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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节

    [快穿]逆神 作者:黎明尽头

    第2节

    “白修”这个名字在这一天狠狠刻在了众人的心上,无数人只因为这一眼而成了他的粉丝!

    偶尔有抨击原主以前人品的言论立马被大片的赞美声给淹没,对于某些视觉系的人来说,颜即正义颜即王道。原主性情阴鸷乖张,一心都在乐容和唱歌上面,根本不在意天赐的外貌,所以才背负着一面倒的骂名。

    余泽感觉到了自己的力量在缓慢增长,这说明信仰之力在狂飙。他没有停下来仔细查看而是直接去了片场。乌诺看上去也不是什么好说话的人,要是耽搁了指不定又出幺蛾子。

    “小子,过来。”余泽刚进片场,没走两步就被站在玻璃墙外的乌诺给叫住。男人手里倒握着透明的伏特加酒瓶,他的视线并没有对准余泽,而是投向了正在拍摄的墙内。

    余泽扫了一眼四周,乐容就站在乌诺身后不远处,他正笑着欣赏厉英演戏。

    余泽看了看乐容,又盯紧了厉英,慢慢低下头掩住自己眼中的嫉妒愤怒之色。这是原主的情感,处在沸腾爆炸的边缘的情感,毕竟求而不得这种事太过折磨人。

    墙内模拟的是贫民窟的景象,坚硬破败的低楼像是落满了无数年的尘土,灰扑扑的毫无生机。这里并不如世人想的那样鼠蚁横行,因为就连鼠蚁在这里根本就生存不下去,那日复一日的污浊废气早已将此地浸染的寸草不生。

    饰演主角叶凡的厉英穿着陈旧不合身的短袖长裤,他面色淡然容颜硬朗,沉默地坐在地上看着一群人在斗狠争夺,俨然一副地头蛇的架势。

    这样的地方、这样的场景让余泽倍感熟悉,毕竟他成神前就是从这里爬出来的,就这么带着妹妹从这里走到了整个宇宙的中心之地,走到那最繁盛辉煌的帝国国都。

    “下一幕要演的是诺言和夏清去接回他。”乌诺指着墙内的叶凡对余泽说道,他沙哑的话语不复之前的轻佻热情,反而意外地简短有力。秦云说过,乌诺披上导演这层皮时被演员们戏称为“暴君”,现在看来真有几分摄人的气势。

    余泽翻了翻手中的剧本,这幕剧情发生在诺言和夏清从军校回来的时候,诺言刚踏入宫殿就被父王下令去接回同父异母的兄长。他心中虽有戾气却还是选择顺从父王的命令,直接开着悬浮车降临贫民窟。

    这是诺言、夏清和叶凡三人的初见,也是命运的开始。

    原著中写到,很多年后叶凡的回忆这一幕时说:“那是我第一次见到诺言。他从悬浮车上下来时,我甚至还起了‘哟,天神下凡?’的念头。当然,那小子开口后我就改变了主意,我更想将他摁在地上狠狠揍上几拳,堵住他那根淬满毒液的舌头!”

    余泽仔细思考着纸张上短短的内容,总而言之就是要演出震撼而矜贵的效果吧?前期诺言的形象其实并不招人喜欢,该怎么演呢?

    “卡!下一幕准备,你……”乌诺的声音打破了余泽的沉思,那个男人终于从片场收回注意力转而打量着他,下一秒乌诺就放肆地吹了个口哨。

    “看着不错,挺像那么回事的。”乌诺本来想揽住余泽的肩逗弄对方表示亲近,而当他看清了余泽身穿军装的模样时却反而后退了两步,硬生生将故意的暧昧举止换成了言语上的调戏。

    乌诺目送余泽着进入墙内,随后狠狠地灌了口酒,然而纵使喝了再多的酒,他的薄唇还是干涩得过分。

    乌诺觉得自己现在的感觉不太妙,他发现自己干渴的并不是喉咙,而更像是虚无缥缈的灵魂。刚刚见到余泽,一向淡定的心脏竟然躁动的厉害,身体里好像有什么东西超脱控制地被唤醒了。那种这小子是为他量身打造的感觉越发明显,难不成他们还能上辈子有缘不成?

