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主夫人升职记 作者:萧莫人
第6节
“太华……”喃喃喊出声来,眉头渐渐皱紧,“师兄……”
虞灵睁开眼睛,疑惑地侧头看向面色苍白的男人,那人的手臂仍是紧紧抱着自己,可表情却很痛苦,虞灵皱了皱眉,听到他再次叫了一声师兄,神色蓦然一变,立刻伸手推了推他的肩膀。
“喂!呆子,醒醒!”推了好几下总算看到他睁开眼睛,虞灵呼了口气,神色紧张地盯着他,“醒了么?”
李柱茫然地眨了眨眼睛,等看清了怀中的虞灵,顿时就脸红了,“小、小九,早上好啊……”
虞灵盯着他看了半晌,见他没什么异常,这才眯起眼睛笑了笑,往他怀里拱了拱,“早上好~”
李柱抬手揉揉他的头发,忍不住又亲了一下,“那个……身子有没有不舒服?”
虞灵嘴角一勾,趴到他身上哀怨地说,“疼死了。”
李柱如临大敌,赶紧抱住身上的大猫,小心翼翼地问,“又疼了?昨晚不是……不疼了吗?”
虞灵可怜兮兮地窝着,在他身上蹭了蹭,“腰疼,屁股疼,那里更疼。”
李柱手忙脚乱地给他揉屁股,揉着揉着忽然觉得哪里不对,眉头揪了起来,“等等,你不是感觉不到疼么?”
虞灵笑容一僵,继而又哼了一声,不满地瞪着他,“这回又疼了,不行么!”
“行行行,当然行,谁说不行了!”李柱赶紧又抱住他,继续卖力地揉腰揉屁股,心疼地问,“疼得厉害吗?”
“你看看不就知道了?”
李柱咽了口唾沫,支吾道,“看……看看也行。”
虞灵立刻就翻过身来,侧躺着身子朝李柱勾勾手指,“过来。”
李柱自然是乖乖过去,怕碰伤了他,小心把人翻过来,发烫的手指轻轻扒开某人白皙圆润的小屁股,瞬间就被眼前的景象蛊惑了。勉强镇定地瞥开视线,李柱努力让自己显得正气一点,“有一点点肿了,没流血……”
“肿了?”虞灵歪歪头,敞开的赤裸胸膛对着李柱,一本正经地命令,“那也给我揉揉。”
“揉、揉哪儿……”
“你不说肿了么,肿哪儿揉哪儿。”
“……”
李柱简直臊红了脸,心脏砰砰乱跳,手指头经不住诱惑地伸过去,努力让自己镇定再镇定,虞灵都这个样子了,自己可千万不能再禽兽了!可小兄弟和理智完全背道而驰,手指头犹犹豫豫,那玩意儿却竖得非常干脆利落,李柱涨红了脸,手指的动作有点儿僵硬,虞灵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一翻身仰躺过来,抬腿勾住李柱的腰身,臀部在他兄弟上蹭了一下,“你这个笨蛋,真是傻得可爱。”
李柱初尝禁果哪还经得住这般挑逗,登时就忍耐不住,俯下身把某只荡漾的家伙压下去,没一会儿便挺枪奋战了。
等两人终于起床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有了媳妇忘了娘的某人总算清醒过来,赶忙爬起来穿上衣服,回头又给虞灵穿上,担心地问,“你还能走路么?我抱着你过去吧?”
虞灵看看他,爽快地点头,“好啊。”
李柱冲他笑笑,弯下腰一个横抱便轻松把人抱了起来,顺便低下头亲了亲他的嘴巴。
虞灵在他怀里窝着,笑道,“力气倒是蛮大。”
“我好歹种了几年的地,你还没那几袋稻子沉呢,”李柱把人往上提了提,等走到隔壁门口才停下脚步,垂下额头轻轻蹭了蹭某人的鼻尖,“变过来吧。”
虞灵倒是蛮听话地立刻变了模样,李柱看着怀中小巧玲珑的少女,眼前一阵发白,憋了半天冒出了一句,“……挺像。”说罢便摇摇晃晃地进门了。
李柱娘果然在床头等着,见到儿子抱着儿媳妇进来,登时便忍不住笑起来,“晴儿,真是辛苦你了。”
虞灵立刻学着“方晴”的模样娇滴滴地羞涩道,“夫君很疼我的,昨天……也很是温柔呢。”
李柱差点儿把他扔出去,忍耐着深深吸了口气。
李柱娘听了更是高兴,让李柱把儿媳妇抱过来,结果虞灵刚坐上床榻便娇声娇气地“哎哟”了一声,惹得李柱面红耳赤,李柱娘更是掩面轻笑。李柱简直待不下去,找了个做饭的理由赶紧溜了,虞灵是一刻钟不逗他都活不下去,净想着看他出洋相,自己还是走为上策。
虞灵看到某柱子夹着尾巴逃了,心里鄙视地切了一声,转头又对着李柱娘柔柔弱弱地说道,“娘,晴儿嫁了二柱这样的好男人,真的是很欢喜呢。”
李柱娘欣慰地拍拍他的肩膀,又问了些家里的情况,虞灵自然是信口胡诌,说谎功力一等一的深厚,还好李柱不在,否则见了又要为自己的下半生抹泪了。
“晴儿啊,”李柱娘忽然从手腕上摘下一个玉镯,郑重地递给他,“这是柱子他爹年轻时送我的,我这就给了你了。”
虞灵玩笑的表情忽然一滞,低头看着那玉镯,一时有些沉默。
“我知道这镯子看着不值什么钱,可对为娘来说是很重要的东西,希望你不要嫌弃啊。”
虞灵立刻朝她伸手,脸上漾出一丝真心的笑来,“怎么会嫌弃,娘,你帮我戴上吧。”
“好好。”老太太立刻高兴地给他戴到手腕上,欣喜道,“晴儿生得真白嫩,配上这镯子真是好看。”
虞灵看了她一会儿,忽然说,“娘,你叫我小九吧。”
李柱娘一愣,“哎?为啥?”
