耽美 重生之怀璧其罪 作者:肉书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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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怀璧其罪
作者:假装不孤独
第一章
远处山边红霞漫天,残阳如血,夏季虽热,但此时已是日落时分,晚风一吹,灼热之中倒也有了一丝凉爽。
一处高速公路上,一辆黑色的奥迪被拦腰撞翻抛在了路中央,旁边七零八落的停着几辆歪歪扭扭的轿车。
鲜血的腥味和汽油味交织在一起,其中还参杂着一股浓厚的焦味,让人闻之反胃。
交警的效率极高,刚接到消息便来了几辆警车将现场附近都封锁了,开始救援车内被困的司机和乘客。
来往的车辆都停靠在一旁,人们站在一旁围观,不时发出各种惊叹声。
有几人是目击者,正手舞足蹈地向周围的围观者说着刚才连环车祸发生时的惊险情况,脸上犹带着惊魂不定的恐惧和忐忑。
奥迪车内,一个浑身是血的男子痛苦的低声呻吟着,一只手紧紧握住一块血红色的玉雕,似狮而带翼,似乎是貔貅(pi xiu)。
男子对车外的各种喧闹仿若未闻,车窗似乎把车内车外隔绝成了两个世界。男子艰难的抬头想看看手中的貔貅,却渐渐没了声息,只见他眼睛大睁着,犹带着不甘。
一旁,那血玉雕琢的貔貅也不知是自身的红色深沉,还是被男子的鲜血浸染,竟渐渐散发出诡异的红光。
貔貅,辟邪也,龙之九子,言能辟御妖邪。本是瑞兽,但沾染了血光,堕为魔神。
半个月后 s城某小区
这是一间六十来平米一室两厅的房子,装修得简约大气。
地上装着双拼的樱桃木地板,清新雅致,给人一种无限的延伸感与空间感。靠墙放着一组米白色三人沙发,沙发前则摆放着一个黑褐色白蜡木贴面的长条形茶几。
阳台立着一个四叶莲花状的大鱼缸,透过玻璃可以看到五、六尾小金鱼正在其中欢快的畅游,不时吐个泡泡。
“日前发生的一起连环车祸中,黑色奥迪内的两具尸体被确认为x城韩氏珠宝的现任董事长韩穆及其子韩珏。不久前韩氏珠宝前任董事长韩远辰曾在记者招待会上宣布,决定自己过世后将所持有的韩氏珠宝所有的股份交给自己的大儿子韩穆继承……”
客厅墙上,三十二寸的液晶彩电正播着一则新闻。
浴室里不断传来哗啦的水声,温水从高高放着的花洒中洒下。透过氤氲的水汽,青年看着镜中朦胧的身躯。
镜中人身材挺拔削瘦,肤色略白,摸起来细腻柔软。
五官轮廓柔和,一双剑眉浓淡适宜,下面是一双丹凤眼,眼角微翘,生有一颗泪痣,眼神淡然却偏偏透着一抹风情。睫毛又浓又密,在眼睑下方留下一道浅浅的影子。
鼻梁挺直,薄唇柔润泛着水光,下巴微尖。
半长的头发垂下来,前面的刘海刚好把那双诱人的凤眼遮住。
这般容貌,想要不引人注目只能这样。
韩珏只在下身围了一条浴巾便走了出来,手里拿着干燥的毛巾轻柔的擦着还在滴水的头发。另一只手则拿着遥控器将声音微微调高,眼睛紧紧盯着电视里虽邋遢狼狈,却仍然从容不迫的人。
“车祸发生后的第三天,韩氏珠宝的二少爷韩璟便被警方逮捕,并被指控涉嫌谋杀自己的兄长韩穆及其子韩珏。不久前我们接到消息犯罪嫌疑人韩璟已在狱中自杀,并承认自己的罪责……”播音员清脆悦耳的声音在厅中回荡。
韩珏听到韩璟已死,慢慢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一向爱洁的他对滴在沙发和地板上的水渍却是视若无睹。
移开目光看向窗外鳞次栉比的摩天大厦和湛蓝的天空,韩珏心里不由自主的回忆起车祸发生的那一天。
那天他如约去机场接机,父亲带着玉雕准时到达,一切都很顺利。只要达到预期的价格将玉雕拍卖出去,韩氏或许就能得救,谁知他们竟会遭遇车祸。
他到现在还记得父亲惊惧失措的脸,剧烈的撞击,骨骼断裂的剧痛,鲜红粘稠的血,还有,那块玉雕上闪烁着的妖异的红光。
再次醒来后韩珏成了安彦卿,一个父母离异被抛弃的孩子,一个刚离开学校准备进入社会的大学生,一个不知为何割腕自杀的人。
想到这里,韩珏抬起自己的左手腕,一个狰狞的疤痕出现在眼前,有些已经脱落,可以看到下方粉色的新肉。
安彦卿喜欢小提琴,因为常年待在室内练琴,不见阳光,肤色较为苍白。透过阳光,本就白皙的肤色更显通透。
因为爱好的关系,他对自己的双手十分爱护,十指细长,莹白如玉。曾经的韩珏也有这样一双手,不管是对原石的切割还是玉石的雕琢,细腻的手感总是必不可少。
叹了口气,关了电视,韩珏躺在沙发上,摸着手腕上凹凸不平的皮肤,眼神飘忽的看着天花板。
二伯已经自杀,也承认为了谋夺公司而在自己的车上动手脚,害死自己和父亲。爷爷也因为两个儿子和孙子的去世,大受打击,已在四天前逝世。
家人都死了,可是为什么已经死了的自己却又活了过来,还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韩珏心里充满了迷茫和不安,自己现在究竟是韩珏,还是安彦卿?
