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武侠]大师兄系统 作者:夺命蛊
第18节
祁欢喜缓缓转过身,面色复杂地看了一眼许持,似在权衡下一步是否要动手,最终似是想明白般冷静了情绪,眼底血红渐渐退却,冷笑一声准备俯身捡起布囊,许持双瞳一缩:“祁少主就不打算解释一下舍利子的由来?”
祁欢喜右手翻剑拦住他的方向,冷声道:“许少侠作为八卦门传人能知晓舍利子,欢喜自然也是知晓的。”
“可我同佛爷此前已有所指魔教动向,再联系到四门现状,舍利子如此特殊,你为何从不提及?”许持厉眼横对,丝毫不怯,同时剑指离祁欢喜更近一步,生生把人往后逼退几步,远离了地上布囊。
祁欢喜抿住嘴唇紧紧盯住许持,魔障般的血红再次漫上眼底,那是杀意。
“我很感激你今日貌似前来救我妹妹,可你不识好歹,简直是找死!”话音刚落,祁欢喜手中长剑猛地刺向许持,许持神色一凛刚挑开剑刃便感到腰间一阵剧痛!
祁门武学的精华在剑道,却非仅仅是平日所见的剑,祁欢喜腰间的软剑连带着一条玄铁锻炼的锁链狠狠缠上了许持腰肢,许持一口寒气吸入肺腑妄图斩断铁链。
“反正你也不可能和我妹妹在一起,你这妹婿,我祁门要不起,就让你和刘浮屿这畜生一起葬身火海吧。”
祁欢喜深深看了他一眼,同时狠狠一用力,许持痛苦地大吼起来。
软剑贴着他的腰勒紧皮肉,随着祁欢喜的发力溢出鲜红的血,若是一个普通人,不用怀疑,只要再用点力很快便会被腰斩,可许持却不会,他只能感受到撕心裂肺地痛。
“祁欢喜!!!”他痛到发狂,仰天吼道。
祁欢喜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收在腰间的独门武器竟被许持生生用手摧断,下一刻许持仿佛天神附体般浑身勇猛地朝他冲了过来,半身都是血的青年宛若失去了痛觉,只拼了命地想将祁欢喜拿下。
腰间的剧痛撕扯着神经,更可怕的是许持能感觉到他的皮肉在以常人难及的速度恢复,这些痛苦凝聚在一刻,让他几乎发疯,一手下去,已经失去了武器的祁欢喜可能就要命丧当场。
然而说时迟那时快,就在许持要了结了祁欢喜的一瞬间,一个全黑的身影从牢门外猛地窜进来,将祁欢喜拖拽砸上墙。
祁欢喜一口鲜血喷出,抬眼间难以置信地看着那人:“白孔雀?!”
许持一掌落空,猛然听到这个名字浑身一震,只见那黑衣人不否认,浑身包裹的严实异常,恰似七年前出没在八卦门的那个黑衣人!
那人目的十分明确,夺取了地上的布囊后便转身要走,此前将祁欢喜整个人丢出去也只是因为挡了他的路,许持下意识就跟上去吼道:“别跑!”
那黑衣人身形一顿,侧身躲过许持雷霆万钧地一拳,反身毫不留情地朝许持动了手。
祁欢喜捂着胸口躺在一旁,满眼都是不可思议,他顾不上在后面给许持补一刀,只死死盯住“白孔雀“,几乎能在人身上盯出一个洞!
“魔头,放下舍利子碎片!”许持怒火滔天,纵身负重伤却顽固地与之纠缠,而那人似乎也并不多想下重手,只在开始一掌逼退许持,后面几乎不怎么出手,只是一边退让一边往地牢出口靠近。
临近地牢口,祁欢喜挣扎起身面如蒙尘,无论此人是不是白孔雀,布囊中的舍利子都是真真实实的,他从未想过把舍利子送出手给刘浮屿,哪怕念仙在对方手上,他也是只是以此为诱饵,却不想此刻竟杀出了个程咬金,他祁门大少,徽州第一公子哪能这么将舍利子碎片如此拱手相送!?
原本和许持纠缠不休的黑衣人立刻感受到了祁欢喜的浓浓杀意,由于他连双眼都遮住让人无法辨认他的下一方向,许持以为他要向飞扑而来的祁欢喜动手,却不料对方直接一掌将自己糊上了墙。
浑身骨架都要散开,许持被撞的脑袋嗡嗡作响,抬头一看,那黑衣人杀气腾腾地与祁欢喜交起手,饶是许持这个半路出家的二流高手都能看出气势明显不同了,黑衣人毫不手下留情,掌掌狠厉。
他真的是白孔雀?这人此前对自己又为何屡次都留一手?
许持捂着胸口艰难站起来,忍不住想到难道他是要留着自己一命,好在日后攻上八卦门的时候逼问舍利子下落?
