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西装的男人 作者:万灭之殇
第4节
真是毫不掩饰的恶意。
淡淡一笑,铭尘直接无视了吴鑫话语里的恶毒攻击,抬腿走进了排练大厅,闲庭散步一般的左右看了看,看着基本布置好的大厅说道:“这里就是今天晚宴举行的地方吧,你是表演嘉宾?”
并没有看吴鑫一眼,铭尘走到靠近舞台的圆形餐桌旁,抬手轻轻拍了拍椅背,手搭在椅背上悠然自得的坐了下来,朝一旁的服务员招了招手:“一些新鲜水果,谢谢。”
“和你有什么关系?”双手抱在胸前,吴鑫朝一旁的经纪人使了个眼色,经纪人很快把排练的工作人员都赶出了大厅,不过一会儿功夫大厅里只剩下三四个人。
“我打扰到你排练了?真可惜,我还想在正式表演之前看一看你们的排练。”
服务员端来了果盘,铭尘浅浅一笑,拿起一颗鲜红欲滴的草莓轻轻咬了一口,这个男人沉稳优雅的气质和吴鑫印象里有些敏感可笑的铭尘相差太大,要想改变一个人根深蒂固的印象不是几个简单动作就能办到的。
至少在吴鑫的眼里,现在的铭尘还是他印象里的那个敏感的男人。
如果是以前,铭尘只会躲着,而不是故意找上这个难缠的对自己始终抱有极大恶意的大明星,不会像现在这样主动出现在吴鑫面前。
“你这是自杀未遂开始自暴自弃了?就算是失忆了,总该记得你自己是什么身份,何文宣带你出来,你不会天真的以为真的是出来散心游玩的吧?”吴鑫冷笑道。
吃了一颗甜美多汁的草莓,铭尘一脸淡然:“我想我们都很清楚自己是什么身份,这大概也是你今天很生气的原因?的确,对于看不清自己身份的人来讲,幻想破灭的确是一件很难接受的事情。”
拿过纸巾擦了擦嘴角,铭尘端着果盘站了起来,故意皱了皱鼻子:“听说小布莱克在某些方面有一些特别的嗜好,”他同情地看了眼脸色铁青的吴鑫,“祝你好运,噢,对了,那天忘记和你说一句,生日快乐。”
就像来的时候一样,悠然自得地端着还没吃完的果盘离开了大厅,对于身后死死钉在了他后背上的充满敌意的目光视而不见。
第二十八章 交易(五)
吴鑫对铭尘的敌意过于强烈,这让人有一种铭尘是吴鑫对手的错觉。
为什么是错觉?毕竟在铭尘的眼里,吴鑫远远算不上他的对手,不过是生活里偶尔会出现在脚边的一颗小石子,自以为能绊倒他,实则他随脚一踢就能踢得老远。
虽然只是一颗小石子,但他见过太多狂妄自大的人因为疏忽大意而死在过于弱小的人手里,每一个潜在的威胁都不容忽视。
黑色的衬衣外是一件和西裤同色的玛莎拉酒红西装外套,何文宣似乎很热衷于为他挑选衣服,白天是一套,晚上参加晚宴的时候又是一套。
盛在酒杯里的酒红,是优雅温润,细品醇香的醉人酒酿;穿在身上的酒红,是强烈的成熟韵味,奢华的贵族气质;在男人眼里的酒红,是子弹穿过头颅时的烟花四溅,滚烫而粘稠。
红唇微启,冰凉的透明器皿缓缓倾入酒红的醇香,华灯下的男人安静得与世隔绝,一身优雅奢华的玛莎拉酒红却又在一片黑西装里显得格外耀眼,仿佛年华盛放的气焰,又像斜阳渐远的纪念,一抹未尝便醉的绝色。
所谓的晚宴,大概就是带着打扮漂亮的宠物与伴侣亮一亮相,找不同的人聊聊天拍拍照吃一吃东西,在微醺过后倒在纸醉金迷的夜色里不省人事。
从进入被水晶装饰得美轮美奂的大厅开始,铭尘就感觉到了来自四周带着或者探索、或者好奇、或者艳羡、或者爱慕等等的目光,在过去的大部分时候身为一个特工,他在执行任务的时候都会把自己打扮得尽量不引人注目。
比如打扮成一个相貌平平的服务生,又或者是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秃头富商。
但现在,作为一个饲主身边的宠物他完全没有这个顾虑,就算他自己想低调也低调不了,站在何家身边的人永远都会成为瞩目的焦点,而既然已经备受瞩目,就打扮得光鲜亮丽彻底成为众人的焦点。
“我在想我是不是犯了一个错误,不应该带你来这里。”理所当然坐在主桌位的何文宣凑近了男人的耳边低语,过于暧昧的动作更像是某种宣示主权的小动作。
何文宣一直知道他身边这个男人有独一无二的魅力,而这份难以言说的吸引力在铭尘失忆之后突然就从他人难以发现的隐秘,成了肆无忌惮的招摇,看看从他们进来到现在,这大厅里还有几个人没把目光投向这个男人?
