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与少年行 作者:御吃鸡

    第15节

    奥利维特弯腰躬身，静静等待着开场哨声的响起，他的脸被遮在了护面罩下。不过艾德伦知道，那张脸上的表情一定凝神专注。他做事一向非常认真，总是尽量做好每一件力所能及的事。

    哨声响起，所有人都动了起来。球在场上快速传递。每个人的视线都随着那颗小小的球左奔右突。

    艾德伦的视线最初也是一直跟着球到处跑，慢慢的，到后面就不动了，最后则牢牢黏在那个名为奥利维特·霍克森的人身上。舍不得移开。

    ☆、魔法书与封印12

    奥利维特为主的西坝队以沉稳，攻守兼备为特色。乔为首的塞纳队则整体像极了乔的风格，急进，快攻。

    往年两个队伍在八强赛里遇上过不少次，各有输赢。今年的主力基本换了一轮，如果在八强赛内遇上，谁输谁赢暂时就不知道了。

    这次的练习赛，虽然双方都没拿出真正的实力，但也非常认真在打。尤其是奥利维特和乔，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一时间赛场上战火四起，硝烟弥漫。

    不得不说，天生冲动，脾气急躁的乔在遇上奥利维特的时候，还是差一点沉稳，最后时刻被奥利维特触地得分，输了比赛。

    艾德伦坐在看台上，起身给奥利维特和西坝队鼓掌，激动得仿佛获胜的是他自己。

    马登在他旁边，鄙夷地看着他：“艾德伦，你可是足球队的。”

    艾德伦不以为然：“赢的可是西坝队，可不分足球还是橄榄球。”

    “有道理。”马登轻易就被说服了，也高高兴兴地鼓掌。

    塞纳队输了球，乔很不高兴，和西坝队敷衍的相互鞠躬致敬后，转身就走。

    朵兰蒂被他的无礼气坏了，挥舞着戒律棒追了上去：“乔，你给我站住！”

    本尼搂住奥利维特的肩膀，埋头暗笑。奥利维特推了他一把，召唤西坝队众人集合。

    队员们很快排成三排，教练对上场队员们的表现还算满意，简单点评了一下众人的表现，指出优点和不足，然后就地解散。

    临解散前说：“大家都辛苦了！上场和后备的队员可以回家了，今年的新生请留下来，你们需要加练半小时。”

    “哦不——”这真是件悲伤的事，亚历克想。他正是今年新加入橄榄球队的新生之一。

    但是有什么办法呢？在球队里，教练说的话就必须服从，这是所有社团都必须遵守的游戏规则。

    橄榄球队员很快分成两队，一队朝着更衣室走去，一队则两两一组，做压腿热身活动。

    艾德伦告别马登，从看台上一级一级往下走，最后趴在看台栏杆上，和正从出口朝外走的奥利维特打招呼。

    “奥利维特！”艾德伦挥挥手，就算他不这么做，奥利维特也已经看到了他，“哈哈，表现的不错。”

    “谢谢！”本尼挡在奥利维特面前，代替他接受了赞扬，“接下来的一个月每天都能看一场免费好戏，小艾德伦你可别错过。”

    艾德伦说：“我会的，如果不用参加训练的话。”

    隔着本尼，奥利维特朝艾德伦伸出左手，张开五指：“等我五分钟。”

    艾德伦看了一下时间：“正好，我要回一趟教室，我的作业本还没拿，我们在停车场汇合。”他顿了顿，“你有骑车来吧？”

    奥利维特竖起大拇指，算是对艾德伦的问题的侧面回答。

    告别奥利维特，艾德伦向训练场看了一眼，亚历克正懒洋洋地压着腿，目光时不时瞥向艾德伦的方向。艾德伦双手比枪，对着亚历克一阵扫射。

    “幼稚。”亚历克不屑地扭过头。

    “……”艾德伦讨了个没趣，扭头下看台，准备往教室走一趟。

    这个时候正是社团活动最热闹的时候，大部分学生都在户外或者活动教室，教学楼里只有几个值日生在打扫卫生。

    艾德伦的作业本放在储物柜里，放学时走得太急忘记带，看橄榄球比赛的时候想起来，所以这会儿回来取。

    照片就是艾德伦开锁的时候从柜子里掉出来的。

    艾德伦眼疾手快，在它掉落之前抓住了它。

    又是一张奇怪的照片。

    不是偷拍照，也和精灵湖森林无关，也不是莫名其妙的石柱子。

    而是一份很有些年头的集体照。

    照片用透明塑料塑封保存，不过在塑封壳内部的照片本身却早泛黄，很显然塑封是在照片发黄后才在后期加上的，似乎正是为了阻止照片继续老化下去。

    几乎只一眼，艾德伦就分辨出，这张集体照是某个学校的毕业照，而这个学校，并不是西坝中学。

    照片里整齐划一的站着五十多号学生，稚气的脸庞洋溢着阳光灿烂的笑容，男同学统一穿着黑白格子的西装马甲，站在最后一排的高个子们举着大大的“大家毕业快乐！”的泡沫板，女同学则是清一色的白色短袖衬衫，以及素雅的及膝黑短裙。

