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鬼 作者:莫桑石

    第2节

    于是就只能这么叫着了。

    元嘉在没有注意到猫鬼平日的行踪时，也没注意到宿舍的环境渐渐的发生了变化。

    他原本是爱干净的人，不然也不会在开学之前特意早来打扫卫生，可他也仍然是粗枝大叶的，大一课程又多，晚上还必须上晚自习，不去扣操行分，所以在宿舍的时间很短，而且表面上宿舍确实蛮干净，值日表排出来也没有人会偷懒，所以也没有注意到，宿舍里渐渐有了一股奇怪的味道。

    这味道是渐渐弥漫起来，很淡，也没人注意，等着味道再大一些的时候，他们都适应了，再后来宿舍总是有人嚷着袜子丢了，卫生纸丢了，也只当是太粗心放丢了，直到别的宿舍过来串门，一打开门就捂住鼻子，说“你们宿宿舍这是什么味道，好难闻！”，其他人抽抽鼻子，才猛地发现，确实有一股难闻的味道。

    这再结合老是丢东西少吃的，他们就觉得，该不是进老鼠了吧！一下子他们就觉得慎得慌，虽然不像女生那样害怕，但是这种东西进来了，也是个恶心事，于是他们就展开了灭鼠行动。

    宿舍的布局简单，就那么点个空间，找个老鼠还不简单？想想老鼠能呆的地方，也就g底和桌子底了，于是找个空，把g底桌子底下放着的东西都拿了出来，那一双双鞋和杂物一拿出来，那股味道就更浓了，还有人检查了下鞋，发现里面都被老鼠咬烂了。他们又仔细的扫了下，扫出来好几双袜子、卫生纸之类柔软的东西组成的老鼠窝，还有一些已经发霉了的食物，一直到g底桌子底下全部干干净净，水都冲了好几遍的时候，他们才发现，居然没有发现老鼠。

    这底下已经一览无余了，老鼠又能跑到那里？他们又接着翻腾抽屉柜子之类，也没有发现老鼠的痕迹，这点就奇怪了。卢子涛说，他家也进过老鼠，那个时候找的时候总能看到被惊动的老鼠跟烟似的忽从这儿跑到那里，最后是足足下了三个月的药才药死的，可他们宿舍，若不是g底下确实有异样，简直不像是有老鼠似的。

    他们开始商量着买老鼠药了，而元嘉则躺在g上沉思，猫鬼乖巧的躺在他身边，由着他一下一下的o着。

    这事有蹊跷。其他人可能因为没往那处想，所以没注意到，但元嘉却注意到了，他们扫遍了g底，却没有扫出来老鼠屎，那些被老鼠偷走的食物，上面也有咬噬的痕迹，但是食物的残渣却也在旁边，好像那只老鼠根本没有吃进去，只是咬碎了又吐出来似的，且这些日子，他们从来没有在晚上听过老鼠活动的声音，只是，元嘉并不打算对其他人说出他的发现，免得传到后面，学校怪谈又出了一个鼠怪的故事。

    没错，元嘉已经有了初步判定，觉得这是死老鼠搞的鬼了，前面那些只能说怪异之处，但是让他坚定这个判断的则是，在他跪在地上往g底望的时候，他闻到一股微乎其微的阴气味道，而除此之外的那种怪味，老鼠的骚味并不很浓，更类似食物一直腐烂的味道。

    微乎其微，说明这个鬼能力并不强，很容易被消灭，但是它却能接触到物质世界上的东西，做出咬噬和拖走的动作，又说明它执念之深，说不定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死了，这种智力很低的生物，也没有这种判断力，老鼠又不会到阳光下，一直躲藏着在g底下的它，正好避免了和学生的阳气直接碰撞，也许正是因为这个，它才没有消散。

    对付过老鼠的卢子涛出去买老鼠药了，元嘉则在被g帘遮盖住的g上，偷偷的抽出自己和其他三人的课表，开始对照着哪个时间宿舍会没人。

    其他人的课表是他偷偷拷贝下来的，现在正好派上了用场。他看了半天，才敲定了周五的下午第一节课，那个时候只有他和一个系不同班的张林没课，但是张林那个时候有场球赛要打，剩下两个人也不会逃课，这个时间正好。

    周五下午，上课的和去打球的人都走了，元嘉赶紧去反锁上门，在两边的g上都铺着纸板，然后摘下眼镜，撑着一张纸板，正要往g底下看，就看到他前面，猫鬼正蹲在那里，正好奇的朝g底下望。

    “你怎么在这儿？”

    “来看看呗，我想看看你是怎么对付它的。”

    “它”？猫鬼早就知道它的存在？

    对了！元嘉心想他也太粗心了，非人类的事情当然要交给非人类才做了，在一开始发现不对的时候就应该直接问猫鬼嘛，他可没指望猫鬼会主动告诉他有什么不对，猫星人是什么样，他没养过活猫都能略知一二。

    猫抓老鼠，天经地义，就算是变成鬼了，这种天性也不能变呀，可猫鬼是怎么能够容忍一只老鼠鬼和它同处一个空间的，难道是因为它死之前是被当作g物养的，根本不会抓老鼠？

    猫鬼一看元嘉那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一爪子戳了过去，冷哼道：

    “蠢货，那么脏，我才不要抓呢！”

    元嘉很轻易的接受了这个解释，他却不知道，猫鬼真正想的却是，这是它忍着恶心扔到这里来的，怎么可能会再去主动抓？

    而元嘉已经往里看去，一片模糊中，看到了一个很淡的影子，正是个老鼠的轮廓，此刻正在啃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偷来的坚果，又被元嘉惊动，吱吱一声，就蹿到了对面的g底下。?

    ☆、第〇九章

    ?　　猫鬼饶有兴趣的注视着元嘉，看着他能怎么办。它想知道的是，元嘉在戴着眼镜的时候，不受鬼怪侵扰，那么他摘下眼镜的时候，能够主动对鬼怪出手么？他是否还有别的能力？先测测他的实力，也好决定对待他的态度。

    a大确实干净，不然它也不会选择呆在这里，也因此，想找个能试探元嘉的小鬼都不好找，最后勉强才找来这只蠢到都不知道自己死了的老鼠。

    元嘉确实有点犯难。一般而言，他只对付犯到他身上的鬼，还真没主动出手过，或者说，他现在对自己能力的掌握，都掌握在防御和反击上，主动攻击他还真不造……

    如果这只老鼠不是在他们宿舍弄出动静，又让别人厌恶，他还真的不会主动去管。他翻了个身，眼睛注视着另外一边，看着那只轮廓模糊，甚至都还在晃动的老鼠鬼。这么弱小，要是扔到外面的阳光下，肯定会分分秒散尽吧。

    元嘉站起来，收起了铺在地上的纸板，重新上了g。他以前是靠着肢体接触来对付鬼的，可现在别说他能不能抓住这只明明都快散了，却仍然跑的溜溜快的鬼了，光是扒在地板上，使劲把手往里够的想象，也不是他能接受的。元嘉突然开始警醒，他会的手段太少了，现在这么只弱小的鬼他都对付不了，而且不是因为能力不够，却是不会。

    猫鬼有些茫然的看着他什么动作都没有，心想难道这个奇怪的人真的很弱？接着，它就看到元嘉的眼睛突然一亮，心里蓦地升起来一股不详的预感，下一刻已经从直接穿过窗户跳了出去。

    呀，跑的还真快，只是一闪，猫鬼就不见了。本来还打算拜托它来自己当实验品呢，这下只能换个对象了，不过再仔细想想，还是又弱到难，先找个和这只老鼠鬼一样弱小的鬼试手吧。

    正好今日是周五，和周六一样晚上是不上晚自习的。元嘉出了校门，在学校附近的小吃街上，摘了眼镜四处打量着，最后停在了一处垃圾堆前面。

    每一个学校都有那么一个小破街，不管这个学校多么的好，城市多么的繁华，这个“破”从来不是指真的破，而是环境。a大周边的环境算是好的了，但是在各种小吃摊紧紧挨着的前提下，垃圾桶再怎么多，也阻止不了地上到处乱扔的垃圾，小吃摊主收拾不及，又不能真由着放在那里阻碍学生的食欲，所以往往几个摊子一起扫在一边堆起来。有些后来被处理掉了，有些却一直堆在那里，一日比一日高。

    元嘉这会停住的就是一个垃圾堆，因为一边的凹起处，垃圾竟然堆着和沿街商业房的墙壁一样高，从上面的垃圾都看不出上一次清理是什么时候了，而在它的上面，正飘着一个呆立不动的影子。

    元嘉皱了下眉，戴上眼镜捂着鼻子凑近了往地上一瞧，果然，在地上躺着一条狗的尸体，那个影子，正是这死去狗化成的鬼。

    动物的智力太低，所化成的鬼要么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发生了什么变化，照常的觅食、活动，要么彻底丧尸神智，鬼魂毫无所觉，死后就停留在自己尸体的旁边，但是不管是那种情况，都存在不了多久，像猫鬼那个一样的，比罕见更罕见，更像是妖精而不是鬼魂了。

