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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节

    [宫心]雀灵梦舞 作者:笔墨道不尽情深

    第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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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雀灵梦舞(宫心)

    作者:笔墨道不尽情深

    文案

    赐我笔墨三千,亦道不尽世间情深。

    自欺,欺人,不过是为了保护一个早已破碎的梦。

    如果我让你翻译一下‘我爱你’,你会怎么讲呢?

    我想,至少在雀灵这个故事里,应该是:昨夜我做了一个梦,梦里下着漫天大雪,天寒地冻,我却只身一人站在雪地里无依无靠无枝可归。直到出现了一个人,她为我撑起了一把伞。我知道寒冽依旧,区区一把伞又能替我遮去多少风雪呢?也懂得或许她只能陪我走一段路,可能到不了白头便要离开。但即便如此,我依然感到很暖,因为我觉得,我终于等到了自己一直在等的人。

    其实我已满足,再多,就是贪婪。

    内容标签:宫廷侯爵 边缘恋歌 虐恋情深 传奇

    搜索关键字:主角:慕容颜,苏璃(楚夏缇),冷岚歌 ┃ 配角:慕容玄,霍笙,苏琬,萧紫烟,苏玲珑 ┃ 其它:慕容司彦,摩耶桐,穆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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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章 主上

    前记:

    “雀梦一场,究竟何为虚与实?”

    “我所要对你讲的这个故事,或许并没有真正发生在历史的纸面之上,或许只是我想象出来的。。。而这一切,我只能留给你自己去判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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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昭帝末年,慕容氏统治下的燕国陷入前所未有的危机。

    皇室骨肉手足相残,内有北嵩叛贼揭竿而起,外有匈奴铁蹄虎视眈眈,天下为之大乱,烽火连绵不断。

    燕太子慕容玄力挽狂澜,几度血战,终在冀州紫川一役,大败匈奴北嵩联军,逆转困局。并于翌年破京,彻底铲除做出弑父淫/母、篡权夺位之举的楚王慕容辉及其同党。至此太子玄登基大宝,称燕景帝,年号顺贞,江山社稷终又回归正统。

    世人无不歌颂太子玄的千秋伟业,却鲜少有人提及在这场战争中失去一切的另一位皇子。而在景帝继位不久,便一纸诏书,将这位立下汗马功劳的弟弟调至遥远的雍北燕门关,并下令若无诏至,永不得归京。

    顺贞元年,秋。

    那一年,战争刚刚结束,燕国到处都是荒芜一木的焦土和颠沛流离的难民。

    一名衣衫褴褛,脸颊高高肿起的少女在野外拔足狂奔,她的唇角渗着鲜血,手中却紧紧攥着半块早已发硬的馍。在她身后,一名粗犷的大汉正高举着木棍紧追不舍,嘴上还破口大骂着,“哪里来的臭丫头,敢上老子家偷东西?!老子非打死你不可!”

    少女大口大口喘息着,眼前被泪水打得一片模糊,她不过豆蔻之年,爹娘皆在战争中死去,自己只能靠着乞讨和小偷小摸混度日子。

    这一日,饥肠辘辘的她偷偷潜入一户农家,可运气很不好,她刚摸到一块硬邦邦的馍,才咬下不过一口,便被这农夫发现了。

    男人一把揪住她的领口,左右开弓,毫不留情地扇上少女稚嫩的脸颊,少女吃痛重重一口咬上男人的手掌,挣扎着夺门而逃,可那男人也发起狠来,操起一根粗实的木棍便追了出去。

    在那个兵荒马乱的年代,一个人为了半块馍而要杀死另一个人,是件极其稀松平常的事。

    少女奔跑着,却渐渐体力不支,脚下一个踉跄便重重跌倒在黄土之上,那半块馍也从手中飞落在地,她心疼极了,不顾身上的疼痛,吃力地伸手去捡。而在下一瞬,男人的脚便用力踏在了她瘦小的手上,剧痛令女孩撕心裂肺的的叫喊了出来。

    男人似乎还不解气,不停地开口谩骂,仿佛自己之所以生活的如此困苦,全部都是由于这女孩偷了他半块馍的缘故。

    突然间,女孩停止了哀叫,她昂起头,死命咬上男人的腿,无论男人如何甩腿都绝不松口。

    男人怒极了,高高扬起手中的木棍便朝少女头上砸去。

    电光火石间,只听‘嗖’的一声利响,少女只觉得男人的身体猛地一僵,便不自觉地抬头一看,只见男人手中的木棍还悬在半空中,可他的脑袋上却被贯穿了一支银箭,鲜血顺着箭头一滴一滴落在少女惊恐万分的脸上,浓郁的血腥味在空气中飘散。

    男人的躯体沉重地砸落在黄土之上,一时间飞沙四扬。少女这才看到,在不远处,有一名脸上带着半副银质面具的白衣人正持弓跨在马背上,安静地望向自己。

    少女瑟瑟发抖地看着那个白衣人渐渐走近自己,在自己身前蹲了下来,一眼都没看地上那个被其一箭射死的男人,依旧只是沉默的注视着自己。

    良久,那白衣人从怀中掏出了一块干净的饼,默不作声的递给了少女。

    少女微微一怔,片刻后便一把夺过那块饼,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白衣人的脸上慢慢浮上一丝笑意,从腰间解下皮质的水壶,也递给了这个少女。

    少女丝毫没有少女的样子,她迫不及待的仰头大口大口地喝着,清冽的水顺着她干裂而带着血渍的唇角流了下来,洗去那厚厚一层灰土,露出她原本洁白的肌肤,其实仔细一看,是个面目姣好的女孩呢。

    少女将空空如也的水壶又还给了那白衣人,那人微笑着接过,站起身来,这才说道,“你愿意将你的命给我吗?”