不等他再多加思考,祁欢喜已有些不支,本身和刘浮屿许持打了几场,早精疲力尽,如今又遭遇强敌,一身月白长袍血迹斑驳,就在许持以为黑衣人要了结祁欢喜性命的时候又来了一个想不到的人。
段无量似是找了很久才找到这里,一身纱袍比起祁欢喜更惨烈,可许持毫不怀疑那都是孔雀教杀手的血。段无量一见黑衣人要取祁欢喜性命,顿时纵身飞跃至两人身边,反身一剑刺向黑衣人。
剑势猛烈,黑衣人似乎也未想到会杀出段无量,微微侧头却被直接挑开了罩在头上的纱巾。
许持惊恐地叫喊被掐在喉咙中无法发声——
一头银白长发飞散开来,逼仄阴暗中徒增一抹妖异,黑衣人身形猛顿,一双蓝瞳满是恨意地投向段无量。
那是一双陡然间似乎在哪里看到过的眼。
“果然是你,白孔雀。”段无量举剑深深看向他。
许持挣扎从地上站起:“佛爷,他们要抢舍利子碎片!”言罢强忍伤痛朝布囊方向奔去。
祁欢喜一见情景,立即猛扑过去!
被段无量彻底证明了身份的白孔雀也想冲过去,无奈段无量拦在他身前,目光幽深,剑刃直指。
那双骇人的蓝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和愤怒,下一刻拼了命似的拔剑朝段无量发动起攻击,金属交接之声在火光缭绕的地牢中响起,火势渐猛,两人身影在光影中顿错交缠。
“祁欢喜!”许持目眦欲裂地看着舍利子被祁欢喜重新收入囊中,猛地朝他挥拳而对,祁欢喜目光一沉,结结实实受了这一拳,鲜血再次从唇边溢出,他却不再还手,只是复杂地退后数步看向段无量,再忍住痛苦以飞快地速度奔向地牢口,许持追都追不上!
“白孔雀”见状也不再和段无量纠缠,一记绝妙轻功步数飘逸地退出战场,追逐祁欢喜而去,许持差点没一口血喷出,头一次气急败坏地朝段无量喊道:“拦住他!”
具体拦住谁呢,白孔雀,祁欢喜?
不管了,总之能拦住哪一个都是好的!
可白孔雀却先发制人,段无量还未做动作,他瞬间转身,眼神复杂地一剑将段无量钉在了牢门之上,飙出的鲜血糊了许持满眼。
段无量脸色刷白,他一把将刺进自己胸膛偏了几分的长剑拔出,踉跄步伐妄图追上前面的人,奈何火势已然猛烈,一堆木料从顶上砸下把他拦住。烟火熏得许持眼泪都要出来,他双唇颤抖着将祁念仙拉扯起来,斜光瞥见倒在火光中的秦瑾的尸体,头疼欲裂。
段无量重重地咳嗽了几声,吐出一口血水。
许持咬牙再次拖起秦瑾,以吃奶的劲儿负重两人,行至段无量身边道:“佛爷,赶紧出去……”
段无量瞥见他肩头昏迷的祁念仙,目光闪出一股幽深的憎恶,却借着火光完美地转化为担心:“把念仙交给我,你也受了伤。”
许持走过来的一路都滴下血水,他看了看段无量胸前的窟窿眼,鲜血还从里面潺潺流出,咬咬牙道:“别管我了,快走。”
祁门的地牢在大火中崩塌,在这一晚是整个祁门损毁最为严重的地方,因为有少林弟子们相助,孔雀教最终未能像对待唐门一般将祁门灭门,却也造成了难以弥补的损失——
祁门少主祁欢喜下落不明,祁门一夜惨案中他的所作所为令人不得不猜想他目的何为——气门守卫松懈至极,若非少林弟子和无量佛、八卦门相助,严防死守,祁门就是第三个被灭门派。
许持在将所有人带出地牢后,看着无果大师匆忙赶到的身影,终于能舒一口长气,沉沉地晕厥过去了。
☆、第74章 萌芽
许持再次醒过来已是三天之后,他努力从一片空濛中睁眼,只见段无量站在桌边似乎在整理什么药材,听见响动立即回神看向他:“阿持,你醒了?”
许持缓缓掀开被子看了看自己已经恢复如初、甚至连道疤都没留下的身体,上面还有纱布缠绕过的痕迹,恐怕刚松绑不久,再看看面色仍有些苍白的段无量,欲言又止。
段无量似是知晓他心中所想,轻轻笑了笑道:“我知阿持你身体特殊,果不其然,幸好我未让他人经手替你治疗,否则定会引来喧嚣。”
原来如此,许持沉默地扯过被子坚持给自己的小弟弟盖上,忽略自己微烫的耳朵哑声看向段无量道:“祁欢喜和……白孔雀,可否找到了?”
段无量目光沉了沉,最终摇摇头:“未找到,此外阿持,我要同你说一件事,你要做好准备。”
许持坐起身刚想伸手拿衣服,被这句话说愣住,在冷风中不经意打了个哆嗦。
“阿禄不见了,在我们逃出地牢的时候他追着祁欢喜跑了,至今未回。”段无量垂下眼眸,轻轻坐在他身边。
许持如被雷劈,还未从三天前的动乱中回过神便得知师弟失踪:“你说什么!?”
“阿禄失踪了。”段无量重复了一句,抬眼定定地看向他。
许持立刻掀开被子胡乱套上一件长袍就要下床,段无量见状皱了皱眉头喊道:“你慢着,才刚刚醒过来。”
“祁欢喜有问题佛爷!”许持头疼欲裂地吼道,“舍利子碎片的事他知而不告,祁门主的死也和他脱不了干系,在地牢里的时候他还想杀了我你知道吗,阿禄去追他,万一出了什么意外怎么办!”
段无量双瞳微缩:“想杀你?”
