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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0节

    [综武侠]大师兄系统 作者:夺命蛊

    第20节

    他说的美味的真的是碗里的汤而不是持哥吗!那个眼神恨不得把持哥吃掉是怎么回事!!!

    许持强压心中波澜,对段无量这般说辞感到难以消受,点头道:“好吃你就多吃点。”

    “我曾想过要站在无人能触,万人膜拜之地便是最为幸福,今日才发觉,能与阿持一道,更加快乐。”段无量放下碗道,一刻不停地表诉衷肠,却把许持逼得难以平静。

    “教主……”

    “阿持可以直呼我无量的。”段无量坚持道。

    许持深吸一口气:“无量,你究竟想要做什么?集齐舍利子,还是意图登上武林盟主之位?你前前后后瞒着我做了那么多事,又是为何?”

    “瞒着你是害怕你离开我,可终究未能瞒住,所以我用尽全力也要将你留在身边,”段无量肯定地看着他,“而舍利子……那是我一直为之努力的事,我要像个正常人一般,受到尊敬,受到膜拜,可以光明正大的表达我所想要的一切和喜恶,不用遮遮掩掩。”

    “可无量佛这个身份,难道没有给你带来你想要的一切?现在武林中人谁听到你的名字不会尊敬地喊一声佛爷!?”许持微微激动地反问。

    段无量面沉如水:“若是他们见到了我本来的模样,可还会如这般敬仰于我?银发蓝瞳,天生异象,连父母都嫌弃厌恶,怎么可能被世人所接受!”

    许持一时语塞,意识到外貌异常是对方心中的一块心结,不禁结巴道:“银发蓝瞳又怎么了……我就不觉得厌恶,很好看啊……”

    段无量眼中异色划过:“你觉得好看?”

    许持自觉说错了话,困窘无比,可内心的确不觉这幅模样有多可怕,毕竟他曾经学习药理的时候接触过一些白化病人,有些人肤白貌美甚至比一般人都要好看,许持会说?

    见许持咬牙不说话,段无量不禁轻轻笑出声:“阿持不必为了安慰我而说违心之话,是否天生异象惹人嫌弃我已经体会的太多。”

    许持涨红了脸:“你是不是男人,长的和一般人不同怎么了,不是所有人都觉得异样就是怪物的,我就觉得你若是银发及腰必定十分好看,所以你一直把自己捆在这种你和别人不同你就是最可怜的思想中,活该痛苦!”

    段无量微怔。

    许持也瞬间收了嘴,该死,明明是想先把人安抚下来,怎么自己倒先激动了!

    “阿持说的……可是真的?”段无量怔怔问道,“阿持不会害怕、不会嫌弃我与常人不同?”

    这种时候,说嫌弃恐怕会被一掌拍到墙上抠都抠不下来的吧,许持硬着脖子道:“自然不会!”

    段无量看着许持,如溺水之人仰望浮木,那一刻许持的心里是有一丝动摇的,这样的人,其实也是有点可怜的……

    可他怎么能轻易原谅这么久以来的欺骗和背叛呢!

    许持又猛然握紧双拳,把曾经的每一幕都重新回顾了一遍,强迫自己正视眼前之人。

    段无量,无量佛,白孔雀,每一个身份都对应着他的一副面孔,作为无量佛,他宅心仁厚宽容待人,作为白孔雀,他心狠手辣杀人如麻,这样的人信口开河随意几句都是经过千锤百炼出来的,自己又怎能因为他一番说辞就忘记了他的真面目呢?

    更何况……

    许持眼眸微沉,这人费尽心机留住自己,不就是为了自己的回春指吗,还有八卦门中的舍利子碎片,本就是他此行的目的,如此一来,他诚恳言语到底还有几分是真的?

    可笑可叹,自己总是被他的表象迷惑,步步沉沦!

    ☆、第82章 逃离

    许持一身酒气地从屋中摸索出来,极力保持着平衡,稳步下楼,他要去酒楼的后院,那里有他能逃出去的关键东西。

    除夕夜里阴云密布,冷风一吹把整个人都微醺的许持吹了个激灵,他一眼便看到了自己偷偷藏起来种在花坛中的冽冰藤,心跳逐渐加快。

    他没想到段无量竟会不让人检查菜品毒性,早知道是这样他就直接下□□了,亏他还辛辛苦苦考虑了药性,把火焰花生撕撒在菜中,想着待会再找到机会就把冽冰藤也给他生吃了,因为这两种寒烈冲突的药草平常无事,但是只要生吃就会引起强烈反应,气血逆流都是小的。

    这也正是他为何从不让师弟们吃生药的原因,有些药是没问题,哪怕是煎好了混一起也无碍,可怕就怕生药相接会相克,而日常人们经常使用的冽冰藤和火焰花便是万万不能一同生服的药。冽冰藤极度性寒,几乎都是被用来煎药中和,所以鲜少有人注意过这两种较为常见的药草不能一同生服。

    许持冷静的把药草摘下收入袖中,禁不住一个踉跄差点栽倒。

    他拖到年夜就是为了等待三天药草成熟,可自从上次发现了他的能力在消退后连种植药草的时间都有些增长,这次是他费劲了心血和念力才在三日内种出药草,摘下的瞬间变觉得一大股力气凭空消失,气海空荡。

    等小七出关……他一定要好好问清楚,他的身体和系统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许持咬咬牙,攥紧衣袖转身离开,却不想不远处缓缓走来了沐婕萝。

    许持神经立马紧绷,挺直腰背。

    “许少侠为何不在房中?”沐婕萝穿了一身绛紫,她来自苗疆,自然眼窝深邃眉目性感,此刻婀娜而至,带着神秘和危机。

    许持不动声色地打量对方:“我出来给透透气,教主喝得有点多。”

    沐婕萝显然也喝了酒,眼神不同往日犀利,其实她在盟主府伪装的时候便是一直如此,眼神温柔,略带笑意:“教主从不会在人前喝多,他对你是特殊的。”

    许持瞥她一眼,这个几天前还对自己要打要杀,连几个时辰前还质疑自己动机的人这时候突然前来一副讲和的态度,令人不得不多个心眼,万一她是想趁着段无量喝多了把自己秘密解决了呢?想到这里许持忍不住暗了暗眼眸,想不到在这里他竟是要段无量保护的。

    “你不用防我,我只是趁着教主不在,想和你说几句话而已。”沐婕萝突然充满母爱般的看向许持,把人看的毛骨悚然。

    许持鸡皮疙瘩起一地,他嘴角抽搐道:“左护法要和我说什么?”

