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夫是只九尾狐 作者:无德无能
第12节
愣是把眼前这心思深沉的皇帝陛下劝解的一愣一愣的,好在其也不是省油的灯,终是做到了,天子之言,成命不可收。只是发挥了一把慈悲为怀,将原本的三十杖改为二十杖。顺带还用“瞧你这小身板也挨不住”的眼神睥睨着我。
我该是欢喜的,毕竟这一顿乱棍后,便可达成心愿。
我想我令狐想这名字不单单会被史官书写在记史上,毕竟入宫半年,就挨上两顿板子还跟皇太女各种剪不断理还乱的纠葛恩怨。少说,没幸成为里程碑,也会成为未来家子的反面教材。
虽说想出宫,可付出二十板的惨痛代价,细细碎碎的算来,也歹是不划算。愿能被小肥球所救,而后觉着还是算了,速战速决甚好,免得突生变故,小肥球又给出什么馊主意,坏了我的好事!
不情不愿的再光顾了一回永德府,自上次与这的一景一物别离后,我还是头次回来,不知是不是生性作孽,瞧着这些手铐脚镣,竟莫名的亲切。
对我用刑的依着是上回的两位仁兄,见着我时,眉眼都写着“有缘终相见”的稀罕劲儿。倒也亏是有点眼力的,估计是对我和小肥球的关系有些忌惮,手上的力道比上次轻了三分之一。我也好受许多,不过依旧配合着他们,一顿狼嚎鬼哭。
二位仁兄也是仗义,亲自将我搀扶出府,来山见我披头散发的模样,上来便是鼻涕眼泪呜,咽了大半天。
身后跟着一帮老泪纵横,折腾来折腾去也挨到了正午,虽说冬日光景,可日光配上我这刚经历摧残的身子,顺理成章的晃花了我的浅瞳。晃晃悠悠好半天才敲出几分熟悉样貌。
这不是令狐王府的白管家和老仆们吗。
我心欢喜,直夸咱们皇帝陛下人是一把年纪了,可总归效率到位了。看看咱这令狐王府的人,看看咱令狐王府的马车,分外亲切不说,连带着今日永德府前的空气都伴着馨然清香。
“小王爷……”白管家操起衣袖,胡乱抹下饱含万千柔情的泪水,苍声道,“咱们别耽误功夫了,府里还有一顿家法候着您呢!”
……
告诉小肥球,皇夫的是还可以商量商量!
霎时,面对本该万分亲切的车马我有些踌躇。虽说令狐王爷不是我亲爹,可他一直以为我是他亲儿子。自十年前不幸落户到王府时,便时时刻刻不离他对我的严厉。经白管家一提醒,这令狐老爹目眦尽裂的狰狞模样,如噩梦般袭得我身心俱疲。心头一震,后院失火,当真是叫我悔不当初。
好歹脑袋瓜子算作灵通。
足足把受了二十杖的屁股,演绎出濒临残疾的惨烈。散着比在永德府受刑的更大惨叫,并且极力保持这种状态,尔后,更是被王府里的仆人从马车里抬下来,搁在我父王面前。
惊得我父王活活将“严父”二字憋回去一半,加之我母妃一见着我就直呼心疼,二话没说便吩咐人将我抬回后院。一路哭哭啼啼,请了御医来为我诊治,一天三服药,内服外敷,又耗过去大半月。
我母妃自幼觉着让我女扮男装,尤是对不住我,早年便对我疼爱有加,这次知晓我在宫中受的苦,更是对我变本加厉,吃喝用度比我父王还好。熬过皮肉之苦,我又回归到了之前的王爷日子。
“小王爷……”被侍女从床上搀扶起来,屁股上的疤已经结痂,御医说没事多活动活动筋骨对伤势也有好处,来上赶上时候,屁颠屁颠的跑进我的房内,嚷嚷着,“小王爷,今儿个外面的公子都再说,今晚紫熏阁的姑娘们会在船坊里献歌舞,邀请了一些熟客,”他从怀里摩挲出一方信函,呈到我跟前,“还给您送了一份。”
还以为我过气了呢!
“是紫熏阁里的翠妈妈亲自来送的,还说是楼里的姑娘们都想您的紧,听闻您从宫里出来,活泼的很,还怨您不去瞧她们呢……”
他喋喋不休,我用余光觑着他:“你想去就直说!”
来山大小跟着我,年纪跟我一般大,平日里吃喝玩乐我都带着他。只是我从他的言语里捕捉出另一番话来……全都城的人都知道我被赶出家子堂了,真是有够丢人的。屁股上的伤还不时的发着热发着疼,可眼见着手里的信函,又有些不定。对姑娘我可是没什么兴趣,可要是拒绝了,指不定又被人谣传成什么样了……
将信函一把拍在桌边。
“酉时三刻……从后门溜!”
☆、第63章 青楼捉人
母妃给我新制了几套新装,水天之蓝,颜色清丽,衬得我比那楼里的姑娘还要明艳几分。在铜镜前来回转上几圈,如今日日呆在厢房里养伤,我这腿脚都好似生锈了些,不甚利落。
来山今夜特地穿了套干净衣衫,在门外直催。摩拳擦掌的架势,吓得我生怕他被人发现端倪,明明定的是酉时三刻,眼下是连扒拉几口晚膳的心思都没有了。
因着我被赶出家子学堂,我爹为此是日夜恼怒,再瞧上一眼我这弱不禁风的屁股,实打实的将家门不幸写在脸上。半月光景,也就来看过我一次,闭眼拂袖,说是,念你有伤,一日三餐就在厢房里吃吧。
言外之意是,老子也好眼不见为净。
时令已过立冬,在这湿冷的冬季,对于富家贵族的女眷来说,无非是绵绵软软的与各家姐妹唠唠家常,逮住最后一月,操持张罗着过年之事。母妃作为一府之母,提前一月便开始操劳张罗,越到年关事越多。
如此一来,天时地利人和占了个全。溜出王府,也自然成了手到擒来的事。
未免东窗事发,不想多惊动下人,并未吩咐说准备车马。带着来山,带着伤,紧赶慢赶一路辛苦绕去了护城河畔,三只偌大的船坊裹着精致平润的木色漆料,门宇窗栏镌刻着精致的雕花织锦纹路,线条凌厉流畅,一看便出自巧工之手。
直叹,青楼姑娘真是份高薪职业!