    那人的声音温润如水,可语气却不痛不痒,就像在问自己讨要一根绣花针般的漫不经心。

    难道自己的命,就值一张饼和一壶水吗?

    少女沉默了一会,仰头望向这白衣人,看着他干净的下巴和削薄的嘴唇,心中觉得他的年纪应该并不大,她再仔细一看,方才发现在那副银质面具下的眸子竟然是琥珀色的,她微微有些失神,终是忐忑地说道,“我只是不想再饿肚子了。”

    白衣人唇边的笑意更深了,便伸出如玉般洁净的手牵起少女满是污垢和血渍的小手,笑道,“咱们走吧。”

    “咱们走吧。”

    那时的少女尚不知,自己便是因为这一句话,彻底改变了命运。

    那人带着少女在一座华丽的府邸里度过一夜,不知是不是错觉,少女总觉的旁人看自己的目光中有些异样和同情,但她没有多问什么。

    那一夜,那人始终没有摘下那副银质面具,可也不知为何,少女却能感觉到他脸上的神情该是悲伤而忧郁的,而他望向自己的眼神中,甚至还带着一丝莫名的愧疚。

    整个晚上,那人只问了自己一句话,“你叫什么名字?”

    少女回忆了很久,才怯怯地回道,“爹娘在世的时候,会唤我阿笙。”

    那人点了点头,便不再多话。

    许久,少女终究是抵不住疲惫的折磨,便趴在桌子上睡死了过去。

    半梦半醒中,少女总觉得有人在轻抚着自己的脸颊,不断地叹息。

    可她真的太累了,所以一点也睁不开眼。。。以往的每一晚,她都不敢沉睡,将自己蜷在阴暗的角落,随时注意着周遭的声响和危险,每一个晚上都是那样的难熬和漫长,折磨着自己的不仅是寒冷和饥饿,还有无尽的恐惧。

    而在这个陌生的房间,在这个陌生的白衣人面前,少女却觉得自己终于找到了安宁,一夜好梦,再没有担惊受怕。

    翌日清晨,少女却没有再见到那人,而是被一名侍从蒙上了眼布,带到了一座藏匿于深山之中,终日不见阳光的密室里。她手上的伤在那里得到了很好的医治,但她惊奇的发现,原来除了自己,还有很多与自己年龄相仿的妙龄少女都在这里。。。而后来,又有其他少女被陆续带了进来。

    往后的日子里,她的确没有再饿肚子,不仅如此,还有年长的嬷嬷教自己学习礼仪,教自己歌舞曲艺,甚至还有冷酷的武者教自己学习刀剑之术。

    可没有人告诉这些少女们,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

    她们只知道,自己的命已经给了那个被称做‘主上’的白衣银面人手中。

    主上很少过来,但每次过来,虽然呆得不久,大家总是很开心。

    他浅眸中含笑的目光,似乎就是少女们唯一的希望。

    阿笙是所有少女中歌唱的最好,舞跳的最好,亦是剑使得最好的。

    虽然,她只是单纯的希望能用自己的身姿来留住那人片刻的目光停滞。

    主上眸光中的暖意,便是自己的归宿,仿佛能为自己抵去世间的一切寒凉。

    只是那时候,阿笙不知道,在如此纯净温暖的目光下,竟还蕴藏着那般讳莫如深的心计和阴谋。

    终于有一天,主上单独召唤阿笙,她开心极了,将嬷嬷教导的礼节全都抛掷脑后,提着水绿色的裙裾,一路小跑至那人的房前。

    这一年里,她每夜每夜都做着同一个梦,梦中的那人没有带着冰冷的银质面具,他安静的站在梨花树下,随风飘散的梨花斑驳了他的容颜,却隐不去他唇边的清浅笑意,他牵着自己的手,问自己是否愿意嫁给他。。。可每次自己都来不及说出那句‘愿意’,这个梦便醒了。

    阿笙颤抖地敲上那扇门扉,心中充满了期冀。

    然而,当门开之时,却是阿笙梦碎之时,那人并没有问她愿不愿意嫁给自己,而是问她愿不愿意嫁给另一个人,当今圣上,燕景帝。

    或许自己真的是个很奇怪的人吧,爹娘在战火中双双身亡的时候未曾落泪,每夜担惊受怕饥寒交迫的时候也未曾落泪,就连那个男人野蛮践踏上自己稚嫩的手时,那阵钻心裂骨般的疼痛也未曾令自己落泪。。。可在说出那句‘愿意’的时候,泪水却如同雨下,无休无止的砸在地上。