“我做错了什么吗?”铭尘当然知道何文宣是在开玩笑,但这并不妨碍他佯装出一副被惊吓到的小心翼翼的敏感的样子。
那双始终明亮清澈的眼睛所流露出来的些许细微敏感与惊恐,让这个看起来成熟又优雅的男人莫名多了几分惹人怜爱的气息,不知道其他人是什么想的,但至少此时此刻何文宣的心突然有些痒痒。
从何文宣带铭尘来到c城,尽管每天夜里都在同一张床上休息,最亲密的接触也就是亲吻和浅尝而止的抚触,他已经够克制了,也差不多可以了。
这一点何文宣很清楚,铭尘更了解。
“只是一个玩笑,你今天看起来……”何文宣看着男人浅浅笑了笑。
“我看起来怎么了?”听到“玩笑”两个字以后,眼里的紧张慢慢消散开来,大概是这几天和何文宣相处得还算不错,对比何文瀚和何鸿雪,铭尘在何文宣面前总是显得更为放松。
“很……”
何文宣微笑地看着男人,总是看似温柔无害的眼睛里闪着星辰的光一般,在他向铭尘说出后面的话之前,附近的人群明显变得躁动了起来,今天晚宴的主角正朝着主桌,也就是他们这一桌人走过来。
大约二十五六岁的年轻模样,沉稳中自带一股锐利的气质,仿佛一头银色的狼,步伐沉稳有力,坦然接受着来自身旁臣民的顶礼膜拜却不曾看他们一眼,小布莱克,最年轻的c城市长正大步走来,嘴角噙着一丝上流贵族特有的高傲而又名为礼貌的微笑,一一和主桌上的宾客打招呼。
第一个理所当然是何文宣,小布莱克在和何文宣寒暄过后望向了何文宣旁边的男人,银发的年轻男人堆积在眼角的笑意似乎浓了那么一点点。
“这一次你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了?”出乎意料,小布莱克开口对铭尘说的第一句话听起来就像是他们以前认识。
“卢卡斯布莱克?我早该猜到的,铭尘。”他伸出手,并且在和小布莱克相视一笑的同时对一旁的何文宣解释道,“谁会想到在路边餐厅里遇到的餐厅老板,竟然会是c城大名鼎鼎的市长呢?”
身为一个聪明的宠物,你最好不要让你的饲主认为你背着饲主在外面和其他人有所接触。
并没有立刻放开铭尘的手,聪明的小布莱克挑了挑眉,故作惊讶的笑道:“我听过你的名字,但是不得不承认,你比我想象中的要……”
“我以前很差劲吗?”不动声色地挣脱了小布莱克的手,铭尘苦笑着朝何文宣看了看。
“我想布莱克先生的意思是,你远比他想象中的要优秀。”亲昵地搂上了铭尘的腰,何文宣搂着男人坐回了座椅上。
目光不经意地在何文宣搂着铭尘腰的手上一瞥而过,小布莱克笑着点了点头,说了句“的确如此”之后陆续和主桌上的其他人打过招呼,随后坐在了何文宣的旁边。
看起来有些玩世不恭的c城新市长以他自己的方式狡猾地应对着周边的人,仅仅是最开始的时候打了个招呼,铭尘安安静静品尝面前的一道道美食,安安静静的听着旁边几个大人物的谈话。
就像是一只狡猾的狐狸,小布莱克既没有表现出拒绝的坚硬态度,也没有表露出对于合作的热情,这个年轻的市长知道自己的价值,而他想要更多的利益,从想要和他合作的何家那里得到。
这个游戏里没有他可怎么行?
吞咽下口中的嫩牛肉,铭尘拿起纸巾小心翼翼地擦了擦嘴角,他朝正在谈天论地的小布莱克望了过去,看起来仅仅是对于发言者的一种尊重,小布莱克在扫过众人的时候目光在铭尘身上有那么一瞬间的停留。
一切藏在轻松氛围下的暗潮涌动很快被舞台上主持人的热情所转移,今天的表演嘉宾该出场了。
……
大明星出场了,有着巨星头衔加成的吴鑫迅速俘获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铭尘也不得不承认,除了有不错的外表以外,吴鑫的台风和唱功还算不错,不然也不会红。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艺人都被捧,但能不能捧出来还得看自己的本事。
对于这颗小小的石子,铭尘翻阅过有关吴鑫的资料,和“铭尘”一样来自非一区的贫困区,天生美貌的年轻男子靠着自己的美貌一步步闯入到一区,成了今天名利双收的大明星,甚至背后还有何鸿雪的撑腰。
他在过去见过许多各种各样的人,有像吴鑫这样利用自己外貌一步步往上爬的人,也有同样拥有出色外貌最终却落得惨淡下场的可怜人。
在这个充斥着不公平的时代,出色的外貌可以是一件披荆斩棘的利器,也可以是招来祸端的一个被诅咒的礼物。
拥有出色的外貌却无法保护自己的人,只会是一个悲剧。
因为惧怕成为他人的宠物就自我毁容;
因为出色外貌而又生性懦弱的人只能一次次被欺负,直至从他人眼里的白月光成为站在红灯路口随意贩卖自己的人偶;吞药自杀的“铭尘”属于哪一种?至少他可以肯定,不会是像吴鑫这样为了生活而能够不择手段的人。
看着舞台上魅力四射的吴鑫,男人突然有一些眩晕,有了第一次的体验以后他很快明白这是这个身体的记忆在涌入他的脑海。
舞台上的吴鑫变成了一个名为“铭尘”的年轻男人,有着独一无二干净气质的年轻男人拥有比身边浓妆艳抹伴舞更为出色的外貌,性感却又因为过分干净的气质而显得禁欲感十足,仿佛天生为舞台而生,整个世界都变得黯淡了下来,唯有他成为了唯一的一颗会发光的星星。
用力闭了闭眼睛,晃过神来的铭尘拿起酒杯仰头喝了一口,回想起最初打听到的有关“铭尘”的信息,因为没有实力而渐渐被人遗忘最后淡出娱乐圈?听起来就像是一个笑话。
第二十九章 交易(六)
四周响起的掌声让铭尘回过神来,看到舞台上接受鲜花和掌声却又始终保持着冷漠和高傲的大明星,一股诡异的蠢蠢欲动在心底弥漫开来。
他想要登上那个舞台,心里却又有另外一个名为“排斥”的想法萦绕在脑海里。
嘿,他知道这个身体曾经属于谁,但现在既然已经属于他了,他虽然会尊重“铭尘”的一些想法,但最终的控制权仍然在他手里。
他并不喜欢犹犹豫豫的怯懦胆小,既然想要再一次登上舞台那就去好了,不必考虑杂七杂八的原因,没有任何的必要。
他在心里对不知道还活着还是已经死了的“铭尘”说道:还有什么比心死更可怕呢?既然你的心已经死了,现在就由我来控制。
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肆意而为。
“难以想象,我曾经作为一个艺人站在舞台上是什么样子的。”和其他人一样望着舞台上闪耀光芒的吴鑫,铭尘看似随意的笑着说了一句,他偏头望向身边的何文宣,“那应该是好多年以前了吧?”
