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攻略艺术 作者:白草神羽
第4节
无论怎样都没有关系,这并不是一件需要执着的事情,只是试一试而已。易丞艺心底默念着,易一钱的手掌盖上了他的头,轻轻的压着他额前的头发。
“如果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有这样的天赋,现在大概早就成名家了。”
看着易一钱有点惆怅的脸,易丞艺张了张嘴,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没事,好歹你也是咱们老易家的,看来这艺术细胞是根深蒂固的在遗传细胞里了,好啊,大侄子,我看好你。”
易一钱拍了拍易丞艺的头,笑的很豪爽,他一直都很相信易丞艺,哪怕是前世手下还有安德森这样有天赋的学生时,他也从来不会让易丞艺觉得自己比别人差一等,那种完全的承认对于易丞艺而言一直都是有绝对力度的精神支柱。
“刚刚想去干嘛?天色不早了,早点回来睡觉,明天会坐很久的车。”
看到易丞艺有点凝重的表情便知道他将这件事放在了心上,易一钱晃了晃头,闲散的走进了里屋。
纯黑的天幕上缀满了耀眼的光点,繁多且危险的星球因为遥远而不可及的距离,使它变成令人赞赏的惊艳与美丽。晚间的风微凉,刚抽出新芽的枝叶被无形的风碰撞,飒飒的声响伴随着丝丝凉意给生意盎然的早春夜晚平添了一抹秋季般的萧肃冷清。
不得不说还是产生了一点压力,易丞艺低头就着月光一步一步的踩在脚底的泥土上,心底莫名的沉重,但是又说不上来到底在想些什么。快到向谦然家的时候,易丞艺抬起头习惯性的看一遍这栋被精心设计修砌起来的房子,借着窗户里透出的光,他似乎看到了一个人薄薄的剪影。
向谦然站在房子外面,斜斜的倚着墙壁,双手交叠在胸前,淡漠的看着易丞艺。一点也不怀疑这个人或许早在他出现在视野范围后就一直这样看自己,易丞艺看清那人的脸之后顿住了脚步,略迟疑的打了个招呼。
“怎么站在这里。”
向谦然依然用那种眼神目不转睛的看着他,两人之间气氛沉默了一会,他缓缓的开口说道:
“我刚刚还在想,如果你两个月之后才来这里,就不会原谅了。”
“我到底做了什么让你不开心了。”弄不清楚到底是什么事情让向谦然莫名其妙的就变成了这样,如果是因为没有去学校上课这回事,他自己不是也已经表过态了吗,当时还好好的啊,小孩子的心情未免太难琢磨了吧?
“你是不是要去北京参加画展了?”向谦然没有回答易丞艺的问题,而是开始了他自己的质问。
“……是的。”
“我以前从来都不知道你原来很会画画。”向谦然的语气带着些讽刺,他经常用这样的语气和易丞艺说话,但是这还是易丞艺第一次在其中感觉到了冰冷的压力。
“是二大爷说的,我并不喜欢画画……”易丞艺底气明显不足,向谦然一直都是易丞艺最好的朋友,这种事情瞒着他或许是有点不太好,关键是以前的易丞艺十一岁时的确不会画画,也不能算是瞒了他什么啊……
“你就是因为这个所以才生气的吗?我会不会画画这种事情根本就不重要,除了会画画这点我和以前根本就没有什么区别……”
“不是。”向谦然打断了易丞艺的话,那双眼睛在黑暗中显得越发沉寂,他站直了身体,走到了易丞艺的身前之后停住了脚步。“我生气是因为你什么都不做。”
“……”
“我不需要一个随时都可能会失去的朋友,如果你觉得和安德森在一起可以获得更多的东西,我不介意你挂着朋友的名义和我保持可有可无的交往。”
“向谦然,你脑子有病吧!”易丞艺终于发怒了,他一把揪住了向谦然的领子,看着他的视线几乎有些恶狠狠。“我什么变成了随时可能失去的朋友了?我什么时候挂着朋友的名义和你保持可有可无的交往了?在你眼里我就是那种趋炎附势,见谁好就黏谁的人吗?你就是这么看我的?!!!”
“你半个月只需要和安德森在一起,所以一个月,半年,一年,三年也可以不是吗?”
“明明是你自己要躲着我啊混蛋!”
“我躲着你不会来找吗!你不是最擅长死缠烂打了吗!这次是两个月,如果两个月之后再来一个半年的画展,你还不是也这样就跟着跑了!”
“我说,凭什么永远都是我来认错?很多时候我根本就不知道我到底错在哪里!!!”一直都是这样,向谦然只需要生完他的气,然后等着易丞艺上门认错,保持着他的骄傲和尊严,因为拉下脸放下面子的永远都是易丞艺。
“你也可以不用认错,我有逼着你来吗?”向谦然怒极的时候反而很冷静,他扯开易丞艺攥着自己领子的手,那感觉就好像在面对一个无理取闹的陌生人。
“如果我不来,我们就不是朋友了。”易丞艺甩着被向谦然捏痛的手,向后退了几步。
“对不起,是我错了。”
“……”
“我要去参加那个画展,或许以后还有许多我会去参加的画展,但是我不可能每一次都因为这个事情向你道歉。”易丞艺说完之后就转身走了,步伐稳定没有回头,坚决的好像斩断了什么东西。
向谦然定定的看着易丞艺越走越远的背影,握成拳头的指节因为用力过大而开始泛白。
“易丞艺你就是个蠢货!”