许持隐约听出他语气中阴狠,却不动声色,将事情原本道出:“没错,起因全是因为我猜中了祁门主的死因和他有关,你想想看,这样一个连自己亲生父亲都能下杀手的人,他会放过我师弟吗?”
段无量闻言面色一僵,对着匆忙起身穿衣的许持不知作何语言,他静默半晌,低声道:“阿持觉得他是十恶不赦之人?”
许持想也不想:“若非有什么难言之隐,我想不出究竟怎样的人才会有弑父之心!”
他匆忙穿上鞋袜,走到屋前才仿若记起什么,转身问道:“佛爷,那晚之后你伤势可有医治?”
段无量从晦暗的阴影中走出:“无碍,白孔雀的剑未刺中要害,只要近日不激烈运动即可。”
“那人真是白孔雀?”许持眯起眼,深深问道。
段无量面色平静,甚至带着一抹无奈之意:“是。”
“那让他逃脱,实在是……”许持垂下眼皮,眸中情愫翻涌,让段无量一时辨不出他心中所想:“阿持?”
许持摇摇头,逆光而站略显身影单薄:“白孔雀和我师弟都是追着祁欢喜而去,这两人都危险之极,我不能在放任我师弟生死不顾。”
段无量走到他身边,下巴绷得紧紧的:“你昏迷的这几天我派人前往祁门四周打探过,不曾有任何消息,我已遣书至段家各地势力,他们从前是替我观察魔教动向的,此番若是看到阿禄必定第一时间告知于我。”
许持定定地看向段无量,一言不发,眼中却含着深重的疲倦。
“秦瑾死了。”
段无量一滞,似乎不知道许持为何突然提到这个人,实际上,从许持醒来之后他就一直说话颠三倒四,一下说这个,一下说那个。不过段无量还是很耐心地安慰了他:“他身负罪责,在他师傅面前恐怕也情绪难忍,你不要太难过。”
许持点点头,倚在门框上深吸了口气:“他死前救了祁姑娘,我觉得此人并非是什么大奸大恶之徒,恐怕……池辛炀知道之后会很伤心。”
“他已经知道了,”段无量低声说道,“池辛炀把秦瑾的尸体带回了房中,三日不曾出过房门。”
“……”许持心里莫名的苦涩地要滴出汁水。
段无量轻轻走到他身边,以宽阔身躯将人轻轻揽入怀中,似老友般拍了拍许持的背道:“阿持不要太难过,若是你有三长两短,我也会像池辛炀一般痛苦。”
此话一出,许持半边身子都僵硬了。
他曾经察觉出段无量对自己异常特殊,也想过可否有此种原因,可种种际遇总会打断他的思路,让他没有时间没有理由往下深思,现如今段无量毫不避讳地拿他和自己与池辛炀秦瑾作比较,若还不能肯定,那许持真是迟钝到家了。
他只是神经大条一点,并不是没有神经。
可眼下,师弟下落不明,师门岌岌可危,他僵硬地推开段无量,装作听不懂的样子道:“多谢佛爷关心,我先去问问无果大师的弟子们当晚具体情境吧。”
段无量眼中失落毫不掩饰,可他还是温柔地笑了笑,点头陪着许持一同前去。
无果大师见到许持醒来,自然十分欣喜,于是将自己当晚后来所知的一切全盘告知,许持眼中希冀一点点被磨平,连无果大师都说不知晓沈禄去向,只知那三人均是雷霆神色,其中一人银发飞散,诡谲异常。
“所以许少侠,祁少主果真……?”无果大师一向平静慈悲的面容都变得悲伤,仿若浮屠塔断裂,西天极乐崩塌。
许持抿唇,他想不通的是祁欢喜对自己父亲下杀手是为了什么,而他做这些事的目的又到底和魔教有没有关系?若有关系,为何在地牢中他会与那个“白孔雀”大打出手呢?
为了舍利子?
这个东西的存在真是令人越来越把握不住了,许持紧紧皱眉。
段无量就坐在一旁,冷静地捧着一杯温热的茶水,静静听着他们谈话。
“如今老门主去世,祁少主又……祁门只剩下祁姑娘一人孤苦伶仃,也是令人惋惜。”无果大师轻轻拨动手中念珠,叹道一声阿弥陀佛。
许持听闻不禁又想起祁欢喜在地牢中所言的那些荒唐话。
“念仙也算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祁门大难,她能保存一丝血脉已属不易,我会拜托慕容盟主多加照料祁门的。”段无量适时地加入谈话,不动神色地看了眼许持脸色。
无果大师闻言也算放心地点了点头。
“不知许少侠接下来打算如何?”无果大师又问。
许持看了眼厅外血迹仍在的地面,问道:“不知少林弟子们此次伤亡可还严重?”
段无量皱了皱眉头,无果大师不知他为何这么问,老实答道:“只有些受了皮外伤,魔教此番似乎未曾下狠手。”
“我愿先替诸位师傅看伤,结束之后返回八卦山,一边等候师弟消息一边守山。”许持轻声说道。
无果大师一愣:“守山?”
许持毫不避讳道:“若我没猜错,八卦门也是魔教的袭击目标之一。”
无果大师把这些门派家族联系在一起,顿时脸色一变:“难道……是舍利子碎片?”
