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灵的秘密日常 作者:莲兮莲兮
第17节
桂生正想反驳,但蓝田却帮了句腔,“桂生,就给鸦九师兄看看吧。
桂生没想到师兄竟然帮腔,不情不愿地抽出一张纸递给我。刚才那少年名叫刘佳韶,本是登阳县人,父亲是个做丝绸生意的商人,商铺字号都写得清清楚楚。在求学原因的部分他写的是父亲早年遇到过山魈,被一个蜀山修真人所救,所以从小他就对蜀山十分向往。很是稀松平常的身世,没什么特别的。
我就是觉得这个人不对劲。不,应该说包括他在内的很多人都不对劲。
晚上我听和悦说主人今晚不住在无欲宫,而是回昭华宫来。我便跑去等着了。我与主人已经三天没说上话,他一进屋看见我,面上并没有任何表情,抬起手让侍女为他脱下外衣,淡淡问了句,“有事么?”
连句好听的话都不说,上来就问有没有事,没事就不能来找你啊……
当初刚好上的时候成天见了我就笑,眼神那个宠溺,温柔得跟暖男似的。现在变成“老夫老妻”了就连多说一句都不肯……
再这样下去我真的会变成怨妇的!
我虽然心中郁结,但面上还是很镇定的没有表露出太多,嘴上还是说,“主人,我总觉得,这次来拜师的考生有些不大对劲。”
他一挥手,让其他人都下去了,走到熏香笼边用小竹棍拨了拨香灰,“有什么不对?”
我在条案对面的坐垫上坐下来,仔仔细细一件一件给他说。先是在林中那些弟子见了照胆没有太多恐惧的表现,得手的太轻易,而后我问那刘佳韶他最害怕的东西是什么,他没有办法立刻回答出,思考了好一阵,倒像是在现想似的。
“你是说,这些人有作弊的嫌疑,照胆的能力对他们不起作用?”
“我说不准……只是觉得不太对劲。蜀山刚刚经过一场大难,不能再出乱子了。”
他点点头,“我知道了。这件事,你不用管了,我自会另蓝田处理。”
听着语气,怎么主人其实并不很当回事一样?
我还想再说点什么,主人却转头看了我一眼,“明日本座还要和桂生蓝田商量第三轮试炼的事,你回去吧。”
他……这是在对我下逐客令?
这不冷不热的态度,自从掌教死后就一直持续着。我成日里惶恐不安,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做错了,可不论我怎么做,他都是这样的态度。忍了这么久,我觉得我忍不下去了。
我往前一步,认真地看着他,“主人,这段日子我哪里做错了么?你是不是生我气了?”
他眉间微微一皱,似是有些不耐烦,“没有,你想多了。”
这不耐烦,却比实实在在告诉我他生气了还要令我难受。
我感觉自己像是在对着空无一人的房间叫嚷,听见的只有自己的回音。
“主人,如果我哪里不好了,你告诉我。我改!但别再玩儿这一手了好吗!”我很少主人发脾气,但今天我压抑不住了。我瞪着他,一步一步逼近,“一天到晚躲着我不见我,又不说清楚,你让我怎么办啊!我根本就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些什么!特么跟你见个面还得收集一通情报,跟你说句话还得斟酌半天用词!你要是总这样,什么事都不对我说,这日子还咋过!!”
对着我雷霆之怒,主人却还是之前的样子,波澜不兴,如一潭死水。
不管我把多大的石头扔进去,都砸不出一丝波澜。
他静静抬起眼睛,那夜空般深沉的眼睛,此刻却凝结着一团寒冰,“本座为什么要事事与你交代?你不过是本座的佩剑罢了。”
第71章 蜀山扩招(3)
他静静抬起眼睛,那夜空般深沉的眼睛,此刻却凝结着一团寒冰,“本座为什么要事事与你交代?你不过是本座的佩剑罢了。”
我没有想到他会这样说,所以愣住了。
经过了那么多事,他竟然跟我说,“你不过是本座的佩剑罢了?“我也怒了,一脚踹翻了屋里的桌子,红着眼睛瞪着他,“佩剑?你如果真的只当我是佩剑为什么当初要带我逃出蜀山?!为什么要可怜巴巴的让我说什么不要离开你的话?睡都睡了现在你跟我说我们不熟是几个意思?!我跟着你六十多年了,你要不就温柔的不要不要的要不就冷淡的跟王八蛋似的,你到底要干什么你倒是他妈说清楚啊!你要是真的睡腻老子了你就直说也不要老是吊着我!你到底把我当成什么了!“我的声音大概太大了,惊动了偏屋的侍女,柔柔在外面询问。
“没事。你们去睡。”主人看着我,平静地吩咐道。
他的眼睛黑得如同最无望的深海,将我一层层包围。我只觉得一颗心不停下沉,无边无际的海洋向我挤压过来,手指都有些麻木了。
“是,我腻了,”他终于这样说,“从今以后,我们的关系止步于主仆。没有我的传召,你不必来了。”
接下来一切都有些恍惚,等到我总算回过神,我看到自己站在蜀山外锦鲤河边上,木木张张地望着那在月下奔流沸腾的江水,以及那一汪在江面上支离破碎的月光。远处的山影虚淡,仿佛是飘在半空中的。
一切都有些虚幻,我不禁开始怀疑,刚才发生的一切是真的么?