对方听到之后,捂着耳朵跑远了。
“我只是觉得好像离你越来越远……”向谦然低下头,声音几乎低不可闻。
明明是要去道歉的,结果却搞成了这样。
易丞艺用力的捂着脸,放下手微仰起头,表情十分的无可奈何。
安德森出现之后他发神经的频率就明显增多了,这在上辈子易丞艺就已经有所体会。他脾气好,所以在面对固执好友的无理取闹时,包容也就成了家常便饭。
从出去到回来连半个小时都没有,家人全都在二楼,而一楼此时是个寂静的无人区。易丞艺拉开椅子坐下伏在桌子上,也没有开灯,疲乏的闭上眼睛,心里乱糟糟的,有点烦,但是却不影响他一向优质的睡眠。
一个短暂的梦,想不起情节,只知道醒来时背上有种莫名的压感。
易丞艺缓慢的睁开眼睛,脑袋还埋在胳膊里,侧着脸,看到安德森坐在他的旁边。
没有说话,易丞艺又将头缩进了胳膊,就在快要睡着的时候,安德森的声音像只手一般又将他的神志拖回了清醒。
“去床上睡吧。”
易丞艺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抬起手臂打了个哈欠。背上有什么东西滑落了下来,侧过脸一看,是一条被折的面积刚好的小毯子。
“你在这里干嘛。”易丞艺捡起那条毯子,抖了抖然后抱在怀里,安德森坐在椅子上,房间只有淡淡的光,光源很远,只能照亮一小半地方。
安德森没有说话,只是将放在其他地方的视线集中到了易丞艺身上。
“你不是已经不住我家了吗?”
“你父亲说我可以随时回来住,而且我还有一幅在这里的写生没有完成。”
“写生?画的什么?”易丞艺支起侧脸坐姿有点随便,目光打量着安德森,突然觉得皮肤白眼睛大脸型好看的水萌正太戳中了自己的某个萌点。
“你可以来看一下。”
“不会又是像上次那样的圈套吧?不用不用,这次我会画的。”
“不要再提那件事了,而且上次我的确画了张画,只是你没看。”
“安德森,我突然觉得你长得好萌,我可以把你画下来吗?”易丞艺猝不及防的靠近安德森,然后双手按住了他的脸捏了捏。果然是极好的触感啊,软软的还又白又嫩,成年后的安德森哪里有这般的萌,成天面无表情的简直够了……
安德森一下子也没反应过来,因为和易丞艺相处的这半个月他觉得这个人一直都是一个有点高深莫测的人,好奇探究的同时忘记了防备,直到易丞艺露出好像抱着猫咪一脸心水的样子,湿润温热的东西啃上了自己的脸,安德森才意识到,他被这个‘有点高深莫测’的人吃了豆腐了。
“我终于知道向谦然那货为什么生气了,他肯定是发现你长得好看,然后还跟我走得比较近,觉得我一定会耽于美色不和他玩了,哈哈哈看吧果然还是小孩子……”
安德森捂着自己的脸,看到易丞艺一副得罪了人却毫不自知还沾沾自喜的样子,突然就什么火都发不出了。
但是莫名其妙被亲一口任谁都不会很高兴。
所以第二天易丞艺因为晕车病恹恹的连午饭都不想吃的时候,安德森神情自若吃着丰盛午餐的模样让难受着的易丞艺恨得牙痒痒。他一点都不怀疑,这个人把餐厅里有卖相色香味俱全的东西全部点一遍放在易丞艺面前,是为了满足自己心里某个阴暗面有意而为之的不理智消费行为。
其实易丞艺不晕车,只是因为现在的这具身体还没有适应长时间坐车,所以产生了正常的生理反应。上午还一脸菜色的易丞艺,下午突然就又恢复了生机勃勃的样子,不过坐在车里也没什么好玩的,所以他看起来安安静静。
易一钱坐在副驾驶,弗里曼开车,安德森和易丞艺坐在后面。易一钱从后视镜里打量着易丞艺看着窗外的侧脸,开口问道:“大侄子,怎么第一次出远门一点激动的样子都没有?”
易丞艺听到易一钱的话之后,将头转了过来,愣了愣,然后两手攥成拳头放在嘴前,一副惊异不已的样子。“二大爷,那栋房子好高噢!还有,马路也好宽,你看你看,路上的姑娘穿这么少真的不冷吗?还有这里真的有好多车哇……”
安德森扶住了额,坐在前面的易一钱看到弗里曼忍不住嘴角的笑意有点汗颜。
易丞艺不知道自己坐的是一辆多少价位什么牌子的豪车,前世的他从来没有研究过这些,他只认得出租车面包车还有公交车,只是安德森的这辆车似乎真的很贵,因为弗里曼将车停好之后就吸引到了一众目光,而当易丞艺从车上下来的时候,他感觉不把自己装的高逼格一点都对不起仿佛带风吹着头发的目光。
其实也还好。易丞艺跟着走进了机场,候机的时候,他看着地板和来来往往的路人发呆,而安德森看着手里的书。
一种莫名的感觉蔓延了全身,浑身的细胞都骚动了起来,好像灵魂深处的什么东西在鼓噪着想要挣脱枷锁爬出来……
啊……尿急……唔……
易丞艺不知道机场的厕所在哪,他一直都是坐火车,机票这种东西连房租都交不起的他向来消费不起。带着求助的眼神看着安德森,结果对方无奈的指了指一个名牌,于是易丞艺屁颠屁颠的就跑了过去。
如果早点这样就好了。
以前的易丞艺始终不愿意在安德森面前认输,哪怕知道自己输了他也死要面子不愿意表现出来,一泡尿憋死英雄好汉呐,很多时候只要妥协就不会被憋死,主要是现在的安德森段数完全不够啊,他一个大人跟人家一水萌的小正太较什么劲。
飞机的滑轮飞速向前滚动着,巨大的钢铁机械缓慢的凌空而起,易丞艺看着窗外渐渐变小的人与景物,上升中的每一秒都好像被剥去了一层外壳和束缚。或许直到这一刻他才真正意识到,自己重生了,他不再是以前那个被自卑束缚得紧紧的易丞艺,上一辈子,因为安德森的高度使易丞艺渴望追逐的羽翼渐丰,这一辈子,同样是这个人引导着他帮助他找回某些被遗忘的东西。
每次到达一个高度都有一个可以仰望的人,在通往与神更接近的这条路上,安德森走的或许比他更坚定,所以他始终无需面临失去方向的空虚和失落。
其实上辈子他一直都没有承认,安德森是他艺术道路上遇到的唯一的知己。
机体上升到的高度仿佛伸手便可触及云层,安德森戴着眼罩安静的靠着座椅,不知道是在休息还是在沉思。
