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西装的男人 作者:万灭之殇
第17节
“我来帮忙。”何鸿雪走进了厨房,他看着被铭尘放在了砧板上的蔬菜,说道,“我来切菜吧。”
何鸿雪来帮忙?
铭尘往客厅里看了一眼,何文宣正在打电话,这么说来何文宣是默认何鸿雪来帮忙了?为了化解他们之间的尴尬,还是另有目的?
这短短的一两秒钟里,无数的念头在铭尘脑海里飞快地闪过,看着朝自己走过来得何鸿雪,铭尘轻轻眨了眨眼睛,捏着切菜菜刀的刀背,将手柄的方向对朝何鸿雪递了过去:“那麻烦你把胡萝卜切成丝。”
“没有问题。”何鸿雪握住了刀柄。
厨房里响起一阵快而清脆的落刀声,正在熬汤的铭尘回头望着正在把胡萝卜切丝儿的何鸿雪,何鸿雪用的一手好刀,手起刀落,每一次下去都是几乎相同宽度的胡萝卜丝儿,刀法堪比专业厨师。
“何先生也会下厨吗?”铭尘回过头继续煮他的汤,一边拿着勺子慢慢搅着,一边问道。
“叫我鸿雪就行了。”
“但前两天不是……”
“你也知道那是前两天,如果以后你和文宣在一起了,我想我们就是一家人,没必要那么客套生疏。”何鸿雪直接把他想要表达的意思给说了出来,与其给一个模糊的答案,不如直接说出来让彼此都能了解到彼此的真正想法。
这就是何鸿雪的作风,想什么就说什么,没必要遮遮掩掩的。
与其让铭尘胡思乱想,不如直接表达出他来帮忙的目的。
借着做饭这个话题,何鸿雪继续聊了下去:“不仅仅是我,事实上我们三兄弟都会做饭,但要说手艺的话其实一般般,学会在郊外丛林里生火做饭是一项必备的生存技能。你呢,你是什么时候学的下厨?”
“不太清楚,大概是以前,失忆以后第一次进厨房慢慢摸索着突然就会了,后来没事的时候又自己学了一阵。”铭尘说道。
“你的刀法很好。”何鸿雪突然说道,听起来像是夸奖。
铭尘偏头朝何鸿雪的方向看了一眼,那个男人已经切好了胡萝卜丝儿,正低头看着他之前切好的土豆丝儿,每一根土豆丝儿的宽度近乎一致,论刀功比何鸿雪有过之而无不及。
是在试探自己吗?
眼里并没有半丝慌乱,铭尘微笑着说道:“谢谢。”
悠然自得,大大方方,继续在厨房里忙碌他们的晚餐,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紧张或者不自然。
开始弥漫香味的厨房里,同一时间似乎也夹杂着一股无形的拉扯交战,你一句我一言,互相交流,暗中试探,是一场看不到硝烟的高乎过招。
铭尘不可能伪装一辈子,他并不介意,和何鸿雪玩一个小小的试探游戏。
以往的二人世界变成了三人行,何文宣并不是一个小鸡肚肠的男人,丝毫没有因为何鸿雪的到来打扰到他和铭尘的二人生活而表现出任何不满。
恰恰相反,大概是有一段时间没有和何鸿雪在一起吃饭了,两兄弟聊得非常开心。
抬起酒杯小饮了一口,铭尘抿了抿嘴唇表现出一副好奇的样子一直在一边吃饭一边听何鸿雪他们两个人聊天。
何文瀚和何鸿雪的分化矛盾已经产生,破裂的关系短时间内根本不可能弥补愈合,这个时候的何文瀚大概恨死了何文宣和何鸿雪两个人,他并不是重点,重点是何鸿雪和何文宣对何文瀚的欺骗,不管背后有什么原因,欺骗就是欺骗,没有任何借口。
那何鸿雪和何文宣呢?
铭尘吃了一口香浓的芝士土豆泥,他只需要完成导火索的任务就行了。
无可避免的,何鸿雪和何文宣谈到了何文瀚,他们现在有多聊得来就会有多头痛何文瀚的事情,以前是三兄弟,现在却变成了三缺一。
“我很抱歉,如果不是我和文翰说了那些话……”
“这和你没有关系,铭尘。”听到了铭尘略带愧疚的话语,何文宣立刻安慰起男人,他伸手轻轻覆盖在铭尘的手背上,说道,“有一些事情确实是我们和文翰因为沟通不够而产生了一些误会和矛盾,但这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不要内疚也不要自责,好吗?”
