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母好,我是你女儿的女朋友 作者:东方句芒
第12节
“上回它是欺你生,这回它认识你了。你瞧它这会儿多老实。”
“它装老实!一会儿就得撂我!”
“它敢,咱今晚就炖了它!”他把缰绳递给她。
凤儿终于战战兢兢接过缰绳。照相师们从遮光布里拱出来,叫凤儿挺胸抬头,摆出笑脸……他们叫喊着:“好——一、二……”
马再次胡闹起来,又蹬又踢,咴咴嘶鸣,朝马场的木栅栏冲去,凤儿吓得失声惨叫。
赵元庚的脸一下子长了,下嘴唇挂下来——这是他在大省悟之前的脸。
马就要撞到栅栏上了,但马背上的女骑手一夹腿、一纵缰,马蹄腾空而起,从栅栏上越过去。跟着赵元庚来的一个警卫班都欢呼起来,为五奶奶无师自通的马术。
赵元庚抽出枪,朝那个直到现在才把自己精湛的马术跟他们露一手的女骑手开
张副官这时气喘吁吁地赶到,一下撩起他表哥的胳膊。
“哥,她肚里有你的孩子!”
赵元庚的脸更长了,像一匹老而病的马,唇间露出抽了大半生烟的牙口。他比失了一块阵地还哀伤。
就在他不知拿那个越跑越小的女子身影如何置办时,一个班的警卫兵全开起枪来。只是太晚了,马已跑进一片柳树林。
所有的搜索追捕计划都布置妥当之后,赵元庚把张副官叫到自己书房。大奶奶李淡云站在丈夫后面,不紧不慢地替丈夫打扇子。
“你是怎么知道她有身孕的,吉安?”淡云问道。
张副官明白,他表哥让大奶奶来问这句话,就少了一层审他的意思。
“我也是才知道。”
李淡云和赵元庚都不说话。意思很明白:你才答了一半啊。
“五奶奶每回出门,都去看一个郎中。这我是刚刚查出来的。我到城东一家中药铺把那郎中的药方翻出来了。”
“是保胎药?”淡云问。
“坠胎药。”张副官说。“上次从马上摔下来,是她存心的。”
“厨房没人煎过药哇。”淡云说。
“药当然不会在厨房煎。是二厨带回家给她煎的。”
不一会儿几个兵就推搡着二厨来到后院。他一抬头看见站在廊沿上的旅长,魂魄立刻从眼睛散出去。张副官语气平淡地开了口。
“五奶奶让你给他煎过几副药?别怕,煎药你怕啥呢?”
二厨看看旅长。这时赵元庚双手拄在拐杖上,拐杖支在两个一高一低的脚中间,瘸也瘸得很有样子。
“你见她把药全喝下去了?”
“啊。我还寻思她咋不嫌苦……”
“是送到她房里去喝的?”
“没有。她自己跑到厨房来的。我在家把一罐子药装在一个粥钵子里……”
“是她让你装的?”
“不是,是我自己……”
“挺聪明。”
“瞧副官说的……”
“那你没问问五奶奶,吃药干吗背着人?”李淡云说。
“这是咱该问的话吗?您说是不是,大奶奶?”
“就是说,只要五奶奶给钱,你啥都不问。”李淡云说。“五奶奶给的钱比我给的工钱多多了,所以你就背着我给她当差。”
“天地良心,我可一分钱没跟五奶奶要!”
“那你跟她要什么了?”李淡云问:“你得图点什么吧?那她给了你啥?给的那东西比钱还好?”
二厨一下子跪在地上:“真是啥也没、也没跟她要……”
枪响了。李淡云和张副官看着跪在那儿的二厨瞪大了眼,也在纳闷哪来的枪声。眨眼工夫,他向斜后方一歪,倒了下去。
赵元庚提着他的□□站在原地,胸脯一上一下,像在生闷气。
第二章
凤儿大名叫徐凤志,是小学校的柳先生给起的名。小学校在镇子的东口,凤儿家住的陆家坡村在镇子西边。她十六岁时,家里来了个男孩子,穿着城里学生的学生装,还没长宽的前胸上尽是口袋。男孩子姓柳,叫天赐,到陆家坡挨家动员女孩子们去上学。这一带虽然贫瘠,但离洛阳不太远,又通火车,常常有稀奇古怪的新点子传过来。不过也只是些城里人读了书、吃饱了饭想出的点子,在这一带马上就变成了馊点子。所有人都对姓柳的男孩子说:我让闺女上学去,谁给我推磨、抱孩子呢?