    泪眼朦胧中,阿笙这才看清,在那副银质面具下的目光竟透着那般难以言表的苍凉和沉痛。

    后来,她终于见着了那人真正的面目,但那都是在自己成为他皇嫂之后的事了。

    ☆、第2章 风月

    顺贞二年,秋。

    一骑十余人的黑甲铁骑随着一辆双牡四辔马车浩浩荡荡的进入燕门关高大的城门,高健的马匹,厚重的华盖,乌沉的辔轴,坐在车前策马的车夫肩背挺直,目不斜视。

    马车中的中年男人,正襟危坐,双手藏于宽大的袖袍中,神色凛然。

    他是大燕的兵部尚书沈祈默,是当今圣上燕景帝的亲舅舅,不久前,景帝还纳了他最小的女儿沈玉儿为贵妃,更是亲上加亲。

    此次,他奉陛下之命特来燕门关见一个人。

    “大人,到了。”马车稳稳的停下,车夫垂首恭敬的提醒道。

    沈祈默整了整衣冠,缓缓踏出马车。他抬起头,望着正上方‘襄王府’那龙飞凤舞的金字牌匾,久久无言。

    时光飞逝,足矣让人们淡忘战乱的伤痛,淡忘被烽火染成血色的天边,淡忘荒城中孤雁盘旋的呜咽。。。可却无法令人忘却那一道冷酷无情的身影。

    整个苍穹都被冲天的火光染成令人撕心裂肺的猩红,血洒脸颊,尽染衣袍,可那人单枪匹马驰骋沙场。。。却一直在笑。

    究竟要有怎样一颗修罗心,竟会以杀戮为乐?

    这两年来,这位铁血王爷一直奉命坚守西北边陲,靠着一把沉寒的银枪先后平扫北方多个兴起的游牧部落,令胡虏再不敢南下侵犯,可谓是战功赫赫。

    然而,令人谈虎色变的不仅是他的不败神话,还有他恶名昭彰的臭名。

    据说,襄王专喜良家处子,强行掳来,糟蹋一夜后便弃之如敝履。

    那些赞扬他功勋卓著的奏折和那些弹劾荒淫他无道的檄文,纷纷都呈到那位帝王的龙案之上。

    猜忌和怀疑,让这位九五之尊心生疑虑,所以燕景帝终是派出自己最信任的舅舅沈祈默以体恤民情为由,亲自前往襄王封地,一探究竟。

    襄王府的管家听到下人传报后,急冲冲地赶了出来,满脸窘色,对着沈祈默连连抱拳作揖道,“沈大人,王爷。。王爷他暂不在府中。”

    “那王爷何在?”

    沈祈默脸色微微一沉,不禁心忖道,这襄王明知道自己奉圣上之命而来,却如此懈怠轻视,也不知安得是什么心思。

    “王爷他。。。”管家抹了抹额前的冷汗,低头惭愧地说道,“该是在如意楼。”

    如意楼,燕门关最有名的烟花之地,堪比燕京的望月楼。

    那里有天下间最让人醉生梦死的美酒,那里也有最叫人魂消魄荡的美人。

    她们出水芙蓉般的娇容,可以激发诗人吟咏的豪兴;她们袅袅的纤腰,可以酥软兵戈沙场的将军的铁甲;她们千回百转的啼唱,可以让所有的家仇国恨通通化为云烟。

    于是,无数豪放的诗人、薄情的郎君、轻佻的子弟、落魄的公卿,在这个昼夜神魂颠倒般的销金窑窟里趁兴而来、尽兴而归,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当然,这其中也包括了那位大燕最负争议的王爷,襄王慕容颜。

    沈祈默瞪大了眸子,驻足在这座飘满胭脂香味的高楼前,他没想到在这光天化日之下,这里便传来阵阵丝竹管弦与歌姬相和的靡靡之音,显得是那样的纸醉金迷。

    他跟着襄王府的管家缓缓踏上楼去,穿过层层低垂的帷幕,走到一个雅间前。

    那管家停下了脚步,转身望向沈祈默,指了指那扇门,低声道,“大人,王爷便在此处,请进吧。”

    沈祈默皱紧起眉头,哪怕隔着扇门,却仍能听到屋内那些不绝入耳的欢声浪语。

    他轻轻推开门扉,房间很大,地上铺了光滑而洁白的石面,和外面一样,也是帐幔低垂,隐隐约约能看见帐幔的另一侧有许多人影在晃动。

    他微微迟疑了一下,帐幔就已从中被两双洁白的手掀开,露出了两张年轻而光洁的俏颜。

    “大人,请进。”

    少女们的声音像春日枝头的黄莺在歌唱,欢快而清脆。

    沈祈默一眼就看见那位大燕王爷眼前正蒙着块淡蓝色的锦帕,张着双手,摇摇晃晃的朝身旁那三五个一直长笑不歇的妖媚女子身上扑去,连扑了好几次,却都被她们给轻巧地避开了。

    “哈哈,王爷可又扑了空!”

    “王爷,奴家在这儿呢。”

    “王爷。。王爷。。”

    见这位王爷连续扑了空,这些风情万种的女子们笑得更厉害了,全都眯起了几乎要滴出春水般的眸子,甚至笑弯了腰。

    慕容颜带着浓浓的醉意,扬眉笑骂道,“你们这些小妖精,要是一会让本王逮着了,非好好重罚不可!”