“哟!这不是我家的令狐小王爷嘛,”翠妈妈人老珠黄,依旧着那粉衫罗裙,在船头摆弄团扇,一见我立刻跟打上鸡血一般,“……姑娘们那老念叨您,还以为您不肯赏脸呢……”
像我这种只在青楼吃饭,还出手阔绰的傻大个谁不念叨!
她扒拉着我的胳膊,亦步亦趋的进了船坊。脸上的脂粉淋淋洒洒的落了大片,仍旧笑脸不止。忙吆喝来两名小厮,说是为我觅个舒服的位置。
楼里的姑娘们也是给面,见我这没色心没色胆的钱袋子,竞相挣脱困住自个的怀抱,往我这里扑腾来。
就连来山也跟着沾光,他跟姑娘们也算熟络,三两下便又左拥右抱来这。对桌的公子哥们见了不喜,难免不小肚鸡肠的拿我入宫说事。言语含沙射影,接连讽问着我,跟皇太女殿下可真如坊间传闻的那般,暧昧不清!
有本事你自个问皇太女去啊!
好不容易逃脱小肥球的魔掌,眼下又有股她无处不在的无措,干脆充耳不闻,注意力落在姑娘们身上,喝酒吃菜,谈天阔地。
适逢舞乐开场,几名绿萝薄纱的舞姬踩着乐点,摇曳身姿而来,我醉心于此也不免多饮了几杯。杯酒氤氲,红笼明烛,灯火旖旎间竟然透过船坊的窗栏,隐约瞥见了小肥球的身影正立于岸。
摆着脑袋,估摸着是自个醉得不清,只是奇怪为何见着兰珊也就罢了,怎么还晃见了拂尘和木儿……抬手拿过桌边的手炉,暖在手心,越过众人去到窗边,不顾船坊外湿冷的寒风,将半敞的窗子再推开个一两分。
凉风吹散我脸上的沸热……
“令狐想!”熟悉的音色,循声望去,小肥球正不顾拂尘和木儿的劝阻,提着裙摆往我这边赶,气势如虹,“你个……负心汉,刚出来几日,便望这青楼里跑……本宫,本宫要灭你九族!”
她一阵凌厉,如利剑破风,直直杀得我如梦初醒。
不顾酒醉的身子,磕磕绊绊的冲到来山身边,将他从美人香中□□。他甚是没大没小的挣脱开我给予他的救赎,无奈小肥球步步逼近,我只好暂时将自个的人生信条,变为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在兰珊马不停蹄的追杀中,和着自个四面楚歌的惨叫,在相连的三只船帆里来来回回的蹦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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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账东西,二十杖的伤还没好,就跑去青楼鬼混,”夜深人静,令狐王府的前堂,我令狐老爹正挥舞着手中的竹条,将落不落的,直看得我心悬。
只道是脸上分明洋溢着“柳暗花明又一村”的喜悦,对我吹胡子瞪眼,对着端坐在高位的皇太女殿下点头哈腰。那股自骨子里弥散出来的谄媚劲儿,若是让以军功夺候王之名的老祖宗们瞧了去,只定得给他托梦!
而我注意力全全投给了正品茗的小肥球,坐我家高位,吃我家糕点,还要叫我爹家法伺候我……
没见过这么仗势欺人的。
哀怨的瞪着她,被我父王呵斥着端正跪地的姿势,好歹还有母妃和白管家心疼我,不住的劝慰着。理由无非是二十杖的伤还没好,这寒冬腊月的可不能这么折腾。
这么一胡诌,撇开我父王不说,小兰珊的心最先软了下来。却仍旧雄赳赳着自个高傲的头颅,说是要休息了。一副不拿自个当外人的架势。像是知晓我心中所想,愣是在跨槛出门时演上一出蓦然回首,盈盈流转的眼底,分明写着“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的意思。
王府上下当然不敢怠慢未来女帝,连夜忙活起来,吩咐仆从们将东院的厢房打扫出来,崭新的被褥,烧起炭炉,布上新的烛火。全新样貌迎接这不请自来的小肥球。
皇太女亲自到访,亲自在青楼船坊里捉人,这个中意味,只要是个明白人哪有猜不出的意思,如今又留宿令狐王府。怕是不等明日暮霭,全京城上下便都知晓了小肥球已经擅自定下皇夫的事情。
几个时辰的折腾,我也没了泡澡的心思,倒在温软的被褥间愁眉苦脸到天亮。
皇夫这事儿我必须把它给弄黄了,只怨是小肥球这招将计就计外加破罐子破摔,使得煞是好。将她那心不甘情不愿的九五之尊的父皇,逼到悬崖,除非找到勒马的时机,不然这事怕是十有□□了!
前前后后串联起来,小肥球深沉且缜密的心思实乃惊得我一身冷汗,将屏风边的炭炉子往床头挪了挪。一番折腾下来,再遇上体内的醉意未完全消退,顺势枕着软枕,鞋靴未脱,裹上锦被,晕晕乎乎的也就趁着月色睡着了!
