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助理想当魔王 作者:苏九阙

    第31节

    “住口！”亚穆斯喝了一声，他久经战场，没有因为这样的场面就乱了阵脚，战斗天使听从他的指挥，迅速列出阵型，上了战场的亚穆斯仿佛像变了一个性格，他不做多余的安抚，只简洁地下达指令，“左右外翼随我正面攻击，后方成员尽力寻找突破点，魔物数量庞大，我们不能陷入包围，其余天使尽力协助。能天使候补生们，你们未来总有一日也会到战场上来，拿出你的勇气，我们是为天国与荣耀而战！”

    “为天国与荣耀而战——！！！”众天使应和，声势惊人。

    外翼战斗天使一同施力，大型灵质阵化出一柄锋锐无匹的宝剑，一剑向魔物军队横扫过去，魔物良莠不齐，有不少都被宝剑扫翻在地上，指挥魔物军的大恶魔一声嘶吼，原本有败退趋势的魔物们再次涌了上来，然而宝剑锋芒不减，甚至一柄化作两柄，两柄化作四柄，燃烧熊熊的火焰，向四方射杀。

    又是一批魔物们倒下，大恶魔的嘶吼声更加愤怒，他的形象类似金刚，仿佛一座小山，移动的时候四肢着地，大地因此剧烈颤动，大恶魔毫不在意同族的生命，随手将挡道的魔物们甩开，一时哀鸿遍野，宝剑向大恶魔迎面刺去，大恶魔甩开前肢格挡，两者竟然僵持不下，其余魔物乘机朝着天使们攻来。

    亚穆斯说：“外翼目标对准普通魔物，内翼施展防护灵质阵，大恶魔由我应对。”

    “亚穆斯指挥官，请务必小心！”

    魔物军能力虽然参差不齐，但胜在数量庞大，没多久就有不少漏网之鱼到陈子乔面前。

    陈子乔觉得自己快变成杀敌机器，只有出招越来越快，才能让自己不至于被魔物淹没。

    “乔，小心！”艾伦惊呼。

    陈子乔迅速消灭左手魔物，右手一翻又向后方捅去，这一剑却被魔物用嘴咬住，陈子乔被魔物强大的力道拱了出去，撞到另一头魔物上，陈子乔根本没有思考的时间，左右横批挥出锐气，同时灵质术化作四面盾，向前后左右推去，然而魔物虽然被一时逼退，但这不是长久之计，越来越多的魔物从外面涌来，其余候补生们都是□□乏术，只有辅佐的艾伦有余力喊道：“乔，快回到防御阵来！”

    危急时刻，陈子乔竟也将盾化成更加精细的剑，魔物们猝不及防，自己撞了上来，顿时被插成一串，陈子乔乘机回到防御阵里，总算轻松了一些。

    他习惯这样的车轮战后，潜力也被激发，体术用来近战，灵质能用来远攻，不同于那些借术语为媒介施展灵质术的天使，他受路西菲尔引导，灵质能发挥更迅速灵活。为了节省灵质能，他将箭精简成更加细致的针，并分神操纵针的运行轨道，以免一击之后灵质能就消散。

    他曾经接受过此类训练，但因为环境限制，反而没有现在危及性命时来得有成效。

    陈子乔原本因为一心多用，初时有些捉襟见肘，需要左右同伴的帮衬，但是熟练后就如鱼得水，反而能帮衬身边的天使，实战成绩逐渐在候补生中，甚至正式的能天使中也很突出。

    亚穆斯终于将大恶魔打退，后方天使也传来喜讯，他们在包围中突破一个豁口，亚穆斯回归阵中，指挥天使们撤退。

    形势正向好的方向发展，却在此时，天空中被撕开一道裂缝，磅礴的黑暗之力从裂缝中蔓延开，众天使心里一沉，以为魔物军队又来了帮手，裂缝中的黑暗之力却是将魔物们先扫开，众天使不得不振作精神，严阵以待。

    然而他们却感到眼前一黑，几乎连挣扎的余地都没有，就什么都感受不到了。

    ……

    陈子乔失去意识前心道不好，他告诉自己不能失去生命，因为他和路西菲尔应当还有漫长的时光要一起度过。

    他必须醒来，他不能让一切就这样结束！

    或许是这样的念头太深切，那些黑暗终于从他身边散去，天地间白茫茫的一片，温暖的光辉照耀下来，他感到自己仿佛沐浴在羊水中那般安心自在。

    这很不对劲，理智告诉他不能沉迷，然而感情上，他愿意在这片虚无中“漂浮”更久一些。

    “……子……被神所选……”

    陈子乔听得模糊，可确实有一个温和的声音，在远处说着这些。

    或许那个造物已经从远处走来，他的声音仍旧飘渺，但总算听得清晰了些。

    “我没有想到……你也拥有了自己的位格。”说着，那位声音的主人仿佛感到愉悦，轻声笑了笑。

    “你既有了位格，就不应从属于他，我愿意赐予你我所有的，你应得的，你带着这些，进入应许之地，结束这一切。”

    陈子乔感到仿佛有一个温暖的手，从自己额头上拂过，那瞬间他感到舒服极了，身体就像被暖流冲刷，几乎忍不住要□□。

    他想挽留那只手，但始终是徒劳的，他想询问对方身份，却无法张口，在最后一刻，他终于用尽力气将眼睛睁开一条缝隙，不同于他感受到的洁白舒适的光辉，在他身边停留的，似乎是个凝固暗沉的黑影。

    “……没有始……没有终……”

    “永远同在……互相内住……”

    “唔……”陈子乔发出闷哼声，他终于从某种无形的桎梏中脱离出来，猛地坐起来喘气。

    他身边站着一道身影。

    ☆、第133章

    一只手立刻将他扶住，陈子乔抬头一看，惊讶道：“路西菲尔，你为什么在这儿？”

    路西菲尔说：“这只是我的部分灵，就如同我当初将部分灵分离，投入到未来世界，现在我将这部分灵依附在羽毛上，随你到了这里。”

    陈子乔不知道该说什么，一边无奈路西菲尔这样不放心他，一边又高兴他对自己周到和重视。

    “好吧……刚才是你在我耳边说话吗？”

    “我呼唤了你的名字。”

    “不，不是这样……算了，先离开这里再说，这里是？”陈子乔环顾四周。

    这是一个十分漂亮的花园，鲜嫩的绿色、清澈的流水、温暖的日光，这些美好的属于大自然的宝物组成一张令人心旷神怡的画卷，陈子乔深深吸了一口气，新鲜的空气仿佛将他整个人都温养滋润了。