    柳依依凝眸望着那个正喘着粗气,面色潮红,却俊逸不凡的王爷,一颗芳心怦怦乱跳,这是自己第二次见到他。

    初见他的那夜,那个削瘦修长的身影正凭栏独酌,一袭白袍黑发,衣和发都随风飘拂,不扎不束,让人看不清他的容颜。

    在他回过头的刹那,眉目如画,风姿绰约,虽然望向自己的眸光中带着一丝揶揄之色,却足以夺取月华,令自己心醉神迷。

    正恍惚间,柳依依只觉得面前一阵清风袭来,她尚来不及惊呼出来,便落入了一个满满梨花香的怀抱。

    慕容颜一手搂住怀中美人的纤腰,一手扯下蒙在眼前的锦帕,语气轻佻至极,“总算逮着了一个,赶紧让本王看看,是哪个小妖精。。。”

    柳依依对上了那双近在咫尺的浅眸,一颗心几乎要跳出腔子外,只好满脸通红的瘫软在他的怀中,一动也不敢动。

    “妙极妙极,原来是依依啊。”慕容颜将薄唇凑到她泛红的耳旁,肆无忌惮的伸手轻抚上她发烫滑腻的脸颊,声音炽热沙哑,指尖却温凉如玉,“让本王好好想想,该如何罚你。。”

    沈祈默望着这声色荒淫的一幕,再也忍耐不住,终是在一旁尴尬地重咳了出来。

    慕容颜有些恍惚地闻声转过头,朝沈祈默铁青的脸盯了半晌,才松开怀中的美人,醉醺醺地说道,“这不是国舅爷沈大人吗?是什么风把您给吹到这燕门关来了?”

    沈祈默心底冷笑,面上却强挤出一丝笑容,道,“王爷真是贵人多忘事,臣被陛下封为钦差大臣,此次代圣上前来雍州体恤民情一事,不是早在上个月便已飞鸽传书给殿下了吗。”

    慕容颜呆怔了片刻,用力一拍自己脑袋,大笑道,“对对对,本王想起来了!唉,是本王记错了大人过来的日子,实在是招待不周!还望沈大人海涵了!”

    “来!本王当自罚三杯,权当谢罪,如何?”

    说话间,慕容颜便摇摇欲坠地走向酒案前,自行拿起斟满酒的杯盏,仰头一口而尽。连饮了三杯后,慕容颜左拥右抱了两位美姬,对着沈祈默笑道,“沈大人,今朝有酒今朝醉,大人不妨挑几个美人陪本王喝两杯,再谈政事也不迟嘛!”

    “臣一介莽夫,不敢扰了殿下雅兴。”沈祈默眸底透着一丝鄙夷之色,敷衍地抱拳说道,“臣先行告退,明日再来王府拜见王爷就是了。”

    不等大醉中的慕容颜有反应,沈祈默便颇有些无奈的摇着头匆匆走出雅间,生怕见到这位王爷再当众做出什么白日宣淫的不雅之举。

    待沈祈默推门离开后,慕容颜才回眸望着晕生双颊的柳依依,轻浮地笑道,“本王想到了,就罚你今夜留下来陪陪本王,如何?”

    此话一出,众女脸上皆是一惊,虽然这位王爷时常光顾如意楼,可却从未单独留过姑娘过夜,这次可是头一遭。

    “王爷偏心,这哪里是罚,分明是赏。。”一歌姬带着丝丝妒意,半笑半恼地说道。

    另一身段妖娆的歌姬也满脸失落之情,立马接话道,“可不是么,王爷方才。。怕也是故意去捉依依妹妹的吧。”

    “两位美人这话说的,难道本王往后都不来了么。”慕容颜微眯起琥珀色的眸,放浪不羁地轻笑道,“各位美人可都是本王的心肝儿,又谈何偏心之说。”

    慕容颜勾起唇角,色迷迷地说道,“来日方长,诸位美人儿的好,本王总会慢慢知晓的。”

    那副轻浮的模样,又哪里会让这些青楼女子想到这位鲜衣怒马的膏粱王孙却其实是战场上杀人如麻的冷血修罗。

    众女又跟这位惹眼的王爷调笑了一番,才都依依不舍的离去。

    是夜,慕容颜阖目倚在软榻上,神色轻淡。可躺在她身旁的柳依依却满心羞怯不安,方才这位王爷抱着自己走向床榻之时,她只觉得浑身发软。虽然自己早非完璧之身,可一想到接下来他便会和自己行那最亲密羞人的情/事,心中还是既紧张又欣忭,只希望一会能使出浑身解数来绑住他的身心,哪怕只有一夜都好。

    然而,那人将自己放在床榻上之后,便自顾自和衣在躺下,竟再无其他动作。

    起初柳依依还不敢睁开眸子,她在这种烟花之地见多了男人欲擒故纵的把戏,一时之间也不知这王爷到底作何打算,所以决定继续故作矜持。

    可她等了良久,却仍不见那王爷有一丝反应,这才慢慢睁开了迷惘的美眸,却见那人竟背对着自己,一动不动,似乎真的睡着了。

    柳依依忪怔地盯着慕容颜的背影,心中不解方才那个还急于求色的王爷怎么转眼间便成了这坐怀不乱的柳下惠了。她辗转难眠,可慕容颜却在边上微微打起了鼾,身上散发着佳酿混着梨花的淡淡雅香。

    柳依依终是忍不住撑起身子,痴望了一会慕容颜宁静的面容,长叹了一口气,便伸手想为他除去衣袍,让他睡得更舒坦一些。可她的手刚碰触到他的外袍,便见慕容颜倏地一下睁开眸子,目光却凌厉而冷冽,似千年不化的寒冰,吓得她双手一缩,再不敢轻举妄动,可心中迷惑更甚。

    这与方才还不羁不束说着风流之言的倜傥王爷,简直判若两人。

    慕容颜盯着柳依依惊惶失措的眸,半晌,只是沉默地翻身下榻,穿上靴子便朝门外走去。

    柳依依望着慕容颜离开的背影,心有不甘地喊道,声音微颤,“王爷。。这么晚了,您这是要去哪?”