你怎么能这么体贴温柔呢?铭尘看着何文宣不由得扬起唇角点了点头,隐约注意到何鸿雪在暗暗打量他的目光,佯装什么都没留意到的铭尘开口道:“我想帮忙。”
“这件事情你最好不要插手,并不是不信任你,而是文翰的性格你多少也了解一些,那个家伙任性起来我和文宣都很难对付。”何鸿雪说道。
一旁的何文宣也跟着附和道:“我不想你再受到任何伤害。”
“我没有那么脆弱,”铭尘简直有些哭笑不得,何文宣是把他当成一个瓷娃娃了吗?还是他看起来像是一碰就会碎掉一样。
“我当然知道文翰的性格,正因为知道所以才有信心去说服他,”铭尘朝旁边的何鸿雪望了过去,继续说道,“鸿雪刚才在厨房里和我说过,以后我们可能就是一家人了,除了你们以外,文翰也会是我的家人。”
“别把我当成一个外人,我想融入你们的生活,不仅仅是作为被保护的人,也想贡献出自己的能力去帮助你们解决问题。”铭尘认真且诚恳的说道,“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和文翰单独聊一聊,他现在对你们有误会和偏见,或许我可以让他冷静下来。”
“但是……”何文宣仍然有自己的疑虑和担忧。
眼珠子在何文宣和铭尘之间转了转,何鸿雪开口道:“那就让铭尘试一试吧,不过为了安全考虑,我和文宣会在附近看着。”
何文宣微微一愣,没想到何鸿雪竟然赞同了铭尘的想法,仔细一想以后也还是勉强点头同意了,如果铭尘成功了,那对他们来讲都是一件好事情。
第一百零五章 互为试探(二)
何鸿雪很想看一看,铭尘是不是有那个能力化解他们和何文瀚之间的矛盾。
一方面是在心里对铭尘的怀疑越来越多,一方面何文瀚这个家伙的确让他和何文宣有些束手无策,如果铭尘可以解决掉这个问题那就再好不过了,毕竟铭尘一直是文翰心里的一个关键点。
对何文瀚,何鸿雪也有自己的愧疚在。
最好的办法是什么,虽然残酷,但如果铭尘真的足以影响到他们三兄弟之间的感情,何鸿雪大概会想办法让铭尘消失。
爱情和亲情,哪一个比较重要?
如果可以双全,自然是最好不过。
这要看铭尘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怎么选择的。
坐在咖啡厅的屋外,何鸿雪隔着透明的落地玻璃窗望着屋子里坐在一起的何文瀚和铭尘,为了以防一万一,今天他和何文宣都有过来,只是并没有进去只有在外面看着而已。
“我有一些奇怪为什么你会答应铭尘。”目光穿过玻璃注视着屋子里的铭尘,每一次看着那个男人的时候何文宣都会感到一种舒服的平静。
缓缓收回了停留在铭尘身上的视线,何文宣将目光留在了坐在他对面的何鸿雪身上,从一开始何鸿雪主动要求留在他和铭尘家里促进彼此感情化解矛盾的时候,何文宣就觉得有一种说不清的奇怪感觉。
这种诡异归根结底来自于他对何鸿雪的了解,他所认识并且了解的何鸿雪可不是一个乐于助人并且善解人意的男人。
即便何文宣很清楚何鸿雪向来重视他们兄弟之间的感情,在乎他们,可那毕竟是铭尘,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男人,而是铭尘,一个对他们三兄弟来讲很特别的男人。
“逃避不是办法,我们可以等文翰气消了,可如果他一直执拗的生气怎么办?我想这一次文翰不会轻易原凉我们,即便是道歉了,也不意味着可以化解我们之间的矛盾。”
任何一种方式都不是十全十美,任何一种方法也都会带来无法避免的伤害,划痕即便弥补得再完美也无法掩盖划痕的事实。
何鸿雪也一直头疼何文瀚的问题,尤其是现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他们兄弟几个人更应该团结在一起而不是各自出现矛盾和问题。
“解铃还须系铃人,如果有一个人可以化解我们和文翰之间的问题,大概也就是铭尘了。”何鸿雪说道。
何文宣没有回话,心里却有另外的想法。
如果,如果铭尘真的说服了文翰原凉他们,那是不是在某种意义上也意味着铭尘对于文翰的重要性呢?
何文宣不愿意去想这个容易让他陷入亲情与爱情之间的问题,铭尘他不想失去,而文翰也是他唯一的双胞胎兄弟。
屋子里,和屋外隔了玻璃的两个人并不用担心他们的谈话会被何鸿雪他们听到,两杯咖啡分别放在彼此的面前,铭尘今天点了一杯巧克力摩卡,他喜欢在天凉的时候吃一些甜的东西,那会让他有一种满足感。
“他们让你来找我的?”这的何文瀚开口说的第一句话。
“他们”指的是何鸿雪和何文宣,看起来“他们”的欺骗把何文瀚伤的不浅,不过想想也是,谁让何鸿雪和何文宣都各自藏了私心呢?即便是互为信任的兄弟,太过于聪明的几个男人同时也是极有自己的想法。
某种程度上应该可以说是……自我?
信任彼此,却不会依附对方。
“我不可以来找你吗?”铭尘微笑着反问道。
有些嫌弃地朝屋外坐着的何鸿雪和何文宣淡淡看了一眼,何文瀚的声音里透着几分不悦:“还带着两个保镖?”
“你应该知道在你和鸿雪吵架以后,他们是不会放心让我单独见你的。”
“鸿雪?你们现在这么熟了?”何文瀚小哼了一声,没多少生气的意味,倒是听出来一点点吃味的情绪。
尽管心情不大好,但何文瀚对着铭尘的态度和语气都还算是比较轻柔,铭尘甚至捕捉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愧疚情绪在里面,何文瀚不是很愿意直视他,是因为愧疚心理而不敢面对他?
大概是从小都有两个哥哥照顾缺乏妥协的经验,何文瀚在示弱和表达情感方面远不如何鸿雪和何文宣来得圆滑厉害,这也是为什么在过去几年里,何文瀚竟然一直都没有和铭尘好好谈过一次心。
一个被宠坏了的自私小孩,即使反省也需要一点时间,更需要一个“老师”。
“你还在闹脾气,打算生气到什么时候?”
