣。上半身没穿衣服,背后交织着网状血痕,皮开肉烂。
那个脊背让李契怔了一下,浑身上下都开始发抖,似乎是自己身上的伤又开始作疼。
“你是怕他,还是恨他?”常靳问。
李契茫然的摇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常靳看了他一眼,松开了手,独自走了过去。
他绕着常棣走了一圈,最后站在了大儿子面前。
“你是怎么想的?告诉我。”声音低低的想起来。
常棣低着头,声音也同样低沉:“我说过的话,你现在信了么?”
常靳的额角跳了一下,忍下了气道:“他是你亲生的弟弟。”
“假如你一意孤行,那你就不得不拥有一对乱!伦的好儿子了。”常棣的脸慢慢抬了起来,目光里燃着一簇疯狂的火,直直看了过去。
常靳一脚踹了过去,正中肩头。拿过鞭子劈头盖脸抽了下去,生牛皮的鞭子在空中带起风声,连血溅出来的迸散声都异常清晰。就在这渗人的响动里常靳愤怒地大吼,“你他妈的敢威胁上我了是吧!你当我不敢要你的命是吧!”
常棣在笑,毫不抵挡,一边喘息着一边笑。
“你杀了我吧。反正妈妈已经被你和你的新儿子气死了。”
常靳像是已经疯了,鞭子呼呼地一下接一下咬在常棣身上,那笑声渐渐低了下去。李契惊慌地看了看孙易和方浩,可那两人只是站得笔直,即使面上肌肉不住抽搐,却一点阻止的意图也没有。李契开始害怕了,比昨晚常棣将他扒光时更加害怕。
他终于颤颤巍巍往前走了两步,小声地开口。
“爸爸……”
常靳最后一鞭子甩到常棣肩头,眼底血红,额头青筋暴跳。手上一松,鞭子悄无声息落地。
他的怒火和力气似乎已经全部用光了,仰着头不住喘气,十分疲惫地冲孙易那方向摆了摆手,“把人抬走,别死我跟前。”
孙易和方浩立即冲了上去,把已经毫无声息的常棣背起来,往外匆匆忙忙地走过李契身边。
李契怔怔地看着爸爸,常靳喘息许久,才慢慢踏过一地半凝固的血污,走到了他身前。一只大手上带着浓重的血腥气,伸过来重重揉了把李契的脑袋,长叹一声。
从那以后常棣就从李契的视线里消失了,大宅子变得安宁而空寂。常靳时常不在家一出门就是好多天,每天的餐桌边只剩下李契一个人。有时候他会往常棣房间的方向看一眼,那扇门长关着,里面没有任何声响。他怎么样了?时间越长这个疑问在他心中也越大,想问问孙易,可终究没有能够开口。爸爸没有再提过改名字的事,那场风波的结局十分显然。
八月底常家花园里繁花盛开,浓郁的香味浸透了每个角落。李契将画架挪到了花园,拿着画笔涂绘着那片郁郁葱葱。常靳走到了他身后,欣赏了一眼儿子的画作,说:“看来我儿子以后会是个艺术家。”
李契笑了一下,回过头,艺术家什么的好像太遥远了,他可从来没有想过。
“爸爸,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回来不久。”常靳说:“对了,你哥哥可以下床了。”
李契的心微微一悸,下意识就往二楼常棣房间的窗户看了过去。窗户玻璃是打开的,常棣就在那窗边。阳光温柔落在他的脸上,冷酷与激愤也都消失了,剩下来的唯独只有平静。
李契怯怯地回收了一些目光,心跳也许是因为害怕而在不断加速。常靳拍了拍他的肩膀也看了一眼常棣然后说:“爸爸送你去学校怎么样?平常读书的时候就住在那,放假想回家也行。”
“嗯……。”李契不经思考就答应了,他的人生向来是随遇而安。答应以后他才开始思考,也许这样以后就不会再和常棣发生冲突,以后也没什么机会再见面了。