他一家家碰壁,最后来到了凤儿家。凤儿一个人在家纺花,坐在门口的太阳里,跟来来往往赶集、下地的人们说话解闷。就是过往的村邻们把姓柳的男孩子如何碰壁的事告诉凤儿的。所以在姓柳的男孩子出现之前,凤儿心里已经对他有几分可怜。
“哎,徐凤志,”他走过来就直呼大名。
“你咋知道我大名的?”凤儿看着他,心里对他的可怜马上没了——人家一点不稀罕你的可怜。
“我爸给你取的名,我咋不知道?”他说。
这个细眉细眼、自带三分笑的男孩子就是小学校柳先生的孩子。他和凤儿同年生的,比凤儿大几个月。凤儿对自己的大名新鲜极了;这大名就像一件学生装,马上把她穿扮成了另一个人。
“你咋不上学?”他问。
“我这么笨,你要咱吗?”她笑嘻嘻地说。
刹那间两人都为这“你要咱吗?”红了脸。他们马上意识它在一对小儿女之间意义重大。凤儿的美貌就像这地方的钧瓷、牡丹、古董一样出名,但知道她家底细的好人家都不愿自己儿子娶她,因为谁都知道她爸靠洛阳铲过活,搂的尸首比搂的活人多多了。“四大缺德”排列为:“打残废人,踹寡妇门,操月子人,挖绝户坟。”凤儿爸徐孝甫干的,是最后这一项:那些古墓早就断了后人照应,自然都是“绝户坟”。不愿上徐家说亲还有一桩顾虑,就是徐家是从开封搬过来的,凤儿妈不是个纯种中国人,混杂了犹太人的血脉,所以凤儿算小半个杂种。
“来咱学校上学的,有比你岁数还大的。”
“我都老了!”凤儿说。
“你再不学更老了。”
她心里想;他可是老实,也不说“你老啥呀?正当年华!”她说的“老”有另一层意思,跟“你要咱吗?”是连一块儿的。他却想躲开那层意思,真往“老”上说。
“那我可真来上学了?”
“早上三节课,晌午饭之后,三节课。饭是各家自个儿带,也轮流给先生们带饭。”他急急匆匆地说。“一共俩先生,……”
“俩先生都缺钱花呀?”
柳天赐给凤儿不沾边的话弄得愣住了。
“要不咋挨门挨户让闺女们上学呢?”
所有的搜索追捕计划都布置妥当之后,赵元庚把张副官叫到自己书房。大奶奶李淡云站在丈夫后面,不紧不慢地替丈夫打扇子。
“你是怎么知道她有身孕的,吉安?”淡云问道。
张副官明白,他表哥让大奶奶来问这句话,就少了一层审他的意思。
chapter 32
史密斯从潜望镜前退开。“对不起,长官……我无比敬佩坑道兵取得的成就。”可敬的不是司令部,而是真正奋力挖掘的士兵。她去过他们的野战渊蔽,“但他们已经许多天没有遇上任何敌军阵地了。并不是说敌人已经放弃了阵地。进入暗黑期后,对方阵地至少还有半数仍在坚持战斗。恐怕坑道兵司令部把掘进停工点计算错了。”
“是啊。”将军恨恨地说,“坑道兵司令部创造了坚持作战行动时间最长的记录,可遨弗人偏偏一撤,把他们的成绩变成了一场空。”他叹了口气,说了些换个时间非把他的官职赔进去的话。幸好进入暗黑期五年之后,不可能有多少人听到这番话,“你知道吗,遨弗人其实也不算太坏。看长远一点,你就能从我们自己的盟国中发现更坏的家伙,它们正等着王国和遨弗国彼此打成一团肉酱呢。我们应该根据这种情况制订自己的计划,防着哪个坏家伙抓住机会扑上来。要打赢这场战争,但不能靠坑道和坑道兵。不然的话,新太阳升起时我们还得打上很多年才分得出胜负。”
他狠狠一嚼香胶,伸出一根前肢,朝史密斯一指:“能不能干净利落地结束这场战争,全看你的计划了。”
史密斯的回答很大胆:“如果您允许我和那个小组在一起,成功的机会大得多。”
格林维尔好像没听见她的话,“维多利亚,你搞那个项目已经七年了。说真心话,你认为它会成功吗?”
