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游之职业小白 作者:若素青衫
第15节
高牧瞪大眼,坐在床上盘着腿,面部表情有些惊慌失措,他瞪着手机,好像那手机屏幕上要开出花结出果子来,片刻后他又拨了一次。
还是不通。
高牧咬住下唇,皱起眉头,脑子里已经飞速地脑补出卢征将自己的电话号码拉黑,然后再也不搭理自己的样子,他在床上滚了两圈,头发更乱了,表情活像是被突然抢走了食物的金花鼠,腮帮子微微鼓起,无辜茫然极了。
“生气了?为什么?我也不是故意的啊……”
“可能是有什么事……网咖生意太忙了吧。”
“怎么还是打不通?是在跟谁打电话吗?可能是在聊天?”
聊天……跟谁?
高牧在脑中想了一千零一种可能性,可最沮丧的还是,原来除了自己,他也会和其他人这样……瞎聊。
卢征和其他人聊天都会聊些什么呢?会很开心吗?一定比和自己聊天有趣吧?
是说……之前自己和卢征聊天的时候都在聊什么?高牧脑中一道惊雷劈过,妈呀,居然完全想不起来???
又过了一会儿,高牧再打,依然是无法接通。
高牧只好暂时放下这件事,从床上跳下来上了游戏。游戏里卢征的号不在线,yy上也同样不在。
不过有其他人在。
苍山笑放暑假了,每次高牧上线一定都能看到他,下线的时候他也一定还在。
摩柯安娜也在,似乎正在打副本,她当团长的时候很多,指挥起副本来冷静又有预判性,公会里很多人都喜欢跟她的团。
大渣不渣出乎意料地在线,正和不破不立,璃晴,陌上花开等几人在打战场。
虚空2的战场有几种设定可以自行选择,一种是随机,一种是团队模式。团队模式中又分了十人战场,二十人战场,三十人战场和五十人战场。
十人战场并不是一队十人,而是地图里一共十人,也就是一队五人,以此类推,二十人战场就是一队十人,三十人战场则是一队十五人等。
满级之后就可以开始参加战场,战场有个人等级和个人成就,等级与成就基本挂钩,成就值又可以拿来换取升级装备所需要的材料。
战场、竞技场、城战、公会战基本都属于pvp游戏模式,类似一百个萝莉这样的纯pve公会,在这些pvp环境里就基本遇不到他们,但不排除有的pve玩家偶尔也会玩玩pvp。
而像战旗,战王、疯子书院这些公会,则是纯粹的pvp公会,不过也有类似摩柯安娜,陌上花开,苍山笑这样的玩家是pvp,pve都玩的,而且两边都玩得不差。
虚空2的角色面板只有两页装备栏,可供玩家一页放pvp,一页放pve,拓印和时装会直接覆盖系统装备,所以不在角色面板里进行显示,而是存放在玩家衣柜之中。
高牧现在只用了第一页的装备栏,全身副本装而且等级还挺低。
摩柯安娜打完一轮副本出来,见他在线便来问:“一起打吗?”
种下大丁丁在一边道:“你们先玩,我要下了,明天一早得出门。”
大家互相告别,我是一只小青龙说:“笑哥,我们出来面基吧?”
“好啊好啊。”苍山笑大大咧咧道:“你跟我在一个城市?面吧面吧,我请客!”
“面基?”高牧有听没有懂,下意识发出疑问之后又觉得有些丢脸,赶紧转开了话题,“是打什么副本啊?”
“无名血窟。”摩柯安娜调了一下话筒音量,“我们带你,应该没什么问题。”
“打无名?”不破不立在yy里喊了一声,又一下没了声音,片刻后又喊,“带上我!”
“你坐骑还没刷出来啊?”苍山笑无奈了,“这都多长时间了?哦不对,那是潇洒哥?”
“我也想要啊。”不破不立道:“潇洒也还没刷出来。”
高牧在百度面基,原来是网友见面的意思,他有点吃惊苍山笑居然答应得这么干脆,这种事……难道不应该慎重一些?
虽然两人都是男的,但也应该注意一下自身安全啊?