“这是我的乳名,只有我爹娘叫的,”虞灵握住李柱娘粗糙的手掌,撒娇似的蹭了一下,“所以也想让娘这么叫我。”
李柱娘高兴得直点头,立刻改口,“好好,小九,九儿,很好,也是巧了,二柱以前养过一只猫你知道吧?也是叫小九的,不过这么多天都没回家,应该是躲到一个地方走了吧,毕竟年纪大了……”李柱娘叹了口气,又抬手拍拍虞灵的手,“你要是叫小九就太好了,二柱子心里一定很高兴这么叫你的。”
虞灵看着眼前满头白发的妇人,心中有股说不清的暖流缓缓淌过,他自己从不知道母爱是什么感觉,他的母亲在生他的时候就难产死了,父亲也是在他不到满月的时候就出了意外早早去了,所有人都说他是克星,说他不吉利,都不敢接近他,他从不知道亲情是什么东西,却在这一刻感受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温热情绪,让他一时有些悸动。
和李柱娘聊天的感觉很温暖,李柱的爹娘都是很温柔的人,也是这样的人才养出了李柱那么体贴善良的儿子,虞灵难得能说那么多话,和李柱娘聊家长里短的小事,竟也聊得津津有味。所以等李柱做完饭端过来,就看到两个“女人”非常和谐地说说笑笑,他一时都有点发蒙,怀疑自己是不是做了场梦,真把方家的闺女娶进家门了。
“夫君~”虞灵甜腻腻地叫了一声,下了床贤惠地把他手里的碗筷接了过来,“我来帮你盛饭~”
李柱猛地一咳嗽,再次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做了个梦……
等一片和谐地吃完饭,虞灵又张罗着帮李柱洗碗,俩人于是别过娘亲端着碗筷出了门,李柱仍是恍恍惚惚,却在身后房门关上的瞬间,身边温婉贤淑的妻子顿时毫不客气地把碗筷丢给他,然后抻了个懒腰潇洒地朝后挥了挥手,“你自己洗吧,我困了,再去睡会儿。”
李柱,“……”
哦,看来不是梦,这的确是小九……
虽然……还是觉得刚才的小九更好一点_(:3」∠)_
时间就在两人的耳鬓厮磨中悄悄流逝,虞灵渐渐习惯了每天被李柱轻柔地吻醒,习惯了他在耳边笑着叫他小九,习惯了吃他做的饭菜,也习惯了每晚在他温暖的臂膀间沉睡。日子仿佛真的回到了过去,只是那人对自己的宠爱更加深刻,自己似乎越来越深陷其中,难以自拔了。
深夜里,虞灵蹲在已经长到半人高的曼陀罗花旁边,看着逐渐增多的花瓣,心情很好地朝它笑了笑,“这半年多你长得真好呢,看来你的转世也过得很幸福吧?”
曼陀罗花瓣在风中轻轻摇曳,虞灵长长的发丝随风而起,逐渐与那花茎缠绕在一起,虞灵站起身来,俯身亲了下花瓣,“迦穆罗,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等我还了这一世恩情就去找你。”
“九儿。”
虞灵回头,看到李柱拿着一件衣服走过来,轻轻披到他身上,“挺晚了,回去吧。”
虞灵点点头,顺势靠进他怀里蹭了蹭,然后被李柱笑着抱住,转身慢慢离开了。
夜风中独留下一朵沉默安静的曼陀罗花,花身轻摇,像是凝望着他的背影,在风中倾泻出一丝若有似无的淡淡花香。
而千里之外的长白仙境中,一道雪白身影自山顶缓缓走下,忽然,耳边响起一阵温柔缱绻的笛声,那身影微微一顿,沉默着站在原地听了许久,而后再次迈步,走到天池水边轻轻抬手,积雪中立刻跃出一管莹白骨笛,他凝望着那笛子看了半晌,终于沉沉开口。
“我不是你等的那个人,要我说几次你才能懂?”
“清遥,不要再执着于我,你走罢。”
骨笛仍是静静躺在他手中,一动不动。太华终于不再多说,沉默了半晌,再次将骨笛抛进了雪中。
“啧啧,上好的仙魂,就这么浪费了真是可惜。”
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带笑的声音,太华没有转身,神色冷淡,“冥王来此有何贵干。”
“上仙仍是这般冷酷无情,可怜他竟愿为你囚禁于忘川河底,日夜受百鬼折磨,我都为他心疼了呢。”
太华终于转过身来,黑眸冷冷望着他,“什么意思。”
“上仙也真是狠心,他都死了十四年了,你竟一次也未下山寻过,”冥王笑着走近,抬手一转,从积雪中抓过骨笛,轻笑道,“既然你毫不在意,最后的这一丝仙魂便给了我吧。”
冥王说罢便要转身离开,眼前却倏然闪过一道白影挡住他的去路,太华仍是神色不变,黑眸中却染上一层冷意。
“说清楚,你刚才说的囚于忘川,什么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 教主简直是用绳命在调戏某只呆子~~
副cp就是一个字,惨……
明天二柱子就要危险了,大家hold住么么哒 ⊙▽⊙
☆、承诺来生的二柱子
冥王盯着太华面无表情的脸,笑吟吟说道,“上仙真想知道?”
太华仍是一言不发,一双苍冰瞳孔淡淡看着他。
冥王掂了掂手中的笛子,笑道,“上仙应该清楚,忘川中囚禁了许多冤魂厉鬼,若想驯服震慑他们,最简单的方法便是将一个法力精深的魂魄一同囚于河底,”冥王说着,又摇头感叹,“本来二十多年前出现了一个极为适合的魂魄,我费了不少力气将它封入了忘川,可惜半路杀出了一个迦穆罗,不仅把我的冥府搅得天翻地覆,还险些放走了忘川中的其他鬼魂。”
太华微微皱起眉头,不由问道,“当年截断生死桥,打碎忘川河面的尊者是迦穆罗?”
“不错,”冥王哼了一声,显然至今都为此事愤懑不已,“迦穆罗救走的便是现世的极阴煞魂虞灵,他为了让那煞魂复活,亲手杀死了所有当年害死虞灵的武林人士,用他们的精魂和精血供养那煞魂整整两年,当时冥府上下奉天帝之命追杀他,却没一人伤得了他,后来他终于使那煞魂再次复活,又守着他找到了一具合适的身子,之后便主动现身向佛祖请罪,散尽修为入了轮回,唯一的请求,便是求佛祖放过那煞魂性命。”
太华打断他的话,不耐烦道,“这与清遥有何关系。”
“当然有关,”冥王忽然笑了笑,眼里竟有一丝嘲弄,“看来你真的毫不知情,清遥为你牺牲到如此境地,真是可怜可叹。”
太华眉头皱得越紧,眼神也沉了下来,冥王却耸耸肩,不甚在意地说道,“佛祖当年并不想答应,毕竟那煞魂生前作恶多端,死后又诱得迦穆罗为其堕入魔道,比起饶了它,佛祖应该是更想亲手解决了它,可惜啊,他随手算了算那煞魂的命格,却忽然发现了一个很有趣的事情。”冥王走近太华一步,低声笑道,“原来这一切罪孽的起因,皆是因为你,太华上仙。”
太华微微眯起眼睛,冷声道,“与我何干。”
“上仙是否还记得,你是因何原因离开天庭,到了这长白仙境的?”