    陈子乔顺着路西菲尔的目光看到了半空中舒展的枝叶，这些枝叶并不繁茂，但颜色十分新嫩，它在半空中互相交错，透露某种惬意与从容，陈子乔沿着枝叶望去，竟然找不到这些枝叶的源头。

    路西菲尔在这时候为陈子乔解答，“这里应当是伊甸园。”

    “……第一个人类亚当居住的地方？”

    “是的。”路西菲尔牵起陈子乔的手，他们一前一后在柔软的草坪上走着，这种景色下陈子乔无法紧张或者戒备，何况路西菲尔也在他身边。陈子乔不由得问：“亚穆斯他们没有事吧？”

    路西菲尔停顿了一瞬，“他们应当没事。”

    “他们也到这伊甸园中了吗？”

    “不，他们没有。”

    陈子乔还想再问，比如为什么只有自己进入伊甸园中，这里照理说是神的禁区，其他造物被禁止接近的地方，但一个□□的男人突兀地进入他视线里，引开了陈子乔的注意力。

    对方实在太奔放了，他根本不觉得自己赤着身体是羞耻的，他就像是动物，坦然地展示自己，并带着笑容从他们身边奔跑而过。

    陈子乔：“……”

    路西菲尔说：“这就是亚当。”

    陈子乔有些吃力地扶了扶额头，“我猜到了。”

    “莉莉丝也在这里吧？”因为在现代认识莉莉丝，虽然莉莉丝已经没有这份记忆，但陈子乔总是有些想念她的。

    话音刚落，一位妙曼的女子从远处走来，她穿着洁白的长裙——这时候陈子乔才后知后觉地庆幸莉莉丝没有像亚当那样□□，莉莉丝容貌没有改变，气质却不同。现代的莉莉丝妩媚中夹杂着飒爽，而眼前的她身上笼罩着忧郁的气息，看上去十分沉闷。

    “殿、殿下！”莉莉丝也看到了路西菲尔与陈子乔，快步走了上来，屈膝向路西菲尔行礼。

    “莉莉丝，午安。”

    莉莉丝惊讶路西菲尔出现在神的禁区里，她心里带着一丝迫切的期待，以至于都无暇注意陈子乔的存在，她用某种脆弱、又患得患失的语气试探道：“不知道殿下……为何出现在伊甸园？”

    路西菲尔看着莉莉丝小心翼翼的神态，开口说：“你期望我说什么，莉莉丝，我前来是带你离开伊甸园的吗？不，你心里早就知道，亚当才是被神选中的，最蒙恩的造物。”

    莉莉丝似乎是被打击到了，她身体震了震，仿佛脱力一般向后跌了一步。

    陈子乔暗中戳了戳路西菲尔的腰，示意他不要这样欺负自己未来的下属，路西菲尔暗中朝他投去安抚的眼神后继续说：“你难道心里还存有期盼？要知道你已经是属于亚当的了，难道你还想回到天国？”

    “不，我不属于亚当！”当莉莉丝发现自己说了什么，她惊惶地捂住自己的嘴巴，跪倒在路西菲尔脚边，希望能得到他的宽容和饶恕。

    路西菲尔却没有如莉莉丝所料那样发怒，而是以平静的语气说：“莉莉丝，站起来吧，没有谁能帮助你，有些事，必须你自己去思考。你不愿意属于亚当，难道你就毫无办法？不，你可以做到，只是你需要舍弃某些东西去交换，那些即将失去的东西很重要吗？不，你再仔细想想，自己究竟想要什么。”

    莉莉丝震惊得无法言语，路西菲尔、天国副君、光之君主，他没有指责自己违背父神旨意的行为，甚至说出这样……几乎纵容的话来，他还是那个她认知中，侍立在神的右侧，管理天国一切事务的至高者吗？

    路西菲尔没有在莉莉丝身上用去太多的精力，神的视线无处不在，而他目前只是一个□□，在神的巡视下庇护陈子乔，以□□的能力时间是有限的。

    而他目前有其它更想完成的事。

    “就这样将莉莉丝留下吗？她看上去很郁郁寡欢，你对她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陈子乔回头去看，伊甸园的景色美丽非常，莉莉丝却没有欣赏的雅致，她低着头若有所思，而亚当却无忧无虑，带着幸福的笑容在莉莉丝身边奔跑。

    路西菲尔意有所指道：“会有其他天使比我们更适合帮助莉莉丝。”

    陈子乔一瞬间就想明白了，好笑说：“萨麦尔？你说的没有错。”

    他们顺着天空枝叶延伸过来的方向一直前进，期间路西菲尔打横抱起陈子乔，陈子乔有点难为情，但路西菲尔是为了更快到达目的地，陈子乔别扭了一会儿，只得忍下了。

    他们最终到达一棵树下，这棵树木几乎顶天立地，树冠如同巨大的华盖，枝叶朝四方延伸，遮天蔽日。

    “这是生命之树？”陈子乔上一次见到的生命之树，不过是路西菲尔在水面上投射的虚影，却也是美丽非常，这次见到生命之树的实体，那种震撼的感觉又一次撞进他心底。

    “不。”路西菲尔否认，他望着这株巨大的植物，郑重道：“这是分辨善恶树。”

    对于分辨善恶树陈子乔可以说是印象深刻，“莉莉丝就是使用它制造了血族？”

    路西菲尔伸出手来，一颗果实飞落到他手中，因为它神秘的来历和作用，陈子乔探出脑袋仔细观察了一番，然后有点无语地说：“这是……苹果？”

    路西菲尔分出力量探测到果实内部，轻轻皱了皱眉。

    陈子乔立刻关心道：“怎么了？发生什么问题？”

    “……过去我并不关心伊甸园，我知道分辨善恶树的存在，但没有深究过它的秘密，分辨善恶树与生命之树的枝叶交缠，神用自己的血液浇灌它，果实的内部却充满黑暗的力量。”

    陈子乔惊疑道：“你的意思是……难道神的力量是黑暗的？”

    “不，这不可能。”路西菲尔本能地否认，他沉思了一会儿，又摇头说：“我现在还不能确定，我打算去耶路撒冷查看，我曾在耶路撒冷的圣门内感受到磅礴的黑暗之力，圣门集齐后又导致人类被迫转变成血族或者丧尸，耶路撒冷与分辨善恶树很可能来自同一本源。神不会做那些无用的事，他必然隐藏着某些秘密，那是过去的我没有察觉的。”