是不是,刚才都是我一个人瞎想出来的?
我和主人之间,真的就这样结束了?
我深深地吸了口气,觉得眼睛酸胀,胸口像堵着一块石头。耳鸣的声音在脑袋里面持续不断嗡嗡响着,令我无法集中精神。
好难受……这感觉好难受……怎样才可以停止?
到底是为什么?明明一切都好好的,我不明白,到底是哪里错了?
还是说,人的感情本来就是这样,会逐渐熄灭的?
我努力了六十年,才换来了这一年相爱的幻觉。没想到,竟这么快就破灭了……
我不知道我在江边站了多久,寒冷的夜风吹彻我的筋骨,令我全身都要冻僵了。
我努力地回忆,回忆每一个细节。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主人对我冷淡下来了?是了……是掌教临终前,与主人进行了最后的交代之后。
那天之后,一切都变了。主人不再用我,就算有需要用到剑的时刻,也都是用龙渊。他也再没有对我笑过,没有主动找过我。我早就感觉到不对劲了,只是不想面对现实。
掌教所交代的到底是什么,为什么当时主人有那么大的反应?只要我弄明白了这一点,是不是就还有挽回的余地?
仿佛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我的脑子重新清明起来。我喃喃地对自己说,“你要冷静……这种时候不能乱了方寸。说不定主人是有苦衷的,要稳住……稳住……深呼吸……”我自我催眠了一会儿,直到天际微微泛白,我才平复住了内心的波澜,转身回了剑阁。
白璃还在跟我打趣,说我又跟主人风花雪月去了。我用力裂开嘴笑,就像以前那样一拍他的头,“就你话多。”
丹朱此时还在跟他的小老虎腻歪,不在屋里,应该没有人会看出我表情的不自然。我缩回剑架上,什么也不想说,只想沉沉睡一觉。人类常说睡一觉起来,一切困难都会变得没那么难以忍受。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龙渊多看了我一眼,却并没有说什么。
我这一睡,就睡了一个月。
把我叫醒的,是花痴。
据丹朱说,其实他和蛟灵白璃他们一直有试过叫醒我,不过我都没有反应,貌似是陷入太深的自我意识里,没有办法回应外界的刺激。花痴把这事跟小老虎念叨了一通,小老虎就说给花痴听了,于是花痴大步流星走进剑阁,对着我说了句,“哎呀,小修修怎么突然就同意跟我开房了呢,叫人家好没有心理准备哦~~~”
然后我马上清醒了,并且精准无误地将鞋甩到他脸上。
这回花痴真的是挺无辜的,看着身为洁癖的他洗脸差点洗下一层皮来,我挺过意不去,“那个……对不起啊……不过谁让你没事儿说这么恐怖的事吓唬人……”
花痴优雅地用手帕轻轻拭干脸上的水珠。那莹白的皮肤在阳光下仿佛是半透明的,大大的黑色瞳仁里倒影着春花漫漫,不得不说这家伙长得确实是好看。
“你怎么知道我是吓唬你?反正现在小修修跟你吹了说不定真的约我了呢?”
我横眼瞪他,“你怎么知道!”
这话说完我才意识到这样岂不就真的承认我和主人吹了么……
他小心翼翼地折着自己的白帕子,“能让你这个二五眼难受到自闭的,除了小修修还有谁啊?况且,你昏睡这一个月,他又不是不知道,却也不来看你,这不是吹了是什么?”
听他这样说,我喉咙里一阵发苦。原本只有我知道的事,现在被其他人证实了。
我之前竟还抱着幻想,如果这件事没有别人知道,说不定就不是真的,就只是我的妄想。现在想想,自己怎么会这么傻逼?
我觉得自己的头像被狠狠砸了一锤子,有点儿晕,有点儿麻木,整个人好像都轻飘飘的,跟外界隔着一层东西,心倒没有想象中那样撕心裂肺的疼。
见我说不出话来,花痴忽然收敛了那不正经的笑意,柔和了眉目,像逗小孩一样微微歪着头看着我,“睡了这么久,肚子饿不饿?我带你去吃好吃的好不好~?”
“……不去!”我转头就走。现在我哪有胃口,我只想回去再睡一觉……
“你把鞋扔我脸上,难道还不该陪本宫吃顿饭啊?”
我硬生生收住了迈出的脚,觉得他说的也有道理。
因为我看到一大堆剑挤在门口往这边望,如果我这会儿回去,说不定会收到很多很多的安慰,很多很多同情的眼神。也就甭想睡觉了。
我现在最不想要的就是这个。
不过按理说,我要离开蜀山的话,应该跟主人请假的……不过想到他一个月都没来看过我一次,应该也没这个必要了吧。
我于是说,“好,去哪儿吃?”