“你觉得我应该原凉他们吗?”何文瀚深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如果现在对面坐着的不是你,我很想掀桌子走人。”
“生气是因为我还是因为他们欺骗了你?如果是因为欺骗,你有想过他们为什么会骗你吗?”身体微微前倾,铭尘双手搁在木桌上,说道,“何鸿雪没想过你对我会有这么大的执念,毕竟我当年只是一个明星,一个被人看不起的戏子……”
何文瀚打断了铭尘的话,他皱着眉头沉声道:“别这么说自己,如果是为了让我原谅那两个家伙,不值得,这种事情应该由他们自己来和我说,而不是把你推出来。”
尽管何文瀚身上缺点不少,但与此同时身上的优点也很多。
“好吧,我不给他们两个人找借口和理由。”随手理了理头发,铭尘说道,“我大概会说一些你不想听的话。”
“从一开始到现在,你好像就没有说什么我想听的话。”何文瀚小小的吐糟了一句。
铭尘忍不住扬起了唇角,轻声的一笑很快就化解了刚刚一瞬间僵持的气氛。
“我清楚你们兄弟三个人之间的感情很好,这就是为什么得知被他们欺骗以后你反应这么大的原因所在,但在你们成为兄弟之前,你们首先是独立的一个个体不是吗?”铭尘觉得自己像是在欺骗小孩子。
并不,他只是把一个事实说出来,仅此而已。
至于何文瀚以后会怎么想,那是何文瀚自己的事情,他无法控制一个人的思绪,最多也就是……引导。
铭尘一边说着,一边望着窗外的何鸿雪和何文宣,他在心里暗暗微笑:你们会后悔让我单独和何文瀚见面的,一定。
“身为大哥的何鸿雪更为独断专行,即使他非常重视你和文宣,但是他已经习惯不过问你们两个人的意见就自己做决定,你觉得鸿雪是在欺骗你吗?我想与其用‘欺骗’这两个字,不如改用‘自我’更合适。”
欺骗和自我有什么不同?
欺骗,至少何鸿雪还有考虑何文瀚,而自我,听起来就像是何鸿雪从始至终都没有考虑过何文瀚的想法和感受。
这是一句带有欺骗性的残酷的话语,用在何鸿雪身上却很合适。
本来就已经裂开了一个口子的兄弟关系,似乎已经如同将要崩塌的大楼一样开始晃动起来了。
何鸿雪当然很了解何文瀚,可仅仅是了解有什么用,如果何鸿雪完全没有把何文瀚放在心上,“欺骗”的意味倒是浅了,但“不在乎”和“不上心”这些字眼就开始冒出来了,这些字眼带来的伤害没有“欺骗”那么凶猛强烈,却像是无形无色的慢性毒药一样等你觉察的时候已经无药可救。
见何文瀚的神色有些复杂,铭尘轻声说道:“毕竟鸿雪那么忙,或许根本没有留意到你当初对我的不同。”
“你应该试着和他多沟通,多交流,不能总是想着他了解你。我的意思是,他当然了解你,但前提是他有时间和精力。”安静的注视着何文瀚脸上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铭尘继续说道,“至于文宣,别忘了你们可是双胞胎兄弟。”
“双胞胎兄弟……喜欢上同一个男人?”何文瀚冷笑了一声。
“对,双胞胎兄弟,尽管你们性格迥然不同,但实质上你们是这个世界上最接近彼此内心的人。如果换做你是文宣,你会怎么选择呢?”假设一个根本不可能发生的前提,铭尘仿佛一个织梦大师一般,给何文瀚编织出一张令人难以觉察出陷阱的网来。
铭尘注视着何文瀚的表情:“是自私的占有,还是慷慨大方的让给自己的兄弟?”
关于这个何文瀚尚未回答的问题,在现实里何文宣已经给出了一个明确的答复——占有。
至于是自私还是多方考虑,对他们来讲还重要吗?
铭尘只需要让何文瀚明白一个道理就够了——人都是自私的,即使对方是你最信任的兄弟。
第一百零六章 互为试探(三)
“我们都是有自己感情和私欲的普通人,谁也不能要求对方必须是一个博爱无私的人,我相信鸿雪和文宣都很信任你这个弟弟,但偶尔他们也会有自己的私欲,在不伤及彼此的前提下因为一念之差而选择对自己更有利的事情,这其实很正常。”
“你能做到万事都以何鸿雪和何文宣为先吗?或者说,你能保证吗?”
铭尘把一个残酷的现实摊开来,何文瀚会生气和难受是因为他对何鸿雪和何文宣的信任遭到了伤害,如果欺骗他的人仅仅是一个不相关的人,或许何文瀚的反应不会这么大。
这就是铭尘的解决办法。
何鸿雪过于自我的霸道性格,何文宣那小小的私心选择,都可以成为撬开裂缝的最佳工具,原本能够慢慢化解的问题,也可以在他的手里被发酵到无限大。
一刀一刀的,慢慢切割开这三兄弟几十年来坚不可摧的信任关系。
“所以呢?”深邃的眼瞳里是慢慢破裂的信任,铭尘的话像一把锋利的刀子似的一刀一刀割着何文瀚的耳膜,整个人的脑袋都有些嗡嗡作响。
所谓的信任根本就不存在,铭尘说的没有错,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私心,然而这些话除了铭尘以外不会有第二个人敢开口告诉他。
但这就是事实,从他得知何鸿雪和何文宣骗了他的那一天开始他就应该明白,他们都已经是成年人,不再是小时候为了生存下去而不得不互相依靠与信任的三兄弟。
环境已经变了,人心更是如此。
“即使你不原谅他们也不能改变现状,无论如何你们仍然是兄弟,是这个世界上最亲密的亲人,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并不值得为了一个叫铭尘的人而破坏了你们之间的关系,”低头的瞬间抿起唇来淡淡一笑,铭尘小小舔了一口摩卡上淋了巧克力酱的奶油,“你刚刚问我,我为什么回来找你,其实我也有自己的私心。”
何文瀚的注意力很快从刚才铭尘的那些话里被吸引过来:“你有什么私心?”
