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he Gambler/赌徒 作者:suii

    第24节

    “我不觉得这是个好主意。”

    “你在担心斯内普教授。”德拉科突然开口，“他是伏地魔安插在霍格沃茨的眼线。但他不是万能的，我和布莱斯会想办法缠住他。”

    “如果他不是唯一的间谍呢？”达芙妮皱起眉头，“你能确定有多少人会反水？光沃尔普及斯骑士团里头，我就有好多人不能信任。不是冒犯，哈利，你比我更清楚人心险恶，那些所谓的正义之士分分钟就会背叛你。”

    “你怎么不说斯莱特林？”西莫不悦地反驳。

    布莱斯发出一声冷哼。

    “怎么？”

    “哈利相信你们的忠诚我们可不相信，至于斯莱特林——”布莱斯瞥了沉默的汤姆一眼，“我们只投靠能张开羽翼的人。那种愚蠢的高尚情操和我们没有关系，如果为了保命，即使是好朋友也会毫不犹豫出卖。”

    “那更应该怀疑斯莱特林！”安吉丽娜插了一句。

    “布莱斯的意思是，他们没有绝对的忠诚，在局势未出现明显偏向的时候，他们会明哲保身。”哈利解释道，“但是马沃罗作为斯莱特林现任蛇王，他拥有完全的控制，没人敢在他眼皮底下做小动作。至于战争真正打响的时候，那就不好说了。”

    “我讨厌斯莱特林。那些狡猾的小蛇们。”迪安摆出嫌恶的表情，气呼呼地瞪向房间另一边，斯莱特林学生也不甘示弱地回瞪过来。

    “哦，别担心，我们也不喜欢格兰芬多。那些鲁莽的狮子们。”德拉科一副马尔福家族专用的鄙夷姿态，双手环胸，看格兰芬多的眼神就像是看鞋底粘着的泥巴似的。

    “表现太成熟了，真的！”赫敏拔高了声音大喊大叫，“如果连这个分歧都不能解决，到时还要怎么合作！幼稚！愚蠢！简直是灾难！我都不敢相信这样懒散的组织可以在战争中存活下来！别逗我发笑了！”

    “那就是为什么有两个领导的原因，格兰杰。你的表现也半斤八两。”汤姆冷冷打破有再一步提升战局紧张度的氛围，他伸手推了哈利一把，“管好你的人，至少在最终战役前确定没人会反水。”

    “他们不是我的人！我们都是同伴！”

    “停止你的友善行为，哈利·波特，如果本身都没有作为领导者的自觉，谁还会听从你的命令？这种忠厚老实是现在最不需要的。”汤姆眯眼扫视了一圈突然变得很不自在的其他学院学生，“他们会选择忠实于你或者另寻庇护，跟风的人就给踢出去，那种只会成为累赘。当然，在离开前需要签订魔法契约，不把这里的消息透露出去。”

    “破坏契约会死吗？”扎卡赖斯举手喊道。

    “不会。”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汤姆露出阴险的笑容，“我和哈利能知道谁是叛徒。那就意味着，仁慈的哈利不会对你们下手，而残忍的我就不知道会有怎样的举动了。当然，我会抓阄决定惩罚的少数人选。”

    “这太残酷了。”秋小声地说。没有比提心吊胆的生活更加糟糕的。

    “邓布利多校长会保护我们！”扎卡赖斯底气不足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响起，尾音还微微发抖。

    “难以置信的理想主义，我快笑出来了，”汤姆转了下魔杖，对惊恐的男孩咧嘴一笑，“你觉得我念出杀戮咒的这段时间邓布利多来不来得及赶到这里救下你？”

    扎卡密斯跌坐在地上，圆瞪双眼。

    “答案是来不及。别忘了这是战争。等到一切结束后你们是死是活和我都不再有关系，魔法契约会自动失去效力。”汤姆从怀里取出那本暗红色封皮的手写本和冈特戒指，他的表情很严肃，“把这个带在身边，哈利。如果伏地魔想要伤害你就把这笔记本交给他。”

    “为什么？”哈利想要打开本子的手被汤姆按住。

    “我在上面放了诅咒，答应我你不会擅自打开。”

    哈利点头。

    “两张脸都不能用的感觉肯定很糟糕。”哈利扬起下巴说话，嘿，他知道这样很幼稚，但就是忍不住嘲讽对方。特别是看到那张完美的脸扭曲会给他难以言说的自豪感。汤姆比起伏地魔来，情绪丰富很多，哈利总能轻易撩动对方不好的那面——好吧，也不是说他以此为傲，那听上去就是真的愚蠢了。在伏地魔没找回漂亮的皮相前，哈利的存在就是黑魔王的眼中钉，他什么状态的伏地魔都见过，重新吸收魂片后，对方突然变得沉稳很多，或许和年龄有些关系？哈利切了一声，伏地魔给他的感觉就像是把汤姆成熟的那面剥离开形成的独立个体。

    丝毫不介意哈利天马行空的想象和冷嘲热讽，伏地魔起了个话题：“你对礼物感想如何？”

    “小矮星彼得？”

    伏地魔发出含糊的应和声。哈利小心谨慎地检视起他惬意的姿态，出口却是冷言冷语：“恶心至极——他现在还活着吗？如果想讨好我，你应该直接把他提溜到这里，我会非常愉快地把他丢到钻心剜骨下面好好享受的。”

    “真的？”伏地魔完全没相信哈利，在男孩的怒视下他耸耸肩，遗憾地说，“或许我可以考虑用同样的方法让他恢复肉身，给你鞭尸的机会？”

    “你真变态。”一个腐烂到长满蛆的矮胖身体，发白的眼珠一动不动地直视你，光想象这个画面都让哈利皱起脸，浑身汗毛竖了起来。他故意咳了几声，把不适感丢出去，扭头嫌恶地注视伏地魔：“这嗜好真令人作呕，永远不要提醒我你有多不正常。说真的，是不是所有黑魔王都有这种特殊癖好，总喜欢和烂肉搅在一起？哇哦，那我就不需要担心自己有成为魔王的那天了，我的审美没有问题。”

    “伶牙俐齿，嗯？”伏地魔挑眉。

    “油嘴滑舌，嗯？”哈利回呛了一句。

    “简直是一条活体的中国火球。”伏地魔用客观公正的模样评价道，当然，面前的男孩脾气火爆程度是中国火球都比不了的，而他恰好喜欢这种偏激的性格。哈利是个复杂的人物，各种感情相互碰撞糅合在那具矫健的身体里，散发出无与伦比的美丽。

    “这赞美让我惭愧，比不过你，匈牙利树蜂先生。”哈利用尽可能恶毒的语气凶巴巴地说。

    “我本以为海尔波才是你能拿出来的比喻。”伏地魔翘起二郎腿，后仰着靠上皮质沙发，脸上满是怀念的表情，“他是霍格沃茨里我唯一能谈心的对象。”

    “海尔波？”哈利重复了一句，这个名字像是曾在他脑袋里停留过那样熟悉，“我得承认很惊讶于你也有知心朋友，可惜的是我没听说过这个名字，不然，总得了解下怎样的人才会和你交好，有颗钻石般强硬的心脏是必须的。”

    “他没告诉你？”

    “什么？”

    “斯莱特林的蛇怪，蛇中王者海尔波，不是所有蛇类都有资格被冠上这个高贵名字的。我曾经和他很亲近，他知道我很多秘密也绝对忠诚。”伏地魔冷着脸看了哈利一眼，“但你把他杀死了，哈利·波特，一个暴殄天物的决定，你知道孵化出一条蛇怪有多困难吗？他的目光就是绝好的武器！”

    “那可真是万分抱歉，我一点都不后悔，如果放任这种怪物在城堡里游走，有多少人会丢掉性命！见鬼的我才会去在意你的感受！他完全没有放过麻瓜种的打算！”哈利的语气变得咄咄逼人，愤怒已经在皮肤表层嗡嗡作响，他都不知道自己能那么生气，二年级差点失去赫敏的回忆灌进脑海，他往前迈了一步，袖口的魔杖已经滑入掌心，“滚你的！伏地魔！这种无差别的杀器根本就不应该存在于世！你在五十多年前已经打开过一次密室，四年前又开启了第二次，告诉我，如果他还活着，你是不是还要把他投入战争中去？”

    “愤怒让你失去了理智。”

    “愤怒还给我了勇气。”哈利吼道，“怎么？你现在不想讨论自己的罪行了？我很清楚你压根没有愧疚感，伏地魔，”哈利的瞳孔突然收缩，发出一阵冷厉的笑声，“我可以感受到你的情绪，别想当着我的面撒谎，你会的，你绝对会。所有忤逆你的人你都会全部杀死不留活口。”