太华神色一变,厉声道,“你想说什么?”
冥王忽然一笑,抬手虚虚一握,掌心中立刻现出一面透明圆镜,里面映出一个赤发赤眼的魔物,“上仙不会忘了他是谁吧?”
太华在见到那魔物的一瞬间眼神有些复杂,他盯着那幻象看了半晌,再次收回眼来,“他在数千年前就已被我打散了元魂,早已死了,你提他做什么。”
“你当年私自在天机门与御魔‘楼炎’约战,虽将他打败却也受了重伤,不得已才到这仙山休养,我没说错吧?”见太华并未否认,冥王又笑道,“你可知被你打散元魂的楼炎去了哪里?”
太华蓦然一震,微微睁大眼睛,“你什么意思?楼炎没死?”
“不仅没死,还转生到了凡间,”冥王将手中仙镜一转,镜中魔物竟又变成了一个银发赤眸的高挑男人,“他就是楼炎的转世,虞灵。”
“一派胡言!”太华一甩长袖,冷声道,“我亲手将他的元魂打散,他怎么可能还活着!”
“这我就不知道了,反正他没死,还转生成了极阴煞魂。”冥王说着,唇边的笑容带了些许玩味,“身为上仙私自约战御魔本就违反天条,天帝当年念你往日之功没有深究,只让你在此修身养性,不得重返天庭,结果佛祖算出那煞魂的往世,这一切孽缘竟又是因你而起,毕竟没有你的约战,楼炎也不会堕入凡世,更不会有法力如此高强的极阴煞魂诞生。”
“所以你今天是来替天帝惩戒我的?”太华冷笑一声,一挥手将他手中的幻象打散,沉声道,“若真是我做的孽,我自会承担,但这关清遥什么事。”
“本来是与他无关的,”冥王低头看着手中的骨笛,叹了一声,“当年因为迦穆罗打碎了忘川,忘川河下镇压的百鬼千魂十分动荡,我倾尽法力勉强压制了十年,却仍是十分危险,不得已我只能向天帝请命,请求他派一个法力高强的仙人协助我坐镇忘川,”冥王再次抬头看向太华,淡淡说道,“既然一切因你而起,本就该因你而终,天帝思量再三,便决定命你自囚忘川千年,待冥界稳固再放你离开。可清遥不知从何处得知了此事,竟请命要去收服那御魔的转世,若成功了便将它囚于冥府,失败了便自己代替你葬于忘川,而结果就是,他失败了。”
冥王叹息一声,摇头苦笑,“全冥府上下包括我都打不过那煞魂,清遥明知是死路一条却还是要拼死一搏,他为你做到这个地步,竟什么都没告诉你,”他再次看向略微愣神的太华,冷声道,“而你却根本不在乎他的死活,难为他在忘川日夜受折磨,你却从未把他放在心上。”
“他为何……”太华面上终于浮现一丝裂痕,却是满脸的无法理解,“他何必为我如此。”
“有些事你只是忘了,可他还记得,舍不得忘记罢了。”
“什么?”
冥王不再多说,收起骨笛转过身去,“总之,我只是来取他这缕仙魂,这魂魄与他在忘川的仙身相容,他可以好受一些。”
太华忽然走上前,再次挡住他的去路,“他现在在忘川?”
冥王看着他难得有丝波动的眼神,嗤笑道,“忽视了他几百年,现在心疼了?”
“我只问你,他是不是在忘川,”太华冰冻的眸色蓦地加深,扬手将那骨笛从他怀中抽出,抓进掌心牢牢握住,“我做的孽我自会承担,让他回来。”
“没那么简单,”冥王盯着那骨笛看了一眼,冷声道,“他大半的元魂被虞灵凝成元神珠带走了,至今也下落不明,现在在忘川河底的只有他的仙身和一小部分元魂,所以他现在没有意识,只能依靠残留的法力与百鬼相持,”他看着太华寒冰般的瞳孔,冷笑道,“我原本想你若是下山寻他,便将这一切都告诉你,不过现在看来,是我太低估了你的无情,我若不亲自来,你永远都不会下山。”
太华沉默了片刻,低头看着手中缭绕着一层虚弱仙气的骨笛,心中竟升起一丝陌生的异样。
如果清遥真的没有意识,为何这骨笛每日都会鸣响?莫非那人在忘川河底,也和在这山中的几百年一样,一直都在等着自己吗?
“带我去见他,”太华挥手招来一层流云,抬脚踏上去,“还有你说我忘记的东西,带我到往生池去看看。”
冥王盯着他的背影看了片刻,终于也踏上去,哼笑道,“你就算看到了,知道了,又能如何?”
太华没有回答,只转过身沉默着望着前方,而脚下的流云忽然间跃入九霄,眨眼便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第二天李柱醒来的时候脸色有些苍白,虞灵心疼地捏捏他的脸,担心地问,“你怎么了?又没睡好么?”
李柱伸手搂住他,叹了口气,“还不是因为那个梦,最近越来越真实了,实在是有些难受。”
“你又梦到什么了?”
“还是那个太华啊,一阵对我很好,一阵又冷冰冰的,”李柱苦恼地叹气,“我怎么老是梦到他?真是见了鬼了。”
虞灵微微皱起眉,心中越发担忧起来。那些都是清遥的记忆,因为元神珠和李柱的魂魄相融才会梦到,之前那珠子在自己体内时也会这样,只是没有李柱梦的这么频繁罢了。
可也真是奇怪,李柱一个凡人,怎么会对仙人的魂魄这么敏感?是因为融合了迦穆罗的花瓣吗?
“小九?”
