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心]雀灵梦舞 作者:笔墨道不尽情深
第2节
其中一名士兵,轻佻的笑道,“好啊,只要你肯陪陪咱哥俩,便放了它。”
清平村地处偏僻,民风淳朴,苏琬从未踏出过村子一步,从小到大只由父亲苏汶一手带大,而苏汶只是个医痴,也丝毫没有教过苏琬男女之事,人情世故。
所以苏琬天性纯然,全然不懂人心究竟会有多险恶不堪。她听这人说只要自己愿意陪陪他们,就肯放过小鹿,当下便道,“说话算话,你们要我怎么陪?”
她暗自心道,这两人也真是奇怪,本以为只有隔壁李嫂家的阿元弟弟需要人陪,难道他们也要有人给他们讲故事或是唱歌吗?
此话一出,那两名士兵先一呆,随后相视大笑起来,仿佛听到了全天下最可笑的笑话,其中一人说道,“大哥,原来这是个傻姑娘啊!”
“是啊,真是可惜了点。。不过无妨,嘿嘿,无妨。”还有一名满脸横肉的男子丝毫不掩饰眸中龌龊的光,步步逼近少女。
这种眼神令苏琬如芒在背,心中开始隐隐觉得有些害怕和不安起来,她紧紧抱着怀中与她一样瑟瑟发抖的小鹿,神色慌乱无措。
突然,那两人停下了脚步,他们齐齐抬眼望向苏琬的身后,表情有些惊诧。
苏琬顺着他们的目光,转头望去,只见一名脸上带着半副银质面具的白衣人正安静地站在不远处,修长削瘦,负手而立,清风突然袭来,吹得她袍袖飘拂,身形却巍然不动,也不知她是何时出现的,就仿佛是从天而降的谪仙一般。
“你小子是干什么的?!”那名满脸横肉的官兵开口喝问道。
慕容颜冷冷地瞧了眼这俩名不知死活的官兵,心中却微微有些诧异他们身上的官服是宫中的。她默然不语,只是信步走向那名抱着小鹿的少女。这些年,她见过很多女子,可像这个女孩这般天真烂漫毫无心机的少女却是第一次遇见。
慕容颜一路剿匪到这清平村附近,看厌了青州知府阿谀奉承的嘴脸,便策马来到这村北的山头上散心,不想却被那阵飘灵清亮的歌声所吸引。她循音而行,便见一名粉衫少女正脸含笑意轻启着樱唇,那歌声却如三伏天尽饮冰泉,入耳竟是说不出的畅快淋漓,而百鸟争鸣,就像似在为她和音伴舞般,围绕她周匝数遍,着实叫人叹为观止。
而更令慕容颜吃惊地却是这少女单纯至极的心性,即便是面对这两个不轨之心昭然若揭的恶人,她却仍然没什么戒备,这究竟是傻呢。。还是过于天真善良呢。。
“大哥,这小子不说话,莫非是个哑巴?”
“他妈的!今个儿真是有趣!先是遇上了一个傻子,接着又来了个哑巴!”
苏琬见这白衣人朝自己走来,看她斯斯文文的,又只有一个人,心想她肯定打不过这两个官兵,便急道,“你别过来,他们。。他们会伤害到你的,就像伤害它的娘亲一般。”苏琬别过脸望了望地上母鹿的尸体,泪珠在眼眶里打着转,低下头抚摸着怀中的小鹿。
慕容颜走到苏琬身前,终是忍不住开口问道,“那你怎么不怕他们也伤害你?”
苏琬听到慕容颜的声音先是一怔,随后咬着唇,低声回道,“我也是害怕的,可我想保下它的命,它已经没有娘亲了。。我只是希望它能好好活着。”
面具下的眉骨微微一动,良久,慕容颜也伸手轻抚上那只发抖的小鹿,说道,“别怕,我会为你娘亲报仇的。”
“呸!两个傻子!给一头畜生报什么仇?!”那满脸横肉的男人不耐地拔出腰间佩剑,厉吼道,“先把这小子拿下了!”还有一人也一起扬刃朝慕容颜扑去。
“快躲开!”苏琬失声惊叫了出来,可叫声未毕,忽听砰砰两响,那两名官兵连对方是如何出手的都没瞧清楚,就被那道白色的影子打得武器脱了手,直飞出去好几丈,哼哼唧唧地趴在地上痛苦□□。
苏琬先是一怔,随后眼露敬慕之色,望向那白衣人的背影。
那满脸横肉的男人挣扎着用单膝撑着身子,怒瞪着慕容颜,咬牙切齿道,“你可知本官乃是京城来的朝廷命官!你竟敢对本官出手!本官定教你不得好死!”
慕容颜眸中寒光一闪,唇角勾起一丝冷笑,弯腰拾起地上的利剑走向他,二话不说,便要扬剑砍掉他的脑袋。
“不要!”苏琬急忙大叫了出来,“不要杀生!!!”
慕容颜瞳仁发红,手中的剑已经在那人脖颈上割了一道口子,那人没料到这人竟真的敢对京官动手,当下吓得跟杀猪般的尖叫了起来,连连哀求着,“大侠饶命!大侠饶命!”
苏琬跌跌撞撞地跑向慕容颜,大声恳求道,“求你了!不要杀生!”
慕容颜持剑的手微微有些发颤,像似在极力隐忍着内心的杀欲,赤瞳好不容易才渐渐恢复了清明,她抿紧薄唇,厉声喝道,“滚!”