    “那又如何？”伏地魔突然起身抓住哈利的下巴，凄厉的蜂鸣声几乎要戳破耳膜，下一瞬间，房间的门被澎湃的魔力震开，邓布利多举起魔杖指着伏地魔的后背：“放下魔杖，伏地魔，不然我会开始攻击你。”

    伏地魔没把视线从哈利身上挪开，他低声喃喃：“那又怎样，哈利，你知道的，汤姆和我没有差别。”

    “我会杀死你，就算会牺牲汤姆也是一样。”

    chapter 143

    “不那么顺利。”汤姆一看到哈利拉长的臭脸就知道对话进行得不如人意，他摇头把瑟瑟发抖的恋人拉过来，男孩全身都湿透了，雨水顺着皮肤和衣物滴答滴答落在地板上，染出大片深色的水晕。哈利沉默良久，没有说话，低垂着脑袋盲目地往前走，寒气已经渗进骨子里，让皮肤都失去知觉了，汤姆的手是全身唯一给他提供温暖的地方。

    “和我说话，哈利。”汤姆柔声细语地劝说，他不知道伏地魔和哈利之间发生了什么，但能感受到哈利瞬间闭合的情绪和伏地魔的自鸣得意。绝对是关于我，汤姆翻了个白眼，伏地魔肯定拿自己去挑衅激怒哈利。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冲突了，每次哈利控制不了脾气的时候，就会刻意加固大脑封闭术的墙体。

    “或许有一天，我会亲手杀死你。”哈利突然开口。

    他们都沉默下来，气氛变得十分压抑。

    再也没法忍受，哈利加快了步伐想把汤姆甩在身后，他急匆匆地穿过长廊撞到了边上一具盔甲，稀里哗啦的声音几乎把整个城堡都吵醒了。哈利愁眉苦脸的样子连差点没头的尼克都吓了一跳，幽灵呆愣了片刻，带着珍珠白色的身体漂浮到哈利身边。

    “你看上很糟糕，波特。我听到你们的谈话了，你得原谅我们鬼魂没有多少有趣的事能做。”尼克小心翼翼地说，“要是让我坦诚的话，必须承认这是个很现实的问题，黑魔王一直不是什么好人，年轻的他也是如此。”

    “你也觉得我应该下狠心，假如真的有那天到来的话？”哈利觉得所有的温度都被吸走了，他不知道是自身的原因还是靠尼克太近。

    “我不知道，这不是我的意思。”尼克摇头，“我早就死了，不甚在意活人的事情。如果他慢慢成长为穷凶极恶的坏蛋，杀人不眨眼，我相信你会做出正确的决定。当然啦，我从一年级开始就看着你成长，知道你的底线在哪里，波特，你不会杀死他，所以不需要用这种残忍的假设来拷问自己的良心。杀人不是唯一能阻止邪恶蔓延的方法，不是吗？”

    “我有点弄不清楚你说话的点在哪里。”哈利不好意思地说。

    “太诚实啦！”尼克的胡子因为用力呼气吹得一翘一翘的，“我偶尔也想表现得睿智一点，年轻人，看来效果不太理想。记得拉文克劳的幽灵吗？”

    “格雷女士？”哈利皱起眉头回忆那个高傲的冷冰冰的幽灵，他从来没有真正仔细观察过对方，只有偶尔撞见过几次。

    “海莲娜·拉文克劳，那是她真正的名字。她是罗伊娜·拉文克劳的女儿。”尼克注意到哈利的惊讶继续解释道，“她是最早发现马沃罗·冈特真实身份的人，虽然我不清楚具体原因，她似乎认定自己曾经遭受对方的欺骗。你要知道，她是个胆小、好面子的姑娘，但绝对心地善良。”

    “你希望我做什么？”

    “去找她谈谈，海莲娜或许是整个城堡除了血人巴罗外，知道霍格沃茨最多秘密的人，如果你能说服她，或许会受益匪浅。事实上，我注意到她一直偏爱黑头发的英俊男孩。”

    “我敢打赌被马沃罗算计后，她就不那么喜欢黑发的男孩了。”尼克欢快地补充。

    “哈利！”卢娜兴奋地对他挥舞手臂，“你回来了，刚去黑湖里和人鱼格斗了一把？你看上去湿漉漉的，他们一定不怎么客气，我听爸爸说——”

    “卢娜，我有重要的事情得做。”哈利打断了卢娜莫名其妙的想象，警惕地抽出活点地图，确定没人看到才放下心来。卢娜看起来对地图非常感兴趣，如果不是严肃的表情，她似乎巴不得把东西抽走好好研究。哈利无奈地跺跺脚把女孩的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身上，他压低声音：“我想要见格雷女士。”

    “我不知道她在哪里。”卢娜嘟嘴，她的手指绕着浅金色长发打圈圈，“要不，跟我去趟拉文克劳休息室吧。”话音刚落，拉扯着哈利的衣袖，把他拉到一道旋转楼梯前。

    “等等。”哈利从怀里掏出隐形衣披在身上，卢娜挑眉，他匆忙解释，“我不想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哦，对了，你能不能想办法把沃尔普及斯骑士团里的拉文克劳筛选下？”

    “我不明白。”

    “马沃罗下午的话很有道理，我们不能把信任交付给无法倚重的人，一个细小的失误都不应该被容许。”

    “好吧。”卢娜沉默了一会说道。

    卢娜两人蹑手蹑脚地爬上楼梯，在一扇有着鹰状青铜门环的木门前停下。卢娜伸手敲了一下门环，鹰嘴张开来，一个温柔悦耳的女声从里头冒出来。她问了一个匪夷所思的问题，卢娜回了更加匪夷所思的答案后，他们顺利进到拉文克劳的休息室里。

    这是个很大的圆形房间，蓝色和青铜色的四周帷幔从高耸的天花板上吊下来，墙上镶嵌着一扇扇雅致的窗户，里面坐着很多学生，都在埋头看书，没人注意到卢娜的到来。这或许是卢娜不受欢迎的唯一好处了。哈利抬头扫了一眼休息室，秋刚好起身和卢娜打了个招呼，又坐回去继续聊天。哈利注意到门对面有一尊巨大的大理石雕像，是罗伊娜·拉文克劳，她头上有一个精致漂亮的的王冠。

    “你说尼克是不是想让我知道冠冕在哪里？”

    “哦，哈利，大家都知道它已经失踪了几个世纪了，但我听说护树罗锅才是小偷。”卢娜小声说，她的目光突然停顿在靠近走廊的落地窗上，那里坐着一个眺望窗外的幽灵，长及腰部的卷发柔顺地垂在看起来同样绵软的织物上。幽灵转过身来，哈利注意到那是个非常漂亮的女人，和罗伊娜·拉文克劳一样美丽、冷漠，这肯定就是海莲娜了。

    “格雷夫人！”卢娜大声喊住海莲娜，后者扭头望了她一眼再次若无其事地转回去。

    “她不是喜欢亲近人的类型。”卢娜眨巴了几下浅蓝色的眼睛，客观的评价明显引起海莲娜的不满，她把目光从窗外移回来，好看的眉毛揪成一团，哈利感觉对方就像在解决一个谜团似的，看卢娜的眼神特别专注。她浅灰色的眼睛转到哈利的位置，歪了歪脑袋，又重新望向卢娜。男孩知道她能看见的只有空气而已。

    海莲娜直起身体，开始慢悠悠地飘向走廊，哈利一急，没在意脚步声会引起的怀疑，三步并作两步跟上女人，在离开休息室的时候只能眼睁睁看着半透明的身体穿墙而出。哈利暴躁地跺了跺脚，卢娜小跑着替他打开了房门，捏了捏女巫的手掌表示感谢，哈利跳下好几个台阶，一把撤掉隐形衣，对着格雷女士的背影大声喊叫：“等等，海莲娜！我想和你谈谈！”

    幽灵顿了顿，疑惑地转过身，凑近了看，哈利发现她精致的五官更富有吸引力了。如果对方还活着，绝对是个闻名的美人。海莲娜扬起下巴，一副目中无人的高傲模样。

    “很久没人喊我这个名字了。”她的声音一样清冷，“你是哈利·波特，和他在一块的男孩。”

    这个‘他’是指汤姆，因为女人说到对方的时候突然变得咬牙切齿起来。哈利明智地决定不继续惹怒海莲娜，他是来打好关系，不是树立仇敌的。哈利大口喘息，平复好情绪后微微鞠躬：“拉文克劳小姐——”