“原来铭尘先生以前也是一名艺人吗?”目光在舞台上的大明星身上停留片刻之后,听到了男人声音的小布莱克立刻一脸好奇地看着铭尘,“抱歉,我对娱乐圈了解的比较少,希望你不要介意。”
“没什么好道歉的,事实上对于过去我基本上忘得干干净净,不过在我还是一个艺人的时候,布莱克先生应该还在上学。”手里端着红酒杯,铭尘浅浅而笑,流光下优雅至极的成熟男人很难让人想象这个人在舞台上会是什么样子的。
小布莱克一脸遗憾地说道:“真是太可惜了,如果铭尘先生现在还在娱乐圈的话,我想以你的风采身姿大概会是独一无二的巨星,就是不知道今天有没有这个荣幸让我欣赏到铭尘先生的表演?”
小布莱克大胆的说出了同桌一行人心里的想法,这些人里有不少以前就听闻过铭尘这个人,但是在大多数人眼里大概也就是一个“何家的宠物”这样的简单概念,谁会花时间精力去研究一个只能依附饲主存在的宠物呢?
唯一的好奇点也就是不明白,何家年轻英俊被一区单身姑娘们视为白马王子的三兄弟,为什么依然把一个三十多岁的宠物留在家里,要知道在铭尘这个年纪的宠物,绝大部分早已经被抛弃了。
在过去的很多年里,铭尘一直深居简出极少出现在公共场合,今天在场甚至有不少人是第一次看到这个略有些特殊的宠物,在看到这个身穿酒红色西装的成熟男人时,大概也明白了为什么年过三十也一直能待在何家。
鲜花固然美好,韵味十足的红酒更值得品尝。
“他才刚刚康复没有多久,不如等……”何文宣谢绝的话还没有说完,一旁的铭尘一反常态的说道:“或许可以试一下。”
几乎是立刻就感觉到了来自何文宣的目光,铭尘佯装没明白对方目光的含义,微笑伸手轻轻拍了拍何文宣的手背:“我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小布莱克先生想看,我也想知道自己曾经站在舞台上会是什么感觉,只是如果唱得不好还需要各位见谅。”
何文宣并没有思考太久,望向铭尘的目光里飞快地闪过一丝复杂,铭尘以为何文宣多少会表现出不同意的样子,但这个男人很快就点了点头同意了他的提议:“事实上我也……很想再看一看你在舞台上唱歌的样子。”
听起来很有意思的一句话。
铭尘向何文宣的方向微微倾身侧过脸颊露出了自己修长的脖颈,这是一个带有被驯服的温顺举动,把自己最为脆弱的脖颈显露给拥有自己一切的饲主,极大的满足了身为饲主的控制欲与虚荣。
不管这个成熟的男人引来了多少人的注意与好奇,此时此刻,仅仅属于何文宣一个人。
微微眯了眯眼睛,一旁的小布莱克含着浅浅的微笑,看着何文宣抓住了铭尘的脖颈,在那修长得仿佛天鹅的颈子上落下温柔的亲吻。
第三十章 交易(七)
已经表演完毕的大明星被安排在了主桌用餐,并没有和今天的目标小布莱克坐在一起,而是隔了几个位子坐在和小布莱克几乎是面对面的座位上,这让他们一抬头就能看到对方。
即便刚刚的表演获得了全场的掌声,吴鑫看起来仍然有些兴致缺缺,被外界冠以“高冷”的人气大明星有任性的权力,在某种程度上也被何文宣所允许,小布莱克不是一个会喜欢过于热切的男人,越是难以得到的人就越是能激发他的兴趣。
吴鑫今天晚上的任务很简单,惊艳亮相,以及保持住自己的高冷。
冷漠里有一半是装的,有一半却是真实的,作为从出道开始就被何鸿雪看上的男人,吴鑫有足够幻想的资本,这些年里何鸿雪砸钱砸资源捧他,没有让他陪其他男人做过任何亲密的事情,这让这个有些飘飘然的大明星天真的以为他在何鸿雪心里是独一无二的。
直到今天,直到牡丹夫人出现在他面前,直白且严肃的告诉他这次来到c城的目的。
所有天真且美好的幻想被残酷严肃的现实砸成了碎片,他原以为他是独一无二的,是特别的,但现在看起来这些不过都是吴鑫单方面的自以为是,但他没有拒绝的权力,更没有任性的机会,牡丹夫人的一番话很快让他从骄纵到近乎忘了自己身份的愚蠢中清醒过来。
何鸿雪可以轻易捧他上天堂,也可以在下一秒就送他入地狱,没有价值的人无法留在何鸿雪的身边,而现在正是吴鑫展现自己价值的时候。
失落、愤怒、绝望、无可奈何之后的妥协?