    陈子乔点头，他支持路西菲尔的决定。

    按照位置来说，伊甸园就如同耶路撒冷的前花园，穿过花园后就来到那座巨大的，被神严密看守的圣城。陈子乔感到有些紧张，倒也不是害怕危险，虽然禁区这样的字眼总能让人感到紧迫感，他是有某种预感，耶路撒冷这个贯穿始终的城市，或许会解开之前许多困扰他们的谜题。

    那是一座令人见之屏息的城市，美丽、庄重、肃穆、典雅，都可以来形容它。整个城市由某种白色的玉石建造，街道平坦，房屋整齐，巨大的宫殿坐落在城市的中心，宫殿最顶部雕刻着象征父神权位的雕塑，下方诸位炽天使侍立围绕。城市中随处可见宝石、玉制成的装饰，生命之树的枝叶顺着城墙生长，雕刻着繁复花纹的金器与银器被摆放在生命之树枝叶下方，承接着生命之水。

    整座城市仿佛陷入午睡中，它被日光照得几乎通透，安静、祥和，没有一点不和谐的地方。

    路西菲尔与陈子乔一路走来都没有什么收获，直到到达耶路撒冷中心的宫殿，在宫殿前仰望，也只是更加直面地感受到天国建筑物的壮观与堂皇。

    路西菲尔说：“这里与我从十二圣门中感受到的气息不同，或许这里被实施了某种伪装，我将用□□一半的能力试图破开这里的阵法，如果不能成功，我就用剩余的力量带你离开这里。”

    陈子乔说：“下次你还有办法到这里查探吗？”

    路西菲尔点头，陈子乔也就没了疑议，他又突发奇想地说：“你说耶路撒冷充斥着黑暗的力量，不如用堕天使的力量查看这里，或许会有收获？”

    路西菲尔依照他说的，从原本天使的状态变化成堕天使，陈子乔欣赏了恋人另一种形态的魅力，之后就没有再分心，路西菲尔将陈子乔护在自己的范围里，他将黑暗的灵质能投入这方空间里，就如同水落到油里，陈子乔是这么感觉的，瞬间他能感受到周围未知的力量在不断沸腾、弹跳，接着整个空间就动摇起来，路西菲尔将陈子乔搂在怀里，陈子乔奇怪地没有从这样的异变中感到压力，他和路西菲尔互相扶持。

    只是片刻的时间，整个世界就不一样了。

    如同美丽的幕布撤下后露出这个世界原本的模样来，天空是黑色的，建筑也是由某种黑色的晶石建造，原来属于光明的一切事物都消失了，代替光明的是没有穷尽的黑暗。

    位于耶路撒冷中心的宫殿消失了，出现在宫殿位置上的是巨大的灵质阵，灵质阵由千万个小阵组成，路西菲尔考虑到陈子乔不明白这些灵质阵的用处，为他大致说明。

    “……”陈子乔有些惊疑，他在天使学院中就读多年，确实认得一些天国文字，可是组构灵质阵的术语比普通天国文复杂很多，他之前也是看得一知半解，现在却仿佛看透了那些术语的意思？

    阵法其实是某一种借力，而术语是媒介，接通个体与神在灵质能上的交流，这些灵质阵中的术语只表达了一种含义——禁锢。

    这个大型灵质阵中禁锢了什么？

    陈子乔正疑惑的时候，黑色晶体内部产生某种变化，一团阴影迅速接近，最后透过晶体外壁，出现在路西菲尔与陈子乔面前。

    在未知的物体出现那一瞬间，路西菲尔将陈子乔护在身后，陈子乔看清对方，失声道：“希、希拉里？！”

    ☆、第134章

    那确实是死去的希拉里的模样。希拉里低头扯了扯长袍的衣摆，双手交叉放在身前，面带微笑看着路西菲尔与陈子乔。

    这太古怪了，不说希拉里已经死去，它的身躯埋在路西菲尔的位面中，就说眼前希拉里的表现，它维持着与过去相同的模样，胖乎乎的小身躯，三对柔弱的翅膀，俏皮的卷发落在额头前，它却没有过去懵懂的模样。它的神情可以说是智慧，或者慈爱的，这放在希拉里身上十分违和。

    “我和高兴你们来到这里。”他说。

    路西菲尔与希拉里对视，他的年数让他见过各种各样的天使，无论是过去与希拉里的相处，还是眼前他温和善意的表现，都让路西菲尔选择放下戒备相信他，甚至做出大胆的猜测，“你是耶路撒冷的主人，又或者说耶路撒冷是你被囚禁的地方。分辨善恶树是你的造物，你来自黑暗，与神敌对，才会被禁锢在这里，被神向所有造物隐瞒自己的存在。”

    希拉里的眼神有片刻的黯淡，接着他又含笑望着路西菲尔，眨眼说：“你的猜测很正确。”

    “神的血液没有孕育善恶树果实，而是想要抑制它的生长。因为它与生命之树纠缠，改变了新生的天使。”路西菲尔继续猜测。

    希拉里点头，带着赞赏说：“仍旧正确。”

    “那你知道，分辨善恶树对新生的天使进行什么改变？”希拉里主动问。

    路西菲尔没有回答，陈子乔新奇地看着希拉里，直到希拉里的目光忽然落在自己身上，他仍旧感到不可思议，但因为路西菲尔与希拉里的谈话，他没有任意地打断他们。

    希拉里又一次接话：“是感情，或者说是智慧，就如同它被赐予的名字，分辨善恶树的作用是教授天使们分辨是非，将真正的‘我’，与整个世界区分开。”

    “你猜测我和耶和华敌对，那是片面的，远远不足以形容我与他的关系。更准确地说，我是他，他即是我，我们不分彼此，相互内住。”

    路西菲尔的情绪几度变化，曾经他可以任意向希拉里倾诉许多事情，但事到如今，希拉里带着这样神秘的身份出现在他面前，他不得不为大局考虑更多。

    希拉里说：“我知道你一时很难信任我的话，我的孩子。我是耶和华，耶和华是我，我们是这个世上唯一的神。这很难明白吗？没有关系，我知道你今天来这里的目的，恰好那也是我希望的，我对你不会有任何隐瞒，因为你是我最初的造物，我视你为我最亲密的儿子。而关于真相和谎言，你可以用自己的智慧去判断。”

    气氛一瞬间沉默下来。

    这样的发展完全超出路西菲尔的预料，希拉里？耶和华？在他身边陪伴他漫长时光的懵懂生灵和那位创造世界全能的神？

    陈子乔担忧地看向路西菲尔，说实话希拉里的话令他也受到不小的冲击。

    希拉里对陈子乔说：“如果你有什么疑问，我也会为你解答。”