    “我不配叫这个名字！”海莲娜突然用令人难受的高分贝声音尖叫，漂亮的脸也扭曲起来。

    “我很抱歉，真的很抱歉！”哈利也用同样的高分贝喊道，他本能伸出手，穿过海莲娜珍珠白的身体，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让他浑身像浸泡在冰水里头，不可遏止的浑身颤抖起来。哈利迅速抽回手，对上女人惊讶的表情，明显刚才出人意料的接触让海莲娜冷静下来。

    “我想和你谈谈，海莲娜。”

    海莲娜站了起来，见哈利没有挪动的意思，又失望地坐了回去。

    “想谈什么？”她轻蔑地扫了哈利一眼，“我什么都不会告诉你的。”

    “马沃罗·冈特，他以前的名字是汤姆·里德尔，你知道的，不是吗？”哈利着急地说，“他曾经来找过你，你们肯定有交谈过，我听说他欺骗了你。”

    海莲娜咬住嘴唇，她看上去有点局促不安，说话也结结巴巴起来：“你、你的话是什么意思？我什么都不会告诉你的！”

    “他拿走了拉文克劳的冠冕。”哈利试探性地说，事实上，这是汤姆的猜测，他并没有真的从伏地魔那里求证过。如果汤姆靠欺骗从海莲娜这里得到有用的信息，除了冠冕他想不出其他的东西了。看来，这次幸运女神还是站在他身边，海莲娜变得非常激动，嘴唇微微颤抖：“我、我把冠冕的藏匿处告诉了他，我不知道他打的这个主意！他、他看上去非常迷人、善良而富有同情心——”

    “伏地魔把拉文克劳的冠冕制作成了魂器，用来贮藏部分灵魂碎片的器皿。”

    海莲娜发出一声窒息般的惊呼，她用双手捂住嘴巴，瞪圆眼睛看着哈利，后者点点头。银白色的眼泪从女人的脸颊滑下来，她似乎忍受不了内心的谴责，飞快冲向敞开的窗户，坐在窗台上嘤嘤哭泣。从哈利这边看过去，只能看到海莲娜不断耸动的双肩。

    他应该给海莲娜收拾悲伤的时间，但这也是唯一能乘虚而入的时机。哈利脑袋里的齿轮飞快旋转着，心从来没跳得那么激烈过，他重重清嗓子，愤怒地谴责汤姆的行为：“他总是花言巧语，海莲娜，那不是你的错。事实上，我也不止一次被他骗过。”

    海莲娜猛地转过头来。

    “他是个工于心计的骗子，现在我们在互相利用。只有联合起来才能打败伏地魔，你也想报复玷/污母亲遗物的人是吧？”哈利轻声劝诱，“汤姆曾经从斯莱特林挂坠盒中顺利取出魂片而没有破坏容器，我不清楚伏地魔怎样，但是你应该注意到他也重新吸收了魂片。”

    “你想说服我。”海莲娜飘到哈利面前，仔细端详对方的脸。

    “如果冠冕毫发无损，我会把它带回来给你。”

    “条件是什么？”

    “告诉我冠冕的秘密。”

    海莲娜眯起眼睛，微微点头：“成交。”

    chapter 144

    哈利的思想慢慢沉进无边无际的黑暗里，那种难以形容的空虚感让他犹如走在悬崖边沿一样，他知道自己又开始了摇摆不定。怀疑的种子本就深埋在内心某个不知名的角落，他没有刻意去无视或者阻止，倘若有人试图拨开松动的土层，它就会茁壮成长起来。

    一切都令人沮丧。

    汤姆身上有太多谜团。从对方嘴里出来的那些层层编织的谎言让哈利都忍不住怀疑有一天他也会被自己绕进去。肯定很滑稽。

    哈利苦笑，他的腿上是摊开的手写本。没有诅咒，他早该猜到的，汤姆和伏地魔之间必然达成了某种协议。无论他能否理解，直觉告诉自己，本身带着暗示的故事就是两人互相交流的信号。汤姆希望通过手写本传递某些重要信息。

    背着自己。

    哈利不知道汤姆从什么时候开始算计自己，虽然他也好不到哪里去。哈利并非圣人，不然也不会压抑不住怀疑破坏约定。这出人意料又在情理之中。他们本来就是互相利用的关系，信任对方简直就是天方夜谭。即便如此，身体的某个部分还是钝痛着，他的生活从来无法正常过，连唯一抓在手心的关系也是那样畸形。

    把脸贴在冰冷的地板上，哈利呼出一口叹息，硬壳封皮滑落下来，泛黄的纸张随着动作翻页开来，停留在其中一页。那上面的字迹是新加上去的，墨水的深浅程度完全不同。他的呼吸突然急促起来，极端的兴奋让血液不断冲撞向耳膜。就是这个！哈利把微微颤抖的手伸向日记本，指尖划过圆润漂亮的花体，一阵诡异的叮刺感传进大脑皮层，大颗血液从指尖慢慢滴落，被纸页迅速吸收。那些字体开始扭动起来，以飞快的速度重新组合。

    【戴上戒指。】

    第一个冒进哈利脑袋的就是冈特戒指。作为三大死亡圣器之一的复活石。哈利用力捏紧口袋里的硬物，听上去汤姆很确定伏地魔会死，那说明对方的确是有打算扳倒黑魔王的。既然这样，汤姆又为何想要重新复活伏地魔？哈利太清楚汤姆的性格，只要损害到自身利益，即使是对待未来的自己，他也会毫不犹豫杀死对方。而现在的伏地魔恰是这样的存在。

    ‘你知道我们是同一个人，哈利。’伏地魔的声音骤然响起。

    哈利真正沉思起来，少见的几次交锋，伏地魔一直在重复这句话，他也把那当作对方试图说服自己改变立场的手段，再加上诡异的三角关系，哈利似乎压根就没怀疑过这个观点。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若他跳出自己的理解误区——假如那句话本身并没有被附加含义只是陈述事实？假如从最开始就是哈利的错误解读？

    另外，伏地魔信誓旦旦保证过永远都不会再欺骗哈利。他给出的理由非常现实，不像汤姆，他已经拥有了想要拥有的一切，不需要通过这种卑劣的手段达到目的。如果伏地魔说的是真话，他们真的是同一个人呢？

    伏地魔比哈利更了解汤姆，他必定在对方身上捕捉到确定自身观点的证据。灵魂？哈利知道他们的魔力基数是可以相互抗衡的，那唯一可以推导出的可能解释就是灵魂质量了。去年的魔文课题，哈利和汤姆讨论过这个问题，得到的结论是两人的灵魂质量区别是导致引力不同的原因。紧接着，伏地魔重新吸收了梅林知道多少个魂片，几乎阻断了戒指的功用？这听上去很凑巧但也并非毫无可能，魔法一直是个奇妙的东西，它的神秘是夺人心魄的。

    然后这又引出了新的问题。如果他们现在被魔法鉴定成同一个人，汤姆和伏地魔就会被禁止互相残杀。他还记得伏地魔和汤姆共同拥有的伤口，虽然后者表示并没有感受到痛苦，若这句声明本身就是谎言——

    汤姆和伏地魔是被联系在一起的。

    在今天之前，似乎伏地魔从没有真正攻击过汤姆。是的，哈利目睹的都是恰好相反的情况，汤姆曾经轻易给过伏地魔伤害。他有个大胆的猜测，倘若灵魂质量也决定攻击的有效程度，在对角巷之前，汤姆是占据着绝对优势的，那也是他坚决站在哈利这边的理由。但对角巷一战让汤姆意识到了情况开始变得复杂，抹去伏地魔的存在同样会抹去自己的存在——此外，汤姆明确表示不想放弃哈利，那么，他古怪的行为就有了完美的解释，和伏地魔合作是个折中的方案。

    那么，伏地魔是怎么想的？他清楚汤姆的真正目的吗？汤姆又怎么打算处理复活后的伏地魔？

    哈利翻了个身，梅林！脑袋已经因为过度思考有点不太灵光了，或许他真的需要拉文克劳冠冕来提升智力！

    住在戈德里克山谷的琼斯夫妇是再平凡不过的人家，但他们的邻居不是。那栋红色的歪歪扭扭的小洋房总给他们一吹风就会坍塌的感觉，不过琼斯先生很确定，几十年了，隔壁依然没出过什么事故。琼斯先生都不知道应该感到庆幸还是难过，出于好心，他曾主动提出帮邻居——某个喜欢穿着黑色斗篷的中年男人——亚当·威尔逊修葺房子的主意，后者摇摇头拒绝了，还塞给他一大捧长相奇怪的糖果。