“无名刷什么?”高牧有点走神,耳朵里听到关键词就下意识地问了,摩柯安娜给他发来了组队邀请,边道:“无名是这个副本里的大boss,最后一个要杀的boss就是他,他掉一匹马,很漂亮,属性也很好。”
马还带属性啊?高牧又迅速百度了无名血窟,匆匆地翻了一下攻略。
虚空2的坐骑基本是在商城进行购买,因为一直有特别待遇——和卢征同骑他的赤兔,所以他一直没注意过坐骑的属性什么的。
听摩柯安娜这么一说,他这才注意了一下,原来商城里的马都分属性,属性也和装备一样分了颜色,就两种,一种绿色,一种紫色。
绿色的属性要低一些,主要是移动速度,饥饿速度还有抗摔属性。
玩家经常骑着马四处乱窜,如果从高的地方跳下来是会摔掉血的,而如果马的抗摔属性高,掉得血就会少一些。
紫色的属性就要高一些,移动速度基本是110,饥饿速度就比较快一点,抗摔属性比绿色的高。
而无名boss掉的这匹坐骑,属性是粉色,是区别于商城里的坐骑。
移动速度150,饥饿速度……妈呀,每天必须喂两次,抗摔属性比紫色的马高出一倍!
这要说是好马吧,也是好马,但每天喂两次……果然是有利也有弊啊。
为了等不破不立一起,几人暂时没进副本而是在门口蹲着聊天。
高牧看了眼时间,都快十点了,卢征也没有上线,也没有回自己的电话。
是怎么了呢?他放下鼠标,又拨了一次电话,这回电话直接关机了。
大渣不渣突然在yy上说:“也加我一个。”
摩柯安娜帅气地弹了个响舌,“没问题。”
璃晴从战场里出来,哀嚎道:“我死了23次!23!我的装备都红了……”
不破不立笑:“多打打就好了,你反应还要再快点,对场地判断……”
话没说完,璃晴打断他说:“小牧,会长没跟你一起吗?”
“啊,没有。”高牧道:“今天会长好像……没上线?大概是有事吧。”
“哦哟你们是不是吵架了啊?”璃晴笑着道:“等下,我去接杯水。”
椅子被拉开,吱呀一声,然后是拖鞋声。
璃晴好像在和谁说话,声音模模糊糊的,大渣不渣道:“阿一手机怎么关机了?”
苍山笑愣了愣,“大概有事吧,这个你也管?”
不破不立啧啧两声,“说不定人家正……嗯哼,你懂?”
摩柯安娜声音凉丝丝地,“人家正房在这儿,你们说这个没问题?”
不破不立立马道:“开玩笑,我纯粹是开玩笑!”
高牧尴尬得很,但不破不立的话突然就提醒了他。
游戏里老婆老婆得习惯了,似乎真把自己的位置放错了地方,他居然没想到人家在现实世界会不会有……这样的问题。
可这属于卢征的隐私,自己也不该多问。
以为在游戏里自己在他身边是特别的;以为他总是给自己打电话,自己和别人是有那么一些区别的;以为他的耐心和温柔只在自己一个人身上;以为做了夫妻任务,两人关系与别人比起来,就是不一样的。
心里渐渐弥漫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那道自以为是正确的答案又一次走偏了方向,让人无措,又不知该从哪里开始纠正弥补。
大渣不渣道:“他没有女朋友,这个我还是知道的。”
频道里众人乱开玩笑,互相调侃,高牧心里先是松了口气,然后又有些嫉妒起来。
大渣不渣不常在线,可他知道卢征的电话,他知道卢征的所有事情。
这个偶尔才出现一次的人,不仅没有被众人遗忘,甚至每次出现都会受到热烈欢迎,大家都喜欢他,他的id一出现隔着屏幕也会有强烈的存在感。
是和自己完全相反的那类人。
卢征喜欢的应该是这样的人吧?能在现实里与他做朋友的,大概也是这样的人吧?
正胡思乱想,私聊频道突然亮了起来。
【密聊/大渣不渣对你说:小牧,有空吗?】
【密聊/你对大渣不渣说:有,怎么了?】
【密聊/大渣不渣对你说:我先声明,我只是出于对朋友的关心才会问你这个问题,我没有任何恶意,也没有任何歧视,只是想知道你的真实想法,所以请诚实地回答我,好吗?如果你不想回答,可以不回我的消息也没关系。】
高牧一脸茫然,忍不住跟着紧张严肃起来。
【密聊/你对大渣不渣说:怎么了?你问吧。】
【密聊/大渣不渣对你说:小牧你喜欢男人还是女人?或者我这么问吧,你喜欢男人多一些,还是女人多一些?】
高牧:“……”
作者有话要说: 拜谢长离大人的火箭炮030~~感谢大家的喜欢!咱今天旅游回来啦~等咱休息几天就恢复日更了嗷!感谢大家的体谅!~
☆、43失恋
43【失恋】
别说是喜欢男人还是喜欢女人了,光是自己会喜欢上谁这个问题高牧就从未想过。
他总期待着别人会喜欢自己,就算自己迟钝一点也不会厌烦自己,就算自己跟不上趟也不会丢下自己,愿意对自己好,能对自己有耐心,只要有这样的人出现,他一定会好好珍惜对方,好好珍惜这份来之不易的友情。为此,只要是朋友需要他做的,他一定会不遗余力地去做。
可问题是,到目前为止还从未有这样的人出现过啊。
高牧难得大脑当机,好半天才回复道:“我……不知道,只要能和我做朋友的,我都会喜欢吧?”