    沐婕萝突然邪魅一笑,翻身给许持一个壁咚道:“许少侠,再怎么说我也是一个孩子的娘亲了,一个人是否爱另外一个人我看的明白,教主对你有情而你对教主也有心,教主更是为了你做出了最大的让步,如此一来,你便安心待在他身边不要再做些小动作了吧。”

    许持突然被一个年轻少妇壁咚,心中草泥马飞奔而过,忍不住斜眼问道:“谢谢左护法如此抬举,我心里怎么想的都能给杜撰的一本正经,还有,我做了什么小动作了?”

    “你今晚托人送菜便是想摸清雀翎们暗藏的位置,方便做些什么就不用我点明了吧?”沐婕萝笑吟吟地问道,看的人心惊肉跳。

    许持强行镇定,绷着脸道:“左护法想太多了,我只是换身衣服,来不及送菜罢了。”

    沐婕萝也不继续点破,笑道:“言尽于此,教主对许少侠可谓是全然地坦诚了,我从未想过那个小时候被人所在铁笼中的小怪物会重新对人敞开心扉。”

    许持心中一动:“被锁在铁笼中?”

    沐婕萝以一副非常浮夸的演技捂住嘴道:“天啦,我居然说出来了,你可千万不要告诉教主我说漏嘴了!”

    许持冷静地点点头:“如果你不告诉我,我就告诉教主。”

    沐婕萝以一副“小朋友你很上道”的样子点头道:“教主是被当年的雀翎正使带进孔雀教的,据说是因为正使外出时正好碰见了一个小怪物,那小怪物似乎被看管的很严厉,一月才准出房门一次,恰好遇上了,便声泪俱下求他把自己带走。”

    许持默默听着,正使,想必就是传闻中魔教内乱时被段无量杀掉的杨焱宇,所以段无量果然是个狼心狗肺的东西。然而他又想起段无量也提起过老王爷王妃嫌恶他的外貌,不允许他出门一说,而此刻从别人嘴里提起这件事,更加觉得心情复杂。

    “当时教众并不知道他是南疆王府世子,只当是个怪物,便经常拿来欺辱取笑,老教主看他虽然与常人迥异,却生的的确好看,便有一段时间将他锁在笼子里,当异兽般观看。”沐婕萝回忆起那段时光,不自觉放低了声音。

    许持两眼瞪得超大:“观看……?”

    沐婕萝冷笑了一声:“我想,聊斋中所言的有钱人家圈养狐妖一类便是那样的吧。”

    许持这下算是明白段无量为何那么在意自己的外貌了,不仅仅被亲生父母嫌恶关押,甚至还被别人当做牲畜般锁起来当做观赏……恐怕任谁都不能忘记这般耻辱。

    “那后来老教主便是被他手刃了?”许持不自觉的有些声音发颤,满怀凄苦地看向沐婕萝。

    沐婕萝点了点头:“是啊,那些年他可谓卧薪尝胆,每天活得像畜生一般四处被人欺凌,只要有人肯教他武功他都愿意做牛做马,后来,教主连同那些欺辱过他的人,全都被他亲手杀掉了,把他们的皮活活剥了下来,就悬在孔雀教总坛的外围,当做震慑。”

    许持前一秒还在无法自拔地沉浸在痛苦中,下一秒被吓出一声冷汗。

    “那时候他多大?”许持咽了口口水问道。

    沐婕萝想了想:“不到二十吧,比你现在还要年轻一些。”

    许持努力定了定心,不禁感叹段无量曾经受到的伤害,在这种年纪便被锻炼得如此凶狠。

    “教主七年前本是光明正大来到八卦门的,他和老门主谈及舍利子碎片后被老门主拒绝,以至于恼羞成怒把你打下山崖,他后来再次偷袭回来本已无意伤你了,并且我一直埋伏在暗处,他似是被你们师兄弟情谊打动了些,所以没真打算下杀手,奈何你却又骗了他一遭,还差点把他打死。”沐婕萝似笑非笑地看着许持。

    许持还他一个似笑非笑:“我拿刀架在你脖子上,你若不想着还手反击还任劳任怨替我做事,恐怕我会感动地想娶你。”

    “可你哪怕还手反击差点打死他,他现在仍然想娶你。”沐婕萝真诚地回敬。

    他突然不想继续谈下去。

    “我知道让你现在接受教主还有点难,但是我只求你多为他想想,他活到如今不容易,你应当知道他吞食过十年一日吧,他其实早就为自己做好了打算,若是始终无法找到解脱之法,那就在不久之后彻底撒手而去。所以哪怕你始终无法接受他,但是请尽量不要当面戳穿。”沐婕萝一如一个已经步入沧桑的老妇,在对着后辈谆谆教导着。

    许持沉默地听完,只觉手中紧握的冽冰藤要被攥出药汁。

    “怎样才是当面戳穿?难道他想攻上我师门,我便要因为心疼他所以放任他不管?他杀我兄弟满门,这份罪孽我若是当做不知道,还如何面对我兄弟?还有,他是个连自己亲生父母都能下手的人,心恐怕早就硬的和石子儿一样了吧,我做些什么,你当真以为能撼动得了他?”许持一顿说完,讥讽一笑。

    沐婕萝听完,深深看了眼许持:“我想你对教主有一些误会。”

    “误会?哦是了,不是他亲手杀的,不过手下孔雀教的你们不都是按他的意思来办事儿的吗,他也曾经挑断我手脚经脉,结果你现在想要和我说他很可怜很无辜?对我承认,他的确有个悲惨的童年,但是我不能因为这些就原谅他对我所做的一切!”许持说完,愤怒一挥将沐婕萝推开,笔直地走进了酒楼。

    沐婕萝脸色一变,心想卧槽老娘重要的话还没说完,刚想转身拉住许持,却猛然发现柳春早已站在楼外抱着手臂等待他们了,到了嘴边的话不得不再次吞入肚中。

    许持经过柳春时,对方投以一个谦逊无害的微笑,许持看了一眼,继续前行。

    不要想,不要动摇!