    或许亚当的生活习俗和他不太一样。

    琼斯先生耸耸肩，他最后瞥了一眼对方茂密得如同热带森林的小花园，转身往房里走去。当他要合上门的时候，突然看见一群穿着奇装异服的人沿着曲折的小路匆匆朝他们房子的方向走过来。来找亚当的？琼斯先生注意到他们穿着同样古怪的斗篷，还是那种鲜艳到令人发昏的颜色。他们在亚当门前停下，谨慎地打量周围，从怀里掏出一根小木棍，低声说了什么。下一秒钟，琼斯先生惊愕得说不出话来，门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弹开似的。他眨巴眼睛，确定房门后面确实没有人。

    琼斯先生呆愣在原地一动不动，手上还拿着才挂断的电话，刚刚当地警署告诉他，自己是唯一住在靠近森林边上的住户，压根就不存在古怪的邻居。他现在有点心烦意乱，不知道该相信自己的眼睛还是耳朵。难道那一切不过是幻象？他美丽温柔的妻子也曾评价过亚当诡异的行径，所以夫妇俩个不应该出现同样的幻觉。哦，他是个现实的人，对这种歪门邪道完全不感兴趣。琼斯先生突然想起自己有不经意和镇上酒吧老板聊起过亚当的事情，对方看着他的眼神到现在还让他浑身不自在。后来，妻子也和自己抱怨过被当作神经病的情况。久而久之，他们就不再和镇上的居民聊起这事儿了。

    琼斯先生把乱七八糟的想法丢在脑后，他从盘子里取过一块还冒着热气的小圆饼干，默默听着妻子快乐的哼唱从厨房那边传过来。他不打算把这个发现告诉对方，她一定会惊慌失措、心神不宁的。琼斯先生咬碎饼干，浓郁的可可味跳跃在舌尖，是的，他绝不会告诉妻子。

    他刚呷了一口红茶，就听见门外响起大声的议论。琼斯先生猛地从椅子上蹦起来，把耳朵贴在门板上仔细偷听。其中一个声音是属于亚当的，他很确定，还有好几个声音无法辨认。

    “——黑魔王下一个袭击目标很可能会定在这里，谁都知道他上次失势也是在这里，斯克林杰怀疑他会把戈德里克山谷当作展示力量的地方。”陌生的声音嚷嚷。

    “亚当，你需要离开这里，太危险了。”

    “那我更应该留下来，那些麻瓜完全没法抵抗食死徒。”亚当语气很坚定。

    “你一个人也没有多少作用。”

    “那部长就应该多派傲罗驻守在这里。”亚当反驳，“这里不仅有麻瓜，还有大量巫师！”

    “我们不能打草惊蛇——”那个声音停顿了一下，“而且魔法部的傲罗力量完全不足。”

    谈话声慢慢远去了，琼斯先生的脑子更混乱了，刚才听到的对话，有大半他都无法理解。黑魔王、麻瓜、食死徒、巫师、魔法部？那是什么最新的戏剧台词吗？

    那晚琼斯先生早早就上床睡觉了，他的脑袋刚贴上枕头，房子就剧烈摇晃起来。他和妻子从床上跃起，埋头就往外边冲，眼前是比炼狱还要可怕的景象——

    烟雾弥漫的村庄，到处都是凄厉的喊叫声。天空中五颜六色的光芒飞来飞去，被光芒击中的小镇居民都重重摔倒在地，如同死了一般。但这是不可能的，琼斯先生想着，他能感觉到胃里沉甸甸的，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他总觉得那些居民不会再爬起来对自己笑着打招呼了。他的眼前突然凭空出现了一大批陌生人，从头到脚都被黑色的斗篷覆盖着，脸上是画着繁复花纹的白色面具。琼斯先生被人用力推了一把，跌进阴森黑暗的小巷子里，身后传来轻微的啜泣声，他扭头看见妻子正瘫坐在不远处。看起来他们都被来人救了，他抬起脑袋，刚想道谢就被对方熟悉的面孔惊呆住。与往常不同，这次亚当穿了红色的长袍，笑嘻嘻的模样被冷硬严肃取代。亚当没给他说话的机会，他迅速冲了出去，外头又响起一阵爆炸声。

    琼斯先生挣扎着起身，他能看到慢慢流淌过来的如同小溪般绵延的血流。他忍不住瑟瑟发抖，抬头望向天空。紧接着，他这辈子见过最可怕的东西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发着绿光的东西慢慢向上升起，凝聚成头颅形状，一条黑色的蛇从嘴里冒出来到处游走。突然，整个村庄都充满了尖叫声。琼斯先生的双脚像是生了根似的，即使妻子怎么拉都拉扯不动。

    他想起来了，那段被封存已久的记忆，一段他几乎认为并不存在的记忆。

    十六年前，他也见过这个可怕的标记盘旋在戈德里克山谷上空。

    chapter 145

    伦敦街头一条普通的石板小路上，一群巫师凭空出现在整排民居前面，他们都被斗篷遮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睛在外头。即便如此，也可以清楚看见走在最前头的是个女巫，黑色的卷发从兜帽里漏了出来，她的呼吸极重，就像是看到令自己心醉不已的宝贝一样，深灰色的瞳孔里反射出贪婪的光芒。贝拉特里克斯掩饰不住的兴奋也展现在她现在飞快的速度上，其他巫师们几乎要小跑着才能赶上她的步伐，各式长靴敲击着石板传出哒哒哒的响声。

    “好啦！就是这里！”贝拉特里克斯呼呼地喘气，她对着身侧的男人点头，后者往前迈了一步，摘下兜帽，露出油亮的黑色长发和巨大的鹰钩鼻子。

    西弗勒斯·斯内普也在里面。

    “格里莫广场十二号。”他阴沉着声音说。

    眼前的房子开始慢慢移动，慢慢的，中间出现了布莱克老宅的轮廓，贝拉特里克斯激动地拍了拍手，尖着嗓子叫喊：“这是一段漫长的时间！我觉得自己好像一辈子都没有再来过这里一样！都是亲爱的侄子做的好事！把火鸡社那群废物邀请进去而把真正的布莱克拒之门外！”

    “现在没必要激情澎湃，贝拉，你可以把充沛的精力花费在对付凤凰社上。”斯内普没好气地说。

    “亲爱的西弗，不要因为自己提供了这点有用的信息就沾沾自喜，那位大人会知道谁才是真正应该被当作左右手的人物，”贝拉特里克斯想到卢修斯，忍不住嗤气，“绝对不是那头白孔雀，除了那么点的家产和政治关系外，他没有什么可以炫耀的东西。”

    “这样说你的姐夫会不会太恶毒了。”拉巴斯坦冒出一句，但明眼人都看得出他心情愉悦，压根没有半点谴责对方的意思。

    “我只是说句公道话，拉巴斯坦，你不也认同我的观点吗？”贝拉特里克斯撇嘴不怀好意地说，“和我们被禁足在宅院里不一样，卢修斯可是来去自如。我对此抑郁好一阵子了，今晚可要好好补偿回来。怎么样也得多折磨几个巫师，穆迪是个好选择，上次他可在我胸口上留了一条伤疤——”她说着扒开衣襟，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肤，在月光映照下，那条粉色的伤疤看起来尤为明显。

    “控制你自己，贝拉。”罗道夫斯提醒了一句，他快速走向前门，刚碰到石阶，门就打开了，响亮的警报声把房子里的住客都惊醒了。一时间，喧闹充满了整间屋子，走廊上的灯光啪啪点亮，通往上头的楼梯响起了吱呀吱呀的脚步声，各种颜色的光芒射向不受欢迎的客人们。

    “这份欢迎礼物可真是太大啦！”贝拉特里克斯兴奋地大喊，她是食死徒里头唯一接受过伏地魔亲自训练决斗技巧的那个，魔杖在她手里疯狂飞舞着，无形的屏障出现在众人面前，她继续叫嚷道，“快点动手！这个可支撑不了多少时间，先干掉穆迪！”

    “说的容易！”穆迪粗着嗓子大吼了一句从楼梯上跳了下来，他迅速召唤破旧的沙发挡住攻击，拽住最近的长着扭曲长脸的男巫。穆迪发出低沉的咆哮，身体微微前倾，像狩猎者般绕着多洛霍夫转圈：“上天赐予我再次逮捕你的机会，安东尼·多洛霍夫。”

    “做梦去吧！”多洛霍夫挥动魔杖，绿光崩裂开来，穆迪侧身躲过，反投了一个魔咒回去。多洛霍夫往后退了一步，撞在艾弗里身上，两人同时发出哎哟的痛呼。

    “真是废物。”贝拉特里克斯低声抱怨，“让开让开，这里太狭窄了，不适合战斗，都给我去到大厅！”说着她朝穆迪射出钻心咒，同一时间，其他食死徒找准机会冲进房子深处，留下贝拉特里克斯和多洛霍夫两个人。女巫啧了一声，对后者翻了个白眼。