    背景是一栋5层楼高的教室楼，格局和西坝中学的很像，很典型的“学校里的房子”。

    可以肯定的是，这不是西坝中学的教学楼，学生的校服也不是西坝中学的校服，虽然很像，在细节上有很多不同。

    谁会放这么一张奇怪的集体照在他这里呢？

    艾德伦没有半分头绪，他转动手腕，把照片翻到背面。很多集体照片都会在背面写上拍摄的地点和时间，以及照相的人员。然而这张照片背后什么也没有。

    “艾德伦，你在这。”奥利维特的声音出现在身边，他再次伸出左手，比划五根手指，“我们约好5分钟。”

    艾德伦想起自己和奥利维特约好在停车场见面的，连忙道歉：“对不起，我在储物柜里发现了这个。”艾德伦晃晃手里的照片，“不知道是谁的恶作剧。”

    奥利维特接过照片，看了看：“这是德卡斯中学的校服。”

    “你认得？”艾德伦惊讶问道。

    奥利维特点点头，把照片还给艾德伦：“橄榄球比赛上见过。他们的校服左胸口有精灵树标志，是德卡斯中学的校徽。”

    经奥利维特的提醒，艾德伦仔细去看，果然在学生们的胸口发现了精灵树纹。

    “真的有！”艾德伦弹了弹照片，拉开背包拉链，把照片放了进去，“德卡斯是表姑妈坎迪塔生前生活的地方。不管放照片的人是出于什么目的，从这里开始查准没错。你说是不是，奥利维特？”

    奥利维特不发表意见，他问：“你作业本拿了吗？”

    “哦，差点又忘了。”艾德伦拍拍脑袋，翻出作业本，在奥利维特面前晃了晃，也塞进包里，“这回都带齐了。”

    这么一耽搁，橄榄球队新生的训练也结束了。教练没有真的留他们做满半小时的练习，几组基本动作做完，就把小伙子们放了。

    正是因为如此，艾德伦和奥利维特被亚历克拦在了去往停车场的路上。这小子远远看见了他们，用百米冲刺的速度狂奔到了他们的面前。

    “哥哥。”亚历克大口喘气，亲热地叫。

    艾德伦警戒起来，亚历克从来不叫他哥哥，只叫他艾德伦，今天这么反常，一定有问题。他指着停车场的另一头：“班车停在那，你再不过去可就开走了。”

    “我能跟你们一起走吗？”亚历克的话是对艾德伦说的，但是眼神却一直瞟在奥利维特身上。

    “不能。”

    “可以。”

    艾德伦和奥利维特的回答同时响起。艾德伦不敢置信地看向奥利维特，后者没有丝毫的愧疚，在他眼里，亚历克是艾德伦的弟弟，已经是自己人了。

    “太好了！”亚历克忽略了艾德伦的回答，让出通往摩托车的路，走在三人队伍的最前面，面朝两人倒退着走路，同时不忘拍奥利维特的马屁，“队长你的球打得太好了！尤其是那个拦身截断，简直太棒了！”

    艾德伦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他不知道亚历克的废话可以这么多。奥利维特当橄榄球队队长不是一两天了，往常亚历克对他可不感冒，不知道为什么升上高年级以后，忽然这么“崇拜”？是这个词没错吧？

    亚历克丝毫没有因为哥哥的白眼而失去兴致，他走在两人的前面，不停地回放二十分钟前的比赛战况：“那个时候真是太危险了！只差一点点，那个大块头就要突破防线了！我们紧张得都站起来了！”

    “最后那个触地得分真是精彩！队长你真是太厉害了！”

    ……

    艾德伦以为亚历克要跟他们挤机车是开玩笑的，一起走到车旁边亚历克就应该说：“哈哈，我逗你们玩的，三个人机车怎么坐呢？我还是去坐班车好了。”然后说声再见，挥手道别，大步流星走向还没来得及开走的班车。

    不过亚历克的脸皮和城墙一样厚。最终他还是爬上了机车的后座，把艾德伦挤在了三个人的中间。

    “亚历克！你要把我挤成肉饼了！”艾德伦吸着肚子才能在一前一后两个橄榄球队员之间为自己留出一点空间。

    “忍一忍吧，艾德伦。你不要往后退，我快掉下去了！”