大渣不渣回:“不是指朋友的喜欢,我是说,像男女感情那样的喜欢。”
高牧满脑子问号,而且这个问题未免太过直接,太直面自己隐私了一些,他有些不适应,尴尬道:“我没交过女朋友,我……没谈过恋爱,不清楚。应该是喜欢女孩子吧?”
从没有人和高牧探讨过这种问题,一时片刻他有些云里雾里,“副会长为什么问这个?”
大渣不渣那边沉默了片刻,回:“你觉得我怎么样?”
“啊???”
“你觉得我,奶在飞,璃晴,苍山笑,不破不立怎么样?你对我们什么感觉?”
“很好的人。”高牧忙打字,生怕速度慢了会让人误会,“大家都对我非常耐心,非常好,我很喜欢你们的!!”
为了表达自己的心意,还特意加重了感叹号。
大渣不渣,“那会长呢?一将封城,你觉得他怎么样?”
高牧心里咯噔一下,莫名其妙地也不知道自己在心虚什么,“也很好啊,会长也很好很好,对我很照顾,我非常感谢他。”
“那和我们比较呢?”大渣不渣像在布下一个个陷阱,就等着某人往里跳,“你觉得我们对你的好,和阿一对你的好一样不一样?你对我们的友情,和对阿一的又一样不一样?这里头有没有什么区别?”
高牧愣住了。
这话若是换成“你觉得奶在飞对你的好,和苍山笑对你的好一样不一样,你觉得你对奶在飞和苍山笑的友情又一样不一样?”高牧觉得自己一定会片刻犹豫也没有的回答,绝对一样!并没有什么区别!大家都对自己很好,自己也十分感谢大家,也愿意对大家好!
可大渣不渣却把公会里的大家和一将封城特意分开了,这让高牧发现以前没想过,也没去想过的一些事一下凸显了出来。
他居然回答不出,大家是一样的这样简单的话来。
心里隐隐地觉得,一将封城和大家是不一样的,虽然都对自己好,虽然都很温柔很耐心,可就是不一样。
到底是哪里不一样呢?高牧手指放在键盘上,却不知道该回答什么,他想起了训练场上卢征的大手,想起了那只手握住自己手背的触感,想起了当时自己剧烈的心跳和始终无法消退热度的脸……
有什么东西逐渐清晰起来,一点一点占据了高牧整个思维和感情,他侧头看了一眼放在桌上的手机,深深吸了口气。
他喜欢上卢征了。
不管是游戏里的一将封城,还是现实里的卢征,他喜欢上他了。
高牧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因为他总算明白了这些天来自己患得患失的情绪是怎么一回事了,他总算明白为什么舍不得那人挂电话,为什么看到对方就慌乱无措连话也不会好好说了。可随之而来的就是恐惧,担忧,惊慌,脑子里一片空白。
他都干了些什么?他喜欢上了一个男人?比自己大十岁,有一份固定的工作,自己还是个学生,未来在哪里都不知道,一切都遥不可及,更重要的是,对方明明将自己当做徒弟,当做朋友,可自己却背叛了对方的信任!
他手指一颤,乱按下几个键又按中了回车。
于是大渣不渣那头收到的就是一团英文字母还有几个莫名其妙的符号。
大渣不渣:“???”
高牧脑子阵阵发晕,整个身体开始发麻,从脚底板一直上升到手臂,连半个肩膀都麻了。
他在自己毫无所觉地时候喜欢上了一个不该喜欢的人,而在察觉到自己初恋的瞬间,这份感情就得扼杀在摇篮里。
所以他……喜欢上了一个人,然后就失恋了。
高牧愣愣地看着屏幕,不知不觉眼泪就打湿了眼眶,沾上睫毛,随即打湿了整张脸。
他没再回消息,也没跟任何人打招呼,他居然忘记了自己从不曾忘记的礼貌,失魂落魄地关了电脑,将自己扔在了床上。
高妈妈在外头哼歌,扬声道:“宝贝儿,妈妈要出去一下,你看好家哦。”
高牧拖着长长的鼻音,嗯了一声。
客厅外大门打开,又关上。屋里寂静无声,高牧趴在枕头上,仔细看才能发现他的肩膀小幅度地颤抖着,眼泪慢慢浸湿了枕套。
大渣不渣没收到回信,再看牧声远黑掉的头像,将手从鼠标上收了回来,一脸的若有所思。
他靠在转椅里,办公室外是喧闹的人声,大晚上的,他们还在公司里加班,他偷偷摸摸上线挂了一会儿游戏,听到门外有脚步声靠近,他关了页面,切回到了工程图上。
一位穿着浅白色小西服,踩着细长高跟,身材曼妙的女人抱着文件推门走了进来。
“听说你没吃晚餐?要我帮你点一份外卖吗?”女人将文件放在桌上,优雅礼貌地笑道。
“不用了,没什么胃口。”严安抹了把脸,叹了口气,“财务部那边怎么样?找到东西了吗?”