    “让自已有点用处！”她砸吧砸吧嘴，不屑地说。

    “啊，莱姆斯·卢平，好久不见。”格雷伯克张开嘴巴嘶嘶的吼叫，晶亮的口水顺着下颚滴在地板上。莱姆斯冷下脸，把唐克斯护在身后，迅速给对方丢了好几个魔咒，唐克斯也不甘示弱，两人的配合硬是把狼人逼到客厅角落。他们的战斗或许是最暴力的，整片场地都是破碎的家具，到处都有烧焦的痕迹。格雷伯克大声咆哮，顶着魔咒的伤害扑向唐克斯，被突然出现的小天狼星弹开来，笨重的身体狠狠撞向挂在墙壁上的画像，天鹅绒布帘落下来，沃尔布加愤怒的吼声让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瑟缩了一下：“你这个不孝子！玷污了古老高贵的布莱克家族血统！在你把那群恶心下贱的狼人、半巨人，纯血叛徒和混血种们带进来以后，你现在还要毁坏我们的祖宅！难以置信！”

    “姑姑！”贝拉特里克斯突然出声，她手里还拉扯着穆迪失去知觉的身体，拖行出的血迹一直从外头延伸进来，“我们正在清理那些肮脏的血统！你会支持我们的！黑魔王亲自下的命令！”

    沃尔布加脸色一僵，迅速瞥了小天狼星一眼，不确定地说：“但是马沃罗——”

    贝拉特里克斯迅速捕捉到马沃罗的名字，皱起眉头：“马沃罗究竟是谁？他看上去和主人很像。”

    “他就是——”

    “没必要现在谈心，沃尔布加亲爱的。”伏地魔修长的身形从走廊那边拐出来，暴露在惊愕的众人面前。他的出现让屋里的温度瞬间下降，压抑的魔力让人喘不过气来，沃尔布加是唯一没有受到影响的，但她已经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了。

    伏地魔挥动手臂，画像重新被遮盖住。他发出一阵令人发毛的嘶嘶声，纳吉尼巨大的身体慢慢从阴影中滑出来，她把身体缠绕在伏地魔身上，探出脑袋对众人展示出威胁的信号，分叉的红色舌头似乎品尝到了空气里的恐惧，纳吉尼咧开嘴巴露出尖利的毒牙。

    所有凤凰社成员都像是被冻在原地，斯内普带来的消息不包括伏地魔的到来，从其他食死徒同样震惊的表情来看，这是黑魔王临时起意。或许也不止如此，小天狼星的心脏沉了下去，伏地魔可能早发现了眼线的存在，反过来利用斯内普传递虚假信息，至少依此刻情形判断，伏地魔更偏向于隐秘行踪，任意妄为。他的确有张扬的资本。

    魔杖似乎要从颤抖的指尖滑落，小天狼星咽下口水，魔杖甩得嗖嗖直响，一只银白色的大狗冲散人群，钻进无边无际的黑暗里消失不见。伏地魔挑起嘴角感兴趣地观察起小天狼星苍白的脸，眨眼的时间，对方就蜷起身体，在地板上不断翻腾挣扎。小天狼星一直发出痛苦的嚎叫，他从不知道自己能制造出那么高分贝的声音，就好像整个喉咙被撕裂开，满嘴都是血腥味。他希望自己能就这么痛晕过去，但作为格兰芬多的骄傲让他紧紧咬住牙关，呼哧呼哧地直喘。

    “非常好，布莱克。”伏地魔抬起魔杖，一颗拳头大小的石头慢悠悠地出现在半空中，落在伏地魔掌心，他咧嘴一笑，语气充满嘲讽，“上次魔法部时候，你就是为了魔法石隐去行踪？那只老蜜蜂还真是心思缜密，担心我会为接下来的发展留下后路。我得承认这令我感动，他果然猜到我会去找尼可·勒梅，只是没想到我的速度更快——哦，对了，记得帮我传达，他的老朋友不是失踪，而是已经死得不能更彻底了。”伏地魔踹了踹小天狼星的腰部，“还有你，布莱克，耐心的等待，我会在哈利面前取走你的性命。”

    “今天下午回来后你就开始疏远我了。”汤姆向前移动了几步，慢吞吞地在哈利眼前站定，他们的脸靠得极近，呼吸打在对方身上，本该暧昧的姿态却因为哈利冰冷的态度显得如同两具没有生机的石像，后者甚至连眼神都没有定在自己身上。汤姆在心里咒骂了一句，伸向哈利脸庞的手被一巴掌拍开。恋人的拒绝让他懊丧地踹了一脚哈利身后的墙壁。

    “说话。”实在忍受不了被消极对待，汤姆加重了语气，“说话！”

    哈利平静地望着对方。

    汤姆又走近了一步，利用身高的优势把哈利困在臂弯和墙壁中间，他的黑发散落在哈利的额头上，眼神冰冷：“和我说话，至少说明你对我感到愤怒的原因。你不能一而再再而三挑战我的忍耐度，哈利，我需要的是一个同样强大的伴侣而不是乱发脾气的小孩。”

    哈利的嘴角拉出一抹冷笑。

    “你太情绪化了。”汤姆看进哈利的眼睛里。

    哈利迅速抽出魔杖，划过空气的声音在汤姆耳边响起，下一秒钟，他的身体就被定在地上动弹不得。汤姆刚想开口，哈利的表情突然变得扭曲起来，他摇晃了一下身体，扶住墙壁愤恨地瞪着自己。

    “什么情况？”

    “我不觉得现在是交谈的好时机。”哈利咬牙切齿地说，他的指甲盖深深嵌进手掌里头，一股不属于自己的愤怒冲破屏障，他的伤疤如同火烧一般。他能从脑海深处窥见几个零星的片段，被火焰吞没的村庄，垂死挣扎的麻瓜和——抽搐的小天狼星。

    仇恨在哈利身体里爆炸开来，他用力推开挡在面前的汤姆，拔腿往校长室的方向奔跑，他能听见背后传来的脚步声，汤姆轻松解开了束缚紧紧跟在自己身后。冰凉的夜风拂过耳边，一个银白色的东西吸引了他的注意，没搭理汤姆连续不断的呼喊，他的心脏被突然的恐惧占领了。那是小天狼星的守护神，就和自己刚才看到的情景一模一样，在伏地魔使用‘钻心剜骨’之前，他挥动了最后一次魔杖。

    “该死！”哈利以难以置信的速度飞奔起来，但守护神还是要快很多，即使他再怎么努力，依然没能追上大狗。过于专注让他重重撞上一具身体，反弹着跌坐在地上。

    “已经过了宵禁时间，波特先生。”麦格教授不赞同地看着自己最喜爱的学生，“更不用说在走廊上奔跑，很遗憾我要给格兰芬多扣——”

    “小天狼星！”哈利大喊。

    麦格教授迅速直起身体，一把拽过哈利的手臂把男孩拉到盔甲边上的阴影里头，语气非常焦急：“你跟他有联系？邓布利多禁止他把凤凰社的消息透露出去，黑魔王很可能会监视你们的通信！”

    “不是这样，伏地魔他袭击了总部！”哈利说，“我看到了！”

    “可能是同样吸引你的陷阱，波特先生。”麦格的指节握得发白，“他已经不止一次利用这点，你应该学会了大脑封闭术不是吗？”

    “我没有撒谎！”哈利沮丧地说，“刚才小天狼星的守护神跑过去了！”

    麦格教授张大嘴巴，她迅速拉过哈利的手转身往校长室方向走，刚好邓布利多也从相向的地方快步过来。他的眼睛迅速扫过麦格和哈利，最后停顿在他们身后。哈利转过头，汤姆正冷着脸从拐角处走出来。邓布利多脸上没有半分惊讶的情绪，他突然抬头，福克斯火红色的身影划破夜空停留在他们上方。邓布利多抓住凤凰的尾羽，简短地解释了情况：“格里莫广场遇袭。”

    chapter 146

    “我不觉得那有必要。”邓布利多坚定的声音打断了伏地魔的冷嘲热讽。所有凤凰社的成员都明显松了一口气，他们的斗志因为老人的出现重新燃了起来。

    伏地魔迅速转过身体，黑色的长袍旋转出漂亮的弧线，他微眯眼睛，魔杖轻轻敲打在暗红色的嘴唇上。

    “邓布利多，我还想着什么时候你才会出现。”伏地魔摊开双手，优雅的点头示意，他贪婪注视着邓布利多手上的接骨木魔杖。小天狼星发出一声□□，缓缓撑开眼皮，眼前是让他炫目的紫色长袍，厚重的安全感涌上心头，他解脱般呼出一口薄气，被莱姆斯穿过胳膊扶了起来。见鬼，他都能忍受永远看着那么瞎眼的颜色了！