    看吧，这么快就露出了真面目，有求于人的时候叫哥哥，嫌弃他的时候叫艾德伦！

    艾德伦有点忿忿，不过他不敢真的往后挤，亚历克从高速行驶的摩托车上掉下去，他就少一个弟弟了。

    三个人以极其怪异的姿势挤在摩托车上。横穿过停车场的时候，艾德伦不得不用背包捂住自己的脸，这是他长这么大做过最丢脸的事，至少是之一。

    在出门的时候，他听见值班老师大声的叫嚷：“奥利维特·霍克森！艾德伦·凯恩！亚历克·凯恩！不准三个人挤一辆摩托车！”

    艾德伦能感觉到充满好奇的视线从四面八方落在他身上，相信不少人已经掏出了相机，记录下这么滑稽可笑的一幕——万人迷艾德伦像夹心饼干的果馅，挤在两片饼干中间。

    此时此刻他却什么也不能做，只能有气无力地叮嘱奥利维特：“赶紧把我们送回家，谢谢。”

    ☆、魔法书与封印13

    把凯恩兄弟俩送回家后，奥利维特很快就离开了。他意识到因为答应了亚历克搭车的请求，艾德伦很不高兴，毕竟艾德伦不生气的时候，是不会使劲拧他的腰的。

    奥利维特来得快去得也快，凯瑟琳听见声音从厨房出来，机车的轰鸣已经远去，只有兄弟两人站在院子门前，大眼瞪着小眼。

    和奥利维特聊了一路（单方面的），亚历克的心情不错，嘴里哼着歌儿去推院门，被艾德伦拦住了。

    一脸准备找茬的样子。

    “说吧。你在打什么主意。”艾德伦一只手搭在围栏上，像个拦路打劫的不良少年。

    “我可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亚历克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一圈。

    居然在事实面前还敢狡辩，艾德伦愤怒地指出了亚历克的叵测居心：“你以前可不喜欢奥利维特。你真的不准备告诉我你是为什么突然要靠近他吗？或许我该向奥利维特转达一下你们平时对他的称呼，他也许挺喜欢‘橄榄球队里的怪物’这个称号，并因此对你更好一点。”

    亚历克忙说：“你可不能这么做。”

    艾德伦得意地说：“你不说，我就去说。”

    亚历克瞪了他的哥哥几眼，考虑了一会，最终不情不愿地轻声说：“其实也没什么……”

    艾德伦侧着耳朵仔细听，也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只能提醒说：“大声点，我听不见。”

    亚历克气结，不过他不好发作，只能深呼吸两口，调整情绪，然后提高音量说：“上次，上次你说能弄到橄榄球比赛的决赛入场券，维尼亚觉得你很厉害。但是这有什么呢？我还能亲自上场！”

    “嗨嗨嗨，”艾德伦打断亚历克，不怀好意地问，“你能亲自上场？你这么告诉维尼亚的？”

    说到这里，亚历克的脸涨红了：“是的！我告诉她我能亲自上场！”

    艾德伦捂住了肚子，笑得直不起腰：“所以你准备在比赛前拉拢奥利维特，让作为队长的他能安排你参加正式比赛？一个刚加入社团的新人？”

    “……可以先成为后备队员。”亚历克小声嘟囔，不过被艾德伦这么提醒，他也清醒了一点，橄榄球队厉害的选手有不少，哪怕他和奥利维特的关系处理得再好，也不可能在众目睽睽之下，让奥利维特违背原则让他进入后备队。

    想通这点，亚历克高昂的斗志顿时偃旗息鼓，整个人都变得恹恹的。

    “麻烦让让，让我进去。”亚历克推了推他的哥哥。

    艾德伦意识到自己笑得有点过分，紧了紧脸上的笑肌，收起笑容。他拍拍弟弟的肩膀，揽着他往家里走，难得以兄长的身份表达安慰：“你要对自己有信心，比赛还有一个月，表现好的话，或许你真的会有机会进入后备队。”

    “真的？”亚历克不确定地问。

    艾德伦侧着脑袋，认真想了想，反问：“不管能不能进，总比被维尼亚知道你是靠别人才进的后备队要好吧？”

    亚历克点头，若有所思：“说得也是。”

    见弟弟又恢复了情绪，艾德伦又忍不住捉弄他，装作认真请教的样子，问：“对了，维尼亚是谁？”

    亚历克一愣。他记得就在不久前，艾德伦刚和女孩聊过，没道理这么快就忘记。

    趁着亚历克发呆的功夫，艾德伦推了他一把，哈哈哈哈哈地跑远了。

    “……”亚历克这才觉察自己是被耍了。

    “站住，艾德伦！我不会放过你的！”他挥舞着背包，怒吼吼地追了上去。

    兄弟俩闹了一会，被凯瑟琳制止了，三个人又吃了一顿爸爸不在的晚餐。

    凯瑟琳收拾完餐具，坐在客厅里看电视等爸爸回家，亚历克回房间打开了他的摇滚乐，不知道在鼓捣什么。

    艾德伦还惦记着放学后在储物柜里拿到的神秘集体照。

    上一次收到照片后，没有一点线索，他想查却无从下手。但是这回不同，至少他知道照片来自德卡斯小镇。

    而在德卡斯小镇，艾德伦有一个关系不错的朋友——卡卡。

    “有件事想请你帮忙。”在即时通讯软件上和卡卡联系上后，艾德伦非常直接地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卡卡回复得也很爽快：“如果能帮得上，乐意效劳。”