“为了活下去。”勺子舀起一朵奶油递送进口中,清甜香醇的滋味仿佛是一朵在口中化了的白云,铭尘十分平静的一边吃着东西一边说道,“如果你和何鸿雪,和何文宣因为我而发生了争执,甚至是危害到你们三兄弟之间的感情,我不觉得我能活下去。”
手指轻轻捏着银勺动作停顿了下来,铭尘低头看着被他喝了半杯的巧克力摩卡。
“我们都很了解你大哥的性格,你们是他的弟弟,而我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替身,一个被使用过的不再有任何价值的替身,他在我自杀病危的时候不闻不问,可以因为文宣一句话就轻易把我送出去,对他而言我连一个人都算不上,大概就是……一件尚且有价值的物品?”
铭尘微笑着轻轻摇头,自嘲的说道:“我也不知道自己现在算是什么。”
“他就是这样一个混蛋,只要是他认为是对的事情任何人都不能阻拦他。”何文瀚又想起了何鸿雪对他这么多年来的欺骗,仅仅是因为何鸿雪认为他不可能会爱上一个戏子,就不曾过问他的感受直接把铭尘拿去利用。
“文宣在乎你。”何文瀚眉头微皱,他了解他的双胞胎哥哥。
“文宣在乎我,鸿雪在乎文宣,你大哥现在对我好仅仅是因为文宣在乎我而已。可如果因为我一个人让你们兄弟三个人之间产生了矛盾,即便文宣在乎我,何鸿雪也不会任由我这个潜在威胁留在世界上。”
铭尘的话里透露出这个男人格外清醒的头脑,越是清醒,说出来的话就越是平静,却显得更为可悲而真实。
“他可能会悄悄杀了我,毕竟人死不能复生,而在失去了所谓的爱情以后你们难道还能把亲情也扔了吗?何鸿雪太了解你们了,人面对现实总是难免屈服,你可以觉得是我多想,但为了我自己的未来我不得不多想。”
铭尘低声喃喃着,从喉咙里溢出来的声音无可避免地带上了几分脆弱和惶恐:“你很好,文宣也很好,但我很怕……很怕某一天突然又遭遇到所谓的惩罚。”
他抬头望向了坐在他对面的何文瀚:“如果真的到了那个时候,你救不了我,何文宣也救不了我,我只能尽可能的依靠自己,你可以认为我不信任你们,但我只是很清楚的明白,和你们的兄弟情相比,我铭尘始终是一个外人。”
一个可以随时被牺牲掉的人。
这不能怪铭尘,在得知了被欺骗的真相以后何文瀚能更清晰的体会到铭尘心里的惶恐不安,如果何鸿雪打算对付铭尘,就像铭尘说的那样,基于他和何文宣对何鸿雪近乎百分百的信任,铭尘根本不会把自己的性命交给他或者何文宣。
但那是以前。
何文瀚现在有自己的想法。
何鸿雪和何文宣值得信任却不能完全去相信,这就是铭尘的话带给他的感悟,如果不是屋外还有那两个家伙看着,何文瀚现在只想狠狠拥抱面前的男人,告诉他自己能保护他。
“这些话你和何文宣说过没有?”
铭尘摇了摇头:“你应该了解你的双胞胎哥哥,他会安慰我,但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何文宣对何鸿雪的信任是外人无法破坏的,铭尘还没有那么蠢直接说出来。
“你还真是了解他。”何文瀚半是嘲讽的笑了一声,“那你还打算和他在一起?”
这个话题聊到这里也差不多了,再继续说下去就显得过于刻意,铭尘喝了一口咖啡试图转移话题:“你喜欢以前的我多一点,还是现在的我多一点?”
何文瀚眯了眯眼睛:“怎么突然问这个问题?以前的你和现在的你有什么区别吗?”
“你觉得没区别吗?”铭尘好奇的问道。
“你就是你,不管是以前的现在的还是未来的……”何文瀚双手趴在了桌子上认真而专注地盯着男人,完全不管屋外的两个人是不是在看着他,他就只是看着铭尘,像是要把这男人给吞进肚子里一样,“我都喜欢。”
都喜欢吗?
以后的我也会喜欢吗?
铭尘笑着说道:“不愧是双胞胎兄弟,你和何文宣一样真会讲话。”
不用等太久,很快你们会看到另外一个不一样的铭尘,希望到时候你们还能记得你们说过的话。
别后悔。
铭寒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说道:“咖啡也喝了,甜点也吃了,该聊的也聊了,待会儿一起吃饭吧,我们四个人。”
应该算是,暂时和解?