也许是因为污浊的空气,两人都跟平时有些不一样。一般人绝对想像不到斯特拉特·格林维尔也会迟疑不决。史密斯认识将军已经九年了。她知道,在自己的亲信面前,格林维尔是个很开明的人,乐于倾听别人的意见—直至定下最后决心。这以后,他就是一个最果断的人,从不踌躇,任何将军都不得质疑他的决定,甚至在国王的顾问大臣面前也毫不让步。她没有一次从他嘴里听到这样忧伤、迷茫的问题。她现在看到的只是一位很老的老人,几个小时之后就会屈服于黑暗,也许是最后一次屈服于黑暗。这种感觉就好像倚着一块熟悉的磐石,却发现磐石慢慢滑开了。“长、长官,我们的目标选择得很好。只要摧毁这些目标,遨弗国的认输投降指日可待。昂德希尔的小组已经潜人一个湖里,离目标不到两哩。”这本身就是一个辉煌的成就。那个湖正好在邀弗人最重要的补给中心附近,深人遨弗国达百哩之遥。
“昂纳白、昂德希尔和其他人只需要走很短一段路,长官。我们已经测试过了,他们的装具和放热质可以维持长得多的时间,测试环境几乎—”
格林维尔无力地笑了笑,“是啊,这些我都知道。想想看,我不知道多少次把这些数字塞到总参谋部的爪子底下。过去几个世代里,我们这些当兵的在暗黑期边上狠狠摸了几把,裹读神明啊。但昂纳白的小组将亲眼看到的是深黑期。到底会是什么样子?是啊,我们觉得自己已经知道了:冻结成霜的空气、真空。但这些都是推测。我不是个相信宗教的人,史密斯上校,可……不知他们会发现什么。”
信教也罢,不信教也罢,随着将军的话,仿佛所有古老的迷信同时复活了:雪妖、地精……一个彻底笼罩在黑暗中的世界,黑暗如此深重,世界仿佛已经不复存在。想到这些,再理智的人也会心生惧意。维多利亚吃力地推开格林维尔的话招来的恐惧,“您说得对,长官,确实可能出现我们没有预料到的意外情况。所以我对这次任务的评估本来是:很可能失败—但我们有舍坎纳·昂德希尔。”
“我们最信任的捣蛋分子。”
“是的,而且是最极端的捣蛋分子。我认识他已经七年了,从他冒出来的第一天起就认识他。当时他只有一车斗半成品原型机,满脑子最疯狂的计划。那天我正好没什么事—真是天大的运气,所以我有时间听他说说,解解闷。普通研究人员一辈子也许能有二十来个新点子,但昂德希尔一小时就能想出二十个。一会儿一个点子,一会儿一个点子,简直跟抽筋似的。这种人我在情报学校里也见识过。区别在于,昂德希尔的一百点子中有一个是可行的,而且他可以相当准确地挑出这一个可行的点子。也许还有其他人能想到在沼地淤泥里培养放热质,至于供气服,肯定别人也想得到。但他想到了这两点,并将它们结合起来,而且取得了成功。
“还不止于此。没有舍坎纳,我们不可能将这最后七年里所取得的一切进步综合起来。他有一种神奇的能力,能把所有他需要的天才拧成一股绳,绑在他的项目里。”她想起当初那个下午伦克纳·昂纳白是如何满腔怨气,一肚皮轻蔑,这种态度又是如何渐渐转变,直到这个机械天才彻底接受了舍坎纳的种种奇思妙想的洗礼,“昂德希尔性子太急,不耐烦处理细节问题。但这无关紧要,因为他激发起了一个创造性的环境,能把方方面面的细节考虑周全。他实在……太了不起了。”
所有这些,在场的两个人都一清二楚。这些年来,格林维尔始终在对他的上司说着同样的话。但现在,维多利亚只能用这些话来安慰老人。格林维尔笑了,笑得很古怪。“那,你为什么还不嫁给他?上校?”
史密斯真没想到这会儿会提出这个话题。管他呢,这儿又没别的人,再说现在已经是世界末日了。“我很愿意嫁给他,长官。可现在在打仗,你也知道,我不……和一般人不一样。我们打算暗黑期过去之后再结婚。”头一个下午,维多利亚·史密斯就明白了,昂德希尔是她这辈子遇上的最怪的怪人。又过了几天,她意识到此人是个了不起的天才,毫不夸张地说,可以成为一台发动机,改变这场世界大战的进程。五十天之内,她让斯特拉特·格林维尔产生了同样的信念。于是,昂德希尔获得了自己的实验室,并且以他为中心逐渐扩大,以解决他的项目所涉及的各种问题。与此同时,维多利亚也将昂德希尔奇迹—她就是这么想的,总参谋部也持同样看法—列人了自己的计划,决心尽可能利用这个奇迹,将它永远收归己有。显而易见,最佳途径就是婚姻。按照传统在渐暗期结婚,这样做最有利于她的前程。计划十全十美,惟一的毛病就是舍坎纳·昂德希尔。这一位是个不听别人安排、喜欢自行其是的人。最后,他成了她最要好的朋友,成了和她一起做安排的人,同时又是她安排的对象。对于暗黑期之后,舍克有许多打算,这些打算她从来没有告诉过另外的人。她没有多少朋友,但就算这寥寥几个朋友中,也没人能接受她是个早产儿这一舍坎纳的昵称。事实,包括伦克纳·昂纳白。而舍坎纳·昂德希尔呢,他竟然喜欢早产儿这个想法。在维多利亚一生中,她头一次遇上一个不是勉强容忍早产儿的人。于是,他们决定现在只管打仗,如果两个人都能活到暗黑期结束,那么,未来将是一片全新的天地,有全新的生活。
但斯特拉特·格林维尔聪明绝顶,猜出了他们的打算。她盯着自己的上司,“你早就知道了,对不对?所以你才不让我跟任务小组一起留下来。你觉得这是一次自杀性任务,我的判断力又会受他的影响……怎么说呢,这次任务是很危险,但你不懂舍坎纳·昂德希尔这个人。他的安排中可没有自我牺牲这一项。以我们的标准来看,他算得上是个胆小鬼。你我珍视的东西,他却不怎么看重。他之所以愿意冒生命危险,原因很简单:好奇心。但只要涉及他的安全,他是非常、非常小心谨慎的。我认为,这个小组能够完成任务,而且活下来。如果您允许我留下来,成功的可能性只会更大,长官!”