“是是是!”那男人点头如捣蒜,急忙连滚带爬的跑走。
慕容颜将手中的剑用力一掷,便拂袖转身走向那名吓到怔傻的少女。
可不想,那满脸横肉的男人跑到母鹿身边时,却突然眼神发狠,一把拾起地上的弓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拔弓射向慕容颜。
“不要!”苏琬失声大叫道,她的双瞳猛然一缩,骇得几乎要魂飞魄散。
然而,破空之声却戛然而止,苏琬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眸子,望向那个傲然无惧的身影。
那支箭竟被那只指节泛白的手牢牢攥于掌心,可箭头还是划破了她的手掌,鲜红的血顺着那人的掌心,蜿蜒流下。
那满脸横肉的男人刹那间吓得脸色惨白,盯着慕容颜的眼神仿佛是盯着厉鬼一般,这世间怎么可能会有人能抓住脱弦的利箭?!
“你看见了吧,对他人的一念之仁,到头来只会害了自己。”
慕容颜盯着苏琬淡淡的说道,随后伸手一扬,只听‘嗖’的一声,手中的箭便直接贯穿了那男人的胸膛。
而苏琬亲眼见到一个大活人惨死在自己面前,身子晃了晃,眼前一黑,便晕死了过去。
剩下那名士兵则吓得跪在地上不断地磕头饶命,慕容颜再一次拾起兵刃,将剑架在他的脖子上,问道,“说吧,你们宫里的人来这儿干嘛?”
方才顾忌苏琬还在,慕容颜本想等她走了,再去寻到这两人问个清楚,可现在苏琬晕过去了,她便直截了当的问了。
那人浑身发抖,结结巴巴道,“圣上。。圣上下诏于民间选妃,吾等是奉礼部尚书胡琼大人之命来这清平村接人入宫。”
胡琼。。。?
慕容颜的思绪飘至遥远的九年前。那一年自己不过才十六岁,那一年自己还是大燕的七殿下,那一年父皇尚健在,那一年四哥还是自己最敬爱的兄长,那一年她还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孩罢了,那一年自己还不明白究竟何为战争。。
那一年。。那一年自己还没遇见那个生如夏花的女孩。
她现在才明白,原来从那一年开始,自己命运的齿轮才真正开启了。
胡琼,便是当时自己陪四哥去望月楼赴宴中的其中一位大臣。
也是在那一晚,慕容颜第一次彻底体会到什么是追悔莫及的滋味。
紫烟。。紫烟。。这辈子。。自己终究是负了太多人。
“接谁?”慕容颜好不容易才拉回思绪,冰冷地发问道。
那名士兵脸贴着地,丝毫不敢抬头开慕容颜,战战兢兢地说道,“小人也只是听说罢了,据青州知府上报尚书大人。。说这青州有苏氏二美,并将这美人画像呈给圣上过目了,传闻圣上见了觉得果真是惊为天人,便下诏令胡琼大人带着吾等亲自前往这青州清平村接人进京。。为陛下纳之为后宫。”
慕容颜面具下的神情有些僵硬,她不禁心忖道,他为何还要再在民间选妃?到底是单纯的贪恋美色。。。还是自己送入宫中的那一批女孩出了什么纰漏,让他起了疑心?
“求英雄饶命!求英雄饶命!”那名士兵不停地磕着头,额上淌下涔涔鲜血,可他还是不敢停。
“永远的闭嘴吧。”
可这一次,慕容颜连眼睛眨都没眨,一剑便割断了这士兵的喉咙。
只见那士兵双眼瞪出,双手捂着自己喉间鲜血喷薄而出的伤口,极度怨恨的盯着慕容颜,可终究一句话都说不出,便彻底断了气,死不瞑目。
这种眼神,这些年慕容颜已经见到麻木了,无非就是咒自己下十八层地狱罢了。
鲜血顺着剑身一滴一滴落入土中,慕容颜仰起头,望着渐渐变暗的天色,自嘲道,
“可我早就在这地狱里了。”
☆、第6章 夜谈
也不知过了多久,苏琬才慢慢醒转,映入眼帘的却是那副冰冷的银质面具和那双琢磨不透的暗浅眸子。
她猛然坐起身子,四处张望,发现这洞穴之中只有自己和这白衣人,而那人正气定神闲地坐在自己对面,用那只未受伤的手温柔地抚着小鹿的额头。
苏琬有些畏惧地瞧着这个人,心中难以平静,她不明白。。为什么这个看上去如此温良干净的人会如此决绝轻淡的便夺去一个人的性命。。可这人说的也没错,若是她不杀那个官兵,那个官兵就会杀了她。。唉,为何这世间要有这么多的打打杀杀。。
而慕容颜看这少女总算是醒了过来,那自己也不必再护在她身旁了。她见这少女瞧自己的眼神中带着几分害怕,便站起身来,只是将怀中抱着小鹿轻轻放在少女身旁,什么话都没说,抬脚便要离开。
“等一等。”苏琬对着慕容颜淡漠的背影叫了出来。
慕容颜脚步一滞,微微回首望向那少女。
苏琬走至慕容颜身边,望着她沾满血渍的右手,目露一丝怜惜之色,便轻声道,“我帮你。。帮你包扎下罢。”说完,她便轻轻握住慕容颜带伤的手,为他仔细地敷上草药后,再扯下一截布条小心翼翼的缚起伤口。
苏琬低头盯着慕容颜修长干练的手,这才发现除了方才的那道箭伤,这双手上本就有许多黯淡交错的伤痕,她心中不知为何莫名的一酸,手势越发缓柔,生怕弄痛她。
慕容颜一直沉默不语,任由这粉衫少女替自己包扎,望着她垂眉敛目的模样,却突然鬼使神差的问了一句,“你多大了?”