很高兴,在面临重生后的第一次试笔时,身边能有一个见证的人。
无论是谁,他都感谢。
☆、/15/:第十五章
从飞机上下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本来易丞艺还在想安德森没有带上他的一众佣人保镖照顾左右真的没关系?但是很快他就意识到自己的担心纯属多余,因为这边的大部队早就已经安排好了。
北京的房价向来是分分钟虐死穷光蛋,作为帝都,不是寸土寸金的房价简直就对不起当年毛爷爷大手一挥在这里宣布中华人民共和国就此成立。
……所以这栋别墅是怎么回事。
易丞艺耷拉着死鱼眼,林恩家的车缓缓驶进别墅,一路上的景观贵的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而安德森还是像之前那样安静地坐在车里,他看的不是钱,只是风景而已。
他知道安德森家有钱,但是他不知道他家有钱到这种地步,因为前世的安德森在两人还没有正式分道扬镳的时候一直都跟他浪迹于山野乡村,没有见识过这样的排场自然也就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和什么样的人交朋友。
里写的也不全是假的,至少这个世界上钱多到只是一个数字而且颜值爆表能力让人嫉妒的人是真实存在的。
易丞艺看到这些之后,首先想到的是,如果他也这么有钱,首先要狠狠的羞辱一遍那个老是涨他房租而且总是催催催的包租婆,然后一脸高冷的预交十年的房租。
所以说钱是可以改变一个人的世界观的,易丞艺这种就是很难再有什么长进的人,他都这么有钱了,想到的还是租地下室住。
如果不是那些漂亮的女仆姐姐带路,易丞艺毫不怀疑自己会在这里迷路。不知道是不是有意,安德森把易丞艺的房间安排在自己的对面。
上辈子也没住过这么豪华的房子,但是最吸引他目光的并不是那些精致的设计和装修摆件,而是整齐码放好足以使人眼花缭乱的颜料和画具。
!!!这些才是真正吸引易丞艺的。
身为一个穷到买完颜料就要没钱交房租的画家,他以前画画的时候油画颜料都是省着用的,那种一出美术画材店动辄几百上千就飞走的感觉总是让他笑着在吐血,安德森简直太有心计了,这样的架势是个人就想一头栽进去的好吗?不会画画的光是挤挤五颜六色的颜料就很有满足感了啊!
油画颜料立的平平整整,画布质量一摸就知道是上乘,水彩水粉丙烯各种型号的铅笔炭笔炭精条色粉笔水溶铅马克笔……好像所有可以用来画画的东西这里都可以找得到,丰富且昂贵就像一个品牌直销店。
捂住脸倒在床上不停的翻滚,他感觉自己的小宇宙爆发到了ax+伴随着眼花缭乱的烟花在天空绚烂盛开的景象和爆炸声……有钱人果然活得好潇洒好幸福。
易丞艺难得激动到平复不下心情,他跑出房间,敲了敲安德森的门,对方很快就打开了门,并没有想象中的画材和颜料,安德森的房间是优雅而简洁的各种同色系单色,搭配效果和装修质感给人一种典雅而华丽的感觉,没有过于纷繁而产生的视觉重量,住在这里好像连情操都可以被陶冶一遍。
“有事?”安德森站在门边,易丞艺收回了打量的目光,指了指自己的房间。“那些东西都让我用?”
“如果你想用的话。”安德森侧过头,视线平静,那种萌感又开始泛滥起来,易丞艺扑过去抱住安德森,本来想来个感谢的熊抱,结果力度一个没控制好,直接把安德森压在了地上。
额头撞在一起生疼,地上虽然铺着厚厚的毛毯,但是却不知道安德森有没有被碰伤。易丞艺几乎是条件反射的爬起来,把安德森浑身上下摸了个遍,脸色紧张的问他有没有伤到哪里痛。
真是作孽,这个人可是安德森……上辈子加这辈子都没和他这么亲密过……
如果说安德森讨厌被触碰是他的底线之一,那么易丞艺现在的行为就是已经把这松紧带的弹性给扯成了尼龙绳。
他推开易丞艺,然后凝视他,没有说什么话,只是定定的看着。易丞艺对上他的视线之后愣在那里,他不知道安德森现在是在生气还是在酝酿爆发的气氛,有点手足无措,突然有种太把安德森当小孩了迟早要自食其果的感觉。
结果对方只是盯着他看了一会,然后就坐回了椅子上看书。
什么都没有表示,他不知道自己是该留下还是该离开……
安德森好像是忘记了有易丞艺这号人的存在,安静的房间里只有断断续续书页被翻动的声音。
终于把安德森惹毛了吗?易丞艺紧张的想着,他想慢慢的退出去,但是脚却像灌了铅一样动不了。
气氛就这样僵持着,就快到了用餐的时间。
安德森终于放下了书,棱角磕在桌上发出了轻微的声响。
“如果你很喜欢碰我的话,就不要去碰别人,用碰了别人的手来抱我的话我会觉得脏。”
……
呼吸突然一滞,好像有电流通过地毯从脚底传达到了小腹和全身,安德森的话让他一时反应不过来。这种新奇的体验副作用强得要命,他觉得自己的脸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烧,整个人都变得不坚定起来。
“……我,我不会了……”
果然这个人总能无时无刻不让他觉得羞耻,他发誓他再也不敢去碰安德森。
对方站起身,离开桌前走到了易丞艺的旁边,看着他,然后伸出手指捏了捏他的脸。
“你脸红了。”
易丞艺更加局促起来,将这货是小孩的念头挤出大脑之后,上辈子关于那个冷淡而不可侵犯的人的记忆重新在思维里建立起了坚实的地位。
不知道安德森是不是抽了什么疯,明明是年纪小的那个,但是却依仗着那一点点的身高优势靠近易丞艺,下意识的后退却无法穿透墙体,直到背脊触到冰凉的墙壁,安德森挽在手臂的衬衫袖子占据了易丞艺眼角的余光,对方和他之间间隔的距离近的过分,易丞艺没有勇气和他对视,哪怕他知道那是一双湛蓝且清越如水天一般充满美感的眸子。