第二日显然显了些暖意,自前日敞开的窗户,放任清晨的数缕金光潜入,落在我暴露在外的手背上,满是有几分醒人的功效。
脑仁发疼,定是昨晚醉酒的缘故,在被褥里晃悠着酸软的身子,欲要起身唤进侍女给我倒杯清茶。却顿然察觉空气间多出一抹馨香,掺和着一股熟悉,香味雅淡……更像是女儿家的体香!
“令狐……本宫冷……”奇怪小兰珊的声音从何而来,循声望去,这姑奶奶分明随着床榻一侧,且……只着了见红艳的肚兜。臂如白藕,无暇如玉,不怨不乐的揽上我的腰肢,靠上我的肩头。嗫嚅半晌,语调酥骨,“在陪本宫多睡会儿……”
你这样你父皇知道吗?
☆、第64章 赐婚前夕
惊讶于小兰珊何时闯进我的厢房,和我同床共枕。更惊讶于她是如何将我脱得只剩亵衣。庆幸她老人家仍是睡意深沉,暂秉了呼吸,解开她置于我腰间的胳膊。
如今她只着肚兜,肌肤之亲我是避无可避,不过定是得坦诚一番,咱们皇太女还真是不辜负美人的称号,肤如凝脂,丝滑入寇。
“别动……”她不满的嘟哝一声,置于我胸前的小手胡乱揩上几把油。
真是要死了。
如今,我二人跟“肌肤之亲”仅隔着一件肚兜。窗外暖阳和煦又如何,碧蓝晴空又如何,再不跑出去,怕是离十八成地狱不远了。
“叩叩叩……”
“小王爷,您起了吗?”侍女在外叩着门,“王爷今日吩咐了,让您今日早起,陪皇太女殿下去市集逛逛,陪皇太女高兴高兴……奴婢可以进来吗?”
当然不可以!
本王正在陪皇太女高兴!
门外有人候着,床上有人守着,小肥球之心路人皆知!只是好歹本王英明一世,明明昨夜还思衬着往后的日子如何摆脱苦海,哪能料到,这一眨眼的功夫,已被风兰珊给拽得死死的。
简单粗暴的推开黏在身上的肥球,她一副“本宫委屈”的模样又乐此不疲的黏回来,你推我进,你黏我挡,来来回回的折腾几次我也就累了。被褥里暖和,两人的体温也随之“清晨运动”有所上升,小肥球暴露在空气里的肌肤染上淡雅的粉嫩,恍若水天一色,落霞的羞赧。
忽视掉她那句语调千回百转的“冷——”,
门外的侍女又接着提醒道:“小王爷时候也不早了,切莫让皇太女久等……奴婢可以进来吗?”
“进来吧!”
谁让小肥球插话的!
“吱呀——”王府是祖上传下来的,虽年年都有粉饰,可房门一直是个问题,着实在老旧总是有不顺溜的声音。手忙脚乱的扯过被褥往小肥球身上裹,无奈皇太女铁了心的不配合……
我回头扯着嗓子嚷嚷着侍女别进来,下一瞬,她已然端着盛了热水的木盆,绕过屏风,为我上演着一出目若呆滞。随着其脚边偌大的“哐当”声,和溅湿她裙摆的热水,我又开始心疼起我王府的水盆。在配上意料之中的尖叫声……
还没等我问上一句“我说我跟皇女陛下没关系你信吗?”
她早已拖着湿哒哒的衣摆冲出门去……告诉我爹这个喜讯了!
更可恶的是床上的某姑娘摆弄着一副“本宫也没办法”的得意,顺着自个胸前的长发:“……阿想,你说我能的婚事定在哪一天好呢?!”
“你给我下去!”
“……冷……”她小意的出了声,顺道还裹挟上小媳妇的纤弱。
冷你还把自个脱成这样:“下去!下去!下去!”我火气正旺,环顾四下寻她的衣物。
“本宫都扔在地上了……”
犯罪现场置于布置的这么完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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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清早的宛遭雷劈,而且这一劈,直接将我的人生路给劈岔道了。
重点是都这个时候了,皇太女殿下还有心思用早膳。她吃糕点时的矜持有度,那和粥时的如画风雅,喜得我父王就差老泪纵横,就差冲到祖上祠堂里跟老祖宗们上柱香,叩谢祖上积德。
还好全府上下唯有我母妃保持着该有的冷静,眼里全是疑惑,一会儿觑着我一会又向皇太女殿下看上一眼。眼底的深意,不言而喻。
而兰珊已全全适应起儿媳妇的身份,回以我母妃一甜腻的微笑。算作礼数。
掏出袖口中的锦帕,拭下嘴角沾染的水渍。收拾妥当后,立马黏上我的胳膊,话里蕴着三分如沐春风,柔声道:“听闻东城来了个西域的杂班子,耍的把式很稀罕,一会儿陪本宫去逛逛吧。”
“……你还有心思去逛逛啊……”我预备着眼皮,准备翻上个白眼给她,却不想对上了我令狐老爹的怒瞪,“……好啊!”
被人逼婚,还被老爹打压,凡是个人总会有心里不平衡。心里怨念跟年关时节噼啪作响的爆竹似的,响的越久,烟雾越大。最后大有呛死人的意思……
怨念冲天,时至腊月,可不奢求什么“六月飞霜”。太赤诚的诚意,感天动地。不情不愿的收拾妥当,大概也磨蹭的快用午膳了,不过显然这姑奶奶一点介意的意思都没有。
父王特意吩咐厨娘去到西城市场买些新鲜上等的菜肉,再去黔南楼买上上好的女儿红,再顺带去趟悠然阁包上几两西南特供的绿茶。说是怕皇女殿下吃不惯一般贵族的粗茶淡饭,亏得尽心劳力,可惜连咱们殿下的眼都没入。垂眸睥睨一瞬,已是给足了面子。
非要拖着我继续心心念念她的西域风情杂耍。
惹弄得我都不禁心怜起这只金丝雀了!