    元嘉还没见过妖精，虽然鬼怪和妖精都属于中国传统的传说，但既然都能见到鬼了，妖精也是存在的吧？也许猫鬼死掉之前是妖精呢，元嘉胡乱的猜想着，来分散掉自己的注意力。

    他见过的动物鬼，太多太多了，在刚进学校的时候，还遇到了一只呢。这些鬼大多生前是流浪动物，也有被主人抛弃或者自己走失了的。生死各有天命，发生在人类世界的悲欢离别就够人体验了的，对于这种元嘉往往无法投注以太认真的悲伤，但有的时候，元嘉也会产生酸酸的不忍，比如这只狗，就是被人虐待致死的。

    这只狗的下半身装在一个黑袋子里，而下半身则暴露在外面，惨不忍睹，相比加害者是把它装起来扔掉，可还没有死掉的它挣扎的探出了袋子想要活命，但是结局已定，它变成了没有任何神智的鬼魂，只等待着消散。

    元嘉习惯性的把自己的情绪调节好，不再看它一眼，就继续往前走。对这样一个生前有过悲惨遭遇的鬼魂，他可狠不下心来拿它做实验。

    再往前走了一段路，元嘉再次看到了一团浅色的影子，这个鬼已经消散的不能维持自身轮廓了，元嘉伸手去摸，那团鬼就乖乖的黏到他手上，被他捏着放到兜里，手也没有松开。

    元嘉回去的时候也没摘眼镜，他怕戴上了，抓到的鬼丢了都不知道，于是一路捏着回了宿舍，速度的洗漱之后就跑上了g，深色的g帘一拉上，做什么都没人知道。

    他把这只鬼从兜里掏出来放到g上，打算从“吸力”练起，这样他就可以把老鼠鬼吸过来再消灭掉了，不过这怎么吸嘛……

    嗯，不知道“吸星大法”能够让他借鉴一二？

    元嘉一肃脸色，端正了态度，跪坐在g上注视着它。

    这应该是本能，该是身为鬼都会的事情。

    鬼怪都有身为鬼怪特殊能力，而他，现在属于非物质的世界。他当然也能做到。

    片刻，那一团模糊不清的东西，就已经滚到了元嘉的手心里。他缓缓的吐出一口气，感觉眼角隐隐酸痛，是刚才睁的太用力，几乎忘记了眨眼。

    很难说他是怎么做到的，又是个什么原理，这属于他身边里另一半的本能，就好像人就自己为什么会说话，为什么会笑而说不出个所以然一般。

    元嘉重新把眼镜戴上。几乎在同时，对那团鬼的触觉、视觉全部消失，只有手还保持着拿东西的姿态。眼镜再摘下来，那团鬼因为一瞬失去了吸力，已经从他手上滚了出去，呆呆的停在半空。两个世界在他身上融合，却又分歧的如此决绝，让元嘉一瞬间陷入恍惚——他真的需要和这个世界，这个见不得人的，异常危险的世界，产生牵绊吗？

    只要戴上眼镜，他不会察觉到有鬼的存在，鬼的存在也不会对他产生任何妨碍，而他一旦戴上眼镜，先前对鬼做的一切都会变成无用功。只要戴上眼镜，他完全可以当成一切都不存在，这不是自欺欺人，这是事实。

    ——可，他也更清楚的认识到，实际上，他也不止一次想过这个问题，现在，他也仍然知道，他想的和以前自问这个问题而得到的答案一样，纵使他的眼镜度数已经到了一千度以上，他也没法一直戴着眼镜，而且若是他的亲人、朋友受到了伤害怎么办？他总得学会了什么。

    只是那个时候，虽然如此之想，元嘉却仍然抱着一个厌学的孩子似的态度，对自己这种说不上好还是坏的能力不上心，但是现在，他至少会抱以不下于对现实生活的重视。

    进行了一番其实颇为空洞的自我感悟之后，顿觉自己心灵都升华的不得了的元嘉，兴致勃勃的重新玩弄起这一团可怜的魂魄了。他除了无师自通的学会“丢出－召唤”之后，又学会了捏橡皮泥的技能，把这团魂魄捏成各种各样的形状，玩的不亦乐乎。在这样滑稽的尝试、熟练中，元嘉对鬼魂的抵触渐渐消失，他突然觉得这个世界也是蛮有意思的，也许他能学会更多，比如驱使鬼魂为他做事，坏事他也不会做的，能给他做个饭打扫个卫生他就心满意足了。

    也幸亏这一团魂魄已经丧失了魂魄最重要的本质，“灵”，失去了灵的魂魄，只是一团烟雾罢了，不然若是有神智，一定会狠狠的控诉这个肆意□□它的可恶家伙的。

    一直玩到连熄灯都不想停止的元嘉（反正白天黑夜对摘下眼镜的元嘉都没有区别），浑然不知道一直静静的在旁边观看，存在感一下子下降的猫鬼心里又转着什么念头。

    猫鬼反正又亢奋，又震惊了。元嘉太有悟性了，他的想法天马行空，虽然因为其实并不了解鬼的存在而使他的某些不可能的尝试在猫鬼眼中幼稚的可笑，但是这短暂的一会儿就能够做出很多针对于鬼魂的措施，完全掩盖不了元嘉本身能力的强大。

    呀呀，它这是激发出来了什么可怕的人物呀～猫鬼完全可以想象到，等着发展成熟的元嘉被那些家伙得知后不敢相信的脸色。嘻嘻，一想起来就觉得好玩的很呢，所以啊，小元嘉，快快成长吧，让我从你身上看到更多有意思的事情吧，我对此报以万分的期待哟～　　?

    ☆、第〇十章

    ?　　元嘉第一次逃课了。

    他晚上玩到太晚，凝神凝力，竟然都没有注意到天色已是将白了，直到那团可怜的魂魄，在他最后的一个实验中彻底报废，散尽消失，他才意识到已经是什么时候了，可奇怪的是，他的身体感到了疲惫，因为没有活动的四肢而产生的肌肉酸痛，因为长久注视而涩涩的眼睛，还有头部两侧一跳一跳而引起的难受，都预示着这是一个熬夜过后，急等着休息的身体。

    可奇怪的是，他的精神并不怎么累，和以往熬夜之后的深沉疲倦不一样，他只感到略微的疲惫，但这疲惫也不是因为熬夜，而是因为注意力太过集中，仿佛黑夜对他而言并不是需要睡觉的时刻。他仔细体会了一会，立刻就认为这和他一直没戴眼镜有关。但是他没有来得及进行太深的探究，呼出口气，往后一倒就睡着了。

    往常元嘉起的最早，其他人总要拖到最后一刻才肯起g的，元嘉总是合上g帘，他们都以为元嘉已经走了，于是锁上了门。等着他以莫大的自制力强迫自己起g去上课时，才发现自己居然被锁在了宿舍内。

    既然不得不逃课已经成了定局，元嘉也不打算找个路过的人扔了钥匙求帮开了。他重新躺回g上，明明身体累死了，可偏偏又睡不着，也不是精神太过亢奋而混淆了疲惫感，而是仿佛身体和精神分开了，身体累身体的，精神如常精神的。

    于是元嘉又担心起来了，他以前从来没有摘下眼镜这么久，更没有一直对着鬼魂，而如今的状况让他忍不住去想，是不是接触那个世界久了，自己也会被同化，甚至自己的灵魂都会从身体里挤出来？这样一想，他又怀疑开自己决心多了解一些的决定是不是太过蠢透了，毕竟他是活人，而那些故事里，但凡和鬼魂扯上关系的活人都没有好结果，这可是和某万年小学生出没地一样出名的死亡光环啊。

    啊啊啊！真是烦死了！刚下定决心呢，这就又发现隐患了！简直自打脸！能不能让他帅过一天！

    躺着都难安的元嘉，迅速的从眼镜盒里掏出眼镜戴上，就算他根本没打算从g上起来。而刚想问问元嘉这是怎么了的猫鬼，说出的话根本没被元嘉听到。

    “喂，你……该死的！”

    猫鬼气得狠狠挠了一爪子在元嘉从被子里露出的皮肤，可惜，毫发无伤。它这么看也看不出来什么道道，怎么，明明这个家伙晚上还激动的不得了，怎么白天就这么沮丧？它根本不知道正想“好好培养”的有天赋的人类少年此刻正困扰在本我和身体之间如何抉择的哲学问题，从g上直接穿了过去，落在了瑟瑟发抖的鼠鬼面前。

    猫鬼并不能和它进行交流，原本猫和鼠就言语不通，更何况这只老鼠生前在老鼠堆里也是难得的蠢鼠，蠢到不知道自己死了这种认知，支持着它继续收集粮食、通过咬噬磨牙、躲避根本看不到它的人类。

    这种神智太低的鬼存活不久，可一根筋也有一根筋的好处，鼠鬼的鬼魂一直是模模糊糊的，不能自我凝结，却也始终没有消散，当然，选择这家伙当试探对象的主要原因，是因为这学校新的很，周边地区也是因为学校建起才跟着发展的，这只鼠鬼算是最合适的了。

    猫鬼找到它的时候，老鼠鬼正躲在地下道里，而它直接用上级鬼对下级鬼的威压，连一根爪子都没动的，逼迫老鼠鬼进了元嘉的宿舍。

    猫鬼并不知道刚才元嘉在想什么，但是他的消沉却是能一眼看到的，正想给自己找点乐子的猫鬼，当然不会遗忘自己最初的想法，于是给老鼠鬼下了命令让它捣乱，逼迫元嘉早日出手。