    许持,好好感受着你手脚还残存的痛,好好体会你身体中药效还未散的软筋散,若是因为自己曾经受过伤便要伤害别人,这样的人一点都不值得同情!

    再次打开屋门,入眼的是段无量毫不设防地半睁半眯着眼倚在床沿,见到许持进来后乍然露出一丝微笑:“阿持,拿个醒酒汤为何这么久?”

    许持双手有一丝颤抖,他走到段无量身边把人扶起道:“遇见了左护法,同她说了几句话。”

    “阿持是我的,不用和别人多说话。”段无量像个没睡醒的小孩,嘟囔着把头抵在许持肩窝上,双手紧紧环绕着他的腰,死不松手。

    许持心跳地像壮汉擂鼓,哑声道:“你喝多了,我没找到醒酒汤,直接给你拿了些清凉的药草,想必有效。”说完,勉强拿出了早已被自己握的不成形的冽冰藤。

    段无量眯眼看了会,大概是酒精麻痹了神经,让他一时无法判断这药草的关联药性,便依赖地对许持道:“阿持想做什么就做好了,我都听你的。”

    许持心脏不知为何微微抽搐了一下,有一丝痛苦在不知名的小角落蔓延开来。

    他举起冽冰藤,摘下一片叶子送到段无量嘴边,颤声道:“教主,张嘴……”

    段无量闭着的眼微微眯开一下,又重新闭上,不满道:“阿持为何又叫我教主了……叫我无量吧……”

    这么大一个人就囚在自己身上,饶是许持也有些尴尬和吃不消,他踉跄几步还是把段无量放到了床边,结果段无量直接把他也拉上了床,一股浓烈的酒气通过两人的舌尖蔓延开来。

    许持脸色刷得红了!

    这不可以!

    他一把推开段无量,对方还没明白便被塞进一片冽冰藤的叶子:“无量,你真的喝多了,快吃下去。”

    段无量蹙着眉咀嚼了几口,本能地偏头猛吐出来,他不似沐婕萝,他对药草之理稍微懂一些,只是今晚因为高兴喝得断片,一时无法分辨出口中的是什么,只觉苦涩阴寒。

    许持一看便觉不好,只听段无量重新躺了回去,嘟囔道:“不要这个,很苦……很冷……”

    许持连哄带骗,段无量就是不肯吃下,许持也有瞬间恍惚,要不就让他这么醉着,自己是否也能逃脱,不必痛下杀手呢?可他转念一想,这人可是白孔雀,生杀夺予毫不留情的白孔雀,哪能让他活着再去贻害世人……

    心脏再次狠狠揪痛,许持的脑子都要裂开了,他看着对方完全信任自己,露出无人见识过的单纯满足的微笑,一贯苍白的面孔也因醉酒而泛起潮红,恰是让人无法挪开眼的好看。

    “阿持……”段无量见许持许久没有动静,便微微蹙眉睁开双眼,如星空般湛蓝双眸泛着柔弱水光,直直映入许持眼中。

    许持被这双蓝眼猛地刺激了一下,呆立许久,终于缓缓张开嘴,咬下几片冽冰藤的叶子咀嚼开来,然后俯下身子以无比强势地姿态重重吻上了段无量。

    段无量显然没反应过来,苦涩的药汁顺着唇舌流入咽喉,他不觉苦,满眼只是许持的痛苦复杂还有化不开的情愫。

    许持把药汁全部灌进段无量口中,不知不觉流了满脸泪水。

    段无量还在幸福中沉沦,他本就体弱,烈酒加吻是最好的晚安,和许持唇舌相交不过一会儿就抵挡不住倦意深深睡去。

    许持轻轻从他身上爬下来,看着这人平静的睡颜,强忍鼻腔酸涩把屋中自己逃跑时能用到的一切都收拾起来,一个时辰后段无量体内的药效会发作,在这之前,他许持会逃出这里。

    他朝四周看了看,想找找有没有什么利器可以直接把这人性命了结,结果房间里早已被段无量收整的安全至极,而自己若是想以现在这副软筋直接动手,恐怕人没弄死,直接弄醒,到时候别说杀人灭口,自己可能连逃都逃不掉。

    许持难以抑制地苦笑出来。

    ☆、第83章 揭皮

    为了回到熟悉的师门,许持连夜奔走,披星戴月,饶是如此也花了三天三夜才到达山脚。

    这日阳光晴好正是大年初三,许持驾着和自己一样疲惫不堪的马,步至往日里马车轿夫门聚集之地,却奇于四周围荒无人烟一片寂静,按说往年的年关虽然会少些人,但也不止于此一个人都没有。

    难道段无量他们已经比自己快的追上来了?

    许持心脏提起,警惕扫视四周,可想了一会又觉得不大对劲,段无量体内十年一日未解,又被自己喂食了火焰花冽冰藤两种相克药草,哪怕不死也绝不可能比自己再行的快了,何况自己还是特意挑了近路毫不停歇,所以这里的异常断不可能是段无量的手脚。

    那八卦山到底是出了什么问题?

    仰头透过枯槁的草木看向山路之上,许持心中七上八下,千万不要告诉他等着他的会是无法承受的景象。

    他握了握缰绳,缓缓踏上山路。

    阔别半年,山中景色尚无变化,只是去时茵茵草木皆已枯槁,不复往昔,令许持不得不感叹这区区几个月的变故。

    他带着师弟一同出门,却只回来了他一人。

    走到半山腰处,许持突然看到前方不远有一个师门弟子似乎是在站岗?那弟子也发现了许持,瞪大眼仿佛看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人,待到许持走到他身边他才恍然发觉:“大师伯!!!”

    许持被他一惊一乍唬得发愣:“你在这里做什么?”

    那名弟子看着许持的眼神是压不住的敬仰,如同小弟看到传说中的大哥一样:“回大师伯,师傅说您这几日可能会回来,命我们守在山上的各个关卡迎接您!欢迎大师伯回山!”