“还没,这一次事情闹大发了。”女人拉过桌子对面的椅子,坐下道:“boss已经在会议室吼了一个小时了,没见停的。要不是李总当初非要坚持和艾克公司合作,咱们也不至于被连累得这么惨。”
“艾克公司那边什么情况?”严安点了根烟,微微侧头,火光一刹那照亮他的眼眸。
女人神情一晃,很快又回神,转开眼眸道:“老总跑了,剩下一群不相干的员工又有什么用?法务部已经申请冻结对方公司账户了,但你别忘了,艾克公司的资产如果一开始就抵押给银行……”
严安点头,接下去道:“一旦出了事,银行有优先收回权。”
女人耸肩,摊手,“所以我们照样拿不回属于我们的东西。”
严安呼出口烟气,英俊的面庞在烟雾里飘飘渺渺。
两人都没说话,屋里反而增添出一丝暧昧,女人放轻了声音,问:“如果公司因为这件事……撑不下去了,你打算怎么办?”
“公司对我有恩。”严安道:“除非老总说不需要我了,我才会另寻他路。”
女人抿了抿唇瓣,“其实……现实就是这样,你就算走了相信也不会有人说什么的,当初签合同的时候你也极力阻止过了不是吗?你已经尽力了,而且你有得是本事,其他公司的人早就想挖走你了,之前咱们合作过的……”
严安轻轻拍了一下桌子,“你是来劝我跳槽的?谁让你传话的?”
女人没吭声,隔了会儿站起来,“我也是为了你好,现在还有人拿高薪聘请你,等你跟着公司走不下去了,到时候你们的立场就变了。社会就是这样,落井下石,趁人之危,到时候他们反而会占走你的便宜,条件也不一定有现在这么好了。”
严安笑了笑,“谢谢你的提醒,不过这应该是我要考虑的事情。”
面对这么赤裸裸的拒绝,女人脸上一红,里子面子都有些挂不住,她朝门口走去,刚拉开门却又似乎不甘心,回过头道:“下班以后,赏脸吃顿饭可以吗?”
严安看也没看她,将烟灰弹进烟灰缸,“不用了,我一会儿自己叫外卖。”
女人摔门而去。
严安叼着烟把最后一点工作做完,他眯着眼叼着烟的模样跟卢征很像,两人上网的姿势习惯都差不多,处理完最后一点事情,他将电脑关机。办公室外,很多人还在加班,脸上却是担心和心不在焉。
严安有些心痛,自从不常上游戏以后他对这个公司付出了许多心力,他抬头看了一眼自己办公室门的铭牌,又看了一眼已经关掉灯,漆黑一片的室内,他自己也不清楚明天,后天,他是否还能有机会再回到这里来。
或许今天一走,明天公司宣布破产,这里就会定格成永远。
他有些疲惫地揉了揉额头,跟同事打过招呼坐电梯下到停车场。
开车到河堤边散心,也没什么食欲,吹了会儿冷风后他把电话打给了卢征。
卢征的手机还是关机。
他想了想又打到了网咖的座机上,接电话的是卢宁,网咖那边一如既往的热闹,远远地有人在吆喝续卡,小姜的声音在答应着。
“严哥?”卢宁挺意外地道:“怎么打这个电话?”
“卢征的手机关机,发生什么事了吗?”
“啊……”卢宁挠了挠脖子,“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今天回来以后就一直把自己关在楼上包间里,一直没出来。”
“你都不担心他出事?”严安道:“你没去包间看过吗?万一你亲爱的老板堂哥出了事,你就没工作啦。”
“重点难道不是他出事了我会失去一个堂哥吗?”卢宁满头黑线,“没事,小姜给他送过饭的,都吃完了,还要过几包烟和酒。”
卢宁压低声音,“哥,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啊?我看他那样子……有点像是失恋啊?”