    慕容颜手已搭在门扉上,此时微微一滞。她回过头,望向那个跌跪在床榻之上的女子,也没解释什么,只是淡淡地说道,“依依姑娘,本王想到府中还有要事未办,得改日再来消受美人恩了。”

    说完,她便不再停留,信步踏出雅间。

    柳依依这才看清慕容颜眸底的清冷平静和嘴角若有若无的嘲弄之意。

    她怔怔地瞧着被风吹得前后摇摆的帷幕,想起在这场酒席开始之前,她正专心上妆,而边上有几位姐妹在窃窃私语着什么,远远几句,落入耳中:

    “精通风月。。聊得女红。。弹得操琴。。看得舞曲。。倒是个能暖心窝的贴己人。。”

    “相貌也是举世无双。。可惜。。听说只喜处子。。但不知为何,从来只度一夜。。”

    “唉。。也不知到底要怎样的主,才能真正入得了他的眼。。”

    柳依依用力揪紧了床单,这才霍然明白,原来他不过是在逢场作戏。。。只有自己,还天真的以为可以同他假戏真做。

    ☆、第3章 演戏

    翌日清晨,当钦差大臣沈祈默带着数名黑甲铁骑再一次拜访襄王府时,却被告知襄王尚未起身。

    他在正殿中一直等到晌午,那位襄王殿下才伸着懒腰,慢慢悠悠地踏入殿内,神色委顿,俨然一副昨夜纵欲过度的模样。

    沈祈默脸色铁青至极,恨不得将那早已凉透的茶水泼在此人脸上,让她好好清醒清醒。他浮起一丝冷笑道,“看来,襄王殿下在这封地,过得可真是快活似神仙的日子啊。”

    沈祈默虽为燕景帝身前的重臣,可对王爷说出这般冷嘲暗讽的话,已是有所逾越,可慕容颜非但不恼,反而面露焦色,语气谦卑,“沈大人说笑了,雍北苦寒,本王没有一日不思念远在燕京的妻女,又哪里会过得好。。。”

    此言一出,沈祈默心中越加不屑,心中暗道,惺惺作态。。若你妻女知晓你夜夜在此寻欢作乐,恐怕得寒透了心。

    但当下他也不说穿,想到燕景帝交代自己的正事,便开门见山道,“臣此番前来燕门关,一是替陛下视察戍边军情,二是替朝廷体恤雍州百姓,怕是得多叨扰王爷几日了,还请王爷多多体谅。”

    慕容颜听了,马上笑着回道,“哪里哪里,皇恩浩荡,陛下仁厚,本王替雍州百姓感恩戴德尚来不及,又怎会觉得是叨扰呢。沈大人爱留多久便留多久,只需把这襄王府当作自己府上便是了。”

    “如此,日后便有劳襄王殿下尽快带微臣去见见边关的将士们吧。”沈祈默倒也不大客气,直截了当地说道。

    慕容颜扬眉朗笑道,“好说好说,沈大人这一路来想必是辛苦劳顿,不如先与本王和诸位将领在府上一同用膳,稍作歇息后,明日一早本王便带大人前去视巡。”说完,慕容颜便示意侍从赶紧下去准备佳肴美酒。

    酒席之上,慕容颜邀沈祈默一同坐在上位,席下两侧坐满了边陲军中高阶将领。

    曾经的燕山四侠薛义、杨大有、史峰和祝远山也坐列其中,他们都是跟随燕景帝和襄王在平乱中立下大小功劳的。四人皆是雍州人士,故因思乡心切,便主动请求景帝允许自己随襄王一同调往燕门关,共守边疆。

    宴席间,慕容颜一直竭力恭维沈祈默,夸他乃真正的国之栋梁,诸位燕门将领也都不遗余力的讨好这位钦差大臣,轮番上前敬酒祝词。

    酒过数巡,沈祈默被夸得飘飘然,不禁面露醉意,慢慢卸下心防。

    “沈大人,本王十分惦念皇兄,也不知宫中是否一切安好?”慕容颜将酒杯缓缓放下,目露担忧之色,盯着沈祈默,恳然道,“本王身处远疆,未能常在朝中为陛下分忧解难,实在于心有愧。若能从大人口中得知皇兄安好无恙,也能一解本王的手足牵念之情。”

    那沈祈默带着三分酒意,颇为得意的回道,“殿下放心,陛下龙体安康,近年来广纳后宫,为皇室开枝散叶,好的很呐!”

    慕容颜听到‘后宫’二字,眸中闪过稍瞬即逝的痛,勉力笑道,“是么,那可真是大燕之幸,社稷之幸啊。”

    “可不,这可多亏了皇后娘娘的贤德大方,每年都由娘娘亲自为陛下挑选佳人入宫侍奉,可谓是真正的母仪之范,实乃六宫之幸呐!”沈祈默想到自己女儿入宫为妃,也是这位皇后娘娘亲自作媒,便也心存感激地说道。

    慕容颜微微有些失神,在听到从沈祈默口中提及到她时,昔日的画面不自觉地从脑海中汹涌而出:

    “请你,一定要平安。”

    这是自己临走的前一夜,她对自己说过的最后一句话,看着她含着泪最后一次为自己温柔的整理衣襟,有那么一瞬间,自己险些忘记了她是这个帝国的皇后,是自己名副其实的皇嫂,只想再一次拥抱这个自己最初喜欢上的女人。

    可自己终究没有这么做,因为这双手已沾了太多的鲜血和罪恶。。。自己又怎能再用这双肮脏血腥的手去亵渎她。

    平安是吗?