    元嘉这几天都没敢摘下眼镜，只在临睡前模糊不清的和猫鬼交代了一声。他确实不打算对付那只老鼠鬼了，最起码在他搞定自己身体异样之前，他可不想因为自己贴近鬼而被同化了。可惜天不遂人愿，老鼠鬼弄出的动静越来越大，实在没法让他忽视。

    卢子涛早就买来了老鼠药，他表示他买的这种可是最有效的，而且因为生活在人群间的老鼠最是聪明，为以防万一，他还买了很多黏鼠板，把两侧的g底全部围着严严实实的，一日三餐的往里面放掺了老鼠药的食物，全宿舍的人又都把自己的零食水果之类放好，食物残渣也不扔在宿舍的垃圾桶里了，就等着老鼠饿极了自投罗网了，却发现不但每日放进去的老鼠药没被碰过，黏鼠板上也是连跟鼠毛都没看见，最关键的是，现在两边g底下全是什么东西都没放，一览无余，看不到老鼠的影子，于是嘀咕着，难道里面还有他们看不见的可供藏身的暗洞？

    到元嘉发现自己身体不对的那几天，他们都觉得老鼠可能已经跑了，元嘉也没敢摘下眼镜去看看，可这天晚上，四个人不约而同，被一阵声响给吵醒了。

    是什么在乱窜的声音，他们几乎是下意识知道是什么东西。只听见桌子上的东西纷纷落地，，而四人睡着的g板上也传来了被踩踏的咯吱咯吱的声响，有人下去开了灯，声响便立刻停住了，再往四周、g底下看，仍然没有老鼠的踪影。

    “这可真是邪门了……”有人嘀咕着。

    “是不是因为老鼠终于吃进去了老鼠药，现在因为疼的才乱窜？”

    “希望如此吧。”

    这一晚上几乎没人能睡着找觉，只要灯一关上，老鼠的声音就响起来了，一打开，就又消失。干脆不关灯吧，可这老鼠真跟成精了似的，竟然能判断人的气息，只要有人还在注意着，它就决不动，一旦人打算睡觉了，它就又闹腾开了。

    这样怎么可能睡的着？它折腾出来的噪音也没个规律，忽高忽低，忽大忽小，忽尖锐忽木钝，也不知道它还会破坏下些什么，终于，爱玩网游的张林下来了，坐下面打开了笔记本，说：

    “正好我下个副本，不然等着明天咱们起来了，说不定衣服都被这死老鼠咬烂了，也不知道它的发疯什么时候才停止。”

    张林强撑着打了一夜的副本，到后来根本不知道自己的鼠标和键盘都干嘛了，等着天一亮，就把笔记本一合上了g，说：

    “剩下的就交给你们了。”

    宿舍出了这么“大”的事，其他人拼着逃课也得把老鼠这事解决了再说，主要是这老鼠杀伤力太大了，比起他们一起来目瞪口呆的看着老鼠造成的像是龙卷风袭击过的场面，老鼠造成的声响反倒是其次了。老鼠也不知道怎么着把柜子门都打开了，衣服扔了一地，元嘉的一张毛爷爷都被咬烂了。

    这老鼠胆子不小的，一时之间都是恨的牙痒痒，卢子涛突然嘀咕着说：

    “奇怪，这放了老鼠药的食物它也没动啊！”

    元嘉心想，这要是死去的鬼都能中老鼠药的毒，那这老鼠药才逆天呢。只是它这么反常的闹腾，又是受了什么刺激？难不成是知道自己将要消亡了？他眼看着其他人已经收拾好了东西，发了狠要彻底整理一遍宿舍，找出那只老鼠来，可这老鼠哪里能找得出来？赶紧出去买了支熏香回来，对他们说：

    “这是我找人捎的专门熏老鼠的熏香，之前差点把这事忘了，现在拿过来试试。你们先出去吧，我在这里看着就行。”

    用“怕你们过敏”为由把其他想在这里看着老鼠出不出现的人推走，元嘉把这只普通的香点上以掩人耳目，就摘下了眼镜打量着周围。

    这一眼，就让元嘉颇为惊奇了，这老鼠鬼一反先前的胆怯摸样，现在竟然正大光明的站在元嘉的桌子上朝他吱吱叫着，而且神情动作颇有挑衅之意，而且眼睛中隐隐有红光闪烁，正是有凶煞化的趋势。

    人分好坏，也有混沌不明，鬼当然也这样，不过鬼要是坏起来，性格却影响不大。神智受损侵蚀太大啦，所处之地太过阴气啦，实力不能够维持清醒啦，等等，都容易将一个原本内在和人还没两样的鬼，变成一个只失去理智只凭本能和执念生存的恶鬼，这个过程，就叫做凶煞化。

    ……当然了，元嘉因为从来没和鬼好好交流过，也没遇到什么道家长辈之类，他所知的一切，都是自己半猜半解的，很多事他还只能自己取个名字先叫着。

    凶煞化这么逼格高的名称，在元嘉这里，其实就是“狂犬病”的意思。凶煞化的鬼，也十分不好对付，不能好好沟通不说，本身实力都能翻好几番。?

    ☆、第十一章

    ?　　以老鼠这样的简单头脑来说，除非生前受过虐待才有可能凶煞化，但是它连死了都不知道，这怎么就凶煞化了呢？凶煞化元嘉到现在也就看过几例而已，元嘉是不知道那些消失了的鬼是不是去投胎了，但是他知道，很多有怨气的鬼，甚至连凶煞化都没来得及，就直接被太阳晒化了。

    而现在，他不但遇到了一只能以老鼠之躯凶煞化的鬼，还是一个明明如雾气般脆弱，偏偏能够影响物质世界的鬼。

    他瞥了一眼不知道何时出现，眼里露出毫不掩饰的兴味的猫鬼，心想这变化都是从它出现才开始的，总觉得这只鼠鬼的出现，和它脱不了关系呢。

    这点等着之后再拷问，他得先解决这只凶性大发，眼看就要变身了的老鼠鬼。

    这个等级的鬼，对元嘉来说算不了什么。他攻击手段才刚开始练起，并不纯熟，但现在却是相当于自卫反击了，他恰巧对这点最拿手。

    因为心里对长时间使用能力有些障碍，所以元嘉是相当的速战速决。凶煞化的老鼠再厉害，也比不上一只活猫的凶性，dg多是速度快到要看不见而已，很快，元嘉就把老鼠鬼抓到手里，揉吧揉成团，顺道抹去老鼠鬼的神智，把它变成一团和他之前实验了好久，徒有鬼之名的玩意。

    从窗户外把它扔掉，阳光一照，在元嘉面前直接化成飞散的烟雾，元嘉返身抱xiong站立，盯着猫鬼阴森森的笑了。

    “你看我干什么，又不是我搞的鬼。”

    猫鬼自持元嘉不可能知道它的小把戏，所以是说的又不满又坦荡，毫不心虚，可偏偏是它的这份坦荡，让元嘉对它的怀疑更深了。

    元嘉也算是常常动用“武力”之人了，虽然没有肌肉都长到脑子里，可也是个头脑简单的人。头脑简单的人，看事情是不管证据的，他就知道，猫鬼一来，麻烦事儿也就跟着来了，而且猫鬼真应该说的符合他设想的话，应该是说对不起可能是它引起什么的——此人逻辑就是如此清奇，再加上鬼和鬼之间就是存在着吸力，所以他看到猫鬼比置身之外更气人的看戏态度时，就更气人了：

    “一定是你干的！”

    “才不是我呢！”

    “就是你就是！”

    “你凭什么说是我啊！你根本就没证据。”

    猫鬼要气炸了，它怒气冲冲的瞪着元嘉，心想你凭什么说是我，你冤枉好人！不对，就是它干的，可那也不行啊，明明什么证据都没有，就说是它，好像它的形象就是如此不堪似的。

    很难说它这种心情是什么样的，明明坏事就是它做的，可它却因为别人说是它做的而生气：你明明没有抓到我的把柄，你却怀疑我，是不是我在你眼里就是这种人？

    这种比贼喊捉贼更胜一层楼的心态，就让猫鬼愤愤的瞪了元嘉一眼，直接从窗户上跳走了。

    混蛋，再也不要理你了！既然你觉得我是这种猫，那我非得做出你觉得我会做的事情来呢！

    而元嘉看着猫鬼跑走，心里突然生出一种愧疚感，难道真是冤枉它了？唉，不管是不是，下次遇到它，就道个歉吧。

    到了中午，元嘉的舍友陆陆续续的回来了，每个先说的话都一样，就是问元嘉那香气有没有起作用，元嘉统一回答说，起作用了，老鼠被熏了出来死在地上，被他抓住用袋子包住扔到垃圾桶里了，大家可以放心了。

    这天晚上果然异常安静，有人试探性的在桌子上放了吃的，第二天早上看也还在，于是纷纷夸奖元嘉找的东西就是厉害。元嘉面上腼腆的哈哈着，心里却有些担心，这能出来一只老鼠鬼，焉知不会出现第二只，说不定再出来的是什么东西呢。