    “我没允许你们动他。”伏地魔扬起嘴角，他甚至没有回头，小天狼星和莱姆斯就被蜘蛛网般的丝线层层包裹住，吊在摇晃的水晶灯上。贝拉特里克斯爆发出一阵夸张的尖笑，其他食死徒也吃吃地笑起来。伏地魔在邓布利多不同寻常的冷硬目光中往前走了几步，他伸出张开的五指慢慢握成拳状，丝线随着过程收得越来越紧，小天狼星和莱姆斯没忍住吃痛的哀嚎，血液从勒紧的丝线后面透出来，滴滴答答地落在地面。

    “放开他们，伏地魔！”邓布利多把魔杖高高举过头顶，两把魔法变成的匕首直冲向吊灯的方向，伏地魔挥了一下魔杖，无形的手抓住匕首甩到地上。邓布利多眯起眼睛，三个火环包裹住伏地魔的身体，他们不断旋转成球形，伏地魔召唤出等身大小的水球，两者相撞出滋滋的声响，他握着魔杖的手腕一抖，成千上万的黑色毒蛇从白雾中钻出来。邓布利多变出一副黑色的铠甲，把所有人挡在后面，毒蛇像雨点般撞击金属，地上躺满了扭曲的血肉模糊的蛇尸，嘶嘶的声响让人毛骨悚然。

    伏地魔咂舌。他抬头看了一眼战局外的两人，风刃割断丝线，小天狼星和莱姆斯垂直下落，眼看着快要跌落蛇窝里头，邓布利多分神把两人拉向自己。趁着机会，伏地魔迅速消失在原地，再出现时候魔杖用力压进老人脖子里。

    “你已经没法阻止我了。”伏地魔冷冷地说。

    “话说得太早。”邓布利多拽着小天狼星和莱姆斯的手臂，在伏地魔面前消失得无影无踪。

    “你无法瞒过我。”伏地魔发出高亢的笑声，他看向大厅某个角落，魔杖挥舞的飞快，阴影像是有生命似的忽然从墙面上弹出去，把隐形的三人包裹成茧状，接骨木魔杖从邓布利多手中脱落，伏地魔得意地张开嘴巴，飞来咒还没来得及滚落舌尖，魔杖就不可思议地消失在他面前。

    “什么？”伏地魔愤怒地大吼。

    “我不是它的主人。”邓布利多破开束缚，把小天狼星和莱姆斯失去知觉的身体轻轻放在到凤凰社成员面前。他摇杆挺得笔直，眼睛死死盯住伏地魔，“所以你没法从我手中夺走老魔杖。”

    “怎么可能！”

    “这真是可惜，不是吗？”邓布利多穿透性的目光中显出少有的得意，手上不知何时出现的魔杖也因此传出激动的颤鸣，“这对你来说一定很不好受，我打算使用的魔杖不是你梦寐以求的那只。它才是陪伴我最久的老伙伴，加里克总说我们会配合默契。”

    “告诉我老魔杖的主人是谁，邓布利多！”

    “这没那么难猜，不是吗？”话音刚落，各处都响起空气爆裂的声音，穿着红色长袍的傲罗们跟在凤凰社成员后面冲入战场，明显的人数优势让伏地魔恶狠狠地啐了一口。走投无路的食死徒们像发疯的恶犬般扑向对手，伏地魔凭空召唤出巨大的风暴，把围向他的傲罗们弹开。

    “魔杖的主人是谁！”他慢慢逼近邓布利多，既然对方不是使用老魔杖，他就能保证轻而易举干掉敌人，但现在，他需要知道老魔杖的主人究竟是谁。如果得不到答案——

    “我会杀死在场所有人，邓布利多。总有一个会是老魔杖的主人。”话音刚落，阴影变幻成手的形状，掐住了绝大部分人的喉咙。伏地魔压低声音，让自己的姿态充满威胁性：“他们的生命都在我手上，做你的选择！是要保护魔杖的拥有者还是所有命垂一线的巫师。”

    “即使杀死我们，他也不会告诉你！”麦格教授尖声喊道，“既然加入凤凰社，我早就有牺牲的打算！一切都是为了更伟大的利益！”

    “米勒娃。”伏地魔掂量着女巫，略带惋惜地说，“真正的格兰芬多。过去我还怀疑分院帽为何没把你丢进拉文克劳，据我所知，它分过的有歧义的学生历史上也不超过五个。非常有趣，看来你的格兰芬多特质远远超过了拉文克劳。我一直很敬重你，如果归到我的麾下，你会是最高级的食死徒。”

    “闭嘴！我永远不会加入你的队伍！”

    “那真是太可惜了，看来只能毁掉你。”伏地魔举起魔杖，“阿瓦达——”

    “伏地魔！”哈利的声音吸引了酣战的黑魔王注意，他猛地一甩头，正对上熟悉的景象。哈利和汤姆出现在正前方不远处，两人配合默契、游刃有余地躲避食死徒的攻击。围拢他们的巫师一个接一个地倒在地上。哈利直起身体，在汤姆的保护下解开了所有人的束缚。

    这让他打从心底里感觉恶心。嫉妒的火焰似乎要破开他的胸膛，伏地魔愤怒得止不住颤抖，他压着喉咙闷笑，渐渐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毛骨悚然，最后的冰冷笑声回荡在整片空旷的大厅里头。伏地魔快步朝两人走去，手上的魔杖飞舞着弹开所有射向他的魔咒，经过之处都是傲罗奄奄一息的身体。

    穆迪迅速挡在两个男孩面前，他投出的粉碎咒击打在无形的屏障上，产生响亮的撞击声。邓布利多紧跟上老傲罗，他们合力的攻击阻挡住伏地魔前进的步伐。汤姆飞快把四人包裹在保护咒里头，哈利举起魔杖，缴械咒的白光轻易击碎屏障直指伏地魔的胸膛。

    伏地魔侧身躲过攻击。白光击中的地方，墙壁瞬间炸裂开来，不是碎砾而是粉尘。他眯起眼睛，那么强大的力量，不会错的。

    “哈利·波特，你是它的新主人。”

    “我喜欢独处的时间，哈利。”伏地魔重新挂上冷静的面具，露出迷人的微笑，哈利怀疑地打量对方，下一秒钟，男人从怀里掏出挂坠盒的举动让哈利瞬间被绝望包围，哈利扭头望向汤姆。两人的手还没握住，伏地魔就出现在他们中间，用力抓住哈利的手臂，共同消失了。

    “把魔杖交给我，我就可以考虑只击败而不是杀死你。”伏地魔低下脑袋，无视他和哈利的魔杖互相抵在对方胸膛的情况，把男孩搂进怀里。他深深呼吸着对方身上的味道，放柔语气劝诱，“你真的想要两败俱伤吗？虽然老魔杖的威力巨大，但我用杀戮咒击中你并不困难。”

    “我以为你早就清楚了，我不介意和你同归于尽。”哈利冷笑，“还是你在害怕，汤米？”

    “我更喜欢你边喘息边喊出这个名字。”伏地魔发出一声轻笑，很快他又变得严肃起来。汤姆身上出现了和自己一样的伤疤，伏地魔不得不正视这个事实，对方的正式身份他还没弄清楚，如果他们可以互相伤害，那是不是意味着预言会在他和汤姆中间选一个来履行？他不能冒险杀死汤姆，那剩下的选项只有一个——伏地魔沉默地看向哈利：“但这看上去不太可能实现了。要亲手结束你的生命让我痛苦，亲爱的哈利，你是我那么多年来第一次真心爱的人，我是那么渴望和你共同创造未来。”

    这感觉很怪。

    哈利在精神上狠狠踹了自己几下，为了说明他的决心，他把老魔杖用力压进伏地魔的胸膛里，木棍把对方的呼吸频率传到汗湿的掌心里。哈利用力咳了一声：“我会杀死你。”

    “太可惜了。”伏地魔说着退开几步，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对哈利的心脏念出蛇语的嘶嘶声——静止咒，这是黑魔王所能赐予男孩最平和的死亡，也是他最后的温柔。