    不过从这小子的模样性格来看,他们如果有缘一定就是孽缘。乌诺随手擦去唇角的酒液,又恢复成了平日的模样。

    诺言的悬浮车悬停在空中,他淡淡地回头看了眼对高空有些恐惧的夏清,随后张扬地勾起唇角从高空一跃而下。他挺拔的身体微微屈起,那白皙的手指轻按着军帽,散乱的黑发和背后的微光模糊了他的容颜。

    这和剧本不一样!乐容抿着唇站在车门前,垂下的眼中闪过错愕的神色。剧本上应该是他们将悬浮车停到地面后直接走出来的。乐容的目光追逐着不断下坠的余泽,这才几天而已,那个暴躁狂傲的男人竟变得连他都有些看不懂了。

    乐容吸了口气,装出瑟缩的模样也跟着跳了下去。反正每个人都配了浮空装置,十分安全,他还能借此表现出自己懦弱表象下的些许勇敢因子,稍微扭转一下这个角色的形象。

    “砰!”诺言半蹲着落地,摆动的军袍在风暴下恣意而张扬,而带起的灰尘溅了叶凡和夏清一身。

    “呸呸呸!”叶凡反应极快地抹了把脸,他眯着眼仔细打量着贵气十足的诺言,像是在暗暗估量猎物的价值。

    虽然他早就被君王派人告知了自己的真正身份,却还是习惯性地以贫民眼光看待诺言。这个帝国的二皇子陛下从里都外都写着“大肥羊”三个字,要是以前他说不定直接就恶胆两边生,上去打劫了。

    “什么时候贫民区也有贵客驾临了?”叶凡拍着落灰的衣服,脸上三分讥讽七分真诚,典型的明知故问。

    厉英也没按剧本来演,自己的所有物被别人惦记,就是为了男人的面子,他也要为难一下余泽。这里本来应该是诺言开口询问叶凡姓名,厉英反客为主,严格说起来却没有半分出格之处。

    余泽轻轻弹了弹帽子,对厉英的话语恍若未闻。厉英和乐容有可能在交往也有可能只是情人关系,给他这个情敌下绊子再正常不过。如果是没有演过戏的原主或许不知道要如何应对,可他余泽这些年为了翻身,演得戏还少吗?

    “怎么?是我碍着贵客的眼了?”叶凡自如地坐在地上再度询问。

    玻璃墙外的乌诺一个眼神压下了副导演的动作,他笑得玩味,根本没有喊卡的意思。他也挺好奇那个矛盾的小子会怎么应对这场面。

    诺言像是打理好了军帽,慢条斯理地戴回了头上,还时不时调整着帽檐的位置。等到终于扭到最端正的弧度时,他才垂下眼居高临下地对叶凡说道:“站起来!”

    厉英神色微不可见地懵了一瞬。事实上他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聆听余泽的声音,那命令式的话语从对方口中说出反而有着矜持缱绻的味道,而细细听下去后,又发现缠绵的深处还暗藏着冷厉和蔑视。

    这样独特的音色,怪不得能在娱乐圈混到现在。

    “诺言……”乐容所扮演的夏清终于开口了,他柔和的声音骤然插了进来,想要打破两人剑拔弩张的气场。

    “叶凡,站起来!”余泽仿佛因为情绪激动而将左手握成拳,他根本没有理会乐容而是直接和厉英的眼睛对上。厉英从余泽的眼中没有看见敌视没有看见怒火,反而发现了一种审视和评估。

    那根本不是白修该有的眼神!他入戏了!厉英顿时顾不得想要捣乱的夏清,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在了演戏上。虽然眼前这家伙对乐容告白的事让他很恼火,但他不能在对方入戏时明目张胆地不配合。要是他搞砸了乌诺的电影……厉英瞳孔猛然紧缩了一下,如今把这场戏顺利的演完才是首要之事。