临海市的九月是一年中最好的季节,阳光灿烂如金,和风丽日。位于市郊的青园男子高中占据了上千亩地盘,这是华南地区最好的私立学校,甚至圈进了两座山头作为校产,此时漫山遍野盛开着金银桂花,李契刚刚下车,一抬头就看到了这般恢弘气象。
常靳亲自送他上学,随车的司机保姆大包小包提着东西,李契原本觉得这么大阵仗非常夸张,但是当他看到对门舍友甚至专门多要了一间寝室来作为衣帽间,他才知道在这所学校里,怎么炫富都是小意思。
常靳专门给小儿子留了两个保镖,校方对此并无异议,事实上,在这所全封闭的贵族男校里,每一个学生都是凤凰,数人即标配一个专职管家照料生活,学习课程完全是量身定制,不发学历,但是青园的学生从来不需要一张纸来证明自己的能力和价值,他们生来就是天之骄子。
李契从最初的茫然很快陷入了欣喜,他对中文还不够熟稔,但是完全可以选择全日文授课。他犹豫了很久,最后还是决定上中文课程,至少,他已经是一个中国人的儿子了。
除此之外,他选填了许许多多的绘画课,从素描水粉到更高阶的油画版画。他像是个贪多嚼不烂的饕餮之徒,满怀狂喜的扑进了一个与出身血统高贵低贱都没有关系的世界。
绘画老师夸他有天分,李契很羞涩的笑了笑。他的轮廓里还是继承了一点白俄罗斯母亲的深邃,当真心欢喜的时候,眼睛里会像是有繁星坠落。
画室里的时间总是走得很快,这一天李契放下油彩笔,才注意到日光已西沉,他突然就童心大作,悄无声息踩着一寸寸移动的灿烂金晖,从走廊最东端的画室一直低着头往西走。
忽然一个声音钻进了他的耳朵,那嗓音听着极为熟悉,让李契轻快的步子陡然一滞,惶惶然循声望去。
“没有受过伤的才会讥笑别人身上的创痕。轻声!那边窗子里亮起来的是什么光?那就是东方,你就是太阳!起来吧,美丽的太阳!”
夕阳的金色穿过大幅玻璃窗,这层楼的最西端是一个巨大的剧场排练室,舞台上搭着欧式的景,一个男扮女装的华服少女从上方的窗台出现,下首是个身材颀长的男子,深红色金丝绒搭配黑色滚边的戏服,那衣服太合身,勾勒出修长挺拔的腰身和腿。此刻他正仰着头深情注视上方,一张侧脸如雕如琢,李契一刹那屏住了呼吸。
他以为自己是看见了常棣。
舞台上仍在声情并茂地念着台词,配戏的女演员夸张长叹,一个导演样的人抬手喊了句,“卡!”随着这一声,李契禁不住浑身一凛。
台上那人应声转过了身,下头立即就有人冲上去递湿巾和水。那人笑着说谢谢,接了水仰头喝。李契盯着那人的脸和身材看了又看,松了口气,认错人了。
他的目光太专注,让隔着玻璃的男主角也察觉到了异样,余光瞥见,就朝这方向看了过来,看见一张生面孔明显是让对方有些疑惑。李契仿佛是个窥伺的小偷被撞破了,脸上一热,匆匆忙忙跑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就是初恋?
一日下午结束了绘画课程,李契坐在飘满桂花香味的走廊里抱着速写本随手勾描,笔下一个模糊的轮廓正在成型,阳光落在他的脸侧,长而上翘的眼睫毛在白皙的皮肤上落下浅浅阴影。
他画得认真也没有意识到有几个人从他身后路过,看了眼他面前大大的速写本就停了下来。
旁边是李契同一个画室的同学,伸了个脑袋过来看他笔下的内容,忽然笑了起来:“嘿李契,你画的是秦悦啊。”
李契茫然抬头:“啊?秦悦是谁?”