“如果你们再骗我,我可不会善罢甘休。”何文瀚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就意味着他愿意和何鸿雪、何文宣和解了。
晚餐之后三兄弟又聚在一起喝酒,聊了些什么铭寒并不感兴趣,分裂的种子已经被他亲手埋在了何文瀚的胸口里,和谨慎又冷静的何文宣不一样,作为双胞胎弟弟的何文瀚骨子里透着一股倔强和自我。
那家伙就是一头蓄势待发的凶猛野兽,有属于自己的想法,更有自己的野心。
从今天以后他们三个人仍然是兄弟,但一些微妙的气氛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开始改变。
“先生,这是您的信。”依云乖巧地站在男人身旁,小声说道。
朝屋外在花园里喝酒的三个男人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铭尘转过身从依云手里接过了一封尚未开启的信封,他走到了壁炉旁将信封扔进了火堆里,自己坐在旁边打开信纸快速扫了一眼。
嘴里呢喃着一个人的名字:“亚瑟?”
在火光映照下的男人脸颊上泛起一层微红的光晕,温暖的温度却爬不上铭尘微凉的脸颊,这个男人看起来仍然冷静的可怕,即便是壁炉的火焰也无法让他变得温暖一些。
随手将信纸扔进了火堆里,铭尘坐在躺椅上缓缓闭上了眼睛。
差不多了,时间差不多了。
“告诉他,可以开始了。”男人沉声道。
“是,先生。”
第一百零七章 互为试探(四)
铭尘找到那只不知道跑哪儿去了的猫咪的时候,那只并不喜欢和人亲近的小野猫正乖乖窝在何鸿雪的怀里,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看着他,倒是有点儿委屈的模样。
“你在找它?”何鸿雪轻轻捏着怀里小野猫的小爪子,小野猫嗷呜了两声表达不满,但仍旧没有能够脱离何鸿雪的禁锢。
“腿快好了吧?”何鸿雪低头看着被铭尘打了一个漂亮蝴蝶结的猫咪小伤腿,轻轻碰了碰,小野猫不悦地嗷呜了两声,探着脑袋往下望了望,离地面太高了没敢跳,还是只能气鼓鼓地待在何鸿雪怀里。
“恢复得不错,这几天已经可以自己下地到处跑了。”铭尘微笑着说道。
自从何文瀚勉强算是和何鸿雪他们“和解”以后,何鸿雪似乎就没有离开回到何家的打算,这几天以来一直都是待在他和何文宣的家里。
铭尘知道何鸿雪在观察甚至是试探自己,这个男人还是对他产生了怀疑。
“这几天下来,我发现我对你的了解真的很少,”话语一顿,何鸿雪说道:“文宣今天有点事情会晚一些回来。”
“他已经和我说过了,你想吃什么?我来弄晚餐。”
窗外渐渐落下的太阳,晚霞水染颜料一般的色彩弥漫了天际,微凉的风透过半敞开的窗户扬起透明的窗帘,温柔的夕阳洒在了两个男人的肩膀和头发上。
何鸿雪微微眯着眼睛看了眼窗外,“不必了,我们出去吧。”他笑着说道:“我请客。”
难不成还是我请客吗?铭尘笑着点了点头:“好。”
豪华游艇,私人厨房,海上风景,二人世界。
这一顿晚餐吃得有滋有味更有情调有浪漫,有奢华有品位。
除了彼此对面坐着的,并不是电影中这般浪漫场景里应该有的恩爱情侣。
从海中捞起的鲜鱼在厨师的烹饪下散发着诱人的香味,冒着气泡的白葡萄酒在夕阳的侵染下也有了鲜红的颜色,仿佛有温柔的火苗在酒中游弋。
鲜嫩的鱼肉入口即化,迎面轻拂的海风惬意宜人,大片大片的日落余晖洒在海面上泛起碎宝石般的波光粼粼。
“这应该是我吃过最浪漫的一顿晚餐了。”端起酒杯将白葡萄酒送入口中,铭尘舒服的缓缓呼出一口气,整个人都在这天水相交的美景里放松了下来。
何鸿雪开玩笑的说道:“我应该送文宣一本浪漫手册。”
抿起了嘴唇的男人在脸上露出一个浅浅的小酒窝,铭尘微笑着说道:“文宣是一个有一些浪漫但并不算特别浪漫的男人,他的温柔和体贴更多的是体现在生活中的每一个细节里,你能感觉到他是真实的,而不是像电影里的大众情人一样浪漫得脱离了生活。”
“他听到你的评价应该会很开心。”
一旁的侍者上前来为铭尘倒酒,何鸿雪挥手示意侍者退下,他站起来拿起酒瓶亲自帮铭尘快空了的酒杯倒入佳酿。
何鸿雪重新坐了下来,看着坐在他对面的男人继续说道:“像我们这样拥有巨额财富的人对所有接近的人往往很难放下戒心,你根本不知道对方是怀着真心或者是其他目的来接近你,看不到摸不到的真心不如确切的数字来得真实。”
扬起了嘴角,何鸿雪微笑着说道:“做生意要比交朋友容易,交朋友又要比谈感情来得更容易一些,无论是对我还是文宣来讲,谈一段真正的感情都是可遇不可求的事情。”
可遇不可求吗?