房间里惟一一盏灯骤然一暗,正好加强了她最后一句话的分量。“啊,”格林维尔道,“我们已经十二个小时没有燃油了。这你知道吗,上校?现在,靠铅和酸产生电力的电池也快完蛋了。再过一两分钟,迪雷德上尉就会带来维护部门最后的报告,‘对不起,长官。最后的放热池很快就会封冻。维护部门希望您立即下去,关闭全部坑道。”,将军惟妙惟肖地模仿着自己副官的尖嗓门。
格林维尔站起身来,手伸过桌子。刚才的迟疑不见了,果断刚j腹的神态又回来了。“在此之前,我想说说给你下达的命令和你的将来。是的,让你回来确实是因为我不想让你冒险亲自执行这次任务。我和你的昂纳白军士长谈过几次。九年了
第33章 chapter33
“别插嘴。不管这次任务进行得如何,国王的顾问大臣们知道你的能力。无论我能不能活过暗黑期,新太阳重放光明几年之内,你都会坐上我这个位置。所以,你亲自冒险的日子必须到此为止。如果你那位昂德希尔先生也能活下来,嫁给他吧,和他生孩子,我才不在乎呢。但是,你绝不能再冒生命危险。”伸出的手朝她头上一戳,好像是吓唬她开开玩笑,但又不完全是玩笑,“要是你胆敢干出那种事,我发誓,我一定会从坟墓里爬出来,砸碎你的背壳。”
狭窄的走廊里传来一阵脚步声,充当惟一一扇房门的厚帘子上传来抓挠声。是迪雷德上尉。“对不起,将军,坑道维护部门坚决要求您立即动身。电力最多只能维持三十分钟了。他们恳求您。”
青河和易莫金飞船的联合登陆行动进行得小心翼翼。在帕克司令的舰队中,上上下下弥漫着对易莫金人深深的不信任感。所以不搞船员混编,还特别设置了冗余通讯网,以防出现紧急情况。帕克司令把他的主要舰船编进三个集团,安插在易莫金船只中间,每个集团负责登陆行动的三分之一。这样一来,易莫金人的每艘飞船、每艘登陆舰、每组船员,都处于青河人的严密监视之下,任何背叛迹象都逃不过他们的眼睛。
这一切大都显示在舰桥的互动图像中。在“东集团”转发过来的图像上,特林尼看见三艘易莫金重型起重飞船从行星海洋的冰冻表面上升空,三艘船共同牵引着一大块二十五万吨重的冰。这是第六趟了。火箭尾焰将冰面照得雪亮,特林尼可以看见上面一个深达数百米的大洞。蒸汽冲天而起,遮住了海床上凿出的深沟。声频探测表明,这部分海底地壳中蕴藏着丰富的重金属,他们正用与切割冰块时相同的凶猛力量挖掘着这些矿藏。
那边没什么可疑的,但分配战利品时可能就不一样了。
他研究着表示通讯状态的视窗。双方此前一致同意公开传送飞船之间的通讯对话。许多易莫金专家正在频道上与青河方的相应人员交换意见,他们对迪姆小队在那道干谷里的发现大感兴趣,挤出了每一滴能挤出的情报。他想起他们刚才提出的一把攫走当地人工制品的建议。有意思。跟青河太不一样了,倒有几分像我干的事。
易莫金人到达前不久,帕克把舰队的舰载微型卫星撒在近地空间。现在,这一片空间中充斥着数以万计拳头大小的小卫星。巧妙地微调之后,它们不断在易莫金舰船附近出没,光靠巧合无论如何达不到这么高的频率。微型卫星的报告直接发到舰桥的电子情报视窗上。据它们报告,易莫金舰船之间的短距离通讯极其频繁。也许是各飞船自动化系统之间的对话,但更有可能是经过加密的舰队协同,是狡滑的敌人在进行作战部署。(范·特林尼从来没有把易莫金人看作其他任何类型:他们是敌人。)
不用说,帕克的人也注意到了这些迹象。虽说过于谨小慎微,但这些青河战斗员仍然十分精明。特林尼看着三个战斗员争论着从易莫金发射器不断涌来的一广播信号。一位低级战斗员认为,这种信号混合了物理层信号和刺探软件,两者密织在一起。真要是这样的话,这种技术就比青河自己的电子战手段更加高明了—这是不可能的。高级战斗员皱着眉头,冷冷地盯着自己的下属,仿佛此人故意要让他头疼似的。连打过仗的人都没明白过来。特林尼的表情更阴郁了。
通过私人频道传过来一个声音,在他耳畔响起。“你怎么看,范?”