从医院回来后,韩珏将这个房子的每一个角落都仔仔细细的查看过。再结合这具身体里残留的一些记忆,可以说安彦卿前二十一年的人生他已经掌握了个大概。
幼时父母离异,独自守着一间又大又空的房子拿着抚养金生活。学校,食堂,家,永远的三点一线,可是却独独缺了自杀的这一段记忆。
本来还以为可以从亲戚或朋友的嘴里套出来,可是后来韩珏却又发现安彦卿不知因何原因已被逐出安家,而且他在医院住了整整一个星期,也没有一个来探视的人。
原本以为安彦卿只是性格有些孤僻,没想到他还真是个孤家寡人。不过这样也好,自己就不用担心会被人看出什么破绽来了。
“咕噜噜……”
肚子突然响了起来,韩珏了然一笑。他一大早就从医院赶了回来,又将这房子仔仔细细搜查了一遍,什么东西都没吃,也难怪会大唱空城计了。
这房子一个多星期没住人,也没什么东西能吃。利落的起身,拿起吹风将半长的头发吹干,回房换好衣服,随意装了些钱,韩珏准备出门大吃一顿。
走在路上,看着两旁繁华的商店,熙熙攘攘的行人,如流水般的车辆,心中的彷徨和不安突然不翼而飞。
韩珏忽然笑了笑,想到,不管是因为什么,能够重活一次都是我的幸运。
想通了便觉得浑身一轻,看什么都顺眼,就连熟悉的空气闻起来都特别清新。韩珏看了看身上的一堆零钱,随意找了家小饭馆填饱了肚子。
虽不是上辈子大多吃的那种由大厨精心烹制的食物,却十分新鲜。
走在回去的路上,路过报亭,韩珏看着杂志上那熟悉的面孔,愣了愣,顿时心里有些难受,像是被冰凉尖锐的针扎着,又像是被一只手狠狠地捏着。
不由自主的走过去,韩珏伸手抚过那人的脸,轻声问道:“老板,这本杂志多少钱?”老板是个发福的中年人,笑呵呵地说道:“六块八,你要吗?”
韩珏掏出一张十块递给老板,便拿着杂志转身离开。中年老板抬头发现他已经转身走了,扬了扬手里的零钱,喊道:“年轻人,还没找你钱呢!”
韩珏根本没有听到,而是疾步如飞地走回了家。
把杂志丢在茶几上,韩珏捂着眼睛躺了下来。心为什么还会疼?不是已经不再爱他了吗!是他先背叛了你,这样的人根本不值得你为他难过。
虽然这么想着,可是两人之间的回忆却争先恐后的涌了出来,仿佛是要提醒韩珏他们之间的爱情。
“你好,我叫陆纪辕,很高兴认识你!”
那是他们第一次见面,在韩珏的十八岁生日宴会上,陆纪辕彬彬有礼的走过来打了声招呼,笑容很温柔。
“韩珏,你的设计很独特,我很喜欢。经过讨论,公司已经决定用你的设计了。”
那是他们之间的第一次合作,韩氏准备和陆氏联手推出一款新的珠宝,是陆纪辕力排众议使用了他的设计。那也是韩珏第一次把自己的设计图变成成品,并找到了自己要走的路。
“韩珏,我爱你,和我在一起吧!”