严安没说什么,“你去让他把手机打开,我有话跟他说。”
卢宁不爽地哦了一声,手指绕着电话线,“神神秘秘的,当不当我是自家人啊。”
“你个熊孩子,懂个屁。”严安一笑,把电话给挂了,徒留卢宁气得脑袋冒烟。
☆、44为难
44【为难】
卢征一个人呆在包间里,没上游戏,只是漫无目的地看着电影或者翻着游戏论坛。
他回来的时候给高牧打过电话,那时候他还有冲动听他的解释,可打了几次对方都没接后,他突然又不想听解释了。
其实很可能只是巧合,只是自己太敏感了,也或许并不是巧合,这就是真相,但那又如何呢?
牧声远是个坦率的孩子,他明明可以伪装成女孩子,可他说了实话,当时自己就认定了这个人是值得信赖的,可结果他的坦率只有一半。
牧声远,高牧,高牧,牧声远。
卢征又点了根烟,然后推开窗户开了房间里的抽风机。他面前的桌上,烟灰缸里已经铺满了烟头,烟灰落得椅子上,键盘上,鼠标上到处都是。
他起身弹了弹裤子,靠在窗边,眯缝着眼看着窗外的夜色。
他当然记得自己曾经说过现实里应付不了类似高牧这样的人,也可能是因为这个,造成了对方不敢全盘托出。
他烦躁地抹了一把头发,发现自己这一整晚其实一直在给高牧找各种借口和理由,这样做其实很傻,因为这明显是自己的一厢情愿,或许对方根本没想这么多,只是单纯地不想说罢了。
卢征厌烦背叛和欺骗,虽然常年混迹论坛、游戏的人,对于网络上的虚假情义早该免疫了,可他就是做不到。他对人对事其实格外较真,也是因为这个,他才会离开老服,在新服和伪君子血刃玩不下去了,也想过干脆a了游戏,但因为深受游戏里朋友们的尊敬和爱戴,跟着他离开的人很多,于是他背负起责任,建立了战旗。
其实谁也没见过谁,谁也没给过谁好处,也没有必须要联系的必要。
缺了他卢征,游戏也不会运营不下去,苍山笑也好,奶在飞也好,还有不破不立和其他的公会玩家,他真的走了后,他们也不过是换个公会,换个朋友圈子,再过段时间就谁也不会记得谁。
所以很多事其实没必要较真,他也不用真把自己当一回事。可他的性格就是如此,一旦受人所托,被人依赖,他就很难丢掉身上的担子,哪怕或许对方也并不领情。
他常对小姜和卢宁说,做人就要对得起自己,别人怎么想都无所谓,只要你觉得这件事你该做,你觉得你不做你难受,那么就别管别人怎么想,只管去做就好。
人生在世,就图自己心安。
所以他特别厌恶不负责任,敷衍了事,满嘴谎言和欺骗的人,无论是虚假的世界里,还是真实的世界里。
严安、卢宁和游戏里曾经的好友,也不是没劝过他,有时候太较真了,难受的反而是自己。睁只眼闭只眼,装个糊涂,不用事事弄得那么明白。
这世界上有些事,说不清,也说不明白,你怎么可能把所有事都掌控在自己手里,怎么可能让所有人都对你忠诚呢?
卢征便也不提这些事了,他只管做自己的,用身体力行证明着自己的信条和原则,其他人见此也不再总劝了。
可现在,横垣在他和高牧之间的正是他最厌烦的谎言。
如果按照他之前的做人原则,从此以后便和牧声远老死不相往来,解除师徒关系,解除情缘关系,踢出公会。
若是换做其他人,或许他第一时间就这么做了,可他现在却下不了手。
高牧小心翼翼说话的样子,轻言细语的样子,每次跟自己聊电话都充满了耐心,无论自己说什么,说的好笑不好笑,他都笑着附和,好像和自己聊天就是全世界最有趣的事情。游戏里一声声的师父,对游戏的认真态度,对他人的礼貌和谦逊,种种表现都刚好是自己最中意的类型。
如果没有这个插曲,如果他没有隐瞒和欺骗……该多好?
想到对方一而再地说明不住本地,是来探亲,对自己提出的疑惑找各种理由掩盖事实真相,他就忍不住的愤怒。
没想到看起来那么老实的乖宝宝,说起谎话来也一套是一套,更可气的,是自己居然根本没想要去怀疑。
他狠狠地锤了一下窗框,门被胆战心惊地敲响了。
卢宁推开门,还未说话先是剧烈地咳嗽了几声。
“天呐。”卢宁瞪大眼,“您这是做好一切准备工作要升天了吗?升天还自带烟雾模式?这成本也未免太低了点。”
卢征懒得看他,“干什么?”