许持点点头,心道段无量和祁欢喜原来消息都还算准确。
无果大师神色吃惊,顿了许久才缓缓道:“老衲曾以为舍利子碎片早已不复存在,想不到竟是这些年来江湖血雨的源头。”
他想了一会,朝许持投去一丝怜惜和敬佩:“许少侠在如此情境中仍能为他人考虑,不远万里支援祁门,老衲佩服,可惜如今少林也已伤了元气,无法再助祁门,实在是……愧疚。”
“无果大师且放心,无量会陪同阿持一起。”段无量平静地附和道。
许持脸色微恙,无果大师却未觉不妥地点点头道:“佛爷为铲灭魔教也是历经了千辛万苦,武林幸有汝等青年才俊,才不至于落入一片黑暗啊……”
许持缓缓转过头,只见对方眼中的坚定宛若高山,阻挡了他心中口中想要表达的一切拒绝。
“阿持不用担忧害怕,我说过会将八卦门视若己家,以命相护,说到做到。”段无量轻轻抿唇,笑的一派温和,一如几个月前在唐门客栈中。
“……多谢佛爷。”他能想到的,只有这些话了。
不知为何,他心中并不希望段无量随他一同,总有种这一路前去两人的关系会有一些剧烈变化的预感,而这变化无论好坏,都不是他现在想接受的。
无果大师笑吟吟地看着二人,觉得世界还是美好的,武林的未来还是有希望的。
许持回到院中已是夜晚,大伤初愈的他又暗地里施以援手替受伤的少林弟子们疗伤,半日下来又有些乏力感,他突然想起自己几日前偷偷种下的龙心草还未收割,脚步一顿,立马懊恼地朝屋后小院奔去。
他将龙心草化整为零,零星种植在花坛之中,冬日花坛里净是琐碎枯槁的草枝,竟也看不大出龙心草生在其中。
许持却乍毛变色。
他昏迷三天,龙心草本该因无人采摘而枯槁,可这里的几株,分明就是还未成熟的模样!
不可能是有人把原来的收割又重新种植,因为这里除了许持应当鲜少有人知晓这药草的种植方式,而龙心草也从来不曾被人种植成功过,除了他许持。
所以这是……他的能力在减弱吗?
再联想到最近一直隐约察觉出的疲倦,许持觉得一股深深地阴冷绝望漫上心头。
他回到房中匆忙进入系统,黑色的屏幕有条不紊地浮现着一排排数据,许持大略扫了一眼,只见第四个任务已经几乎要完成了,大致是因为自己在祁门之乱中大发神勇的缘故。
他慌乱地触摸屏幕,小七貌似还未从自我修整中出来,他只能靠自己摸索解决办法。
可系统既没有出现新任务,也没有提及他的能力被剥夺或削弱,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许持跌坐下来,脑子里嗡嗡作响。
☆、第75章 追随
北风灌满了整个路口,天边墨云翻滚,似是风暴前兆,祁念仙领着一众祁门奴仆站在大门外沉默地目视着许持和段无量。
“两位一路慢走。”无果大师手捧念珠缓缓送别,等少林弟子的伤势好转他也会离开,届时曾经光辉的祁门便就会只剩祁念仙一人独挑大梁,祁门的生意、武学都将剩她一人传承延续。
祁念仙眼眶微红,已然知晓了自己兄长的所作所为,她看着许持,欲言又止。
段无量在马背上沉默地看着她,最终到:“念仙,若是有困难,书信于段家任意联络点,欢喜不在……你便把我当做兄长即可。”
此话说的令人动容,祁念仙最终含泪看着他们二人,深深点了点头:“佛爷,许少侠,祝你们……一路顺风。”
许持脸上未有多少表情,因为他还沉浸在自己身体的巨大的变化中无法自拔,也不曾察觉祁念仙最后一眼山长水短再难相逢的绝望表情,匆忙道了句再会便驾马离开了这里。
来时三人不胜魔教杀手袭击烦扰,去时虽清净,却少了一人,段无量似知晓许持心中烦躁,便一直不曾说话,只沉默地勒紧缰绳紧紧跟在他身边,一路朝着八卦山的方向而去
枯木枝桠凌乱,再过半月不到便是除夕,而他们此刻却颠沛流离于各条捷径小路之上,心中各怀所想。
几日后,段无量休养了许久稍微缓和的脸色又再次难看了起来。
一场大雨瓢泼倾落,在冬天更加要人命,段无量咬住泛青的双唇硬撑不语,许持终于看不下去,提出在前面的镇上找家客栈住下。
段无量轻轻笑了笑,颤动的睫毛在雨幕下生出一丝脆弱,许持生怕段无量从马背上栽落,叹息着主动跨上对方的马,将段无量环抱起来,驾马飞奔。
两人进入客栈的时候段无量已经有些接近晕厥了,许持紧张地架住人喊道:“佛爷,撑一会儿!”
小二立马迎上来:“哟,二位客官这是淋了雨吧,这大冬天的雨可伤人啊,赶紧上屋里坐坐!”
许持呼吸有些粗重,实际上赶了好几天的路他也筋疲力尽,急需休息,所以当他把段无量扶上楼的时候自然而然忽略掉了客栈中坐着的好几桌眼神考究之人。
其中一人似从异域而来,浑身包裹着深色绸布,留一双蓝眼紧紧盯着上楼的俩人,这一桌不似别桌,这怪人身边只坐了两个人,一人也是带了半张面具,两眼无神,蓝眼人不时往他碗里夹菜,语气少有的温和:“天冷,多吃点。”
戴了面具的青年眼神迟缓,温顺地听从。
蓝眼人夹过几筷子菜之后再次沉重地朝楼上看去,那两人已经进房了,他身旁另一个青衣青年笑了笑:“我们这位佛爷,可真是不胜娇弱。”
蓝眼人看了他一眼:“说话小心点,他可不是什么心胸豁达之人。”
“我以为无量佛如传闻所言宽厚仁慈,”青衣青年轻抿了一口酒,“原来不是?”