    他可惜自己不会电视上抓鬼的道具画符，不然画个防御禁止什么发符往门上一贴，百鬼不得入，多省事！可惜那些都是骗人的——咦！可不能这么想，他身上已经出现奇怪的能力了，怎么就能判定那些神鬼故事、传统手段是假的、骗人的呢？这么一想，他又心动起来了。

    他打算出去找找，除了以上他想达到的作用，要是能解决他这双古怪的眼睛更好，怎么之前就没想到这点呢？虽然这双眼睛让他的生活在危险之外也有乐趣，可若是能解决，他还是只当一个世界的人好。

    他又想，早知道和猫鬼相处的那几天，不要单纯当作和一个g物相处就好了。猫鬼在的时候，元嘉除了o毛外根本不问什么，猫鬼身上猫的习性太重，使他一对着，就不自觉的忘记这还是个鬼，且还会说话的事实了。想想这个鬼岁数那么大，都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猫鬼对鬼应该知道的很清楚才是，可他却忘记请教了。

    元嘉翻了翻阴历日历，找到了下一个庙会节举办的日子，打算那天去“淘宝”一番，那里可是很多卖邪邪道道的东西。在那天之前，要是能找到猫鬼并与之和好，说不定猫鬼也有鉴宝作用，给他找出几个宝贝呢。可惜这想法是好的，元嘉这几天都把眼镜刻意的往下压着戴，一外出就从眼镜的余光看，鬼魂团子看到不少，但是往日最喜欢在外晃荡的猫鬼却是连根猫毛都没有找到。难道猫鬼气的都不屑在a大呆了？

    唉，猫鬼是不见了，日子也是一样的过，元嘉盼了好久的庙会也到了，那天是周末，元嘉带上钱，就开开心心的出门了。

    元嘉去的这个庙会，就类似于古玩街，每逢庙会举办，一条街都会呼啦呼啦来上许多摊位，卖的东西和古玩街也大差不差，和古玩街唯一的区别就在于，为了不打扰神仙的安静，除了庙会节以外零星的给上庙的客人卖香火纸钱的，这里是不许摆摊位的。

    其实s市作为大市，各种专业古玩街和庙会是多不胜数，特别有名到外地人专门来看的也有，但是元嘉来的这个，却是他家附近的，这一片的人虽然都不迷信，但是对这个庙也很信任，平时有什么大事，都会来这里祈祷上供一番。

    元嘉小时经常跟着元妈妈来，他目睹车祸现场眼睛出问题时还来过，来过之后眼睛当然没好，元妈妈对庙的信任却没有少，果然拜是拜的，期待值却是没有多少的。这个庙叫做五谷洞府，供着五位神仙，可称呼却乱的很，最起码元嘉是从来没有搞懂的，也许是因为这些神仙所呆的庙是陆陆续续修建的吧。他就知道这里两个神仙最出名，分别是老师妈妈和老师奶奶，这么囧称呼的神仙是什么都管的，然后是管求子的莲花仙子，不知道怎么混进去的三清庙，同样不知道怎么混进去的药师佛，这五座庙并排立在那里，新旧程度和建筑风格却很是差异，面对这么不上心的体系都能虔诚的从第一个拜到最后一个的信徒，内心之宽也一直让元嘉佩服不已。

    庙会那天街上的摊位是早早就摆出来了，全是些不知真假却总是假多真未必有的“古董”物件和摆饰，买这个的是就是图着图案和寓意吉祥的，在这里的造假是连敷衍都不肯好好敷衍的，所以这里一直没能成为有名的古玩街，好几十年也没有听过这里出过捡漏的好事。

    元嘉也不是过来试图捡漏的。他的金手指没开在这里，既认不出古董的年代，也看不出来上面可能存在的灵光。他连玉都分不出好坏来，越是珍贵的玉，在他眼里越像是塑料做的，以前他大舅想开个玉石行，潜心研究一番，又去了云南缅甸那里淘货，因为大舅妈还是畏惧风险半道上去阻止了他，但大舅还在那里买了不少好玉送给家人，送给元嘉的就是一个玉佩，菩萨图案的，雕工是很可以的，但是元嘉却嫌弃那个颜色太绿跟颜料染的似的，放家里从来没戴过，可惜那块dg级的上好碧玉了。

    他略过庙会上嚷嚷着“古铜钱，古铜钱，真古铜钱”、“玉佩玉环玉镯，成色好水旺深啦”的摊位，最后停在一家很大的旧书摊前。

    这才是他此行的目的。

    这家旧书摊卖的全是“封建残余”，周易八卦风水看相之类的书是这里的主题，书大都是回收的，出版日期最早能到民国时期，当然也有新书，是用现代话来讲这些事的，来这里的全是戴着老花镜的老头和仍然需要补充知识与时俱进的算命算卦的专业人士，元嘉往那一站，顿时引起了一众惊奇的目光。

    元嘉淡定自若对老板打了声招呼，说他要写一篇关于中国传统文化的论文，过来找些书参考参考，同时谢绝了老板的好意推荐，一头扎进去了书堆里。?

    ☆、第十二章

    ?　　一走进来，元嘉就被震撼了。姑且不论这些书是确有其事还只是封建迷信，但是那些潜藏在这些旧书里的，却是中国从古到今的一种文化，而它们封面上写着的字又是那样的有诱惑力，不管它们的纸质已经泛黄易脆，页面又有污浊，可似乎买了它们回去，就无所不能似的。

    中医，占卜，风水，看相……这些都是能改变一个人身体和运道的事物，让人忍不住自我说服，说不定它们就是真的，说不定买回去，照着做，就能够让我好起来，从而应有尽有呢？

    这不是书籍本身的诱惑，而是书籍宣传的那种成果所带来的诱惑，而作为凡人一个的元嘉，也没忍住陷入一番幻想，yy过后才摇摇头，又想其实这些东西也很能刷逼格的，想想拿这个搭讪个美女，握着个小手看个手相再看个面，再说我给你占卜一下你的桃花缘，其吸引力绝不会低于星座塔罗，反正都属于不明觉厉的范围内。

    元嘉先是好奇的四处看了看，在这里他看到的除了大家都听过的周易八卦周公解梦等等书籍，更多的是名字连听都没听过，翻开一看序都是写于古代的各种书籍，什么明代的《阳宅十书》，现在对于楼房肯定用不着了吧，宋代的《六壬神定经》，光听名字就不想翻书了，唐代的《太乙金镜式经》，等等，元嘉不由感叹，这古人的出书欲望到底是多强烈呀，这从事这一行的，看来不管是出了名的大事，还是天桥下摆摊的，都得博览群书呢。

    事不关己的感叹两声，元嘉就开始给自己找起书了。他找书的目的倒也明确，中医有用，不过他又不想学第二专业，看相占卜和他更没关系，风水更是，都不是短时间能学起来的技术，他就想找个和捉鬼有关系的，有没有效立竿见影的那种，比如符箓。

    不过讲符箓的书并不好找，一些人可能会神神叨叨的计算着什么，但不是专业人员，很少有人会去买来朱砂毛笔之类然后在家画鬼画符的，元嘉找了半天，才从书堆里找出一本书来，只是这书和古老、高深毫不搭边，书崭新崭新的，出版社是中国传统文化出版社也就罢了，书名叫做《中国符咒详细图解大全》这种简单明了的名字，而且内容还是横排从左到右的简体字又是怎么回事？看着就不像是有用的书啊！

    元嘉又去问了书摊的摊主，摊主瞥了他一眼，说：“你不是写论文用吗，用这个就行，糊弄老师够了，反正不是真正的画，难道你还想沐浴更衣熏香画符？不是我说啊，少年郎，你会写毛笔字吗？”

    ……他写钢笔字都不好看，至于毛笔，呵呵，也就刚刚能手势拿对了的水平了。看在高大上的出版社份上，元嘉就选了这本，同时本着不买白来的心态上，挑了这里面有代表的一些书，拿回去刷下逼格也是好的，反正每本便宜的很，超级白菜价。

    遗憾的是，元嘉没在里面找到一本莫名其妙却有藏着奥秘的书，因为这里大部分书都是繁体字，破破烂烂，名字和内容都看不懂，哪个都像是绝世神功，导致元嘉选择的书，干脆是里面最干净最整齐的。

    元嘉在路上还打算买点朱砂再买支毛笔的，可走进一家古玩文具店，这里的老板一听元嘉要买朱砂毛笔，没忍住一笑：

    “瞧你的样子，是大学生吧，买这个回去是要画符的吧，怎么大学生还信这个吗？与其自己画，你还不如去庙里求求呢，老师妈妈真的很灵！你知道吗，上次我……”

    一耳朵店主对老师妈妈的赞颂进去了，元嘉败退，得，这位对画符嗤之以鼻的店主是老师妈妈的虔诚信徒，今年刚给老师妈妈的庙里立了一个碑。他倒是依稀听过说朱砂也是药材的一种，可偏偏这一路上的药店都是开架西医药店，所以只带着书回了宿舍。

    一在宿舍就回窝到g上，却不是因为迷恋电脑的元嘉，被舍友起了个绰号，叫宅g男，这个槽点不太好吐的绰号偏偏被他们叫的很欢，老说他是在g上抱窝孵蛋，元嘉听这些也不搭理，g帘一拉，小台灯一拉，就着这本《中国符咒详细图解大全》看了起来，虽然材料不够，不过可以先看着嘛——其实是完全把这事当作乏味大学生活消遣的元嘉表示，他有种小时候举着奥特曼模型，对着天空大喊“变身”时的期待心情。