“……严哥让你开手机,他有话跟你说。”卢宁瞅了瞅桌上的烟灰缸,叹了口气,一手捂着鼻子进门给他把烟灰缸清理干净,又将桌上的烟盒给拿走了,“要是让小牧知道你这么抽……”
话没说完,他就感觉屋里的气压一下低了好多。
呃……难道问题出在小牧身上??
卢宁有些诧异,他侧头看卢征,卢征却依然盯着窗外,好像根本没听见他说什么。
“我……给你倒杯茶来。”说完,他赶紧溜了出去。
卢征掐灭了烟,舔了舔干裂的嘴皮,犹豫半响还是开了手机。
不一会儿严安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听说你在借酒浇愁?”严安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幸灾乐祸。
卢征啧了一声,“你是来看笑话的?”
“等等等等。”听他要挂电话的意思,严安赶紧道:“关于你下午发给我的消息,我问你一个事,你给我说老实话。”
卢征下午给严安发了条信息,简单来说就是把高牧的事说了一遍,然后说自己现在很矛盾什么的。严安当时一直在忙工作,也没来得及看消息,等看到的时候已经打不通卢征的电话了,他也没急着找卢征,而是先找了另外一个当事人,探了探口风。
卢征坐进椅子里,疲惫地呼出口气,“你又想说什么?什么时候你还当起感情咨询师了恩?”
“那我得收费,不然不划算。”严安笑了两声,“哥们儿,你是不是动心了?”
卢征晃了晃脚,没说话。
“按你以前的脾气,早八百年就跟人划清界限了,可你居然会说你矛盾,说明你并不想因为这件事跟对方撕破脸。”严安道:“说实话我挺惊讶的,也很欣慰,这么多年了,你总算从幼稚园毕业了。”
“胡说八道什么呢你。”卢征气不打一处来,“你到底想说什么!”
“还是以前的老话。”严安靠在车门上,吹着河风,手里打火机有一下没一下地按着,咔哒咔哒地响,“无论是虚拟的游戏,网络,还是真实的社会,每个人都有自己不想说的事情,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自己的隐私,他们愿意表现出来哪一面,你就只能看到哪一面。你不能完全将所有人的想法,心思掌控在自己手里,也没有办法让所有人忠诚于你,但只要这件事不违背良心,不违背法律,不违背道德……就拿高牧这件事来说吧,他就算没说明自己的真实身份,碍着你什么了吗?是让你的生意蒙受了损失?还是让你下半辈子活不下去了?”
卢征闭着眼,默默听着,其实很多道理他都明白,他怎么可能不明白?可他的内心就是有一个地方接受不了,所谓精神洁癖,大抵如此。
严安继续道:“他隐瞒身份这件事,没有伤害到任何人,他只是选择了自己在这个虚拟世界里的一种活法,或者说……玩法。他一没骗钱,二没骗感情,好吧好吧,如果你要说你付出的感情是被欺骗了的话,我也无话可说,毕竟你们俩是当事人。我的意思是,任何人都有权利选择自己说什么做什么,不说什么不做什么,而你的权利只在于你接受,还是不接受,可你并没有权利因为这件事对他进行道德上的批判,也没有资格这么做。所以,处理好你的情绪,你是个成年人,不要那么感情用事。”
卢征等他说完了,才慢条斯理开口,“严老师教训得是,吾辈深有所感,深受启发。”
严安笑了两声,“再告诉你一件事,我今儿问过小牧了,我问他对你的感觉和对我们的感觉一样不一样,你猜他怎么说?”
卢征睁开了眼睛,不自觉地绷紧了手指,连自己都没发现自己其实非常紧张。
“……怎么说?”
“他没回答我。”严安想起这件事似乎还觉得很好笑,忍不住又笑了几声,直到卢征不耐烦地发出了狮子吼,他才道:“他直接下线了,他还跟摩柯安娜他们组着队,准备下副本的,就这样招呼都没打就下线了。”
严安听卢征没有回应,忍不住勾起嘴角,施施然道:“你觉得这代表什么?恩?”
“……他不是会给别人添麻烦的人。”卢征眼眸沉得很深,手指抓紧了手机,“既然组了队,他就不会轻易离开,也不会不打招呼,他……”
严安点头,“哪怕我没见过他,苍山笑他们也没见过他,可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我们都知道他是一个好孩子,懂礼貌,不给人添麻烦,努力不拖别人后腿,这样的表现想必只有两个答案。”
卢征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可他还是忍不住竖起了耳朵,“什么?”