两个时辰后,我仰着头看着那高高大大的城楼,牌匾上写着“龙渡”两个大字。
龙渡城是蜀山以东锦鲤江下游一座颇为繁华的城镇,距离蜀山有百里之遥,飞得我差点儿岔气儿。我愤愤不平威胁花痴,“你带我吃的东西最好好吃到人神共愤的地步,不然我把你先奸后杀……“花痴冲我嫣然一笑,迷得经过的几个女子脸红心跳频频回头,“禽兽~”
又过了一刻,日头已经渐渐西斜,出现在我面前的三层画阁,檐廊下挂着长长一串红枣灯笼,门窗上尽是鲜艳的彩绘,浓重的脂粉气混合着酒菜气味胶着在空气里,三四个穿着艳丽相貌娇媚的姑娘在门口对着行人巧笑倩兮,眼神极为勾人,手中红袖一挥便是一阵馨香漫漫。
我不敢置信,“你……带我来青楼?!”
“你是不知道,这家水屏阁的东湖醋鱼远近闻名,并且,他们的梨花酒也很是不错哦~”
我怀疑地瞥了他一眼,“你跑到青楼来吃饭?”
“你不觉得,在这里吃饭又能吃到美味还能饱眼福,简直是比大罗天境还要惬意的所在吗?”他得意地冲我挑挑眉毛,然后率先走了进去。
大厅里人声鼎沸,竟没有一张空桌。高台上几个西域舞姬正扭动蛇一般灵动柔韧的腰肢,充满异域风情的旋律悠扬火热。我们却穿过热闹的大堂,上楼进入了一间雅座。临窗可见外面遍洒夕阳的锦鲤江,三两点帆影在天边缓缓挪移。
不得不说,这儿的姑娘身材真的够火辣,声音也都柔柔的,眼睛里都水水的,光是领位的姑娘已经可以打七分了。像花痴这样的色胚,认识这里倒也不奇怪。
看姑娘们对他的态度,竟然还挺熟。花痴麻利地点完菜后,那位领位的美女盈盈俯下身来问,“请问要请棠娥姑娘来作陪吗?”
花痴看了我一眼,笑道,“今日就不劳动她了。”
美女出去后,花痴见我眼神诡异,自觉解释道,“棠娥姑娘是这龙渡城里有名的花魁,那一手琵琶弹得叫人听之忘忧。不过你放心,本宫也只是听听曲聊聊天,可没有做什么色色的事情哦~”
我翻了个白眼,“你做啥关我屁事。不过他们知道你的真实身份吗?在这里过夜的话,不怕突然变成小孩吓坏人家小美女?”
“所以才不过夜的嘛……”他很惋惜一样摇头说道。
……他那些属下若知道他成天不理宫务,就往这风花雪月之所跑,会有多么心塞。
先上来的是酒,花痴为我斟满后,我便一饮而尽。
确实是好酒,不过比他流霜殿的梨花酿还是差了点儿。
一杯,然后又一杯。不知不觉,花痴还没喝几口,一壶就被我喝光了。
花痴惋惜地摇了摇酒壶,“造孽啊……好好一壶美酒,就这么被你浪费了……”
我也懒得跟他抬杠了,“再来一壶。”
花痴也没怎么劝我,我要什么,他就给我什么。以至于到后来菜没怎么吃,酒却已经干掉三壶了。
脸上火烧火燎一般,整个世界也在我眼中微微扭曲,颜色愈发鲜亮起来。我用筷子扒拉着桌上的菜,却根本什么也吃不下去。
“花痴,你以前认识白泽,你知不知……怎么复活他……”舌头有点不听使唤,我呆呆愣愣地问出这句。
花痴还在我对面,带着那似笑非笑的表情,给自己斟满酒,“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知道……白泽怎么复活,就知道主人为什么不理我了……”
我低着头,手死死地攥着自己的衣服。脸上痒痒的,像有东西在爬。
花痴久久没有回答,隐约我听到一声叹息。
“你为什么会这么认为?是因为文修继位后,对你的态度有了改变是么?”
我用力点了点头,抬起头,吸了吸鼻涕,“本来都挺好的,我也不知道掌教到底跟他说了什么样的秘密,他突然就变了。一定是……那个关于白泽的秘密……有问题!”
此时我有些难以将视线集中在花痴身上,不过感觉他现在并没有笑了。相反,神色好像还有些难过。
花痴难过什么呢?现在主人跟我吹了,他不就有机会了嘛……
我懵懵懂懂想着,却听见花痴说,“白泽……也是一个可怜人。我虽然与他是朋友,但并不知道离恨天佛是怎样封印他的。只是有传言,说白泽死后三魂一直在试图重回尸体,为了稳定那三道魂魄,离恨天佛以祭剑岭遗留的铸魂之法将魂魄铸成了三把宝剑,将之藏匿起来,没有人知道它们在哪里。如果要复活白泽,只要找到那三把宝剑大概就成功了一大半。只是似乎事情没有这么简单……鸦九,我总觉得,深究此事,对你不会有什么好处。”
我愣愣地听着他说,撇撇嘴,“如果不深究,主人就不要我了。”
“还没有这么严重吧。你还是他的剑啊?”