合作许久的两人已经十分熟悉,感情也越来越好。陆纪辕突如其来的告白吓了韩珏一跳,本想拒绝但看着那双满是爱意和期盼的眼睛,韩珏接受了。
韩珏不知道那时候自己为什么会接受陆纪辕,或许是因为太寂寞了,或许是因为太想被爱了,或许是贪恋那点温暖,亦或许只是无聊,但肯定不是因为喜欢,因为爱。
可在之后的日子里,陆纪辕却用爱和温暖编织了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韩珏紧紧网在手中。
就如韩珏一直认为的那样,爱情没有永远,更何况两人还是同性。在韩珏最困难,最需要帮助的时候,陆纪辕结婚了,才子佳人,本就是一段佳话。
一个人,没有最孤单,只有更孤单,没有最痛苦,只有更痛苦。韩珏一一咬牙撑了下来,爷爷的病,韩氏的困境已经让他无力再想其他。
而突如其来的一场车祸终结了属于韩珏的过去,开始了属于安彦卿的未来。
第二章
翻开手中的杂志,找到自己的目标,快速浏览了其中的内容,韩珏的神色复杂的把书扔在了一旁
最后被陆氏吞并了么。
其实早就应该想到的吧,虽然侧重面有所不同,但陆氏和韩氏本就是竞争对手。这个时候韩氏没有了主事人,股价更因为近来的事情狂跌,此时不趁机吞并更待何时。
而且陆纪辕当初本就有了开发翡翠这一块的想法,和韩氏的合作不过是他的第一步而已,如今吞并韩氏,很划算。
想了想,韩珏起身走进房间在柜子里找出存折,对现在的他而言,更重要的是以后的生活。不过在这之前,他想回龙泽一趟。
看了看存折上面六位数的存款,韩珏觉得似乎自己也不用急着找工作。这是原来的安彦卿将以前他父母留下的一百六十多平米的大房子卖了,买了现在这套小户型的房子后剩下的十来万。
只是一个人住,房子越大,越是显得寂寞冷清。
韩珏作为韩氏珠宝的小少爷,自小学习的自然是与珠宝有关的东西。从原料的采购到珠宝的设计,再到首饰的制作,每一道程序都十分清楚。
他本身更是个珠宝设计师和雕刻师。
韩氏珠宝倾向于玉石这部分,硬玉和软玉皆有涉及,尤其是翡翠这一块。韩珏的爷爷韩远辰本身便是靠着翡翠赌石发家,再慢慢的由一家小的加工厂发展成了一家大型企业。
韩珏的父亲韩穆更是对翡翠的雕刻情有独钟,从小就遍访名师学习,一生痴迷,韩珏自然是得其真传。
看着存折,想着以后也不能坐吃山空,韩珏在考虑等去了龙泽后,是不是找家珠宝公司应聘设计师重抄旧业或者自己开家珠宝店?
这么想着,韩珏突然发现手上的存折突然变了个样子,存折好像“厚”了一些。不,不是厚了,而是看到的东西变得细腻清晰了。
从表面开始,原本平坦光滑的纸张表面在韩珏的注视下变得满是褶皱,内部更是密密麻麻的裂纹和纤维。整个存折好像是被什么仪器扫描过一样,将纸张内部的情况一点一点展现了出来。
心里一跳,韩珏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下意识的将手中的存折翻了翻,却发现手与存折之间的某种联系似乎消失了,眼前的画面也跟着消失了。
存折还是原来的存折,没有了那些奇怪的裂纹和纤维。
感觉有些奇怪,韩珏又把存折翻过来看了看,却是再也没有变化了。怎么回事?为什么刚才都能看到,现在却突然又看不到了?
回忆了一下,他记得方才看到纸张内部时自己的双手与存折之间似乎有某种联系,存折的内部情况也是随着那个东西一点一点展现出来的,会是什么呢?
这么想着,韩珏把存折拿在手上,闭上眼睛试着去感受一下刚才的那种感觉。可惜过了许久,却仍是一点感觉都没有感应到。
眉头不自觉的皱起,刚才究竟是怎么回事?他可不会以为那只是一时眼花而已。难不成他重生后还有了什么奇异的能力不成?