    于是艾德伦把照片扫描好后，发给了卡卡。

    艾德伦问：“这张照片你见过吗？”

    卡卡回复：“没有。但是我认得，这是我们镇上的中学教学楼，校服也是我们学校的。”

    奥利维特果然没有记错。

    卡卡问：“你怎么会有我们学校的毕业照？”

    艾德伦说：“说来话长。你能帮我查一查这张照片吗？任何资料都行。”

    卡卡的回复几乎在艾德伦消息发出去的同时就发了回来：“我尽量帮你查。”

    除去照片这一插曲，两人又随意聊了聊最近遇到的趣事。

    临下线前，艾德伦告诉卡卡，这个周末，他会去一趟德卡斯小镇。

    卡卡说：“那真是太遗憾了，这个周末我需要去城里进货，顺便去拜访我的堂弟，他一个人在城里上大学，家里人总是催我去见见他。有什么好见的，不都是一双眼睛一个鼻子么……”

    眼看话题不知道要歪到哪里去，艾德伦非常果断地说了晚安。

    没了吐槽的对象，卡卡只好停止他的话题：“不过你放心，在我去城里之前，我会把查到的照片情况发给你的。”

    “谢谢。”艾德伦打完最后两个字，关掉了即时通讯软件，一头栽进大床里。

    这个梦来得很突然。

    几乎刚躺到床上，就陷入了梦境。

    自从离开精灵湖森林，艾德伦有一个多月没做过梦。不，不能这么说，他还是会像普通人一样梦到一些无意义的事物，但都不是特殊的那种。他以为经历了精灵湖森林里的事之后，就不会再做这样那样的梦了。

    不过显然不是的。

    时隔一个多月，艾德伦又恢复了“看见”的能力。

    这次的“看见”又与以往不同。

    艾德伦可以肯定，眼前真实得可怕的梦境绝对不是过去曾经发生过的事情。

    因为，这是他，艾德伦·凯恩的葬礼。或者说，是奥利维特·霍克森的。

    这是一个非常非常亢长沉闷，又非常非常压抑的噩梦。

    艾德伦梦见自己死了。

    他没看见尸体，但是却深刻地知道，在这个梦里，他已经死了。

    那是一个阴雨周末的下午，天上乌云滚滚，漆黑一片。细密的雨水模糊了天空与地面的界限，将一切不安和恐惧连结在了一起。

    寒风刺骨阴冷。但是仍然有好多人去参加他的葬礼。

    墓园外停满了黑色的汽车。

    费莫森、凯瑟琳还有亚历克，穿着厚重的黑色长礼服，脸色惨白地并排站在墓地前，沉默地迎接送葬的亲朋好友。

    没有人交谈。

    整个场面非常诡异，安静得出奇。

    人们撑着黑色的雨伞，低垂着头，按序排好队。

    时间仿佛凝滞不前。

    直到有人在他墓前吟唱起了赞美的诗歌。最初是轻轻的，如孩童睡梦的轻呓，渐渐增大了音量，清晰地落在众人耳朵里，最终嘹亮高昂到穿透一切。

    那声音如此熟悉，好像在哪里听过。

    艾德伦努力想看清歌唱的人的脸，但是那个人低垂的长发，将面庞严严实实遮住了。

    仪式隆重而庄严，然而省略了和遗体告别的部分。

    他们为什么省略这部分？

    艾德伦无法理解，难道是他的死相太难看了吗？为什么没人提出异议？大家都是怎么了？有没有人能回答他？

    没有人理他。

    棺材很快被沉入地底。人们一个接一个的，用铁锹铲上一抔土。

    费莫森，凯瑟琳，亚历克，维尼亚，马登，卡卡，乔，朵兰蒂，本尼……

    前面的人他都认识，家人，同学；那么后面哪些人又是谁？有几个他勉强认识，是霍克森家的，是奥利维特的家人。

    不对，不对不对不对。

    奥利维特在哪？他的家人都来了，他在哪？

    艾德伦疯狂的在人群中搜寻奥利维特的身影。但是哪个都不是，哪里都没有。

    奥利维特去哪了？

    有没有人告诉他，他的葬礼奥利维特为什么不参加？他人呢？他人呢？

    “傻孩子。”那个吟唱赞美诗的人停下歌唱，轻声笑起来，笑声寒碜，让人毛骨悚然。低垂的长发底下露出苍白的嘴唇，“他就在墓碑上呀。”