虞灵回过神来,总觉得有种不好的预感,让他心里有些不安,“呆子,你闭上眼睛。”
“哦。”李柱问也不问,立刻乖乖闭上眼睛。
虞灵也慢慢闭上眼,再睁眼时瞳孔蓦地变成一片赤红,他盯着李柱的身子看过去,目光透过他的血肉直直盯向他腹中的元神珠。
嗯?奇怪了,仙气竟比之前在自己体内时强盛了许多……是因为他们在仙山里吗?
虞灵收回眼,随口说了一句可以了,然后又心事重重地分析到底怎么回事,李柱睁开眼看到他眉头微皱的模样,纳闷儿地挠挠头,抱住他的肩膀摇了摇,“你怎么啦?”
虞灵仍是皱着眉头,李柱低头额头抵住他的,在他鼻尖上蹭了蹭,“怎么了?担心什么呢?”
虞灵终于抬起眼来,瞪着某人傻乎乎的笑脸,无奈地叹气,“你最近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不舒服?没有啊,我天天舒服得要命,嘿嘿,”李柱抱着虞灵滚了两圈,撑在他头顶笑道,“有你在我身边,我天天都很开心。”
虞灵脸色一红,哼了一声,“你现在说这些甜言蜜语倒是越来越拿手了。”
李柱笑着揉揉他的长发,“我说的都是真心话,这辈子能遇到你,是我最幸运的事了,”看到某人的耳朵有点儿红了,李柱低头吻了吻他的耳尖,笑道,“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好像认识你很久了。”
虞灵抬手推推他的脑门儿,翻个白眼,“这种俗气的情话你也说得出口。”
李柱笑笑,刚想问他今天要做什么,手臂忽然被虞灵紧紧扣住,还没等他回过神,便看到周围忽然弹出一层红色的透明结界,而虞灵竟十分戒备地抓着他的手臂,略微紧张地看着窗外。
李柱本能地屏住呼吸没有说话,等到那结界消失他才小心问道,“怎么了?”
“有人在找我,”虞灵眯起眼睛,神色有些阴冷,“放心,他们找不到这里,不过……”他回头看着李柱,郑重地说,“一定不要下山,不要走出结界,我不在的时候就和陇儿在一起,不要离开它,知道吗?”
“嗯,”李柱点点头,“放心吧,我不会给你添乱的。”
“……你不怕吗?”虞灵目光复杂地看着他。
李柱低头吻了吻他的眼睛,柔声道,“我决定和你在一起的时候就想到会有危险了。”他抬手摸了摸虞灵的脸,黑亮的眸子静静望着他,“小九,你是我的妻子,我会保护你的,虽然……可能在你眼里我没什么用……”虞灵刚要说话,李柱抵住他的嘴唇,轻声笑道,“可不管怎么样,我还是会保护好你的。”
虞灵忽然就感到胸口有种莫名的疼痛,明明该感到幸福和高兴的话,他却只觉得酸疼酸疼的,他伸手抱住对方,埋头在他怀里哑着声音骂道,“谁用你保护了,我很强的。”
“好好,你最厉害了。”李柱笑着顺他的头发。
“我不会让你离开我的,”虞灵抬头盯着他,一字字说,“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
李柱失笑地捏捏他的脸,“这是我该说的话。”
“呆子。”虞灵看着他,目光很深,“我会生生世世守着你,你下辈子,下下辈子,都是我的。”
李柱看了他半晌,低下头吻住对方冰凉的嘴唇,笑着回应了一句。
“好,我等你。”
作者有话要说: 昂,这章改了六七八回,总算生出来比较满意的了_(:3」∠)_
前世纠缠不造写明白木有,之前说这篇文是一世三生的主线,所以第一世就是楼炎vs迦穆罗,现在是第二世虞灵vs李柱,不过前世现在就只冒了个头,后面还会一点点闪回的么么哒。
感谢丢雷等更新催更的所有宝贝儿们,爱你们(づ ̄ 3 ̄)づ
☆、觉醒的教主
一个月后,雪瀛山山脚。
山下站着两个沉默的人影,一个呆呆盯着眼前半人高的合葬墓,另一个紧紧握着他的手,低声安慰,“别难过了,她至少是笑着走的。”
李柱仍是僵直地站着,过了很久才喃喃问,“她会见到我爹吗?”
“……会的,爹爹一定正在奈何桥等着她,也许他们已经相见了。”
李柱死死握紧了拳头,忽然跪下身重重磕了三个响头,然后伏身在地久久没有说话。虞灵垂头看着手腕上李柱娘留给自己的玉镯,抬手慢慢握紧了,望着那两个墓碑在心里暗暗发誓:爹,娘,我会一直陪着他的,你们放心吧。
一直到天快要黑了,李柱终于站起身来,心中袭上一股无处容身的悲凉,那些熟悉的、一直陪伴自己长大的人全都化成了一抔黄土,如今除了虞灵和陇儿,自己真的是一无所有了。
“九儿,”李柱伸手握住虞灵冰凉的手掌,神色复杂地看着他,“我只有你和陇儿了。”
虞灵反握住他的手,一旁浮在空中的土地精缓缓飞过来在他脸颊上蹭了蹭,无声地回应他。
昨日虞灵感觉到李柱娘要撑不过去了,便命一个小妖回渝西村的后山把李柱爹的坟墓迁了过来,合葬是李柱娘最后的心愿,虞灵和李柱都想让她走得了无遗憾。迁坟的小妖道行很浅,应该不会被其他人发现行踪,况且这又是在雪瀛山底,陇儿暗忖他们应该还是很安全的。
“天快黑了,”它抬头看了看天空,小声提醒,“我们回去吧?”
虞灵点点头,刚要拉住李柱的手上山,忽然,一阵诡异的清风吹过,耳边猛然响起陇儿惊慌的喊声,“爷爷!小心!!”
虞灵瞳孔一震,黑眸瞬间化为赤红,他转身抱住李柱向后急急跃出数丈,而刚才站立的地方轰隆一声巨响,竟激起了一阵滚滚黄沙。
“养了他十多年不够,竟还敢与他肌肤相亲,你当真是不怕死。”一道冷厉的声音自尘土后传来,李柱下意识把虞灵护在身后,看到那滚滚尘沙中渐渐现出两道一黑一白的人影。
虞灵越过李柱的肩膀看过去,冷笑道,“这不是冥王么,怎么,伤好了又来送死吗?”