“第一,突然停电了。”严安听到卢征在那头啧了一声,噗嗤一下笑出来,咳嗽两声道:“第二,就是你想的那样。”
卢征心不在焉地摸着键盘,一点点抹掉了上头的烟灰,就像是抹掉了心上覆盖的阴霾。
“我想的什么?你别乱说。”
“是是,我乱说。”严安打开车门,准备开车回家,“小的不敢妄自揣摩圣意,小的该死。”
卢征终于笑了起来,他的嘴角痞痞地扬着,转开话题道:“下个月旅游的事,你确定好了吗?”
“好了。”严安想起公司的事,叹了口气,“指不定那时候我就有得是大把时间没地方花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开始恢复日更啦~请大家多多支持~多多留评嗷嗷xd
☆、45解铃还须系铃人
45【解铃还须系铃人】
严安的公司出了事,卢征多多少少知道一些,听他这么说顿时皱眉,“很严重?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吗?”
“可以,拿几千万来填补一下我们的流动资金。”
卢征:“……”
严安失笑,肩膀和耳朵夹着手机一边伸手去拉保险带,“行了,好意我心领了,可这事我们谁都没办法,除非……时间可以倒流。”
卢征又想去摸烟了,可伸手才发现烟盒被卢宁刚才顺走了。
他手指在牛仔裤缝上蹭了蹭,啧了一声,“那你打算怎么办?”
“该怎么办怎么办,只要我还能帮上忙我义不容辞,如果实在撑不下去……干脆回来和你一起开网咖吧。”
“行啊。”卢征大大方方道:“这网咖你也是股东之一,想回来随时回来,我还愁人手不够呢。”
“就你那么个破网咖……”严安讥嘲两句,听到卢征笑起来,也跟着笑道:“行了不说了,你好好冷静冷静,多大的人了都,又不是以前上学的年纪想起一出是一出,好了我挂了啊。”
挂了电话,卢征迟疑片刻又打了高牧的电话。
电话那头响了好几声,才慢吞吞地被人接了起来。
“……喂。”声音朦朦胧胧的,像是没睡醒。
“这么早就睡了?”卢征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还差二十分钟十二点。
“恩……不小心睡着了……”高牧声音带了点鼻音,嗓子有些哑。
卢征想起现实里高牧傻乎乎的样子,突然觉得心脏有点像受了会心一击,他清了清嗓子,手指在桌边划来划去,“清醒了没?诶你听出我是谁了么?赶紧清醒一下,我有话问你。”
这次还真被卢征说对了。
高牧哭到半路就睡了过去,自己也不知道睡了多久,脑子一片混沌。接电话也是下意识行为,压根没发现是谁在跟自己说话。
他茫然地睁开眼,在漆黑的屋里瞪视了片刻,然后瞬间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
脚扫到床头柜,砰地一声。高牧嗷地低叫了一声,手里电话落在床上,他抱着脚丫子打了半天滚,客厅外头传来说话声。
“宝贝儿?怎么了?”高妈妈一边说着,一边推开了门,顺手按亮了灯,刹那间高牧觉得自己好像快瞎了一样。
屏幕还显示正在通话,可高牧却没顾上接听。
他发现自己穿着睡衣,睡裤也好好地套在身上,换下的衣服挂在椅背上,自己身上盖着被子。
“???”高牧一脸惊愕,“谁给我换的衣服???”
高妈妈翻个白眼,“除了你老娘还有谁?你爸今儿个应酬又醉得不省人事了,这会儿还在隔壁扯呼呢,你听。”
高妈妈把门推开了一些,老爸整耳欲聋的呼噜声顿时清晰地传了过来。
高牧一头黑线,“妈你……你为什么给我换衣服?”
“我回来叫你也不答应,一推门好家伙,我还以为我儿子用枕头闭气自杀呢。”高妈妈没好气道:“谁教你脸朝下睡觉了恩?这要真是窒息了怎么办?多危险呐!”
高牧:“……那你把我翻个面不就完了吗?”
高妈妈:“你当我煎饼子呢?煎完这面儿煎那面儿?”高妈妈几步走过来,一屁股差点坐在手机上,她伸手揉了揉宝贝儿子的眼角,“诶,怎么还红着呢?”
高牧反应过来,赶忙伸手捂脸,高妈妈反应却更快,拉住他的手腕说,“遇到什么事了?又是游戏里的事?是上回你给妈妈说的那件事吗?”