或许都有。
抬头朝坐在对面的小布莱克望了过去,吴鑫却意外发现对方并没有把目光放在他身上,这个同样英俊帅气甚至略带了些邪气的银发男人正满眼兴致地看着灯光黯淡的舞台,原本排斥而又绝望的心情在瞬间被一种名为“嫉妒与憎恨”的猛兽所吞噬。
他随着众人的视线朝他刚刚展现过迷人风采的舞台上望了过去,灯光渐起,妖娆的红在一个男人的身后如火焰般在黑色的幕布中燃起,渐渐显露出身影的男人在迷幻的光影中第一次开了口。
开口的一瞬间,那低沉磁性的嗓音为黑色抹上了一层名为“迷幻”的酒红色泽。
【红,像蔷薇任性的结局】
【红,像唇上滴血般怨毒】
黑色的衬衣衣袖卷起露出半个手臂,修长干净的手指缠绕在衣领下解下了第一颗纽扣、第二颗纽扣……
视线无法控制地被那手指所吸引,解开了黑色衬衣纽扣时露出的若隐若现的白皙令人遐想连篇,那该死的慵懒动作却在你被吸引时戛然而止,犹如抓心挠肝般难受。
一首韵味悠长的老歌曲,没有丰富的经历与情愫又如何能展现?嗓音诱惑低沉,迷幻红光下的男人动作寥寥,神形内敛,反倒呈现出禁欲般的妖娆诱惑。
雾里看花一般的若隐若现,近在眼前却又无法紧握在手里,直至尾音已消失在了安静里的夜色里,似乎仍然没能从那禁欲的诱惑中苏醒,亦或者不愿意就此放开。
音符已经停止,站在舞台上的男人似乎仍未从歌声亦或者是某种氛围中清醒过来,闭着眼睛,仿佛安安静静地睡着了。
何文宣站了起来,还没有迈出一步的时候一旁突然有人大步走向了舞台,看到那个冷着一张脸的年轻男人时何文宣愣了一下。
“文翰?”
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突然出现的何文瀚跑上了舞台,一把握住了铭尘的手腕,半拽半拖的把人直接带出了大厅,来得很快,走得也很快。
“抱歉,失陪一会儿。”轻皱的眉头稍纵即逝,永远都保持着儒雅冷静的何文宣微笑着致歉后也跟了出去。
吴鑫看了看何文宣的背影,又看了看盯着何文宣离开背影一脸趣味的小布莱克,他端起自己面前的酒杯缓步走到了何文宣之前的位子上坐了下来。
“布莱克先生,有兴趣做个交易吗?”
第三十一章 只有我能伤害你(一)
广阔的舞台向两边延伸仿佛巨人的怀抱,从头顶倾泻而下的聚光灯好似天堂的光,荧光棒挥舞的海洋是神话故事里的梦幻,那些疯狂的喊叫声与从舞台下投掷上来的鲜花淹没了他。
这是属于“铭尘”的记忆,深埋在已经积灰已久的心底,偶然登台的一次随性表演,熟悉的舞台与听众吹起了那层堆积在角落里已经被遗忘数年的灰尘,黯淡的灰尘下是藏在“铭尘”记忆深处最为珍贵的宝藏,不敢回想是胆怯于接受如今失去最初舞台的残酷现实。
曾经有多辉煌,现在就有多悲剧。
沉浸在“铭尘”记忆与情感中的男人仿佛坠入到一片星光璀璨的深海里,他透过这身体看着另一个人的记忆,体会着另一个人的荣耀与绝望。
手腕突然被人抓住,尚未来得及从分不清现实与梦境的深海里清醒过来时,便被人半拖半拽地带出了大厅,一路跌跌撞撞地朝外跑去。
凌乱的脚步声回响在空旷的银色通道里,世界仿佛被扭曲了一样不停地旋转移动,铭尘用力闭了闭眼睛试着让自己从深陷的梦境泥潭里挣脱出来,不知道走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被谁带走了,直到人被塞进了一辆车子的后座里,脊背触碰到黑色的高档皮椅,他直视着上方,一个熟悉的面孔出现在他视野里。
“何文瀚……”
呢喃地念出了对方的名字,铭尘现在感觉很糟糕,就像是喝了整整一大瓶的高浓度酒精一样头晕目眩,又或者是磕了药一样整个人晕晕乎乎的,仿佛被包裹在一层与世界隔离的水膜里,何文瀚的声音却穿透了这层水膜清晰地在他耳边响起。
那双透着凌厉的眼睛死死盯着他,像是要用眼刀子把他的皮肉割开一样,何文瀚双手紧紧拽着男人解开了两个扣子的衣服领子,黑色衬衣下的锁骨若隐若现。
何文瀚声音颤抖着大声咆哮,那双发红的眼睛看起来就像是一头愤怒的狼一样,尽管铭尘完全不明白这个家伙为什么要生气。
“你他妈在干什么!你刚才他妈的在干吗?!”
嘴唇动了动,还没有发出半个音节就被何文瀚粗鲁地堵住,他听到了缠绕衬衣纽扣的银线被扯断的声音,那些精美的雕刻贝壳纽扣凄凄惨惨地掉落在他身上和旁边的皮椅上无人理会。
衬衣被撩开,何文瀚低头啃咬着他的肩颈和锁骨,仿佛一头饥渴了数天的恶狼,恨不得把他扒皮拆骨整个人都活吞下去。
他微微张了张口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双手无力地握着何文瀚压下来的肩膀,一些属于“铭尘”的并不太好的记忆开始不断冲击着他的大脑,或者应该说是灵魂?