“可是……我不想只当他的剑……”
我打了个酒嗝,用手捏起一块鱼肉放进嘴里,却味如嚼蜡。
花痴垂下眼睛,“有些事,不是想就可以办到的。他,大概也有他的理由。”
鱼不好吃……还是喝酒吧。
喝着喝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感觉整个世界开始旋转,眼前一阵阵发黑,连杯子都抓不住了。我感觉我要倒在地上了,却隐隐约约感觉,并没有碰到坚硬的地面。
我落入了一个飘散着淡淡梨花香的怀抱里。
不知是谁的叹息声,从黑暗深处如暗流般幽幽飘来。我似乎看到一双宁静如海的眼睛,继而是一张俊逸端严的面容。
陌生,却又无比熟悉的面容。
他相貌宛如释迦牟尼世尊一般庄严美好,却没有头发,头顶点着结疤,手腕上戴着一串雕刻着佛像的绿檀念珠。他带着几许悲悯看着我,仿佛在为了什么凄苦的场景心生忧伤,”本为天下而铸之神兵,竟因恨而成形。此剑煞气太重,若放之不顾,恐会沦入魔道……”
你……是谁……
我感觉……他好熟悉……
为何有种眷恋,却又无比害怕的感觉?
我想向他伸出手,却发现自己还没有手。我只是一把剑,一把刚刚醒过来的剑。
他轻抚我的剑身,那手指那般修长柔软,令我的剑身发出一阵阵欢愉的战栗。
“嗯……看你通体漆黑如鸦羽,剑成九日已有灵性,就叫你鸦九吧。”
“鸦九,并非我不带你出去。只是你本身煞气就很重,我不想你再造杀孽,否则很容易便会堕入魔道。”
“你这小剑灵,嘴倒是越来越厉害了。有这耍嘴皮子的功夫,还不多看看经文。”
支离破碎的片段,他的面容却越来越扭曲模糊,终于再次隐匿在黑暗里。我张大嘴,想要叫他的名字,叫出的却是……
“主人!!!”
第72章 红鬼(1)
我猛地睁开眼睛,眼前一片白晃晃的光,晃得我眼睛很痛。头也很疼,一涨一涨地,像要裂开了一样。
我用力揉了揉眼睛,翻了个身,然后就看见一双大大的黑色杏眼,冲我魅惑地眨了一下。
“啊!!!”
咚!
花痴瘪着嘴从地上爬起来,眼睛里忽闪忽闪着委屈的泪光,“鸦鸦,你为什么总是对我这么粗暴?”
“你为什么在我……”我把剩下的话咽了回去,因为我发现这里并非我的藏剑阁……
锦兰纱幔外,是明净瑰丽的屋子,微微敞开的窗外,一枝盛开的梨花探头进来。阳光斜射在波斯地摊上,照射着梨花木桌子上精巧的琉璃盏,墙上挂满了一幅幅的山水画,笔触细腻,色彩淡雅,与花痴正拼的那副画像倒有几分相近。
“这是哪儿?”
“流霜殿。”花痴猛地推开窗户,深深吸了一口气。阳光倾泻了他一身,那由九色神鹿之皮毛化作的奢华彩衣在阳光中流淌着彩虹般炫目的迷彩。”我怎么跑到这儿来了?”低头,发现身上穿的已不再是自己的衣服,上身光溜溜的,裤子也不是我那条了。我怀疑地眯起眼睛,“你该不会趁着我睡着占我便宜吧……”
花痴作痛心疾首状,“在你心中人家就是这么不堪吗?明明是你自己耍酒疯死活不要回蜀山,我驮着你大老远赶在子时之前跑回来容易吗我?你还吐了我一身,人家洗了一晚上才把毛洗干净,哪有时间色你嘛!”
咦,听起来我好像又一不小心对不起他了……
我嘿嘿笑了两声,“那什么,对不住啊……”
花痴却表情一转,妩媚一笑,“你要是想补偿一下的话,不如现在让我色回来吧?”他的眼神黏糊糊地落在我胸肌上,我打了个冷战,把被子拉起来,“现在什么时辰了?我得赶紧回去。这次出来没跟主人告假,被发现就惨……”话说了一半,我才想起来主人大概根本不会在意我出来多久,心中又是一阵闷窒。
花痴莞尔一笑,笑容在晨光中分外温软,“不要总是愁眉苦脸的,一点也不适合你。这样吧,我陪你一起回去,顺便把我那不务正业的逐月护法也带回来。”
我重新用灵力变化出一件黑袍子,无精打采地跟着花痴回到蜀山。一进山门我就觉得有点怪怪的,可是左看右看,山门还是一样的山门,路边的山神石像还是一样被厚厚的苔藓覆盖着,陡峭的山石林木掩映间黛瓦白墙的楼阁也并没有什么不同。可我就是觉得,气氛不大对劲。
过了一会让我才反应过来,刚才我看到了好多不认识的面孔……
是了,我陷入昏睡前蜀山正在扩招,想来现在试炼已经结束,这些陌生人便是被招进来的新弟子了吧?
可不一样的不只是那些新面容。一路走来,我感觉整个蜀山的气氛都很压抑。也不见了平日里到处可见的笑闹声,大家似乎都神色紧张,行路匆匆,甚至跟我打招呼时都有些心不在焉。
我便问花痴,“他们这是怎么了?”