    “你是希拉里吗？”不同于亿万年间生活在神之荣耀下的路西菲尔，陈子乔虽然觉得荒诞不经，但更快地反应过来，并问出自己想要知道的。

    希拉里点头。

    “你为什么要以这样的形态来到路西菲尔身边？”

    希拉里流露出苦涩，“你看看这个巨大的囚笼，我确实没办法离开这里。但是我并没有放弃。你们以为是神创造了世界吗？不，事实上是生命之树创造我与耶和华，我与耶和华又借着生命之树创造了世界和生灵，生命之树才是一切的本源。生命之树不具备智慧和感情，但是它包容万物，我曾经与它有短暂的沟通，并借着从它身上得来的奥秘塑造一个临时的身躯，逃脱这个牢笼。只是囚禁的力量实在太庞大了，我只能在新的身躯上寄存我的一部分意识，这样的意识也不得不沉到身体深处，防止被耶和华的视线所发现。”

    路西菲尔：“我不记得你的存在。”

    “我并不意外，只是感到遗憾，毕竟那已经过去太久了，而且当时你才被赋予感情和思维。最初的造物都如同亚当，你能肯定地说光明的耶和华是错误的吗？他似乎也没有错，在希拉里的身躯里，我的意识虽然没有苏醒，却见识了你们所见的一切——人类的世界因为‘自我’而充满了罪恶。但也不能说光明的耶和华是正确的。或者这个世界本来就没有绝对的正确和错误。”

    “不，你已经做出了明确的判断。你创造了分辨善恶树，令它与生命之树交缠，赋予每一代新生的天使情感与智慧。你在最初的时候就站在了他的对立面。”

    “……这恐怕是我与他唯一一次，也是最严重的一次分歧。我们曾经相互内住，永远同在，它将却我和他推入无法挽回的境地中，直到现在，我和他似乎已经势不两立。”

    陈子乔忍不住说：“世上的生灵生来懵懂，如果引导的方式正确，他们一定会拥有优秀的品格。但如果他们不具备智慧，除了行动力之外，他们又和物件有什么区别？”

    希拉里看了陈子乔一眼，“谢谢你的安慰，我对自己的选择不感到后悔。”

    “路西菲尔，在这个牢笼里，我想你能支撑的时间并不长，关于重要的事我只是简要地告诉你。你有心叛变，天国没有造物可以阻挡你的步伐，包括神。我与神同体，我由灵得到独立的位格，他由魂得到位格，一个拥有灵、魂、体三者的造物才是完美的，所以我们都是耶和华。但因为灵和魂的分裂，灵质能的储蓄会发生偏移。我想他在囚禁我之前一定也没有想到，属于耶和华的灵质能会全部被我夺走。耶路撒冷不仅是个囚笼，光明的耶和华创造了十二个‘圣门’，在希拉里身躯中寄存的意识告诉我，你们是这样称呼那些宝石的，那是一种独特而珍贵的能量石，与禁锢的灵质阵连通，如果光明耶和华得到这些宝石，他能利用这些宝石抽取我的能量，一旦我力竭，光明耶和华将会得到耶和华共通的力量，那时候你必然无法战胜他。所以，你必须保管好那些宝石。”

    “你可以带领愿意跟随你的天使去地下，那里居住着我过去创造的造物，你们将它们称为恶魔，尽管它们因为疏于教导，变得十分桀骜不驯，但我相信这对于你来说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最初的你由我和光明耶和华共同创造，所以你能管理光明与黑暗，这两者之间没有善恶的区别，而之后的天使们因为继承分辨善恶树的黑暗力量，他们也会因为某些契机转变到黑暗的一面，也就是你们口中的‘堕落’，你必定要领导这些堕天使，他们也将成为你重要的助力之一。”

    路西菲尔点头，“我知道。”

    “我无法离开这里给予你帮助，但这只是暂时的，现在光明的耶和华没有防备，他所有的力量都会用来集合十二颗宝石，他曾经利用宝石取得我的能量创造世界，致使我力竭后夺回耶和华共通的力量，我有预感，下次夺取的时间不会太长远，或许是一万年以后，又或许是十万年以后。你必然要在这之前完成你想要做的，去找弥赛亚吧，或许他会对你有帮助。现在，时间已经到了——”

    希拉里的话音刚落，陈子乔就感觉自己脚下一轻，身体不断往下坠，仿佛掉入一个深坑里，周围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清。陈子乔本能地抓住路西菲尔，却抓了一个空。

    ……路西菲尔？！

    陈子乔猛地坐了起来，发现自己回到地面上，因为四周一片混沌，那相当于尘土世界的标志。

    他就这样莫名其妙到了神的禁区，听到天国的秘辛，接着又被吐回到地面上？陈子乔找不到路西菲尔，几乎要怀疑这是不是一场离奇的梦，因为黑暗耶和华吐露的真相，实在太过荒诞了。

    “路西菲尔？”陈子乔小声呼唤。

    “……我在这里。”

    陈子乔转头，目瞪口呆地看着肩膀上的小家伙，路西菲尔无奈道：“我的□□在禁区里消耗了太多的能量，为了以防万一，在回到天国前我会保持这样的形态陪伴在你身边。”

    陈子乔揉了揉脸，换了正经的表情说：“哦，我不是吃惊你现在和希拉里相仿的身躯，不管怎么样，至少我们现在安全了，我有更重要的事要担心，是的，不知道亚穆斯他们怎么样了，我可没有笑话你的时间和精力。”

    路西菲尔：“……”

    陈子乔寻找亚穆斯他们的期间，也没有忘记把路西菲尔看顾好。虽然他已经从希拉里身上得知这副看似弱小的身躯实则坚固，但路西菲尔与希拉里地位总是有些不同的，陈子乔将他捧在手心里。

    路西菲尔大概有点别扭，他自有记忆以来几乎就没有这么狼狈的时刻，然而拜光明耶和华在耶路撒冷实施的禁锢力量所赐，他现在不得不在心上人面前维持这样一个尴尬的状况。

    陈子乔总是时不时看一眼手心上的路西菲尔，然后忍不住用手碰触他，逗弄他，换做平时路西菲尔不介意和陈子乔这样亲密接触，但现在，当路西菲尔又一次差点被陈子乔的手指戳倒的时候，路西菲尔终于矜持地拒绝了陈子乔的亲近。