    艾德伦猛地去看墓碑。上面不是他的名字，是奥利维特的！

    他霍然睁开了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天花板上深蓝的天空和点点的繁星。

    窗外还很黑，艾德伦看了下时间，凌晨3点半。他睁着眼睛，一时毫无睡意。

    不论他梦见如此可怕的场景是什么用意，总归不会是好事。

    没有什么好事会发生在自己，或者别人的葬礼上。

    如果是什么都不懂的过去，梦到这样的情形，艾德伦只会一笑置之。但是现在，拥有强大魔法的他，已经不敢轻易否定什么了。

    这不是个好兆头。

    艾德伦伸出右手，摊开在唇边，朝着天花板的方向吹了口气。

    深蓝天空上的繁星顷刻亮了起来，像真的星星，一闪一闪。

    还挺好看的，艾德伦想。

    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似乎有什么难以预料的事物正在影响他的生活。

    可能从很早以前就开始了，但是一直被忽略掉，直到这个晚上的噩梦，突然之间就让他察觉到了不对劲。

    如果艾德伦接受过系统的巫师学术学习，他就会知道，这种觉察危险的感知，叫做“先兆”。

    但是尽管他吃掉了一整本厉害的魔法书，获得了非常多的力量和知识，终究不会灵活使用，终归也只是个乡下的土包子野生巫师。

    他察觉到了不对劲，却不知道是为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是时候该严肃一点了。

    ☆、魔法书与封印14

    时隔一个多月，精灵湖森林在精灵和狼族的齐心协力下，恢复了应有的宁静，至少表面上是的。

    森林的烂泥地因为所处的地理位置，想要完全消失是不可能的，但是在众人的帮助下，渐渐有了活物的气息。

    枯死的树干都被清理掉了，原来损毁严重的地方也长出了嫩绿的新芽，尽管艰难，依然坚强的成长着。生机勃勃和死气沉沉的界限变得不再明显。

    这座森林正在恢复它的生命力。

    夜晚的精灵湖静谧而美好，不再被浓雾遮盖，露出了它迷人的原貌。

    平静的湖面宛如一面巨大的镜子，倒映着整个森林。湖水清澈透明，碧绿的湖水里小鱼游曳，偶尔浮出水面，将偌大个镜面点碎，湖水泛着粼粼波光，向远处荡漾开来。

    树丛隐隐绰绰，古老而充满韵味的精灵之歌隐约其中，伴随着树叶婆娑的沙沙轻响，仿若有安定人心的魔力。

    优美轻盈的曲调穿透丛林，回荡在精灵湖面，透明的力量在空气中波动，像湖面的波纹，一层层向远处荡漾。

    精灵族的女祭司此时正独自停驻在艾德伦当初露营的大石头上，在歌声中昏昏欲睡。

    安得得停靠在距离她不远的一棵大树上，和朋友们一起哼唱它们的送别之歌——这是个注定要分别的夜晚。

    狼族驻留森林的巡逻队成员正井然有序地撤退，里奥穿过层层叠叠的树丛，拨开阻挡前行道路的枝桠，走进精灵湖边的月色中。月光下他的眼睛像一匹真正的狼，呈现出明显的荧绿色。马上就到月圆了，狼族兑现了诺言，今晚他是来向祭司大人道别的。

    靠近女祭司时，里奥放轻了脚步，他不想打扰精灵沉浸在歌声时的欢愉。然而当他走得足够近，远远超过了精灵们所认可的安全距离，女祭司却依旧没有对他的无礼表现出应有的警惕时，里奥有些难过地惊觉，女祭司真的很老了。

    放下精灵族危难时扛起的重担后，女祭司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老去。皱纹爬上它的眼角，白雪缠绕它的长发，曾经晶莹剔透泛着光泽的翅膀，也日渐干枯。

    美貌了几个世纪的祭司大人，此刻才像个真正的年迈老者，行动迟缓，灰白失去光泽的眼睛注视着夜晚的精灵湖上，思绪落在遥远的某个地方。

    “祭司大人。”里奥像往常那样叫它。

    祭司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没有回应他。

    不过里奥依旧坚持将要说的话说完。他见过不少生离死别，送走过许多人，但是仍然无法平静的接受生命的消逝。

    他的声音带上了呜咽。

    “我们要走了。”他说，“打森林主意的黑法师大部分已经落网，相信以后不会有黑法师再来打扰你们。精灵又可以自由自在地到处飞来飞去了，恭喜您。”

    句末的时候，他用上了敬语。

    原本他还想告诉祭司大人，逃往各地的恶魔已肃清完毕，抓住的黑法师，包括亚当和他的一家，将会被押送到封印地接受处罚，届时巫师管理会也会到场，提供技术上的支持。至于黑法师的老大，他们暂时还没有线索，但是巡逻队并没有放弃查找，相信很快也能找到。