身后有个声音响起来,带着微微的笑意。“秦悦是我。”
李契一扭头,顿时被身后这四五个人吓了一跳。说话这人面带笑意,俨然是那群人中的焦点。那张脸跟常棣有那么两三分相似,但那双眼睛看过来十分和善,让人如沐春风。
这不就是上次那个罗密欧么?李契顿时窘迫上了,“不,不,我画的不是你。”
几个人就笑起来,有人起哄道,“得了吧别否认了,暗恋秦大帅哥的多得是,多你一个也不嫌挤。”
李契脸红了,微恼道:“说了不是就不是!”
秦悦却只是笑,伸手去拿李契的速写本。“我也觉得不是,我哪有这么帅。小学弟,你画的真好,送给我吧,我贴床头,照着这样儿长。”
李契不假思索的一伸手,直接从他手中将本子夺了过来:“这个不能给你。”
秦悦手里一空,脸上的笑容也僵了一下,旁边这一堆都安静了,看了看李契又看看秦悦。秦悦很快缓和了表情,似笑非笑的挑起一边眉毛。“哦……”
李契这才觉出了自己的生硬,赶紧道歉:“不好意思,这个,画的不好。你要是喜欢,我可以专门给你画一张。”
秦悦笑了笑:“再说吧,回见。”说完就走了,那几人瞧了瞧李契,目光中也不知是惊讶还是别的什么,一个个都跟了上去。
画室同学撞了下李契的肩膀:“喂,你可够厉害的,居然不给校草面子。”
李契抱着速写本咕哝了句:“……也没觉得特别帅啊。”
世外桃源一样的生活总是过得很快,周末是回家的日子,李契对那座开满夹竹桃花的大宅子没什么感情,但是他有点想念爸爸。他特意收拾了几张自己也很满意的写生,想带回去给常靳看。
他走到校门口的时候才明白过来,为什么青园学院的校门要修得如此宽阔,因为各种各样的豪车已经把大门口堵得水泄不通。保镖通过一轮电话以后很恭敬地对他说,“李契少爷,我们可能要多等一会儿。”
李契点点头,把那几张卷好了足有一米多长的画纸抱好。先前保镖说过要替他拿,他拒绝了,其实他并不习惯这么被人伺候。
一辆辆车陆续走空了,李契抱着画稿又开始神游天外,他最近常常会露出这样的表情,优渥的生活环境终于让他恢复了一点十五六岁少年该有的模样和心态。
一辆看着颇为低调的黑色商务车缓缓驶过,经过他四五米以后停了下来。李契无意中扫过,他不认识车牌子,但是那辆车有个很打眼的车牌号,他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车里司机钻出来,打开副驾驶的门,躬身请人进去。
那人居然是秦悦。
李契忙收回目光,但是秦悦却朝他这边看了过来,然后扬声叫他。
“嗨,那位……画画的小学弟。”
李契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好像是冲着自己,疑惑地用手指了指脸,“我?”
秦悦总是笑着的,大概众星捧月的人对这世界更容易心怀善意,哪怕是他语气里带着纡尊降贵般的矜傲。“有人来接你吗?需不需要送你一程。”
李契这才注意到校门口几乎没什么人了,他摇摇头。
“不用,谢谢你。”
秦悦被拒绝了第二次,良好教养让他没流露出一丝不满,只是冲李契点了下头,弯身钻进车。
然后他从后视镜里看到了一辆加长悍马,李契身后不远处的两个黑西装男上前拉开车门,恭恭敬敬请李契上车。他不由自主愣了一下,那张面目清秀的脸看起来容易害羞又随和,没想到似乎还不是一般人家的孩子。
车辆起步,从秦悦这个角度看过去,悍马的防弹防爆玻璃遮挡得密密实实,里头什么也看不见。而车里的李契却朝秦悦那方向看了一眼,心里默默地想,这人,其实真的跟常棣一点也不像。
金灿灿的夕阳铺成道路,两辆车并排驶出一段之后,在十字路口分别转向,分道扬镳。
夜幕落下时李契回到了家。常家大宅灯火通明,灌木修剪成方形夹裹着柏油马路绕过喷水池一直通向大门口。
“李契少爷到家了。”孙易站在门边从李契背上接下书包。
重新回到这里,和第一次来时感觉完全不同了。那时候,自己就像是突然闯入的不速之客,对于面对的一切无限迷茫。而现在呢,所有的面孔已经熟悉,而且至少还多了一个可以牵挂的人。
他走上大理石的台阶,冲孙易微微一笑:“孙管家,我爸爸在家么?”