高牧摇头,半响又点头,片刻又摇头。
高妈妈叹气,“你啊……真不知道你像谁。”
高牧抿了抿唇瓣,高妈妈也不多问。儿子大了,慢慢许多事就不愿往外说了,也罢,总得学着自己经历一些事情,自己判断一些事情,自己决定一些事情才能学会独立啊。
高妈妈揉了一下儿子的小脑瓜子,“宝贝儿,你从小到大没让我们操心过,虽然妈妈很欣慰,但……大人的话有时候也不一定是完全正确的,大人也是人,爸爸妈妈也会做错事,也不是万能的,谁也不能预知未来,更无法改变过去,只要你觉得是对的,是应该去做的事,你就大胆地去做,就算做错了也没关系,还有爸爸妈妈在这儿呢。”
高牧眼睛又一红,忍了半天好不容易忍住了,默默点了点头。
“其实也……没什么事。”高牧有些不好意思,“就是,就是朋友间的小矛盾而已。”
“朋友啊。”高妈妈笑起来,捏了一把高牧的脸,“有朋友很好,对不对?”
“恩。”高牧用力点头。
“和朋友吵架,也是难得的宝贵经历。”高妈妈起身,刚才还微笑的脸又肃穆起来,“男子汉大丈夫,轻易不落泪,遇到事就去解决,哭有屁用,懂了吗?”
“懂了。”高牧撇了一眼依然显示在通话中的电话,深呼吸了一口气,“我会好好解决的。”
等高妈妈离开,屋子重新安静下来。
头顶的灯光似乎不如之前那么亮了,高牧摸过电话,抱着枕头靠在床边,脑中突然灵光一闪——结果妈妈还是没回答为什么要给自己换衣服啊!
他都这么大人了!怎么能私自给自己脱衣服呢!这叫什么事儿啊!
高牧哭笑不得,吸了吸鼻子道:“喂……师父?还在吗?”
“我在。”卢征顿了顿,不可思议道:“你们家真有趣。”
高牧揉了揉额头,“让你见笑了。”
“哪有。”卢征很想揉一把高牧的小脑袋,“这样通情达理的妈妈,别人家羡慕还羡慕不来呢。”
“恩……”高牧也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才好,只好顺着他的话说:“我爸爸妈妈都很好的。”
“听得出来。”卢征咳嗽了一声,“你爸爸……恩,肺活量很足。”
高牧笑起来,目光飘忽地落在对面窗台上,外头万家灯火都已熄灭,只余那么几盏灯还亮着。
夜空如幕布,徐徐拉开白日不曾被人们发现的秘密,这个时间,总是让人想找个地方,好好倾吐自己的心声,似乎不带半点瑕疵的夜色,比白日更加温柔而包容。
两人一时都沉静下来,片刻后,高牧鼓起勇气,“师父,我……”
“我想问你一件事,你要老实回答我。”卢征也看着窗外街道上的路灯,飞蛾使劲扑扇着翅膀,一下一下撞着滚烫的灯管,“一定要,老实地回答我。”
高牧不由紧张起来,“好……你说。”
“牧声远14,在现实世界里,是不是叫高牧。”卢征问完这句就闭上了眼,侧耳听着话筒那头陡然停止了的呼吸。
高牧第一反应是否认,否认的话都已经到了嘴边却又被自己给吞了回去。
“……如果我说,是呢?”高牧捏紧了被角,睡乱的头发搭在额头让他看上去有些脆弱。
卢征安静了片刻,叹了口气。
高牧一下紧张起来,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紧张,可他就是紧张,又紧张又难受,心里像被大塞子给塞住了,呼吸都有些跟不上趟。
“对不起。”他抬高音量,半响却又不知道该接什么话,三秒后话音没底气地落了下去,弱弱道:“……对不起,我,我也是故意瞒着你的,我只是……因为你说你不擅长应付我这样的人。”
说到这里,高牧心里满是委屈,听别人说自己很难应付就算了,自己还得重复一遍,每一次开口都成了伤害。
“你那样说,我就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你了,我……”高牧不会推卸责任,也不会把错怪到别人身上,每次出了什么事,他总会第一个检讨自己,可这一次他又委屈又难过又生气,话就不自觉地脱口而出,“我明明什么都没做,你甚至都不了解我,凭什么这样评价我!”
卢征在电话那头愣住了。
高牧明显带起的鼻音,发颤的声线,都让他心里像被小丫头的手指掐着薄皮不轻不重那么一揪。
又痛又痒,又酥麻。
自己是不是变态啊?卢征莫名其妙地想。
“我的错。”卢征开口道:“这次是我的错,我不该那样说你。”
说着说着,卢征又觉得好笑得很,之前自己被隐瞒,被欺骗的愤怒好像被施了什么魔术一样全然不见了,自己居然还得跟这个小家伙道歉?
“不哭了,乖。”卢征放缓了声音,听着那头一抽一抽的呼吸,眼里带了些笑意,“生我的气了?”
第15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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