混乱的影像依然是“铭尘”的视角,他看到自己的双手被人用红色的编织绳捆绑在了银色的床头,惊恐不安的男人呼吸急促且心脏跳动加快,他使劲儿拽了拽被捆绑住的双手却毫无办法。
【放了我吧……求求你放了我吧……】
他听到自己啜泣着苦苦哀求的声音,何文瀚的脸出现在他视野里,冷酷而愤怒,带着他所看不明白的悲恸与怒火。
下颚被用力捏住,骨头都发出了不堪折磨的声音,何文瀚的眼睛里藏了很多很多话要告诉他,但最终说出口的只有愤怒的咆哮。
【你这个垃圾!骗子!你以为你在何鸿雪心里是特别的吗?我今天就告诉你,你和其他人没什么区别,你他妈就只是我们何家的一个宠物,我想怎么玩你就怎么玩!】“唔嗯——”
抓在何文瀚肩膀上的双手收紧,猛地从混乱影像里清醒过来的男人微微皱了皱眉头,是不是何家的男人都喜欢这么直接粗鲁,之前一个该死的何鸿雪,现在何文瀚也是这样,要不是他刚才陷入了记忆混乱里,早就一脚把这个乱来的兔崽子踹飞了。
视线越过了趴在自己身上发疯的何文瀚,铭尘透过车窗看到了虽然赶了过来却没有车钥匙的何文宣。
第三十二章 只有我能伤害你(二)
这根本就是强x。
在过去的几年里,他大概可以想象“铭尘”遭遇过多少次和今天一样的糟糕事情,这个身体在本能地发抖,在排斥,却又下意识的隐忍,都已经形成了一种可怕的身体习惯。
何文瀚在车厢里趴在他身上疯了一样的糟蹋他,他透过窗户看着车外打不开车门的何文宣,这是很复杂的一种场面。
“砰——”
玻璃破碎的声音,还有飞溅得到处都是的车窗碎玻璃。
在车窗被砸碎的那一瞬间像个疯狗一样的何文瀚整个人都覆盖在他身上,电动马达一样的动作也停了下来,这是在保护他不被碎玻璃割伤?
有趣,一个一边在伤害他,却又本能保护他的男人。
“你发什么疯!”何文宣的声音里很少会流露出过多的情绪,铭尘虽然看不清车外何文宣的样子,至少可以从对方的声音里听出来这男人现在很生气。
何文瀚被何文宣给拽出了后车厢,衣裳不整的铭尘微微颤抖着双手提起自己掉落到膝盖位置的西裤,他其实可以平平静静的完成这个举动,但现在还是表现出一副受惊的可怜模样更能符合他现在的身份。
他听到了争吵和打斗的声音,大概过了几分钟车门又被关起来了,铭尘抬头朝打开了驾驶车门坐进来的男人望了过去,是何文宣。
“坐好。”已经恢复往日平静的男人往后丢了件外套,铭尘沉默不语地抓起还带着何文宣体温的外套,靠近自己这一边的车窗突然发出被拍打的声响,他偏头就看到了不知道在说着什么的何文瀚。
何文宣没有任何回应,发动车子,离开,只有他们两个人。
一切都发生得太过意外,铭尘披着何文宣的外套蜷缩在角落里,看着窗外朝后飞驰而过的城市夜景,窗外的景色越来越熟悉,他们又回到了森林公园湖边的那栋别墅里。
车子停在了车库里,车灯熄灭,何文宣拉开了车门,朝铭尘伸出手:“我抱你。”
“我可以自己走。”他摇了摇头,扶着车门走了出来,脚刚刚踩到地面就软了下去,黏糊糊的还带着温热的红色液体顺着裤腿在脚踝上留下一条条红痕。
何文瀚的粗鲁毫无疑问的带来了身体上的创伤。
何文宣一把搂住了男人的腰把人横抱了起来,直接朝屋子里走了去。
回头朝地面上偶尔滴落下的红色小圆点看几眼,这一次他比上一次还要糟糕,何鸿雪至少知道轻重,何文瀚就像是要真的杀了他一样毫无节制粗暴至极。
气氛太过于诡异,铭尘蓦地轻声笑了起来:“好像从我醒来以后总是让你这么抱着,以前也是这样吗?每次受伤以后,你都会照顾我。”
低头看了眼好像已经恢复过来的男人,何文宣的视线在触及到铭尘眼角笑意的时候神情也变得柔软了下来。
“你还有精神开玩笑?身体疼吗?”
“都流血了怎么可能会不疼呢?陪我说说话分散下精力,就不会觉得有多疼了。”再重的伤都受过,只是这种特别的伤还真的是第一次,真的不想有第二次了。
铭尘闭上眼睛偏过头,脸颊贴在了何文宣的胸口上微微喘着气,等他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站在了淋浴间里,温热的水从肩膀上流淌下去包裹着他的身体,就像上一次一样,这一次依然是何文宣亲自动手帮他清洗。
“能站得住吗?”
“我没有那么脆弱,只是有点被吓到,现在已经好多了。”背对着何文宣,铭尘双手撑在透明的墙上,雾气慢慢爬上了透明的玻璃墙,淋浴室外的镜子里映出了站在他身后拿着花洒替他清洗的年轻男人。
“你弟弟是不是很讨厌我?我感觉他想杀了我,或许我活过来对他来讲是一件很糟糕的事情,我不明白为什么我只是唱了首歌就让他那么生气。”后背贴在了已经蒙上了一层薄雾的玻璃上,铭尘望着眼前的男人,“你们不应该救我。”
“别这样讲。”缓缓叹了口气,何文宣手里握着花洒,源源不断的热水从喷头里流淌出来洒在地上哗哗作响,他随手把花洒挂在了一旁,上前一步搂住了铭尘的腰,手掌覆盖着男人的脊背。
何文宣说道:“你以前是一个艺人……”
“他不喜欢艺人?”谁还会在乎一个宠物的出身?
“不,恰恰相反,有一件事情是你以前都不知道的,但我觉得现在应该告诉你。”
以前的铭尘都不知道的事情?
“他曾经很喜欢你,在你还是一个艺人的时候。”温柔地轻轻抚着男人的脊背,何文宣说道,“在小的时候,我见过他偷偷听你唱的歌,手机屏幕也是你的照片,虽然他从没有承认过,但我想他以前一定很喜欢你。”
所以这是一个因爱生恨的例子?