这么想着,韩珏更是不愿放弃了,反正也没事,他还就不信找不出来了。
摆弄了许久仍是一无所获,韩珏突然想到自己以前看过的很多玄幻小说,里面似乎有种透视的异能跟刚才的情况倒是有些相似。
这么想着他便张开眼睛盯着存折,眨也不眨。
注意力集中,看了一会儿,他突然有了一种奇异的感觉,身体里某种东西正顺着他的手向着存折延伸过去。
韩珏试着控制那种东西由手接触到存折,画面果然再一次出现,仍是与之前差不多的结构。表层的红色褶皱,内里的有些发黄的纸张内部却是黑白两色,裂纹和纤维仍在。
韩珏看着眼前的画面愣了愣,而后便是一阵惊喜,看来他总算找到了方法。虽然不是想象中的透视,但也是一种奇特的能力。
试着把手松开,韩珏这次能够感觉到那种奇异的感觉正渐渐消失,眼前的画面也逐渐变小,而后还原成原本的模样。
心脏砰砰砰的直跳,韩珏再次拿起存折,努力集中注意力,控制着那种东西去接触存折,画面果然再次出现,而且比之前都要快些。而后又试了许多次,他渐渐掌握了方法。
这种能力的关键似乎是他的注意力,不,应该说是精神力。每次他的注意力越是集中,画面也就出现得越快,而且越清晰。
想了想,韩珏放下存折,又拿起床上的枕头,集中精神感应,眼前逐渐出现一幅清晰的画面。枕头内部的腈纶海绵和水禽羽毛,就如同出现在眼前一样,仿佛伸出手就能够到。
韩珏放下手中的枕头,心里十分兴奋,看到床前柜上的闹钟,水杯等物,顿时拿了起来试了试,果真都能“看”到。他脑中突然灵光一闪,心里突然升起了某种想法。
按捺住激动的心情,韩珏跑到厨房,将白色的瓷碗,透明的玻璃杯,紫砂的茶壶一一拿了出来。
韩珏将双手覆在白色瓷碗上细细感应,而后又覆在玻璃杯上,再然后是紫砂茶壶。过了半响,他睁开眼,眼中满是兴奋和激动。
白瓷碗,玻璃杯,紫砂壶,三种材质皆不相同,精神力的感应自然也不同。
或许其他人得到这种能力时,觉得没什么用处,但韩珏却是止不住的兴奋。在发现这种奇怪能力的那一瞬间,他便想到了该怎么使用这种能力——翡翠赌石。
翡翠在开采出来时,有一层风化皮包裹着,无法知道其内的好坏,这样的石头被称为玉石毛料。
目前,世界上还没有一种仪器能通过这层外壳判断出其内是“宝玉”还是“败絮”。
有经验的人通过观察毛料的石质与石色来判断里面有没有翡翠,有多少,品质有多高,这就叫赌石。
赌石具有极大的风险性,玉石界有一句行话,叫做“神仙难断寸玉”
生在珠宝世家,韩珏对玉石有一种莫名的喜爱。
他也曾和爷爷韩远辰去过缅甸参加翡翠公盘,自然知道这种能够感应物质内部情况的能力是多么珍贵,运用到赌石上更是绝对的作弊器。
韩珏在房间里摆弄了许久,心里就像是有只手在挠一样,痒得不行。
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太阳还挂在半空中。终究是按捺不住,韩珏随意披了件衣服,拿着银行卡,手机和钥匙便急急忙忙的出了门。
打车来到古玩城,此时正是上班时间,在这里转悠的大部分都是老年人。熟门熟路的来到一家玉器店前,韩珏平复了一下激动的心情这才走了进去。
玉器店并不算大,装修得十分古朴,靠墙立着一排展柜,格子里零散的放着一些摆件,如观音,佛陀,金蟾和貔貅等物。
小巧的挂件和手镯等物则摆放在铺了白色软布的柜台里,柔和的灯光下,沁人的绿衬着如雪的白,给人以强烈的视觉冲击。
柜台里站着一个年轻的女孩儿,正摆弄着一块挂件,最里面的柜台里则坐了一个略微发福的中年男子,大概是老板。那人的左手边还有一道小门,不知是做什么用的。
不过一眼,韩珏便将店中情况尽收眼底。
刘雯正擦着一块螭龙挂件,听到有人进店的声音,抬头一看竟是个气质出众的俊美青年。
青年大概跟自己差不多大,脸上犹带着些稚气,身上虽穿着一般的白衬衫和休闲裤却让人看着觉得优雅,仿佛这身衣服是为他量身定做的。
“客人想买点什么?挂件还是手镯?”刘雯停下了手里的活计,微笑着开口问道。韩珏摇摇头,说道:“我想看看翡翠毛料!”
刘雯愣了愣,这倒是有些出乎她的意料,没想到这个青年竟然也会赌石。想着便转头对里面看杂志的中年人说道:“章叔,这位客人想看翡翠毛料。”
章甫虽然看着杂志,但早在韩珏进门时便注意到两人的谈话了,此时闻言便收起杂志。
他心里还是有些诧异的,这个年轻人的气质虽然还不错,但身上的衣服牌子大街上到处都是,看起来就是没什么钱的样子,谁知道竟然开口就要玩赌石。
不过章甫虽然觉得有些意外,却也没在意。这赌石本就像是大浪淘沙,一茬接着一茬,很多人进来,很多人又很快出去,一夜暴富的有,一夜倾家荡产的却更多。
把杂志放在椅子上,章甫站起来朝旁边的刘雯吩咐道:“小刘,你注意看着点,我带这位客人进去看毛料!”