    可惜。。我直到现在才明白,真正能让人平安的不是手中的兵刃,不是盖世的武功,而是至高无上的权力。

    权力,只有权力,才是这世上唯一有用之物。

    若自己能早些明白如此显浅的道理,或许。。她也不会因为自己的冲动无能而死了。

    念及至此,慕容颜不动声色地收敛起情绪,继续打起十二分精神陪这位皇帝派来的眼线演戏。

    往后连续多日,慕容颜夜夜邀请沈祈墨流连风月之所,笙歌狂欢,每日睡到日上三竿才悠然醒转,也从不去校场练兵。而边关将领大多都沉迷于投壶蹴鞠之技,荒于操练,整个雍北军上下充斥着一股浮华之气。

    几日后,沈祈默启程回京,将这个藩王的行径和在雍北军中的所见所闻统统如实禀告给燕景帝。

    而燕景帝既没有震怒也没有责罚,只是下了一纸诏书,命襄王速带人马前往青州剑南道一带剿灭北嵩余党。

    深夜,明月高照。

    马背上,一名长身修立的戎甲青年脸上罩着半副银质面具,霜白的月光流泻而下,映得那冰冷的线条愈加寒峻。

    一阵咕噜咕噜的扑翅声音由远至近,渐渐作响,那人微微抬起手,不多时一只灰鸽便停在她的臂上。

    她抽出信筒,展开里面的信笺,面具下的眸子倏地一敛。

    上面写着:雍北军中有变,帅印移于他人。

    她用内力将信笺生生捏得粉碎,伸手一扬,漫天的飞屑伴随着一声长叹随风飘散。

    唉,哪怕自己扮得再昏庸无能、与世无争,那人到底还是不信任自己。。。先将自己支到青州剿匪,后派人取而代之自己在雍北军中主帅的地位,再下一步怕是就要光明正大的削藩了吧。。。难道自己还要再坐以待毙吗?

    不,绝不能了!

    她攥紧了手中的马缰,良久,冷冷地发话道,“杨忠,本王要你亲自回一趟燕山,告诉你爹爹和薛大哥他们,该让那些雏雀们长大了。”

    “是,师父。”十三岁的少年郎垂首干脆地应下,便翻身上马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慕容颜目光深沉,默然望着杨忠策马离去的背影,谁都不知道在那银质面具下。。到底是一副怎样的神情。

    皇兄。。。为何时至今日,你还要逼我?

    我已经一无所有了。。为何你还是不肯放过我?

    顺贞二年,深秋,监察御史霍震将其女霍笙送入宫中献给陛下,深得圣意,同年被封为昭仪,而霍震亦被破格提拔为正二品的右侍郎。随后,多名京畿大臣陆续将义女送入宫中为妃。

    然而次年春,燕景帝却大诏天下,将从地方选妃。一时间,地方官员纷纷献上未婚待嫁的良家女子进京入宫。

    ☆、第4章 苏璃

    “杀了她!杀了她!杀了她!”

    “他的父亲夺了我的爱人。。我不允许他再夺走我的女儿。”

    “记。。住。。我。。”

    “你还爱我吗。。你还爱我吗。。”

    诸多纷乱嘈杂的声音在耳畔旁断断续续的响起,可全都像隔了一层水雾,明明近在咫尺,却怎么都听不真切。

    渐渐地,这些声音也离自己越来越远,周遭是一片无边无际的汪洋,而自己就像似一片残破的枯叶,漫无目的地随波逐流,不知何处才是尽头。

    冰寒彻骨的冷一点一滴地浸漫了全部身心,自己终是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浑身的力气全被抽空殆尽,脑中一片空白。。。

    只有无穷无尽的黑暗越来越大,越来越深,将自己拖入无底的地狱深渊。。。

    =================================================================

    顺贞三年,初春。

    枝头上的梨花开始结苞了。

    沿着紫川江的分支白苇河自北朝南蜿蜒而下,流经青州府下的一个偏僻小村庄,清平村。

    这一日,傍晚时分,夕阳惨淡,江面寒瘦,江边芦荻瑟瑟。

    苏璃独自立在一丛枯苇之畔,风自北方阵阵而来,不时地掀起她身上青布裙衫的裾角,可她消瘦的身影却如身畔江石一般,凝然不动。

    即便此刻的她神情肃然,亦不过寻常村女的粗布衣衫裹身,竟也遮不住她身上那种隐隐的艳光流溢之态。

    天际之上,一只孤独的燕雀正惶然往北而去,慢慢地,身影在青天里化作了一个孤单的黑点。

    顺着孤燕的方向朝北望去,苏璃却有一种陌生又熟悉的感觉,心底泛起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怅然若失。

    她不自觉地蹙起眉心,再一次试图回忆起近三年来不时飘浮于自己脑海中的那些断章残片,可无论如何绞尽脑力,却依旧只能回想起一些遥远而零碎的支言片语。

    自己到底是谁?

    据说,自己的运气很好。当自己被河水冲到清平村村头的药田中时,那位医痴苏汶正带着小女儿苏琬在田间采药。

    听琬儿妹妹说,那时的自己袭着一身绯色的异国裙饰,从身下不断淙淙涌出的鲜血染红了一方土地,就像是繁花开败后,最后的那朵彼岸之花,孤独而绝望的绽开。

    “你这丫头,总算回来了!”