“老爷在家等李契少爷回来一起共进晚餐呢。”孙易说。
李契点点头,抱紧了画就往客厅走,他有些惴惴不安,大概是不知道待会见到常棣要如何应对。
客厅里常靳正坐在沙发上抽着雪茄翻看着一张报纸。
“爸爸。”李契叫道。每次叫这个字眼心里总是有些感触。
常靳合上报纸朝他一看:“李契,你回来了啊。”
“嗯。爸爸这是我画的画,给你看看。”李契捧着画走了过去。
常靳夹着雪茄一边看画一边点头:“画得很有进步啊,看来在学校挺开心的?”
“嗯。”李契点了点头,脸上露出笑容。
这时楼梯传来了脚步声,李契抬头一看就见到常棣正从楼梯上走下来,而目光正向他投射过来。
李契全身不自觉地就紧张起来,叫他也不是不叫也不是。还好常靳拍了拍他肩膀说:“上楼去换身衣服就可以吃饭了。”
“好。”李契点点头,匆匆地就在常棣身边走了过去。
晚餐很丰盛,像是因为李契回家还特地准备了生鱼片。虽然也许这只是他的错觉,但是还是挺高兴的。他没有去看常棣,常棣也似乎不太在意他,用餐一直相安无事。
常靳忽然道:“你认识秦康的儿子?”
李契一愣:“谁?”
“就是在校门口跟你说话的那个。”常靳说。
“说过一次话而已。爸爸不喜欢这个人吗?”李契有点不安。
常靳笑了:“也不是,只不过他们家是从政的。我们这种家庭的孩子,不适合跟他深入交往。”
“嗯。我知道了。”李契点了点头。
“爸爸没有让人监视你,只是关心一下你在学校过得怎么样。”常靳看着儿子说。
“我明白。”李契说。本来他和秦悦也没什么来往,既然爸爸提醒了,他就打算以后稍微注意一点。
周末在家其实也只有短暂的周六一天。常棣也没再找麻烦,李契想也许是因为爸爸不再让自己正式改为常姓所以他也没那么生气了。到了周日下午,李契又匆匆地回了学校。他觉得这样倒好,自己学校的时间长家里的时间短,不至于惹出什么风波。
星期一他刚进了画室,就见同学都围着教素描的赵老师不知道在议论什么。李契只是看了看就回到了自己位子坐下。这时老师却从学生的簇拥中走了出来到了李契面前。
“李契,你出来一下。”赵老师拍了拍他肩膀说。
李契站起身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跟着赵老师就出了门。同时跟在老师身边的还有另外一个学生。
赵老师边走边说:“话剧社的话剧《罗密欧与朱丽叶》就要上演了,他们那边来人跟我商量了一下,这次阵容不错,想专门给几个主演画海报。”
李契这时才发现原来老师是带着他往话剧社的排练厅去,他一下子就想到了秦悦,这下岂不是又要碰面了?果然赵老师一进去就拍了拍手,冲着舞台上喊了一声:“秦悦,你们几个主角都过来一下。”
舞台上的秦悦没有穿戏服,只是在和几个同学在排练走位。听到这边叫,他答应了一声,手里一把道具剑交到旁边人手里,带着面容清秀的“朱丽叶”一起走了过来。
“赵老师。”秦悦颔首一笑,目光很快越过老师肩头,饶有兴趣地看向后头站着的李契。