“具体我也不太清楚。好像是最近蜀山内部有闹鬼的传言。”
闹鬼?扯淡吗?蜀山一群成天降妖除魔的道士什么鬼这么牛逼敢闹到这儿来?
经过天刃峰脚下时,我远远看见邱暮霜背着捆柴禾和另外两个弟子往回走。我叫了他一声,他回头一看是我,有些怯怯地笑了笑。其余两个弟子其中有一个是老弟子了,赶紧恭恭敬敬跟我问好,然后拉着另外那个新弟子就跑了,跟躲瘟神一样。
妈的……看来老子的威名已经传播给新弟子们了……
我仔细打量了邱暮雪一番,这少年原本就生得眉清目秀,如今船上蜀山的练功服显得愈发英姿勃发了,跟他那个阴沉的哥哥完全不是一种气质。
“鸦九师兄……”
听他这么有礼貌的叫我师兄而不是上来就掐架真是不大习惯啊……我说,“看你现在不错嘛,现在谁在教你入门功夫啊?““是蓝田师兄。”
“蓝田啊,他很不错的,修为可以说是蜀山弟子中最高的了。只不过人有些较真儿,要不要我帮你说说,让他多照顾照顾你?”
他很惶恐一样连连摆手,看起来对蓝田倒是很敬畏,“不用不用!我慢慢学就好……”
难不成那死板的蓝田大师兄欺负我们小正太了吗?
这会儿花痴也凑上来,对着邱暮雪那天真无邪的小嫩脸“淫笑”不止,“小弟弟,要不你来跟我学功夫吧,大哥哥比你们蓝田师兄还厉害哦~”
我一把捂住花痴的嘴,拉着他刚想走,却猛然想起来刚才感受到的怪异,便又转身问他,“最近蜀山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怎么大家都怪怪的?”
邱暮雪有些讶然,“你不知道?”
“额……我之前闭关来着……”
邱暮雪似乎也对这个话题有些忌惮,左右看了看,确定没人了,才说,“其实也都是传闻,说是有人在夜间看到全身血红的怪物。但是到现在也没能证实。掌教让大家不许再乱传此事。“全身血红的怪物,没听说过有这种妖怪啊?
该不会是哪个毛头小子闲的蛋疼,想出来吓唬新弟子的怪谈吧……
我正思索着,却听旁边的花痴低笑一声。
“你笑什么?”
“没什么……只是觉得鸦九你神经大条到了某种境界……”他略带揶揄地瞥了我一眼。
“……什么意思……”
“你都失恋了,怎么还有闲心关心天下大事啊?一般失恋的人,不都应该哭天抢地痛不欲生吗?”
我翻了个白眼,“拜托……又不是第一次发生这样的事,我哭天抢地给谁看……”
是啊,确实不是第一次了。十八年前主人也是这样突然冷淡下来了,只不过那时,我陷得还不像现在这么深,也并没有妄想过不单单只当主人的剑,而是与主人并肩携手,共度此生……
这一年来相处的美好幻觉,令我忘记了自己的本来身份。几乎以为自己是个人了。
或许,我确实应该清醒一下。
回到藏剑阁,还是免不了要听众剑一顿唠叨。好在大概丹朱提前交代过什么,并没有谁乱问关于我和主人的事。花痴把他的逐月护法给拎了回去。临走时,我追到门边,有点儿别扭地说了句,“谢谢你……”
若不是他将我唤醒,还陪我出去撒酒疯,我恐怕现在还深陷在昏睡中,醒不过来。
好像他一直在帮我,而他完全没有必要这么做。
花痴倒也不客气地一撩头发,自恋道,“没办法,谁让本宫是一个这么温柔的男人。”
……
入夜后,白璃他们几把剑不知为何都有些紧张,蛟灵在旁边问了句,“你说,那个怪物今天晚上会出现么……”
怎么连剑也在谈论这件事?
我便在剑架上翻了个身,问他们,“那个什么红色的怪物到底怎么回事?”
璎珞冲蛟灵使了个眼色,“别乱说话!你想被主人罚扫炼丹炉吗?”
我一听,心里不爽了。这些小剑货胆子大了,也敢孤立我不跟我说事儿了?我于是从剑里坐起来,冷冷地扫视一周,“到底怎么回事儿,说!”
蛟灵立马就架不住了,“老大,咱们蜀山最近闹鬼……我亲眼看见的……“于是蛟灵就把经过详细说了:“其实这事发生的时间不久,就是上周我去食堂偷包子吃。当时是半夜,大家都已经睡了,食堂大门也锁了,肯定不会有人。我翻窗户进去。你们也知道,我半夜潜入食堂偷吃的早就是轻车熟路了……但是食堂大爷有时候睡得也特别浅,所以我都是大气也不敢出,半点声音也没有的。
当时整个大堂跟白天看完全不一样。那一排排的桌椅在黑暗中静静蛰伏,总好像在你背过身的时候就会开始窃窃私语,月光也照不进来,越往中间走,黑暗就越浓重,空气也不知怎么有些阴冷。我当时就觉得,那天晚上的气氛不是很对劲,好像总有人在盯着我的背脊一样。”
我不耐烦地插了句,“别渲染气氛了,说重点!”