    只不过这会，元嘉却是越看脸越僵，期待个毛线啊，要是对小时候的他说只要永远不看动画片就可以变身，他一定不会同意好吗！而现在，瞧瞧这画符的苛刻条件！特别是编写者本着对待文化的认真态度，说要是想灵验，最好要全做到！画符之前先在心里默念敕水咒，敕砚咒，敕笔咒，敕墨咒，敕纸咒，烧香祈祷，凝神静气一笔挥成这也就算了，画完要对着符咒吐口水是怎么回事？还得先算下哪个时刻合适，而且整个流程细说起来都十分麻烦，在讲解具体符咒之前，居然有整整四十页是讲到底该如何准备有何禁忌的！

    一定有简化程序！元嘉拖出来笔记本来度娘之后，再次跪倒，这些细碎活他貌似真的不适合……而且用来画符的朱砂也不是买来就能用的，还得添加一些其他材料然后这样那样之后才行，毛笔和使用的墨水也有讲究，为了一个玩玩试试的事情准备的太认真，也是很逗比的吧？

    但书也不能白买来，这可是五块钱呢！元嘉下g拿了支中性笔和印着学校名字的信纸，g上小桌一放，拿着笔，就照着书上第一个符，在信纸反过来空白的那一面，一笔一画对着画了起来。

    这第一个符，是镇一切邪崇符，功能写了一大堆，简单的说就是镇家宅里出现的幽灵，用在宿舍里也算是适应……吧？他念完了咒语，然后一边照着书上的根本看不懂的图案，一边对着详解里的笔画顺序写了起来，什么先写二点尾上挑，左勾右竖再环形的，如此认真的画了一桶，最后疑惑的拿着信纸和书对比，这，这完全是两个东西啊！

    元嘉认为他这完全不怪他，小学他美术课上还能拿到小红花呢！他看一眼书上的图案，再看一眼自己画的东西，深沉的思索之后，他知道该怎么画了。

    这一张画坏的了被元嘉从信纸本上一撕，又撕下一张空白的，覆盖到书上，直接开始就着纸张上透出来的图案临摹起来，果然，这次画的除了线条磕磕绊绊以外，样子完全是一样的了。他又突然想起，自己没摘眼镜啊，又摘下眼镜，脸完全是贴到纸上的又画了一张。

    虽然不是一笔画成的，但是元嘉仍然成就感满满，接下来该，等等，书上好像说不同的符画法也不一样，这个符该怎么画来着？他算了半天，干脆能用的都用上，点相意思了下，注灵想象了下，印章用的大拇指，吐口水省略掉了，开光是什么意思他还没搞懂，他又想，反正这么乱七八糟的事都干了，不在乎多干了，于是又度娘了一下，杂七杂八的手续都往上放，最后得意的看着这张无辜的纸，在元嘉的眼里，这张由他精心画成的符纸，宝相庄严，威力无穷。

    他拿着就下g，顺道拿了一管胶带，就要贴门上，不过这是贴门里呢还是贴门外？书上好像也没说，而他对铺的张林看着他拿着一张纸，就问：

    “元嘉啊，你是写着推销莫入还是进门请敲门啊？”

    元嘉把纸一铺，给他展示了下。

    “卧槽，这是什么鬼东西！”

    他信口胡说：“这是我刚去那个庙里今年最流行的辟邪图案，我把他贴上去，做推销的肯定不敢进了，不敲门的家伙一看肯定会也敲门了。”

    说着，他就打开门贴到了门外。是应该贴门外，直接对着那些“不速之客”。要是真能有用，他就再临摹一张贴窗户上。胶带一贴，他又细心的捋平了褶皱。门一关，不知怎么着，他突然觉得房间里一暖，再看其他人，却并没有这种感觉。

    鬼都见了，对待“错觉”，元嘉从来都是慎重以待，当时就决定去找个鬼来试试，对于g上那本书，也细心的收好。

    当天，元嘉并没有找到合适的实验对象，他还想着第二天出去继续找，就有人给他送上来了一个正好的实验对象。

    半夜，元嘉被一阵声响惊醒，声音抖抖索索，持续不断，元嘉o索着把眼镜戴上，声音立刻停止了，他马上反应过来，又把眼镜摘了下来。?

    ☆、第十三章

    ?　　摘下眼镜的元嘉，不只只是视野里能够对那个世界进行感知而已，听觉，嗅觉，触觉，仿佛他除了具有人的实体，其他都和鬼同化了，而且他的感官，比身为纯粹的人时更要敏锐，感知范围成倍放大，元嘉认为如果不是碍于他呆着的躯体，这些感知还能更厉害。

    现在，元嘉听到的声音，就是一种什么东西在挠门的声音，它进不了，所以一直在撞`击着大门，而鬼从来都是穿墙而过，它这会过不了，无疑是元嘉玩笑般贴在门口的那张“镇一切邪崇符”起了作用。

    他心里一阵欣喜，想不到那敷衍画成的符竟然真的有作用，以后他就又多了一个自保手段，也可以多画一些符箓送给亲友，免得自己看护不及。早上起来得把那本《中国符咒详细图解大全》上的符箓都照着临摹一遍试试才行。

    元嘉对外面那个挠出很难听声音的鬼并不甚在意，连他不用心的、第一次尝试的符箓都破不了，而且也傻的出奇，非要从门那里走，走别的薄弱处不中吗，窗户他可是没贴的，这种程度，就是进来也好处理得很。只是它挠门的声音太过尖锐，元嘉忍不住捂住了耳朵，但却没有起到丝毫作用，他听到的属于鬼制造的声音，并不是依靠耳朵这个器官来听的。他又顾忌宿舍里其他的同学，万一惊到他们就不好了，于是披了件外套，提拉着拖鞋往门口走，甚至还有闲心想，对一个自带卫生间的宿舍来说，万一谁突然醒了看他往外走，他该怎么说——

    今夜月色太好，无心睡眠，正适合思考人生。

    走到一半，元嘉又折返回来，拿了他的符箓大全，夹上一只笔和一本信纸，寻思反正也被吵起来了，不如趁这个机会来实验下好了。他现在不怕总是不戴眼镜会不会引起灵肉分离的问题了，他本着爱惜小命之前就得先搞清楚的态度试过，发现只要两种状态之间的时间平衡好就不会有问题，白天戴，睡眠的时候摘掉，这样就可以了。

    他在门口处摘下眼镜，缓缓一眨眼，迅速打开宿舍门，迎头撞来一个青灰色的人形鬼，元嘉手快的拽住，忽视挣扎不休的鬼，把门一关，带着这个鬼上了六楼半。

    a的宿舍楼都是六层楼，但是六层上面还有半层，是个从楼梯处延伸出来的小平台，小平台之上则是楼dg，上面全是一排排横杠，专门建来给学生们晒被子和衣服的。现在楼dg门当然没开，而这个小平台，就是整栋宿舍楼最不拍打扰的地方了。

    元嘉没有松开这个鬼，仔细端详开来。这是一个难得的形态清晰的男性鬼，而且身体外表没有损伤，他的眼睛周边是大大的黑眼圈，眼睛也睁不开，神色更是憔悴不堪，苍白的脸色的在鬼体上都能看出来，估计是熬夜死的。

    元嘉问他：

    “你来找我干什么？”

    鬼并不说话，只是一直挣扎着，想要抓挠着元嘉，元嘉已经钳制住了他的双手，他就徒劳的动作着，也不换个姿势，再看他的神情，呆滞无神，好似并没有自己清醒的意识。可这样的鬼来找他做什么？平日一直很小心的元嘉敢肯定，他没招惹过什么，没去过人少的地方，看到地上有东西都不会捡起来，这样的他，没可能招惹什么鬼上门的事件呀？

    他试着用自己的力量把这只鬼捆起来，他给这种力量起名叫灵力——总不能叫鬼力吧，然后借着微弱的夜光翻看着符箓大全。很快，他就从印刷在这廉价纸张上密集组合在一起的方块字目录上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驯鬼溯源符，用于恶人引小鬼作乱时顺着小鬼找到恶人。元嘉摘下眼镜就开始往信纸上抄，经历了昨天一般的步骤之后，他把这张信纸贴到了鬼的身上，说来也奇怪，这张还印着a大校名的信纸，竟然能真的贴到一个虚无存在的鬼上。

    这个鬼的眼睛突然眨动了一下，接着就变的比之前更要呆滞无神，却停下了攻击的动作，眼珠更是不错眼的直盯向元嘉。元嘉开始问他：

    “谁叫你来的？”

    元嘉等着一个回答，可他却没有想到，这只鬼虽然确实是中了符箓，却确实受到了符咒的影响，但是他却没有说出答案。元嘉对着他那双眼睛想了下，立刻明白，那个躲在暗地里的家伙并没有这么蠢，他是控制了这只鬼让他来的，也就是说，这只鬼很可能对他一无所知，因而他的问题才得不到回答。

    他唰唰的又翻开书来，很遗憾，书上的符箓并没有提到这么复杂的情况该如何办，而上面提到的符咒，大多是报家宅平安和驱邪的，也是，毕竟上面还挂着一个听起来就无比正规的出版社呢。