冥王神色一暗,冷哼道,“上次是我的疏忽,你还真以为我怕你不成!”
“既不怕我,又何必带这么多人?”虞灵将李柱拉到身后,勾着嘴角悠悠笑道,“连玄天门的掌门都来了,还真是看得起我呢。”
陇儿倏然一惊,顿时就欲哭无泪了,老大怎么又惹到了冥王啊!这人死后都是要到冥界报到的,墨涿和冥王联手,顺着李柱娘的魂魄找到他们真是轻而易举啊!
“虞灵!”墨涿走上前一步,身后跟着的众多玄天门弟子跟着向前跨出一步,“你生前作恶多端,死后又杀害仙人夺取元神珠修炼魔道,我墨涿今日必除了你这妖孽,替天行道!”
“啧啧,每次要打架就那么多废话,我听都听腻了,”虞灵无趣地挠了挠鼻梁,百无聊赖道,“你们这群没用的废物,十四年都找不到我,还好意思在这里狗吠,不嫌丢人么?”
陇儿和李柱在一边都是胆战心惊,这少说也有上千人,虞灵一个人真打得过吗?
对面玄天门的弟子显然被他嚣张的话语刺激到了,纷纷破口大骂,亮出兵器要冲上来,虞灵却是毫无惧意,丝毫没将这群人放在眼里,只挥手将李柱和陇儿笼罩在结界之中,转过头懒洋洋说道,“要打就打,哪那么多屁话。”
冥王对他嚣张的态度忍无可忍,立时大吼一声,在空中凝出一把黑色三叉戟,带着一大群冥兵气势汹汹而来,虞灵冷笑一声,口中快速念出一串隐咒,就见刚才还跟在冥王身后的几百只冥兵蓦地停住脚步,双目空洞无神地呆愣愣定在了原地,冥王猛然停住脚步,回头看到众冥兵站立不动,震惊道,“你、你竟然练成了‘血域’?!”
虞灵挑眉嗤笑,再次抬手结出几个法印,就见刚才还面对着虞灵的百鬼转瞬倒戈向冥王,随着一声令下,全体叫嚣着朝着冥王冲了过去,冥王蓦然一惊,向后急退,难以置信地瞪着不远处傲然而立的红色身影。
血域——以血为盟,驱策万鬼,以心所向,百里为域。这是极为难练的、连妖魔都很难掌控的禁术,他身为一个鬼魂竟练成了三界之中最顶级的驱鬼之术……真是要分不清到底谁才是冥王了!
冥王立刻顿住身形,回头对着同样惊诧的墨涿大喊道,“我的冥兵用不成了!百里之内的千妖百鬼皆会为他所用,你们要小心!”
墨涿立刻点头,扬起手中冰剑厉声道,“所有鬼怪不论敌我全部斩杀!冥王,你我去对付虞灵!”
众弟子手忙脚乱地与妖鬼颤抖在一起,无暇他顾,虞灵看着不远处乱成一团的黑白身影,畅快地笑道,“你们真是有趣,适才还是友军,遇了险转眼就能兵刃相向,好一个朗朗天道呢。”
冥王再次飞身而来,与墨涿站在一起,愤恨道,“你有什么好得意的!若不是迦穆罗当年舍命将你救出冥府,你如今也不过是忘川下的一个小鬼罢了!哪还有机会觉醒你体内的魔力!”
虞灵猛然一惊,手中动作微微一颤,远处的鬼兵跟着停了一下,意识涣散了一瞬。冥王愣了愣,回头看了眼呆滞的鬼兵,再看看虞灵,难以置信道,“……你不知道?”
虞灵瞪着赤红的眼睛紧紧盯着他,冷声喝道,“你刚才什么意思!”
冥王眼神一转,侧头与墨涿对视一眼,忽然扬起手中法器大声道,“既然你不知道,我便好心告诉你吧!”
两人分别召出“诛魔镜”和“缚魂锁”两件法器,冲着虞灵直奔而去。虞灵再次施法维持住冥兵的攻击,另一手隔空一挥,指间夹起一根根被黑焰缭绕的长针,朝着急冲而来的二人狠狠掷了过去。那黑焰在半空中陡然扩大数倍,夹带着滚烫的针尖直直奔向二人双眼,两人险险避过,冥王哼笑一声,再次朝他扑过去,大声说道,“你从出生那天起就因为法力太过强盛,引起了三界所有修真之人的关注,其中对你最为在意的,便是佛前司掌生死轮回的尊者,迦穆罗。”
听到迦穆罗的名字,虞灵的瞳孔猛地缩了一下。而他没有注意到的是,结界内一直紧张观战的男人,在听到“佛”字的一刹那,眼神极为古怪地空茫了一瞬。
“你因为命格太阴,克死了所有亲朋好友,村里其他人视你为异类,几次想要杀了你以绝后患,可你虽然时不时受伤,却每次在致命时刻都能化险为夷,虞灵,你不会真的以为自己那么好运吧?被火烧就能下雨,被刀劈就能躲过去,被推到湖里就能有船只恰好经过救你一命?”
虞灵心跳越来越快,手中动作虽然不停,指尖却不由地微微颤抖起来。
“那都是因为有一个人一直在默默保护你!”冥王瞥眼同墨涿示意,墨涿抬手操纵着诛魔镜,渐渐将镜面朝虞灵的方向捕捉过去,“后来他又不忍心你一直如此坎坷,违背佛道指引你修炼魔身,以至于你创立魔教后造下无数杀孽!”
抬手向着诛魔镜的方向慢慢铺开缚魂锁的法网,冥王继续喊道,“可惜二十六年前他失手没有保护好你,让你身死于武林联盟的剿杀,那时你的魂魄刚刚脱离肉身,因为没有意识极为虚弱,我趁机将你封入忘川,却没想到他竟会为你得罪整个冥界,打碎了忘川河,截断了生死桥,将你救出冥府!”
虞灵赤红的眼里渐渐映不出焦距来,冥王心中一喜,一点点将两件法器朝远处的红影逼近,“之后他用两年时间杀了成百上千人将你复活,在确保你在涟玉体内安然无恙之后便到佛前请罪,自行散尽万年修为,堕入了轮回。”
虞灵赤色的瞳孔渐渐涣散,一张脸煞白一片,神色茫然又无措,冥王趁机踏上前一步,朝墨涿一点头,两人立刻举起手中武器,朝着那怔忪的身影飞驰而去!