女孩儿点点头,应道:“放心吧,我看着能有什么事!”章甫不过是例行吩咐罢了,也不在意,转头对韩珏说道:“跟我来吧!”
韩珏跟在他身后,走进了之前看到的那扇小门,门后是一间小仓库,灯光昏黄,里面密密麻麻的堆满了大大小小各种各样的翡翠毛料。
韩珏选择这家玉器店并非是没有原因的,以前他就和父亲韩穆来过这里几次。
他还记得他父亲曾提到过这家玉器店,“是家老店,身后有缅甸人,翡翠毛料的来源稳定,而且质量也不错。”
章甫当先朝里走了进去,边走边问道:“你是要看全赌的,还是开了窗的?”
在翡翠原料市场上,玉石商人为了显示翡翠的质地和颜色,常常把外皮切去一小部分,并把切口磨平磨光。这种被切开的口,行话叫“门子”,也叫开窗。
开了口子的毛料,被称为明料,风险自然没有全赌的毛料大,因此算是半赌。
半赌的毛料价钱比全赌的毛料高多了,为了赚更多的钱,玉石商人都尽力把门子开在最能展示赌石的质地和颜色的地方。
“我看全赌的!”韩珏本是为了试验自己的能力而来,而且他现在也不像以前那样有大把大把的零用钱可花,还是全赌比较适合。
粗略的看了看,韩珏发现仓库里的毛料大约分成了两部分。
靠墙的一边摆着些简易木柜,上面放着不少开了窗的毛料,而地上杂乱无章的堆着的自然是全赌的毛料。
章甫指着地上的毛料,对韩珏说道:“最近的一批毛料全在这里,你是自己慢慢看,还是要我介绍介绍?”
韩珏蹲下身,随意拿起一块毛料,看了看皮壳,说道:“我自己看就行。”
点了点头,章甫站在一旁守着,下巴朝墙角扬了扬,说道:“那边柜子上有放大镜和强光手电,可以拿着用。有看上眼的跟我说一声就好,价钱好说。”
韩珏以前就去参加过一些翡翠公盘,自己也曾玩过几次,有涨有垮。他对赌石并没有太多的研究,而是和他的父亲一样更擅长于雕刻设计。
这次本是为了测试那种奇异的能力而来,见这里光线有些昏暗韩珏便拿了把强光手电充充样子。四处看了看,韩珏看到了一块黄盐沙皮的毛料,蹲下身,打开手电,身子却背向着章甫。
偷偷将左手覆在毛料上,韩珏仿佛能听到胸腔里心脏“砰砰砰……”不停跳动的声音,深吸一口气,韩珏让自己静下心来,集中精神力,那种奇异的感觉又来了。
而眼前的翡翠毛料,在某种东西的探测下其内部逐渐展现在韩珏的眼前。
第三章
韩珏这次明显的感觉到,似乎是自己的精神力延伸出去,将整个毛料包裹了起来。画面里只有黑白两色,成三维立体状,如同扫描般将毛料内部的情况完完全全的显示了出来。
质地不同的地方,颜色有明显的偏差,看得倒也分明。
此时眼前的画面颜色相近,只有些微的不同,看来这块毛料中是没有翡翠的了。些微的不同,只怕也是毛料里的一些杂质。
但这却并不影响韩珏的好心情,他嘴角向上翘起,若不是顾虑着章甫还守在一旁,只怕早就笑出了声来。
真的能够“看”到毛料的内部,韩珏几乎有种亲吻眼前这块毛料的冲动。
放下手中的毛料,韩珏又从旁边拿起了一块黄红色的毛料仔细看了起来。章甫倒也没注意到他的异样,而是耐心的守在一旁。
他们这行,在一个人看毛料时是不能打扰的,万一你影响了别人的判断,他赌垮了,没准儿就会怪到你身上来。
时间缓慢的流逝着,来来去去韩珏过手的毛料也有四、五十来块了。
并非都没有翡翠,但有些只是靠皮绿,只有靠近表皮的地方有着薄薄的一点翡翠,其他地方全是白花花的石头。有些则是翡翠的表皮或内部有斑点、条带等形状的杂质,俗称“癣”。有癣的翡翠并不纯粹,价值大大降低并不值得赌。
韩珏放下手中的毛料,叹了口气,果然,好的翡翠岂是那么容易就让人找到的,难怪有十赌九输的说法。
眼神四处看了看,韩珏忽然注意到左前方放着一块黄盐沙皮的毛料。
这块毛料也没什么特别的地方,但不知道为什么,韩珏有一种莫名的感觉,这块毛料里面肯定有翡翠,而且还会是很好的翡翠。
