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与少年行 作者:御吃鸡

    第9节

    ……

    在岸边又坐了很久，估摸着艾德伦已经睡着了，奥利维特这才起身，穿上衣服。

    艾德伦的衣服比他的小了一号，穿在身上紧绷绷的。

    其实狼族的体质特殊，即使受伤也能很快恢复，远不必穿得这么严实。但是从艾德伦僵硬的肢体可以看出来，他并不自在。奥利维特还是老老实实地穿戴齐全。

    轻手轻脚靠近帐篷，艾德伦裹在睡袋里睡得正香，奥利维特伸手去关冷光灯。

    “你可回来了。”冷不防响起艾德伦迷糊的声音，他揉了揉眼睛，抬手看表，“我都快睡着了。”

    奥利维特的手顿在半空：“困了就睡吧。”说着关掉灯，抽身往外退，“我守夜。”

    “站住！”艾德伦提高音量，坐起身又打开了灯，灯光打在奥利维特脸上，他侧头避开。

    “我们说好的。”困得几乎睁不开眼了，艾德伦还是拧紧眉头不依不饶，奥利维特越是躲闪，他越想知道。

    光线照射下，奥利维特眼睛底下的黑眼圈特别明显，先前没有注意，此时艾德伦才意识到，这几天奥利维特似乎过得并不好。

    他的语气不知不觉中放软：“我们是——”他考虑了一下措辞，“朋友。”朋友应该相互分享。不过转念一想，作为朋友，根本没有追根究底的立场，没有朋友会逼迫别人说他不愿意说的事。

    “也对。”艾德伦恍然大悟般地喃喃自语，“我们只是朋友。我不该强迫你说你不想说的事。”

    “就这样吧。”怕自己反悔，艾德伦快速关掉冷光灯，又钻回睡袋里，“我要睡了。你先守夜，记得叫醒我，我跟你轮换。”

    动作迅速得根本不需要奥利维特的回答。

    临时营地顿时陷入了黑暗。

    奥利维特堵在帐篷门口，半天没有动静。偷眼去看，他保持着同一个姿势一动不动，艾德伦有点心慌，是不是说错话了？

    猜测着奥利维特此刻的想法，睡意再次袭上艾德伦的脑袋，眼皮加重，眼看睁不开的时候，奥利维特动了。他脱掉鞋子，爬进帐篷，侧躺在艾德伦的身边，也不管艾德伦是否醒着。他说：“我只是，怕你失望。”

    “不会的。”艾德伦开口回答他，声音沙哑带着浓浓的睡意，或许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你从未让我失望过。”

    “真的？”

    “嗯……”

    “那我告诉你，你别怕我。”

    “嗯……”

    “你相信这个世界，有狼人存在吗？”

    “嗯……”

    “我是个狼人。”

    “嗯……”

    艾徳伦在一片清脆的鸟叫声中醒来，帐篷外天色大亮，他从睡袋里爬出，从帐篷里探出脑袋。

    奥利维特不在营地里。

    过了一夜，脚底没那么疼了，他拿上洗漱用品，走到精灵湖边。边刷牙边沿着湖边慢吞吞走上小半圈。湖面又弥漫起浓重的雾气，周围的植物都被笼罩其中。这样的景象很反常，像是整个湖的时间被颠倒了。

    蹲在湖边，艾德伦慢慢地刷牙。他没有牙线，最后还是带的牙刷。

    上牙由上往下刷。

    奥利维特不知道去哪了，昨晚也没叫他起来守夜。森林里夜晚的温度很低，没有生火，也不知道有没有冻着。

    下牙由下往上刷。

    他昨晚是不是跟自己说了什么？就在自己困得眼睛都睁不开的时候？有说为什么会出现在精灵湖森林吗？

    刷上下牙牙合面。

    好像是说了。说得还挺多的。

    艾德伦往嘴里掬了口水。

    ——你相信这个世界，有狼人存在吗？

    ——我是个狼人。

    漱口水吞进肚子。艾德伦剧烈地咳嗽起来。

    咳完了，用手背擦去嘴角泡沫，又掬了把水洗脸。水温依旧很低，冰冰凉凉的，这回艾德伦彻底清醒了。

    这场景似曾相识。

    奥利维特那个胆小鬼。

    艾德伦生生被气笑了。

    庆祝日晚上，奥利维特就是趁他喝醉偷亲他。而现在，又趁他迷糊把什么都交代了。

    真的以为他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狼人，霍克森家族，圆月集会，巡逻队，恶魔，合训等等等等，这一切陌生的词汇聚集在一起，串连成属于奥利维特的生命和时间。