“我承认,你与那涟玉共存的十年我根本对你无可奈何,可今日……”冥王举起手,笼罩在虞灵头顶的两件法器倏然发出灿亮光芒,“今日就是你的死期!楼炎,受死吧!”
一刹那间,那双赤红瞳孔蓦然一震,就在楼炎二字响过耳畔的刹那,猛然龇裂!
“轰——!咣——!!”
地面断裂成一道极深的沟壑,陇儿拖住李柱猛然蹿出结界向后急撤,等稳住身形才忽然发现不对,李柱的双眼十分空茫,一双黑眸深如黑洞,直愣愣盯着那尘土飞扬的地方,像是失了魂似的一动不动。陇儿来不及想他怎么了,朝着那道沟壑疾奔过去,“爷爷!!”
可它猛然顿住了脚步,傻住了。
眼前本是高挑欣长的身影忽然变得极为狰狞——长至脚踝的赤红长发,暗黑色的尖锐指甲,裸露的肌肤上布满血红色的暗纹,而那双本就猩红的眼睛,此刻竟被两团燃烧的火焰包围,每眨一下眼,那火焰便跟随着倏然流动。
陇儿震惊地望着那道火红的背影,惊恐地往后撤出一步,喃喃念了一句,“御、御魔……?”
☆、狂暴的御魔
相传,自盘古开天辟地起,仙魔两界便争斗不休,祸乱凡间,西天诸佛不得已下凡封印神魔之井,阻断三界通行之路,并凝聚结界护佑人间。只是在仙魔交界之地,仍是存在五百处无法弥补的隙缝,佛祖遂派座下五百位佛陀坐镇其中,一人看护一处,守护天下太平。这些佛陀,便被三界生灵尊称为——尊者。
而镇守“仙界长白仙境”与“魔界蛮荒之地”交界处的佛陀,便是迦穆罗尊者。
相传迦穆罗尊者司掌凡间生死轮回,佛法无边,位列五百位尊者之首,深得佛祖器重,任谁也料想不到,正是这样一位受人敬仰膜拜的无量佛陀,竟为“蛮荒之主”——御魔楼炎,而堕入魔道,万劫不复。
“楼……楼炎?!”冥王惊惶地向后踏出一步,面色苍白如纸,“糟了……”
墨涿不识这上古御魔,只在看清他全身魔纹的刹那,下意识惊得后退了几步,“这是……这是虞灵?他修成魔身了?!”
“不,不是……是他觉醒了……”冥王回过神来,朝着墨涿慌忙吼道,“快跑!他是上古御魔楼炎!和你师尊太华的法力不相上下!我们都不是他的对手,快撤!!”
“御魔?!”墨涿难以置信地瞪着那全身血红的魔物,神色无比惊慌。自上古时期至今,天地间也只有十人修成上仙,十人修成御魔,御魔……那是除魔尊外法力最强的魔……虞灵怎么会突然变成了御魔?!
“到底怎么回事……”他慌忙向后急撤,勉力抵挡那魔物周身散发的滚热血焰,向着冥王喊道,“你早知他是御魔?!”
“他都沉睡数千年了,怎么会突然醒了!”冥王来不及多说,盯着那忽然觉醒却在原地一动不动的魔物,急声道,“他还没有完全苏醒,趁这机会赶快……”
“嘎嘎……”
一个奇怪而扭曲的声音自那魔物处隐隐传来……
“嘎啊……”
周围的空气像是被烈火焚烧一般炙热无比,不只是冥王墨涿等人急忙撤退,陇儿也吓得赶紧飞回李柱身边,哆哆嗦嗦地牙齿打颤,“李李李……李柱!快快快……快逃命啊!”
李柱却是一动不动,目光茫然而空洞地呆呆看着远处陷入一片血雾中的高大身影。
红色……
血的颜色……
楼……
李柱像是失神了,竟朝着那猩红背影愣愣迈出一步。
赤眸,红发,暗纹,如火焰一般耀眼。
楼炎……
“嘎啊啊啊啊啊!!!”
一声恸吼响彻云霄,几乎是比闪电还要迅捷的速度,那道红影自血雾间急冲而来,还未等墨涿看清那动作,眼前便猛然现出一张凶厉狰狞的面孔,下一秒,肩膀处传来刺骨的剧痛,那只燃烧烈焰的手掌竟直直穿透了他的锁骨,再抽出时带出一片模糊的血肉。接着他又是仰头怒吼,一瞬间竟激起滚滚热浪,烧得周围百里内的冥兵刹那间灰飞烟灭。
“墨涿!快跑!他现在是‘无识’状态,会斩杀眼前所有活物,你带着玄天门的所有人,快撤退!!”
余下的几百人惊恐地施法逃离,可那疯狂的魔物根本不给他们一点机会,数十人眨眼便被烧成了黑炭,连叫都来不及叫一声。其余人更是惊得不住惨叫,墨涿死死按着肩上恐怖的伤口,施法协助弟子们逃离,可他们的速度根本敌不过那魔物恐怖的攻击,又是几声狂躁的怒吼过后,眼前已是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终于被逼到一片断崖之处,墨涿冥王等人心中一喜,刚要跳崖逃跑,断崖处却猛然显现出一大片血红结界,牢牢将他们笼罩其中。剩余十几人僵在原地,毛骨悚然地看着那赤红魔鬼一步步逼近,狞笑着,极为畅快地朝他们一步步踏来。
一团火焰从他掌心逐渐升起,放大,最后化成一条燃烧的巨龙,咆哮着向他们直冲而来!
众人绝望地闭上眼睛,手中的兵器纷纷跌落在地……
就在那炙热恸吼的火龙即将吞噬他们的刹那,忽然,一道冷光从背后猛然冲过来,伴随着巨大的轰隆声响,断崖边的血红结界竟霍然碎裂,在众人背后一片片飘落下来。
墨涿心中狂喜,回头失声大喊,“师尊!!”