未来老丈人特别给面,效率不减当年,刚跟兰珊蹦哒出王府门面,拂尘嘴边的“殿下小心脚下”才吐露一半,总管大人就在一群蓝衣宫人和玄衣兵甲的簇拥下,依旧摆上一张仗势欺人的嘴脸,吆喝上一句“圣旨到”,等到该来的不该来的都里里外外跪满,又才不紧不慢的念完“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的俗套开场白,直切正题。
无非宣我即刻进宫,非要念上半晌的连篇官话。
末尾还顺上了偷溜出宫的小肥球。
天佑肥球,非把偷溜出宫,纠正成微服私访。
全城的百姓都知道你昨晚在青楼船坊上,把我撵得鸡飞狗跳的好吧!
真是诚感动天,虽说摆脱了陪小肥球逛街的折磨,可一想到未来老丈人上月恨不得把我宫刑的大怒龙颜,眼下怎么瞧怎么觉着小肥球风华绝代,可爱至极。
兰珊也实属不满,理由无非是埋怨她皇帝老爹□□裸的搅黄了她的约会,情窦初开的少女,总归有些任性,却懂得取舍。喜笑颜开的催促着我前去接旨,在被宫人尽心竭力的搀上明黄马车后,忙黏上我身子,将挂在嘴边的西域杂耍转变成了……“估计父皇是想通了,定是我们之间的惺惺相惜打动了他,决定给我们赐婚了”
得!一句话段成三次说,三次都是不现实的幻想。
我一翻白眼,跌靠在车檐,心思与小肥球相比,俨若冰火两重天。
一个劲儿的想着……老丈人打我怎么办,老丈人要宫刑我怎么办,老丈人要吃了我怎么办……大概应该从一国之君的气度和仪态入手,与他讲讲过去的故事!
“眉头都快皱到一堆了……”兰珊难得贴心至微,抬手替我抚平双眉间的山丘,我赏着她似花似月的容貌,她娇羞的枕上我的肩头,道“瞧着本宫做什么,本宫就这般好看吗?”
叹息一声,“真是越瞧你越烦躁!”
☆、第65章 大婚前夕
上月出宫我是灰溜溜的挨了板子再走的,这次回来,虽说是有点“衣锦还乡”的味道,但毕竟……我心忧伤。
宫外的消息流传甚快,听闻传旨的总管大人说,今儿个五更天就传到宫里了,气得皇帝陛下差点罢了早朝,得亏皇后娘娘心思冷静,这才费功夫的劝下来。
他跟我想象中差不多,目眦尽裂,龙颜大怒,凶神恶煞。好在兰珊拦着,言之凿凿的将我们之间剪不断理还乱的情感纠葛,天花乱坠一番,硬说成两厢情愿。非卿不娶,非卿不嫁。
“擅自出宫,你还当没当自己是一国储君,为了一个家子……当真是要气死朕吗?”兰珊她爹前言不搭后语,光从那欲言又止就能听出他是实打实的不待见我。
此刻同着拂尘和木儿跪在西宫的前殿,他俩是因为助纣为虐帮兰珊出宫,等着皇帝陛下定罪,而我是……就是未来老丈人看我不顺眼罢了。
不比御书房那黑色大理石的硬质地板,西宫里外都覆上一层绣蔓交锦的丝绒地毯,寒冬腊月,跪上也缓了缓身上的寒气。眼前一家三口的争执我暂时不想参与,视线错落在烧得噼啪作响的炭炉子上……
直到胳膊被一道绵力抚着,带着些馥郁芬芳。
“令狐小王爷年纪尚小,只比咱们珊儿大了一岁,有什么陋习陋风,日后在宫里呆呆,叫些公公嬷嬷□□定会好的,”是皇后娘娘,“珊儿是十七了,按理说早该嫁人……我瞧着想儿这孩子也是伶俐聪颖,长得也讨喜,竟然珊儿喜欢,本宫觉着……也没什么不妥!”
皇后娘娘您是不是太草率了一点。
小兰珊惊喜,直直奔赴到她娘身边,腻乎的上演一出母慈女孝。
皇帝陛下惊愕,看下这娘两的一唱一和。脸色如夜深沉,愤慨的甩甩宽大的袖口,还顺带扇出炭炉子里的火星子,落到丝绒地毯上,噼啪出两小点。样样没如意,气呼呼的走了。
描绘出这后宫关系图,我估计着,今晚皇帝陛下得在皇贵妃哪里歇息。冷不丁的干扰了一把后宫夺宠的戏码,我不免心生愧意,垂眸偷瞄几眼这淡定自如的一国之母,却没瞧出她有什么担忧的伤怀。
甚至要规劝皇帝陛下的意思都没有,径直拉着兰珊的小手拐进了内室,说是要跟自家闺女说说家常话,其他的人就暂时退了吧。
我恍然一悟,这后宫里的女人历代都是母凭子贵,兰珊三岁时便贵为皇太女,未来女帝,皇后娘娘还担心个什么!
听下皇后娘娘“退下”的话,我不禁舒出一口气。比我更舒心的事拂尘和木儿,一个半白了发的高龄,一个和小肥球同岁的小姑娘,被这么上下折腾,身心实乃煎熬。各自拭下额角的汗渍,随下一群人,躬身退了出去。
我自当跟着,还没缓过气来,一内侍打扮的公公从身后唤我,说是皇后和皇太女传我进去一起食午膳。
刚才怎么不说!