苏琬抬起眸,对上那双平静地浅眸,如实回道,“我已过及笄之年了。”
及笄。。面具下的神色猛然一变,自己刚认识她的那一年,她也才十五岁。
“你多大了?”
“我今年十五岁啦,用你们中原人的说法,应该是及笄之年,对吧?”
慕容颜犹记得当年的自己也是这般问的她,那时的自己还不明白为何她贵为匈奴的公主却要参与战争,如今自己才明白,或许她生来就是草原骄女,却注定只能与自己为敌。
有些人属于你的时光很短很短,但是要忘记她,却需要一生的时间。
苏琬见这白衣人问了自己年纪后却突然不再言语,心中迷惘,便又抬眸一看,正对上那银面下难以言表的悲痛目光,她不禁心中一拎,急忙问道,“你怎么了?是我弄疼你了?”
许久,慕容颜才抽回自己的手,她定了定神,淡淡地说道,“我没事,多谢姑娘了。”
苏琬并不计较这人言语中的冷淡,她微微一笑,转身抱起咩咩叫的小鹿,便道,“你没事就好,小鹿该是饿了,我也该回家了。”
说完,她便往洞外走去。可刚走了几步,苏琬突然停下了脚步,回眸提醒道,“对了,这几日你这只手先别沾水,以免。。以免往后落下疤痕。”
慕容颜一愣,她怔怔地瞧着这少女纤弱的背影,不由自主地叫道,“等等。”
苏琬停了下来,再次回眸看慕容颜,不解地问道,“怎么了?”
慕容颜指着洞外的暗淡无光的天空,说道,“天色已晚,姑娘你一人在这山间行走怕是不妥,若姑娘不嫌弃。。在下愿送你一程。”
苏琬听了,立马嫣然笑道,“太好了,你真是个好人!”
慕容颜心中顿时苦笑不已,觉得这少女实在是单纯烂漫的紧,她明明连自己是什么人都不知道就贸然答应让自己送她,还天真的以为自己会是个好人。。。
慕容颜踏出了洞外,吹了一声口哨,不多时一阵嗒嗒的马蹄声便由远至近渐渐传来,踏破了寂静的黑夜。
苏琬瞪大了眸子,她从未见过这样的马,只见这马全身上下都如火炭般通红,竟无半根杂毛,她忍不住走近此马,由衷地赞道,“你这匹马儿真是漂亮极了。”
慕容颜轻声道了句‘得罪了’,便把苏琬抱上了马匹,而她自己却没上马,只是牵起马缰慢慢朝清平村的方向前行。过了好一会儿,慕容颜才道,“这是大宛的汗血宝马。”
这些年,慕容颜踏遍了整个西域,只是为了寻到她口中说的那个叫作‘忘忧镇’的世外桃源。可到最后才发现,那地方根本就不存在,那只不过是大漠中的人们编织的一段最美丽的梦境罢了。
汗血宝马,也是自己到了大宛之后,才知道这世间竟有这等烈如焰火的马儿,真是像极了那个她。。。于是,慕容颜便一掷千金,买了下来,带回了燕国。
“大宛?”苏琬望着慕容颜徐徐前行的背影,问道,“你去过很多地方吗?”
“是啊,这天下间怕是没有我未曾去过的地方了。”慕容颜说道,语气却有些怅然。
她心道,可惜即便是我踏遍万川,但也再寻不到那缕芳踪了。。。
苏琬却全然没有听出慕容颜语气中的异样,她眸中冒着灿烂的光,十分向往地连连发问道,“你都去过哪些地方啊?那些地方的人们都怎么样呢?对你好不好啊?”
慕容颜又沉默了一会,才道,“有的好,有的坏。”
她稍微有些不习惯,这些年自己孑然一身,要不就是逢场作戏,要不就是沉默寡言,而像今日这般自然的与他人坦诚的谈天论地,是许久不曾有过的。
苏琬又兴致饶然的缠着慕容颜给她讲述关外的风土人情,慕容颜无奈地望着这个比自己要小上快十岁的少女,只好避去血腥争斗,拣了些有趣的见闻说与她听。
这一路上,苏琬都听得愣愣出了神,漠北的锡林郭勒草原,楼兰的孔雀河,乌孙的巴尔喀什湖,龟兹的塔克拉玛干沙漠。。。西域三十六国,慕容颜才说了一半未到,两人便已走到了清平村的村头。
慕容颜将苏琬轻轻抱下马来,说道,“你到了。”
苏琬依依不舍地望着慕容颜,咬了咬下唇,还是问道,“大哥哥,你能不能明日再跟我继续讲讲?”
对于一个从未出过村子的少女来说,慕容颜口中所讲述的一切都无不令她神驰神往,虽然自己跟这人相处不过短短数个时辰,可在苏琬心中已将他当做一个崇拜的大哥哥来看待了。
慕容颜面具下的眉骨微微一动,本想一口拒绝,她来青州是剿匪立功的,可不是来跟这个少女讲故事的,可对上这少女期盼的目光,一时却说不出残忍拒绝她的话。
过了良久,慕容颜才说道,“有缘自会相见的。”
说完,她便不再看这少女,翻身上马,甩缰离去,却在风中听见身后少女大声的叫喊,“大哥哥,我就在那座山上等着你!”