    “嘿，你不能这样。”陈子乔不满地抱怨。

    路西菲尔严肃地看着前方。

    在这样娇小的路西菲尔面前，陈子乔更加忍不住逗弄他，陈子乔假装可怜的声音说：“再让我摸一摸吧，你以前也总是这么对我的。”

    “……”

    “乔——！！”

    陈子乔连忙将路西菲尔揣进怀里，路西菲尔抓着他的领子朝外望了一眼，见到是陈子乔在学院里的几个同学，于是放心地回到灵的状态寄身在羽毛上。

    陈子乔感受到他的作为，心里遗憾地叹了一口气，但是他马上又振作起来，向艾伦他们跑去。

    “乔，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令陈子乔意外的是，除了艾伦他们，另外有一支足有数百天使的队伍等在不远处，指挥这支队伍的是萨麦尔。

    几个天使候补生激动地与陈子乔拥抱过后，才想到他们的行为在任务中有多么唐突和不守纪律，连忙又向萨麦尔告罪。

    萨麦尔没有计较他们的行为，相反，他也从队伍中走出来，拥抱了陈子乔，“寻找你的下落也是我这次任务目标之一，要知道你已经失踪几十个创造日了，我与阿撒兹勒大人都十分担心。”

    几十个创造日？！陈子乔错愕，他与路西菲尔在禁区分明只逗留了一天？！

    ☆、第135章

    在这几十个创造日里，天国发生一件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事件。之所以这么说，因为这次事件后果并不严重，但影响却十分深远。

    有位能天使军队的指挥官，他违背了父神的旨意，亲近一个已经背叛父神的堕天使，致使任务队伍被魔物围攻，虽然伤亡情况不重，但他的身份和行为被座天使察觉后，就进行了严密的审查，最后被带入第五重天，主天使的城市。

    主天使执行“管理天使的工作”，第五重天的中心是君主的宫殿，北面则是审判所，南面是各天使学院。

    在回天国的路上。陈子乔从几位好友口中知道了自己失踪后发生的事。

    当空间裂缝合并后，天使与魔物又缠斗了一个创造日，亚穆斯原本已经打算撤离，但因为陈子乔的意外失踪，他又带领天使们坚持了一天，直到魔物们忽然被召回到地下，陈子乔依然没有重现，而座天使已经怒不可遏，亚穆斯自知判断失误，才导致这一切的发生，回到天国后，他承担了全部的责任，因为亲近堕天使相当于违背父神的旨意，亚穆斯被拘在审判所，虽然还没有受到审判，但情况不是很乐观。

    因为大量魔物侵袭地面，天国派出能天使与权天使共同在地面巡视，而萨麦尔带领的队伍只是为了找到那个罪恶的堕天使，并对地上的堕天使进行清除，以及，因为陈子乔在凯赛尔宫工作而带来的殊荣，寻找他的下落也被登记在任务目的之一。

    回到天国后，地面巡视的队伍就解散各自去复命，唯独萨麦尔跟随陈子乔来到第九重天，凯赛尔宫前。

    “乔——！！！”

    伊诺克近日都处于坐立不安的状态，他既关心被押在审判所里的亚穆斯，又担心下落不明的乔，即使是在凯赛尔宫工作的时候，偶尔也神思恍惚，好在护卫天使们都体谅伊诺克的情况。

    伊诺克正和卡诗达耶往宫外走，今天是安息日，卡诗达耶打算开导伊诺克，让他重新打起精神来，令他们意料不到但又十分高兴的是，他们远远地就看到惦记已久的同僚在萨麦尔的陪伴下走来。

    伊诺克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也忘记萨麦尔正在旁边看着，他连飞带跑冲向陈子乔，陈子乔差点被他撞到，幸好萨麦尔在他身后扶了一把。

    陈子乔又无奈又感动，最后和伊诺克狠狠拥抱了。

    卡诗达耶随后走来，脸上带着关怀，嘴上却是调侃说：“幸好你回来了，乔，不然我真不知道该拿伊诺克怎么办好，他几乎要遗忘一位护卫天使的职责和能天使的体面了。”

    伊诺克知道卡诗达耶的好意，与他碰了碰拳，“我会振作起来的，卡诗达耶大人。”

    萨麦尔与卡诗达耶打了个招呼，伊诺克抓着陈子乔有许多话想要说，如果知道这次任务会有这么多的周折，他一定想办法和他的朋友们一起去历险。

    萨麦尔因为不在天国，消息滞后，他问伊诺克：“亚穆斯还好吗？”

    “情况不太好，亚穆斯太倔强了，天哪，我从来不知道他是这样的性格，他总是指责我太冲动，但他灵魂里也有桀骜不驯的一面，他不愿意向审判天使悔悟自己的行为，他承认自己的过失，但不认为堕天使应该被清除。乔，我想我们得好好劝劝他。”

    陈子乔点了点头。

    恰好路西菲尔带领一群天使从走道深处浩浩荡荡而来，几位天使行礼，路西菲尔询问：“你没有受伤吧？”

    陈子乔抬头对上他的视线，以前除了得到路西菲尔信任的阿撒兹勒面前，他们在其余场合没有表露过亲密，但这次路西菲尔的神态却有些不同。

    “没有受伤，殿下。”

    路西菲尔伸出手，陈子乔诧异地挑了挑眉，但还是回应了路西菲尔，路西菲尔在众天使们吃惊的目光下抱住陈子乔，叹息道：“那就好。”

    阿撒兹勒与萨麦尔都早有所料，他们没有表现出吃惊，而是向相拥的两位天使投出祝福的视线。

    接着路西菲尔屏退其余的天使，牵着陈子乔的手一路回到寝室。

    亿万年来高高在上的天国副君殿下竟然有了喜欢的天使，这让凯赛尔宫中工作的天使们都险些在路西菲尔面前失了态。

    回到寝宫里，陈子乔奇怪道：“你不是想要隐瞒我们的关系吗？”

    路西菲尔说：“此一时彼一时，子乔，那位能天使指挥官，亚穆斯闹出的动静太大了，那些和他一同参加任务的能天使多多少少都受到牵连，而如果我们有这样的关系在，至少神试探你前会顾忌我的想法。”

    陈子乔说：“幸好神的余力不多，你……相信希拉里的话吗？我实在是，太吃惊了，都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说好。”

    “相信我，我的吃惊绝对不亚于你，我与希拉里的相遇是一场意外，甚至在没有遇到你之前，我习惯把一些心里的事和他分享，我在天国中备受瞩目，而他不具备智慧，不会将我的担忧和疑虑泄露出去。”路西菲尔解盘扣的动作停了下来，他拉着陈子乔坐在床上，“你觉得我可以信任他吗？那位自称是黑暗的耶和华。他也是耶和华，他是一位神，没有神喜欢自己创造的子民背叛自己。”