小时候喜欢崇拜的高高在上的偶像,转眼间成了自家低贱的宠物,附加在偶像身上的梦想与爱也随之破灭。
当初有多喜欢,现在就有多恨。
……
“他越来越不受控制,越来越放肆,这件事情我会和何鸿雪说一声。”
披着睡衣靠在床头,双手捧着温牛奶的铭尘看着坐在床边的何文宣摇了摇头:“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单独和何文瀚说说话。”
“你确定?”何文宣不太相信的看着男人,毕竟在以前铭尘对何文瀚可是怕得很,能不见到就不想见到,能避着就尽量避着。
虽说铭尘现在失忆了,但亲耳听到这个男人居然主动要和何文瀚见面,何文宣还是感到一些惊讶。
抹除了关于过去的记忆之后,铭尘看起来还是铭尘,但偶尔给人的感觉却不一样了。
“逃避不是办法,两个月以后我还得单独面对他一个月不是吗?如果不能在这之前把一些事情说清楚的话,这段时间里我大概会一直惶恐不安,这简直就是一种折磨。”皱了皱眉头,铭尘抬头望向了何文宣,看起来仍然有些虚弱的男人在暖色的灯光下少了一些凌厉多了几分憔悴的美。
发白的脸色,发红的唇色,湿润的眼角,被欺负过后仍然保持着清澈的眼神,那些清澈里却出现了名为脆弱的裂痕。
这是平时看不到的铭尘,让人想要搂进怀里亲吻,想要那湿润的眼角发红。
不管在一起几年了,何文宣猛然发现他仍然会对着这个在外界看来已经不适合当宠物的,三十多岁的男人有反应。
“我以前一定很依赖你。”放下了手里的牛奶杯,铭尘主动握住了何文宣的手,只是看起来明显动了情的年轻男人并没有立刻猴急地凑上来。
相反,何文宣眼里的热情正慢慢地一点点地减弱。
“因为我会照顾你?”何文宣淡淡笑了笑。
“因为你会陪我在湖里游泳。”轻声一笑,铭尘松开了握着何文宣的手,低头轻轻扶了扶额头,“希望我今天没有破坏了你和小布莱克的事情。”
事发突然,原本计划今天晚上和小布莱克有一个餐后酒会的何文宣也因为何文瀚的突然出现而临时打乱了计划,但如果再让他选一次的话,他想他还是会选择追出去。
“不用担心这些事情。”凑近了男人,何文宣单手搂上了铭尘的后脑勺,手指穿梭在男人柔软的头发里,在铭尘的唇边落下轻如鹅毛的一吻。
将要离开的时候一双手搂住了何文宣,铭尘微微倾身在何文宣唇上亲吻了一下。
最近的生活略有些压抑了,他怕自己忍不住想动手,至少现在不行。
看看眼前这个年轻的男人,英俊、多金、温柔,简直就是无数女孩儿眼里的白马王子。
“你确定你可以?”何文宣的呼吸开始变得粗重,手指轻轻揉捏着男人的肩膀,肩部柔软的睡衣被他揉捏得满是褶皱。
空气里弥漫着沐浴后的淡淡清香,混杂着马鞭草和牛奶的味道,以及男人之间若有若无的荷尔蒙气息。
他需要一个让自己酣畅淋漓的夜晚。
带有魔性的手指轻轻探入到何文宣的睡衣里,指腹下是属于年轻男人紧绷结实的腹肌,手指描绘着腹肌漂亮的轮廓,他凑到了何文宣的耳边,下巴抵着年轻男人的肩膀。
“你确定你不要?”在何文宣的颈边深深吸了一口气,他喃喃的说着话,低沉沙哑的嗓音里残留着几分虚弱,仿佛一只猫爪在轻轻挠着心,“这一个月里,我是属于你的,只属于你。”
不是何鸿雪,也不是何文瀚。
第三十三章 只有我能伤害你(三)
这世界上果然没有那么免费的事情吗?重新获得一个新的身份,一个新的生命,还真是遭了不少的罪。
像是有一只温驯的动物,大概是鹿之类的,温热的舌尖轻轻舔舐着他的后颈、肩膀和蝴蝶骨。
酥麻酥麻的,有些痒痒的。
他听到了水滴的声音,透明澄净的水滴顺着木制的屋檐从半空中坠落,打在了一片翠绿色的细长的叶子上开出一朵晶莹的水花来,细小的水流顺着枝叶的脉络流淌,这水滴尝起来一定是甘甜的。
“我想喝水……”
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侧身躺在床上的男人无力的呢喃了一句。
“你身体很烫,”紧贴着他后背的年轻人伸手覆盖着他的额头,很快听到了沉沉的一句,“发烧了。”
窗户半敞着,窗外被雨水洗刷得一片翠绿的森林仿佛一幅价值连城的画卷,不停的有雨打在树叶上和湖面上,仿佛一曲清新的小调。
手里捧着一杯温热的水,吃过药的男人额头上还贴着退烧贴,铭尘看着窗外脸上没什么表情,他觉得自己现在看起来一定很傻,谁会用退烧贴这种玩意儿。
在作为泰瑞尔的很多个生病的岁月里,大部分时候他都躲在一个偏僻的山村小镇里,伪装成一个失意的流浪汉或者是失去所爱的独行者,就和现在一样,靠坐在床头,看着窗外或者下雨的阴冷天,或者是烈阳暴晒的干燥天。
自己给自己看病,自己给自己吃药,只要几天就能熬过去。
舒适温暖的床,无微不至的照顾,有一个人用温柔而担心的目光时刻看着你,对泰瑞尔来讲这样的画面只会出现在梦里。
“别这样看着我。”缓缓呼出一口气,一直望着窗外的男人颇有些无奈的回头看了眼坐在床边的何文宣,“我只是发烧了。”
仅此而已。
“只是?你对自己的身体太不负责了,昨天也有我的责任。”皱起的眉头里藏着明显的自责,何文宣有些懊恼昨晚和铭尘的那些事情,尽管他很温柔也很有耐心,心里也在考虑着要适当,但铭尘并不打算放过他,糟糕的是他任由自己沉迷在对方的诱惑里。
事实就是,铭尘仍然没有彻底康复,这男人却极好的把这一切都掩饰了。
“别对我这么体贴温柔,在对过去几乎一无所知的情况下人总是特别敏感脆弱,你对我越好,我越是怕自己依赖你。”铭尘静静地看着窗外,发烧让他的皮肤有些微微泛红,整个人都被一种羸弱的氛围所包围,眼角都变得格外温柔了起来。
黑色的发,白里透红的皮肤,有棱有角的五官,无论经历了什么,看起来始终带着一股有距离感的干净。
“万一忘记了自己的身份怎么办?越多的痴心妄想,只会有越多的失落受伤,我不知道自己以前为什么会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但同样糟糕的事情不想再有第二次。”嘴角微扬,铭尘望向了何文宣,目光平静得仿佛窗外的湖面,即使细雨纷纷漾起一丝丝水纹,也撼不动湖水一分一毫。
“为了我,也为了你,何文宣,不要对我动一丝一毫的真感情,你可以对我温柔,对我体贴,但是千万千万不要爱上我。”眉眼舒展开来,铭尘抿着嘴唇扬起一丝浅浅的有些无奈的笑容,“我怕自己爱上你。”
不,应该是。
就算你爱上了我,我也不会爱你。
沉默了大概有那么十几秒,何文宣轻声问道:“想吃什么?”