    一个迥异于常人的世界。

    如果不是遇上安得得，见到过活的精灵，恐怕艾德伦是绝对不会相信的。然而相信又能怎样呢？这满满的不真实感萦绕周围，挥之不去。

    奥利维特是个狼人；

    他和本尼到精灵湖森林合训，哦是了，他们一家子都是狼人；

    小队成员发现不对劲，怀疑有恶魔躲在森林里，唔，是恶魔没错吧？

    回去通知大部队的时候，有成员受伤了，还是对奥利维特有好感的女性——诶，他为什么连这个也说？

    因为两名成员的临时退出，奥利维特所在小队被打散，几人分别到其他小队里。奥利维特和本尼分到了不同的组，执行不同的任务。

    在森林里和队友失去了联系，之后闻见了艾德伦的气味——他属狗的吧？哦不，是属狼的。

    循着气味找到湖边的帐篷，发现里面没有人，又追寻地上的血迹，找到沼泽。之后的事，艾德伦就都知道了。

    ——所以他猜得没错，那个家伙果然跟踪他！

    把奥利维特说的串在一起梳理一遍后环顾四周，那个家伙依然没有回来。

    他去哪了？因为交待了所有事情，害怕面对所以逃走了吗？

    艾德伦无奈地叹了口气，起身回帐篷。安得得不知是敌是友，又不明原因地消失了，加上经历了昨晚那么危险的情形，差点被学舌鸟的歌声害死在沼泽，艾德伦决定无论如何先离开森林再说。

    以他的能力在森林里自保都做不到，又凭什么去拯救一个种族。只怪自己心软，没有深思熟虑就答应下力所不及的请求。

    他是高中生，不是救世主。他该做的，就是保住自己的小命，活着走出森林。

    把周围放置的小陷阱一一收回，拆卸帐篷，东西尽数塞回背包，艾德伦把打包好的一切放在一边，又拾起那根用以排除万难的木棍，拄着坐在石头上，等待奥利维特。

    话说回来，那个家伙会回来的吧？

    如果奥利维特不回来了，他现在就得出发，找寻出去的路或许得花上一整天的时间；但是如果奥利维特回来发现自己不在，一定会着急的。

    两种可能性，艾德伦更倾向于后者，至于为什么，他说不上来，就是这么觉得。

    ☆、精灵湖森林13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艾德伦四处张望，又不那么确定了。

    他离开的时间是不是太久了？不好的预感袭上心头，昨天安得得说去探查情况很快就回来，结果一去不复返，而今天奥利维特又是这样……

    不远处一片灌木丛剧烈抖动了一下，艾徳伦的心立刻悬了起来。

    奥利维特黑色的脑袋上顶着几枚落叶，从树后探出，他左右扫过一眼，看到艾德伦所处的位置，径直走过来，身上正穿着艾徳伦的那套衣服。这套衣服对他来说太小了，紧紧贴合身上，勾勒出近乎完美的身材。

    艾徳伦别开眼，却是松了口气。

    “你去哪了？我以为你离开了。”

    他可不会丢下艾德伦独自一人留在这里。不过奥利维特没有说，他将手里捧着的大树叶递到艾德伦面前。

    凑上前打开树叶包，里面是一堆深色的野果，看上去非常好吃，艾德伦咽了口口水：“这个能吃吗？”

    “可以。没有毒。”奥利维特自己吃了一个，又捡了一个递到艾德伦嘴边，“很甜。”

    艾德伦有点尴尬，不过还是咬了下去。

    “唔。”味道果然不错。他又捡出一个，塞进嘴里，“真的很甜。”

    奥利维特看着他吃，将刚才离开时的发现简单说明：“这个森林有古怪。”巡逻队的排查没有深入这么远，之前并没有发现。

    艾德伦并不惊讶，他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

    “我在周围转了一圈，找不到进来的路了。”

    艾德伦嚼着一颗果子，抬起头：“有条不明显的小路，来的时候我就是走的那里，你没找到吗？”

    奥利维特说：“不见了。”

    艾德伦问：“不见了是什么意思？”

    奥利维特摇摇头。

    艾德伦不死心：“出不去了？”

    奥利维特又摇摇头。

    “你倒是说话啊。”艾德伦着急了，拿起一颗野果去丢奥利维特的脸。

    这家伙居然张嘴，一口咬住吃了下去。

    “……”

    艾德伦脸都绿了。奥利维特见他脸色不对，忙开口道：“没那么糟。虽然进来的路没找到，但是我发现了一条‘小路’。待会你等我一下，我进去看看。”

    “‘小路’是什么？”艾德伦的好奇心被勾起，脸色缓和下来。

    看艾德伦的样子，似乎已经把昨晚上的事全忘记了，奥利维特犹豫要不要实话实说。

    “和恶魔有关吗？”艾德伦问。

    奥利维特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下。

    他还记得。

    昨晚因为艾德伦一句“我们只是朋友。我不该强迫你说你不想说的事。”，一时冲动把该说不该说的全说了。守夜时清醒过来，被自己的鲁莽吓出一身冷汗，一直没有合眼，精神高度紧张地坐了一夜。

    事后回想，坦白的时候艾德伦困得厉害，应该不太会有印象才对。这么想着奥利维特才算松下紧绷的神经，趁着天才蒙蒙亮，去周围打探情况。

    “别想了。”艾德伦打断他的幻想，“我全部都记得。”