    陈子乔认真想了想，无奈说：“这个问题太严重了，就算我是演员，但年资有限，他却在这世界存在之前就已经诞生了……好吧，如果你一定要参考我的回答，我觉得他是可以相信的。”

    “所以我决定按照他说的，徐徐图之的策略已经不再合适。”

    陈子乔点头：“好，我支持你的一切决定。”

    “好。”

    陈子乔犹豫了一会儿，握住路西菲尔的手，“不管怎么样，我一定是站在你这边的，如果你有什么困扰的问题，我多少也可以帮你出一分主意，你不要因为我可能会担心而隐瞒我。”

    路西菲尔诧异，“为什么这样说？”

    陈子乔也说不出来，他偶尔能感到路西菲尔的某种欲言又止，看着自己的神态有时候也有一些说不清的意味，但大多时候又表现得很平常。

    陈子乔笑笑说：“没什么，我只是想这么告诉你而已，这次从禁区回来，我更加了解到你也不是无所不能的。”

    路西菲尔失笑，他从后面抱住整理床铺的陈子乔，亲了亲他的耳朵，保证道：“我会更加努力的。”

    陈子乔心情好了一些，搂住路西菲尔的脖子，他们双双倒在柔软的床铺上，陈子乔故意逗弄他，用鼻子蹭了蹭路西菲尔的，“既然我们的关系已经明朗，就算有其他的天使在场，我也可以做一些亲密的举动吧？我想总有许多天使不畏你的权柄和声望，心里爱慕你，想要和你在一起的。”

    路西菲尔亲了亲他，纵容道：“可以。”

    “特别是亚必迭，他也不会再惦记你了。”

    “……为什么你会在意亚必迭？”

    “我实话告诉你吧，这是一种感觉，我不喜欢他，这次也是他提议我参加一些任务锻炼自己的，当然参考他的提议是我自己的决定，但……我能感觉到他喜欢你，讨厌我。”

    路西菲尔回味了一番，“感觉吗？我知道了，我会注意和他保持距离的。”

    陈子乔不知道想了什么，忽然吃吃地笑出来。

    路西菲尔满脸疑惑，陈子乔翻身将他压在自己下方，路西菲尔的长发都散了开，那种金色几乎让陈子乔感到目眩神迷，他由上而下注视着路西菲尔，路西菲尔抚摸他的脸庞，“我也有事要和你说，我无法帮助你那位朋友，我从阿撒兹勒这里得知一些消息，亚穆斯或许要牺牲自己，提醒那些在天国制度下迷失自我的天使，现在天国的状态和矛盾。”

    “我能去看他吗？”

    “自然，但是我猜测你无法动摇他的决定。”

    “你们都是勇敢伟大的。”陈子乔由衷说。他的记忆停留在现代，在那里人类已经失去很多东西，如信仰、荣耀甚至是原则，更不要说为了这些做出牺牲，这使得陈子乔从心里钦佩他们，“敲醒那些在制度下失去自我的天使，只有这种方式吗？”

    “如果亚穆斯为了性命低头认罪，那将使得天使们又一次增加自己的认知——堕天使是有罪的，他们理应被清除，我想他不愿意看到这样的情况吧。不过事情也不是没有转圜的余地，我有一个猜测，但还需要查看。”

    陈子乔问：“是什么方式？”

    “这是很偶然，我注意到的，亚穆斯身上佩戴着加百列的物品。”

    陈子乔后来去看望了被关押在审判所的亚穆斯，就如同路西菲尔告诉他的，亚穆斯确实决定为了能天使和上层天使的矛盾，牺牲自己。

    “我听到这个消息了，乔，你真的成功了，你得到殿下的倾慕，这可真是一件天大的好事，甚至让我觉得自己的决定好像也没有那样冲动了，你看，我们总得有自己的想法，不论是否切实，但是只要去尝试，总有成功的可能性。”

    陈子乔：“……”

    亚穆斯被禁锢在阵中，对陈子乔远远地笑了笑，他性格十分沉稳，但做出这样的决定后，他却仿佛脱下某种枷锁，反而变得善于谈笑起来，他说：“唯一令我感到遗憾的是，我可能要违背对苏西的承诺，她是一个优秀，值得所有天使为她倾倒的智天使，我希望以后她会得到更好的照顾。”

    “一定会的……你，真的不再考虑吗？”

    ☆、第136章

    “不了，乔。”他温和地注视陈子乔，“这次确实是我判断失误，但是如果重来一次，我仍旧会这么选择，那才是我的本心。有许多堕天使是无罪的，又或者就算他们心里有自己的想法，又有什么过错？我们拥有智慧、感情，以及对事物决定的权力。父神用爱和权柄创造这个世界，但我认为他也有错的时候。如果一定要有一位天使站出来，对着被父神管理亿万年的天国和天使大声说出父神的错误，我愿意成为那个牺牲者。”

    “事情也可能还有转机。”

    “乔，不用为我感到难过，我希望能让天国、能天使变得更好，为这个愿望做出这样的决定，我感到十分地自豪。殿下固然有着极高的权势，但那也是父神赐予的，你……不要因为我让殿下感到为难。”

    陈子乔离开审判所，阿撒兹勒因为避嫌，他带着萨麦尔在凯赛尔宫等候他。

    回到凯赛尔宫，对上阿撒兹勒询问的视线，陈子乔摇头，表达自己游说的结果。

    阿撒兹勒已经预料到这个结果，之前他派其他信任的天使与亚穆斯交谈过了，却没有说服亚穆斯。

    萨麦尔感到自己体内的怒火节节攀升，几乎燃烧他的灵魂。他不知道愤怒亚穆斯即将承受的，还是这些年来他自己所遭遇的，他感到愤怒，极端的愤怒，这样的怒火几乎让他有毁灭一切的冲动。

    陈子乔看出萨麦尔的状况，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怒火对眼前的情况没有帮助，萨麦尔。”他又问阿撒兹勒：“路西菲尔……殿下在哪儿？”

    “刚才侍奉天使前来传达了殿下的旨意，殿下正在王冠厅中接见客人。”

    陈子乔有点奇怪，但也没有再追问。

    王冠厅。

    “您能做出这样的决定，实在是令我大吃一惊。”

    路西菲尔放下茶杯，茶杯自动飞到不远处的茶几上，他做出邀请的动作，一个虚影从镜子中走了出来，虚影穿着黑色的便装，一头黑色短发十分利落——这样的打扮和形象，在天国是没有的。