铭尘不禁笑了一下,他端起酒杯轻轻晃动这透明的玻璃器皿,晶莹的液体在杯壁上留下水渍,铭尘透过玻璃酒杯望着对面的男人。
“而这种可遇不可求的感情还得需要双方的同时付出,如果仅仅是一方单方面的付出,最后的结局也不会好到那里去。”
就像是以前的“铭尘”,单方面的付出,得到的只有何鸿雪残酷的利用。
说出这番意味深长的话的时候,铭尘笑得云淡风轻,何鸿雪却有一种一股冷风在自己颈后轻轻吹过的感觉。
差一点忘记了这个男人已经恢复了一部分过去的记忆。
有没有可能,会因为憎恨自己以前对铭尘的利用和冷漠,从而和泰瑞尔合作来对付他呢?眨眼的时间里,何鸿雪心里闪过无数猜想。
“我必须对我从前做过的一些事情向你道歉。”再次开口的时候,何鸿雪一说话就是道歉的话语,“我很抱歉,铭尘。”
似乎有些惊讶何鸿雪居然会亲自给自己道歉,铭尘在微笑之余也不免暗暗感慨,从前的“铭尘”会想到有一天何鸿雪这样冷酷的男人也会向一个卑微的宠物道歉吗?而这样的道歉又有什么意义呢?
真正的“铭尘”已经不在了。
“都已经过去了,你没有欠我的,”铭尘微微张了张口,试着喊出了对方的名字:“鸿雪。”
稍显亲昵和怪异。
“如果不是你当年的投资,我不会迅速成名成为一个当红明星,而就算不是你,像我这样来自十二区没有任何背景的小明星也会被其他一区的权贵富豪掠夺。”铭尘又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酒,压了压自己的情绪,他望着平静美丽的海面沉声道:“我知道有一些明星沦为玩物后的下场有多可怕有多糟糕。”
简直是形同地狱。
回过头来,铭尘微笑着说道:“现在我想了想,或许当年我对你的感情并不是真正的爱,更多的大概是一个来自十二区的小明星对安全感的渴望。”
“一个完全陌生的充满纸醉金迷的奢华一区,周遭的一切看起来都极为虚幻,所有的财富与名气都有可能在一夜之间倾覆,这个时候……”铭尘笑着指了指坐在他对面的何鸿雪,用玩笑的语气说道:“一个英俊又多金的贵族男人从天而降,太具有迷惑性了不是吗?”
“无可救药的爱上,像一个陷入沼泽的人一样死死拽着救命绳不敢松手,现在冷静下来以后会头想想,很多时候都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这算是委婉的表达现在对何鸿雪已经没有半点所谓的爱情了?
铭尘现在和何文宣处于交往之中,从前又痴迷过何鸿雪,现在说出这番话不管是真是假明显是要切割开他们两个人理不清扯不开的关系,这对他们三个人都好,很好。
只是这种莫名的胸闷是怎么回事?
“那对文宣呢?是真的爱他,还是依赖于他对你的保护,给你足够的安全感?”何鸿雪问了一个略带攻击性的问题。
铭尘没有立刻回答何鸿雪的问题,他半撑着脑袋望着渐渐暗下来的天色与大海,喃喃道:“你想听真话还是谎话?”
“你觉得呢?”何鸿雪把玩着手里的酒杯,端起酒杯的同时视线仍然锁定在铭尘身上。
“说实话……我不知道。”似乎是有些喝多了,铭尘的脸颊在大海的凉风里泛着微微的红,他拿着酒杯仰起头来就是一口气全部喝完,轻轻的叹息,低声的呢喃:“但是……我并不是因为他对我好才愿意和他在一起,和他……做爱。”
嘴角蓦地一勾,目光里开始染上醉意与迷蒙的男人看着一直盯着他看的何鸿雪,他就像是一只优雅美丽的猫露出了几分狡猾的笑,说道:“对文宣……我想我大概是喜欢的,喜欢他俊美帅气的外形,喜欢他的温柔体贴,你有一个非常棒的弟弟。”
沉了一半的落日浸在铭尘身后的大海里,夜色与落日的余晖交融在一起涂抹在天水交接的地方成了一幅油画,微醺的男人半眯着眼睛,长长的睫毛,长长的眼尾,一个英俊却风情万种的男人。
仿佛是从大海深处游来的美人鱼,并不需要开口唱出一个字,仅仅是在那里坐着就足以让出海的水手不愿意归家,永远的,沉沦在大海深处。
“呃……我的意思是,你也很好,其实我以前并不是很喜欢你,尤其是刚刚醒来的时候,你总是不苟言笑,在第一次吃饭的时候还做了很过分的事情,那一次真的吓到我了。”大概是喝多了,铭尘说的话越来越多,也越来越大胆。“我不会告诉你,那天晚上我差一点吓得哭出来,这可真是太难看了!我居然说出来了……不过,不过说出来以后感觉好多了。”
“有不开心的,不舒服的事情就说出来,我保证不会告诉文宣,也不会生气。”何鸿雪要做的事情仅仅是不停地给铭尘倒酒,然后听这个男人抱怨他,甚至是数落他的不是。
难受地皱了皱眉,醉醺醺的男人半撑着额头眼神迷蒙,嘴里委屈地嘟囔着:“太疼了,你弄得我很疼……”
第一百零八章 互为试探(五)
手指不经意地抖了一下,何鸿雪用力闭了闭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海风很凉,能让他稍微清醒一些。
听到醉了的铭尘嘴里委屈的说着那些涉及到身体接触的“惩罚”时,相应的画面和声音也开始在脑海和耳边回放,这可不是什么好的征兆,尤其是当何鸿雪发现他竟然微微的有些身体兴奋的时候。
“铭尘?”