毛料大约有一个足球那么大,韩珏走过去用左手拿着强光手电,右手放在上面细细感应。眼前的毛料的表皮仿佛透明了一般,一个黑白的立体三维画面逐渐出现,将毛料里面的情况清晰的显示了出来。
哪里是白花花的石头,哪里是廯,哪里是裂纹,哪里是翡翠等等全都显示得一清二楚。
毛料的外围部分仍是白花花的石头和杂质,随着精神力的深入,里面偏下一点的地方,韩珏看到了一块不规则的黑色形状。精神力从上面滑过,给他一种舒适温暖的感觉。
心中一跳,韩珏强行收回想要赖着不走的精神力,将毛料上的灰尘擦掉,打开强光手电,仔细的看了起来。
这块毛料的外相还算不错,皮厚质粗,皮壳上甚至能翻出黄|色沙粒,可惜只有一小截蟒带,没有松花。
有蟒无松花,即使里面有翡翠颜色也不会太好,但韩珏却又在皮壳上看到了极淡极淡的黄雾。因为皮壳本身就是土黄|色,这黄雾几乎不可见。
有黄雾就说明这里面的翡翠很有可能是黄翡,翡翠有很多的颜色,黄,白,黑,绿,红,紫等等,其中以绿色最好,其次是紫罗兰和红翡。
黄翡并不算好,但刚才那种舒服的感觉让人印象深刻,想了一会儿,韩珏终是决定买下这块毛料。
站起身来,韩珏突然感到一阵眩晕,毕竟是刚出院的人,身体还很虚弱,精神力也过度消耗些。而且因为长时间的下蹲,他现在浑身上下都又酸又痛。
章甫站在门边,见韩珏站起身,似乎没有再看的意思便走了过来,问道:“客人可有看上眼的?”
虽然身体很不舒服,但韩珏的心情却是不错的,笑着说道:“就这块吧!”手指的,正是他最后看的那块黄盐沙皮的毛料。
章甫蹲下身看了看毛料上的编码,又想到韩珏之前挑选毛料时的样子,明显是个生手,于是说道:“既然客人看中了,那么一口价,十五万如何?”
韩珏笑了笑,敢情这老板把他当做什么都不懂的菜鸟宰了?若是以前,只要确定这块毛料能切出翡翠来,他也不在乎那么几万块钱。
但现在他不再是韩氏珠宝的小少爷了,安彦卿可没那么多闲钱,能省一点是一点。
“老板这要价未免高了些,这块毛料有蟒无松花,我看最多值八万。”韩珏一下便还了近二分之一的价钱。
章甫脸色不变,心里却是一跳,笑道:“虽然没有松花,但却有雾,没准儿就能切涨,八万块太少了些,这可是老场口出来的,种水都不错。”
韩珏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说道:“大家各退一步,就十一万。老板也知道细水长流,第一次嘛大家先打好关系,以后自然会多来光顾。”
章甫想了想,便点头同意了。这个年轻人说得倒没错,现在打好了关系,以后他要赌翡翠了,自然还会再来。
“老板,你这里可以解石吗?”转好帐后,韩珏看了看单独放在一边的毛料,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看看里面到底有没有翡翠,颜色好不好,水头足不足?
他手头上没有解石的工具,也只有看这里有没有了。
章甫笑呵呵的说道:“当然有,楼下还有层地下室,里面工具全是备齐了的。小哥是想在这里解石?”
得,买卖成了,韩珏也直接从客人荣升成小哥了。
韩珏点点头,正想回答,却不防有两人从店外走了进来。一人是个中年发福的胖子,一人是个高高瘦瘦的老者,两人站在一起,颇有些喜剧效果。
“哟……这不是陈老吗?怎么您今天和马老板一起过来了啊?”章甫见到两人进来,熟稔的打起了招呼,看样子倒是常客。
陈老,就是那个高高瘦瘦的老头,笑呵呵的说道:“听说马老板前两天在你这里买了块毛料准备今天切开,所以来凑个热闹。”
马老板也在一旁说道:“陈老的眼力是出了名的准,到时候解石可还要您多看着点。”而后又朝章甫问道:“章老板,现在可以下去解石了吗?”
