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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不忘用神念叮嘱她：“跟紧了，别走丢。”别的迷宫都是道路错综复杂，但到底有迹可循，可是这黑白世界却是一片广阔无垠，什么也没有。</p>

    没有生物，没有沙砾，没有蓝天白云，竟然就是完全的空白。在这样的世界行走，恐怕连东南西北方向都会找错，因为连半个参照物都没有。这个时候，她只能依靠经验丰富的大萨满来指路，并且如他所说的，不敢远离。</p>

    只要相隔几步，眼前就是一片模糊，再远些恐怕就要走丢了。这个古怪的世界，其实便是阴与阳、虚和实的交界，又称“限界”，只因到了这里，非阴即阳，非实即虚，这一界的真理异常简单，所以展现为非黑即白，再没有第三种颜色。对常人来说，这只是一道黑白的狭窄地带，只要能够穿过了这里，就可以进入虚幻的识海。她冲破自己的“限界”特别容易，可是巴蛇的修为何等强大，他的“限界”俨然也快要变作一个世界了，像她这样的外来者，一不小心就会迷失在此。</p>

    若是和前方的都伏末失联，恐怕连大萨满都无法回头来找她。</p>

    幸好这样的路途并没有走上多久，也因为神魂的行进速度不能用常理来揣度，因此很快前方就出现了明亮的金光，她离得很远很远，都能感觉到那金光照在身上，实是熟悉得令她想要流泪的温暖。</p>

    那道光的颜色，就和长天的眼眸一模一样。</p>

    魂魄没有眼泪。再说都伏末也不关心她在想什么，只沉声交代：“从这里出去之后，就有识海的规则要守了。”</p>

    宁小闲进过琅琊的识海。已经小有经验，闻言点了点头。这个黑白世界里一片空白，就连规则都没有。可是进入了下一站，既是别人的识海，就要遵守别人的规则。</p>

    都伏末指引着她往前飞奔，瞬间就从那道金光当中穿了过去</p>

    这光芒实在耀眼，她在飞越而过的一瞬间。下意识地闭目这个时候却没闲功夫去想，一团神魂哪来的眼睛。</p>

    待得再睁眼的时候，她发现自己已经恢复了人形。不过手里攥着的一团白光、眼前飘着的一缕黑雾，却还和原来一样，没有半点变化。</p>

    这团白光自然是桂先生的神魂了。它被抽去了“魄”，不再完整。所以在这里无法具现为人；而都伏末原本就只剩下一缕灵识。和完整的神魂仍有很大不同，因此这个世界也不将它默认为人形。简单来说，他们在现实世界里是什么模样，在识海里依旧如是。</p>

    哪怕曾经进过仙人的识海，宁小闲依旧要为眼前的景观而惊叹不已。</p>

    眼前一片云雾缭绕，组成了高不可攀的浓白色云墙，她和都伏末就站在墙根仰望。</p>

    哪怕把脖子都抬酸了，依旧看不到这堵高墙的墙头在哪里。再环顾左右，也同样看不着这堵墙两端的尽头。反正往高了看、往远了看。都只能看到一片白茫茫。她伸手试了试，发现墙体柔软如绵，根本无法借力，但要再用力按几下，就有一股坚定的力量反弹回来，震得她手指都隐隐发疼，显然这墙是爬不上去的；或说要飞上去嘛，显然自她恢复了人形之后，就失去了飘移的能力：既然来到了巴蛇识海的外围，就要遵守这里的规矩嘛。</p>

    现在她总算知道都伏末所说的“神境屏障”是什么东西了：沿着云墙走上一会儿，就能望见一扇硕大无比的玉门</p>

    她其实看不懂这道大门的材质为何，似金似玉，又非金也非玉，通体呈淡淡的青色，在纯白的云墙中尤其显眼。这种颜色如碧玉般通彻明净，却又像青草、像绿树。</p>

    大概云墙有多高，这扇大门也有多高，因此给人的第一眼印象，就是浩大巍峨，神圣得不可侵犯。她和都伏末站在门下，小得就像两粒芝麻。</p>

    若是这样，也还罢了。都伏末看着也啧啧赞叹，显出了少有的钦佩。他活着的时候，虽然曾经无限接近于神境了，但毕竟没有迈过那一道门坎，也就见不到那个层次的风景。原来神境识海的屏障，竟是如此蔚为壮观</p>

    不过他随即回过神来，知道自己的大限已到：宁小闲需要他蕴藏在灵识中的，那一缕虽然极其微弱，却可以彰示其准神境身份的魂力，来获取通过这道大门的资格。</p>

    他不过是一缕灵识，比魂魄都不如。魂力被剥出，他的意识也就不复存在了。哪怕独自在满愿珠中度过了无数凄苦的岁月，时刻寻求着解脱，大萨满此刻心中也不由得浮起来一屡惋惜：好死不如赖活啊，若是还能再活下去，那有多好</p>

    不过他生来就要执行本尊的遗愿，因此这缕念识只在心中一闪而过，就对宁小闲哑声道：“来罢，打开这道大门。”</p>

    宁小闲一动未动，似是充耳不闻。</p>

    他又说了一遍，却见这平日机敏的姑娘瞪大乌眸望着巨门上的图案，几至目不转睛。看样子，她是认得这上面的巨画，都伏末只得提高了音量：“该动手了”</p>

    他的原意，是她该抽取自己这一缕灵识中的魂力，去当作敲门砖。哪知这姑娘听了之后，居然下意识地一伸手，去抚眼前这堵巨门</p>

    这一下，大萨满几乎吓得魂飞魄散待要阻拦，却已来不及了。</p>

    那一只嫩生生的小手，已经毫无缝隙地按在了通天门上。</p>

    都伏末想要喝骂两声，却在同时觉得心灰意冷，一个字也懒得多说了。</p>

    这道通天玉门是巴蛇识海的屏障，专挡一切来犯者，因此对于外来的力量哪里会有半分客气只要被判定是达不到入门标准的，恐怕通天玉门附著的神力就能让她瞬间灰飞烟灭。</p>

    她可是赤手空拳去碰大门，赤果果地暴露了自己的本来修为</p>

    大萨满虽说早将生死置之度外，却也不甘心就这样死得轻于鸿毛、毫无价值啊。这个时候，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果然姑娘家办事就是不牢靠未完待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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