对面的男人趴在桌子上似乎是睡着了,整整一瓶白萄萄酒被喝得干干净净,天色迅速地暗了下来,寥落的几颗星辰挂在天边,夜里的大海更多的是一片漆黑而不是神秘浪漫。
“嗯……”趴在桌子上的男人迟钝的回应了一声。
起身走到了醉酒的男人身旁,何鸿雪轻轻握住了铭尘的肩膀摇了摇,试着让自己的声音更温柔一些:“铭尘,你喝醉了,我们先进去,外面风大。”
“回去……好。”迷迷糊糊的说着话,铭尘就像是一个电量快要耗尽的机器人一样慢慢悠悠地费力地支撑起自己的身体,然后在下一秒踉踉跄跄地往旁边倒。
稳稳接住了差点倒在栏杆上掉进大海里的男人,何鸿雪稍稍松了一口气,看着已经完全睁不开眼睛的铭尘,他干脆把人给横抱起来抱进了船舱里。
躺在舒服而又宽敞的沙发上不愿意起来,铭尘裹着何鸿雪披盖在身上的毯子似乎是睡得香甜,安静而又安稳。
“铭尘?”坐在一旁,何鸿雪低头看着已经睡着的男人,尝试着轻轻喊了一声对方的名字。
和意料中的一样,没有反应。
手背探了探铭尘因为酒醉而微微发热的脸颊皮肤,那一瞬间的滑腻仿佛一颗水果糖融化在了口中,即便是离开了对方的脸颊也仍然有清甜的滋味久久不曾散去。
这颗水果糖大概还是含酒精的。
像是做噩梦一样突然动了一下,铭尘嘴里溢出断断续续的不太舒服的呻吟眉头也是紧紧皱着,轻柔的声音仿佛易碎的玻璃一样带着令人心颤的脆弱:“我想喝水……”
“等下。”
何鸿雪很快给铭尘拿来了一杯水,刚刚还躺在沙发上的男人已经靠在了沙发的角落里,他走过去坐在了一旁把水杯递到了铭尘的嘴边,看着对方摇摇欲坠的样子,干脆伸手轻轻搂住了铭尘的肩膀控制住对方软下去的身体。
铭尘小口小口地喝了小半杯,似乎是清醒了一些,嘴里说着谢谢。
“果然是喝多了,怎么样,身体哪里不舒服?”何鸿雪随手侧过身把剩下的半杯水放到了一旁,腰上突然一紧,微愣之余回头就看到铭尘靠在他肩膀上环住了他的腰,像一只撒娇的大猫一样轻轻蹭着他的肩膀。
有火在肩膀上燃烧一样,热度从肩膀开始朝身体慢慢蔓延。
是真的喝醉了,还是故意的?
何鸿雪故意放冷了声音:“铭尘,你在做什么?”
每一个字跟冰渣子似的,能把人冻得瑟瑟发抖。
“文宣……”丝毫不受影响,铭尘还是依然抱着何鸿雪蹭来蹭去,只是嘴里呢喃出来的却是另外一个人的名字。
把他错认为是何文宣了?
就这么靠在他怀里,紧紧地抱着,近得可以闻到铭尘身上淡淡的混合了大海与白玫瑰的香水味,每一次的呼吸都带来身体轻微的摩擦。
何鸿雪闭上眼睛深深吸了口气试着让自己莫名其妙升高的体温降下去,满满的一口气却全是属于铭尘的气息,有淡淡的香水味儿,有淡淡的白葡萄酒的清香,还有铭尘身上特有的冷香。
头脑是冷静理智的,心跳和体温却并不服从他的命令仿佛脱缰的野马一样肆意在草原上奔腾。
简直是疯了。
意识到自己怪异变化的何鸿雪只觉得有一道天雷劈中了自己的脑袋,反反复复告诉自己铭尘只是一个替身,一个在外形上和泰瑞尔略有相似的男人,但此时此刻加速的心跳,变得浑浊的呼吸,以及快要将他燃烧成灰烬的体温却和那一年他偷偷注视泰瑞尔时候的自己近乎一模一样。
就像是回到了父亲葬礼的那一天,就像是他躲藏在王宫里注意到泰瑞尔的那一天。
清晰且明确的心跳加速。
不可能,这不可能。
何鸿雪死死盯着怀里似乎是又睡着了的男人,铭尘就是铭尘,无论是血液化验还是其他各项身体检查都表明铭尘仅仅是铭尘,不是其他什么人,更不是泰瑞尔。
可为什么……
紧紧闭上了眼睛,何鸿雪用力抓住了自己不受控制的快速跳动的心脏,那颗心仿佛马上就要冲出他的胸膛在半空中炸成一朵五彩斑斓的烟花。
再次睁开眼睛,何鸿雪神情凝重地握住铭尘的肩膀把人从自己怀里抽离出来,轻轻放在了沙发上。
突然失去了温度与依靠的男人不适地皱了皱眉头,双乎摸索着拉住何鸿雪的一片衣角,仿佛这样才能让他感到安心。
一个缺乏安全感的男人。
忍不住了想要把铭尘搂进怀里安抚的冲动,何鸿雪的脑袋开始变得越来越混乱,一个极为可怕的想法涌入到脑海里,他究竟是仍然爱着可望不可即的泰瑞尔,还是在不知不觉中对铭尘产生了不该有的感情?