    他想，他总得搞到个真正有用的符箓书，既然这种书在他手里都能发挥作用，那么真正的业内人士肯定是有的吧，至少百度了下什么全真教和正一教、龙虎山还有茅山等都是擅使符箓的门派，他这个寒假要不要去那些地方瞧瞧？

    他的注意力又重新回到这只鬼身上。即使不能使他说出有用的话，那么至少还得发挥下他的剩余价值，好歹是个形状清晰的人鬼，现在练练手，也好对付那个躲在暗处的家伙。

    天快亮的时候，元嘉才回到自己的宿舍。宿舍的家伙都睡的死沉，根本不知道他们的某个舍友出去做了点见不得人的事。而元嘉虽然躺在g上，却还没能睡着，他的心里对这种未知的危险感到很深的担忧，即使在他问出来那只鬼来找他的目的，只是来吓吓他。

    吓吓他，哪个鬼和他有仇，又或者很无聊？元嘉几乎是立刻想到了猫鬼。

    他曾经的预感没错，他就不该招惹那只鬼。现在遇鬼的频率，简直抵得上过去的几年，甚至到现在，都能遇上明确的为他而来的鬼了。在此之前，他没和任何鬼交流过，经过鬼群的时候也会掩饰自己的特殊之处，而和猫鬼的相遇，打破了这平静的一切，他得做些什么，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一切就是和猫鬼有关，他可不想度过一个精彩万分的，脱离普通人类的生活——普通不是重点，人类才是。

    他敢断定，这事即使不是猫鬼做的，也肯定和猫鬼有关。小气鬼！

    元嘉在g上辗转难测，到了早上也没能睡着，最后是打着呵欠去教室的。他不顾别人可能的异样，带上了那本符咒大全，并且打算这几天都随身携带。他在教室里坐在后排，一边听教授讲课，一边眯起高度近视的双眼，贴在桌面上机械的摹着书抄写一些有用的符咒，直到一本信纸都用完。

    甩了甩酸痛的双手，元嘉拿出手机开始淘宝。感谢万能的淘宝！他贪婪的从淘宝上买了很多符咒书，也不管那些是否靠谱，为了站对立场，元嘉还忍痛放弃了那些标着魔法阵法六芒星之类的西方派系书籍。再回到宿舍，元嘉就把画满了图案的信纸本一张一张的撕了下来，绕着宿舍贴了起来，连天花板都没放过。

    其他人看他的眼神已经和神经病无异了。也是，哪个正常人能干出来这种事？

    自持年龄最大的张林，语重心长的对元嘉说：

    “元嘉啊，你可不能这么迷信，我们学了那么多年的政治了，都是从马列宁毛三那里走过来的，再说了，你乱贴些这个，影响也不好啊，你还想不想申请党员了？”

    元嘉无辜的回望：

    “我就是闹着玩呀，我要是真迷信，我能这么敷衍吗？你也不看看我都是用的什么笔什么纸，你就让我贴贴呗。”

    元嘉拿出来多年和母亲大人撒娇的威力，张林直接败退，犹豫不决的说：“好吧……不过你要快点撕下来啊，特别是门口那张，还不如贴张推销勿入呢！”

    确实，这么贴着也不是个事，环绕一周看着也乱的很，引起其他人的不满也不好，只是还不等元嘉想个办法代替，每周学校生活部来检查卫生的人就来了，一看元嘉这宿舍就乐了，乐完之后就当场勒令他们撕下来，元嘉一边说不好意思，一边自己小心翼翼的撕下来，收好以后还可以用。

    接着，元嘉就去淘宝上下了单，买了枝恶作剧笔，又找刻印章的刻了许多印章。只是等它们寄过来还得两三天，而在这几天，毫无防卫的宿舍，肯定还会带来袭击。

    要是再这样下去，元嘉就只能搬出去住了。这段时间，他也不能回家去住了，与其把麻烦带给家人，他还是留在宿舍里祸害别人吧——这么听起来确实残酷的很，却也是元嘉必要的坚持。?

    ☆、第十四章

    ?　　元嘉提心吊胆了三天，一直以为那幕后使者会乘机弄出个幺蛾子，可他白等了，一直等到快递到了，都什么事没出。

    等着快递到手，他不紧不慢的拆开快递时，又觉得自己最近是不是反应过激了一些。他只要把眼镜一带，鬼的动作就对他无效，可再一想，鬼要是对他的舍友出手，难道他还能干看着吗？再者，有些强大的鬼也是可以操纵物体和人的，到那时，他就算戴上眼镜，也抵挡不了那些啊。

    元嘉买的恶作剧笔以前用过，这个笔配备一瓶必须成套购买的特殊墨水，写在白色的东西上会变成蓝色，但是半个小时之后就会变成白色，表面上看是消失了，也不知道是应用了什么化学原理。元嘉小的时候拿这个在人家衣服上画画来着，而他现在，则是直接用刻着符咒的印章印上墨水，再印在宿舍各处，这样也有效。

    那本符咒大全真的有这么神奇么？其实未必，元嘉也很清楚这点。他省略掉了那么多步骤，又对待的很是敷衍，也许画出来的符咒只是提供一个灌注灵力的渠道，而主要靠他的力量支撑着罢。

    元嘉越来越能体会到自己身上这种力量的流动了。他能感觉到，自己在重复着把印章往墙上盖着的过程中，从他的手和印章接触的地方，力量从那里微妙的流动了过去，但是因为媒介的粗糙，这些附在符咒的力量并不持久，若是换成特殊材料，应该会更有效些。

    力量并不是永恒的、可固定的，也同样遵守能量守恒定律和衰减过程，只不过现在的效果元嘉就够满意了，光方便度就什么可挑剔的了。

    符咒是印了上去，按理说元嘉该对此松口气了，不过，他现在对这些东西产生了强烈的兴趣，在功课之余，还开始研究自创符咒。按他的理解，符咒就和西方幻想里的魔法咒语一样，只是一种媒介，能够使力量明确、规则的使用出来，他觉得那些符咒太多，全是毛线缠在一起似的图画，又不像咒语那样容易背，又想到时候自己拿支笔拿本便利贴，遇到什么情况了，嗖的往上一画一贴，神鬼退去，那场面不知道有多帅。

    可惜他也忘记了，传说里能够无声诵读咒语的魔法师，都是一个领域的dg级者，就他这样的还想自创符咒，早着呢，所以研究丝毫没有进展，倒是画符的速度快了许多。

    距离上一次鬼夜袭后，又过了一个月，期间毫无异常。元嘉很想理智的对自己说，那个家伙就是想等着他放松警惕呢，可精神上仍然不由自主的放松了下来，毕竟生活中还有更多事情。即将到来的期末考试，就是元嘉最为关注的了，他紧绷的心弦，也不由自主落下了。

    a大没有期中考试，但是平时成绩卡的很严，很不幸，元嘉几次逃课，都被记了名，而且他们的期末考试极其变`态，挂科没有补考，只有重修，而且期末成绩会直接以邮箱的方式发给学生的父母！

    就是最后一点最变`态了。很多学生家长在学生上大学之后，就不怎么关注学生成绩了，dg多也就问一句挂没挂科，而学生挂科了也不会对父母说，反正他们也没法知道。可若是父母知道了孩子挂科了，在他们的思想里，大学还能挂科肯定是平时就没干好事，说不定会采取什么高压政策呢。

    元嘉是不怕父母说的，他怕的是丢脸，而且一旦有了挂科，大三他就不能进自己喜欢的第一专业方向了，申请党员也不行，就是毕业找工作了，拿着显示挂科的成绩单，也会让用人单位心存怀疑。在大学生完全不值钱的s市，毕业生都是想尽了方法把自己包裹的更光鲜亮丽一些，在a大，大部分学生平日学习也很是严谨，根本不敢放松。

    等着他一晃神，发现自己已经放假回了家，成绩单不日就要下发的时候，才想起来，怎么那事没有后续了？难道真是个意外？

    第二天，元嘉就明白了不能想太好，那哪是个意外，明明是个过渡！

    猫鬼是直接扑到元嘉身上的，嗖一下钻到元嘉的被子里，又掀开睡衣直接缩在他的xiong膛上，以前元嘉抱他时觉得很轻，现在又显得极重，直接把元嘉给压醒了。

    元嘉在梦里迷迷糊糊的想着这是怎么了，难道遇上了鬼压g？一边醒来往身上一o，就o到了熟悉的触感。他刚要警惕问话，猫鬼就急切的说：

    “快，快，快戴上眼镜！”

    还没清醒过来的元嘉就要照着做，可他现在xiong前压着好大一坨呢，喘不动气又坐不起来，现在又是个睁眼瞎，o半天都没o到自己的眼镜盒，猫鬼一直在那里催促着，声音带着显而易见的着急，再接着，他就听到好大的风声和血腥味，迎面朝他扑来，根本睁不开眼睛去瞧是怎么回事，一着急，把被子往上一拽遮住眼睛，顿时什么什么声音味道都消失了。

    对于元嘉来说，眼镜并不是转换他两个状态的重要道具，而是只要是属于物质世界的遮挡物，遮挡在他眼睛面前，他都会和另外一个世界绝缘，只是他自己遮住自己的眼睛却是不行的。他现在不仅蒙着被子，眼睛也闭上了，根本不敢睁开瞧是怎么回事。脑子被那血腥味一激，一下子清醒了。