    怕自己的话不够分量，想了想又补充一句：“包括庆祝日那天晚上的一切。”

    奥利维特的脑海中立马闪过庆祝日那个偷来的深吻。一滴冷汗从额间划落，他口干舌燥，费力咽了咽口水。

    “别紧张。”艾德伦抿嘴露出他的招牌微笑，眼睛眯成一条缝，斜睨着奥利维特，“现在不是跟你算账的时候。我们先聊聊这条‘小路’。”

    既然艾德伦都知道了，继续隐瞒也没有意思。奥利维特坦言道：“是一条异世界生物才能走的路。”略一踌躇后，用手指着自己的鼻子，“我。”

    “现在还不知道通往哪里，我怕你等太久，就先回来了。等下我们一起过去，你在门口等我，我进去看看。”

    如果可以，奥利维特不想让艾德伦一个人留在他看不见的地方，但是那条路很有可能是出森林的关键，他必须去看看情况。

    他把整张树叶递给艾德伦，自己拿起滤毒水壶，接了满满一壶水塞在背包袋里，反手将包背在自己身上。

    “出发吧。趁天还亮着。”说着，拿起木棍递给艾德伦，不无担心地问道，“能走吗？”

    “小意思。”艾德伦接过木棍，趁机拽住他的袖子，“奥利维特。”眉眼弯弯，带着一点得意，“你忘了。说好了交换的，我也有件事要告诉你。”

    艾德伦又说：“不过我们可以边走边说。”

    艾德伦将自己如何为了寻找姑妈留给他的“遗产”来到德卡斯，如何和卡卡熟悉，去参加篝火晚会，发现小情侣消失，第二天到森林听见了学舌鸟的歌声，又如何在大雨的夜里放一只活着的、真实的小精灵进屋避雨，并答应它帮忙拯救世界的事统统告诉给了奥利维特。

    信息量不小。

    一路上奥利维特都保持着一副消化不良的表情，艾德伦有些幸灾乐祸。

    “喂，你傻了？”伸手在奥利维特眼前挥了挥。

    奥利维特忍不住去抓他乱晃的手指，艾德伦赶紧躲开。

    还在想艾德伦居然是个野生巫师的事，奥利维特有些心不在焉：“精灵是这个世界上最纯净的生物，所以不用担心，它应该没骗你。”

    “那就更应该担心了。”艾德伦说，“安得得说好去查看情况，但是却一直没回来。”

    “它说过是去精灵湖吗？”奥利维特皱起了眉头。

    “是的。离开前它确实是这么说的。”艾德伦说。

    那就奇怪了。奥利维特有些想不通，他在湖边守了一夜，没发现恶魔的踪迹。艾德伦陷进沼泽后，连学舌鸟都停止了唱歌。

    “你在想什么？”艾德伦问，“如果真像你说的那样，我们是不是该去找找安得得。我是指那个小精灵。”

    “你想找到它吗？”

    艾德伦很认真地想了一下，点头：“半个小时之前，我的打算是赶紧找办法出去，但是现在，我不是那么确定了。我答应安得得会帮忙救它的族人，既然现在知道它可能遇上了麻烦，我不应该一走了之。”

    奥利维特了然，继续向前开路。

    “你听见我说的了吗？”见他没有反应，艾德伦用木棍去戳戳他的小腿肚。

    “听见了。”奥利维特说，“我先找路送你出去，再回来找精灵。别担心，我会替你找到它的。”

    艾德伦有些不高兴，停下脚步：“如果你留下，我也要留下。况且它是我的朋友，你甚至不知道它长得什么样。”

    听见身后的动静，奥利维特转过头看他：“森林里很危险。”艾德伦听懂了。奥利维特言下之意很明确，艾德伦没有在森林里自保的能力，尤其是在这座充满古怪的森林里。作为一个没有半点野外生存经验的人，留下来只会给奥利维特添麻烦。

    艾德伦非常懊恼，但是又无法反驳，因为他说的没错。

    “好吧。”艾德伦妥协了，毕竟他是个讲道理的人，“我们先离开这里再说吧。”

    奥利维特勾了勾唇角：“好。”

    歪着脑袋打量着对方难得出现的笑意，艾德伦想，自己这个决定好像还算明智？

    且不说明智不明智，既然打算先找办法离开森林，艾德伦决定还是配合一点。脚底依旧隐隐作疼，不过还在承受范围之内。唯一担心的是，走路的时间长了脚底会伤得更厉害。

    好在奥利维特说的入口距离并不远。艾德伦埋头注意脚下，小心翼翼地跟着，冷不防前面的大个子停下脚步，他一头撞到奥利维特的背包上，脑门上冒出了一整串的星星。

    “嗷唔——”呼痛的声音没有出口，被奥利维特的大手捂在了口中。

    也顾不上疼痛了，艾德伦眨了两下眼睛，询问情况。

    奥利维特用另一只空着的手，竖起食指，在唇边比划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艾德伦点点头，奥利维特这才慢慢放开他，拉过他的手，指了指前方，又在他的手心写下：“学舌鸟。看见了吗？以为不见了，原来在这里。”