蓝眼人看他一眼:“无量佛是,白孔雀却不是,我以为左护法已经把始末都跟你交代过了。”
青衣人耸了耸肩:“左护法能和我说什么,慕容盟主看的那么紧,但凡她和别的男人多说几句话都会吃醋。”
蓝眼人夹菜的手一顿:“他们感情竟如此之好?”
“怎么,你不信?慕容吟疼妻女是谁不知道的。”青衣人笑吟吟地说。
“那是他不知道左护法的真实身份。”蓝眼人低声道,继续夹了几筷菜到那一直低头吃饭的蒙面青年碗中,眼神复杂。
青衣人眯起眼扫过这二人,似笑非笑道:“也是,自古正邪不两立,若是慕容吟知道真相,还不知会有怎样的反应呢。”
蓝眼人眼眸微动,目光从面具青年纯粹的双眼上挪开,不痛不痒道:“若他伤我孔雀教护法,我们必会举教与他为敌。”
“只怕最后左护法对他的一切反应都会甘之如饴接受。”青衣人充满深意地摇摇头,再抿一口酒。
蓝眼人被他说得有些心烦:“柳春,左护法不是让你来和我谈心的。”
被唤作柳春的青年悻悻地摇摇头:“你也说了教主心胸不够豁达,他们二人此番刚刚上楼,若是我贸然前去打扰,岂不是自寻死路?还是再等等好了。”
蓝眼人皱了皱眉头:“这种事儿传的很远?”
柳春似笑非笑:“皇帝传唤,起身离开之际都要安抚一阵,我以为整个江湖都知道了。”
带着面具的青年沉默地吃着碗里的菜,眼中却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防备
柳春含笑看了两人一眼,再将目光缓缓移到楼上那扇紧闭的房门上。
房内许持浑身被冰冷的雨水湿透,他不得不迅速把衣服脱下再用内力驱除寒气,然后看看已经不省人事的段无量,叹了口气,心道自己是不是有些蠢了。
这人明明就是对自己有意,自己不拒绝也不答应的晾着,略有绿茶biao的意思,可心中那道坎又岂是说跨就能跨过的?
更何况……
“我又让你费心了。”他刚替人脱下衣服打算去晾一下,下一刻突然被醒来的段无量抓住了手臂,段无量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被子和披了一条外套的许持,眼眸暗了暗,哑声道。
许持感觉半手臂似被火燎了,他镇定地抽回手道:“佛爷言重,都是我学艺不精,不能及时提佛爷医好身体。”
段无量手中空了半刻,略显寂寞地放回了被子里,强撑起身子道:“其实只要阿持一直在身边,哪怕三年后我将赴黄泉,这三年再历经百苦也是愿意……”
许持脸涨得通红,段无量一次一次直言不讳地逼他直面这件事,他躲了上次却躲不过这次。
自己究竟对他是何种感情
许持扪心自问,自从莫名其妙来到这里已有七八年之久,这么久以来他一直尽心尽力完成系统布置的任务,目的就是为了壮大师门增强自己,极少考虑到情爱方面。在生活中他承担的一直是照顾者的身份,对师门负责,对师弟师侄们负责,却从未曾想过,会突然出现一个人,他虽然时常脆弱的需要自己扶持,却又有一颗强大坚硬的内心,不顾生命危险地保护自己,为自己指出前路该如何行走。
这种被强者保护,被智者爱着的感觉是他两世以来不曾体验过的。
许持沉默许久,不由得轻轻笑了笑:“佛爷为何不信我,我说过会医好你,你便一定能跨过三年。”
哪怕耗尽他一身内力,这早已是他心中下定的决心。
段无量也微微一笑:“阿持总是放错重点,我不怕死,只是怕不能和阿持在一起。”
许持手臂一震,眼看着段无量脸色苍白却透着无比坚持地坐直了身子,伸出手轻轻拉拢住许持衣角说道:“阿持,我恐怕是……极喜欢你的……”
许持两眼倏地瞪大,窗外雨声和屋内炭火烧的噼里啪啦声都仿若未闻,只有那句“喜欢你”在脑海中回荡,回荡。
猛兽闯出栅栏,在天地间狂傲呼啸,肆意奔跑。
他一哆嗦,手臂上的衣服散落在地上,恰时传来一阵敲门声,许持如获大赦般低声道:“佛爷先躺好,我去开门。”言罢拾起衣服跑去开门
段无量本已胜券在握的笑容僵硬在脸上,目光中的阴狠一闪而过望向门口。
只见一个青衣青年抱着一盏手炉站在门前,脸上挂着一丝淡笑:“我还以为是看错了,果然是许少侠和佛爷。”
许持裹紧身上的外套,不明所以地转头以目光询问段无量。
段无量不轻不重地笑了笑:“柳先生。”
柳春含笑看着许持,语气中夹带一丝要命的恭敬:“你二位离开金陵后祁门又发生如此大劫,盟主担忧你们,便派我一路赶过来与你们一同,遇事也好有照应。”
许持心中升起一阵古怪,总觉慕容吟对段无量的态度有些摸不清,面上却客气回道:“那就多谢盟主和柳先生了。”
柳春摆摆手:“哪里哪里,许少侠客气了,听闻许少侠于祁门揭开了孔雀教阴谋,让一群杀手铩羽而归,柳某佩服的很。”
“不过一件事而已,不值得一直挂在嘴边。”许持平静地回答。
祁门之事虽让他名声更响,可却也失去了更多。
特别是秦瑾死前的神态,时常让他心中郁卒,他的师弟也在事后追随祁欢喜而去,虽不明原因,可始终是离开了自己。
柳春见许持面色不佳便也不问,只礼貌地站在门口道:“佛爷,柳某这趟前来恰好遇见了你曾经的的王府护卫,他们也都听闻了祁门之事后想确保你的安全,所以此刻都在楼下候着。”
许持一听愣了:“护卫?”