    虚影说：“谢谢您的款待，殿下。”他坐下前环顾一周，“似乎凯赛尔宫因为殿下的改变也增添了不少颜色，同样的景色看久了，难免使我感到厌倦，我喜欢变化，哪怕是细微的，都会让我感到惊喜。”

    “看来你生活得不错，即使地面的环境不太好。”

    “是的，殿下，当我的心中充满了喜悦和希望，即使是荒凉的地面，也不能带给我负面的情绪。您吩咐我做的事情已经办妥，我找到了那位叫托米的堕天使，当他得知能天使的队伍被攻击，他也十分吃惊，虽然这的确是他本来的目的，但他向我发誓，当他受到那位领队的指挥者，以及大部分天使的善待后，他就背叛了原来的主人，在地面上经历了一场漫长的流浪。”

    “我相信他说的是真的。”虚影继续说。

    “所以，那支队伍中有其他天使与地下的魔物勾结。”路西菲尔很快得出结论，他斜倚在沙发椅上，神情若有所思。

    “我与地下魔物的联系并不紧密，虽然我们同样站在神的对立面，但这没有成为我们构建友谊的桥梁。”

    路西菲尔露出笑容，“那么，如果我带领天使到地面上，你决定如何？亚斯塔路。”

    亚斯塔路专注地凝视着路西菲尔，半晌后说：“殿下，请您不要遗忘，我堕落的理由是向往自由。请原谅我，我不会归顺您，但如果殿下有任何吩咐，我势必完成您的心愿。”

    “包括对拉贵尔吗？”路西菲尔倾身，扶起跪倒在自己脚边的亚斯塔路。

    亚斯塔路惊讶地看着路西菲尔，路西菲尔把玩着手中的宝石，剔透的宝石在他手指间滚动，无论是宝石还是手指都显得十分漂亮，“我的内务官提议我心爱的天使参与任务，这位内务官与拉贵尔暗中有着联系，任务队伍里有天使与魔物勾结，虽然其中也有部分巧合，但是亚斯塔路，你能明白我的疑虑吗？”

    亚斯塔路嘴唇动了动，他苦笑道：“殿下，拉贵尔曾经是位善良热情的天使，是的，我期待事物拥有变化，可未必所有变化都是好的。”

    路西菲尔张开手指，宝石落到亚斯塔路面前，路西菲尔说：“我离开这里的理由与你相同，我愿意接纳任何想要跟随我的天使，也不会勉强那些想要留在天国的造物，前提是那位天使没有犯下过错。”

    亚斯塔路点头，“我明白，也赞成您的观点。”

    亚斯塔路离开后，路西菲尔得知阿撒兹勒的等候，将他们召入王冠厅。

    方才竖立在王冠厅中央的镜子已经随着前任座天使君主，如今实力依旧强大的堕天使亚斯塔路的离去而消失。

    陈子乔告诉路西菲尔与亚穆斯见面的结果，路西菲尔却对阿撒兹勒说：“我知道拉斐尔是你的恋人，他已经得到各方认可，即将晋升力天使君主的座位，正式的晋升典礼将在百年之内举行……这耗时太长了，我会提议在近期举办的。”

    阿撒兹勒对这件事毫不知情，因为这个结果还没有对外宣布，但路西菲尔身为总天使长，提前知道□□不奇怪，“这是一个好消息，我会向拉斐尔祝贺的。”

    路西菲尔调整了坐姿，他用慢条斯理的声音说：“这个结果在我得知后就通知了拉斐尔，已经是好几年前的事了，阿撒兹勒，他没有告诉你吗？”

    阿撒兹勒沉默，萨麦尔开口说：“我也很久没有见过拉斐尔了，抱歉，阿撒兹勒大人，但我总觉得拉斐尔已经不会站在我们这边了。”

    阿撒兹勒不擅长掩饰，他看着地面，情绪有些低落。

    路西菲尔说：“如果时间能够倒退，有些事或许会改变，但又有一些事，则是注定不变，阿撒兹勒，你需要想清楚眼前的情势。”

    “是的，殿下。”

    路西菲尔弹了弹手指，一个光斑射入萨麦尔手中，萨麦尔没有准备，接得十分仓促，摊开手一看却是一枚果实，萨麦尔疑惑地看向路西菲尔。

    路西菲尔说：“我见过莉莉丝了。”

    萨麦尔立刻就激动起来，甚至不顾眼前天使的身份，“莉、莉莉丝她还好吗？！”

    路西菲尔答非所问，“我交到你手中的，是分辨善恶树果实。它的用途是开启智慧，赋予造物情感。”

    关于莉莉丝的事，萨麦尔十分敏感，他立刻明白了路西菲尔的意图，“殿、殿下的意思是……”

    路西菲尔坦然道：“人类只有微灵质，他们不具备战斗力，你认为亚当受到神重视的原因是什么？萨麦尔，我可以帮助你潜入你伊甸园，你引诱亚当吃下分辨善恶树的果实，亚当就会开启灵智，他将知道羞耻，懂得爱慕，他有能力分辨莉莉丝是否合适做自己的妻子，而神的打算也都会落空。”

    “如，如果亚当他仍旧爱慕莉莉丝……”

    “哦，怎么，萨麦尔，你没有信心战胜亚当吗？”路西菲尔手指抵着下巴，好笑地调侃面前这个手足无措的死亡天使总军团长。

    萨麦尔嘿嘿笑了笑，难得恢复了过去的飒爽。

    “但这么做是有风险的。”路西菲尔又正色补充道：“如果你没有被发现，那么你带莉莉丝离开伊甸园后，你还能回到天国，如果你的行踪暴露，你和莉莉丝都将受到惩罚，而且无论是哪种情况，莉莉丝都不可能在天上拥有自己的席位。”

    萨麦尔郑重道：“我会尊重莉莉丝最后的决定。”

    或许因为背叛神是最无法饶恕的罪，总是用漫长时间处理一件事的天使们这次很快定下亚穆斯的罪，陈子乔、伊诺克这些与亚穆斯交好的天使们都很长一段时间陷入低迷的情绪中。没有什么比有能力拯救朋友，然而却不得不失去他来得更加惨痛。

    那是亚穆斯自己选择的。

    处决甚至比拉斐尔的典礼更早。

    这段时间的天国像陷入暴风雨前的宁静，又或者这只是陈子乔片面的认识，反抗神，在一个长期被腐朽的国度里创造自由和胜利并不是件轻易的事，而这只是长久的洪流中一件事而已。