“我知道你之前的那些行为,中国人将它称之为‘调戏’,而调戏别人的人被叫做‘流氓’。”
缓慢的一字一句地说着,安德森的声音伴随着温热的气体洒在易丞艺的侧脸和脖颈,烧的易丞艺此时的心情简直无法言喻,只想找个焚尸炉一头栽进去。
“被调戏的对象通常都长得好看符合流氓的美学,被你以正当的手段欣赏表示请随意,只是肢体接触我并不喜欢,我有洁癖,对外人的容忍度接近于零……”安德森凑到了易丞艺的耳边,轻轻的补充:“但是我也在欣赏你,所以……稍微给你一点特权。”
如果安德森的年龄再大一点,或许就会知道在这种让人血脉喷张的情况下暧昧的咬耳朵的话会对被壁咚的人造成9999999+的hp伤害。
易丞艺觉得自己一张老脸简直快被丢尽。
这种qj不成反被c的感觉是怎么回事!他以前怎么没看出来安德森·林恩是个这么羞耻的人啊喂¥≈……
门外不知何时站着的女佣明显是被吓了一跳,她断断续续的开口:“少……少,少爷,可以下去用,用餐了……”
易丞艺尴尬的把安德森推到一边,跑进自己的房间把门反锁上了。
而安德森站直了身体,定定的看着易丞艺门的方向,白皙的脸颊上明显有红晕绽开,刚刚浑身雅痞攻的气息也变得闷起来。
小小年龄就经历这些真的没问题?女佣紧张的有点发抖,生怕自己打扰了少爷的好事会被辞退。
“他为什么走了?”安德森看了一会,突然开口问道。
“大,大概是紧张的想上厕所……”‘羞耻’这两个字她始终没有说出口,如果她有前列腺的话现在绝对也紧张的想上厕所了……
安德森没有继续追问什么,越过她之后步调平常的走到走廊,然后下楼吃饭。
易丞艺回到房间之后才发现自己的脸已经烫的烧人,伸出手捂了捂,不但没有要缓解下来的感觉,反而把手也给捂热了。
他能说他长这么大第一次被壁咚?
而且重生之前的安德森小时候也没有像这样过,他一直都是冷冰冰的在很远的地方,就算视线不经意的触及易丞艺,也会像被打了一样狠狠的避开。
在易丞艺的记忆里,和安德森之间稍微正常一点的接触是在上了高中之后才开始的,他和向谦然累积的矛盾也终于爆发,互相看不顺眼简直恨不得除之而后快。而在那之前安德森一直都是不怎么和他讲话,也不怎么和他交流,哪怕是易丞艺主动和他讲话,他都是几句就结束了。如果他不这样高冷,易丞艺根本不会觉得他是在看不起自己,连话都不屑和他说,那种从崇拜仰慕到想奋起超越却始终被打回自卑壳子的感觉就是因此而存在。
他不是一个小心眼的人,只是安德森在小时候带来的蔑视和打击实在太多,根越扎越深,几年之后控制不住终于发了芽,每次被扼掉都会重新长出,因为根已经蔓延至了地下几千米。
再也不想重新回到那种始终被无视的状态,但是突然变亲近他又有点接受不了。
或许是他想多了也不一定,欧美人一向比较直白开放不是?太矫情了……
仔细的想了想,然后抛开了所有的纠结。就这样相处吧,如果真的可以和安德森平和的一起画画,他也很开心,像是了了孩童时期的一个心愿。
深吸然后呼出一口气,易丞艺走到了窗边,这是一个落地窗,外面有一个阳台,虽然不大,但是安逸的窝在椅子里的话感觉刚好。微凉的夜风吹在脸上,易丞艺闭上了眼睛,感受着来自首都城市应有的繁荣与喧哗。
他突然很想画画,很想将前世未了的心愿铭记下来重新实现,看着不远处城市漂浮闪烁着的led,一种不甘的心情渐渐涌现,如果他真的只想在家种田喂猪,这种是向往根本就不会产生。
抬起手腕,向着遥远的黑色天幕,手指弯曲成了握笔的姿势,刚好一阵清风过吹过,那种深切的存在感让易丞艺感觉心脏仿佛都要漏掉一拍。视线恢复清明,他将手指缩了回去,刚刚那阵风好像吹开了脑中某个闸门的开关,在黑夜里他有一种极度想要宣泄某种情感的冲动。
死亡并不意味着终结,死亡只是融入时间,而时间刻画出了所有生命的样子。
对于一个经历过死亡的人来说,他无疑是幸运的,因为时间还保持着他原本的模样。
站起身走进屋里,拿出再熟悉不过的工具,将画架架在阳台边,放上画框,颜料以自己喜欢的方式挤好之后,易丞艺拿起画笔点着色彩,一笔一笔的刷在画布上,轻重缓急造就出了每根线条的光影渐变,他认真的模样仿佛融入了周围静谧的空间。
每一次落笔都像是将浮躁不安的心情安抚一遍,时间起的不再是不是计时的作用,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在用心描绘的同时他已经和平静如水的时间融为一体。
所有生命都离不开时间,所以时间被安上了指针,作为活着事物的死亡沙漏。而真正的时间永远都不会倒计,它只会保存着每个重新回归自己的生命留下的东西不断向前,通向一个即使所有文明全都被湮没也依旧存在的地方。
☆、/16/:第十六章
一时激动熬了个通宵,尚未成型的油画看起来毫无美感什么都不像,早上六点易丞艺终于放下画笔,躺在床上原本只是想小憩一下,结果一觉就睡到了晚上八点。
是那种睡到天昏地暗即便被脱光吊起来晾在□□广场晒太阳也毫无感觉的深度睡眠,像是把上辈子累积下来的疲累也给睡完了一样,易丞艺醒来的时候有点头晕,趴在床上有种不知道自己是谁叫什么在哪里的错觉。
肚子里传来的饥饿感刺激着他的大脑开始运转起来,被突然闻到的食物香味吸引的仿佛即将脱离引力浑身轻飘飘几欲乘风而起……睁开眼睛一看,女佣端着餐盘站在一边,盘子上面的东西让易丞艺差点没把哈喇子流到床单上,空腹感越来越强烈。
“少爷,他醒了。”女佣转过头看向了右前方的一个人影。
“嗯,让他吃饭。”
站在窗边的安德森简短的应了一句,易丞艺这才发现安德森一直在他未完成的那张画面前背着手仔细打量着。
“喂,别看!”油画还没完成的时候乱七八糟的,易丞艺刚打算跳下床跑过去做点什么,结果餐盘就放到了他的面前。
“先吃点东西吧,您真的不饿吗?”