李契故意没往秦悦看,垂下眼皮走神似的盯着地面。
“秦悦,这两位同学是我选来为你们画海报的。主演几个可以自由挑选一个给自己画。”赵老师说。“你们也可以看了他们俩的作品风格再决定。”
“不用,我就选他了。”秦悦一指说。
所有人的目光都随着他的手指看了过去,全落在了还低着头的李契身上。顿时周围同学都笑了起来。
李契一抬眼就正迎上了秦悦的目光,秦悦冲他挑了下眉。旁边笑声就更响了,连吹口哨的声音都出来了。秦悦回头看了眼,那几个起哄的立刻就夹起了尾巴只敢低头憋笑。
“李契的素描是不错的,眼光挺好啊。”青园学院的老师也都很nice,跟着学生一起开起了李契的玩笑。
李契努力控制住不要脸红,但为什么还是觉得有点热热的。他还在犹豫着要怎么推辞掉,那边秦悦已经走过来搭住了他肩膀,低下头冲他耳边轻轻说了句,“这可是你答应过的。”
李契为难了,想起常靳说过的话,这样到底行不行呢。
作者有话要说:
☆、带你去看流星雨
“需要我坐着不动让你画么?”
老师一走,话剧社几人就散了,朱丽叶挑走了另外一个,只剩下秦悦,低头带笑看着明显窘迫的李契。这小学弟实在是很有意思,十几岁的男孩子哪有这么害羞的,尤其是那天在校门口的匆匆一瞥,跟随他身边的两个黑西装男明显不是善类,这倒更激起了秦悦的好奇心。
“不,你去排练吧,我坐在底下看着就成。”李契往后退了一步,避开这距离太近带来的压迫感。
“这样。那你随意一点。”秦悦点点头说。他没有再继续逗弄李契,而是转身回到了舞台。
李契找了个位置坐下,看着秦悦挺拔的背影没入人群,仍然是最显眼那个。
那天下午以后,李契一直拿着速写本坐在话剧社的观众席上。他没有动笔,而只是看,可经常看着看着就走了神。中世纪有着蓬松袖子和层层叠叠领口的衬衫将秦悦面孔的轮廓衬托得更加立体,而丝光面料的修身裤子则把本来就很长的腿更加拔长了几分。
有个瞬间李契忽然就想起了第一次见到常棣时的雪亮剑光,好在这画面一闪而过。他不自觉笑着摇了摇头,然后低头拿起铅笔,快速勾勒起来。
他没注意到秦悦在舞台上遥遥投来的一眼。李契很少笑,惟其如此才惊鸿一现,秦悦心神一恍,念错了一句台词。
接下来的几天,李契一直都坐在观众席中间的那个位置,通常是低头描画,偶尔往舞台上很专注的盯上几分钟。有时候他会屈起一根指节咬住,苦恼思索笔下与舞台上那个人物的细微差别。陷入专注的人总是看起来格外有魅力些,李契陷入沉思,没注意秦悦拿了罐可乐走到他身边,啪一声拽开拉环,递到他面前。
“辛苦了小学弟。喝这个吧,手指不甜。”
李契吃了一惊,抬起头呐呐应了声。然后立即想起常靳说过的话,赶紧拒绝掉。“我不渴,谢谢。”没忘了把手指□□,啃手指这动作实在有点丢人。
“你不喜欢甜的?”秦悦竟然坐了下来,自顾自喝了一口,然后伸脑袋过来看速写本上的画。
李契觉得如坐针毡,但又没法立即站起来走开,胡乱嗯了一句。“这东西不是不健康么?”