西宫大规格布置跟东宫差不了多少,紧跟在内侍公公的身后一刻不敢懈怠。毕竟感恩由心,也是多亏兰珊她娘的解救,我才暂歇的脱离皇帝陛下这趟苦海。
如此一想,也提上几分敬意和精神。
内殿宽敞,空气之中的熏香和皇后娘娘身上的馥郁芬芳一致,混着青叶的丽香,还和着玫瑰牡丹的浓烈。相交纠缠,更像是中原的儒雅与西域的奔放融汇。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小王爷来了也别客气,都快成一家人了,快坐吧,”皇后娘娘热情的招呼一句,示意我在兰珊身边坐下。俯首进来的宫女太监还在置着菜肴,热气腾腾。早膳被小肥球搅和着没多用,又经历狂风暴雨的摧残,掏空气力,肚腹这小时真真的叫嚣起来。
可理智仍在提醒我,皇家肃穆生严,万万不可懈怠。将手置于膝头上,端正了姿势对对面的一国之母有问必答。
拘谨之意明显,兰珊往我身边挪挪。皇后娘娘也赶紧随道:“都快成自家人了,想儿你不必多礼,热汤热菜摆在跟前可别辜负上天好意。”跟着,便文淑娴雅的拾起碗边的筷子,替我夹上红烧鱼头,这顿饭也算是正式开动……
小肥球难得惹我顺心,拢着袖口,不住的往我碗里塞菜塞肉:“母后可比父皇温柔,你不必拘谨,就当在自己家里一样……”
那能一样吗!
皇后娘娘笑笑,吩咐身旁的侍女去取上一壶她刚酿的桃花醉,又接着与我唠家常。问候几句王府温饱,也乐呵呵的念起确实许久没见我父王和母妃,说是,该将二老接进宫来小住几日。和几部侍郎们合计合计皇太女的婚事了……
好不叫我忧心。
如今箭在弦上,一副不得不发的架势摆在那,我亦有跟兰珊说清楚心意的念头。我与白苏只有我知,无奈小兰珊心心念念的为我动情动爱。早前不觉,只当是她与我的玩乐,毕竟她在我眼中一如既往同当年的孩童般。我对她,说是姐妹情谊也可,说是挚友之情也可,唯独缺了那份她想要的爱……
皇后娘娘刻意忙中抽空,下旨说,除非是天塌下来了,否则谁都不可打扰。
中年妇女打开话匣子,无疑比决堤的洪水温婉几分。对我笑眯了眉眼,问透了我究竟有几个好妹妹,顺带还彻头彻尾的关心下我的童年往事。爱好,兴趣,好友问了个遍。
几个时辰下来,口干舌燥不说,硬扯着嘴角的脸酸软麻木。
直叫咱们的皇太女殿下不好意思的紧!红着脸羞赧道:“母后,您再问下去天可快亮了……”
此话在理!
皇后娘娘经这一提醒,立刻回神望了望窗外,确认真如兰珊说的月明星稀,这才尴尬的捂了嘴角,掸掸手里的锦帕直直吆喝:“本宫年纪大了,也是这样,小王爷也累了,快回去歇息吧……呵呵呵。”
腊月的夜晚清冷,一出西宫正殿,便突兀的被袭上来的一股冷流给呛了鼻,跌份的咳嗽上两声。一温热的小手抚上我的胸口,替我顺着气。我忙向她摆摆手,示意无碍。
“身子不舒服吗?”
“没事,冷热交替太快。”
她眉间一簇,拢上我的胳膊,急道:“那走快些,母后将你的寝殿安排在暖阁,那里好上许多。”说话又拎过执灯宫女手里的长明灯,往我脸上照照,好似不信我的话。
昏黄的烛火透过笼面的同时,还渗出恬淡的暖意,屏退了我鼻息间的寒气。抓住时机,顺上几口,好受许多。
☆、第66章 实习皇夫
东宫和西宫方位相对,步行回去还得走上些功夫,从一个儒雅君子的角度来说,理应是我先送小肥球,然后在折回暖阁。小兰珊却是喜忧参半,一副期待的样子,又一副舍不得。
难得显露几分矫情。
说是一会将她的软轿使给我回去,我说,在殿内呆久了,出来多走动走动也好……
一路上说说笑笑本是费些功夫的路程,晃眼也就到了。东宫楼宇内透出橘色的灯火,从门廊到殿前都立着披上斗篷的宫人,见皇太女回来,恭恭敬敬的行过礼,又各自坚守岗位。
寻着时机,想给小肥球说点心里话,可眼到这处也没酝酿出情绪。便等着小肥球先起个话头子,怎么也得邀我进去喝杯茶什么的。
“时候不早了……你……赶紧回去吧,天冷的紧,”她小情小意的扯着我腰间的束带,“明天一早,母后会吩咐人去接你父王和母妃……你,要去迎吗?”
“自然是要去的。”
“那本宫也一同去。”
她跟着言道,周遭的宫人都有些欲言又止。皇太女即未来女帝,身份地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即便是未来的婆婆公公也万万没有亲自去迎的道理,不然,各朝皇帝娶那么多大小老婆,岂不对都得忙着招呼每位老丈人?