可慕容颜既没有回头,也没有回应,那匹大宛良驹载着她,转瞬间便消逝在茫茫夜色之中。
往后的几日,苏琬果然每日都背着采药篓去山间边采药边等那个白衣银面人,可那人却再也没出现过了。
为此,苏琬脸上少了许多欢笑,终日没精打采的,可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了,她只知道自己很想再见到那个神秘的白衣人,很想再听她为自己阔谈那些自己闻所未闻的天南地北。
这夜,她踮手踮脚的爬上苏璃的床榻,怏怏不乐的将自己的脸颊埋进她的怀中,“阿姐,今夜让琬儿跟你一起睡,好不好?”
苏璃抚摸上苏琬的额头,有些担忧地问道,“你这丫头,自从那夜你那么晚归来之后,怎么成日都心不在焉的?那夜。。那夜到底发生了什么?”
过了好久,苏琬才闷闷地说道,“阿姐。。喜欢一个人到底是什么感觉?”
苏璃听了一怔,随后豁然明朗,这丫头该是遇见意中人了。
她支起身子,盯着苏琬,美眸中带着一次促狭的光,含笑说道,“哎呀,我的琬儿总算长大了,快告诉阿姐,是相中了哪家的好男儿?”
苏琬脸上一红,嘟囔道,“才不是呢。。。”
她拽过被褥盖上自己发烫的脸颊,过了好一会儿,才幽幽地说道,“可惜我连那人姓谁名谁,到底是何方人士,甚至连他的相貌。。。都不清楚呢。”
苏璃听了,心中大奇,便问道,“你怎会连对方的长相都不知道?”
苏琬伸手比划道,“那是因为。。因为他脸上一直带着半副银质的面具。。”
苏璃微微皱了皱眉,有些担心地说道,“琬儿,这莫不会是什么歹人?不然为何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苏琬回忆起慕容颜当日轻易杀人的模样,心中登时一涩,良久,才道,“我也不知道。。。”
苏璃轻叹了一口气,点上苏琬的额头,道,“真是个傻丫头。。。你得记住,切莫轻易相信他人。”
她虽然忘记前尘,可心思却没有丢却,她隐隐觉得这世间歹人太多,不然自己又怎会沦落成如今这般。。。琬儿和爹爹如今是她唯一相信的人,尤其是自己的这个妹妹,本性单纯,比谁都容易善良心软,苏璃一直很担心她会被人欺骗。
苏璃又轻轻拍上苏琬的脊背,柔声道,“安心,阿姐定会帮你找到可以托付的如意郎君的。”
苏琬听了,抬眸笑道,“阿姐还是先替自己考虑吧,莫大哥可是个好人,从小就一直喜欢阿姐,阿姐你还是尽快嫁了吧!”
苏璃脸色一变,板起脸,暗啐道,“又再胡言乱语。。”
苏琬不解地问道,“怎么,阿姐你不喜欢莫大哥了吗?”
苏璃沉默了片刻,只是轻声道了句,“别乱想,快睡吧。”
苏琬吐了吐舌头,便不再多问,不久就沉沉睡去了。
可苏璃却睁着眼睛,一夜难眠。她太清楚不过,即便莫明轩与自己真是旧日恋人,可如今自己已非清白之躯,若等他一旦知道真相后,也定是接受不了的。。。今生今世自己怕是都嫁不了了,只希望琬儿能找到心仪可靠的良人便好。
☆、第7章 匪寇
可人生往往就是这么讽刺。
辗转难眠的苏璃怎么也没想到,不过区区一宿的时间,自己和妹妹的终身大事就被那道明黄色的圣旨定夺了下来。
翌日,天刚蒙蒙亮,她便被屋外传来的一阵嘈杂声惊醒,听动静似乎闯入了一拨陌生人,苏家已经鸡飞狗跳了。
苏璃倏地睁开眸子,想起莫明轩不久前曾提过,近日那北嵩反贼正逃窜到村子附近,难道是这帮贼寇闯了进来?
她生生压住心惊,轻轻推醒苏琬,随即立刻按住她想要发问的唇,对她做了个悄悄穿衣的手势。两人刚飞快地披上衣裳,便听到门外传来一阵沉重的马靴踏地之声,然后门被人重重的拍响。
两人听到了一个陌生而浑浊的男人声音,“苏璃,苏琬,出来接旨!”
接旨?!
不知为何,苏璃的眼皮猛然一跳,这是来清平村这三年来第一次有了莫名的不安。
而苏琬则一脸迷惘的望着苏璃,接旨?是指住在京城里的那个皇帝所下的圣旨吗?
可他会有什么事找上自己和阿姐?
苏琬一把揪住苏璃的衣袖,紧张的低声问道,“阿姐。。会是什么事?”
“你二人还不快出来接旨?!”门外又传来一阵及其不耐地敲门声,仿佛下一秒外面的人就要破门而入了。
苏璃反握住苏琬的手,声音很轻却异常坚定,“别怕,有阿姐在。”
她缓缓推开门,看到门口立了一位持刀的军官,正目光冰冷地瞧着自己和妹妹。
两人随这军官走出去时,只见自己的父亲苏汶已战战兢兢地跪在庭院中,脸上也写满了迷惑和惶恐。而青州的父母官知府王大人正一脸谄媚的陪在一位衣着华贵的中年男子身旁,他一看到苏璃二人,便立马开口喝道,“还不快跪下接旨,让尚书大人好等!”