柳春看他一眼,深深笑道:“许少侠该不会以为佛爷一直是孤身战斗吧,为报仇雪恨,整个段王府乃至段家都在努力呢。”
段无量轻轻咳了两声,鼻音甚重道:“柳先生,我同阿持刚从外面回来,休息片刻下楼再谈吧。”
柳春点到为止,走前还替他们关上了房门。
许持莫名其妙地品味着人离开前最有一个富含深意的眼神,慢慢走回床边问道:“佛爷,为何你不召见家仆?”
段无量松开手,被子落下露出精瘦结实的胸膛,如同他这个人一般坦陈地看向许持道:“因为我怕人一多,阿持的眼睛就不放在我身上了。”
“……”
大哥你行行好给松口气儿吧!!!逼得太紧了!!!
☆、第76章 真相
段无量休息了片刻便穿衣下楼去,许持因为想要收拾一下包中药材便迟点下去,其实也是觉得有些尴尬借口避开一会儿。对于没有拒绝段无量此前的那番说辞,两人似乎达成了一条共识,那就是许持默许了这份感情在两人间的延续。
自己是什么时候默许了这份感情在心中默默滋生的?持哥站在橱门前犹豫不决,掰弯的道路是怎么一路走来的,为什么猝不及防没有一点点防备?!
这时候突然有点庆幸老神棍不像一般师傅在师门里等着自己天天去请安,否则哪天冷不丁带回去一个男人,这得花多大代价解释沟通啊。
他叹了口气,把行李包袱什么的放进去,心想待会儿还是找老板再要一间房吧。
结果他刚转身便看见桌上多了一张纸条。
不怪他发现,因为他收拾行李的时候特意把桌子清理干净,以防茶壶水杯中落了灰,此番一张白色纸条孤零零躺在桌面上无比醒目,令许持立刻警惕起来。
“何人!?”他压低了嗓子怒斥道。
是何人趁他转身一瞬进入房间放了纸条?
许持立刻关上房门扫视房间,只见窗户紧闭,那便只有从门而入,且武功不弱,否则怎会让自己毫无察觉呢?
依仗着试毒手和回春指,他大胆拿起纸条,随即脸色煞白——
段无量就是白孔雀。
许持差点一头栽倒在地上。
他攀着桌面努力消化这张纸条的来历和目的,不能抑制地在脑海中回忆着刚刚所可能的任何进入房间的人,还有每一处的细节,甚至他不由自主看着纸条的字,考究起段无量的种种行为。
段无量就在相隔不远的一间屋子里稳坐于椅上,披着一件厚实的狐皮大裘,脸色还泛着青白。
他身前跪着柳春和之前那个浑身裹布之人,只不过此刻他将蒙头的步巾摘下,满头银发之下蓝瞳骇人,却是盗神姬羽。
“慕容吟真是这么说的?”段无量把玩着手边一块拇指大小形状奇特的玉石物件,一边语气不明地慢慢问道。
他嘴角微微含着笑,可笑容却未达眼底,一双慵懒的桃花眼中满是凌厉,仿若只是一个单纯的表情,与他这个人,与他的想法完全无关。
柳春感受到了巨大威压,不同于慕容吟,段无量给人的感觉是阴晴不定的,他虽平静地坐于身前,可毫不怀疑你只要说错一个字他便会瞬间出手了结你的性命,怪不得沐婕萝提到这个人的时候眼中总会流露出一股畏惧。
“回教主,慕容盟主尚不知晓事情细节,只道是担心你的安危,左护法便借机向他建议,派了属下前来。”柳春垂下头,一板一眼回答道。
“沐婕萝的小动作慕容吟都未发现吧?”段无量瞥了他一眼。
“左护法做事谨慎,尚未漏出破绽。”柳春回答道。
段无量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转而问向姬羽:“你将祁欢喜手中舍利子夺来后他可曾有什么表示?”
姬羽蓝眸微动,答道:“只说以后这种戏码不要再找他来演了,还请教主手下留情,放他一条生路。”
段无量迟疑片刻:“他说这些话的时候沈禄可在一旁?”
姬羽还想考虑一下该如何替这二人圆谎,段无量却太了解他,不等他解释便笑着发话道:“你怕我赶尽杀绝?”