一点礼数尊卑都没有。
我捻紧眉头,方觉横竖都是一死,擅自屏退了兰珊的左右侍从。惊得我们皇太女更添几分羞意。月色明丽,灼曜星空,孤女寡女……
“你想说什么,本宫都知道。”她朝我挪挪,将我俩之间以毫厘而论的距离彻底变成“亲密无间”,脑袋搁在我的肩头,“可是来日方长不是吗?有一天你的心里定会有本宫的位置……”
她说得自信,圈在我腰间的手不禁紧了又紧,闻着她发间的白兰香气,看不清她的表情。对于小肥球的抢词,我也没有接话的气力。两人相依相偎,看似一对天造地设的璧人,各自的心头却翻云又覆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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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朝夕,犹记得十年前我跟白苏初来皇宫也是冬天,银装素裹的皇城,在威严与奢华之上独添一份诗情画意。也是宿在这暖阁之内,宿在她怀中。
对于白苏这十年的置气,我虽对她想念,可也知她忍痛与我分离的初衷,医宫的少宫主自当年在宫墙上自刎便没了,而今我如若回去,又以何种身份留在她身边。
若再滞留,怕是与她只会天涯永相隔。可白胡子老头曾跟我说过,女人啊是个复杂的动物,尤其是像白苏这种历经沧海桑田,看尽世间炎凉的女子。表面和内心一样,永远似那被风扬起的蒲公英……万事无经澜。
通俗易懂来说就是……恋爱中,闹点小别扭也是无可厚非的事。
我茫然的点点头,因着自小到大,事事都是她迁就我,与我使性子这事,我倒觉着几丝兴奋在上头。与白苏打情骂俏,实在是一件具有挑战性的事……
把玩着暖阁内的桌桌凳凳,摸摸衣橱上的雕花,赏赏洒在窗户口子上的月光,屋外风过树间,摩擦出悉悉索索的风声。偶尔耍弄一把文人骚客的情怀,借物借景抒情,三三两两之下也就熬到天亮。
一直在想着,白苏若是知道我要当皇夫的事,到底该是怎样的模样,心存希冀,觉着她总该出趟医宫,奔赴千里,前来寻我……
矮橱柜上的最后一盏烛火燃尽,忸怩作态的挣扎一瞬,垂死时吐出一缕青烟,晃悠的身姿吓了我一跳。直直晃走了我的美好幻想,将我拉扯回现实……
像白苏这样如一潭清汪的女人,在千丈风波之下都能平静无漪,深不见底是对她的形容词。估计想她千种万种反应都不一定猜得对。
不过,就算我与小肥球成了亲,也无非在外人眼里变了关系,我自己清楚对她的态度和心境,以及相处的模式不会有太大改变。天地可鉴,本人这十年一直向六根清净靠拢,非分之想什么的压根不在我的意识范围内。
日上三竿,卧房外侍女敲门,我允进。
倒是拂尘拎着两方宫女步态轻盈的进来,我瞧他脸色不错,说话中气也足,定是没受到皮肉上的苦难。
他眼神精明,将我打量他的目光收在心里,惹着笑脸解释着:“小殿下宅心仁厚,念在老奴上了年纪的份上,求陛下罚了老奴半年俸禄,每日酉时去冷宫扫叶。”
她也该一道去!省得每日没事干,尽花心思折腾我了。
“未成准的皇家子都没得宫女太监伺候,殿下担心您不习惯,特地在东宫您寻了两个伶俐的宫女和两名太监给您使唤……您瞧瞧可喜?”他侧过身子,让我仔细瞧瞧身后的四人。
敷衍的探上两眼,算是谢过小肥球的好意。
至此,实习皇家子的日子便开始了。
四名宫人来得正好,服侍我洗漱穿衣,还顺便替我捎来了早膳。甜而不腻的红枣羹,配上一碗热乎的小米粥,在咽下几块糕点。记着拂尘提醒我的那句“日上三竿”,不敢多食。毕竟午膳才是不能辜负的……
喘上几口气又被拉倒一旁,几个黑脸老嬷嬷手持步尺对我比划着,拂尘说,皇太女吩咐说给您做上几件新衣,还为您亲自选了料子,用心的很……
磨磨蹭蹭,好容易奔赴到暖阁门前……还真瞧见了小肥球的软轿,顺带瞧见了小肥球。
之后的事,也无非是按照祖上定下的条条框框来,相较于百姓,皇家自然要繁复几步。除了聘礼聘书,还得劳烦相关大臣,拟定宾客名单交由皇后娘娘和皇贵妃,之后再转由皇帝陛下继续与内阁大臣们相商。
宾客牵至三国六州!
几个字落到我耳中,我已经被震慑的摔上个狗吃屎!
“阿想,”兰珊惊呼,忙将我抚起身,“怎么迷迷糊糊的,出轿都能摔上……给我看看,伤着哪了……”
“……没,没事。”尴尬捂脸,一把年纪了,脸算是丢往蛮荒之地去了。
我亲去王府迎父王母妃,兰珊是皇太女的身份,只能将我送到宫门下。埋头掸去身上的尘白,兰珊体贴的替我顺着肩头的长发。半垂的浅瞳里盛满温色:“以后将头发都挽上去吧,改日穿上皇家子的衣衫才更有精神样……”
决心披头散发!
“不是还赶着去家子学堂吗?”
“……是去御书房……”我为她的语色一震,这声语调宠溺的跟白苏像极了,似慨似怨,“嫁给纨绔子弟的事,文武百官可都快吵上天了……本宫的婚姻大事啊……以后可得给本宫挣个好名声!