    这时候夏清又走上前来,他伸出了柔软的手想要将叶凡拉起来。叶凡凝视了半响,没有选择触碰夏清干净细腻的手,而是直接无所谓地站起了身,但他的目光却在夏清身上停留了片刻。

    “这么大的火气……”叶凡抱怨的话语还没有说完就被诺言打断。

    “能在这里活下来,你还算是有头脑。”

    “敢于直视我的脸,姑且称之为有勇气。”

    诺言永远是狂傲的模样,他的眼睛里蕴含的是熊熊烈火,是生机勃勃。他说这些话时不动声色地看着身后不敢正眼瞧他的夏清,瞳孔深处掩藏的是无奈与爱意。

    “但身为帝国的皇子……”诺言转过身一步步走近叶凡,直至两人近在咫尺。他虽然没有叶凡高,但长期的身居高位让他气场十足。若是一般的平民,怕是忍不住拜伏下去、高颂其名。

    “挺直你的背脊!抬起你的胸膛!”

    “我们代表的是帝国的荣光!”诺言背对着炙热的阳光,明明是从容叙述的话语,却几欲点燃听者的灵魂。他俊美的面容白皙到透明,额头上有些许薄汗,高昂的声音显得锐气十足。无论是谁见了,都不会怀疑他是当今的天之骄子,是未来的王族表率。

    “吾乃帝国第二顺位继承人,诺言·伊斯特。”

    “而你……”

    “你是我的皇兄。”

    “第一顺位继承人,叶凡·伊斯特!”

    “卡卡卡!过了吧。”当乌诺随意吐出这句话的时候,边上的人脸上顿时浮现了荒谬之色,满是不敢置信。

    这世界上竟然有人能在这个“暴君”手下一条过的?!明眼人都知道带戏的是那个从没演过电影的白修,厉英配合得也挺不错,但旁边的乐容完完全全成了摆设。那可是男三啊!被一个歌手压戏压成这样,要心塞成什么样子?

    “导演,他们临时改戏后乐容似乎不在状态,要不要再来一次?”副导演对乐容明显有所偏爱。这圈子欺老不欺新,乐容既年轻又红火,保不准将来他有请对方出演的时候,如今卖个人情也是好的。

    “反正他基本没出现在镜头里,什么状态有差吗?”乌诺瞥了眼副导,似乎看穿了对方的心思。

    见对方还想说些什么,乌诺开始懒洋洋地扯着瞎话。

    “我经费不够,少给我添堵。”

    乌诺的经费不够?开什么国际玩笑?每次拍电影有大把大把的人想投资却没有门路!副导听到这句话终于苦笑着不再出声,乌诺这态度摆明是看好余泽,不愿意删掉余泽的戏份重来,他也不得不承认那歌手演得确实挺有张力。

    乐容看着远处议论纷纷的人,骄傲的心脏像是被揪住一样。他面上不显分毫,还挂起笑容和厉英交谈起来。

    “没想到白修还挺有演戏天赋的。”乐容早已伪装到了骨子里,精致的面容淡然脱俗。

    “还行吧,你的演技压不过他。”厉英没了接茬,乐容的本性其实他一清二楚,只不过懒得戳破,因为他的这些小算计根本不敢用到他厉英身上。刚刚那场戏,别说是乐容,就连他自己都被对方给带进了戏里。

    “以后别没事找事,白修注定会火。还有啊,我再说一遍,无论如何都别惹乌诺。”诺言这个角色本身就讨喜至极,还和白修的本性有几分相像,这部电影只要上映就会分分钟洗白了白修。据说他还是乌诺特意选进来的,别人不知道乌诺的具体底细,厉英却有所耳闻。他不会傻到因为一时意气给自己找个那样的敌人。

    乐容常年不散的笑意慢慢收敛了几分,他漂亮的眼底浮现出暗沉之色。乐容如今才明确意识到自己和厉英的不平等关系,意识到厉英和白修的真正差别。

    厉英喜欢他,却永远不会像白修一样对他言听计从。他有着自己的算盘,有一大堆比他乐容重要的东西。而白修……

    乐容瞥向了远处站在拐角处的白修,面露犹豫之色。

    余泽可不知道自己被人惦记,他慢慢张开了刚才握成拳的左手,掌心一片血肉模糊。演戏的时候他用尽全力去控制原主残留的嫉恨,甚至连冷汗都疼了出来,好不容易才演完了那场戏。

    余泽现在可以百分百肯定了,要是原主来演戏,他和厉英一定会打得难舍难分。

    那又该是一出年度大戏了吧!