那中年男子正面无表情地站在苏汶面前,睨眼打量着迎面走来的苏氏姐妹。
他便是大燕的礼部尚书胡琼,他默不作声的瞧着这两名女子安静地走到庭院中,规矩的跪在苏汶身旁,眼睛忍不住微微眯了下。
不得不承认,没想到在这穷乡僻壤的山野之地,居然真有如此难得一见的佳人,尤其是这个姐姐。。。他的目光落在这个正不畏不惧盯着自己看的苏璃身上,看了本人才知道原来那画像并没有把她的神韵给画出来,只见她一头光可鉴人的乌黑青丝,或许是因为刚被惊起身的缘故,头上的发髻尚还来不及整,只松松垂堆在一侧肩头,却凭增几分慵懒妩色,肌肤莹如白雪,却衬的那双如秋水般明亮的眼眸越发熠熠生辉,波光流转不止。
可即便是如此,胡琼还是百思不得其解,为何陛下要命自己堂堂一个礼部尚书亲自来这穷山恶水充当这两人的护卫,甚至还派了一大队带刀侍卫随同自己护送她们入京。
就仅仅是为了纳这两名身份低下的村医之女入宫,未免也太兴师动众了点。
就算这两名女子的确是美人,可从地方官员呈上来的美人画像中,随便信手拈来就多的是比这两人更加倾城绝代,或是地位高贵的女子,可为何陛下偏偏是对这她二人格外青睐有加?
这一点,胡琼怎么都琢磨不透燕景帝到底是怎么想的。
当下,他只好先将心中的疑虑暂且压下,清咳了两声,说道,“本官乃大燕礼部尚书胡琼,奉旨前来,恭请苏氏二女入宫。”他顿了顿,微微瞥了一眼这脸色煞白的两姐妹,从怀中抽出那明黄色的圣旨,便冷声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苏家有女二人,贤良淑德,容止大方,闺中姐妹皆沐其泽,远近邻人皆称其贤,深得朕心,宜侍君侧,即日启程进京。钦此,谢恩。”
此言一出,苏汶立马吼道,“万万不可!”
“你说什么?”胡琼一下子沉下了脸。
“苏汶,你好大的胆子!你可知,抗旨不从可是诛九族的死罪!”青州知府王大人急忙指着苏汶的鼻子厉声骂道。
想这苏璃苏琬可是自己推荐给朝廷的,这眼瞅着陛下该是相中了这两人,自己的仕途平步青云也指日可待了,在这个要紧关头又岂容苏汶这厮阻了自己的大好前程。
苏汶满头冷汗,且不说苏璃并非处子之身,到时候入宫验身定是会被人发现,也还是难逃这诛九族的欺君之罪。。。更何况久闻宫中险恶,后宫更是尔虞我诈,自己这两个女儿都过于心地纯良,一旦进了这深似苦海的宫闱,定是难得善终。。。
想到这里,苏汶挺直了脊背,朗声说道,“小人的两个女儿都已有婚配,此生怕是没这个福分入宫侍奉陛下,还望诸位大人多多恕罪!”
“大胆苏汶!你家女儿何时有过婚配?!你竟敢妄图欺君瞒上,实在罪无可恕!”知府王大人面色铁青至极,挥袖骂道,“来人啊!先将这刁民重打五十杖!”
他生怕这位京城来的礼部尚书信了苏汶的一面之词,以为自己将有过婚配的女子献给圣上,那可就是犯了欺君的死罪,吓得他恨不得当场打死这刁民。
几名衙役听了知府大人的命令,立刻快步上前压制苏汶在地,举起棍杖就重重落下。
“别打我爹爹!”
苏氏二女齐声喊出,急忙扑向苏汶,却被两名带刀侍卫一把钳住了胳膊,再动弹不得。
苏汶强忍着身后的剧痛,双眸布满血丝,嘶声怒吼道,“放了我女儿!这天下还有没有王法了?这般强抢民女,又与匪寇何异?!”
知府王大人忙使了个颜色给挥杖的衙役,那两人见了便愈发加重了手中力道,打得苏汶背后一片血肉模糊,除了哀嚎再讲不出半句话来了。
“爹——”苏琬泪流满面,痛苦地叫道。
苏璃用力咬了咬下唇,死死攥紧双手,望着那位冷眼旁观的礼部尚书说道,“我愿入宫侍奉陛下!只求诸位大人高抬贵手,放过家父!”
胡琼听了,微微抬了抬手,示意衙役们暂且停止杖责。
苏汶虽已奄奄一息,但还是挣扎着抬起眸,神色惊痛,哑声道,“不,璃儿。。。你不可。。”
苏璃却没有回头看苏汶,她依旧盯着胡琼,继续道,“多谢大人仁慈,小女子还有最后一事相求,若大人能答应,小女子即刻便随大人启程进京。”她顿了顿,望了一眼哭的梨花带雨的妹妹,道,“家妹年幼,恐难迎圣意,求大人允许家妹留下,也算替小女子给爹爹尽一份孝心了。”
“阿姐!”苏琬哭喊道,“不能。。你不能这么做!”