☆、第67章 白苏.番外
我从医宫的月间殿搬出来了,住在离它不远的香榭阁,真的不远,只多走了几步路的距离。
长雨问我,在“月间”住了多年,好生生的怎要搬走。我想也是,还得兴师动众的将“香榭”重新布置一番,不说我,伺候我的侍仆们还得在新住所费时的适应几天……
我说,等弦月回来了我总不能还跟她睡一个屋,她再也不是小孩子了。
长雨一愣,同着长雪面面相觑,欣然点头。眉角都悬上说不清道不明的笑意,我想这笑意,定是欣喜多一些。
“香榭”的采光比“月间”好,太阳光烤在头顶和肩头,暖烘烘的。弦月年幼时总喜欢偷跑到这处,不过那些年她总是一个人玩,医宫内没有其他孩子。她异于常人的白发又将她自己束缚在了医宫。每每想到这,我自愧疚难当。以至于我对她的疼爱逐步发酵,不可自拔,随着年岁增长,担心她身份暴露,将她护得尤为的紧。
以往,医宫每日繁复的事务总叫我不能分神,我亦是乐在其中,每日过得充实又井井有条。这无疑和我理想的生活相得映彰。而弦月的出现,打破了一切,比如改变了我刻板的生活,比如改变了未来的许多事情。打理她的衣食住行成了我人生中最重要的事情……
可追溯过往,尔后的种种无非是我心软的意外……
还记得当年泯山大雪飘零,我携医宫将士绞杀白狐一族,寒冬凛冽的风霜好似锐利的刀子,所到之处殷红血腥,朱红色的鲜血不知何时溅上我的裙角。我心燥捻眉,太多的杀戮,造就了太多的冤孽……
却觉之脚背一沉,一只棕黑色的小狐狸蹭着我的白靴。那时她估摸着刚从娘胎里出来,没睁眼,没换上白毛,风雪裹着她,冻得她瑟瑟发抖,挣扎着呜咽几声。
我心头一软,脱下肩头白色斗篷,将她捧上其中,捧上怀里……捧上了心里……
不知是着了什么魔障,她随意的一句话,皆能入我的心,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我总能“如数家珍”一般。那会儿想不通,倒归咎到良心处,算算我绞杀她的族人,在这世上独留了她,也陪衬的上那句“深仇大恨”。
白胡子老头说,我年岁无疆,早该生儿育女……遇上可爱的弦月难免不激发些母性……
我想大概是吧……但我深知对她我不单单是母性。
我爱她!
窗外的风雪越发大了,从留有缝隙的窗户口边溜进来了些,落到我的手背,打散了我的出神。长雨正备置着火炭,听见风雪的肆意忙去合好门窗……
“宫主在想什么,这么出神……”她顿了顿,“在想少宫主吗……”
她欲言又止,脸上分明还续写着“既然想念的紧,又何故要忍受十年的分别”
我难得应她,道:“弦月太过孩子气,这也怪我,对她自幼宠爱,使得她对我太过依赖……该是让她自己长大的时候了……”说道着,心底居然还溢出丝丝甜蜜,打情骂俏什么的,我对弦月还是第一次。
岁天正是这个时候进来的。
生平,我头一次见他嗫嚅踌躇,好半天才告诉我,弦月即将和皇太女风兰珊成亲的消息。
长雨比我反应还要大,大有一副要把岁天大卸八块的阵仗,惊讶之余顿觉有趣,回过身子朝我捂嘴笑着:“风兰珊?可是十年前那个最爱黏着少宫主的小胖娃娃?”
她这么一说,我脑海亦回想着她的面容,倒也觉得可爱。却奇怪她怎会和“令狐想”搅在一块时。
“消息可靠,若是日子定下了,定会给我们医宫送来请柬……”
“不去也罢!”我起身往外走着,岁天和长雨跟在身后,倒没多说什么。十年前三国攻打六州,弦月自刎,虽然保住了命,可总归是附在上的孤魂了,每每想到,我都自责万分。可庆幸,我好歹留住了她。现如今还来送什么劳什子的请柬……
长雨问说,宫主可是生气。
我摇摇头。
对我最爱的弦月,我生什么气?她对我的情和意,我自当比任何人都清楚。估摸着她每日每夜,定都沉浸在皇太女年幼时的样貌,纠结的紧……她这人就“念旧”一个好品质。
“虽说不去,但份礼不能差……再给弦月备一份,差人偷偷送给她……”
“奴婢愚钝,不知送什么给少宫主?”长雨探寻的问道。
“藤条!”
可对弦月,我终究只能做到“口是心非”,长雨长雪时不时在我耳边唠叨着“许久没见少宫主了,真是想念”“也不知少宫主现在长成什么样了,是胖是瘦,是美是丑”
说完还总装作不经意,向我投来意味深长的目光。
我想,罢了。就去趟雪国吧。
安排完医宫之后时日的事务,出发的时间定在五日之后。长雨长雪显得比我高兴,两姐妹嘻嘻闹闹的一直到晌午,就连岁天和白胡子老头都忙着收拾行李,天知道,我原本并没有带上他俩的打算。
妥协似的笑笑,自个回房去收拾自己的东西。
许是人真有那深入骨髓的铭心刻骨,照顾弦月二十年,过惯了万事都将她放在第一的日子,就连如今她不在身边,我满脑子仍想着给她带点喜爱的东西。
膳阁做的枣泥糕她最喜欢吃,药池畔的梅花傲雪欺霜,凌寒飘香,她喜爱梅,我想应该给她带两枝。转念一想,山长水远的,怕是用不到两三天,梅花便没了看头……讪讪地就此作罢。
又绕到书房,正巧遇上长雪领着两名宫人在扫雪。见我进来,忙放下手上的笤帚:“宫主,是要作画?”