    奥利维特指尖对准的方向，生长着一大片茂密的红色丽人花。颜色鲜艳浓郁得像是要滴出血来，香味更是浓郁扑鼻，散发着不祥的气息。在花丛的中间，整齐的空出一条半米宽的泥土小路，没有生长哪怕半根杂草。

    路的入口上方横亘着一根手臂粗细的树干，上面站着一只长羽大鸟。半米高，一双死白色的眼睛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前方，除此之外，浑身上下都是艳丽的鲜红，和丽人花完美地融合在一起。

    如果不是奥利维特指出，恐怕走到近处都发现不了它。

    艾德伦点点头。想到昨天就是这个家伙害他差点死在沼泽里，仍然心有余悸。

    “你在这里等我。别说话。”他在四周看看，示意艾德伦坐到一棵大树底下。轻手轻脚将背包卸下放在一边，转身准备走，想了想又回头拉过艾德伦的手，继续写：“等下不论看到什么，都不要害怕。记住，我永远都不会伤害你。”

    好端端的，奥利维特为什么会这么说？

    艾德伦疑惑不已，不过他还是坚定地点了一下头，也在奥利维特手心写下：“我相信你。”

    有满腔的话想说，不过奥利维特只用力捏了一下艾德伦的手，又很快放开了。他躬身伏低向前行进，边走边脱掉了上衣，走出几步后，双手又向下摸索，似乎在脱裤子。

    片刻后，长裤也被丢在一边。

    奥利维特站起身，透过树影，隐约可以看见线条流畅笔直向下延伸的凹陷。

    这个家伙居然没穿内裤？不不，这当然不是重点，重点的是——

    他这是要……做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放存稿箱的时候发现我居然编了2个三十二章。感觉赚到了，多出来一章！！！哈哈哈哈哈哈

    ☆、精灵湖森林14

    奥利维特站起身，回头看了一眼。艾德伦急忙侧头避开他的眼神，脸顿时烧红一片。

    光天化日之下耍流氓，居然还向受害者示威吗？艾德伦恼怒地紧闭眼，半晌，又偷偷睁开一条缝。

    几米开外，植株轻微抖动，却哪里还有奥利维特的影子？他去哪了？

    艾德伦豁然站起身，撞翻了他的背包，发出硕大的声音。

    学舌鸟死白的眼珠转向艾德伦藏身的大树。尖而长的鸟喙一点一点张开，从喉咙深处，发出一阵阵渐响的嚯嚯声，翅膀张大到极致，快速抖动，做出一个极具攻击性的姿势。

    被发现了！

    从尾骨向上极速窜过一阵电流，艾德伦浑身的鸡皮疙瘩都竖了起来。他从学舌鸟的嘴里，看到了违反自然法则而存在的锋利尖牙！安得得提起过，学舌鸟是黑法师的宠物，是非常凶猛的肉食性动物。

    学舌鸟大力扇了一下翅膀。艾德伦注意到，它的利爪向下着力，已经做好了冲向猎物的准备。

    冷汗顺着额头滑落，他握紧了手里的木棍。

    就在学舌鸟挣离树干，冲向艾德伦的瞬间，旁次里猛然窜出一个硕大的黑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扑到鸟背上！

    黑狼！

    艾德伦的瞳孔猛然收缩。

    感受到危险，学舌鸟放弃了不远处的猎物，扭身用翅膀快速而大力地去砸背后紧紧拽住它的敌人。然而黑狼没有给它留下任何机会，抓住大鸟侧身的瞬间，一口咬在它的喉咙上，巨大的咬合力顷刻咬碎了它的喉骨，甚至来不及发出半点声音！

    徒劳挣扎一番后，学舌鸟扑腾一声，缠着黑狼一同栽倒在地上，半晌没有生息。

    艾德伦打个激灵，从惊吓中回过神，顾不得脚伤，拨开树丛，冲到战场中间。

    学舌鸟跌落地上，还在抽搐，紫红色的血流了一地。

    黑狼趴在一旁闭目养神，嘴角还挂着血迹。

    刚才全部的注意力都停在极具攻击性的学舌鸟身上，压根没有发现黑狼是什么时候靠近大鸟的。只在发动攻击的瞬间，杀气腾腾，凶猛异常。艾德伦完全被黑狼发动攻击时凌厉可怖的眼神震慑住了。确切地说，是吓傻了。

    没猜错的话，眼前的黑狼就是——奥利维特。

    但是艾德伦不敢上前。他咽了咽口水，踌躇停在了两米开外。这是他心理上的安全距离，虽然他知道对方如果真的要伤害他的话，别说两米，就是十米，二十米，要追上也只需要几秒钟的时间。