    许持从马背上下来,紧紧皱起眉头:“你师父是谁?正恩还是远宸?”

    “回大师伯,我师父是杨正恩!”那名弟子似乎十分骄傲地挺起了胸膛,“远宸师伯已经很久不出门了,所以师叔的弟子们也都没有出门。”

    这下许持当真是觉得不对劲了,陆掌门当日当面告诉他正恩似乎有些不对,而此刻正恩又提前得知了他会回山,哪怕再机灵也不至于能未卜先知吧?难道正恩才是真正继承了八卦门神棍技术的人?

    许持想了一阵,开口道:“不要声张,你直接带我去见远宸。”

    弟子傻了眼:“大师伯,你不先去见见我师父吗?”

    许持看了他一眼,半年前八卦门中从不曾有过这般区分明显,什么你师父他师父的:“我先去见你师叔。”

    一瞬间,许持身上的戾气散发而出,把这个小小的弟子吓得不轻,他连忙点头带路。

    许持想了很多师门内可能发生的意外,唯独没有想过他们会窝里变质,看着前面天真烂漫还连蹦带跳的弟子,他打心眼里期望这一切只是他如今受到了一些迫害之后产生的心理阴影和误会,他的师门并没有发生什么不可逆转之事,他的师弟们一如他下山前那样相亲相爱。

    直到他走到唐远宸院子前面,看到一排举刀的弟子排排站立守卫的时候,他明显感觉到自己心里有什么碎了。

    半年前那些张天真烂漫意气风发的脸,如今怎么就被整的这么苦大仇深了?许持破罐破摔地笑了几声,再次受到了一群小弟的顶底膜拜:“大师伯好!”

    “好,很好,”许持点点头,笑的满面风霜,“你们是谁的徒弟?”

    “回大师伯,我们是正恩师傅的徒弟!”气势恢宏一扎齐,许持笑的更深了,他不置可否,衣袖一挥匆匆走进了院中,半路转身一指说道:“别跟着我,让你师傅来这里见我,立刻马上!”

    小弟子被许持陡然的气势一震又给吓一哆嗦,小心翼翼点头道:“遵命,大师伯。”

    许持觉得好笑,这些乱七八糟的规矩,都他妈哪儿学来的,不过半年就把师门弄的乌烟瘴气,真是可笑至极!

    “大师兄?”耳畔一声不确定的叫喊声响起,许持满脸狰狞还未来及收起便看到脸颊瘦下去不少的唐远宸提着水壶站在屋前,两只大眼充满难以置信。

    许持僵硬地笑了笑:“傻子,大冬天你去哪儿浇花啊?”

    唐远宸愣了会,随即水壶一丢哭着冲进了许持怀里,放肆哭喊道:“我说怎么死了一片呢……大师兄你终于回来了……”

    许持摸了摸远宸的后脑勺,心中不觉一苦,这么傻,果然还是他的小师弟:“远宸,这半年没到底发生了什么?”

    唐远宸身子一僵,少年人身躯拔高后也瘦削不少,他从许持怀里退出,警惕地看了眼院外,低声道:“大师兄,来屋子里。”

    许持眉头一皱,果然这是各自为营互相提防了吗?

    “大师兄,我觉得二师兄的身份……有些不对劲。”唐远宸给许持端上来一杯茶,略显不安地坐下来,脸上是不符年纪的沉郁,两只手紧张的来回搓动。

    许持心中一动,平静问道:“哪里不对劲?”

    “半年前你和三师兄下山后,就有人来找过二师兄,那时候还没发现什么,可随后那些人上山次数越来越多,二师兄好像也越来越动摇,如今他手下的弟子已经不仅仅是学习师傅教导的武功了,有很多都是我没见过的,招式非常毒辣。”唐远宸低声说道。

    许持一听便觉头疼,这让他隐隐联想到了一些不好的事。

    “对了大师兄,三师兄人呢?”唐远宸见许持来了这么久都没提沈禄,不禁好奇地问。

    许持眼神一暗:“阿禄……为了白孔雀之事追出去了,至今下落不明。”

    屋中香烟缭绕,此话一出沉寂许久,唐远宸颤颤巍巍举起茶杯:“那……大师兄可有打听到唐少主的消息?”

    许持再次沉默,唐远宸见许持如此态度便也知晓结果了,他一直把这份亲情埋在心中最深处,对唐门的感情不重,但这个从小就陪在身边的堂哥,说不重视是假的,可这人身负家族使命,一去不归,他在山上装傻卖萌却不代表他心中什么都不知。

    “远宸……大师兄会继续找他的。”许持架着手腕颤声道,他哪能不知道唐远滕在哪,只是他能否回来,怎么回来,这如何能说准?

    唐远宸苦笑一下,一双大眼写满包容:“大师兄,远宸不提过分要求了,事实如何其实我心中已经有了大致,如今三师兄也下落不明,我们便在山上好好呆着,过我们的日子便好,二师兄那边有你……”

    “不,”许持嗓音沙哑着摇摇头,“正恩我会问清楚他的状况,但是我们不能继续呆在山上了,最迟今晚,我们要全部退出八卦山。”

    唐远宸傻了眼:“为何?”

    “孔雀教不日会攻上山,我们在这之前要全院撤退,不能让任何人知道,”许持深吸一口气,转眼又苦笑道,“正恩未到,我没确定他的意向,还不该如此草率下决定。”

    他还想着该不该和远宸说清楚他已经彻底和孔雀教结下梁子了,唐门的舍利子碎片被段无量拿走不说,他还给段无量下了药。

    “大师兄要等我回来说什么?”从前的二胖已经完全消失,映入眼帘的青年腰杆笔直笑容从容,带着一丝陌生的温和从屋外走进来。

    许持晃眼间仿佛从他身上看到了另一个人的影子,瞬间觉得气海一同,内力翻涌纠结开来剧痛难忍。

    “大师兄!”唐远宸惊慌失措地扶住吐了口血的许持,惊愕地看向同样吃惊的二胖吼道:“你都干嘛了!”