我摇摇头。径直绕过四折屏风,这处,里里外外不知挂了多少山水写意,我立在这些画前,瞧着画中人。
画了十年的弦月,又离了十年。我借着这个理由,软下硬着心肠,想要给她带上幅画,让她知道我对她有多喜爱……
第二日,风氏王朝的喜帖请柬便送到了,岁天进来传,说是特派的使臣来送,估计想借着这个机会和医宫重修旧好。我没理,也没出去接请柬。吩咐他将那外人打发走。
这次去雪国,我并未打算和弦月相见……
我可是还在赌气呢……
婚期定在新年这一天,求个举国同庆,自古人们也讲究个双喜临门。我立在城内百草阁的楼阁之上,倚在窗边,看着身着大红喜袍的她。皇家的婚礼自然是有些规格的,未来女帝出嫁,加之又极得皇帝宠爱,礼数全全按照天子之势。
和着年关的喜庆,沿路塞满了看热闹的百姓。鼓锣喧天,红艳如霞,就连清朗的天色都被比了下去,唯一煞风景的是她上下打架的眼皮。倒是叫我气闷不过,离了我,她不知几更才睡……
眼里心里有欣喜,却也更气,气我从没见过她穿红衣的样子,气她身着红衣却不为我……
我想我该让她知道,我不愿在跟她赌气了,还要让她知道,我一直在等她……
☆、第68章 兰珊。结局
三月初五是父皇五十岁的寿辰,他老人家过完寿宴,便携着母后和其她几位娘娘一同去游山玩水。我当然不依,算起来也才和令狐成亲一年有余,自是不愿被这一通繁冗的国事所侵扰。
更何况,我还没有做好登基的准备。
说起来,跟自古那些争权夺位的皇叔皇舅们比起来,我这登基轻松到信手拈来,算得上是好事。也许是我命里不凡,好事一波接一波……我怀孕了……
心路历程大致可归类为“难以置信到又惊又喜,最后落在苍天有眼,天佑王朝上”,心想,定是我对令狐的一片痴情感动天地……
太妃榻前太医院的御医们连声贺喜,活脱脱的影响到了殿内里里外外侍从兵甲的反应,全都脱兔般的涌进来,跪了满屋,齐呼到:“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我亦是沉醉在这一片山呼的贺喜上,同时心尖儿上像是被甜棉一触,竟有丝丝甜意袭上……记得母后曾跟我不经意的说过,这是母性,是对自己孩子独有的一份爱意。
“拂尘,令狐呢,快去唤她来……”欣喜万分,我忙对身旁的拂尘说道。
“殿下,”拂尘脸上的笑意,被我这声问话给折了一半,嘴边的皱纹扯了扯,道,“陛下,您忘了,今儿个一早,你允了皇夫殿下出宫去玩了……奴才这就吩咐人去找回来……”
说完,他老人家便提着衣摆作势要冲出去,我忙抬手止了他的行动。抚上仍旧平坦的小腹,这天色也不早了,她也该回来了,时间也还够,我总该把“惊喜”这把火再燎旺一点。
将一屋子的人都打发了出去,亲自吩咐了今晚的晚膳,全点上令狐爱吃的,再备上点薄酒。径直拐到内殿,让木儿为我重新梳妆……
自打我登上帝位,正式主持朝纲,再加上父皇微服私访,宫里除了日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皇奶奶,令狐这坏东西基本处于无法无天的状态。
身为皇夫理应为我打理后宫,而对她,我绝对没有此要求,毕竟头一年她可是连床都不愿和我同睡,拂尘说,要得一人心,就得顺着她。
力求把人哄高兴了!
自此,令狐想这坏东西已经蹬鼻子上脸到三天两头闹着要出宫。
历朝历代的规矩,每日酉时宫门严关,即使是为皇为帝也不可坏此规矩。令狐恰好踩在这个点上回来,她做人总有一套自己的原则,摆在第一位的便是那句“吃人嘴短,拿人手软”,所以,每每回来都会给我带些好吃或好玩的东西。
以此感谢我默许她在宫里的胡作非为!
酉时一刻,她踩着内殿前的红漆木进来,直直无视掉打扮的花枝招展的我……径直坐到桌前提留着木筷:“今日怎么这么多我爱吃的……对了,给我们的大陛下带了礼物……”
她从袖中掏出一木质小盒子,盒身欣长,却极窄,裹了层亮色的木器,在烛火的光亮跳跃在上头,倒是有几分讨喜。瞧这盒子的样子,我估摸着应该是跟簪子的物事。
虽说礼物是俗气了一些,可心爱之人送的礼物,自然会是我的心爱之物。
指尖使力,轻启盒身……
“为何是空的?”
她抬起头,与我递上一眼,理直气壮道:“我送的就是盒子啊……你看这盒子多好看,还是红木的……”
一点皇父的样子都没有!
额头青筋一跳,还好拂尘及时向我递来眼色,暂时熄下我的“龙颜大怒”。
“猜猜今天有什么好消息?”我挨着她坐下,为她斟上一杯酒……
“你终于要休夫啦!”
额上的青筋又跳了跳,再度憋着心头的一堵气,若非看在孩子的份上,我指定要将她发配冷宫住几日。
捧过她的脸对着我,温声着说:“看看,朕今天有什么不一样?”
“胖了!”
“……”
一把推过她那张欠揍的嘴脸……怀孕这事还是择日再议吧……顺便吩咐木儿将桌上的佳肴都收下去,喂狗!
脾气上来,气闷不过,当晚主动将令狐关在了寝殿的房门外。我估摸着她定是喜笑颜开的,自从跟我成亲后总是想方设法的与我分房分榻,只是近月以来,我终于将她这块油盐不进的石头捂热乎一点……也算是苦尽甘来,换来她的同床共枕,不然这孩子也怀不上……
忆起过往种种,满腹的委屈就跟发酵了似得,酸得满屋都是,直直的辜负这花好月圆夜……我失眠了。
不过,这次和令狐闹别扭,老天爷终还是给我台阶下……我怀孕的消息,宫里宫外无不奔走相告,除非是聋子才听不到。不过一个晚上的时间,某人就是一改以往的桀骜不驯和放荡不羁,将“狗腿子”三个字为我演绎的淋漓尽致……
“醒了?”五更天起,六更天上早朝,木儿正为我打理这身上的龙袍,令狐已经拐过屏风,在一侧嘘寒问暖好半晌,“你平日早膳食得少,今日起可得多食点……”
第1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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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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