    这是自己睁开眼时,那个热泪盈眶的中年男人对自己说的第一句话。

    她明白,在自己的身体受到那样的创伤后,如果不是遇上了这个拼了老命也要救活自己的医痴苏汶,还有那个全心全意仔细照料自己的琬儿妹妹,自己是决计活不成的。

    后来,她才知道,原来苏汶确实曾有个叫苏璃的长女,却在好几年前落水失踪了,始终都寻不到她的下落。

    听琬儿说,她也是最爱穿绯色的衣衫。

    所以,在苏汶看到这名年轻的红衣女子的那一刹那,不知为何,心中便认定这就是自己失散已久的女儿回来了!所以才不眠不休整整七天七夜,用尽一切手段,也要固执地救活已经奄奄一息的她。

    可在苏璃真正醒来后,却发现自己居然几乎什么都不记得了,尤其是自己的身份和经历。而每当她试图回想起自己的过去时,心底便似有千万斤的巨石狠狠碾过一般,压得胸口喘不过气来。。。那段被尘封住的记忆竟如此沉痛。

    苏璃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是苏汶和琬儿口中所说的那个苏璃,可看着眼前这个不到十三岁的女孩眸中挂着成串的泪珠,用她细弱的胳膊不停地摇晃自己惨白的手掌,一遍又一遍地叫唤着,“阿姐。。。阿姐,琬儿好想你。”

    她不知为何,下意识地微微一笑,记不得就记不得吧,或许。。就做这女孩的阿姐也挺好。

    就这样,医痴苏汶的大女儿终于又回来了。

    而不过区区两载的时光,这苏家二女的美名便从小小清平村传遍了整个青州府,甚至开始流传了一首歌谣:

    苏公二女秀色钟,秋水并蒂开芙蓉。

    应是两人俱绝代,谁家儿郎配成双?

    这些年,上门求亲的人络绎不绝,几乎要踏破了苏家的门槛,可苏汶全都以各种理由推辞。

    苏璃明白,琬儿是还不到及笄之年,尚还能晚个一两年再嫁,可自己。。却是不能嫁。

    尽管这两年苏汶费尽千辛万苦,尝遍百草,终于配得良药,将苏璃身上的伤疤通通去掉。可是,这世间却没有任何一种药能让自己再恢复清白的处子之身。

    她已经不记得是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失去的贞节,自己是曾经嫁过人吗?还是。。还是曾被恶人玷污过?苏璃从不敢想这些,而另一个唯一知道此事的苏汶也从不提及,每次都只是不断地叹息,然后一次又一次地拒绝来上门提亲的媒人。

    苏璃轻叹了一口气,又慢慢将手移到自己腹部,那里曾经有道杯口大小的狰狞伤疤,可她也不记得究竟是谁会对自己下如此狠心的毒手。。。虽然爹用药替自己消去了那道伤疤,可每当下雨的时候,这个地方就会传来钻心断肠般的绞痛,仿佛不死便不休。

    至于自己手腕上的那两道暗红的疤,也终是被爹用药消去了。只是苏璃不明白,自己到底是有何等不堪回首的过往,才会造就身上这些惨烈的伤疤?自己又究竟因为什么,竟如此轻生过,甚至还割过两次腕?

    苏璃其实不愿再去想,可心底却总是隐隐有一种声音在作祟,时不时地逼迫着自己去想,去试图回忆起所有的真相。。。可每次除了换来心里莫名的疼痛之外,依旧什么都记不起来。

    苏璃眉头深锁,正愁绪满怀之时,身后村道之上忽然奔跑来了一名粉衫妙龄少女,朝着她背影气喘吁吁叫道:“阿姐,阿姐!有人找你呢!”

    苏璃循声回首,忙拾起心绪,转身朝她快步迎了上去,询问道,“琬妹妹,何人找我?”

    苏琬弯起美眸,拉起苏璃的手,开心地笑道,“阿姐!是莫大哥回来了!”

    苏璃闻言微微一愣,随后才想起了,琬儿曾跟自己提过,莫家,莫明轩,是自己少时的青梅竹马,听说他早几年因为战乱被抓去打仗了,立下了战功,如今在朝中做了官,这次该是衣锦还乡了吧。

    苏璃被琬儿推着朝家的方向赶回去,过了几株老槐合围的桥头,下了桥,只见一座有些年头的旧宅子,便是苏家了。

    苏璃踏进家门时,宅院里一片谈笑风生。

    年轻的骠骑校尉莫明轩正与苏汶把酒言欢,听到门口传来苏琬银铃般的笑声,他抬头一望,登时两眼冒光,激动地站起身来。

    自己朝思梦想的那个初恋女孩,果真是回来了!

    “阿璃。”莫明轩红着眼眶,仔细凝视着苏璃,心中不住地感慨,那首歌谣果然所言非虚。。。数年不见,她已从记忆中那个玲珑俏丽的小女孩出落成这般倾城的绝色佳人了,也不知如今的自己,又是否还配得上她。

    苏璃怔怔地瞧着眼前这名高大英朗的陌生男子,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对,就是陌生。。。自己真的曾跟这个人是青梅竹马吗?为何自己对他一丝一毫的回忆都没有?

    苏琬见自家姐姐只是盯着莫明轩看,却不说话,以为她是开心得失了魂魄,便用手肘推了推她,轻声笑道,“阿姐,看呆了吗?”