“哦……总之就是在那个时候,我听到了一阵‘咯咯咯’的声音。那种声音……怎么说呢,有点像有个人喉咙被卡住后,发出的那种支离破碎的声音……而且很有节奏,听了令人汗毛直竖!当时我心就提到了嗓子眼上,脚步也僵住了。这大半夜,食堂里空无一人,到处都是条案的影子,没有任何一样东西在移动,这声音是从哪来的?
我僵立了一会儿,感觉那声音似乎离我近了点,似乎……是从后厨那扇门后传出来的……
我一想,后厨应该只有一个梁大爷睡在里屋啊,这梁大爷大半夜不睡觉,发出这种奇怪的声音十在搞什么鬼?!
我来到那扇门前,去不敢拉开门扉。可是就在这时,门吱呀一声,自己裂开一条缝。
我吓得往后退了一步,那缝隙里是黑暗。就好像有黑色的雾气似的,浓得化不开。我咽了口唾沫,不知道为何有种胆寒的感觉。我觉得如果进入那扇门,很有可能就再也出不来了。
就在我正在纠结是赶紧跑还是进去看看梁大爷是不是出事了的时候,从那黑暗中猛然伸出一只血红的手抓住了我的脚踝!我大叫一声,想要躲却摔倒在地,那只像爪子一样细长的手力气大得吓人,死死地抓着我的脚踝。紧接着,我便看到……看到……”
蛟灵的脸色忽然变得很难看,话也像被卡住了一样吐不出来,一种深切的恐惧浮现在他惨白的脸上。
而他周围的剑似乎也都知道这部分一样,脸色不是很好。破军已经吓得缩回本体里了。
丹朱不耐烦道,“哎呀行了你快点说完吧,说完完事!反正鸦九早晚会知道。”
蛟灵咽了口口水,勉强说道,“我看到一张血红的脸……那张脸上……没有眼睛……没有鼻子……眼睛上是两个洞,一张嘴却张得特别特别大……皮肤就像……就像在融化一样……”
我在脑子里脑补了一下那张脸的样子,然后也觉得全身一冷……
怎么会有这样的东西……什么玩意儿……
“那后来呢?”
“后来我尖叫一声就跑了……”蛟灵擦了擦额头上冒出来的冷汗,“到现在我想起那张脸来,还会觉得想吐……”
“你告诉主人了么?”
“说了……当天就说了……不过主人骂了我一顿……说我定是半夜偷吃的被梁大爷发现,所以说瞎话骗人呢……“我皱眉,摸着下巴思索着,“这事儿……是你传出去的,还是也有别人看见了?”
丹朱说,“两天后还有一个弟子也说起夜的时候看到茅厕里有一个红色的怪物……还说那个怪物的脸长得很像他的朋友,但是第二天他朋友没事人一样,大概是他自己半夜没睡醒做梦了吧……”
白璃也说,“反正自那之后闹鬼的消息就越来越多,真真假假也说不清。主人派人查了,也查不出个所以然,所以也就不了了之。”
我还是觉得哪里不对,看向蛟灵,“你说那红色的怪物是从后厨爬出来的,那梁大爷有没有事?”
蛟灵摇摇头,“梁大爷说他什么也没听到,一夜睡得很熟。”
这样啊……
怎么最近蜀山这么不安宁,刚刚扩招完,就出现这么离奇的闹鬼传言?
蜀山这等清寂仙境,怎么会出现鬼怪这等不洁之物。而蛟灵的话,又不像是在瞎编。即使是瞎编,也不该跟那个声称在茅厕见到怪物的人编到一块儿去啊……
这种事如果传出去了,不知道又要被传得有多难听。我叹了口气,转念一想,好像这并不是我能左右的。
归根结底,我只是把剑而已。咸吃萝卜淡操什么心……
结果没想到,没过几日,我自己就亲眼见到了他们口中的“鬼”。
第73章 红鬼(2)
其实自从我听过蛟灵的故事后,闹鬼传言倒是渐渐平息了。再也没有人见过那种听起来就很恶心的红色生物,只有蛟灵似乎那一晚有了心理阴影,再也不要去食堂了,倒是治好了他一到晚上就想吃东西的毛病。
我这心里却总觉得哪里怪怪的,真的只是大家眼花了或者脑子不清醒才会看到那种东西吗?可是为什么看到的都是相似的东西?这种妖怪……以前从来没听说过,大家的脑洞要有多么一致才可以想象出同样一种东西?
不过,也有可能是蛟灵把这事传了出去,后来其他看到的人都是被他的描述影响,才以为自己看到了同样的东西。
夏日渐趋接近,我正坐在院子里的梧桐树下乘凉吃西瓜,看到藏剑阁外有个人在探头探脑。我眯着眼睛仔细一看,这不是邱暮雪吗?
我于是一跃而起,估计他只觉得眼前一花,便看见我横空落在他面前。邱暮雪吓了一跳,很紧张地解释道,“我……我只是代蓝田师兄给掌教送东西……迷路了……”
“哦?你这路痴的毛病还真是严重啊。”我冲他咧嘴一笑,笑出一口白牙,“既然来了,进来喝杯茶,跟龙渊打个招呼?”