    杨正恩莫名其妙极了,可大师兄看到自己就吐血是不争的事实,他也不得不委屈地一起扶着许持小声道:“我就打了声招呼……”

    唐远宸正好一肚子火无处可施,口不择言骂道:“你就是你太丑了,丑到大师兄了!”

    杨正恩:“……”

    屋里动静一大,外面的带刀弟子们纷纷不安攒动起来想往里面看,许持挣扎了几下,一把挥开手臂吼道:“全给我退出去!”

    杨正恩一愣,被挥开的手臂尴尬地僵硬在半空,许持慢慢转过身,嘴角还溢着鲜血道:“来,让你的人先出去,师兄有话要单独对你们说。”

    这一句“你的人”,已经把所有矛盾堆到一处,杨正恩如今个头已经蹿的比许持高,往日的婴儿肥也无从追忆,他定定看了眼自家师兄,倏地笑了笑,转头道:“去院外守着。”

    “不,”许持打断道,“全给我去山下守着,若是发现魔教人马,能打就打,打不过就跑,记得上来一个人给我们报信。”

    杨正恩面色一凛,略带复杂地看向许持。

    许持也同样回以他如此表情:“你今日模样,让我不禁想到一个人。”

    唐远宸压根听不懂师兄弟二人在说什么,忍不住插嘴道:“什么人?”

    许持看着嘴角刻意扬起的杨正恩,缓缓道出心中一直存在的那个想法……

    “魔教前任雀翎正使,杨焱宇。”

    ☆、第84章 撤离

    许持不是没有怀疑过二胖的身份,因为老神魂的奇妙之处在于他能捡来的都不是什么普通人家的二狗子,比如持哥自己,试问整个江湖,身体里有系统的人能有几个?并且还是魂由异世而来,天上地下仅此一只,除了持哥别无他人。

    而沈禄和远宸,都是些家中有变故的孩子,被捡来情有可原,二胖的话,从没有提起过自己原来的家庭,也从不对外界的一切感到好奇疑惑,仔细揣摩他的性格便能发觉他应该是从小见多识广的一类孩子,而这种孩子大多是家中的掌上宝,二胖却能接受落差,就连最沉稳的沈禄都偶尔会忆及从前,二胖却毫不提及从前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

    由此可见,他城府心机之深,远远高过另外二人。

    再一联想到如今远宸所说二胖带的徒弟武功招式略有变化,风格毒辣的恐怕只有魔教了。

    这些日子持哥锈的太严重了,如今重新怀疑起周围,才发觉身边一切皆是有迹可循的。

    杨正恩听到这个名字之后瞳孔骤缩了一阵,持哥哪会轻易放过他?透世眼猛然开启,入目色泽刺目张扬,时而又隐忍暗沉,充斥着被拆穿的震惊和恐惧,还有对许持猜中一切的认命。

    “大师兄,你在胡说什么?”杨正恩脸色还有些发白,勉强笑道,他又看了下同样惊愣的远宸,挑眉问,“你和大师兄乱说什么了?”

    唐远宸瞥他一眼,虽说如今杨正恩整个人都变化颇大,可毕竟是一起生活过了七八年的人,唐远宸冷笑道:“我能乱说什么?”

    许持深深看着他,发觉自己这段时间精神太过不济,只是用了下透世眼都觉得疲惫难挡:“二胖,你别和我打哈哈,你应该知道我从来不会猜错。”

    杨正恩乌黑的眼睛定定看着许持,坚持不过一会儿终于笑了,笑得极为放肆和畅快:“我以为深处八卦门这么多年,早已看透什么占卜测算都是假的,想不到大师兄你竟然真有一手!”

    许持一瞬间被抽干了力气,恍惚片刻跌坐在椅子上:“你究竟想做什么?魔教如今对八卦门虎视眈眈,你爹当年既然在内斗中丧生你被师傅捡回来,本就该远离这一切,你居然还蹚进去!”

    “大师兄,你放心,我绝不会让大家受到伤害。”杨正恩负手道,神色倨傲。

    “我放心你奶奶个腿儿!白孔雀如果还活着那我们就彻底玩完儿了!”许持画风一变激动地从椅子上跳起来,“你说,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白孔雀会觊觎舍利子碎片然后找上山来,你就在山上等着他?”

    一说到舍利子,杨正恩脸色阴郁些许:“原本是有这个打算的,可我找遍了整个八卦门都不曾找到。”

    说到这里,唐远宸暗暗抬眸看了眼许持,两人目光交汇瞬间立刻明白了什么。

    “但是白孔雀不知道,他只要还想要舍利子碎片就一定会来八卦山,”杨正恩垂着头,认真告诉许持,那一刻还似多年前,他说服许持从别的地方给他带吃的,只是如今姿势神态一样,要求的话已经不同,“大师兄,我小时候忍辱负重一路从魔教偷逃出来才被师傅带回山门,且我仍旧害怕被白孔雀认出,所以装作贪吃,对能吃的一切都不拒绝,胖成那个样子多不容易?所以你能不能不要怪我?”

    许持竟无言以对。

    唐远宸静静看着他,只觉得浑身冰凉,他想骂二胖,可猛然发觉自己没有立场,二胖虽然是魔教出身,却也是从小辛苦流离,为躲避追杀费尽心思,自从在一起相处之后他也没杀过人做过坏事,只一心想着替他爹报仇……虽然一直瞒着自己……

    不对!

    “二师兄,你既然要和白孔雀对抗,你手下弟子又为何在学习魔教武功?”胆大心细勇敢取证的唐远宸立刻问道。

    许持立马看向二胖,目光如炬:“杨正恩,这个时候你别想瞒我了,我能原谅你瞒我七年,但剩下来的时候你再瞒我一次,我就饿你一顿。”

    杨正恩眨了眨眼,然后突然笑了,笑的眼泪都要流下来。

    “是玉关临,半年前大师兄你们走后玉关临给我寄了信,告诉我白孔雀的动向,还给我寄来了我爹当年的武功秘籍让我多加练习,他告诉我有朝一日我必能手刃白孔雀,扳回孔雀教正统。”杨正恩笑完后认真地告诉许持和唐远宸。

    许持恨不得把自家师弟拎起来倒立:“你是傻子吗,你一心想着准备扳倒白孔雀大干一场,你为什么不关注关注山外发生的事情?玉关临一个多月前已经被朝廷逮捕了!”