特林尼叹了口气,嘴唇几乎没动,对着自己的通话器低声嘀咕道:“你自己也知道,萨米,气味不对啊。”
“如果你能转移到后备控制中心,我会放心得多。”从字面上讲,范·纽文号的“舰桥”才是全舰队的司令部。但事实上,这艘飞船能住人的地方分布着无数控制中心。舰桥上可以看到的半数人员只是影像,其实身处别的地方。从理论上说,分布式指挥中心使敌方更难以摧毁舰队的神经中枢。仅仅是理论。
“还有一种更好的办法。我已经切人了一艘交通艇,可以作舰外遥控。”老人从他的座椅上飘起来,无声无息游过一排排舰桥技术人员身后,游过显示重型起重飞船的视窗、显示正准备从干谷升空的迪姆小队的视窗,游过一个个易莫金人的影像一一那些脸,表情太紧张了……游过显示着不祥征兆的电子战视窗。没有人留意他的行动,除了萨米。他滑出舰桥舱门时,萨米·帕克望着他。特林尼朝他轻轻点了点头。
这帮没种的蠢才,几乎没一个带种的。只有萨米和凯拉·利索勒特明白事理,知道必须先发制人。但他们劝说不动贸易委员会里的任何一个人。甚至在跟易莫金人对面磋商之后,他们仍旧没有醒悟过来:对方的背叛是铁板钉钉的事!这些人不仅没有作出正确决策,反而让一个文尼家的人替他们决定。文尼家的人!
特林尼滑过空无一人的走廊,放慢速度,在交通艇位停下,打开他事先准备好的那艘船的舱门。我应该劝说利索勒特哗变。副司令指挥着自己的船,无影手号,兵变是可以做到的。一旦她开始开火,萨米和其他人一定会加入进来。
他滑进交通艇,启动闭锁的吸盘。可我却什么都没做,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后脑什么地方开始疼起来,越来越疼。从前,再紧张也没头疼过。他晃晃脑袋。说实话吧,事实上,他不可能说服利索勒特发动兵变,因为她是极少数真正具有荣誉感的人。所以他只能尽量利用手头的东西,尽自己的努力。萨米带来的武器佃真不少啊。想起过一会儿会发生的事,特林尼笑了。就算对方先以手,敢说最后直立不倒的还是我们。交通艇无声无息地离开了青a旗舰,特林尼研究着最新进程,计划着,安排着。对方会怎么下手?只要他们别马上动手,他说不定能取得萨米武器系统的远程控制权……单枪匹马来一场兵变。
已经有很多征兆证明背叛正在进行,但即使是范·特林尼都没有注意到那个最明显的迹象。要想发现那一点,你必须事先知道对手的攻击方式才行。
伊泽尔·文尼对头顶上紧锣密鼓展开的军事行动惜然不知。行星地表的工作很艰苦,也很刺激,没多少时间疑神疑鬼。他这一生中,在行星表面反过的时间一共只有几十兆秒。虽说平时坚持锻炼,又有青河的医药支持,化还是觉得很累。头一千秒还相对轻松些,但现在,他每一块肌肉都阵阵作痛。还好他不是惟一一个窝囊废,小队所有人看样子都精疲力竭了。最后清扫就是不断检查、反复检查,确保没有留下任何东西,任何来过的痕迹都会在开关星重放光明的烈焰中消失得无影无踪。这个过程漫长得简直看不到头,但最后总算完了。
爬上登陆艇所在的半山腰时,迪姆队长还把脚拧了。要是没有登陆艇上的绞盘,完全靠人力爬上山是不可能的。上船之后,连脱下太空服放好都是一种痛苦。
“老天呀。”本尼瘫在文尼身旁的座椅里。登陆艇升空了,过道两旁一片□□之声。精疲力竭中,文尼却产生了一种成就感:这次着陆为舰队提供了大量信息,超过了所有人的预期。他们的辛苦没有白费。
迪姆小队的队员们开始闲聊起来。登陆艇的推进火箭发出阵阵嗡鸣,像次声波一样,声音好像是从他们的骨头缝里发出的,一阵阵往外冒。文尼仍然听得见头顶轨道上公开频道里的对话,但没有特里克西娅的声音,这会儿也没人跟迪姆的小队通话—不能说完全没人:奇维一直想跟他聊聊,但伊泽尔实在太累,没精力哄那个捣蛋小鬼。
行星弧形表面另一边,重型起重飞船的进展落后于预定计划。无污染核爆炸从封冻的海里炸出了几百万吨冰块,但开掘地点被水蒸气弄得雾蒙蒙的,搞得接下来的工作很棘手。那个易莫金人布鲁厄尔正在抱怨,说他们与一艘起重飞船失去了联系。
“可能是因为你们的视角不好。”频道里传来一个青河人员的声音,“那些船我们这儿能看见,其中一只因为雾气有点看不清,但它的位置似乎挺好……请稍等……”
几秒钟过去了,更“远”的一个频道里,一个声音正说着医疗方面的事儿,有人在零重力环境中呕吐了。接着,刚才那个负责飞行管制的青河人的声音又回来了,“奇怪呀,我们丢了东海岸行
第34章 chapter34
布鲁厄尔厉声道:“你们肯定有备用线路吧。”
青河的人没有回答。
传来第三个声音:“我们感应到电磁脉冲。表面爆破你们的人不是已经搞完了吗?”