他连连摆手,“不用了不用了……”
“害羞啥?我之前就看你来这儿转悠过两次了,别忍着了,想看就看嘛。”
他抿抿嘴,有些担心地往里看了一眼,“他应该不会想见我的……”
啊,我明白他为什么会这么紧张。当初龙渊与邱暮霜分离的契机,便是邱暮雪自作主张用龙渊跟主人换九鼎还阳丹,这才造成了后面一连串的矛盾误解。
想来他心里也是十分内疚吧。
我想了想,一锤手,“这样吧,我带你从窗户缝偷偷看一眼?”
他一愣,“不会被发现吧……”
“只要你不乱叫,肯定发现不了~”
我于是带着他进了院子,两个正在做运动减肥的剑灵看了过来,我冲他们做了个“嘘”的姿势,然后带着他沿着游廊走到一处微微敞开的窗边,让他往里看。
从这个位置,正好可以看见龙渊锁在的莲花剑台。此时龙渊如往常一样沉睡在本体内,没有任何声息。邱暮雪静静看了一会儿,眼睛里竟然溢出一点点泪花。他转过脸来,红着眼睛,快步走出院子。我跟在他身后问,”哎?这是怎么了,咋突然就哭了啊?““他跟以前看起来不一样了……”
我抓抓头,“哪儿不一样啊?我怎么觉得一直都一样?”
邱暮雪摇了摇头,“他看着我从小长大的……以前他比现在更加夺目,剑气也更逼人……“我大概明白他在说什么。还记得初次见到龙渊,他周身都笼罩着一层碧水晴空般轻灵澄澈的光芒,而现在,这光芒已经渐渐消失了。
大概在祭剑岭的废墟里见到他时,便已经失去那种光芒了。
“龙渊跟别的剑不一样……你哥哥是他第一个主人,他又是个执拗决绝的性格,经历了易主之事,怎么还能跟从前一样飞扬夺目呢?”我摸摸邱暮雪的头,结果摸了一手黑……
这孩子咋也不买点质量好的染发水,可惜了他那少白头……
邱暮雪用力眨眼睛,将泪水吞了回去,“寂玄真人待他好吗?”
我点点头,“我们主人很器重他,现在用他的次数比我还多呢。你就放心吧……”
这话说着,心里咋还是这么不好受……
邱暮雪懂事地点点头,向我挤出一个笑,“谢谢你……鸦九师兄……”
就是因为这件事,邱暮雪跟我的关系倒是愈发好起来。有时候跟着蓝田下山采买,时不常还知道带点美酒回来孝敬我。我呢,也抽空指导指导。虽然我对符咒之术不很懂,但是对御剑之术和内丹元婴的修炼还是知道不少,毕竟跟了主人那么多年嘛。
邱暮雪本来底子就好,我一给他开小灶,他的进境更是飞快,蓝田惊讶不已,倒是对他愈发器重了。
有一天晚上我想叫上他去山下的青杏村喝酒去,却发现他还在和蓝田在轻雪湖畔练剑。围绕着湖水的一圈柳树在夜色中如美人垂发,掩映着两条交舞的身影。两道长剑在空中卷出毕剥火花,剑光中映出一沉静一清亮两双眼眸。
铿然一声,两道身影倏然分开,收了剑势。蓝田看着邱暮雪,面上漾出一个浅柔的微笑,“不错,进步很大。”
而邱暮雪乐的跟个傻瓜一样,好像蓝田夸了他一句就跟中大奖了似的。
怪不得这家会最近成天来找我开小灶,闹了半天是为了讨师兄开心……哎……枉我还以为他想认我当大哥呢……
我背着手施施然走向他俩,“你们俩在这黑擦擦的地方干啥见不得人的事儿呐?”
蓝田一看是我,恭敬地一揖手,“鸦九师兄,您怎么来了?”
“我来找小雪喝酒去啊。你是不知道,这家会为了讨你欢心成天跑我这儿来让我给他开小灶,他可是答应要请我喝青杏村的女儿红的~”
蓝田意外地啊了一声,一边邱暮雪的脸已经刷地一下红了,“我没有!我只是想勤加练习罢了!”
大概是怕我再说出什么泄露天机的话来,邱暮雪跟蓝田道了别便匆匆忙忙拉着我跑了。
我一路揶揄他,直到我们行至靠近山门的一处院落,忽然听到一声惨叫。
此时夜色渐深,大部分弟子睡得都很早,因为早上起得也很早。林木岑寂,连虫鸣声都没有。这惨叫倏然撕裂长夜寂寂,吓得我打了个冷战。
我和邱暮雪对视一眼,赶紧跃入院墙中。没记错的话,这处院落里是住满了人的,不过我们一进院子,就觉得太安静了,安静到像一座空无一人的废宅一样。
阴影蔓延在廊檐下,连风也没有。空气好像是凝滞的。
按理说刚才那声惨叫那么尖利刺耳,睡觉的人早就该被吵醒了啊?为何一点动静也没有?