我……饿。
反正看都看了,易丞艺干脆破罐子破摔,让安德森看个够,自己抱着餐盘吃起了东西……突然觉得人生充满了希望,这种饿了之后马上就有丰盛的食物送到面前来的感觉简直不能再好。
安德森似乎是已经研究了很久了,看了一会儿之后便移开了视线,最主要的是易丞艺坐在床上吃东西那饕餮般的进食方式居然没有引起他的反感。
“记得待会儿把他床上的东西全部换一遍。”
“是。”女佣点头应道,易丞艺嘴里叼着鸡蛋饼手里拿着半根玉米棒,抬起头看着安德森,终于意识到自己这样似乎有点不妥,然而并没有撞上预想中不满的眼神,对方只是看着他。
“你今晚还能睡得着?”
“晚上画画,白天睡觉。”易丞艺嚼着嘴里喷香酥嫩的蛋饼,含糊不清的讲道。
这样的作息方式明显是不符合人体生物钟的,但是易丞艺满不在乎的样子让人觉得这似乎并不是什么值得关注的事情,好像已经习以为常。
安德森皱起了眉头。
“下次不要这样了。”
易丞艺挑起眼角,咽下蛋饼,喝了口牛奶,一副完全没有放在心上的样子拉长音调应了一句。“好好好。”
原本以为这件事情就这样敷衍过去了,但是就在易丞艺精神满满的端着调色盘就要渐入佳境的时候,门被用钥匙打开,安德森背着画袋提着画箱走了进来,如若无人的架起画架放上油画框,易丞艺一头雾水的看着他整着东西,直到他开始往调色盘上挤油画颜料。
“哎,你来这干嘛?”
安德森拧下瓶盖,挤出一段那坡里黄,然后拧回盖子,拿出了另一支颜料,被易丞艺问到之后也只是略微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平静的回答:“画画。”
“但是为什么要在我这里画?”
“和你一起熬夜,然后找理由制止你的这种行为,最好是生病。”
那语气就好像在说什么天经地义的事情一样。
“……”易丞艺竟无力反驳,这样会不会太蠢了?
"安德森你脑子瓦特了吗?"
对方没有再理会他,只是认真的将颜料挤到调色盘上。
想不出什么劝他的理由,等到安德森的笔触已经落到了画布上,易丞艺脑子里除了那句‘你脑子瓦特了吗’还是一句话都没冒出来。没有办法,但是画还是要画的,心情有点焦虑,在画面上涂涂抹抹,有一小块画起来变得格外的应手。安德森中途叫了几杯咖啡还有一份宵夜,易丞艺找准机会让他去睡觉,对方却完全不鸟他。
天空开始泛起淡淡的鱼肚白,易丞艺抹了抹有点肿胀的眼睛,在调色盘上混上颜料,盯着画面思考了一下,然后在一个小小的色块上压进一笔淡淡的钴蓝,画面的一角已经初具雏形。
白色的画布被草草的涂成黑色,很多东西都还没有经过仔细塑造,几个大色块的拼凑单纯而富有节奏感,画面中有一个地方已经开始突出,那是一朵修长而兀自卷曲着半盛的花,轻和的质感在纯暗色的秘境中宛如一抹随时都会雾化掉的微卷烟丝,淡泊而厚重。整张画还尚未成型,但是从色调变化的韵律与凸显着立体的光影能看得出画面正在被精心的设计着。
调色盘上的颜料还要用所以没有刮掉,沾上松节油将笔洗干净包了起来之后,易丞艺伸了个懒腰。“安德森,回去睡觉吧。”
没有得到回应在意料之中,这是安德森在画画时才特有的反应会慢整整一拍,大概过了一两分钟的样子,坐在那边画画的金发小孩仔细看了看自己的画面,然后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和你一起画画,感觉很好。”安德森的眸子里流转着宁和的情绪,没有任何多余的感觉,纯粹而坦诚,坐在那里的人仅仅只是一个十岁的孩子,他叫安德森·林恩。
“是,是吗,其实我也有同感的。”易丞艺抓了抓头发,样子有点笨拙,不知道自己还能再说点什么。
“那以后也经常一起画画吧,师兄。”
重生之后第一次没有对安德森叫出的‘师兄’两字产生反感的情绪,接上安德森的视线,易丞艺弯起眼角,黑色的眸子温润澈亮,带着点不好意思的感觉,笑意产生于心底。
“啊……可以。”
他从容的回道,略轻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一字一句都能听清。
从落地窗的缝隙中吹进一丝凉风,易丞艺感觉自己额前的刘海被小弧度的吹离额头,还未完全亮彻的天空依然有一些属于夜晚淡薄的浅黑,所以易丞艺无法确定刚刚安德森在得到自己肯定的答复之后,脸上像是淡淡的微笑是不是因为受到了光源的影响所以产生的错觉。
但是,安德森笑的样子,很好看。
揉了揉自己的脸,易丞艺深吸一口气转身走进了盥洗室,看着镜子里的那张脸,眼睛下面的黑眼圈重了点,脸上没什么血色,像是病态的白。熬夜伤身,他知道,也可以容忍,以前的他对于自己看的并不是很重,易丞艺这个人不被承认,他就将心力付诸于画面,所以常常放纵自己不分昼夜。在安德森去英国之前,他常常像是有点多事的管束着易丞艺,但是他走了之后,易丞艺就像是父母离了家的孩子,玩起电脑毫无节制。
“我说你,现在稍微回去休息一下吧。”易丞艺含着牙刷走出来,发现安德森又在看他的画。真不知道有什么好看的,易丞艺张开嘴仔细的刷着每一颗牙齿,来到安德森的旁边,瞅了眼自己的画布,然后用肩膀碰了碰正认真看着的安德森。“真没什么好看的,你回去睡觉,我明天保证不熬夜,行不行?”