有些道理虽然大家都明白,但有时候却需要明明白白的说出来,你以为的和真正的现实之间总有偏差,铭尘需要让何文宣听到他说的这些话。
摊开了所有的事实之后,所有的体贴和温柔都将变得理所当然,你以为你能分清楚来自本身教养的温柔体贴,但或许在你放松警惕的时候,这份“温柔体贴”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掺杂了自己真正的感情。
等你发现的时候,这份细微的情感已经犹如病毒一般侵入到你的血肉皮骨里,仿佛一个癌症晚期患者,无药可救。
铭尘微笑地看着何文宣:“你来安排。”
……
何文宣陪了他一个早上,等他退烧以后就出门了,昨天匆忙离开了晚宴打乱了何文宣的计划,今天估计有那个男人忙的了,这意味着何文宣今天大概会回来的有点晚。
铭尘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机,是何鸿雪给他的,手机里存了三个人的电话。
“何鸿雪……何文瀚。”
最终选择了何文瀚的名字,铭尘给对方发了一条短信:森林公园,咖啡屋。
今天一直在下雨,暴雨通常来得快去得也快,绵绵的细雨就像缠绕在一起的线团无论怎么拉扯都没有尽头,不停地下,从早上到中午也依然没有停下来的迹象。
“咳咳——”
坐在湖边咖啡屋屋檐下的男人拉了拉绕在脖子上的米色羊绒围巾,这天一下雨就冷,昨天还是穿着衬衣的天气,尽头就得披上厚外套戴着围巾了,湖边尤其冷。
雨水淅淅沥沥地不停落在湖面上,仿佛一首透着微凉的小夜曲,空气格外清新,即便是下雨天也仍然有人举着雨伞在湖边散步,寥寥数人,让铭尘知道他并不是一个人,尽管他也从未在意过。
咖啡屋今天收到了几本破旧的杂志,都是好多年前的娱乐杂志,平时根本不会有人乐意去翻弄这几本看起来破破旧旧已经有些年头的杂志,这几本杂志整齐地摆放在铭尘的面前,他手里正拿着一本,翻开的页面上隐约可以看到一行标语:当红不让——铭尘!
一个辉煌的过去,现在看来却让人觉得有些心酸。
不管你曾经有多红多么辉煌,不过几年的功夫,更新换代之后渐渐被人遗忘,渐渐被虚假的消息所掩盖事实。
那些曾经声称爱你一辈子的人现在还有几个人记得你,或许早已经成家立业转移了重心,或许早已经把当年对你的那份浓烈的爱转移到了时下更为年轻的艺人身上,或许仍在苦苦守候一个没有希望的未来。
“你要一直站在外面我也不介意。”
把已经看完的一本老旧杂志放到了一旁,铭尘头也不抬地拿起另外一本,封面人物就是当年的他,只是标题却从“当红不让”变成了“十年后,谁能记得你”。
酒驾撞人被逼当众道歉,耍大牌遭遇媒体抨击,公司力捧新人而他面临雪藏的危机,上一年还风光无限的大明星转眼间就被全世界所抛弃。
这就是“铭尘”所谓的隐退,整个事业都毁了。
“你在看些什么垃圾?!”面前摆放在桌子上的书本被来人打落在地上,有几本掉进了一旁的湖里,被雨水打湿之后缓慢地沉进了湖水里。
“何文瀚,我给你一个机会。”没什么反应,铭尘仍然翻看着手里的杂志,看着杂志上是如何描述一桩桩“他”犯下的错误,如何辱骂嘲笑“他”,如何断言“他”会消失在娱乐圈。
写这篇恶毒报道的人已经预见了“铭尘”的未来,被雪藏,被封杀,彻底退出娱乐圈,十年后再也没有一个人记得他,事实也的确如此。
带着一身湿冷气息的年轻男人不屑地发出鄙夷的笑声,居高临下地看着给他发了短信的男人,何文瀚冷声笑道:“你以为你在和谁说话?”
“一个少年时期痴迷男艺人的小粉丝?”铭尘终于抬头,他瞥了眼脸色瞬间冷下来的何文瀚,明显感觉到对方即将要爆发的如同海啸般的怒火,也仍然淡然地坐在原位上,淡淡的说道,“强,暴并且羞辱你曾经深爱过迷恋过的偶像是什么感觉,何文瀚?”