他一直都很清楚,过去对铭尘的刻意利用和冷漠里夹杂了自己的私心,他不想自己对铭尘产生感情,甚至是铭尘病危的时候都没有去看过那个男人一眼。
如果铭尘死了,他大概只会略有遗憾的同时松一口气。
在记忆里给他留下深刻印象的泰瑞尔,才是何鸿雪一直渴望接近甚至是占有的男人,如同大天使一般高高在上,美丽而又威严。
不想自己对当时还不知道身份的泰瑞尔的感情受到半点污染,以至于刻意去伤害铭尘。
虽然对铭尘不公平,但何鸿雪从来都不需要去考虑一个宠物的想法,而这个世界本来就是不公平的。
可现在算什么?
他对铭尘产生了心动的感觉,明显到难以忽略。
何鸿雪知道自己对铭尘并不是完全没有感情,否则也不会刻意疏离甚至是冷漠伤害,但和内心深处对泰瑞尔的感情相比仍然是天壤之别。
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份感情越来越浓烈,直到今天突然之间就喷发出来,再也掩盖不住。
恍然大悟的同时,更多的是令人疯狂的挣扎。
何鸿雪低头看着拉住他衣服一角睡得很安心的男人,所谓的试探,却得到了一个让他自己都没有想到的答案。
你对我做了什么?铭尘。
“他喝醉了。”
回到家里的时候客厅灯亮着,何鸿雪怀里抱着裹着毯子彻底睡死了的铭尘,之前就已经通过电话知道铭尘喝醉了的何文宣立刻站了起来大步走过来,视线始终落在铭尘的身上,一边伸手从何鸿雪怀里把人给抱了过去。
“我先送他上楼休息。”直到把人抱得稳稳的,何文宣才有抬头看向何鸿雪。
何鸿雪点了点头,怀里的重量和温度倏然消失之后整个人都莫名的情绪低落,这是一个很糟糕的信号。
控制自己收回了一直盯着何文宣抱着铭尘离开的背影,何鸿雪深深吸了一口气,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飞快地脱掉了身上的衣服,入秋的海边在夜里透着凉意,何鸿雪却只觉得自己快要被心里的一股火焰给融化了。
冰冷的水从头上浇淋而下的时候内心终于慢慢变得平静了下来。
“这不可能……”
“该死的!”
崩腾的情绪才刚刚平复下来,脑海里又开始不可抑制地回想起在豪华游艇上的一幕幕,坐在他对面沉浸在金色夕阳中如油画一般美好的男人,安静而优雅,那些细微的小动作,抬眼一瞬间的神情,低头时显得格外下扬的眼尾。
他就像是一台坏了的机器,控制不住猛然开闸的感情奔腾涌泄。
所谓的试探是故意接近,接近并且尝试着去了解那个男人,不断的对话,不断的相处,所有的注意力都给了那个名为铭尘的男人。
一层层此前故意隔开的玻璃纸被撕开,越来越了解,越来越明晰,撕到最后一层的时候终于触碰到了些许真正的铭尘。
以及,真正的自己。
第一百零九章 火车上是旅途(一)
何鸿雪洗了一个冷水澡,这是何文宣看到何鸿雪的时候冒出来的第一个想法。
夜里的海边还是有一些冷的,尤其是最近渐渐入秋以后更是如此,何鸿雪怎么就突然洗了一个冷水澡?
“麻烦你带他回来了。”何文宣把心里的疑惑藏了下来,表面上看起来和平时并没有什么太大的不同。
“是我没注意让他喝多了。”淡淡看了何文宣一眼,何鸿雪低头坐在了沙发上,问道,“铭尘怎么样了,没事吧?”
“没事,他向来都是一喝多了就容易犯瞌睡,明天好好睡上一天就好了,”何文宣在附近坐了下来,好奇的问道,“铭尘平时对酒还是挺自制的,今天聊什么了居然喝那么多。”
把铭尘抱上去的时候何文宣闻了闻,那男人身上都是一股白葡萄酒的味道,估计不只是喝了一杯两杯,何文宣还是第一次在铭尘身上闻到那么浓的酒味,虽然回来的时候就接到何鸿雪打来的电话说铭尘喝醉了,但也没想到铭尘会喝那么多。
这两个家伙今天都聊了什么,居然喝了那么多,何鸿雪也没有制止一下铭尘。
“一些过去的事情,把所有可能潜伏的问题都一次性摊开来,”见何文宣表情凝重地看着自己,何鸿雪轻声一笑,说道,“别担心,一切都很顺利,喝酒壮胆,把所有憋在肚子里不敢说的话一次性倒出来,这是一件好事情。”
喝酒壮胆?把不敢说的话一次性说出来?
从小到大,就算是他和何文瀚也很少会对何鸿雪发出抱怨的声音,何文宣简直不敢想象铭尘对着何鸿雪吐槽埋怨的样子。
在何家,何鸿雪就象征着一切。
见何鸿雪态度轻松似乎并没有因为铭尘大胆说出来的话而生气,何文宣也稍稍松了一口气。
“对了,小布莱克那边有消息了没?”何鸿雪话音一转,把话题转到了其他事情上,比如泰瑞尔。
“亚瑟已经查到了泰瑞尔姐姐的大概所在,一个星期以后就会带人秘密出发。”何文宣说道,他今天就是为了这件事情才让铭尘一个人留在家里自己出去办事。
与皇室对抗是一件极其危险的事情,尽管他们一直以来都掩饰得很好,早晚也有暴露的一天。
但这些都是不得不去做的事情,为了远在天国的父亲,更为了他们何家。
伤害他们以及挚爱的人,无论对方是谁,都要付出惨烈的代价。
第17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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