厚重的云层中渐渐现出一个仙姿秀逸的翩然身影,那人踏着一柄苍冰巨剑疾驰而来,在那咆哮的火龙之前停下,背手而立,垂头望着那龙头下赤红如血的狂暴御魔。
那双一向冰冷如霜的目光中,竟显出几分难得的复杂情绪。太华望着那人狰狞的面容,半晌低低开口。
“楼炎,好久不见了。”
☆、绝境中的御魔
“楼炎,好久不见了。”
那血池中的魔物忽然震了一下,抬头望着半空中白衣仙人,喉咙中发出低低的闷吼。
“七千年了,”太华缓缓抬手,手中凝出一根根苍冰色的水柱,渐渐冻结成冰,“你是我太华唯一敬重的对手,可惜我为仙,你为魔,你我只能永世不共戴天。”冰柱周围升起一片森冷寒气,包裹着一根根仙气极盛的冰柱朝那魔物渐渐逼近,“楼炎,你我之间的旧怨,就此了断罢!”
血雾中的御魔紧紧盯着那片寒气凛冽的冰柱,尖锐的獠牙狠狠摩擦了数下,而后忽然弓起脊背,朝着那冰柱霍然冲了上去,火焰自他掌心咆哮而出,迎着那兜头而来的寒冰猛然撞击过去!
轰地一声巨响,巨大的冲击激起一层滚滚浓烟,地面上的众人根本看不清那两人的动作,只见浓烟中一白一红两道人影眨眼便交战了数十回,两人都不见疲态,动作迅猛无比,而那御魔更是状如疯癫,被击中的伤口似乎感觉不到疼痛,仍是不知疲倦地一次次迎着对手猛烈的攻击,凶悍地与之对战。
墨涿看得心中着急,忍不住回头冲着冥王喊,“借你法器一用!”
冥王毫不犹豫,立刻将“缚魂锁”扔给了他,墨涿一手举着一个法器,看准了太华所在的位置,用尽全力掷了过去,“师尊!诛魔镜和缚魂锁,接着!”
那道白影在血雾中倏然晃过,而后浓烟之中白光爆盛,竟在一瞬间将缠绕二人的寒气和血气都冲散得干干净净,那两个法器在太华手中竟发出无比灿亮刺眼的亮白极光,墨涿心中一喜,回头对着剩余的十多个弟子大声喊道,“伏魔阵,准备!”
玄天门弟子立刻行动起来,冥王却是抓住他的手臂,急声道,“不可!清遥的元神珠还在他身体里!”
墨涿却是摇头,手指向远处一动不动的男人,沉声道,“元神珠在那凡人体内,师尊也是因此才会使出十成法力,”不再多说,他回头朝众弟子立刻挥手,“摆阵!”
十多个白影立即在空中缠斗的二人身下摆出上古法阵,而冥王在阵外紧紧盯着远处那个普通至极的凡人,抬头又看了眼难以脱身的楼炎,忽然足下一点,朝那凡人飞奔过去。
头顶再次传来几声怒吼,冥王不由地回头看去,正看到浑身浴血的楼炎被诛魔镜击中,胸口破出一个血淋淋的血洞,而他却只是滞了一瞬,像是对疼痛毫无知觉,立刻又朝着太华咆哮着扑了过去。冥王看得头皮发麻,收回眼再次朝李柱飞身过去,暗想趁那楼炎神识全无,赶紧将清遥的元神珠夺回来,那家伙显然是杀红了眼,肯定不会再注意那人类了!
陇儿远远看到冥王朝这边跑过来,下意识带着李柱向后急撤,可它的修为哪能和冥王相比,很快便被追上堵住了去路,陇儿吓得直哆嗦,对方毕竟是冥界之主,自己一个半路出道的小仙精哪能和他相比,可它仍是颤抖着挡在李柱身前,声音带着哭腔装腔作势,“你……你要干什么!不、不许过来!”
冥王哪管它一个小小土地精,一挥手便将它打飞,立刻欺身向前死死勒住了李柱的脖子。可眼前的人类着实奇怪,不慌不怒,面无神情,只是目光呆滞地追随着楼炎的方向,动也不动,冥王疑惑地皱了皱眉,也无暇多想,抬起另一手凝出法力,准备穿透对方的胸腹掘出他体内的元神珠。
可眼前再次闪过一个小小的圆团,那土地精竟又不知死活地冲过来挡住他的手臂,冥王几次施法将它狠狠甩下去,那东西被摔得头破血流竟又冲过来死死抓住他的手掌,毫无章法地狠狠咬了下去,冥王吃痛地将那土地精震开,忍无可忍地抬脚踩住它的尾巴,怒道,“你小小一个仙精与魔物为伍,几百年的修为不想要了么!”
“魔……魔怎么了……”陇儿痛得几乎要睁不开眼,全身都被冥王的冥火烫伤,翅膀的扇动都有些无力了,“不论是魔、是仙……还是人类……都是……芸芸、众生……是你们才、才看不透……”
“荒谬!”冥王狠狠踩住它的几条腿,厉声斥道,“如此冥顽不灵,本王今日便废了你一身修为,省了日后再多出一个堕入魔道的孽障!”
陇儿惨叫一声,惊恐地看到眼前高大无比的冥王手中凝出炽热的冥火,它下意识回头看向虞灵的方向,而那神智全无的御魔早已血肉模糊,身下的法阵也已逐渐现出了层层白光,陇儿心痛地看着虞灵不停滴落的鲜血,忍着剧痛抬头看向被冥王另一手掐着脖子提到半空的李柱,半晌终于绝望地闭上眼,眼角缓缓淌下一滴泪来。
它忽然就想到第一次见到虞灵的情景,一只嚣张霸道的小奶猫,抬起软绵绵的爪子朝自己张牙舞爪地说,“敢叫本座小妖,看我不把你打成猪头!”
它忽然就很想念,那个安静美丽的村落,那一家温柔善良的人,还有那只慵懒又爱发脾气的大白猫,如果能回到那个时候,该有多好啊……
一股剧痛自尾骨处撕裂般传来,陇儿闭紧眼睛,将所有的惨叫和血泪咽下,胖胖的小手支撑不住地垂落下来,意识逐渐昏沉。
耳边最后传来穿透血肉的残酷声响,而后身边重重躺下一个熟悉的身体……
“玄天门弟子听令!伏魔法阵!开——!!”
空中一面仙镜划破夜霄,一条灿白锁链轰然朝那红影狠狠甩出,而地面上,一片亮白法阵中央冲出刺目极光,天上地下轰然巨响,向着虞灵的方向猛然合拢而去……
“哄——!咣——!”