然而安德森并没有回应他,易丞艺含着牙刷跳到一边,然后指着安德森的画架,一副威胁的嘴脸。“不听劝是吧,信不信我现在过去看你的画!画的是油画,那么现在肯定还没完成对吧!”
“……”
“我跟你讲啊!我真的会去啊!”
“……”
反常必有妖,按照易丞艺前世对安德森这个人的了解来看,如果画架是正对着易丞艺放的,那么画的东西易丞艺都是可以看的,而如果是反着放的,基本上安德森都不会让易丞艺靠近方圆三米。
不过既然安德森没有说什么,那么易丞艺也就大大方方的走过去看了。
紧接着就是什么物体掉在地上的声音。
易丞艺半张着嘴,嘴角还有牙刷掉下去拖带出的白色泡沫痕迹,哈哧着半天什么都说不出来。
这种事他高中发现过一次,但是为什么小……小时候也有?
画面上赫然显现着的是他自己的三分之二侧脸,在这个角度看过去刚好是一个下颌微低很平衡的构图,画还没有完成,但是大致的色彩和光影都已经到位,没有经过细腻的刻画,这种简单明了却又过渡自然的色块反而有种独特的美感。
再看着安德森的时候,他已经将视线放在了易丞艺的身上。
“还没有画完,不如等完成了再看吧。”安德森动了一下头,易丞艺还没有反应过来,但是很快,他的思绪就活跃了开来。
“你画我干嘛!”
“有个一动不动的模特立着我为什么不画?”
“这算什么理由,你想画的话楼下管家叔叔招呼一声,这能立一打模特给你画!”易丞艺嘴里还有没冲掉的泡沫,说起话来带着一丝诙谐感,但是语气却一本正经,安德森像是思考了一下,然后抬起眼睛看着窗外,天色比刚刚又亮了些,屋外传来阵阵清灵的鸟鸣。
“但是我只想画你。”
安德森说话的语气很正常,表情也没什么问题,但是易丞艺莫名的就开始不自在起来。
这,这真的没问题?怎么觉得有点太暧昧了……或者是他想多了?
“不过现在不想画了,你快点去把嘴巴洗干净。”安德森指了指盥洗室,易丞艺下意识的抹了一把自己的嘴巴,一手的白泡沫。大概是他的洁癖问题,易丞艺恶作剧一般的把手往他那边一伸,然后跑进去漱口洗脸。
能和那个冷漠的人和谐相处一直都是易丞艺小时候的一个目标,但是他也不是一个主动的人,所以很多时候两人之间的关系都是很僵硬的,只是现在的他以一个大人看待小孩的心情来说,上一世有很多地方他自己的确也做的不够好。
洗漱干净之后,安德森已经把东西收拾完了,坐在一旁的凳子上,没有马上离开,看样子像是在等他。
“怎么还不走?”易丞艺扑到床上,迅速的卷进被子缩成一个坨,侧着头看着安德森。
“刚刚那个问题回答的或许是不太完整,补充一下答案,我只想画你,因为我觉得你的侧脸很完美,而且其他的人长得太丑。”
说完,安德森打量了一下像是弯曲着的虾尾的易丞艺,然后提着画箱拿着画架走开了,就这样,某虾尾卷在被子里正打算舒服睡一觉的好心情瞬间冷却了下来。
他的侧脸完美?他也不清楚,每次歪过头看自己侧脸的时候总是能看到自己的白眼,可不可以理解为主要还是因为别人长得丑,所以才凑合着画他的?
易丞艺还记得一件事,高中的时候,学校里有一个漂亮的女生,性格好而且学习棒,大家公认的校花,当时她喜欢安德森,和很多人一样,因为安德森是美术特长生,画的漂亮,不少女生都跑过去找他帮忙画画,而这个人经常都只是看一眼,然后面无表情的扔下一句“长得太丑。”就连那个漂亮的校花脸微红着这么说的时候,安德森也一样丝毫不给她留面子,艺术家的偏执美学和怪异脾气还在少年时就已经表露无疑。
很多时候易丞艺都怀疑安德森是不是审美有点问题,但是对于一名年纪轻轻就能把自己的画卖到最少一百万的艺术家而言,这个想法无疑是愚蠢的。
易丞艺在一旁能捡到不少漏,他的画也画的很好,人长得英挺帅气,如果女生在安德森那求画未果转来找他的时候,易丞艺往往都会斟酌着对女生的好感选择接受或者不接受,只是每次这种时候,安德森好像都不太高兴。
原本只是以为在安德森的眼中所有的人都长得丑,这是他的一个硬伤,从来都没有人买到过安德森·林恩的人物画,外界传言天才终于有一个让人能够缓解嫉妒和羡慕的软肋,然而其实这只是因为他还没有找到一个所谓不丑的人,所以他才不画人像。
很偏激,安德森·林恩喜欢描绘自然,他画动物花草,街道建筑,星空宇宙,唯独不画人。
易丞艺从来没有想到过自己会入了安德森的眼,就算是前世发现过他画自己,也没有办法确认什么,易丞艺不是一个自恋的人,他不认为眼高于顶的安德森会怎样又怎样,或许只是一时心血来潮,所以才动笔描绘,再说,他自己似乎也是不想让易丞艺发现这件事情。
但是这一次不同,这是安德森·林恩,亲口对他说的。
我只想画你,因为我觉得你的侧脸很完美,而且其他的人长得太丑。
饶是脸皮厚神经粗到如易丞艺这般地步,在听到对方稀有程度就像挖出整整一吨钻石般的承认时,也有些羞惭了起来。
何德何能何德何能,安德森果然有病。易丞艺抱着被子念叨着,舒适的感觉很快就让他陷入深度睡眠。
或许这就是所谓的受宠若惊嘴上虽然不承认但是心里还是很高兴。
☆、/17/:第十七章
接下来几天易丞艺果然遵守了自己的话,白天画画,晚上睡觉,作息时间准确健康的连他自己都有点不习惯。安德森依然会经常来和他一起画,易一钱时不时进来串一下,易丞艺的画他发现自己几乎已经没有什么东西可指导的了,然而这是因为前世的他自己曾经亲口宣布易丞艺已经出师。看的手痒,于是易一钱也立了一个画架,在安德森的旁边画了起来,安德森时不时的会停下看着易一钱画画,而易一钱也会讲解并且加以指导。
这样的气氛就仿佛又回到了从前,只是那时易丞艺还笨拙的要命,一种开了外挂般的感觉油然而生,易丞艺总有点心虚,他突然很怕自己一觉醒来重新又回到了前世的那具身体里。
但是这么久过去,自己的身体会不会已经只剩一把灰了?