    红白两束光芒同时射/出去，只差了几毫米的距离，两个魔咒并没有直接连接在一起，伏地魔的魔杖脱离开来，光束却还是直接射向哈利的胸膛。

    哈利知道自己没法躲开，爬说语魔咒有异于普通魔咒的力量，咒立停没法起到效果。他抓住最后的机会再次投出一个缴械咒——接着紧紧闭上眼睛，直到温暖的身体裹住自己，他惊讶地抬起头，邓布利多正慈祥地微笑着。

    没等惊愕的其他人反应过来，伏地魔甩动长袍，迅速消失在夜色里。

    身体摇晃了几下，血液从邓布利多的嘴角溢出来，滴落在哈利脸上，后者迅速揽住老人，手心都是粘稠的液体。他慢慢把邓布利多破碎的身体放在地上。

    “邓布利多先生！”哈利第一次感受到难以言说的绝望。

    “哈利，我最最亲爱的孩子，我很高兴看到你的成长。十七年是个漫长的时间，在你刚降生于这个世界的时候，我就对着魔法发誓会付出所有来保证你的安全——我很高兴自己最后赶上了。”邓布利多的脑袋纵了一下，咳出大片鲜血。哈利一边用力抓住对方完好无损的手，一边手忙脚乱地擦拭喷涌的鲜血，眼泪鼻涕糊了他一脸。

    “不要为我的逝去而悲伤，死亡只是通往另一个冒险的开端。我注意到你和汤姆相处得很好，你改变了他。无论何时你们呆在一起，汤姆都会露出柔软的那面，他是真的深爱着你，就像你深爱着他一样。”邓布利多说，“但他是汤姆，斯莱特林的本能不会轻易改变，他有着宏伟的目标也不会因为别人停下脚步。他永远把自己放在第一位，或许现在你于他来说是同等重要的，但权力依旧凌驾其上。我不知道他会为了成功做出什么样的事情——”

    “不要说话了，先生，”哈利颤颤巍巍地说，“庞弗雷夫人会治好你的。”

    邓布利多摇头。

    “我清楚他只会考虑甚至接受你的意见，所以希望你能成为束缚他的锁。试着相信他，哈利，相信爱，他会成为值得托付的人。”

    chapter 147

    邓布利多就那么躺在那里，好像熟睡一般。

    然而他再也无法睁开眼睛了。

    哈利抓住紫色的长袍领子，把脑袋埋进邓布利多的胸膛里头，他感觉身体的某部分似乎随着老人的逝去一并消失了，空落落得令人不安。不知道过了几分钟，对哈利来说就像是几个小时那样漫长。他能感觉到熟悉的拉扯感，脚下变成了格里莫广场破败的地板。渐渐的，乱七八糟的声音在他旁边响起来，很多双手试图把哈利拉开，他执拗地挥开它们，一刻都不想把目光从邓布利多身上移开。

    “哈利，你需要振作起来，阿不思也不希望看到你那么悲伤。”麦格的鼻子一抽一抽的，仿佛说话都需要很大的力气，“他是为理想而死，那是伟大的牺牲。”

    “如果我再厉害一点，校长就不会死。他是因为我死的！”哈利顽固地停在原地，他哪里都不想去，只想静静站在校长遗体前，难道他们就不能丢下他一个人吗？哈利连脑子浑浑噩噩的，被泪水模糊的视野里，斑斓的色块和光线都像是隔了滤镜一样。周围都是抽泣和尖叫，福克斯唱起悲伤的歌，好像随时都会泣血。

    “他用自己最自豪的方式死去，哈利。”麦格教授用手捂住嘴，带着哭腔的声音透过指缝传出来，“他把你放在重要的位置上。”

    “即使拥有强大的武器，我都没办法杀死伏地魔——我不值得牺牲邓布利多的生命，他能做到更好。没错，我不值得。”

    “永远不要把自己看的那么低！”穆迪粗声粗气地说，“阿不思相信你能击败黑魔王，你很尊敬他不是吗？那就珍惜你的性命！波特！”

    “我们都会帮助你的。”小天狼星环住哈利的肩膀，语气坚定，“邓布利多不会白白牺牲。”

    “我不行，我根本没办法杀死伏地魔。”哈利迷迷糊糊地说，他的手指碰到老魔杖凹凸不平的外观，突然他觉得那东西就像是烧红的铁棍似的，哈利猛地缩回手，魔杖轱辘轱辘地滚到脚边，“我没法杀死伏地魔，我们相差太远了——”

    麦格教授颤抖的手放在哈利肩膀：“不要再说这种话，你击败了邓布利多，哈利，那不是其他巫师能做到的。你很强大，连预言也是这样说的。永远不要怀疑自己。”她咬住嘴唇，抬头望向汤姆，“他把你标记为劲敌，你拥有黑魔王都不知道的力量。”

    “他说爱是最强大的力量。”哈利干巴巴地说，“但那都是骗人的。你能相信吗？在邓布利多出现之前，伏地魔说他深爱着我？”

    整个空地突然变得鸦雀无声。

    “那他一定在撒谎。”过了四五分钟，唐克斯空洞的声音响起，她把求证的目光投向莱姆斯，后者摇摇头。女巫继续说道：“这不可能不是吗？伏地魔没有爱人的能力，更不会爱上哈利，这太荒谬了，一点都不好笑——”

    “这是实话。”汤姆捋起刘海暴躁地说，“伏地魔和我是相互联系的，我们分享同样的感情，魔力和灵魂。他深爱着哈利。”

    “但是他想要杀死哈利？”唐克斯迷茫地问。

    汤姆拉扯出诡异的笑容。

    “我也可以杀死哈利。爱和伤害没有关系。”

    不要再去想伏地魔，也不要去想汤姆。哈利紧紧闭上眼睛，指甲嵌进肉里的痛苦告诉他一切都不是幻觉，邓布利多是真的死了。他伸手抓住衣服前襟，瘫坐在地上，终于还是放声大哭起来。

    有人使劲儿拉扯他的手臂，多次无果后也选择了放弃。还有人大声在他耳边呼喊，哈利执拗地转过身。邓布利多死了，那种冰冷的绝望包裹住他，就像是被丢进寒冬的黑湖里。哈利重重抽了一下鼻子，把脑袋埋进双膝中间，他的眼泪已经流尽了。他从不知道自己可以哭得那么歇斯底里，那么无所顾忌，似乎那么多年的委屈和不满在今天完全发泄出来。

    “起来。”一个平静的声音在脑袋上方响起。

    哈利没有搭理，那个声音又说了一遍，比起前面的更加冰冷。

    “起来，哈利·波特！”

    这回他听得很清楚，是汤姆。哈利猛地抬起头，凶狠瞪视着对方那张和伏地魔一模一样的脸庞，那些压抑的愤怒似乎找到了冲击的对象，他突然从地面上弹起来，把汤姆撞倒在石阶上。哈利发疯般抓扯汤姆的头发和长袍，嘴里不断咒骂着。

    “都是你的错，都是你的错！要不是你，邓布利多也不会死！”哈利凄厉的哀嚎回荡在霍格沃茨的城堡上空，一时间，所有人都停下动作，吃惊地望着扭打在一起的两个人。

    汤姆用力抓住哈利的头发把对方拉开，怒火在腥红色的眼睛里燃烧，他恶狠狠啐了一口血沫，把男孩一脚踹倒在地。哈利几乎在瞬间直起身来再次扑向汤姆，雨点般的拳头在厮打中交换，谁也不知道谁受的伤更重，直到精疲力尽，被教授们分开为止。

    “都是你的错，你的错——”哈利把脑袋埋进汤姆的胸口虚弱地重复，手指还缠绕在对方破破烂烂的袍子前襟，“如果不是你，他也不会死。”

    “我不是伏地魔，他做的和我完全没有关系。”汤姆嘶哑着喉咙说，他的手背都是刚才揍哈利留下的伤痕和血迹，那种恶心的感觉又回来了。“邓布利多死的很光荣，至少像个真正的战士。无论如何，在这个月底他依然会永远闭上眼睛。难道为了保护深爱的人而死不是更美妙的事吗？”

    哈利没有吭声。

    汤姆能听到对方沉重的呼吸声，他是个占有欲极强的人，即使哈利和邓布利多之间只有柏拉图的依恋，承认邓布利多在哈利心里地位的重要性依然令他非常不悦。汤姆把染血的手指插//进哈利凌乱的头发里，粗暴地扯过男孩加深充满铁锈味的吻。

    感觉很坏却没法中断，他们就像是对方的浮木，把一切悲观的情绪封存在绝望的吻里。

    “振作起来，不只是为我，哈利，为了所有你珍惜的人。”

    邓布利多葬礼那天，哈利就像是一具失去灵魂的躯壳，他不知道该怎么再次面对邓布利多的遗体。在赫敏罗恩的帮助下，他逃避了所有学生想要了解事情真相的目光，他不确定自己能否语气平稳地陈述事实，或许中途就会失语。他已经哭不出来了，现在只有空虚和麻木。