她心中着实恐惧万分,生怕再一次失去阿姐。
“闭嘴!”苏璃回眸厉声呵斥道,随即立刻目光灼灼的盯上胡琼,再次恳求道,“还望大人成全!这份大恩大德,小女子没齿难忘!”
胡琼却丝毫没有动容,冷冷地哼道,“天真,陛下的圣旨上既然写明了是要你二人入宫,又岂由得你任意妄为?不想你们爹爹死的,就赶紧随本官上路!”
此时苏汶也不知哪里生出的气力,他猛然挣脱开压制住他的衙役,张臂吼道,“狗官!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休想带走我女儿!”
“爹!别说了!”苏璃怕极了,她奋力想挣脱开那只死死钳住自己的铁腕,可却哪里能动的了分毫。
“好,既然你不想活了,本官就送你一程!”
胡琼目光凶狠,掀起衣袍重重一脚将眼前的苏汶踹晕在地。只听‘噌’的一声,他一把抽出身旁侍卫腰间悬着的佩刀,便要亲自手刃这个敬酒不吃吃罚酒的刁民。
他心中不耐至极,即便是大臣的女儿若能选秀入宫,那都是何等的荣耀。像他这种贱民之女能够被陛下挑中,已是千世修来的好福分了,他居然还敢推三阻四,简直就是侮辱天威。
“不要杀我爹!琬儿愿随姐姐一同入京,即刻就走!”苏琬大声哭喊道。
苏璃脸色惨白,看来如今。。爹爹跟妹妹中只能先保一个了,她几乎要咬碎了牙关,说道,“求大人刀下留情,这就请带我们姐妹俩启程便是了!”
胡琼看了这两姐妹一眼,手却仍未松开刀柄,良久,他才道,“把东西取来,给她们带上。”
“是。”只见两名侍卫拿着两顶硕大的黑色斗篷,走到苏璃苏琬面前,粗鲁地罩在她两的头上。
“记住,从此刻起你二人便是陛下的女人,此番上京,容颜相貌不可再被其他男子窥觑。”
苏璃仿若未闻,她强忍住眼眶中不停打转的泪珠,望着被伤得倒地不起的爹爹,心中的怒与悲剧烈的交织在一起。
原来真正的匪寇却是这帮衣冠楚楚的达官贵人!
可怜红颜总薄命,最是无情帝王家。
那个男人,仅仅是为了满足一己私欲,竟将这天下苍生视为刍狗鱼肉般任意刀俎!
“还不快走!”胡琼冷声催促道,他早就呆够了这荒山野岭的偏僻之地。
苏璃再次深深的望了苏汶一眼,牵住一旁的苏琬,对着身后挟持住自己和妹妹的侍卫,道了句,“麻烦两位官爷放手,我们自己会走。”
声音不高,却带了一丝仿佛是与生俱来的威慑,令那两名侍卫微微一怔,不禁松开了手。
苏璃在苏琬掌心中轻轻掐了两下,示意她莫要太害怕。
黑纱下的面容绝美而冷静,即便为砧上鱼肉,也绝不任人宰割!她一定会想办法逃走,哪怕只能让一人逃走。。。
回京队伍一路北上,胡琼的行程始终很急,甚至连夜赶路,苏氏姐妹只能在颠簸的马车上过夜,辛苦自然不必说,马车周围守卫严密,苏璃也始终找不到趁机逃遁的机会,心情自是一天比一天沉重。
到了第三天夜晚,眼看着就要出了青州,苏璃正与苏琬在马车内歇息,忽然车子猛烈的一摇,随后停了下来。
苏璃猛地睁开双眼,看到苏琬正满脸紧张的注视着自己。而马车外竟传来阵阵喊杀和刀剑相击之声,也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正纳闷中,一名带刀的侍卫长突然蹿进车帐内,抓起那两顶斗篷便胡乱地罩在苏氏姐妹头上,“北嵩贼寇来了!快跟我走!”
那侍卫长双手死死抓着苏璃和苏琬的胳膊,将二人拖下马车。
周边箭声乱响,满山遍野都是摇曳的火把。
礼部尚书胡琼已被对方射中了肩膀,倒在地上哼哼唧唧的呻/吟不止。
苏璃见到处都是额前配着黑色护额的士兵再与这些侍卫混战在一起,她心中一凛,突然使出浑身气力一口咬上这侍卫长钳着自己的手,并对着他的膝盖重重的一踢,那人吃痛松手,在那一瞬间苏璃便用力拽过苏琬,带着她不顾一切的奋力奔跑起来。
“该死的!”那侍卫长惊怒交加,拔刀挡下朝自己射来的两支利箭,便拔足紧追上那企图逃跑的苏氏姐妹。
苏璃死死拽着苏琬的手,两人踉踉跄跄的奔跑着,身后传来马蹄的交错声,夹杂着阵阵愤怒的乱嚷。
只恨路长!
陡然间,一条长鞭绕住了苏璃的腰,她受惊回头,只见一名满脸胡渣的黑巾战士不知何时竟蹿到自两人身后,伸鞭钩住了自己。
苏璃一咬牙,猛地将苏琬往前一推,喊道,“你快走!”
话音未落,自己便被那人用鞭卷上了他骑着的马背。
苏琬却呆怔在原地,含泪大喊道,“阿姐!”