他也不清楚。
在这里已经待了将近一个半月,易丞艺的画终于结束,作品名称是他灵感迸发的当晚脑中突然浮现的那四个字水溶于水。
这是一幅五十乘六十的油画,画面背景是平整的黑色,优雅而轻灵的纤长花朵互相缠绕,漂浮或浸于一个大型写实怀表外围圆周,表盘是深邃的紫色和蓝色,交汇碰撞在一起就像是漫长且遥远无边际的宇宙,星体和星云朦胧而神秘,象征时间的数字由十二朵刻画的精致立体的花朵组成,三根指针上垂缠着花藤,分别指向三个边角,每一根上面的花藤从颜色到生长状态都有变化,就像是从青年到中年再到衰老,而枯萎之后,又是再度的盛开。
三根指针的固定端点是一个沙漏,沙漏占据着画面视觉中心点的位置,两端分别漂浮的跪着一具骨架和一个人,下方那具骨架,被流沙撒过的地方已经重新长出了血肉,而沙漏上方那个人,失去沙子的地方已经露出了森森的骨头,就像是阴阳的互相交替,不存在永恒的死亡,也不存在永恒的生命,生与死之间的交换,普通的就像是沙漏里的沙缓缓漏下,又像是水溶于水。
易丞艺觉得有点太张扬了,在完成的瞬间,他除了感受到成功的欣喜,更多的是压在心头一份沉重的不安。
这样画出来的作品的确能震惊四座,因为一个十一岁完全没有经过任何正统美术培训的乡里孩子,可以画出一副无论是构图还是塑造都能称得上是精品的画作。在外界的眼中,易丞艺对于画画的理解干净的就像一张白纸,但是他却可以灵活的掌握光影变化和写实技巧,这无疑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但是只有易丞艺自己才知道,这些都并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获得的东西,他所谓天才的画技也都是经过前世大量的练习累积而成的。
其实他害怕面对大众的目光,那些毫不遮掩的各种人性,无论是美的还是丑的,他都还没有做好去接受的准备,他一点都不想要这种莫名其妙的光环,天才,简单的足以一笔带过的两个字,将他上辈子的累死累活和狼狈不堪,轻而易举的就给抹杀掉了。
可惜别人都不知道他不是天才,尤其是不知该如何面对安德森·林恩。
安德森·林恩在易丞艺的心目中一直都是无法超越的,他想让自己优秀到足以与他比肩,但是现实往往不尽如人意,现在他轻而易举就走到了他的旁边甚至是更远的地方,没有想象中的意气风发,反而让易丞艺觉得自己有点卑鄙。
但是这也不是他能控制的了的吧……况且是安德森自己要让他画画的,他都说过不画画了……
作品完成之后易丞艺就找理由不再让安德森和易一钱出入自己的房间,端着自己不安的情绪和那张画一起藏着掖着,小心翼翼的生怕被发现,几乎成天守在那张画的面前,然后长时间坐在那里盯着看,发呆。
这种关键时候闭门不见很容易就给人造成一种“已经到最后关头了我现在很忙我不希望被打扰”的错觉,没有人刻意的去打扰他,易丞艺在画画上始终都保持着自尊,但是自尊过头很容易变成自卑,所以上辈子他一直都没有办法放下安德森这件事。
一个人想不通,好几次他差点用美工刀割破画面。
一旦进入了这种纠结的迷宫中就很难再爬出来,易丞艺回想着前世的所有事情,他面临着的不仅是将作品交出来然后接受各种的目光洗礼,更多的还有心虚和不安。
都说搞艺术的人是有点神经质的,易丞艺现在大概正处于神经质即将爆发的最终阶段。
只是这种阶段在维持了整整七天之后终于到头,北京的画展还有两个星期就要结束,在几次询问易丞艺进度未果之后,安德森拉下脸直接打开门走了进去,几天不见而已,房间被拉着窗帘密不透光,地上堆的东西变得凌乱不堪,推出了锋利刀锋的美工刀胡乱的丢在门口,可以看出来是被用力丢到这里的。不顾易丞艺快要气炸的模样,安德森环视几圈之后终于找到了反着放在角落里的画,甩开易丞艺直接快步走了过去,他拿起画框利落的转了过来,精致的画面瞬间就吸引了眼球。
“安德森。”易丞艺的样子有些歇斯底里,他一把扯住安德森的衬衫袖子想将他拖开,结果反倒是被安德森反抓住双手直接按到了地上,虽然铺着地毯,但是背脊直接接触地面还是传来钝痛,安德森的视线寒冷的有些异常,就像是冬日中零下即将结起薄冰的湖面,冷酷而寒肃,让人有些心惊。
不敢和那样的视线对峙,易丞艺转过头看着地毯上柔软的毛,但是很快同样冷冰冰的声音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你在怕什么?”
“没有。”
握住自己手腕的力量突然变大,虽然年纪小,但是施加的力度却不容小觑,有些吃痛的皱了下眉,易丞艺转过头,结果刚好撞上安德森的双眼。下意识的躲开,而安德森明显更生气了。
“我要你看着我的眼睛说话!”