    不过最后这长串的汇报里奥已经不需要说明了。

    就在说完恭喜您之后，女祭司伸手在唇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它像所有重返天真的老顽童，忽而笑了一下。

    尔后轻轻阖上了眼睛。

    里奥抬手抹了一把眼睛。他一个外人，还不如精灵族的族人豁达。生与死在精灵的眼中是最平常不过的事情，就像呼吸和歌唱一样，构成了精灵族人完整的一生。

    里奥退回月光和树影的边界，学着女祭司，扯动嘴角，轻笑了一下，纵身化作威风凛凛的灰色巨狼，飞奔前行，转瞬消失在丛林的深处。

    森林里静悄悄的，只余下树叶婆娑沙沙作响，精灵之歌婉转的尾调，悠扬绵长，在夜空中划下长长的句点。

    狼群在森林出口处汇合。以里奥为首的巡逻队员很快找到当初藏匿的越野车，行至车前，纷纷化作人形，光着屁股爬上车座，挨个传递用作遮掩的衣物。

    早在和精灵族定下护林约定的第二天，德兰特的女队长就带着她的队伍离开了——答应留下帮忙的是里奥，女队长可什么都没说。另外，扫尾的工作一个小分队的人就足够了。

    于是里奥留了一个小队的人在森林里，而他自己，则在追寻黑法师和护林的队伍之间来回跑。累倒是不累，年轻人，精力旺盛嘛。

    里奥简单套上一条军绿色迷彩裤，脚踏牛皮靴，跳上驾驶座，嘱咐下属们：“我来开车，你们好好休息，接下来的任务可不简单，得打上十二分的精神。”

    在精灵湖森林做护林的任务，暂时告一段落，接下来，小分队要向北走，和押送黑法师的队伍汇合，一同前往地处极北的封印之地。

    相传创/世神创造西方大陆时，为保佑他的子民世代安康，留下了两名守护者。这两名守护者是一对恋人，他们拥有常人所不能及的能力。他们跑得更快，身体更强壮，能快速愈合受到的伤害。但是作为平衡，他们生命中有一半的时间，要化成狼形，生活在森林里，作为获得力量所付出的代价。

    传闻中这对恋人就是西方大陆狼人一族的先祖。尽管这个传说太过古老，已无从考据。然而在超自然文明可知的历史里，狼人作为守护神存在，确实已有上千年的时间了。

    现有狼族由八大家族组成，分别两两合作，派遣巡逻队驻守在四枚镇压黑暗势力的封印用的祭祀柱周围，担负守护以及清理势力范围内所有黑暗势力的职责。

    四枚封印中，三枚是次封印，一枚是主封印。霍克森和德兰特家族轮守的极北祭祀柱，正是承载着最为重要的主封印。

    这次押送黑法师到极北，霍克森家族和德兰特家族的巡逻队几乎出动了所有人，包括霍克森下任族长佐伊，他的兄弟亚德，以及德兰特的当家族长芮恩。

    之所以两大家族这么重视，并不是因为押送的黑法师太过强大，相反，抓捕黑法师的行动进行得太过顺利了，利用精灵湖森林里滞留的坏脾气黑法师瑟利，不仅在短短一个月时间里将德卡斯一带的黑法师一网打尽，更是揪出不少小头目，更别说被利用的红眼恶魔，统统被清理了干净。

    现在被带往极北的黑法师林林总总加起来有近百号人，被分成几波，分别押送过去。他们需要在封印之地接受审判，并经由封印分离体内的黑魔法力量，断绝他们再次为恶的可能性。

    然而这一次胜利得太轻易了。

    自从百年前黑法师的首领索菲亚被狼族和巫师管理会联合抓捕，在封印之地剥离了她的魔法后，整个黑法师组织沉寂了上百年，一直像过街老鼠一样隐藏阴暗处，在狼族和巫师管理会的眼皮底下，东躲西藏。

    往年也会遇上不安分的黑法师作恶，但是能抓到的人数并不多，像这次牵连出这么多人，实在太过匪夷所思。

    收到大规模抓捕黑法师的消息后，两大家族连夜召开碰头会，经过协商，决定留下小部分人员留守，其余人共同前往极北封印之地。并向其余六大家族发出求助信，寻求帮助。

    里奥所带领的分队归队前，霍克森家族已经有三批人出发了，他正是这次押送任务最后一个队伍的负责人，需要在两天之内赶到极北森林的入口，和剩余人员汇合。除此之外，他还有一个任务，就是往返极北森林入口和封印之地，引介各大家族的增援。