    但是艾德伦还是选择在两米外蹲下来。他是紧张的，又有些担心。

    曾在梦里见过奥利维特化身狼形的全过程，也曾在排练结束回家的路上远远遇上过狼群。但那一切，远没有正面面对狼形带给他的震撼来得大。

    庞大的身型，魁梧的体魄，迅猛的速度，毫不留情的杀伐……这一切真真切切呈现在艾德伦的眼前，提醒他，这就是狼人，是拥有真实的狼形态的人类，是存在于神话传说中的生物。

    是，另一种物种。

    似乎知道他内心的挣扎，黑狼很配合地没有动，不过还是慢慢睁开了眼睛。曾经设想过很多种艾德伦见到兽身的情形，但本不应该是这种——在艾德伦眼前，生生撕开敌人的喉咙。

    褪去了凌厉杀气的荧绿色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眼前的灰发少年，等待他最后的判决。

    靠近，或者离开。

    时间漫长得像是凝固成了液体，高悬半空，缓慢凝成一滴，悬而不落。

    良久后，艾德伦鼓起勇气，叫了他的名字：“奥利……维特。”开口才发现声音已经哑了，他问，“我能，摸摸吗？”

    黑狼默许了他的要求，尽量慢地站起身，以免惊吓到他。事实上无论现在艾德伦提出何种要求，都不会被拒绝的。

    黑狼乌黑的毛皮随着动作抖开，威风凛凛。艾德伦留在原地，没有要逃的样子。这让奥利维特悬着的心落下一半，大起胆子，试着朝前走上一步。

    生而为人，血液里保留上千年来人类面对野兽时的惊惧本能，但是在心理上，艾德伦已经有些适应了，甚至从头到尾，他都没有真正害怕过。因为眼前的生物，是奥利维特，发誓永远不会伤害他的人，哦，确切的说，是狼人。

    配合奥利维特的步伐，艾德伦单腿跪在地上，小心翼翼伸出手按在狼背上。黑色的毛皮没有想象中柔软，相反根根带有硬度，摸上去有些扎人。

    千言万语汇在一处，堵在心口，但是不知该从何说起，艾德伦将手附在狼背上，迟疑了很久，才说：“你没穿衣服。”

    变身之前，担心把衣服撕坏的奥利维特选择脱个精光。现在被艾德伦提起，顿时觉得不好意思起来，他挣开艾德伦的手，窜进树丛中。树枝一阵抖动后，从中伸出一只手臂，捡走挂在枝头的裤子，几秒钟后，又探出头，三下五除二套上了衣服。

    弯腰捡了一捆枯枝烂叶覆盖在学舌鸟的尸体上，将周围打斗的痕迹尽数抹去，整理好一切后，找到艾德伦之前躲藏的大树，捡起一旁的背包，又自觉地背到背上。艾德伦用来开路和当作柺杖的木棍在对峙学舌鸟时弄丢了，奥利维特又替他捡了根新的。

    艾德伦默默接过，抬头看了他一眼。看他熟练的善后，可不像第一做这样的事。做完一切还像没事人一样——狼人的世界真是太可怕了。艾德伦摇头叹气，转面朝向别处。

    “是不是还得继续往前走？”

    指着丽人花丛中明显得只差在旁边竖上指示牌告知全世界的小路，艾德伦想起他们此行的目的，“学舌鸟守在路口，这条路一定有问题吧？”

    “是的，这可不是件好事。”奥利维特的话，印证了艾德伦的猜想。尽管预知到了危险，却没有停下脚步，奥利维特的目的很明确，想办法送艾德伦离开这里。

    “说不定路的尽头是黑法师的巢穴，学舌鸟离它的主人可不会太远。”奥利维特说，“你留在这里，还是——”跟我进去。

    本想让艾德伦留在外面，但是经历过刚才的事之后，奥利维特又不确定了。如果这是通往黑法师巢穴的必经之路，艾德伦一个人在外面待着只会更危险。

    艾德伦也算是个野生的巫师，能看见这条路，意味着他也能跟着进去。

    “我要跟你走。”艾德伦替他做出了决定，“这里太可怕了，我还是跟着你安全一些。”

    现在看来也只能这样了。

    这回奥利维特没有拒绝他：“那你跟着我。如果脚疼没法走了，一定要告诉我。”

    经历了这么多，这个家伙居然还惦记他的脚。艾德伦瘪瘪嘴，嘴角不自觉勾了起来。

    “放心吧，我尽量不会拖你后腿的，当然，前提是不遇到另一种怪物的话。”

    “不要乌鸦嘴。”

    艾德伦不置可否，跟在奥利维特身后，踏上那条传说中“留给异世界生物走的路”，走了几步。

    没有异样，和普通的泥土路差不多嘛。艾德伦这么想着，低着头用力踩在地面上：“也没什么特别的嘛——”

    抬头去和奥利维特说话，发现上一秒还走在前面的奥利维特，已经不见了！放眼望去路是路，花是花，根本没有可以躲藏的地方，奥利维特怎么又不见了？难道嫌他墨迹自己先去前面查探情况了？

    心下着急，艾德伦一瘸一拐地沿着小路向前追去。走得急没有注意脚下，再一次提脚踏下的时候，艾德伦一脚踩空了。右脚崴了一下，整个人向右摔去，沿着斜坡一路滚到底，昏了过去。