话中带笑,柳春惊愕地抬头看去,却见段无量眼中冷意凌然:“他既然胆敢私自篡改约定的时候妄图越过我独善其身,那便要做好背叛盟约的代价。”
“可是沈禄是许持的师弟……”姬羽慌忙抬头看向他。
段无量定定地看了眼自己最忠诚的属下,轻轻扬起唇角俯身道:“我非度量小,你看,你假戏真做在祁门地牢里钉到我身上那一剑、私饶了唐远腾我都不计较,只是沈禄,留不得。”
姬羽猛地抬头与其注视,段无量却丝毫不惧地盯着那双蓝瞳,似笑非笑道:“蓝笃的药我这里还剩些许,待服完这一轮你便可恢复原貌不用再装作我了。”
“教主……”姬羽心中一惊,不知这位阴晴不定的主子打的什么主意。
段无量缓缓从椅子上站起来,负手而立问道:“帮我从唐远腾口中问出唐门的舍利子下落,我便放你们自由。”
“他已经失去神智了,不可能再知道这些东西!”姬羽绷紧双唇回答。
“是吗?”段无量侧目看向他,“从他口中撬出,或者你自己去一趟唐门从唐老太太口中撬出,你选一个,当然,这番回程在我拿到八卦门的舍利子之后你若不能带回消息,就别怪我心狠了。”
姬羽双目蓦然瞪大,却紧紧抿唇不发一言。
门外突然传来一声轻微响动,跪地的二人瞬间起身,姬羽及时地将身影藏于木杵之后以免吓到人。
段无量眼眸一厉,闪身至门前一把推开门,只见店小二举着托盘茫然地正要敲门,看到面容由阴霾迅速转向温和的段无量愣了会,傻傻道:“客官……你们的酒菜……”
柳春当即喊道:“佛爷,那是我之前让他们送上来的。”
段无量闻言微微一笑,接过托盘道:“有劳了。”
小二虽然觉得气氛怪怪的,但直觉告诉他还是不要问为好,于是点点头关上门走开,临走前还在思考,刚刚同那个像和尚一道进来的青年为何在门外偷听,他们明明是一道的……有事儿大可以进去啊。
不过客人的事哪容他置喙,他摇摇头去做自己的事了。
结果刚走到柴房便被不知从何处窜出来的人蒙住了眼睛,狠狠一扭,断了气。
杀人者的黑服上绣着一只白色的孔雀,为了不引起动乱,他俯身将已经没了气的店小二扛上肩头,点点脚消失在了雨幕中。
这边拿了托盘进来的段无量将饭菜放在桌上,看了眼沉默站立的二人,深深地笑了笑:“言尽于此,柳春,你是第一次跟着我,可要注意不要在阿持面前漏出马脚。”
柳春额上冷汗在这么冷的天气中缓缓滴落:“谨遵教主命令!”
“那你们便好好吃饭吧,”段无量轻轻敲了敲桌面,随即想到什么一般从袖中拿出一瓶药丸放下,“此药一日一粒,一个月后你的发色和颜色都将变回原样。”
说完人便推门离开,柳春看着桌上那瓶药微微发愣,看向目光复杂的姬羽问道:“他为何自己不吃?”
姬羽看他一眼,将药拿回掌中也沉默地离开了,只剩柳春一人面对一桌饭菜。
“无量佛……白孔雀……”他似笑非笑地捻起筷子,轻轻插在一盘野味上。
“佛爷。”许持见段无量回来,神色与先前无异地打了声招呼,同时喊他坐下吃饭。
段无量见许持低头的时候耳廓略红,眼中添了一丝笑意:“阿持是在等我吗?”
许持挠了挠头发,轻笑道:“毕竟也晚了,我是想一起吃完饭再去换一间房。”
段无量怔忪片刻蓦地开怀大笑起来,许持心中沉静如水脸上却显出一抹羞恼。
“阿持莫不是害羞吗?”段无量一双桃花眼毫不避讳地盯着许持,似要把人脸上看出个洞,许持坚持摇头,执着地吃着自己的饭。
段无量自认为这顿饭是吃的特别开心的,因为这大约是他同许持互通了心意后吃的第一顿饭。
吃到一半,许持伸手去拿段无量手边的醋盘,结果手臂刚伸出衣袖被拉上,露出了唐远宸寄给他的玉石手串。
段无量本未仔细去看,却在帮许持递东西的时候猛然瞧见,瞳孔蓦然收缩。
许持将他的表情收之眼内,却一直当做不曾察觉。
饭后许持拎着行李去到隔间,刚进房便转身锁死了房门。
他佯装镇定的脸上终于写满绝望,似是积攒了许久的噩耗猛然袭来冲的人头脑发胀。
段无量……真是好手段啊。
自己从来不曾怀疑过他,从唐门至祁门,甚至到如此,若不是那张纸条给他提了个醒,他从不曾怀疑过身边的人。
他猛然想起当日在祁山,玉关临所说的那些似是而非的话,矛头直指段无量,若他能稍微想一想便能猜到段无量行为举止的诡异,而他后来被打断的那句“他明明就是……”或许就是要告诉自己他明明就是白孔雀吧。
这样想来,可能因为当时段无量早已发现了玉关临,玉关临才言辞闪烁不敢将话彻底说明白,如此……那漫山遍野的尸蛊,从他进入地洞之时便是都准备好了的,就是要把他留在山中。
想起那无比荒唐的一晚,他动情至极甚至如今将心交付,许持痛苦地倚门跌坐在地,狠狠抱紧脑袋压抑着不敢怒吼。
秦瑾口中所言白孔雀已在中原是对的,他一直就跟在自己身边,离开唐门时包裹里的字条也是段无量设计让人弄出来的,目的就是牵制自己的脚步,让自己和他一路。
这种种,竟都是段无量背着自己策划出来的。