    没办法，谁让他是巡逻队年纪最轻的领队呢？年轻人就该多跑跑。

    此时两辆越野车正行驶在洲际大道上。里奥驾车在前方带路，他开了一个晚上，月光铺就的道路不断向前延伸，周围的景色也渐渐在亮起的天色中明晰起来。

    里奥驾着车，像是从黑暗驰向光明。随着越野车的行进，天逐渐亮起，从深蓝色退变成灰蓝色，再一点点变作白色。太阳从东方升起，染红了半边的云彩。

    不得不说，这画面总是能激奋人心，简直美极了。这意味着新的一天开始，一切都从头来过。

    里奥和精灵族人算不上亲厚，但是告别精灵族女祭司的感伤依然让他心情低落。然而在经历这场太阳初升后，不好的一切渐渐被抛到脑后。里奥的情绪稍稍好了起来。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纪念逝去的人最好的方法，不是沉浸在缅怀过去里，而是去完成它最想完成的事，给与黑法师们因有的惩罚，就是对女祭司最大的敬重。

    想通这点，里奥心中的大石头总算落在了地上，随之而来的，是一宿未睡的困顿，他伸出左手，向后面车辆的司机比划：临时靠边，司机轮换。

    紧紧跟在后方车辆的司机长长舒了口气，里奥不停车休息，他就得一直跟下去，天知道现在他站着都能睡着！

    车辆缓慢降速，依次停靠在路边。里奥下车，站在道路边，对着一棵小树苗撒了一泡尿。队员们纷纷效仿，一时间路边站了一整排光着上半身的男人，嘻嘻哈哈地放水。

    里奥对队员们相互攀比谁尿得远的行为不屑一顾，他靠在车头，为自己点燃一支烟，深深吸了一口：“原地休息十分钟，十分钟后继续赶路。”

    十分钟时间里，大家吃了点东西，喝了点水，并掐着点回到车上，准备出发。开车的司机换了两人，里奥坐到副驾驶座上，准备闭眼假寐。临睡前，他在车子前方的抽屉里，翻出许久没用的手机，摁下电源，居然还有电，虽然闪着警告的红光，但是足够他发完一条信息了。这条信息他是发给本尼的，内容很简单：精灵族的女祭司大人死了。

    发完信息后，手机闪了两下，自动关机了。里奥随手将它丢回抽屉里，翻身闭上了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　　咦，男主角们去哪里了！！！

    ☆、魔法书与封印15

    本尼和精灵族交往不多，里奥会告诉他这一消息，大概是认为奥利维特会比较在意精灵族的事，毕竟在被狼族带走之前，奥利维特是和精灵们呆在一起的。所以本尼看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把信息转发给了奥利维特，并在后面加上了一句：“别太难过。”

    实际上奥利维特并没有见过精灵哪怕一面。但是他知道艾德伦和精灵是有交情的，所以早上第二节课的课间，奥利维特跟着艾德伦进了男厕所。

    艾德伦站在小便器边，他也站在相邻的位置上。

    “……”艾德伦顿时尿意全无，“有事？”

    奥利维特说：“有的。”

    艾德伦问：“一定要在这里说吗？”

    奥利维特摇头，厕所里确实不是说话的好地方。

    艾德伦打量一遍奥利维特一本正经的脸，又低下头去偷瞄他的下面，发现实力差距有点大，默默把头扭到了另一边。

    上完厕所去洗手，奥利维特跟他抢同一个水龙头；打开烘手器，奥利维特又很自觉地凑上去，挡住了艾德伦的风。

    今天的奥利维特实在太反常了。艾德伦只能退而求其次，抽了一张纸巾，双手正反各擦了擦，问：“伙计，你是来找茬的吗？”

    奥利维特烘干的手揣进口袋，握住了他的手机，踌躇道：“有件事我想应该告诉你。”

    厕所门突然从外面猛然撞开，一大群男生涌了进来，奥利维特只能改口说：“我们出去谈。”厕所果然不是个说话的好地方。

    两人走到一处无人的拐角，奥利维特左右看看没人，掏出手机，递给艾德伦，叮嘱了一遍和本尼一模一样的话：“别太难过。”

    “你到底怎么了？”艾德伦狐疑地接过手机，按亮屏保，屏幕上正是里奥发给本尼，本尼又发给奥利维特的短信：精灵族的女祭司大人死了，别太难过。

    艾德伦盯着短信看了好一会儿，直到屏幕黑了，他又把它按亮，然后说了一个拖长音的“哦”字。

    说实话，艾德伦此刻的心情有些复杂。

    他比奥利维特好不到哪里去，他和精灵族只有过一个很短暂的围绕拯救精灵族而展开的不是很愉快但也不算不愉快的会面。对祭司大人的印象也只停留在对方是一个漂亮而苍老的精灵族掌权者上。

    要说难过，谈不上，但是艾德伦的心里确实不好受。怎么说对方也曾经鲜活地存在过，和他交谈过，鄙视他过，也安慰他过，而他还曾想过这个周末要再去一趟精灵湖森林，拜访这位女祭司以及他的朋友安得得。

    “周末的行程，或许可以往后推迟？”奥利维特考虑再三，提出建议，“精灵族的祭司刚去世，我们应该给它们多留一些时间，而不是去打扰它们。”