    陈子乔发现加百列出入凯赛尔宫的频率变多了，曾经有一次陈子乔与加百列擦肩而过，那是一位永远典雅端庄，女性天使中最具荣恩的天使，然而那次她却失魂落魄，失去往日的神采。

    因为路西菲尔透露的消息，陈子乔隐约猜到加百列与亚穆斯的关系，这虽然很令人感到惊奇，但却也算不上不可能的事，从亚穆斯过去谈到苏西时的模样，可以肯定这两位天使虽然身份差距很大，但彼此之间感情深厚。

    所以当亚穆斯被处决的那天，加百列出现甚至强行带走亚穆斯时，陈子乔已经没有太感到意外。

    反而是萨麦尔有些一惊一乍，原谅他自从知道莉莉丝的事情尚有转圜的余地时，他有些恢复过去的活力和爽朗。

    加百列是同路西菲尔一起侍奉于耶和华左右的天使，陈子乔可以确定在未来，加百列依旧坚定地站立在天使的序列中，他不知道路西菲尔和加百列如何相谈，但时光回溯对于每个生物来说都是一个改变的契机，没有人可以判定自己现在所做对错，只希望事后不感到后悔。

    如果说亚穆斯的叛变是海里投入的一颗石子，它溅起不小的水花，但海面始终是太宽广了，它只能震醒一些低阶天使，那么加百列的行为几乎是在海面上掀起了惊涛骇浪。没有哪次像现在这样，令所有天使们都预料到，似乎有什么事即将发生。

    耶和华对此事震怒，不惜指派路西菲尔，命令他务必带回加百列。

    路西菲尔对与耶和华应付已经得心应手，他带领着麾下天使们，包括陈子乔来到地面，然而在路西菲尔与亚斯塔路的串通一气下，亚斯塔路在地下寻找到一块乐土，就连神的视线也难以穿透那里，那么就更没有天使敢质疑路西菲尔的行踪了。

    当路西菲尔回到天国，拜见耶和华后，陈子乔几乎有些情绪紧绷，等在王冠厅里。情势不知不觉间越来越紧张，虽然路西菲尔保证神不会拿他怎么样，但作为心上人，陈子乔难免关系则乱的。

    萨麦尔在这样的情况下就忽然开口说：“我打算近期就请殿下协助我潜入伊甸园。如果这件事暴露，我或许不得不离开天国，我得承认起初对于这件事，我有些无所适从，但是在地下那段时间，见到加百列与亚穆斯……我很难再认为自己对于现在的天国有所留恋，我唯一担心的就是天国尚未完成的事业。”

    陈子乔笑着说：“即使你暂时离开，萨麦尔，我们的事情也会进行得很顺利，你无须担忧。”

    “你可一定要努力。”萨麦尔拍了拍陈子乔的肩膀，“最重要的一点，务必保证自己的安全。”他又低头在陈子乔耳边悄声说：“你要知道殿下亿万年来可没有对哪个天使动心过，这次何等的荣耀与幸运，如果你不小心错失了，我保证不会再有第二个天使有这样的运气了。”

    他虽然说得轻声，但阿撒兹勒身为天使长，自然不会错过他们的窃窃私语，他朝萨麦尔与陈子乔看了一眼，随后对萨麦尔说：“你也小心，日后我们与天使之间必然有一场战争，我期待你的战绩，我的死亡天使军团长。”

    神之愤怒还没有平息，接着因为萨麦尔潜入伊甸园，引诱亚当食下分辨善恶树果实而又攀上一次顶峰。这次他甚至迁怒于阿撒兹勒，这位掌权已久的天使长被勒令反省自己对下属疏于管教而造成的过失，并且阿撒兹勒的一切职权暂时交由米迦勒掌管。

    离加百列与亚穆斯一事不知不觉间已过去五十年，天国暂时处于平静，阿撒兹勒并未对自己现在的处境表示不满，别西卜也时常探望他。

    “我不明白你这么做值不值得，朋友。”别西卜有些复杂道。

    早在阿撒兹勒劝说别西卜的立场时，别西卜已经知道他的决定，但是背叛神那是最不可饶恕的罪，别西卜不相信萨麦尔那样胆大妄为，其中阿撒兹勒毫不知情。

    阿撒兹勒一开始没有松口，直至别西卜出入他的奈扎宫数次后，某一日他终于说：“你知道吗？阿撒兹勒，那是件很神奇的事。我与拉斐尔的嫌隙日深，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也对天使没有止尽的生命感到茫然时……我忽然清醒了过来，那是比较难以形容的感觉。”阿撒兹勒沉默的脸庞上露出一丝深思的神色，很久后，他仿佛露出一个笑容，“我仿佛看到了未来，被驱逐到地面上的人类、天使、神之巨眼、世界末日……当然这一切都不是最主要的，重要的是我站在地面上，我与殿下比肩。”

    “而那时候，拉斐尔与加百列同样在天上，他们与我们遥遥相对。”

    “你可不是弥赛亚，只有他拥有预知的能力！”别西卜担忧的时候也会这样吼道。毕竟背叛神的后果众所周知。

    “那又如何呢？别西卜，我曾经龟缩在和拉斐尔的嫌隙里，这虽然很艰难，但现在证明我在两件事情中最终选择一件，那确实很难做到，但不是不可能做到。现在的形势已经无法回转，别西卜，在最后的时刻，我希望你能清楚地考虑自己的立场。”

    ☆、第137章

    拉斐尔的大典上，阿撒兹勒也出席了，他并不掩饰自己的目光，偶尔停留在拉斐尔身上。

    路西菲尔正大光明将陈子乔带在身边，今时不同往日，他百年来的作为使得神十分不满，然而神不会对他如何，毕竟他在天国有举足轻重的震慑力，而陈子乔与路西菲尔朝夕相处，很难确保能彻底瞒住耶和华，不如将他们的关系公开，陈子乔有他的名声庇护，反而更加安全。

    路西菲尔亿万年来身边第一次出现如此关系亲密的天使，这样的景象令出席庆典的诸多天使都惊叹不已，落在陈子乔身上或探究，或尊敬的目光数不胜数。幸好陈子乔以前是明星，万众瞩目惯了，倒也没有失态。

    陈子乔被或熟悉，或陌生的天使们围住攀谈，不知不觉间就在无比宽敞的宴会厅中与路西菲尔分开，他被天使们围绕得久了，也觉得有些气闷，就暂时离开了宴会厅。

    结果途中他遇到了另一位天使，他自称是雷米勒……是弥赛亚的副官。

    第3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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