    霍格沃茨特快列车被临时启用，在葬礼结束后会把需要离校的学生都送回家。邓布利多的死亡在整个魔法界都引起了前所未有的震荡，已经有不少家长匆匆赶来把孩子接了回去，即便如此，城堡里还是满当当的，大部分学生都坚持留下来和校长做最后的告别，加上从世界各地赶来吊唁的巫师们，到处都是黑压压的一片，肃穆的氛围沉重得让人难以呼吸。

    哪里都在谈论邓布利多的葬礼，所有教职工都穿着暗色的长袍。麦格教授坐在原本属于邓布利多的位置，在她身边的是哈利无论如何都不想碰面的人，魔法部长斯克林杰。他铁灰色的头发似乎比上次看到的时候更少了，脸色也暗黄很多。巫师黄色的眼睛扫过整个礼堂停留在哈利身上。斯克林杰想要找自己说话，哈利皱眉，他不想在今天捅出什么幺蛾子。

    从昨天开始，哈利就收到不少魔法契约书，有将近四分之一的学生都选择离开了沃尔普及斯骑士团，他不能责怪他们的胆小怕事，或许这才是最好的，他没有继续目睹别人战死的打算。即便这样告诉自己，哈利还是感到非常不悦，握紧的叉子因为大力响起咯吱咯吱的悲鸣。汤姆伸手覆盖住哈利的拳头，示意对方冷静下来。

    哈利连麦格教授起身宣布了什么都没听到，只是随着人流离开礼堂。外头阳光明媚得很讽刺，哈利伸手挡住自己的眼睑，被汤姆拉住朝黑湖方向走去，他们故意放慢了脚步坐在后排的长椅。在这里他看到了不少熟面孔，最靠近遗体的那排椅子上就座的是麦格教授和斯克林杰，两人的表情都很严肃。哈利注意到不少魔法部的官员也在吊唁的人群里头，他怀疑有多少人是真心实意的。

    主持人是一个矮胖的男巫，他沙哑的声音重复着千篇一律的悼词。突然，空气中产生了陌生的魔力波动，哈利和汤姆同时抬起头，黑湖边上出现了大批人鱼，禁林里也走出成群马人，他们和巫师拉开了一段距离，隐在阴影里，低垂着脑袋表示哀悼。

    福克斯出现在半空中，围绕着邓布利多的遗体燃烧起冲天的火光，大家开始尖叫起来，但那些火焰并没有摧毁任何事物，它只是呈现出巨大的凤凰形状。接着，漫天的箭雨在离人群很远的地方坠落，人马们再次低头，就转身走回了禁林里，人鱼们也重新钻进湖底。

    “我会杀死伏地魔。”哈利的声音在一片寂静的范围中尤为明显，所有人都转过身来看他，麦格教授的表情很复杂，糅合了自豪和不赞同。斯克林杰倒是看上去很高兴的样子，虽然他很快就把悲伤的面具戴了回去。哈利从位子上站起来，慢慢走到邓布利多的坟墓前，在海格合上棺盖前看了当今最伟大最仁厚也是自己最尊敬的巫师最后一眼。从现在开始，不会再有人挡在自己身前，也不会再有人告诉自己对错是非，哈利要成长为独当一面的人。

    汤姆慢步到他身边停下脚步，他抽出魔杖高高指向天空，巨大的沃尔普及斯骑士团的标志慢慢飘到头顶上方，哈利注意到最中间的部分变成了凤凰的形状。

    “战争开始了。”他郑重宣布。

    chapter 148

    放假的时间，已经无处可去，哈利和汤姆决定留在霍格沃茨。少了成群结队的学生，城堡寂静得让人害怕，连画像和幽灵都安分了不少。只要从面对黑湖的窗户眺望出去，在阳光下反射出耀眼光芒的白色大理石坟墓就会映入眼帘。

    礼堂的四条长桌都消失了，替代的是摆放在最中间的八条方桌。留校的人并不多，有些人也是抱着和哈利一样的心思，认为霍格沃茨依然比起自家安全。等到两人推开大门，空旷的大厅里面已经坐满了人，约莫三十来个学生和教授分享了所有的位置，哈利和汤姆在德拉科故意留存的空位坐下，他扫了一圈周围，意外发现多数都是熟悉的面孔，其中占大部分的竟然是斯莱特林学生。

    “我和父亲说了会留校。”德拉科漫不经心地切下一块剔骨小牛排，头也不抬地说。

    “他同意了？”哈利直接叉走了德拉科盘子里刚切好的牛肉塞进嘴里，后者阴毒地瞪着他，哈利无所谓地笑笑，把狩猎的目光扫过其他人的餐盘，接收到信息的斯莱特林都飞快用手臂环住食物，挡住哈利的视线。

    德拉科对着汤姆的方向扬起下巴，压低声音说：“看上去他和神秘人的协议很成功，父亲期待我加快速度爬上去，最好能扳倒你，非常有建设性的意见，真的。”

    “所以那也是其他斯莱特林能留下来的原因。”哈利短暂沉默后问道，“如果你得在战场上面对自己的父母，你会怎么做？”

    整个桌子都陷入寂静中，大家都严肃地望着德拉科，迫切希望对方给出有用的答案。这或许是所有斯莱特林都在挣扎的问题，只是一直没人逼迫他们做出选择。德拉科放下叉子，眼神深远迷离，哈利默默等待他从沉思中缓和回来。两分钟后，德拉科微微张开嘴巴，瞥了哈利一眼：“我不想杀死他们，马尔福家永远不会同室操戈。”

    “我知道。”哈利僵着脸别开视线，汤姆的眼睛依然直直盯着德拉科。

    接着，哈利听到德拉科有气无力的回答：“我不想成为食死徒，完全臣服在黑魔王手下。折磨和杀戮都让我感到恶心，哈利，我没法下手，你懂吗？”没等哈利说话，他又低声喃喃，“我不行的。我很爱惜自己的生命，也很胆小怕事，至少呆在这里我还能确保有人会愿意保护我。如果投奔黑魔王，他会把我当作小鸡丢到战场里头——”

    哈利把脸转向德拉科。

    “我想要活下来，这是最安全的选择。”德拉科说，“母亲是肯定会支持我的决定的，父亲那边，我也不清楚会给出怎样的答案——我想要所有家人都活得好好的。”

    “很高兴听到实话，德拉科。”哈利对他微微一笑，示意男孩放心，“我会尽力保护你的，至少不会有人在我力所能及的情况下失去性命。”

    汤姆没有说话，面无表情的模样似乎免疫刚才发生的一切，但哈利能感受到对方隐约的怒意。气氛变得不引人注意的尴尬，至少在哈利看来如此，其他人都重新投入到进餐中。汤姆的嘴唇动了几下，没有声音发出来。哈利的海德薇选择这个窘迫的时机插//入进来，把圆筒状的报纸丢在主人面前。哈利放下悬着的心，急切想要找点东西分散注意力，汤姆比他速度更快，《预言家日报》硕大的标题出现在上面。哈利探过身体，倒吸了一口凉气。

    “斯克林杰死了？”

    “被折磨死的。”汤姆冷声说道，“伏地魔想要从他身上得到什么信息。”

    现在礼堂又变得鸦雀无声，众人都停下动作，竖起耳朵听他们谈话。

    “你觉得呢？”

    “他在逼你做决定。”汤姆阴沉着脸说，“戈德里克山谷、凤凰社总部和魔法部，虽然我对最后一个还有所怀疑，但我太清楚他的想法，伏地魔开始发飙了。现在最大的阻碍邓布利多已经消失，他会想方设法搞到你的魔杖。”

    “霍格沃茨保护不了我。”哈利直起身体，“如果我留在这里，伏地魔一定会找到法子进来。”

    “我不会让你出去的。”汤姆掐住哈利的手腕厉声说，“留在这里才会得到最严密的保护。”

    “和最惨烈的死亡。”哈利冷漠地看着汤姆补充道。

    “停止你愚蠢的英雄主义！”汤姆把哈利用力摁倒在餐桌上，盘子碰撞出叮叮当当的声响，南瓜汁洒满桌面，很多食物被扫落在地。哈利眼里闪烁着无法掩饰的怒火，屈肘顶开汤姆，后者迅速抓住对方手腕，嘎啦一声，哈利的左手就无力的垂了下来。汤姆气势汹汹地抓住哈利肩膀摔在地上：“我会卸下你所有的关节，如果这是唯一阻止你的方法。”

    第2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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