    二胖瞳孔猛缩:“那半月前告诉我白孔雀和大师兄将要回山的人是谁?”

    许持一阵毛骨悚然。

    他原以为最可怕的人是暗藏了身份潜伏在自己身边的段无量,此刻才发觉段无量是坏在明面上,而在他们看不见的暗地里一直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暗暗操纵着许多事。

    “你知道我会回山便是有人给你寄信通知了?并且那人告诉你我会和白孔雀一起回来?”许持直直问道。

    二胖深吸一口气努力回想这其中异常,却不明白道:“没错,当时我以为大师兄你被白孔雀抓住了,今天听到弟子来报你只身上山我还诧异了一阵。”

    如此多的线索穿插在一起,究竟是谁一直在暗地里联络二胖,导致了八卦门军心不定,又是谁暗自知晓许持和白孔雀的关联……

    往内里一延伸,许持想到了一个人,却不敢相信般猛地一颤仿若受到惊吓。

    唐远宸咽了口口水道:“大师兄,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无论是白孔雀还是玉关临,我都不会放过他们。”杨正恩挺直了腰背狠狠说道,全然一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架势,眼中依稀有他爹当年的笃定。

    唐远宸与杨正恩这半年来已有嫌隙,冷哼一声重新看向许持道:“大师兄,白孔雀是不是很难缠,我们要做什么准备?”

    许持脑中还在回荡那个可怕的想法,听到远宸问话不由得恍惚一阵,这么久了,这是第一次他们师门一同面临大地,而那个敌人还是他难以启齿的软肋。

    “你们从现在开始收拾东西,收拾完了即刻下山,不要在八卦门附近逗留,一路向东去京城找武林盟主慕容吟。”许持心中已有大致猜想,恐怕慕容吟早就察觉出了段无量的奇怪,也只有他才能在皇上收押了玉关临之后继续从玉关临口中撬出对付白孔雀的信息,所以若是他们向慕容吟求助或许还会有一线生机!

    “你的意思是让我们跑?”二胖眼中惊愕一闪而过,随即有些接受无能,他厉兵秣马快半年就是为了手刃杀父仇人,结果大师兄却让他走?

    许持下巴绷得强硬:“必须走,白孔雀的心思和手段你们敌不过。”

    “我们能打!”唐远宸也握紧拳头,兄长失踪之事还在心头如利剑高悬,手刃白孔雀不仅仅是二胖的心愿,也是他的。

    许持头疼的要裂开:“你们也打不过!”

    二胖狐疑地看了自家师兄一眼:“师兄,你为什么这么畏惧他?你和白孔雀很熟悉吗?”

    许持双拳骤然握紧,咬牙切齿道:“不,我不认识他,我从始至终就没认识过他!”随即话锋一转,丝毫不像一个刚吐过血的人,“我让你们即刻下山,听到了没有!”

    他极少这么严肃认真甚至震怒,唐远宸极其容易就被震慑,二胖虽有不甘却也不敢表露出来,只难以置信道:“那我们逃了,白孔雀找不到人又找不到舍利子碎片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到时候肯定还是免不了见面相斗!而如此机会我和远宸的家仇又如何不报!”

    许持仓惶看他一眼:“怎样才算报仇雪恨,杀了他吗?那没问题,大师兄留在这里,大师兄替你们报仇,你们全都去找慕容吟,等到白孔雀丧命的消息传出来你们再回山,这样可以了吗?”

    二胖和唐远宸惊了:“大师兄,你让我们走,你不走?”

    许持轻轻遥遥头,眼中盘踞执念和平静:“我是八卦门的大师兄,白孔雀这个毒瘤总得有人来解决,哪怕不能杀了他,也可以为你们拖住他,等你们找到了帮手就可以轻松解决掉他了。”

    更或者,把他骗的这么惨,伤他伤的这么深,哪怕和段无量玉石俱焚也不失为一个好结果。

    杨正恩显然没料到大师兄的思想觉悟上升到了这种境界,被刺激了一会愣愣问道:“大师兄,你在作死前总结吗?”

    唐远宸猛地推开二胖:“你闭嘴!”转过头冲许持喊道,“大师兄,要走一起走,哪怕这次我们不能报仇也不会丢下你!”

    他意气风发的样子终于摆脱了小时候的唯唯诺诺跟风听向,许持笑吟吟等他说完,一掌拍在他后脑勺上交给杨正恩:“交给你了,我知道你筹备了很久就是为了杀掉白孔雀,可这次不是时候,魔教人马很快就要来了,如果白孔雀在其中……恐怕谁也动不了他,我也只能阻挡一阵。”

    他说“谁也动不了他”的时候睫毛微微颤动一下,若是段无量未死,按照之前那副癫狂的模样,加之自己仗着信任又暗地捅他一刀,恐怕整座山都会被他夷为平地吧。可这些话自然不能同师弟们说,他只能像一个要上战场的士兵一样平静地看着自家师弟。

    杨正恩沉默听完,抬头问道:“大师兄,你是不是和白孔雀认识?”

    许持笑了笑:“怎么样才算认识,如果说见面能叫出名字,那的确是认识。”

    聪明如杨正恩,自然知晓这句话中蕴含意味,自家师兄恐怕和白孔雀有拎不清的关系,导致了师兄对对方极其畏惧,甚至不允许自己一行人直面上白孔雀,这样他便更好奇:“那白孔雀究竟是谁?”

    许持看了他一眼:“你小时候不是亲眼见到他杀了你爹的?”