“可是好喝呀。”秦悦笑着冲李契眨了下眼,一大男人故意卖萌,可是看起来却可爱得很。李契就算不想和这人亲近,也不得不承认,秦悦实在是有让人众星捧月的本钱。
他不想看着这张脸,又不能走开,就只好盯着手里的画。一根手指伸了过来,指甲圆润整洁,顺着他一笔笔勾勒出的线条虚画。
“这里好像不是很像我。”
秦悦指是眉眼位置,李契被之前画过千百次的那张脸束缚住了,一想到常棣那双充满了讥诮和刻毒的眼睛,他就不自由主的把线条往冷峻了走。而他其实并不好意思盯着秦悦的眼睛看,李契觉得心慌。
但是现在被正主儿指出来了,他只好老老实实的承认了。
“嗯,这里我没画好。”
那根微凉的手指突然抬高勾住了李契的下巴,力道温柔而坚决,把李契的脸扭了过来,他猝不及防,正对上了秦悦笑意满满的目光。
“?”
“我长得不好看吗?”秦悦一本正经而又带着明显的玩笑口吻。
李契微微张开了嘴,似乎口干舌燥,好半天才组织起语言,气息微弱地开口。“……每个人都觉得你帅吧。”
秦悦撑不住了,终于放手哈哈大笑,一边忍住强烈笑意,一边看回李契。
“那你为什么总是不愿意看着我,你不看我的眼睛,怎么能画得好?”
李契觉得窘迫,更觉得自己的心慌毫无道理,他几乎有点气恼地回敬了一句,“太帅了会闪瞎人眼的,我视力本来就不好!”
“所以我坐到你跟前来让你看呀。这下你看清了吗?”秦悦不笑了,敛起笑意的他突然生出了让李契陌生的严肃,眼若寒潭,中有星光闪耀。
李契一瞬间愣了下,这眼神让他觉得既陌生又熟悉。但是他不愿意去多想了,他直了直腰,没再说话,拿起笔和本子刷刷修改。时而抬眼往秦悦脸上专注一眼,再低下头认真勾描。
舞台上远远的有人声动静,但是秦悦只听见了炭笔擦过纸面的沙沙声。他在一根根数李契的长睫毛。
浓密修长,落下去时在眼睑下透了一片深深的影子。
这一周过得非常快,周末回到家里,李契心怀忐忑,告诉了常靳自己在给话剧社画海报的事。
常靳对小儿子的乖巧感到了欣慰。“爸爸那天只是提醒一下你。你做事有分寸,爸爸放心。”
李契这才放了心说:“爸爸,老师说可能会把我的海报放在剧场正门。假如那样的话,上演那天您能过来看么?”
常靳想了一下,随口说:“如果有时间就去吧。”
李契笑着点了点头,得到常靳的首肯之后他画得也更加自如,在家里也能研究如何把海报设计得更有新意。周六他把速写本忘在了花园的桌子上,等回来时发现方浩正在那一边翻看一边笑:“哇哦,你画的这个人很像棣哥啊。”
李契尴尬说:“哪里像了。”
方浩皱起眉头仔细一端详,点了点头:“一点点 ,就一点点像。”
“根本不像。”李契认真而肯定地说。
秋天临海市时不时有暴风雨过境。雨点密集而硕大,说来就来,噼里啪啦全砸向地面,天空暗云涌动,电闪雷鸣。李契的工作已经进入到了上色环节,不再需要每天去话剧社报道。但是作为话剧社社长的秦悦反而时常会来画室,美其名曰监工,但只不过是一直在欣赏李契专注修饰海报上那个帅气的罗密欧罢了。
天色黑了,李契干得太投入,描完最后一笔以后揉了揉酸疼的脖子,一转身才发现画室里安安静静的,只剩下秦悦坐在最后头,见他画完,冲他一笑。“辛苦了啊小契。”
秦悦是什么时候改的称呼李契已经不记得了,反正这人时常在身边晃已经习惯,大概是天天对着笔下和身边的这张脸,李契对直面他的眼睛也已经免疫了,这时就只是皱眉看了眼外头狂风暴雨的天空。
“居然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走。”
“我怕你一个人演一出教学楼惊魂啊。”秦悦站起来往这边走,李契这才发现似乎整栋楼都黑了灯,他关心另一个重点。“你带伞了吗?”