    不知昏迷了多久，疼痛从四肢百骸袭来，黑暗深处，艾德伦渐渐找到了自己的思维，耳边回响着一百个安得得的歌唱，柔和动人的歌声，像是在深情地呼唤他。

    艾德伦奋力睁开了眼睛。

    明媚的光刺得他睁不开，伸手遮住眼睛，这一动作牵扯了全身的伤口，他疼得嗷嗷直叫。

    过了好一会儿，适应周围的光线，艾德伦这才看清自己的处境，他正躺在一棵大树底下，阳光透过层层树叶的缝隙，正好照射在他的脸上。

    抬眼打量四周，周围景象一一扫过，视线落在不远处的横亘的树杈上时，艾德伦被吓了一跳。一整排拳头大小的精灵，或坐或站，停驻在树枝上，各个充满好奇地盯着他猛看。

    艾德伦目瞪口呆，半晌，扯扯嘴角，打了声招呼：“嗨——”

    整整一排的漂亮精灵，只看着他，却没有一个回应。艾德伦有点尴尬。

    就在此时，从老远传来一声充满喜悦的惊呼：“艾德伦！你醒了！”

    是突然消失的安得得的声音。

    “你没事真是太好了！”安得得抱着一堆果子，从半空中斜冲到艾德伦面前，把果子尽数放在他的手边，“这是我答应给你摘的果子，可甜了！”说完自己拿起一个，啃了一口。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是单身狗的节日，我有一款常吃的狗粮推荐……

    ☆、精灵湖森林15

    扭头看向树枝上停留的精灵们，安得得大声说了声谢谢。精灵们看确实没事了，这才纷纷离开枝头。

    看一眼果子，又看一眼安得得，艾德伦也拿起一个果子，犹疑地咬了一口：“安得得，你不是去精灵湖边打探消息了吗？为什么后来没有回来找我呢？”

    谈到这个，安得得有些不好意思，用沾满果汁的手挠了挠头发：“我确实去湖边了。不过刚到就被一只恶魔发现了，被追了一路。后来，就被赶回了结界。我想过再钻去找你的！但是，祭司的力量也不多了，所以，所以我也出不去了。”

    原来是这样，艾德伦又啃了一口果子，发现身上的伤没那么疼了。

    “是不是觉得伤口好多了？”安得得得意地问，不等艾德伦回答，又接着说，“这是精灵果，有很神奇的恢复伤口的作用，我特意去替你摘来哒。看你昏睡了一整天都没醒，还请我的朋友们给你唱安神曲了呢。”

    原来那群精灵都是来帮忙的。

    “那我应该好好谢谢它们。”艾德伦说。

    “不用。”安得得大度地一摆手，“我已经替你谢过了！”说完，立刻想到什么，话锋一转，扭捏道，“……如果你真想谢，就帮我们打开结界吧。”

    兜来转去，话题又回到了原点。

    不过这回艾德伦很爽快的答应了：“当然可以，用你们族祭司知道的一切作为交换。不过在那之前，我想知道——你有看到我的朋友吗？跟我在一起的男孩。大概比我高半个头，头发和眼睛都是黑色的。他大概提前去打探情况了，我想追上他，脚底踩空才摔下山坡——你知道路的尽头通往哪里吗？”

    安得得又啃了一口果子，歪着脑袋仔细回想了一下：“山坡？什么山坡？我发现你的时候，你就躺在这儿。你看看周围，哪里有山坡呢？你是摔坏脑子了吧，连自己走过的路什么都不记得了！”

    艾德伦咬住了下嘴唇，疑惑地缓慢摇动着脑袋。被安得得的话提醒，艾德伦总算发现了不寻常的地方。他和奥利维特走的小路旁是一整片平坦的丽人花地，但是他只是崴了一下脚，就从高高的山坡上滚了下去。这实在是，太奇怪了！

    “至于你说的朋友，周围根本没有半个旁人的影子，或许已经离开了，我们并没有发现他。”安得得耸耸肩，表示无能为力。

    奥利维特会去哪呢？艾德伦想象不出，他为什么会不告而别。

    “嘿！别伤脑筋啦，就算你知道你的朋友现在在哪，你也找不到他。”仰头和巨人一般存在的艾德伦聊天实在太累了，安得得再次飞到他的肩膀上，挑了一个舒适的姿势坐下，并打断了艾德伦的思考，不遗余力地怂恿他，“只要结界存在，所有有精神力的生物都只能进不能出。所以赶紧去找祭司，想办法把结界抹掉，这样我们就都可以出去了！到那个时候，所有精灵都自由了，可以一起帮你找到你的朋友。怎么样，是不是很划算？我们精灵族可是在森林里找人的专家！”

    “看来也只有这样了。”艾德伦无奈道，“不过在那之前，你不准备把前因后果告诉我吗？”

    “前因后果？很简单，可恶的黑法师要抢我们的东西，我们不给，他们就要烧掉我们的食物，就是精灵果。为了保护精灵果，我们就从家园搬到了这附近，黑法师就趁机把我们的墓地给霸占了！还把我们关在结界里！不让我们出去！以为我们会低头吗？想都别想！”