说完,似乎刚注意到一旁的韩珏和他身边的毛料,开口问道:“小伙子也是来买毛料的?”韩珏点点头,却并没有说他正打算解石。
章甫这才想起韩珏似乎想在这里解石,不由有些尴尬的看了看他。韩珏倒并不在意,解石的过程也蛮刺激的,看看也不错,于是说道:“我就等这位先生切了再解吧。”
在赌石这一行,解石是很重要的,有些人甚至会在解石前沐浴焚香,斋戒拜佛,只为让菩萨保佑他能切涨。
而万一切垮了,人们就会觉得晦气,之后也不会有人再用那台切割机了。
韩珏这么说算是给了章甫一个台阶下。
章甫感激的对他笑了笑,投桃报李,朝马老板说道:“那我们就下去吧,马老板不介意我这位小兄弟也在旁边看看吧?”
马老板听了他和韩珏之间的对话,大概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见韩珏主动让自己先切,便善意的对他笑了笑,说道:“当然可以,大家一起下去吧!”
三人跟在章甫的身后朝地下室走去,韩珏也不在意会弄脏衬衫,就这么将买下的毛料抱在了怀里。
地下室倒也空旷,零散的摆放着一些解石用的工具,墙角还堆着些切垮了的白花花的石头。在一张长条茶几上,韩珏看到了马老板的毛料,似乎是黑乌沙皮,比自己的足足大了一倍多,价格应该不低。
韩珏将手上的毛料放在脚边上,抬头便看见马老板和陈老正在强光手电下仔细的查看毛料的纹路,似乎在思考该从哪里开始擦石。
擦石是赌石行业一条古老的法则,效果好又安全。马老板的毛料较大,若是直接用切割机切,因为部位没有找准,可能会把绿色“解”开,很容易赌垮。
就好像本来一块可以做手镯的翡翠被拦腰切成两半,只能做戒面或挂件,价值自然大打折扣。
韩珏只在一旁看着,闭口不言。
虽然是马老板的毛料,但动手操作的确是陈老。只见他先从毛料的表皮开始,慢慢的将毛料表皮擦掉一层,时不时会洒些水上去,打开强光灯看看里面的情况。
擦石是个细致活,十分考较眼力,看陈老的架势,应该是个身经百战的行家。
擦石主要的是看雾,底和色。因为有了擦口就可以打光往里看,来判断绿色的深度,宽度浓淡度。
总的来说,马老板这块毛料的外在表现还是不错的,有蟒带,也有松花,应该能出翡翠。果然,没一会儿便见陈老擦出了绿来。
陈老往上倒了些水,在强光的照射下,只见那片翡翠通透清澈,光泽晶莹,竟是老坑的玻璃种,擦涨了!
虽然马老板极力抑制自己的情绪,但韩珏还是通过他涨红的脸和指尖的颤抖,感觉到了他的紧张和兴奋。
不过擦涨不算涨,切涨才算涨,切石才是赌石最关键的步骤,是赢还是输要把石头剖开了才知道。
第四章
章甫看了看马老板,开口问道:“老马,你是继续擦,还是……”
“当然是继续擦!”章甫话还没说完,便被兴奋的马老板打断了,陈老听了便又继续擦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附近的表皮就全都被擦开了,有绿的地方约有两指宽,而其他地方全是些白花花的石头。
陈老洒了些水上去,在强光手电的照射下,那片薄薄的翡翠,越加显得晶莹光泽,纯净无瑕疵,颜色更是纯正浓郁。
按理说,擦出这样的老坑玻璃种翡翠,陈老应该是高兴的,可是他的脸色却一反刚才的兴奋,变得有些难看。
马老板似乎也意识到了不妥,赶紧开口问道:“陈老,怎么了?”
这块黑乌沙皮的老场口毛料可是他花了大价钱买下来的,当时找了好几个专家来看,都认为这块毛料能赌涨,他这才下定了决心买了回来。甚至还专门选了个好日子,请了经验丰富的陈老来解石。
万一……马老板想到这里便打了个激灵。
陈老皱着眉头在强光灯下仔仔细细的将出绿的那块看了一遍,摇摇头说道:“不太好啊,这色好像没吃进去,很有可能是靠皮绿。”
说完,他看了马老板一眼,问道:“是继续擦,还是直接切开来看看?”马老板脸色变了变,最后咬牙说道:“直接切开吧!”