漆黑的游廊里,一扇扇门窗紧闭,没有一丝光亮,我们一时难以判断惨叫是从哪里发出,只能沿着游廊迅速向前搜寻。然而在邱暮雪率先踏入二进院的垂花门时,他的身体很明显地僵住了。
“怎么了?”我一边问着一边走到他身边,然后便感觉一道阴风从脖子后面吹过来,悄悄沿着背脊蔓延下去,整个身体都麻了……
二进院也像一进院一样一片死寂,到处是檐牙投下的斑斑阴影。所有门窗都紧闭着,只除了正屋的门,悄悄泻开一条险恶的缝隙。
除此之外,在院子中,还爬着一个东西。
那东西全身发黑……不……那并不是黑色,而是被夜色浸染的血红色……
它扭曲地爬在地上,似乎是个人形,但是手脚都以某种极其诡异的方式弯曲向不可思议的方向。他的胳膊凹凸不平,滴淌着粘腻的液体,爪子一样的手竭尽全力伸向我们的方向,而那张脸……那张仿佛正在融化的血红的脸……上面竟然生着一双活动的人类一样的眼睛,却没有眼皮的遮挡……它巨大的嘴一点点张开,越张越大,发出了一种“咯咯咯”的支离破碎的怪声。
擦——擦——擦——
窸窸窣窣的声响,是他蠕动着仿佛没有骨头的身体向着我们的方向爬来。他的身后,拖着长长一道血迹,一直通向那扇微微敞开的门……
虽然早就听蛟灵描述过,不过如今亲眼见到,视觉冲击还是太大了……我整个人像是被一只恐惧的大手摄住,连呼吸都忘记了……
那是……什么东西……
“鬼!”邱暮雪忽然叫了一声,举起剑闭上眼睛冲了出去。我被他一下吓醒了,赶紧飞扑上前一把扯住他的衣领。此时,离那鬼愈发近了,我们的眼睛一瞬间对视。我忽然全身一震。
总觉得……那双没有眼皮的眼睛,刚才看我的时候充满惊恐和哀求。
我按住邱暮霜乱挥剑的手,低声道,“你先冷静一下!”
他被我一吼,才镇定了一些,眼皮掀开一条缝。此时那怪物也不再爬动了,我忍着想要呕吐的感觉,在距离它散步的地方蹲下来,仔细看着它。
它的嘴开开合合,似乎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并且喘气急促,像快要死去一般急促。
我看着那双眼睛,倏然间明白了这是什么!
脑子里轰然一声炸响,我张开嘴,却发不出声音。
那并不是什么怪物,也不是鬼……
那是人!
被剥了皮的人!!
我死死抓着邱暮雪,嘴巴翕张几次,才终于找到声音,“去……去找人来!”
邱暮雪仍然惊魂未定,“啊?”
我用力抓着他的肩膀,“你快去叫蓝田,让他带上点仙药,能续命的那种!”
“可是……”
“快点儿啊!这人已经快死了!”
邱暮雪眼睛瞪得跟铜铃一眼,鼓起勇气又看了地上全身血红的人影,蓦然间明白了什么。他转身飞一样跑了出去。
我不敢贸然离开。这人肯定是蜀山弟子,不知道是谁对他做了这么残忍恐怖的事,而且那个凶手……很可能现在还在!
“你能说话吗?你是谁?“我凑近他,鼻间充斥着他身上发出的那种腥臭粘腻的、仿佛刚刚宰杀的猪肉般的味道。他脸上纵横交错的血管和肌肉清晰可见,血水滴滴答答在他身下蔓延。
他气息奄奄,出气多进气少,但还是挣扎着,用气息吐出二字:“段……鲁。”
段鲁?我有认得他……他本是主人座下的弟子!
“发生了什么事!谁对你做的这些?!”
然而他却无法再回答了,他的头颅倏然间塌了下去,整个身体也突然失去了力量的撑持,瘫在地上,像一团模糊的红肉……
他死了……
我一时间说不出话来,脑子里一团乱。我大喊几声“来人啊!”可是院子里还是安安静静的,没有一丝人声。
怎么回事……我必须让主人知道……
我振翅而起,直冲南亭峰。那个段鲁的脸一遍又一遍浮现在我脑海中,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怎么会这样……难道之前蛟灵他们看到的红色怪物都是……被剥了皮的弟子?
可如果是这样,应该会有尸体被发现,或者至少有人失踪才对。为什么这么久了,完全没有任何人发现异常?
我直接冲入主人的寝室。他竟然未睡,而是在榻上入定。听到响动,缓缓睁开眼睛。
我上气不接下气地冲他喊,“段鲁死了!!”
主人微微皱眉,“什么?”
我马上把刚才看到的情况简略一说。主人半信半疑,随我飞下南亭峰,进入那间院子。
此时院子里已经不再如之前一般死寂。邱暮雪把蓝田带来了,桂生他们也在,院子里住着的弟子们也被叫醒了,纷纷从屋里出来。我一路疾奔,冲入二进院子,然后愣住了。
原本趴在地上的血红色尸体不见了,甚至连血迹也一干二净,像什么都没有存在过一样。
主人微微挑眉,“你说的尸体呢?”
第1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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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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