    “你说得对。”艾德伦说，“过段时间再说吧。”

    只是这时谁也不知道，艾德伦所说的过段时间，却是很久以后的事了。

    一场未知却充满危险的旅程，正缓缓靠近这个男孩，而他身在其中，不知所觉。

    一整天，艾德伦的心情都很低落。乔因为输了比赛，很自觉地退避三舍，朵兰蒂看艾德伦的脸色不好，也选择了不去招惹他。

    “艾德伦这是怎么了？”不过她还是很好奇，能让艾德伦闷闷不乐的事，好像并不多。

    奥利维特单手拄着脸，侧头看着艾德伦，对朵兰蒂的问题选择了无视。朵兰蒂讨了个没趣，于是狠狠瞪了乔一眼。

    乔咬牙切齿，不过还是把一肚子的气吞了下去。

    下午放学前，数学老师正在布置家庭作业，艾德伦的手机突然剧烈震动起来，在安静的教室里嗡嗡嗡直响。

    艾德伦歉意地低头准备把电话摁掉，发现来电显示上的名字是：卡卡。

    “我去上个厕所。”艾德伦站起来，跟数学老师报告，然后快速跑出教室，冲到角落里接起了电话，“希望你的电话不会带来坏消息。”

    “这么说我实在是太伤心了。我还想告诉你，照片的资料我已经找到了，看来你并不像非常想知道的样子，或者换个时间再打电话给你？”

    “别，我想知道的。”艾德伦说，“你发现什么了吗？”

    电话那头卡卡的声音洋溢着轻快的得意：“那是当然。我可是德卡斯小镇上消息最灵通的人。想不想知道照片的信息？给你二个提示：一，照片是二十年前拍的；二，照片里有你认识的人。”

    二十年前的照片？里面有艾德伦认识的人？

    “可是我在德卡斯除了你并不认识其他……人。”艾德伦顿了顿，“不对，我有认识的人。你等我一下。”

    艾德伦边打电话，边快步跑到储物柜前，打开翻找，翻出了那张德克斯中学的毕业照：“你说的人是不是扎克？他现在三十多岁，二十年前毕业，时间刚刚好。”

    艾德伦的手指点在照片的男同学身上，一个一个仔细辨认，他的记忆力被强化过，看过的东西基本不会忘记，但是对于照片上有扎克这一点，他不能确定，因为印象中并没有看到过与扎克长相相似的人。

    “你猜的没错。”对面卡卡打了个响指，响得这头的艾德伦都能听见，“扎克很早就离开了德卡斯镇，我没见过他几面，还是我爸爸无意间看到照片告诉我的。你看到了吗？最后一排左边数第三个就是他，棕色皮肤的那个家伙，是不是很眼熟？”

    “确实很眼熟。”艾德伦的手指停在名为“扎克”的年轻人的身上，陌生的脸庞让他心中一阵恐惧。

    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测，艾德伦又不死心地问：“他的脸上有什么特征吗？”

    “并没有。”卡卡说，“不过扎克小时候得过小儿麻痹症，左右脸有点不对称，照片上应该看不出来。好了，我能查到的情况都已经告诉你了，店里来人了，回头再聊。”说完不等艾德伦回复，快速挂断了电话。

    艾德伦的心更凉了一截。

    初到德卡斯小镇接待他的扎克，左右脸非常对称，没有半分得过小儿麻痹症的痕迹。反观照片上的人，虽说不明显，但是依稀仍能辨认出左右脸的轻微歪斜。

    二十年，一个人的容貌变化或许很大，但是绝不会变化大到完全改变脸型的。艾德伦百分百确定，照片里的人，和他见过的那个“扎克”，不是同一个人。

    德卡斯小镇，接待他的人，不是真正的“扎克”。

    不管那个把照片留下的人最终目的是什么，但是可以肯定是，至少希望艾德伦能发现真正的“扎克”另有其人。

    如果他不是“扎克”，那他是谁？为什么要冒充“扎克”？他的目的是什么？仅仅只是要把坎迪塔的遗产转交给艾德伦，然后发现巫师血脉的秘密？

    不论这个“扎克”出于善意还是恶意的目的，或许早在艾德伦抵达德卡斯前，已经安排好了一切。又或者那个作为遗产的雕花木盒子也是他寄的——再或者，根本没有什么遗产。

    想到这里，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全身。

    事情比艾德伦想象中的更为复杂。

    “铃——”

    下课铃响起，各个教室里冲出大波的学生，走廊上瞬间热闹起来，艾德伦混迹其中，却仿佛身在冰窖，从头到脚都冷得瑟瑟发抖。

    哆嗦着手指翻到联系人里名为“扎克”的号码，按下拨出键，嘟嘟两声后，被转到了语音信箱。

    第1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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