章甫和马老板两人合力将毛料抬到了一旁的切割机边,陈老拿着尺子和笔在毛料上比划了一阵,终于将切线画好了。
把切割机的砂轮对准已经画好的线条,接上电源,马老板绷着脸镇定的按下按钮,砂轮切割毛料的尖锐的摩擦声“吱吱吱……”的响了起来。
房间里的空气有些凝重,四人都没有说话,而是敛声屏气的看着不断转动的砂轮。
没一会儿砂轮便停止了转动,马老板倏地一下便走上前去,蹲下身将那切下的石片揭开。看着手上的石片,马老板先是一愣,脸色一白,而后皱着眉头站起身来,点起了一根烟。
章甫和韩珏对视一眼,两人也走上前去看了看。切割的石片很薄,在强光的照射下,石片上一丝绿色也没有,全是白花花的一片。
而从毛料的切口也可以很明显的看到,之前擦出的那片翡翠果真是靠皮绿,只有薄薄的一片,恐怕连一个戒面都做不了。
马老板猛吸了一口烟,随后对章甫说道:“切吧,把它全切了,我就不信这么大块毛料就只有这么薄的一片翡翠。”
章甫和陈老两人通力合作,没过多久便将一大块毛料切得零零碎碎。可惜马老板的好运气似乎是用光了,之后切出来的竟全是白花花的石头,一点绿色也没有。
马老板手里拿着切开的石片,面色惨白的站在一旁,一时之间似乎难以接受。
这种时候大家都不好说什么,赌石本就在一个“赌”字上。赌涨了,那是你运气好,赌垮了,再正常不过,否则怎么会有十赌九输的说法呢。
马老板也算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以前也不是没赌垮过,过了一会儿便又镇定了下来。淡淡地和章甫寒暄了几句,便离开了,就连剩下的毛料也不要了。
章甫在这几年早已看惯了这些人赌石后的大悲大喜,眼神淡漠毫无波澜,倒是韩珏心有戚戚。等马老板走后,章甫转身朝韩珏问道:“小哥现在还解石吗?”
韩珏点点头,说道:“当然要解,我姓韩……安,章老板要是不介意就叫我小安吧!”韩珏差点咬了自己的舌头,几乎忘了自己现在是安彦卿,韩珏早已在那场车祸中死去了。
“这位小兄弟不介意我在一旁看看吧?”一直站在一旁的陈老突然出了声。马老板失落的离开时,他却是没有一起走,反而留了下来。
“当然可以!”韩珏自然不会介意,现在他的脑海里已经有了一个大概的计划,广结善缘总是不错的,或许他可以以安彦卿的身份再次进入玉石界。
“小安是要先擦石,还是直接切开?”章甫笑眯眯的问道。韩珏看了看自己那块接近足球般大小的毛料,说道:“也不是太大,就直接切吧。”
章甫点点头,帮他把毛料搬到了切割机旁。韩珏悄悄将双手轻轻覆在毛料上,脑海中,毛料内部的情况清晰的反映了出来。拿起笔和尺子,韩珏装作犹豫不定的样子,过了好一会儿才把线画好了。
将砂轮对准切线,按下按钮,尖锐的摩擦声响起,韩珏的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切割机上的毛料,心中一阵紧张,手心里全是汗水。
刚才马老板解石的时候,他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如今轮到他解石了,才体会到了这种紧张,激动,兴奋等等各种情绪融和在一起的感觉。
难怪有人说,赌石,玩的就是心跳。
在韩珏的胡思乱想中,砂轮渐渐停止了转动,韩珏当先走了过去,将切开的毛料拿开。他并没有像马老板那样一点一点的切开,而是直接将毛料切成了两半,一大一小。
大的那一块的切面全是白花花的一片,什么都没有。而小的这一块,切面上却朦朦胧胧能看到一片淡淡的黄|色,有手掌般大小,色带散开,看样子应该吃透了整个石头。
韩珏眼睛一亮,赶紧往上洒了些水,打开强光手电一照,只见那黄|色更加莹润通透了。章甫和陈老见他这番动作,赶紧走了过去瞧瞧,一看之下也愣住了。
半响,章甫拍了拍韩珏的肩,笑道:“好小子,这回你是切涨了啊。”
陈老也打着强光手电仔细看了看,说道:“这一刀倒是切得恰到好处,多一分不多,少一分不少,要有些微的偏差,这块黄翡的价值就要大打折扣了。”
韩珏按捺住心中的激动,再接再厉,三两下就把边上的废料切掉,将翡翠取了出来。
这块翡翠,色呈正黄,光泽晶莹,给人一种雍容华贵的感觉。入手温润凝重,似酥油浸透,更难得的是它竟有成年人巴掌那么大,约两指厚。
“竟然是冰种的鸡油黄。”陈老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韩珏手中的翡翠,喃喃的说道。鸡油黄之于黄翡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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