“当然!”布鲁厄尔生气地回答。
“又来了三道脉冲。我—长官!”
电磁脉冲?文尼挣扎着想坐起来,但登陆艇的加速度实在太大,突然间他头痛欲裂。多说点情况,该死的!可刚才说“长官”的那个青河人—听声音好像是个战斗员—不开口了,更可能是切换到了加密通讯模式。易莫金人的声音变得怒气冲冲:“我要求与你们的负责人通话,马上通话。你们的瞄准激光对准了我们,那东西我们认得出来!关闭激光,不然大家都没好果子吃。”
伊泽尔的头戴式显示系统骤然失灵,他现在看到的只是登陆艇的舱壁。然后,显示系统闪烁着重新调出墙纸,但现在的图像仅仅是紧急处置程序随机调出的。
“妈的!”是吉米·迪姆。小艇前部的队长飞快敲击着命令面板。文尼身后某处响起呕吐的声音。真像那种突然间一切全乱套了的噩梦。
就在这时,推进火箭停机。三秒钟后,紧紧压住文尼胸口的压力舒缓了,零重力的熟悉感觉又回来了。他一拉座椅安全带,朝迪姆飘去。
他从天花板上倒挂下来,从上往下看着紧急情况显示屏,和迪姆头并头,又不妨碍队长的视线。“我们真朝他们开火了?”老天,头真疼啊!疼得连迪姆控制台上的图像似乎都晃动起来。
迪姆稍稍侧过头,望着伊泽尔。从他脸上的表情看,队长显然也处于极度痛苦中,连动都不大动得了。“我不知道舰队在干什么,丧失了互动图像。坐下,系好安全带……”他身体前倾,仿佛这样有助于把注意力集中到显示屏上,“舰队通讯网已经进人高密级,我们偏偏只有最低安全权限。”也就是说,除非帕克的战斗员直接对小队下达指令,他们几乎得不到任何信息。
文尼的屁股在天花板上重重地一撞,他开始滑落下来。应急自动驾驶切了进来,强行取代手动驾驶,登陆艇在急转弯,事先没有任何警告。肯定是舰队司令部的直控,准备再次启动他们的推进火箭。文尼在迪姆身边坐下,刚系好安全带,主推进火箭便在十分之一个标准重力下点火了。“他们在把我们调人更低的轨道……可我没看见有谁来跟咱们汇合。”迪姆道。他挣扎着伸出手指,笨拙地拨弄着显示屏下的密码区,“好吧,我自己来,四下闻闻……只盼帕克别发脾气……”
两人身后又传来呕吐的声音。迪姆想转头看看,却疼得脸一皱。“你还能活动,文尼。去瞧瞧。”
伊泽尔顺着通道里的梯子滑下去,让十分之一的重力推着自己向前飘动。青河人终身都生活在不断变化的加速度中,他们有最好的医疗手段,加上从小培养,极少产生因方向感丧失造成的不适感,可现在祖芙·杜和范·帕蒂尔都在吐,本尼·温也在安全带允许的范围内尽可能蜷成一团,双手捧着脑袋,痛苦万状地摇来晃去。“压力太大,受不了……受不了……”
文尼滑到帕蒂尔和杜身旁,用吸尘器轻轻吸掉从他们连裤工作服上淌到甲板上的秽物。祖芙抬起头,窘迫地望着他,“这辈子从没吐过。”
“不是你出了毛病。”文尼道。他竭尽全力想在不断挤压、越来越剧烈的痛苦中考虑这个问题。真蠢,真蠢,真蠢。怎么这么长时间才明白过来?抢先发动袭击的不是青河,不知怎么回事,先动手的竟然是易莫金人。
忽然,他又能望到船外的情况了。“我这儿,本地互动图像恢复了。”耳机里传来迪姆的声音,队长的话被疼痛截成了一个个短句,“五枚高速炸弹,易莫金人的……目标:帕克的旗舰……”
文尼身子探出椅背,向外望去。从登陆艇的视角看,导弹正朝远处飞去:五颗影影绰绰的小星星,越飞越快,越飞越快,逼近青河的范·纽文号。导弹的飞行路线不是平滑的弧线,它们不断转弯,上下起伏。
“肯定在用激光打它们,导弹在躲。”
一点星光骤然消失。“打中一枚!我们……”
四点星星迸成耀眼的闪光,辉光不断向外推,越来越大,比那轮黯淡无光的太阳亮一千倍。
然后,这幅景象蓦地消失。船舱里灯光一暗,忽闪忽闪又亮了,接着再次熄灭。最底层的应急系统启动了。船舱里亮起半明半暗的道道红光,映出设备舱、气密门、紧急控制台。这套系统可以抗辐射,但智力太低,也无法提供足够的动力,连后备图像都没有。
“帕克的旗舰怎么样了,队长?”文尼问。四枚近距离引爆弹,那么可怕的闪光,像一个盒子,把旗舰包围在中间。景象已经消失,却永远留在他的记忆中。“吉米!”文尼冲着小艇前部尖叫起来,“范·纽文号怎么样了?”红光似乎在他眼前闪动,这一声大叫几乎让他昏了过去。
响起迪姆的声音,嘶哑,响亮。“我、我想……它、完了。”烧了,汽化了。没有什么词句能缓和其中□□裸的残酷,“我什么都看不到……但那是四枚核弹啊……老天,几乎直接命中!”
