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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伏末没好气道：“我让你一口气全吞了么，岂不知循序渐进？我估摸着最后至少要二十滴，否则你的神魂根本敌不过阴九幽的速度。听好了，不是让你胜过他，而是让你勉勉强强躲过他的追捕而已，否则这点儿剂量哪里够！”他带着宁小闲走到第三层，指着一间牢房道，“这头羊妖为合道期修为，但神魂强度正好与你相差无几。我拿它做了三次试验，一次一滴，一次二滴，一次四滴。”</p>

    “结果？”</p>

    “送你壶子的人说得没错，极限就是四滴。”都伏末的灵识作出了眨眼的动作，“羊妖服下之后已是神不守舍，连最基本的意志都已经模糊，估计再多半滴就会陷入昏噩状态。噫，我越来越好奇了，这壶子原来的主人是谁，居然能估算得如此精确？”</p>

    宁小闲哪敢跟他说蛮祖仍然在世，否则这家伙心思突然活络开来，可就不妙了。她只得含糊道：“东海一个大派的宗主。他也用这壶子做过试验的。”词锋一转，赶紧将话题带歪，“我现在要怎做？”</p>

    都伏末也就是随口一问，未及深想，闻言答道：“你将这羊妖的神魂吞了，令我探看效果。”</p>

    她略表吃惊：“吞……了？”</p>

    都伏末奇怪地看她一眼：“你没吞过神魂？”</p>

    “没有。”她一直觉得那是魂修的活儿，“生吞么？我还以为要先提炼下……”</p>

    “提炼出来做什么，蘸点石蜜再给你吃吗？”都伏末正色道，“你莫不是以为只有魂修才能办到？噬魂之术在远古时期就已经发明，只不过阴九幽拿去借鉴和改良罢了。蛮人能吞。你也可以。这羊妖刚刚喝下神仙倒，神魂仍然暴走，但是药效仍在，等若是个活动的药罐子，吃掉它却比你亲自服下四滴酒水要温和得多，正合你用。”</p>

    其实仔细想想，生吞神魂她也干过了。只不过那是逃离梦中德水城时。她神魂虚弱，所以汨罗抓了夜游神来给她进补。夜游神从本质来说，也是魂魄啊。只不过多数是凡人魂魄所化，远比不上神魔狱当中的囚犯神魂强大。</p>

    她若是吞下羊妖的魂魄，那便要承受两重冲击：一要消化合道期的妖怪魂魄，二要抵御神仙倒的侵蚀。</p>

    “吞下后。我会如何？”</p>

    “痛苦。撑不住的时候昏睡，然后醒转。”大萨满的心中可没有怜香惜玉这个词。“以后你服用神仙倒，最好都使用这种方式，提升神魂强度的同时，加大神仙倒的剂量。我先前建议你向你的魂修手下学习吞噬魂力的神通。以免后头积食难消，你照办了没有？”</p>

    谈起专业问题，他就开始颐指气使。俨然仍是昔年那个指点江山的蛮人大萨满。宁小闲倒不在乎这个，她点了点头。先出去将诸般事务都安排妥当，随后将涂尽带进了神魔狱。</p>

    在神魔狱当中摄取神魂，涂尽得狱灵相助，可以轻松办到，否则日后她当真服用大剂量的神仙倒，只凭涂尽自己都追不着她的神魂了。</p>

    在都伏末做试验的日子里，宁小闲就已经向涂尽学习了吞噬魂力的法门。魂修的众多神通必须由魂体施展，不过正如都伏末所言，吞噬魂力之法最早得自蛮人的巫凶之术，却是可以给人类用的，就算现在的天师里头，也有很多人偷习这一类邪法。因此涂尽将手头的法术经过了改良之后，就传给了宁小闲。</p>

    这术法可以加快她消化外来神魂的速度，只有一点：必须在吞噬之前施展。</p>

    她也知道自己并非真正魂修，所以吞噬神魂、强行扩张自己的魂魄强度无异于揠苗助长，必有许多副作用在等着她，可是事已至此，不得不为。</p>

    吞下羊妖魂魄之前，她先去了一趟神魔狱底层，站到那两人的牢门外，静静看着巴蛇真身。</p>

    他状似瞑思，神态安详。</p>

    宁小闲知道，在神魔狱和涂尽的帮助下，她很快就会侵入巴蛇真身当中了。古往今来，除了阴九幽之外，她将是第一个完成这项壮举之人，就不知道最终的结果是她成功相助长天，抑或是魂魄被阴九幽所吞？</p>

    大概是她目光灼灼地盯了太久，阴九幽突然睁开紫眸，往她身上扫了一眼。</p>

    这一眼无喜无悲，无仇无恨，就仿佛瞪着路边的蚂蚁。</p>

    她突然发现，阴九幽和长天至少有一点极相似：那种从骨子里渗出来的高傲。哪怕身在这个从来无人能够越出的囚笼当中，他也从未看得起她过。</p>

    宁小闲缓缓坐了下来。</p>

    她是狱长，膝盖才半弯，黑石地面已经升起了一把石椅，稳稳托住了她。</p>

    她伸手轻抚栏杆。纤指细长，根根若羊脂白玉雕就，在这昏暗的环境里竟似要发出莹莹白光，在黝黑金属的对比下，显得如此精美却脆弱。阴九幽看了一眼，心脏蓦地跳快了一拍。</p>

    这种心动的感觉，他已经很久不曾有过了。并且他知道这并不由他本人所感，而是巴蛇真身的反应——哪怕现在由他主导和操控，这具身体对她依然十足地眷恋和渴望。只要她出现在面前，他就能体会到巴蛇本体的这种强烈本能。</p>

    宁小闲叹了口气，突然道：“阴九幽，拜你所赐，我们的秘密被乾清圣殿泄出去了，如今已是满城皆知。”</p>

    阴九幽的眉心，这才微微一皱。</p>

    宁小闲冷笑道：“你那分身要余英男去找乾清圣殿告密。她的确去了，可惜天不从人愿，乾清圣殿并没有将这秘密守好，反而是宣告天下。如今我们的境况可不妙呢。”</p>

    阴九幽终于开口：“你。”</p>

    他已经有数日不曾开声，这一下嗓音就有两分喑哑。</p>

    “什么？”</p>

    “是你的境况不妙，何来的‘我们’？”</p>

    “你坐牢坐傻了么？若是旁人能从我这里拿走神魔狱，你以为你能更好过？”宁小闲鄙夷道，“我还道你要找甚强大的盟友，原来不过是乾清圣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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