天地似乎在这一刹那极为安静,陇儿用最后的意识逼自己睁开眼,它想最后看一眼那两个人,它想牢牢记住他们,即使下一秒要魂飞魄散,它还是想记住他们最后的模样。
虚弱的眼睛缓缓睁开,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法力耗尽了,眼前竟产生了奇怪的幻觉。刚才还死死踩着自己的冥王竟然满脸惊惶,它费力地眨了眨眼睛,随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身体却在刹那间狠狠一颤,瞳孔猛地竖成了一条直线。
从未见过……这般广阔无边的金色极光,如此强盛、却又温柔如水的灿金光芒……
强大而慈悲,让人仰望,却又让人敬畏。
长及脚踝的如瀑长发,温润柔暖的墨色眼眸,还有那萦绕周身的、广袤无极的金色柔光……
这是……佛?
耳边传来太华的声音,那一向冷淡低沉的声音,此刻竟透出一分难以置信的震惊。
“迦穆……罗?!”
作者有话要说: 嗷,柱子要发飙了⊙▽⊙
嘤,打戏好难写,你们还这么沉默,哭给你们看嘤qaq
☆、苏醒的佛陀
数万年的光阴仿佛白驹过隙,眼前恍然闪过初次相遇时,那佛陀遗世独立的隽美身影。
‘二位便是长白上仙与蛮荒之主吧?’那人温然微笑,每踏过一步,脚下便盛开一朵极为艳醴的黑色曼陀罗花,‘在这结界缝隙中真是不得安宁,二位可否歇战一日,容在下安歇片刻?’
‘来者何人?’
‘你谁啊你!’
那佛陀侧头看向出言不逊的赤红御魔,莞尔笑道,‘听说蛮荒之主只承认势均力敌的对手,不知阁下可否赏脸,与我一战?’
‘你?’楼炎嗤笑一声,一脸不屑一顾,‘你这软趴趴的身子,本座一掌便能废了你!’
佛陀微微一笑,向前伸手,‘那便请阁下赐教。’
须臾片刻,楼炎抽身急退,神色大骇,‘你到底是谁?!’
那人掌心托起一朵曼陀罗花,朝他肩膀伤处微微一点,花朵渗入伤口,转瞬便治愈如初。楼炎怔怔看着那佛陀温雅面庞,对方也望着他,浅浅轻笑。
‘在下佛前尊者,迦穆罗。’
迦穆罗……
太华眼中浮起一丝戒备,将手中的两件法器握紧,目光越发深沉起来。
金色极光中安静伫立的佛陀,有着凌驾于天地万灵的绝美容貌,世间一切色相与他相比皆是黯然失色,他是太华见过的最美的人,却也是在这几万年的光阴中遇到过的最强大的对手。如果说他和楼炎的法力难分上下,那么这位迦穆罗尊者,却是二人联手也从未碰到过他的一片衣角。
这人强得不可思议,却让人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戾气,永远是和善的,慈悲的,明明元身是一朵通体墨黑的花朵,却有着世间最为柔和明净的灿金光芒。
就如同现在一样。
太华谨慎地向后撤出几丈,冷声道,“迦穆罗,你身为佛陀却屡次维护一个御魔,就不怕佛祖将你的元身也彻底打碎么?”
迦穆罗怀中抱着已然晕厥的楼炎,他低头静静看了他半晌,再抬头时神色十分平静,“他曾经对你几次都下不了杀手,你却次次都舍得取他性命,太华上仙,你果真如传言一般无心无情。”
“……除灭御魔本就是我身为上仙的职责,何来无心之说,”太华垂头看了眼地面上那凡人僵硬的尸体,沉声道,“你这元魂支撑不了多久,我劝你不要插手多事。”
“呵,多谢上仙挂心,不过,即便我被封印了九成佛力,对付他们……”迦穆罗话音一顿,太华暗叫不好,刚要飞身过去却已然来不及,就见地面上瞠目结舌的玄天门众人忽然齐齐惨叫出声,头顶竟接连浮起滚热仙气,源源不绝地流向迦穆罗虚握的掌心。佛陀眯眼微笑,望着为首的墨涿叹息道,“上仙收徒也太不谨慎了,这等庸才再修炼百年也是枉然,不如在下就帮你清理了门户,免得他日后堕了你的威名。”
“师尊……”墨涿单膝跪地,咬牙维持冰剑的法力支撑身体,可体内的修为被那佛陀一丝丝抽取,片刻后终于干涸枯尽,剑身再也维持不住,身体猛然跌倒下去。
迦穆罗又是叹了一声,握着手中凝结成一团的仙气,无奈地叹道,“如今修真之人真是越发无用,十几人的仙气竟只有这么一些,还不足我残存佛力的千分之一,实在令人寒心。”
太华暗吸口气,小心盯着那团流动的仙气,沉声道,“你想干什么?”
迦穆罗微微勾起唇角,忽然手腕一转,将那团仙气朝远处挥了出去,就见一道极为闪耀的白光朝着地面上一只匍匐蠕动的土地精飞驰而去,而后一眨眼便与之融为一体。
太华与冥王皆是一震,那刚才还虚弱濒死的土地精忽然增大了数倍,竟隐隐现出了人形,太华皱紧了眉头,心下更是震惊,那团仙气少说也有两百年的修为,更何况其中还融合了墨涿的法力,更是非比寻常,可他更惊讶的是迦穆罗本身,那人肉体刚刚死亡,在元魂虚浮的状态下竟也有如此强大的佛力,看得他更是不敢轻举妄动。
迦穆罗将那幻化人形的土地精召至身侧,双手抱着楼炎微微眯起眼睛,“二位是一起上,还是一个一个来?”
“……”太华沉默片刻,指端虚握,“你为他做的一切他都不记得,你这是何必?”
迦穆罗垂眼看了看浮在冥王身前的元神珠,微笑道,“这个问题,等清遥醒了,你问问他吧。”
太华面色一震,盯着迦穆罗周身的佛光看了半晌,终于放弃地收回手,飞身到那元神珠旁边,将之纳入怀中,“你走吧。”
迦穆罗却是微微一笑,金身蓦然一闪,竟忽然出现在了冥王身前,冥王悚然一惊,看着面前言笑晏晏的佛陀,不由地向后踉跄了一步。
“我现在是戴罪之身,不能杀你,不过你将陇儿伤至如此,总归要付出些代价才好。”
“你……你要干什么?!”冥王跌倒在地,惊恐地瞪着他。
第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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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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