“快跑!快跑!”苏璃声嘶力竭地叫道,眼看这马朝着妹妹直冲而去,她拼尽了全力对准这马的肩胛处猛踢一脚,那马陡然受到惊扰,猛地腾空高抬起前蹄,仰起头来烦躁不安地打着响鼻。那满脸胡渣的男子眸中一惊,急忙用力勒紧缰绳,狠狠夹起马肚,稳住马儿。
苏琬咬紧了牙关,终是不顾死活地在山林间迈开步子,她不敢回头,任凭眼泪在脸颊两侧狂飙。
她在潮湿的泥土上深一足浅一足的奔跑,也不知摔了多少跤,头上的斗篷早已掉落,披头散发,如同疯妇。
突然间,苏琬只觉足下一阵冰凉,原来是踏进了一条漆黑一片的暗河。
她回头望了眼渐渐逼近的火把,深吸了一口气,便一头扎进这依旧寒冷刺骨的暗流之中。。。
☆、第8章 得救
好冷,真的好冷。。。
冰冷的水紧密的贴着衣衫一点一滴的渗入五脏六腑,四肢早已无力,终于重重的跌倒在地。
一路的逃亡,早不知摔了多少跤,身上的每一根骨头都在剧痛,可这一次自己是真的再没气力爬起来了,只有黑暗和恐惧将自己死死包围。
可突然眼前出现了一道刺眼的光,听到有人在遥远的大喊,
“殿下!这里有个女人!”
“是死是活?”好熟悉的声音。
一步,又一步,似乎有人蹲了下来,伸手撩开自己黏在脸颊上的发丝。
“是你。。。”那声音带着几分讶然。
苏琬吃力地睁开沉重的眸子,只一眼,便又昏死了过去。。。最后映入眼帘的是那副斑驳不清的银质面具。。。
整个头晕晕沉沉的,烫的厉害。半昏半醒间,苏琬感到有人抱住了自己,然后轻轻地褪去自己身上的衣衫,她急起来,想要伸手阻止,可手脚却怎么都不听使唤,想开口叫喊,可喉咙间只发出咯咯的打颤声。
是谁。。。求求你,住手。。。
很快,苏琬感到自己光洁的身子都暴露在冷冷的空气中,她心中害怕极了,却丝毫没有气力抵抗。
突然一阵微微的凉意和细细的痛楚袭来,竟有人。。在擦拭着自己的身体?!
可那种强烈的羞辱感,让苏琬生不如死,泪珠终是一滴一滴顺着太阳穴流进发丝。
又过了会,那双令自己屈辱不堪的手终于离开了,而自己身上也似乎被盖上一层东西。
可随后又有人用力捏住了自己的下巴。
一股温热的汁水被强涌进嘴里,浓浓的苦涩味道。
“漏了不少。。。来人,再取一碗风寒药来!”
很快,头再次被托起来,牙关被人用力钳开,还是那股苦涩味道,滚热的汤水源源不断地涌进喉口,几乎要憋到窒息。
“喝下去!不然你会死的!”那声音有些气急败坏,手上的力道也越来越重。
不,我不能死。。。如果我死了,谁去救阿姐?
“啊。。。”苏琬终于睁开了泪湿的双眼,她听见了自己的声音,像撕裂的帛布。
那灌药之人也停了下来,渐渐地,那朦胧烛光下的人影逐渐清晰了起来,依旧是那副冰冷面具下的一双处变不惊的浅眸。
怎么会是他?他怎么能对自己做出这种事?
苏琬倒吸了一口冷气,用尽全力挣脱开慕容颜的怀抱,死死拽紧披在自己身上单薄的黑色披风,将自己蜷缩在床角,瑟瑟发抖。
“你。。你怎能趁人之危!对我。。对我。。”苏琬双颊烧得发烫,泪水却不受控制地落了下来,心中羞愤难当。
就像阿姐说的,自己果然是被这人骗了。。。他并不是什么好人大哥哥,却是一个趁火打劫的无耻淫贼!
可更令人气愤的是,那人竟然一点愧疚感都没有,只是随手放下药碗,语气清淡,“你浑身都湿透了,又烧的厉害,我要救你,只能如此。”
“可是你也不该。。不该这样对我。。”苏琬难过地抽泣着,就算她再天真,也知道对一个女子来说,贞洁才是最重要的,甚至比性命更重要。
没想到那人琥珀色的眸子眨了眨,竟轻笑了出来。
长笑未歇,慕容颜摇着头,盯着苏琬清俏脱俗的眉眼,说道,“你知道吗,我可比你大十岁,在我眼里,你只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女孩罢了,你觉得我想对你做什么?又能对你做什么?更何况。。。”
更何况,你有的,我也全都有。
但这句话,慕容颜自然不会说出来,她顿了顿,接着道,“总之你放心,我对你绝无男女之情,更无轻薄之意,今日之举单纯只为救你性命罢了。”
此话一出,苏琬非但没有安心,反而不由自主地有些莫名的失落。
乳臭未干的小女孩?在他心里,原来是这样看自己的么。。。
“你先歇息一会,等你的衣衫烤干了,我再送进来。”慕容颜亲自弯腰拾起苏琬散落在床榻之上的衣衫,便朝帐外走去。
看着慕容颜将自己的衣衫,包括贴身穿的小衣都拿在了手上,苏琬的脸更是红的几乎快要滴血,有些讷然地盯着这人笔直淡漠的背影。
走了没几步,慕容颜突然停住了脚步,回眸望向苏琬,“对了,你可认识莫明轩?”