另外几个声音插了进来,含混不清。文尼起身向前走去,就在这时,十分之一重力下的火箭推进停止了。没有控制它的大脑,没有光,登陆艇只是一具黑漆漆的棺材。平生第一次,伊泽尔·文尼感受到了生活在地表的人对失重、丧失方向感的恐惧。零重力,可能意味着他们已经到达预定的低轨道,但同样可能表示他们正沿着一条弧线向下坠落,最终撞上行星表面……
他还问过维多利亚,那是在东部前线机场下一间冷爬爬的地下营房里,两人最后一次不受打扰单独相处。她被他的问题逗乐了。“啊,我亲爱的老百姓,你以为会怎么样?一旦小组离开己方控制区,伦克纳就是任务指挥官,而你本来是个没有受过任何军事训练的老百姓,却偏偏不得不在指挥链上硬把你这一环□□去。他需要你不折不扣地服从他的命令,又担心逼得太紧的话,破坏了你的想像力、你随机应变的灵活性。”她笑起来,声音很轻。营房没有房门,只有一幅门帘,外面就是狭窄的军营过道,“如果你只是个征召入伍的普通老百姓,昂纳白早把你的壳儿砸碎好几次了。可怜的人哪,他生怕到时候你的天才绕到哪个不相干的方
“你开玩笑吧?伦克纳坚持要你参加的。他清楚得很,到时候会出现各种各样意想不到的问题,只有你才能解决。这么说吧,他把你当成一个必须忍受的麻烦,忍下来了。”
舍坎纳·昂德希尔不是个轻易就会垂头丧气的人,但现在他却颇受打击。“好吧,我会乖乖的,不捅漏子。”
“我知道你会做得很好的。我只想告诉你昂纳白最担心什么……哎,咱们可以把这次任务看成一次行为测试:一群疯疯癫癫的人怎么彼此合作,在没有任何人涉足的深黑期生存下来。怎么样?”也许她在开玩笑,但这个问题确实挺有意思。
他们的潜水箱无疑是有史以来最奇特的容器:既是潜水箱,又是简易渊数,还是个淤泥桶。现在,这只容器浮上了水面,停在一团微微泛红的淡淡绿光中。周围一圈湖水在真空状态下沸腾着,冒起一团团蒸汽,又迅速凝结成细小的结晶体,重新落进水中。昂纳白推开箱盖,小组成员排成一行,传递装备和盛着放热质的箱子,直到紧靠这汪小小水潭的岸边堆满东西—这些就是他们必须扛着上路的必备品。
一条传声管把四个人串在一起。昂德希尔联着昂纳白,昂纳白联着黑文,黑文联着尼兹尼莫。舍坎纳一直希望能用上便携式无线电,直到最后才不得不放弃自己的想法。即使最轻便的无线电都过于笨重,而且没人敢担保它能在如此恶劣的环境下正常工作。使用传声管,每人只能跟和自己联在一起的队友通话。不过反正得用保险绳把大家联在一起、所以传声管也不算太不方便。
舍坎纳领先跨上湖岸(准确地说,是冰冻的湖面),昂纳白紧跟在后,他身后是拉雪橇的尼兹尼莫和黑文。一离开潜水箱,无边无际的黑暗立即吞没了他们。洒在湖岸的放热质仍然隐隐放着红光。在浮上湖面的过程中,潜水箱已经消耗了成吨的燃料。要完成任务的余下部分,小组只能依靠自身背负的放热质,以及能在雪下找到的可燃催化剂。
第35章 chapter35
但事实上,如此之快的新陈代谢速度对细菌来说是一种自杀行径。 昂德希尔和他的小组最多只有十五个小时的活动时间,时候一到,他们的最后一批放热质便会全部死光。
他们不久便走出冻湖,穿过一大片平地。在渐暗期,这里曾是基地司令部的草地球场。这个地方燃料十分充足。放热质在某一点碰上了一大堆枯死已久的植物,一株大树的残骸。片刻间,残骸变成了炽热燃烧的一大堆,迸发出耀眼的绿光,照亮了一大片地方,连远处的建筑都清晰可辨。接着,绿光暗了下来,只剩下暗红色的一团。