    那样大的血腥味！他还没见过如此血煞的鬼！绝对是老鬼恶鬼，可不是现在的他能应付的了，也只能盼着他的眼睛给力，千万千万要隔绝掉那只鬼的招数。

    他也知道猫鬼为什么来找上他了，估计是想借着他来对付他惹来的对手，以为只要贴在他身上，那只鬼就能一同忽略掉他。也不知道猫鬼的计策成功没，他是暂时不敢睁开眼睛的，万一那只恶鬼趁着这点空隙害他，那可是怎么都活不了的。

    身边安安静静，元嘉保持着一个姿势不动也有半响，终于维持不住，胆子一大，蒙着被子往g上一滚，就缩成了一团。这样整个身体都缩在被子里，安全感大大的，也不会不小心看到那只恶鬼，却不知道他这个举动一做，猫鬼是恨死他了，气得毛全炸开了。

    原来猫鬼之前钻到元嘉的衣服里面，肉垫踩着元嘉的肉，小心翼翼的紧贴着，元嘉此时身上的阳气和那种气场，遮盖住了它的气息，而那只想和它抢地盘的恶鬼，也确实疑惑的站在了原地。猫鬼祈祷着元嘉千万不用动弹，那只鬼的性子暴躁，也没那么耐心，哪知元嘉确实保持了一会，可偏偏，就在它感觉到那只鬼转身要走的时候，打了个滚往被子里一缩，团成团了！　　鬼不受物质世界的约束，可以穿墙穿门而过，区区衣服自然不是什么问题、于是元嘉如愿的躲到了被子里，而猝不及防的它则是一半身体都露在了外面，展现着平摊的不雅姿势，身上的阴气也泄漏了出来，登时就被那只鬼发现，重新朝它冲了过来。

    猫鬼这个时候本应该继续跑路的，四肢并地的它速度比追它的恶鬼快多了，可它这个时候恼怒元嘉极了，可不甘心让他什么事都没有的缩在安全港里，索性拿元嘉的房间为战场，和追它的恶鬼继续斗法。

    猫鬼的实力其实不俗，怎么着也是死了几百年的老鬼，也不是普通的猫鬼，可偏偏它这些年过的太懈怠了，从来不去找极阴之地修炼不说，还老仗着自己的实力，在阳气旺盛的地方晒太阳，也没有杀害过活人吸取血气，所以遇到了明明比它弱小的鬼，却落了下风。

    在元嘉的房间，他看不到的地方，阴风阵阵，猫鬼身形变大数十倍，猛虎一般，四肢的尖爪全部伸了出来，露出了锋利的光芒，猫瞳竖圆，里面好像点燃了幽绿的火，gong起脊背，不断发出威胁的咆哮声，攻击的时候上下挪移，动作快如风，时不时的去那只鬼身上撩一把，撕下几片鬼肉来。

    它动作快，恶鬼追不上它，看似占了上风，实则在心里苦笑。它肉搏不如真正的鬼兽，可偏偏鬼术也不强，一直到现在，其实是仗着岁月赋予给它的技巧和经验，并不是注重战斗的鬼，力气和精神却已经快衰竭了，再无所为，就真的会被这只恶鬼抓住，不但地盘丢了，自己还会成为补充他实力的点心。

    它不甘心！过去的遭遇就够恶心的，现在要被鬼吃了，还不如自爆呢！可就这么结束也不值，它瞥了一眼g上一动不动，可躲在里面的家伙肯定还清醒的被窝，心里顿时有了决断，朝着元嘉就冲了过去。?

    ☆、第十五章

    ?　　我是一只鸵鸟，一只正在躲藏，渴望被忽视的鸵鸟，也是一只特别英俊的鸵鸟。

    这个时候都不忘臭屁一下的元嘉，突然感觉身上一震，裹在身上的被子就化为了碎片，而他毫无遮挡的双眼，则对视上了猫鬼的绿色竖瞳，也能够轻易的读懂那双眼睛里的恶意：

    “给我去死吧，人类！”

    浓重的血腥味、强烈的压迫感和忽忽的风声，好像导演说“开始！”那样，一下子被他全身的感官所感知。长久和鬼对上的经验，使他灵敏的往后一跳滚到地上，下一刻，他的g铺就如同曾经给他莫大安全感的被子一样，变成了飘出棉花的碎布。

    他一抬头，就看到了那只恶鬼的相貌。这只鬼有两米高，并不到让人感到震撼的高度，可在这小小的卧室，他往那里一站就让人觉得空间狭窄喘不动气来，他的形状也很符合人类对恶鬼的想象，舌头在口腔外部卷动着，手脚可以随意收缩，各种恶心处可随意想象，身上沾着的全是不断蜂拥而出，又流不尽的血液，他看着元嘉，尖锐的笑道：

    “这里有个人类！真奇怪，怎么刚才没有看到呢，嘻嘻，让我来吃掉你！乖宝宝，来吧来吧，来到我的肚子里吧！”

    他朝元嘉扑了过去，元嘉却先转眼看着猫鬼趁机跳窗而出，消失在茫茫夜色里。他这是，被一只鬼当成炮灰了？

    紧接着，还没开始有所波动的感情就被大脑疯狂的动起来而取代，该怎么对付他！现在再拿什么遮挡住自己已经是不行了，这只恶鬼已经发现了他的存在，已经不是隐藏自我就能躲的过去了，更重要的是，就在一墙之隔，他的父母还在酣睡！

    绝不能，绝不能……

    如此，便只有一战！

    元嘉猛地站起，双眼直视着已经扑到他面前来的恶鬼，不闪不躲，眼眶瞪大，瞳仁涣散，与此同时，在他近似纯黑的瞳仁中，有什么睁开了。

    睁开的东西不是瞳之瞳，也不是什么神秘的符号，只是单纯的一个小光点，白色的，小小的，好像贴服在眼珠上一片白色隐形眼镜，但是当它出现的时候，垂涎欲滴的恶鬼却突然停滞了身形。

    元嘉能够很清楚的感觉到自己全身的力量正在以恐怖的速度随着眼睛上这个小白点的出现而流失着，他伸出双手抓住恶鬼，恶鬼神情已经变得呆滞而又隐隐挣扎，却在元嘉的手中缩小了身形，最后渐渐变小，直到脱离了元嘉的双手，白点一闪，一个无形的通道出现，小小的恶鬼就被迫顺着这个通道投入了元嘉的眼睛中，消失在那个小白点里，白点闪了一下，又突兀消失了。

    元嘉彻底失力，好歹支撑着自己没直tgtg的砸到冰凉的地板上。他躺在g上，大口大口的喘气，视野中一片漆黑，看什么都透着层东西，眼睛火辣辣的疼，从这敏`感的器官处传来的疼痛压过了他精神的衰竭之苦，他现在连想都做不到了。

    这双眼睛上隐藏着的东西，是元嘉最大的杀手锏，也是最后的依仗，但是使用付出的代价很大。类似失明和全身脱离的感觉虽然休养几天就会缓过来，但是最关键的是随着元嘉每次用这一招，他都会觉得自己离那个世界更近。他的眼睛是强大的，却不是自己能够掌握的，更是限制于这具活着的身体里。他不知道死了的自己会是什么样子，但那一定会释放出来一个异常可怕的怪物，所以元嘉才异常珍惜自己的生命。

    从还活着的时候就知道对自己而言，死亡并不是终结，反而死去的自己比活着的自己更要强大，并不是件幸事，而是极大的恐怖。他的一切都来自于这双眼睛，也脱离不了。死去之后的那个东西，到底是dg着他模样的眼睛的化身，还是除了状态变了，其他都没变的自己？他不敢猜，更不敢想。

    他只能嘴上挂着苦笑，就这样躺在地板上晕了过去，直到第二天早上元妈妈敲击他的门，屡次不得回响之后，打开之后惊讶的叫了出来。

    一片狼藉的房间，躺在地板上脸色苍白的儿子，让元妈妈除了打120外还报了警。医生说元嘉只是疲累过度，只肯给他挂葡萄糖和常规检查，元家父母也并没有纠结于仔细检查，而是又询问了警察家里的情况。警察观察过现场，说房间窗户是紧闭着的，室内也没有第二个人出现的痕迹，虽然被子和g铺都碎成碎布很奇怪，但也检查出元嘉一人的指纹，并没有找出任何利器，反而问元家父母，他是否有梦游史。

    元家父母立时沉默了。

    从几年前的那场车祸之后，他们的儿子就改变了，虽然他自己并不觉得，但是对于这一对关爱儿子的父母来说，儿子的变化显而易见，不愿出门，出门也总是很谨慎，瞪大的双眼总是带着遮遮掩掩的警惕和惧怕，这种情况到后来好了许多，但是整个人也不复从前的开朗活泼，也不爱交际了。

    他们给元嘉找过许多经人介绍的很可靠的心理医生，都没有用。他们也去看过那次车祸现场的照片，对自己的儿子怜惜不已，并不觉得自己的儿子是胆小，因为听说在现场的几个医生和法医都吐了。他们很担心这会对元嘉的内心造成严重的打击，好在面前表现出来的除了略微自闭一些，元嘉并没有其他不`良反应，对他们两个也是一样的亲近。