    杨正恩眼睛一红:“没有,当时教中大乱,我还小,被家眷塞进衣橱才逃过一劫,只是后来听闻是白孔雀做的。”

    许持垂眸:“不用问我,你安心下山,遮挡住自己的面目不要引人注目,找到慕容吟的话……若不出我意料他会帮你。”

    他怕的不过是杨正恩不听劝阻,知晓了白孔雀的真正身份后去螳臂当车,只有有了强大依靠他才能安心。

    “大师兄,你这么害怕,他真的很厉害?”杨正恩眯起眼,握紧了手掌。

    许持木然地点点头:“十分厉害,空手断铁索,骗人不脸红。”

    ☆、第85章 旧回忆

    许持站在山巅,像从前很多次一样看着一行人的身影忙碌走动准备下山。

    二胖虽然心思复杂,可始终是一起长大的师兄弟,把远宸交给他应当是没问题的,而真正要担心的其实是自己吧。

    许持抬头看天,不过傍晚,天色已经将黑,冬天就是来的这么凄凉,这一晚他如七年前一样,一个人无比孤独的处于这座高山之上,四面无亲。

    “大师兄,舍利子碎片是否已经落入白孔雀手中了。”唐远宸从后面走过来,轻声询问。

    许持差点没垂头落下泪来,唐氏一门以命守护的东西居然被自己如此轻易就丢掉,他还未回答便又听远宸道:“从二师兄搜山的时候开始我就知道这一切都不简单了,我从小便知他们给我的手串不是简单东西,但直到那时候才醒悟这就是害的唐门被覆灭的舍利子碎片,然后担心被二师兄发现所以把东西寄给了你。”

    许持转过身按住远宸的肩膀低声道:“大师兄对不起你,我一定会把舍利子碎片拿回来……”

    “不,大师兄,我不是这个意思!”远宸突然抬起头用一双大眼定定地看向许持,“大师兄,我哥哥已经死了吧?唐门已经不复存在了吧?”

    许持摸不清楚这孩子心里什么打算,按说满门都没了还能是哪个意思?再说唐远腾究竟死没死,还是不是自由的,他不敢告诉远宸,万一希望落空那会让孩子陷入更深的绝望,所以他只能静静地听着对方说完。

    “所以,我们不要舍利子了吧,我不想大师兄再和我哥哥一样了……”远宸反按住许持,少有地坚定说道,“大师兄,一起走吧,师门被毁我们可以换地重建,可是人一旦没有了就永远没了。”

    许持浑身颤抖了一下,鼻尖酸涩无比。

    “远宸,听大师兄说,无论大师兄去哪儿,白孔雀都不会放过我,与其我和你们一起离开让他一开始就把目标锁定在我们身上,不如就在这里等他,还能拖延住他,让你们去找帮手。”许持揉了揉师弟毛茸茸的脑袋说道。

    唐远宸几欲哭出来:“非要留下来吗,不能一起走吗,我们师门难道真的敌不过他?实在不行都不活了和他拼了啊!”

    许持忍不住又要笑出来:“你是傻子吗,能活为什么要死,而且大师兄也不是必死无疑的。”虽然如今他由系统赋予的各种能力都有减弱趋势,可不死之身这种技能还没用过,人生总要赌一赌的,大不了最后玉石俱焚也算轰轰烈烈的一生。

    想到这里的许持眼睛微微眯起,已经决定赌一赌。

    唐远宸还想说什么,许持直接捂上他的嘴,叹息道:“傻孩子,又不是生离死别,听大师兄的,没事儿,你们先走,我随后就会赶到,你要不想再被我敲过去就试试看顶嘴,我还管不住你了?”

    这种明显欺负孩子的举动持哥做起来得心应手,远宸大眼委屈到极点,眼看又要哭出来,却不想他直接头一扭,压抑道:“大师兄一直就是自以为是,我们根本都已经长大了不需要你再这么护着了,我们也能保护你了!”

    许持双拳一紧:“我从未怀疑过你们,可是白孔雀不同。”

    “没有什么不同,小时候我们因为不懂事所以一直把所有的责任都推给大师兄,我知道我们错了,如今我们也想回报大师兄了,大师兄为什么非要自己一个人去承担这份危险呢!”唐远宸一边跺脚一边哭喊着跑开,徒留许持一人站在山崖边沉思。

    想了半天,许持笑了笑。

    小屁孩儿,好像突然开窍了一样,说这么一段话让他感触颇多,可始终是不同的——持哥能流血受伤抵挡刀枪剑戟,挡完了第二天又是一条好汉,可如果是他们被段无量擒获,看在自己往日做过的那些事儿的份上,恐怕师弟们身上还要多无数道伤口,能不能活着见到第二天太阳都说不定,这么相较,还是自己面对来的实在一些吧。

    教养七年,这一刻竟有些生离死别的意味。

    二胖早已脱离了胖这个形容词,器宇轩昂地站在离许持不远处,眼中情绪复杂地能凝成实体,却只是沉默地把埋头奔过来妄图跟他咆哮的唐远宸再次打晕提走,许持遥遥看着他的背影,双目微颤了一下。

    路都是自己选的,二胖从便也是忍辱负重只为如今,自己这番如果不能把这件事完美的解决掉,恐怕所有人都逃不过。

    大年初三这天傍晚,许持在悬崖边看着他们从收拾整顿到全部下山,从太阳高悬到日暮西山,整个人如同一杆笔直的翠竹长毫,一眼望去能看到他苍白的面容和疲倦的神态,而他却身姿挺拔,毫不示弱,似于山顶之巅睥睨万千,胜券在握。

    直到最后一个弟子的身影消失在视野,许持微微动了动僵硬的身子转身走回了师门。

    同七年前相比,如今的八卦门早已蜕去了山野三流门派的破败外表,从山下步上台阶的普通人几乎都会被八卦门的雄伟大门震撼到,那是许持命令所有弟子们务必要做好的事——师门的大门就是一个人的脸面,想要扬眉吐气昂首挺胸地示人就必须要整理好脸面,所以自从八卦门活过来之后一直便是干干净净亮亮敞敞的。

    甚至在没有招揽那么多弟子的时候,一砖一瓦都是许持和师弟们自己身体力行去擦拭的,春夏的雨水和秋冬的霜雪在这里留下过印记,混迹着他们七年来的汗水和欢声笑语,与这些融为一体。

    许持摸了一把被师弟小时候用小刀凿的坑洼的木门,嘴角挂上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然后甩了甩衣袖,走进了他半年未曾踏足的书房。

    静下心来,许持进入了系统空间,这些日子他追凶逃命,所有刺激的活儿都做过了,以至于他都快忽略了自家闭关休整的小系统,然而当他踏入黑暗的空间一瞬,一股强大的力量把他猛然定格在了虚空之中。

    许持一惊,七年来从未发生过这种状况。

    “小七!小七!”许持挣扎了好几下发现没用,冲着对面闪着森冷金光的巨大屏幕吼叫起来。

    屏幕闪了闪,那一刻许持觉得脑子涨的厉害,似乎在瞬间接受了无垠时空的冗长变换,他还没来及梳理清楚这些就听到一声与往日迥异的声音响起:“系统七号完成修整,请宿主选择分离或是保留。”

    许持头疼欲裂地努力想要看清对面是什么鬼,却看到和往常小七一样的屏幕闪烁。

    “请宿主选择。”那个声音不带一丝感情的响起,许持努力镇定下来仔细分辨,惊愕地听出这似乎是成熟版小七的声音!