看着何文瀚几乎说不出话来却死死盯着他恨不得杀了他的样子,铭尘暗暗在心里笑了起来,看起来男神变成宠物这个事实很是给了何文瀚不小的心灵伤害啊。
“我知道你恨我,就像我也恨你一样。”
“你他妈有什么资格恨我?!”瞬间睁大了眼睛,何文瀚就像一头被激怒了的野牛一样一把拽住了铭尘的衣服领子,瞬间就把男人给从座位上拽了起来。
反应不小,“我也恨你”这四个字的威力这么大?
眼角余光瞥见附近盯着他们的几个保镖,铭尘猜想应该已经有人通知何文宣了,只是那个男人再怎么快也不可能立刻赶过来,几个保镖也不敢对何文瀚动手。
“我恨你,何文瀚。”
说出了这句话以后紧紧拽住他衣服领子的力量瞬间变大,喉咙被收紧的围巾和衣领卡住稍微有些呼吸困难,又是在屋子里洗冷水澡,又是在湖边吹冷风,现在是这个身体发挥作用的时候了。
“你闭嘴!”
蓦地笑了,快要不能呼吸的男人过于平静地看着脸红脖子粗的何文瀚,就像是在说:就算我死了,我也恨你。
男人眼底嘲讽的笑意让何文瀚一时间头脑一片空白,直到被他拽住的男人突然闭上眼睛往下倒去的时候才赶紧松开了手。
“铭尘——”
第三十四章 只有我可以伤害你(四)
“铭尘”有没有真正向这几个男人表达过他真实的情感?以他的猜测,大概没有。
空气里有一股淡淡的类似森林冷雨一样的味道,山谷森林,荒无人烟,四周弥漫着雾气,脚下是湿润的泥土,看不清的不远处仿佛有流水的声音。
不是何文宣的气息,也不是何文瀚的,稍微有那么一点点熟悉。
缓缓睁开了眼睛,模糊的视野里隐约可以看到一个男人的背影,宽阔的肩膀,笔直的后背,修剪整洁的黑色头发,以及黑色的衬衣。
他眨了眨眼睛,就像雾气被雨水冲刷干净一样,视野渐渐变得清晰了起来。
背对着他的男人随手将一本书放到了一旁,铭尘瞥了一眼,是他收集回来的娱乐杂志,正是那一本以“铭尘”为封面尽情污蔑羞辱他的旧杂志。
“你不应该看到这些。”坐在凳子上的男人转过身来。
“我只想对自己的过去多一点认识。”双手撑在身体两侧,铭尘慢慢坐了起来,窗外有微凉的风吹进来,没有如镜子一般的湖,也没有翠绿的森林,他并不在森林公园的湖边别墅里。
没有看到何文宣也没有看到何文瀚,对于睁开眼睛就看到何鸿雪这个麻烦的男人,铭尘稍感意外。
“人们总是羡慕上帝的全知全能,但这其实也是一种负担,知道的越多并不是一件好事,只会徒增烦恼罢了。”何鸿雪看起来十分平静。
“文宣给我的册子里并没有写明,我不可以唱歌。”看似不自觉地抚上了自己的脖子,铭尘微微皱了皱眉头,仿佛仍然对昏迷前的记忆心有余悸,感谢这身体的虚弱让他不用装晕就直接晕了。
“你弟弟恨我,他想杀了我,既然是这样,为什么当初要救我?”铭尘看着何鸿雪,试图从对方平淡无波的眼睛里看出那么一点点破绽,“我只是一个不再年轻的宠物,死了就死了,没有人会在意。”
从凳子上起身,何鸿雪缓步走到了床边坐了下来,他端详着男人有些虚弱苍白的脸,铭尘看起来比上一次分开的时候又瘦了一些,男人低着头似乎不愿意和他对视。
当何鸿雪伸手握住了铭尘的脖子时,铭尘闭上了眼睛仿佛随时准备好被掐死,脸上一片毫无生机的死灰色,只要想象自己是癌症晚期就行了,虽然不是那么逼真,但凑活着用也够了,他又不是真的想被掐死。
何鸿雪的拇指轻轻摩擦着他的脖子,手指绕到了后颈抓住了他的头发,下巴被迫扬了起来,很快就感觉到轻柔的亲吻落在了他的喉结上。
“我会在意。”安抚似的亲吻着男人的脸颊,何鸿雪搂上了铭尘的腰,后者重新睁开眼睛不解地看着何鸿雪,眼睛里是明显的不相信。
“没事的,我会保护你。”微笑着在铭尘额头上亲了一下,何鸿雪转头望向门的方向,“进来。”
门被人从外面轻轻推开,一个年轻高大仿佛一头猎豹一样的男人从外面走了进来,板着一张脸,先是飞快地看了眼被何鸿雪搂在怀里脸色苍白的铭尘,随后望向了何鸿雪,眼里不自觉地泛出敬畏的神色。
“哥。”何文瀚站在门口。
“走过来一点。”何鸿雪脸上挂着浅浅的微笑。
何文瀚往前走了几步,低着头。
“不可以再对铭尘动粗,不可以再让他受伤,不可以再恐吓他,能做到吗?”
看了眼铭尘,何文瀚点了点头:“嗯。”
“现在,向他道歉。”何鸿雪说道,见何文瀚皱着眉头低着头没什么反应,他微微压低了声音,“文翰。”
“知道了。”又往前走了两步,何文瀚朝铭尘的方向不情不愿地说道,“对不起。”
无论饲主做什么,从来都不需要向宠物道歉。
铭尘没有说话,没有拒绝,也没有接受。
一个饲主向他道歉已经够惊世骇俗了,如果再不识趣拒绝的话大概就是没事儿找事儿,现实里可没有那么多的童话故事。
“如果他再对你动粗,或者是恐吓你,告诉我。”何鸿雪轻轻抱住了铭尘,动作真是温柔,“我会保护你,你要记住,你是我的人。”
只有我可以伤害你。
第三十五章 作为一名特工(一)
道歉,然后走人。
第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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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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