回想起自己刚刚在门外状若闲步实则偷听时听到的,那两人口口声声所喊教主,真是十足的讽刺啊,而在缝隙中所看见的段无量手中玉石竟与远宸送给自己的手串上的玉石如此相似,许持立即从段无量的话中明白了这就是舍利子碎片。
所以吃饭时他故意露出手串,目的就是要看段无量的反应,果不其然,他眼中的震惊虽掩饰得很好,却躲不过许持刹那间开启的透世眼。
透世眼一直看不清段无量的心中所想,却能感知到他的情绪,他越是震惊和欣喜,许持心中就越冷。
想不到自己一路说着要诛灭魔教,助身边这个男人报灭门之仇,信他,依赖他,别人指出他的真面目自己也从不相信,结果到头来只是一个笑话,一个天大的笑话。
☆、第77章 挣扎
深夜嘈杂,屋外冷雨滴答,屋内的人却睡得十分平静,一点都不曾被打扰。
至少是看起来。
段无量在黑暗中屏气敛声注视着许持平静的睡颜,一时不知该不该动手将他手臂上的玉石摘下来,唯恐打破了片刻的宁静。许持睡着时显得比平时还要多上几分英俊,高挺的鼻梁显出斧凿刀刻般的侧脸,长长的睫毛却温顺低垂,如同一个不设防的孩童。
段无量看了许久,最终轻轻叹了口气,转身离开了屋子。
许持在他关上门的下一刻缓缓睁开眼。
对方的呼吸声还仿佛在耳畔,许持不觉温柔,只觉阴冷。他掀开被子,已然是穿戴整齐上床演戏的,一身紧贴的夜行衣是自己临时拼凑出的,为的就是今晚能顺利逃脱。
他想到唐远腾还在这群人手上就焦灼不安,想了一晚,若是人前威望颇高的无量佛就是白孔雀,那唐门一事中的蹊跷便更多了,偷听他们谈话中得知唐远腾现在神志不清,那他便有可能不是出于本意背叛唐门。
可是自己都自身难保,实在没有把握能找出唐远腾再把人带走。
许持咬咬牙,小心地将包裹系在背上,打开窗户,面对淅沥冬雨倾盆洒落,深深吸进一口气——
原本只是觉得二人相知了心意,再同处一间屋子会生出尴尬,这下倒好,直接方便了持哥跑路。
他苦笑一下,踮脚轻盈地跃出屋子,刚落地时差点滑了一跤。
雨下的大且急,妥妥一副天被捅穿了的架势,许持知道附近一定有孔雀教的人在看守,所以要小心更小心,他循着白天的记忆找到马厩,极力温和地迁出马来,生怕马蹄落地声太响惊扰了守卫。
奈何他还是低估了一向做隐匿暗杀的魔教,他刚跨上马背便瞥见背后寒芒一闪。
“呵!”持哥脸色煞白地拔剑挥去,险险躲开暗箭,同时双腿夹紧狠狠朝马屁股上抽下去!
一定得逃出去!
远方的树林中飒飒落下无数道身影,诡异的像异种在月光下冉冉升起,那些藏在暗处的杀手如闪电般朝许持袭来,许持绷着脸举剑相向,被十几个人黑衣人紧紧围住。
刹那间刀光剑影,兵器碰撞之声在淅沥雨声中被掩盖,奏出一曲混乱的交响,许持硬着脸沉着应对,奈何□□之马却受了惊,这次许持有经验了,紧紧抱住马背以防被甩出去,却不料迎面刀片挥来,活生生让他做了一个高难度的下腰姿势坠落下马。
顿时气势就低了一大截。
“你们是何人!”许持举剑低吼,警惕地环视他们,纵使已经心中有数,却仍想得到一个能安慰自己的答案。
其中一人回到:“还请许少侠回客栈。”
许持被淋得浑身湿透,冷不丁打了个冷颤,冷笑道:“我是来是去自有自己做主,你们这些连身份都不敢报的人哪儿来的资格命令我?”
众人面面相觑,却终是不曾让路,许持怒火中烧于满天大雨中甩出擎云剑法,当然,他是个半吊子剑客,这剑法不过是由沈禄学过之后教他的几招精简版,威力也大不如原版。
饶是如此,黑衣人们仍旧被许持逼得连连后退,许持发现,这些人束手束脚并不是因为打不过自己,而是每当刀刃要削到自己他,他们就会及时收手,似乎并不想伤到自己。
发现了这一点,许持心中绝望更甚。
果然……是段无量的人吧。
人一旦绝望的深了,做事也会无所顾忌起来,许持咬紧牙关怒吼着妄图突破重围,饶是黑衣人们注意又注意,也不免伤到他几处,为了离开许持几乎成了一个血人。
前面是一个看似领头的人在做最后防线,许持心中一狠,麒麟之力猛灌入长剑,朝着那人的半边身体狠狠劈下!
“锵——!”
那人手中用来抵挡的长剑瞬间崩碎,金属碎开一瞬溅入许持肩膀,顿时把他痛的大叫一声。
可是他没空心疼自己,身后追上来的人越来越多,许持疼的眼泪都要落下,握紧手中剑垂死挣扎般朝前奔跑,却不想跑到最后再次被围住。
第1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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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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