    “小七,你和我解释一下这是什么情况?”许持艰难地仰起头盯着对面,他的手臂和腿脚没有任何实质物品束缚,却诡异地无法动弹,脑海中也仿佛通过了巨大电流,涨的令人发吐。

    “回复宿主,阶段任务完整完成,系统能量充足,已具备凝实条件,请宿主选择分离或是保留。”仍旧是那和冷冰冰的声音,再也无法循迹到原来那个天真烂漫的花痴系统音。

    许持努力消化话中含义,什么叫能量充足可以凝实了?难道这个系统本身是一件实物,然后由于什么原因才变成了一个诡异的精神系统?

    “两种选择各自会有什么后果?”许持皱眉问道。

    “选择保留,仍保留系统所有奖励,保留分离机会;选择分离,仍保留系统所有奖励,失去分离机会,得到凝实状态。”

    许持心道果然是个不同寻常的东西,他咬咬牙再次问道:“凝实的是什么?”

    系统停顿了片刻,许持感觉到金光透过屏幕在自己的身体上扫描了一阵,像验货似的最终通过——“与源体相接触,权限达成,将得到舍利子碎片一枚。”

    许持脑中瞬间一片空白。

    舍利子碎片一枚……舍利子碎片一枚……!?

    “你说……所谓的大师兄系统……其实就是舍利子碎片本身……!?”许持难以置信地问道,声音中带着一丝他都未曾察觉的颤抖。

    “回复宿主,回答正确。”

    “舍利子为什么要让我做这些东西?”许持强忍着因为情绪激动几欲打颤的四肢,结结巴巴问道。

    “舍利子碎片以完成任务增进宿主和源体能量为主要目的,等到舍利子碎片能量积满就可以分离出宿主身体,作为回报所有奖励皆不回收。”

    许持觉得膝盖一软,难以抑制地跪倒在地上:“源体,源体是谁……”

    “恢复宿主,源体是舍利子主人后代氏族。”

    “段无量……呵……”许持跪在地上,轻轻哆嗦了一下,突然放肆地仰头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骗子!你们这群骗子!!!”

    难怪他说为什么总是莫名其妙把段无量这个浑身是疑点的人当做无害,无论发生什么事潜意识总是会告诉自己段无量是完美的,而自己所有从系统奖励中得来的技能也都恰似是为了段无量而存在的一样,处处都是他,每个原因都是他!!!

    “宿主情绪频临失控,请宿主稳定,请宿主稳定!”

    许持听着这冰冷的系统音,觉得如堕冰窖,往日那个天真烂漫的小七不见了,她也对系统的存在一无所知,对自己的未来一无所知,一旦持哥自己完成了系统任务,把系统的能量充满,就会自动把这个系统升级,变成如今的模样。

    脑海中的每个任务完成奖励和小七不确定的言辞在争相涌出,许持跌跌撞撞地瞪大眼想理清这其中的复杂,却骤然间想起他来这里的第一天,老神棍见到他的第一眼,口中念叨的不正是……该来的终于来了吗?

    “宿主情绪稳定,请选择分离或者保留。”机械版无情的声音再次提醒了许持。

    许持咬着牙镇定下来,头疼欲裂,老神棍恐怕早就知道这一切了,可他人现在在哪?听之前段无量所说老神棍恐怕也身陷囹圄,如今这场面他会猜测到吗……

    “保留!”许持跪在地上,满眼荒芜。

    ☆、第86章 前锋

    总算明白为何自己从未听说过八卦门内有舍利子碎片,也了悟为何二胖搜了全山都没搜到碎片,其实这块舍利子碎片的确是有的,如同其余几块一样分给了其余家族,只是八卦门的这块比较特殊,一直就在持哥的身体里,就是他一直依赖的系统。

    而他的师傅如今身陷囹圄,恐怕也和八卦门的舍利子有着脱不开的干系,听段无量的语气,老神棍不似是他动手的,所以许持更加谨慎了,他觉得除了段无量之外仍旧有人潜伏在暗处,那个人可能是一直是挑拨二胖的幕后黑手,也可能是段无量一直在提防的人。

    究竟是慕容吟……还是谁?

    当清晨第一缕阳光透过朦胧山雾,穿过枯瘦的树枝照进八卦门的大堂中的时候,许持感觉到了大地的震颤。

    有步履声从远处慢慢传来,极重,最后似是放下什么重物,轰隆一声,许持不看也知定是惹起一地尘灰。

    他坐在大堂中端着茶杯的手微微颤动了一下,最后慢慢放下杯子,提起桌案边的剑缓缓起身。区区几日,一般人身体中积攒了那么多的软筋散一般是不够时日复原的,可许持不同,只要给他缓一阵子的时间他足够把自己捯饬的神清气爽,此刻他握剑的手微微颤动,眼中情绪坚决。

    一条长鞭开道,沐婕萝气势磅礴地挥开大门,晨光乍破昏暗的大堂,许持面色一凛举剑相对,斜光早已瞥见门外的柳春和姬羽。

    “臭小子,老娘早就知道你没安好心!”沐婕萝气势汹汹地抽回鞭子,再抽向许持。

    许持身形一闪:“你们所作所为本就为人不齿,我自寻出路哪里不对?”

    “教主对你不够好吗,结果被你下药害死,你还有没有良心!?”沐婕萝悲愤大吼道,扬鞭直指门外,“教主棺木就在门外,你可敢一看!”

    第2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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