“没有。”秦悦干干脆脆的回答。“你不是有俩跟班?”
李契看了秦悦一眼,知道他说的是那俩保镖。他画画时不喜欢人打搅,而且其实青园的安保措施是做得不错的,所以在很久之前他就给那两人说过,他在画室时放他们假,不要跟着。
这会儿他也不想找他们,反正临海的天气他已经熟悉了,这雨应该是下不久的。
他就一边收拾画具一边扯开了话题,“你干嘛待到这么晚?”
“我本来是想等到天黑去看流星雨的。”
李契一愣,回头看秦悦。“流星雨?”
“是啊,狮子座流星雨,今天晚上。结果……”秦悦看着被挑起兴趣的李契,故意慢吞吞说话。
“哦,我还没看过流星雨。”李契有点失望,听着外头这哗哗的水声,雨是有了,流星好像欠奉。
“每年十一月都会有的,不过今年是平均三十四年以来的高峰期,一小时能有上千颗。到了午夜前后,一抬头就能看到东北方向的夜空,天花坠落,钻石缤纷。”秦悦仿佛没看到李契的失落,反而描绘得添油加醋。
李契闷闷的合上了工具箱,瞪他一眼。“我走了。”说完就自顾自地往外走去。
秦悦上前两步,一把拽住了他的手腕。
李契惊愕扭头,秦悦的力气其实不小,直接把他往回拽了个踉跄。
他还没来得及恼火,就听见秦悦格外低柔地说了句。
“你听,雨快停了。”
李契一愣,不由自主去分辨窗外的淅沥雨声,竟然真的越来越稀疏。他莫名低落的心情一下子跳跃起来,然后就被秦悦拽出了门,两个人在灯光朦胧的走廊里一路狂奔下楼。
地面还带着积水,空气里漂浮湿润,两个大男孩儿踩过一地水花,李契的裤脚湿了,但是他异乎寻常的期待和高兴。秦悦攥着他手腕的手往下滑,最后扣住了他的五指,拉着他直奔青园学院的后山,一座圆顶的白色建筑矗立在其上,李契仰头看去,清澈到仿佛无限遥远的丝绒天幕正在他眼前磅礴展开。
直到秦悦带他进了天文台,他都还没从震惊中缓过神来。秦悦含笑看了他一眼,操纵机械展开半球状屋顶,一扇天光落入,李契被牵引着踏上观测台。
“这个……”李契对眼前精密又庞大的天文望远镜心存敬畏,他刚想问这个怎么用,秦悦一根微凉的手指按到了他唇上。
“嘘,别吵醒了星星们。”
李契有点惶恐地把脑袋凑近观测镜,之后就在深邃无垠的视野里忘记了紧张和不安。他第一次看见这么美的夜空。那些星星或明或亮,就连微弱光芒的也收入眼底,每一颗都闪着动人心魄的光。
李契屏住了呼吸,一点光束忽然从夜空里滑过,紧接着许许多多的星星都拖着长长发光的尾巴飞落下来。
他慢慢张开了嘴巴,惊叹之意徘徊在喉咙里,始终没有发出一句完整的声音。直到这场盛大的表演结束,他才渐渐回过神来。
“真美……”他喃喃开口。
“是啊,真美。与它们相比,地球上的你我,只是一粒尘埃。”秦悦的声音温柔地响起来,李契看过去一眼,心下轻轻地一动。
“谢谢你带我看这么漂亮的流星雨。”他舔了舔嘴唇,觉得说谢谢很见外,但是又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的开心。
果然,秦悦假装不快地捏了把他肩膀,“你跟你的每一个朋友都这么客气吗?”
李契一愣,忽然苦笑了一下。秦悦不知道他从来没有过朋友吧。
第2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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