“莫大哥?”苏琬对上了慕容颜有些看不透的眸。
“他跟我说,打算卸甲归林,娶一个家乡的女孩为妻。”慕容颜上下打量着香肩微露在外的苏琬,“不会就是你吧?”
“不是。”苏琬一口否认,生怕慕容颜误会了什么,“莫大哥要娶的是我阿姐。。。可是阿姐她。。。阿姐她。。。”她一想到苏璃为了救自己而被那穷凶极恶的匪徒给抓走了,如今生死未卜,又低声抽泣了起来。
慕容颜见苏琬哭得如此伤心,便又走到床榻前,开口问道,“你姐姐怎么了?”
“大哥哥,求求你,救救阿姐吧!”苏琬从披风下伸出一只纤细的手,揪住慕容颜的衣袍,哽咽地央求道。
她隐约觉得慕容颜会是她和阿姐唯一的救命稻草。
当苏琬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全都一五一十的告诉慕容颜后,她只觉得这人眸中的迷雾更加浓重了,让自己愈发看不清,也猜不透。
慕容颜死死盯着眼前这个楚楚可怜的少女,薄唇紧抿,面具下的眉心紧拧不舒。
皇兄为何如此大费周章要纳这对苏氏姐妹入宫?
那半路杀出的北嵩逆贼又到底是无心插柳还是有意栽花?
这对姐妹身上。。。到底是藏了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慕容颜微微俯下身子直视着苏琬有些闪躲的目光,久久无言。
他。。他到底想要做什么啊?
苏琬却不明白慕容颜的心思,她不自然的别过头去,心中一阵怦然乱跳,感到自己的耳根子都开始发烫了,丝毫不敢对上慕容颜近在咫尺的眼神。
良久,慕容颜站直了身子,声音温凉,“我会救出你姐姐的。”
苏琬仰起了头,在帐内微弱的烛光下,不仅是这人的眸子,连那半副银质面具都开始变得模糊了。。。
“大哥哥,为何你一直带着这样冰冷的面具?”苏琬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
“怎么,觉得我可怕吗?”慕容颜勾起了唇,意味深长地笑道,“其实每个人都带着面具,相比起我的,真正可怕的是那些你看不到的面具。”
苏琬垂下了眸,在心中小声地嘀咕着,我并不觉得你可怕呢。。。我只是想看看你到底长得什么模样罢了。。。
“放开我!恶贼!”苏璃高声叫道,死命捶打着那个将自己捏得生疼的铁腕。
“闭嘴!”那满脸胡渣的黑巾男子听得厌烦,拿起绳索便绑住了苏璃的手脚,还把她一直叫嚷着的唇用布条封了起来,随后如扔货物般将苏璃粗鲁的扔在马车上。
“唔。。。”苏璃忍不住痛苦地闷哼了出来。
那男子斜眼盯着苏璃,突然猛地掀起她头上的斗篷,骇得苏璃惊恐地朝车内躲去,却发现根本避无可避。
本以为这个恶贼该是想玷污自己,却见他从怀中抽出了一副画轴,对照着上下打量着自己,过了一会,他重哼了一声,便出帐而去。
绳子勒得双手生疼,嘴被死死堵住,呼吸越来越艰难。
已连跑了一天一夜,马车颠簸着,车窗紧闭,间或有微弱的亮光从板壁的缝隙中透进来,明灭不定。苏璃感到马车正沿着盘蜒曲折的山路时而俯冲,时而攀登,却不知前往何方。
她紧蹙着眉头,发丝凌乱,忍着手上的剧痛,用偷偷藏下来的钗子一点一点磨蹭着手上的麻绳。
也不知琬儿是否平安了。
苏璃在颠动中昏昏沉沉的,可心中依旧挂念着自己的妹妹,而不是失去自由身的自己。
绳索绕了许多道,磨掉一道就几乎用尽了全部的气力,躯体各处渐渐由疼痛难忍变得麻木而僵硬。
突然马车停下,苏璃急忙反手将手中的钗子收回袖中,一动不动。
眼前一亮,车帐已被人掀起,还是那个掳走自己的满脸胡渣的北嵩恶匪。
他踏上车内,二话没说,直接拦腰将苏璃抱起,便跳下马车。
“唔。。唔。。”苏璃奋力挣扎着,却无济于事。
“别吵!老子为了救你,损失了那么多弟兄!”那一脸胡渣的男子手中使力,恶狠狠地喝道,“你要再敢吵,老子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杀了你!”
“二当家,息怒啊!”一名满头灰白的中年男子快步跟上,道,“这名女子可是大当家。。。”
“知道了!”那胡渣男子不耐地打断道,“奶奶的,为了个娘们,就让弟兄们以身犯险,去抢皇帝的女人。。。还嫌咱们躲得不够狼狈吗!”
“唉,大当家在信中提及过。。这女子的身份。。”那中年男子看了苏璃一眼,终是欲言又止,“今夜大当家便能从燕京赶来与咱们汇合,到时候便能知晓当家的到底是什么用意了。”
“哼,但愿如此。”那男子脚不停歇,带着苏璃走进一个营寨之中,毫不怜香惜玉的将她扔在一张狭窄简陋的床上,冷冷威胁道,“老子才不管你到底是谁,你最好老实点!不然一样宰了你!”
苏璃愣愣地望着那男子离去的背影,心中布满了沉重的困惑。
什么大当家?什么自己的身份?
而且。。。他们竟然是来救自己的?
第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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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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