    艾德伦算是听明白了，但是有一点还是很困惑：“他们抢你们墓地做什么？”

    安得得知道的也不多，它想了想，有点不确定：“也许是因为那是精灵湖森林唯一不会被雨淋湿的地方？”

    “那还真是简单的原因啊。”艾德伦显然对这个答案不甚满意，不过安得得年岁不大（精灵族的年岁），逻辑已经算得上挺清晰的了，艾德伦不好再说什么，只能转而问道，“你们的祭司现在在哪？”

    “它就在前面！我带你去拜访它。”艾德伦的意思很明确，哪怕只是为了出去见他的朋友，也会帮忙的。想通这点安得得挺高兴，一手撑在艾德伦的脸上，一手指向前方，“看到了吗？那个胡安鸟的窝。祭司就住在它们的旁边，它可找了个不错的邻居。”

    事实上艾德伦并没有办法拜访精灵族最受尊敬的祭司，他只能站在胡安鸟的窝底下，等待祭司从树洞里出来找他，毕竟他不能爬上二十多米高的树和精灵族的祭司say hi。

    不过祭司大人没让艾德伦等多久，几乎安得得飞进树洞的同时，祭司大人就跟随它一起飞下大树，准备接见野生的土包子巫师。

    翩然飞落在他面前的精灵族祭司大人，完全无法和安得得描述中的年迈的老者联系在一起。

    这是位美丽的女性精灵。用人类的眼光来看，正是三十多岁的成年女性模样。身长几乎是安得得的两倍，耳朵尖尖，容貌精致，金色的长发顺直地贴服在身后，半透明、透着粉色的翅膀微微煽动，周身泛着一层莹莹的白光，优雅高贵，宛若坠落人间的天使。

    而许多神话里，精灵正是和天使并列的存在。

    更何况女性精灵稀少，在精灵部落中总是备受尊敬，享受着无与伦比的地位。难怪安得得提起它时，总是面带敬畏。

    祭司大人高高扬着下巴，用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打量着艾德伦。眼前的巫师，和她预想中的，存在了不小的落差。

    “人类的小孩。”它开口说话，声音却是不符合外表的，带着病态的苍老。安得得或许说得没错，它们族的祭司大人已经非常老了，老到没有力量送身材瘦小的安得得再一次离开结界。

    “我需要一个能念得动咒语的巫师。”它的目光落在艾德伦身上，话却是说给安得得听的。显然人类高中生中的万人迷，巫师中的土包子——艾德伦并未达到它的预期。

    安得得惭愧地低下了头：“他是我朋友的小侄子。”

    虽然知道自己或许真的帮不上什么忙，但是被这么直白的奚落，艾德伦还是有些恼怒。他是来帮忙的，没道理还要受气。

    “对不起让您失望了，祭司大人。”艾德伦的手掌紧贴在裤子缝隙上，向下滑动擦去了手心的汗水。是的，面对年长的前辈，即使他并不高兴，却也没办法说出更重的话，只能尽可能坚定地说，“请你们再找个能帮得上忙的人吧。”

    不得不说，精灵果的效用出人意料，艾德伦身上的疼痛已经去了七七八八，脚底的伤口甚至感觉不出来了。他踌躇半秒，然后转过身，视线投向了远处，一个直觉中可能可以离开的方向。

    既然这里不需要他的帮助，他还留下来做什么呢？——但是从另一方面说，奥利维特此刻不知所踪，森林这么大，他或许真的得依靠精灵的帮助才能找到那个家伙；除此之外，安得得也说过，精灵族的祭司无所不知，可以替他解开所有的谜团。单为这两点，他也不想这么不明不白的离开。

    “艾德伦！不要走！”好在他犹豫是否跨出离开的第一步时，安得得着急地拽住了他的衣领。及时给他一个留下来的理由。

    见艾德伦停下了脚步，它急忙飞到祭司的身边，语气哀求，“祭司大人，我的人类朋友坎迪塔是个很厉害的巫师，她的侄子一定也可以的，不让他试试怎么知道他不行呢？是您告诉我的，年龄不是判断一个人价值的标准，实力才是。所以不要赶他走好吗，试试看也好啊。”

    没想到安得得看着挺幼稚，还不靠谱，这话说的倒还算不错，艾德伦郁闷的心情有所疏解，你看，还是有识货的精灵在的，是金子总会发光，到哪里都是一样。

    艾德伦正在心里将安得得狠狠夸了一遍，谁知它害怕解释的力道不够，又不假思索地补充一句自认为很有说服力的理由：“您知道的，人类的巫师可难找啦，德卡斯小镇就这么大，能找到一个活的巫师已经不错啦，将就一下吧，将就一下吧，好吗？”