离开潜水箱大约一百码了,如果不遇上障碍物,他们还需要前进四千多码。到这时,小组已经形成了行进常规:前进几十码,停下,倾倒放热质。这一套手续让人痛苦不已。尼兹尼莫和黑文停步的时候,昂纳白和昂德希尔就会四处探察,根据放热质的蔓延情况判断哪些地方燃料更充足。一旦发现燃料富积的地点,大家便会抓紧时间补充自己的放热袋。有的时候,积雪下没多少燃料(比如下面是水泥地),能铲进背囊的只有气凝雪。气凝雪也是需要的,能释出空气。但如果放热质得不到燃料,寒气很快就能让人肢腿麻木,从脚底渗进人体各个关节。这种时候,大家能不能活下来,就看舍坎纳能否正确判明下一步应该朝哪个方向前进。
舍坎纳觉得判断前进方向其实很容易。根据那棵燃烧的枯树,他已经明确了自己所处的方位。到现在,他很有把握,知道哪些地方的雪下有枯死的植物。任务还算顺利,他没有冻死。不过真疼啊。手指脚趾针扎一样疼,每一处关节都火烧火燎一般。寒冷带来痛苦;由于缺少大气压力,身体胀得很难受;连防护服的摩擦都给身体带来痛苦。唔,痛苦真是个有趣的问题。对保持头脑清醒很有帮助,却又那么讨厌。连伦克纳·昂纳白这样的人都无法完全置之不理。从传声管里,他能听到昂纳白嘶哑的喘息声。
停步,补充放热袋,补充空气,继续前进。一次又一次,周而复始。吉尔·黑文的冻伤好像越来越严重了。大家停下来,尽力替他整理整理防护服。昂纳白和黑文交换了位置,帮助尼兹尼莫拉雪橇。“没关系,冻伤的只有中肢。”吉尔说,但他的喘息声比昂纳白粗重得多。即使这样,任务仍然比舍坎纳预想的顺利。他们在深黑期一步步跋涉,行进常规不久就成了机械动作,几乎不用动脑子。剩下的只有痛苦……和惊叹。舍坎纳从头盔小小的观察窗向外张望。透过盘旋飞舞的雾气和放热质的绿光……竟然能看到远处低缓的小丘。看来暗黑期也并不是漆黑一片。有时候,如果脑袋转动的角度合适的话,他还能瞥见低低挂在西边天际的一轮红色圆盘:他看到的是深黑期的太阳。
从头盔顶端的小观察窗,舍坎纳能看见天上的星星。总算成了。第一批用自己的眼睛直视深黑期的人。这是一个某些古代哲学家坚决认为并不存在的世界,(如果某个事物存在,怎么会从来没有一个人观察到它?)但现在,这个世界已经被人观察到了:确实存在这样一个连续几百年静止沉寂的严寒世界,这个世界之上仍然有璀璨的群星。虽说顶部观察窗有厚厚的玻璃,虽说只能用头顶的眼睛去看,他仍然看到了那些星星从来没有人见过的奇异色彩。要是能停一会儿,用他所有的眼睛瞩目群星就好了。他还会看到什么?大多数理论家估计,如果没有阳光,黎明朝霞是不可能存在的。还有一些人认为只要那个方向仍然存在活跃的火山,就有可能映照出霞光。除了星光之外,这里也许还有其他光源…
传声管上一拽,让他的思绪回到当前。“继续走,得继续走啊。”吉尔喘息着说。肯定是在传昂纳白说的话。昂德希尔正想开口道歉,忽然发现停步不前的是后面拉雪橇的尼兹尼莫。
“怎么了?”舍坎纳问。
“……安拍发现……东面有光……走,继续走。”
东面,就是右边。头盔那一侧结了一层雾气,他只能隐隐约约看出那边不远处有道山坡。他们的活动范围限定在离海岸四哩之内,但如果能爬上那道山坡,他们就可以清清楚楚一眼看到天边,不管安拍说的光是远是近,都看得见。没错!真的有光,很淡,在侧面和上方浮动。是霞光吗?舍坎纳强行压下自己的好奇心,不断把一条腿迈到另一条腿之前。老天呀,他多想爬上那道山坡,极目纵览冰封的大海!
再一次停步。到这时,舍坎纳的动作已经非常熟练了。他铲起一团放热质、催化燃料和气凝雪,将这堆放光的混合物倒进黑文的放热袋。
第12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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