    苏璃脸色一窘,慌忙别过脸,低声啐道,“胡言。。我哪有。。”

    苏琬咯咯轻笑了两声,说道,“阿姐,莫大哥,我去采药拉,你俩好好叙叙旧吧!”

    说完,她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给莫明轩,便飞似的跑开了。

    那苏汶也站起身,默默的望了望自家女儿,又望了望莫明轩,长叹了一口气,便轻手轻脚的走回屋内煎药了。

    一时间,庭院里只剩下苏璃和莫明轩两人,突然很静,苏璃觉得尴尬极了,便只好垂下了头。

    莫明轩缓缓走上前,柔声问道,“听你爹爹说了,你以前的事大都忘记了,你。。你可还记得我吗?”

    苏璃闻言,又抬头望了莫明轩一眼,面目依旧是陌生,可他身上的那一袭青甲戎装却令自己失了半刻的神。

    莫明轩对上了苏璃怔怔瞧着自己的美眸,心中登时一阵神魂荡漾,忍不住上前牵住她的纤纤素手,颤声说道,“阿璃。。你还记得当初你我之间的约定吗?”

    “当初的约定?”苏璃只觉得心中有什么一闪而过,却什么都没抓住。

    莫明轩见苏璃任自己牵着她的手,心中更是雀跃,无限柔情地说道,“是啊,当初你我虽然年少,可曾在村口那株桃花树下许下誓言,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自己曾跟这个人一起许过这样的誓言吗?

    可为何自己连对那株桃花树的记忆都是那样的模糊生疏。。。

    苏璃神色变了变,缓缓抽出自己的手,望着戎装未换的莫明轩,只是问道,“莫大哥,你这次回来,还要走吗?”

    “莫大哥?”莫明轩双手一僵,肩膀一沉,微微苦笑道,“阿璃,你怎么也学琬儿那丫头叫我莫大哥了?以前。。你可都是叫我阿莫的。”

    “阿莫。。阿莫。。”苏璃轻轻呢喃着这个名,不知为何,胸口刹那间涌起阵阵莫名的暖流,仿佛自己的爱人就该叫这个名。

    “阿莫,你还要走吗?”苏璃又柔声问了一遍。

    莫明轩抬眸解释道,“我本是随襄王殿下来青州剑南道剿灭北嵩残党,可惜让那匪首死里逃生,吾等一路追索,他该是逃蹿到咱村子附近这一带了。。。这里多山多林,我看那龟孙子怕是躲起来了。”他顿了顿,直直的盯着苏璃,含笑说道,“若你不想我走,那我就不走了,我这便去求襄王殿下容我卸甲归林。”

    “襄王殿下。。”苏璃听过不少关于这位襄王殿下的传言,好战、荒淫、冷酷、残暴,她有些担忧地问道,“那位王爷会。。会轻易地放你归来吗?”

    望着苏璃为自己忧虑的神色,莫明轩眸中又泛起了亮光,“放心吧,我在雍北追随殿下多年,殿下定会为我网开一面的。”他再一次鼓起勇气握住苏璃的手,说道,“阿璃,你再等等我,很快我便能永远牵着你的手了。。。”

    苏璃倚在门柱上,瞧着那个兴高采烈的高大背影在余晖下渐渐远去,久久无言。

    他,便是自己的良人吗?

    ☆、第5章 苏琬

    苏琬背着采药篓在清平村村北的山头上行走,她一想到自家姐姐不仅能回到了故乡,甚至还等到了她少时的情郎归来,着实为她而感到喜不自胜,忍不住开心地哼起歌谣来: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桃之夭夭,有蕡其实。之子于归,宜其家室。

    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1】

    苏琬的嗓音天生出尘清新,飘渺空灵,就连枝上的鸟儿都被吸引了下来,旋绕在她的身旁,叽叽喳喳的就像似在为她和声吟唱,百转千回,仿若。

    她边展喉欢歌,边在心中默想,等阿姐嫁给莫大哥以后,莫大哥定会待阿姐极好的,瞧他方才看阿姐的眼神,两眼都快冒出光来了。。那便是喜欢一个人时的眼神吗?也不知。。往后会不会也有人这般看自己呢?

    正想着,突听呼喇一声,一头小鹿从树丛中跳了出来。苏琬先是吓了一跳,连忙收了歌声,随即拍手嬉笑,开心叫道,“啊,是一只小鹿!”

    那小鹿看上去稚弱异常,像似才生下来不过几日,四肢还在微微打着颤,它用漆黑如墨的眸子盯着苏琬,随后对着她呷呷的叫了两声,又跳回了树丛中。

    苏琬心中生疑,便跟了上去,凑到树丛边一望,只见有两名官兵打扮的男子正围着剥切一头大鹿,而那头小鹿正悲鸣着走近他们,其中一名官兵回首笑骂道,“真是头蠢畜生,又自己跑回来了!正好!一并宰了带回去给弟兄们享用!”说着,他便站起身来,弯弓搭箭,对准那头颤颤悠悠的小鹿。

    苏琬惊呼了一声,想都没想,就从树丛中跳了出来,扑上前一把护住那小鹿,叫道,“别射!别伤害它!”

    那官兵先是一惊,待看清是一名甜美清俏的少女后,脸上浮上了一丝奇怪的神情,还有一名士兵也站了起来,这两人相视淫邪的一笑,便朝那名护着小鹿的少女慢慢走近。

    这些士兵平日里素喜欺辱女子,今日竟能在这无人的深林处撞见这名美貌的少女,自然没理由会轻易放过。

    第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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