    “……”如果艾德伦的脾气再坏一点，现在或许应该直接扭头就走吧。虽然知道安得得是在努力调节气氛，但是——不懂掩饰的精灵实在是太难以相处了，还能不能好好做朋友了！

    而且为什么“将就一下吧”要说两遍！

    艾德伦尴尬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有没有人能告诉他，为什么他要站在一棵住着奇怪鸟类的大树底下，仰望一个个子只有他靴口高的，不懂委婉的生物，眼巴巴地要提供他的帮助！

    “好吧。”过了好一会，久到艾德伦觉得自己的脸皮就快烧着了，祭司年迈的声音终于再次响起，带着点无奈（？），同意做出让步，“就试试看吧。”

    艾德伦深吸一口气。

    等他离开这里以后，就再也不会和精灵打交道了，他发誓。

    “安得得。”祭司叫了小精灵的名字，“去我的树洞，把那本书拿过来。”

    “乐意效劳！”建议被采纳，安得得高兴极了，翅膀挥舞得密不透风，一眨眼功夫就冲到了胡安鸟的窝边上，然后空中转了一个弯，又冲进祭司的住处，之后抱着一本硕大的棕色牛皮书，冲回了祭司和艾德伦的身边。

    “祭司大人，你的书。”安得得鼓着劲，费力把书顶到脑袋上，递到祭司面前。

    “人类的小孩。”祭司用下巴对着牛皮书点了一下，“拿着，翻到第一页。”

    艾德伦接过巴掌大小的牛皮书，将累得气喘吁吁的安得得解放出来。他用眼角余光看到，这个小家伙明显松了一口气。

    把书拿到手后，艾德伦挑高了一边的眉毛。手中的书比想象中厚实，他原以为是安得得个子小没有力气，没想到这本书的分量确实不轻。除了封面和封底是厚实的牛皮纸板，书里的每一页也都是同样的材质，不知是为了美观，还是对书本的保护，每页纸的边缘还用金箔描了边。仅从外在价值上说，就是一本非常贵重的书。

    至于内容——艾德伦从善如流地翻到了第一页。

    得益于多日来在坎迪塔姑妈绿屋中的阅读，艾德伦勉强能认得上面的字。

    “读出来。”祭司大人再次开口，发出下一句指示。

    艾德伦用舌头舔了舔唇角，一字一句念到——

    「这是一本非常重要的魔法书，它隶属于巫师管理会。」

    作者有话要说：　　我，我就问一个问题。

    如果我说，有个别章，没有男主角某艾，也没有另一男主角某奥，会，会不会被打？

    ☆、精灵湖森林16

    “看起来你也不是一无是处。”祭司大人终于露出整个面会过程中的第一个微笑，“可以读懂被魔法保护的文字，基础应该不错。现在，你可以往下翻了。”

    在艾德伦眼里，书本扉页上那句话只是普通的古英语而已，虽然难懂一点，也不是完全不能理解，这和魔法有什么关系？

    他不明所以，继续往后翻。第二页应该是前言了，一行行密密麻麻地写满了文字。这页上的字比较多，艾德伦阅读起来有点吃力。

    大意是，写这本书的人是一个很伟大的巫师，精通非常多的咒语，毕生致力于用最简单的咒语将流淌在巫师血统里强大的力量释放出来。

    他活了三百多岁的长寿命，终于在克服重重阻碍之后，将这一系统的咒语编写出来，汇编成这本魔法书，并在他妻子的建议下，对这本书施加了魔法保护，防止资质平庸的巫师以及普通人类对其进行阅读，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前言的最后还提到，因为这本书上提到的魔法简单实用，甚至于太过简单了，让许多不愿意花力气钻研魔法学术的人蠢蠢欲动，妄想不劳而获一步登天。

    最后这位魔法师没有出版这本巫师界的“圣经”，而是在去世前，将它上交给了巫师管理会，管理会成员经过协商决定，将这本书列为禁/书，不允许随意传阅……

    不允许随意传阅……

    随意传阅……

    传阅……

    读完这段话，艾德伦有些不明白，为什么一本人类巫师不允许随意传阅的书，会出现在另一个种族的手上？

    “你有很多疑问。”祭司说，用的是肯定语气。

    “是的。”这点上没有可以反驳的，艾德伦承认得很爽快，并提出了自己的疑问，“为什么人类巫师的禁/书，会在精灵族的手里？”

    “那是一个很长的故事，不过我现在可没时间跟你讲。”祭司说，“但是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黑法师困住我们精灵族就是为了得到这本书。因为精灵族的力量与黑法师的能力相克，它们一时半会儿拿我们没办法，也正是如此，只是将我们困在结界里，而没办法杀了我们。当然，谁都知道时间一久，那不过是迟早的事。毕竟我的年岁已经大到没办法守护这个种族了。”

    说到这里女祭司哀叹一声，想到另外一件重要的事，提醒艾德伦，说：“哦对了，有件事得告诉你，那群邪恶的家伙使用人类的血肉喂养恶魔，你可得当心点。他们拿精灵没办法，不代表拿自己的同类没办法——不要被他们抓到，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艾德伦立刻领悟其中关键：“……所以安得得所说的危险，其实是只有我会有危险？”

    第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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