    但是，像这次一样的情况，也并不是第一次出现了，虽然只有寥寥两次，但是被破坏的房间内部和总是倒在地上的儿子，让他们心揪一样的疼，上次还是元嘉上初中的时候，都过了这么些年了，怎么又……

    昏睡的g上的元嘉，并不知道他让自己的父母增添了什么样不安的想法。他只觉得胃很难受，可难受的好像也不是身体上胃的那个部位。他觉得好撑，好想吐出来一些，但又吐不出来，只能这么硬dg着，心塞的不要不要的，双手下意识的捂住了胃部，两手交织，紧紧攥住。

    护士进来给元嘉取针，看到元嘉的手，皱皱眉，就想给他扳开。病人在仰躺下的姿势，手放在这里会压迫胃部的，双手这样也容易压迫着血管，使血液不畅，但是她用了很大的力气都掰不开，不得不叫了个男护士来，半响之后，他们对着元嘉掐出青白淤青的双手沉默了，叫了住院大夫过来。

    住院大夫翻了翻元嘉的身体检查报告，最后猜测可能是精神上的问题，他儿时的遭遇已经由元妈妈转告了，于是又开了舒缓神经的点滴让护士给他打上，又给他换了个躺着的姿势。半响，元嘉渐渐放缓了紧绷的肌肉，陷入了真正的睡眠。

    后来元嘉是被饿醒的。他现在就想吃点辣的刺激性的，煮方便面和辣条此时想起来简直能流出口水，好像睡前吃了很油腻的东西似的。他没关注自己是在哪醒来的，一见到元妈妈，张口就是：

    “妈，我想吃方便面煮辣条！”

    感动的看着沉睡两天终于醒来的儿子的元妈妈：“……”

    元嘉瞬间化成了可怜兮兮的小狗：

    “真不行吗？可我真的好想吃！别的也行啊，只要是辣味咸味的！”

    “不行，你现在只能吃小米粥就馒头，没得商量！”

    元妈妈残酷无情的镇压了元嘉的抗议，而元嘉喝着她临时在医院买来的什么味道都没有的粥，只觉得口苦的要死，脸自然的耷拉了下去，终于拗不过的元妈妈做出了妥协，给他买来了包海带丝榨菜就着。

    打开包装的时候元嘉特别开心，那股带着辣油的味道让他鼻子都不仅耸动了起来，可是夹了一筷子进嘴，他又疑惑的皱眉，他好像要的不是这种？完全不能解腻！总觉得不对味，但是尽管如此，在面对着干吃粥的无奈选择下，元嘉还是吃光了一包海带丝。

    晚上的时候元嘉就出了院。现在眼镜戴在他眼睛上根本不起作用，他眼前望见的是大片的黑，只有很浅很浅的光和物体简单的轮廓透了进来。只是他才刚出院，就算走得踉踉跄跄，很容易撞到东西，父母也没有起疑，回家就催他上`g休息了。

    在这种状态下，戴不戴眼镜就没有区别了，不管是这个世界的还是那个世界，都没用，干脆的摘了下来，不过这次他却放在一o就能o到的地方，就仰躺着，瞎睁着个眼，注视着该是天花板，不过连高度在哪都不知道的地方。

    他不知道的是，此时猫鬼就蹲在他的枕头边，疑惑的歪头：

    “咦，怎么这个人类还活着？”?

    ☆、第十六章

    ?　　元嘉第一次发现，自己的眼睛除了能够见鬼外，还有别的作用时，是十二岁。那时他刚刚能以一个孩子的年龄，接受自己能够见鬼的事实，而对世事之险恶，人与鬼在此并无殊同的本质，他却不能清晰的判别。　　　　　靠着书店和家里杂志里对鬼所提及的，幼时的元嘉对鬼并不天真，他已经知道了鬼都是狡诈的，而且千万不能同他们交流、应答，小孩子模样的鬼更是危险，看完伽椰子儿子佐伯俊雄表现的元嘉有一段时间连正常的同龄人都不敢靠近。但即使这样，他对曾经熟悉的人所变成的鬼，却仍然不够警惕。

    和他住一个小区，也在一个班级的男生，因为父母疏忽，钥匙所托非人，被锁在家里活生生饿死的男孩出现在自己面前，元嘉无论如何都保持不了淡定，那种惊讶的神情一旦流露出来，立刻被鬼明了，这个人是能看到他的。说着和我一起来玩吧，实际上却想把他也拖下去同样化成鬼，这样的经历让神经不够纤细的元嘉只想，幸亏在他活着的是时候只是普通同学的关系，不然若是很好的朋友，遇到这样的事情，该多难过啊。

    更大一些的元嘉回忆起儿时的经历，却想的更多。人死了之后，是不是“人”已经不是那个人了吗？除了样子一样外，隐藏在那具半透明躯体里的核心，肯定是另外一种东西了吧，不然为什么活着的时候是性格很好的男孩，死后却带着毫不掩饰的急迫，在清楚的明白“死”多可怕后，作为鬼多可悲时，还盼着别人死呢？

    就是在那样刻意营造的温情和接近下，险些被杀死的元嘉，发现了自己眼睛里面居然还藏着别的东西。那个东西几乎是一出现，他就掌握了使用方法。他知道这是大杀器，也发现还没有鬼能躲过它，却不到万一时刻不肯使用，平时也尽量遗忘这个，若不是这次猝不及防下遇到了年头很深的老鬼，他是决计不肯动用的。

    那里面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又用的是什么原理，他完全不清楚，只能用自己浅薄的知识来猜测。在他认为自己的眼睛是沟通两个世界的桥梁之后，就把那东西理解为是一个通道，也许是把鬼抓到鬼该在的地方，至于通向的是地域还是冥府，就不是他能确认了的。

    元嘉没见过鬼投胎。他没有那种气质，能把鬼感化的放弃过往。和他有接触的鬼，要么逃了，要么消散了，他也不知道鬼的存亡是否会影响到转生的平衡，应该是没有关系的吧，以人为大头的生命越来越多，生的总比死的多，这种不平衡中，鬼的数量也许根本不重要。

    他懵懵懂懂的抱着自己对鬼浅薄的、大部分靠自己猜的认知过到了现在，这会又在思考一个很严肃的问题：

    该怎么报复猫鬼。

    当然要报复，怎么可能当不存在啊？把灾祸引到他家里来，还他当替罪羊使自己脱身，若不是他有那一招，现在早就变成了不知道是什么的存在了。光是想想父母进来他的房间，却发现他破破烂烂尸体的那场面，或者是父母被他牵累，他就忍不住眼角发酸，很想把猫鬼当一团面，使劲揉吧揉吧然后吃进去。

    不过，该怎么才能找到猫鬼呢？之前他就找不到，现在也仍然不知道该怎么找。猫鬼要是因此躲的远远的，甚至离开了这个城市该怎么办？会不会来看他死没死，好确定安全了没有？可是他现在根本看不见，就算猫鬼来了都不知道。

    于此同时，厌倦了蹲在元嘉枕头上这个姿势的猫鬼，跑到了元嘉胸前坐着，也在思考问题。他在想，怎么来这儿半天了，元嘉却毫无所觉呢？明明他睁着眼睛，也没戴眼睛呀。这样想着，猫鬼把爪子往他眼前一晃，元嘉连眨都不带眨的。真是奇怪。

    更重要的是，他，怎么就没死呢？

    猫鬼从来不觉得自己是好的。它为鬼后是没杀过活人，也甚少和鬼打交道，可这不意味着它活着的时候是个好人，死的时候也会是个好鬼。实际上，它屡屡惊叹于自己的心性宽广和仁慈大度，被恶道做实验，让它做不成活人，只能做一只死猫鬼，导致他成了“它”，却没有报复社会就够可以的了，对陷害元嘉是完全没有丝毫愧疚之心。谁不想活，谁又想死？就算它已经死了一次了，也不想再死一次。

    元嘉是个变数，是它生平所见头一个奇特之人，若不是因为他惹恼了自己，它也不会出了学校乱跑，结果不小心叫醒了一只恶鬼，导致自己阴沟里翻船，元嘉当然要负起责任，拿命偿还也不过分。

    猫鬼有些犹豫了。它没对自己下过约束，所谓没杀过活人，也只是没那乐趣罢了。它隐隐觉得，元嘉的存在会对它造成很大的影响，是好是坏就窥不到了，那么要不要这就结果了他？

    元嘉打了个呵欠，只是想了一会，就觉得支撑不住了。报仇的事情等他好了再说吧，躺在被元妈妈重新布置了的g上，他只觉得眼皮像棉花，恨不得睡到天荒地老。

    这g真的有那么舒服吗？猫鬼盯盯秒睡之后把自己团成团的元嘉，用肉垫拍了拍g铺，呀，确实好舒服的样子！它也想躺一躺了！

    跟随着自己想法的猫鬼，抵不住g铺的诱`惑，自己找了个舒服的位置，也学着元嘉把自己团成团，还不忘把被子往自己身上一扯盖住，即使被子又从它身上落下，眯上眼，也睡了。

    鬼也是能睡觉休息的，他们又不是永动机，没那能一直活动的精力。猫鬼舒服的眯了一觉，元嘉还在睡。它看了一眼睡的香甜的元嘉，突然改了主意。

    第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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