这是直接用英语吼出来的,易丞艺紧张的要命,他连母语都用上了……但是这种好像犯了什么很严重错误的感觉也让他很不悦。
“你先放开我啊!”
也是直接吼出来的,如果没有你,我根本就不会有这么强烈的负罪感!那种好像撒谎却被熟人时时刻刻盯着的感觉,他受够了!
“告诉我,你为什么不想把画拿出来?明明早就已经画好了对吧?”安德森的声音缓和下来,隐隐的可以听出压抑的感觉,一字一顿的反而让人觉得这是一种并不明显的拷问。
“我说过我不想画画。”易丞艺豁出去了般的盯住安德森,结果没有十秒他就败下阵来将视线投向别处。
“你没有被承认的期望吗?”
“……”
“任性也该有个限度。”
“我哪有任性了!”易丞艺终于有勇气直视安德森“我只是在想明明你才是真正有天赋的那个,凭什么我会突然莫名其妙的冒出来,每天只会放羊割猪草的人和你站在一起,很别扭不是吗?”在易丞艺说完那一番话之后,两个人都突然沉默了下来,易丞艺半张着嘴想再说点什么,但是某个地方好像被上了个栓子,他突然什么都说不出来。
“不会。”
沉默了很久,安德森突然开口说道。
“不会很别扭,我觉得很好。”
只是这样看着他柔和了下来的眼睛,易丞艺顿时就觉得浑身的压力全都化成了铁水从身体里流走了。
“我喜欢你的艺术。”安德森松开了易丞艺的双手,然后直起了背脊,原本柔和的双眼因为角度和某些不可言喻的变化变得居高临下。“所以,那张画我要了,送去展厅之前先标上买主已定,不然你就死定了。”
“死定了是什么鬼!”
“你认为住在这里每天最少应该要缴纳多少费用?”
易丞艺瞪圆了眼睛看着安德森,刚刚还泛滥着的情绪顿时烟消云散。
哈,哈哈,哈哈,小孩子,不用一般见识,他要是喜欢,白送也不是不可以,但是这种威胁真的很烦,明知道他家穷,还说这种羞辱人的话。
“我说你能不能别坐在我身上,起来说话。”
安德森的脸无论是从哪个角度看上去都无懈可击,因为年纪小,白软嫩萌的让易丞艺放弃了打个滚把他甩下来的念头。
对方站了起来,于是易丞艺也跟着爬了起来,头发被静电吸引的乱糟糟,刚走几步一不小心踢到一条颜料,差点又摔了个狗□□。
要将画拿去主办方那边的时候,安德森的脸拉的让易丞艺都能感觉到,此刻这人就是我不高兴我不高兴我不高兴,看到这样的安德森易丞艺也稍微有些得意忘形了起来,结果很快安德森就拿来了一份合同。
“还是签了它我比较放心。”
“这是什么?”易丞艺接过合同草草的看了几眼,专业名词太多,但是可以看出这是一份买卖合同。
“不用签这个了吧,其实你要是真想要我送给你也没关系的。”
安德森摇了摇头:“艺术虽然不能估价,但在很多人眼里只有钱才能彰显出它的价值。”
无言以对,易丞艺摊了摊手。“随便你咯。”
《水溶于水》赶在画展即将结束的三天前送了过去,本来也就是打算走走过场,因为画的所有权已经归安德森所有,但是签了合同之后他好像就变得无所畏惧,放到画展也是他的意思,所以易丞艺不做表示。
但是很明显,安德森的谨慎是有道理的,他对于艺术有着一种近乎直觉的敏锐,裱好之后上午送了去过去,易丞艺还在展厅里转了一圈,除了一些比较有名的画之外,绝大部分都是青年画家的作品,画面都处理得比较到位,也有不少欠缺的地方,当然也不排除很多的确画的十分优秀的作品。整个展览易丞艺都看得很仔细,只是让他也没有想到的是,还不到两个小时,他的画就被摆了出来。
作者一栏写的是易丞艺,名称是《水溶于水》。
事实上展会即将结束的时候人流量才是最大的,因为这时所有被选中的作品基本都已经到位。
看到自己的画被摆出来之后,那感觉好像又变得的不太一样了。易丞艺驻足看了一会,而易一钱也看到了那张画,他表现的很平静,但是易丞艺知道,越是高兴,易一钱或许越会表现得波澜不惊。他按住了易丞艺的肩膀,双眼盯着画的方向,但是明显是对他说的。
“做的真棒。”
心脏因为雀跃的缘故紧缩了一下,易丞艺低下头,眸眼微垂,看着地板和自己的鞋尖发呆。
老师,真想谢谢你。
但是这句话始终没有说出口,易丞艺可以到达的所有高度,都与易一钱的认可脱不开关系。
管家弗里曼走过来俯身在安德森旁边说了些什么,安德森点了点头,然后走到了易丞艺身边。
“主办方说希望结束之后能在画廊为你提供一个地方展览,这次展会的时间已经不长了。”
“但是画已经是你的了啊。”易丞艺扭过头看着安德森,对方额前的刘海已经快到了需要修剪的长度了,不过永远都不需要担心安德森的仪表问题,这个人自己总是会在第一时间做出最好的调整。
“我想有必要询问一下你的意见。”
“我无所谓,你决定就好了。”易丞艺摆了摆手,一副毫不上心的模样。
“这幅画卖多少钱?”女孩清脆的童声响起,易丞艺下意识的转过头,发现一个留着平刘海齐耳短发的女孩正指着自己的画问一旁的服务人员,她的皮肤白皙,带着点婴儿肥的瓜子脸上,一双清亮的大眼睛给易丞艺的印象最为深刻。
“……”自己的画被女生当面问价这还是易丞艺第一次经历,他有些局促,但是一想到画已经被安德森买下,又稍微有点好转。
服务人员对这张画有印象,因为这画是十多分钟前摆上来的,来来往往的人流中,已经有四个人问过他同样的问题。
第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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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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