    第6章 星际娱乐圈(六)

    乐容看着转身回休息室的厉英,心中终于下了决定,他转身拿了瓶水准备给余泽送去。

    余泽过得如何乐容再清楚不过了。他知道余泽的助理前几天刚被骂跑,那个经纪人秦云也不会细心到事事亲为的地步。这片星际也就是他乐容勉强能忍耐对方暴躁的性格,偶尔兴致来了还能给他几分求而不得的关怀,所以余泽才爱他爱得死去活来不是吗?只要自己稍微示点好,这个男人转眼就又会拙劣地追着他跑,他还能借此来气一气厉英。

    他和厉英成为情人虽然是各取所需,一个需要资源一个需要排解,但乐容实在受不了对方不拿自己当回事!

    乐容心里打着算盘,脸上的笑容越发明媚。但他走近余泽后才发现,余泽身侧的拐角处还站着一个人,站着那个厉英再三告诫他不要惹的乌诺。

    他们低哑的交谈声隐隐约约传到乐容的耳里,余泽和乌诺似乎自成一片世界,气氛太过暧昧。

    “怎么样?要尝一口吗?”乌诺压低了嗓音,听起来极具磁性。

    “饶了我吧,我今天还有两场戏啊。”

    余泽将受伤的左手插回口袋里,语气中没有恭敬讨好,而是惫懒疲倦。乌诺回了个放肆开怀的笑容,丝毫没有被拒绝的恼怒,那双琥珀色的眼睛总是不经意地划过余泽掩住的左手。

    他哪里是想让余泽喝酒?只不过闻到了久违的血腥味罢了。余泽那只手摆明受伤了,不知道是落地时的擦伤还是别的原因。

    乐容本来还能淡然地等着他们说完,可听着听着就僵在了原地,脑子里一团乱麻。

    到底开什么玩笑啊?那个嗜酒如命的乌诺,竟然主动拿出珍藏的酒来请别人喝?他面对白修而流露出的神情,是不容错认的喜爱与赞赏!

    乌诺当真就这么看好白修?甚至……甚至他可能看上了白修?!所以才那么护着白修、让他出演男二号吗?

    乐容觉得自己捕捉到了荒谬的真相,顿时脸色发黑。

    不!这绝对不行!乌诺可是连家世雄厚的厉英都要忌惮的人,如果他和白修勾搭到一起,自己这么多年的心思不就白费了?他绝不允许白修走出他的牢笼,绝不允许白修居于人上!他白修究竟凭什么这么好命!

    乐容善于察言观色,对感情这种事比当事人乌诺还要敏感,所以他明知道自己会惹起对方的不满,还是走上前打断了两人间奇妙的气氛。

    比起最坏的结果,就算今天稍微得罪了乌诺又能怎样?

    “喝水吗?”乐容的声音适时插入,谈话的两个人眼中不约而同地划过了然之色。

    余泽其实早就感觉到了乐容的到来,不过他那时正头疼地应付着乌诺。天底下有哪个导演在拍戏的时候诱惑演员喝酒的?还是喝他手上高浓度的龙舌兰?比起喝,他宁愿将酒浇在伤口上消消毒。

    乌诺身为前军人也不至于发现不了乐容,他以为对方会识趣点离开,没想到竟然还主动凑上来。不是说乐容拒绝了余泽吗?他怎么觉得现在是反过来了。自己想撬个墙角就这么难?

    想到这里,乌诺薄唇下拉了几分,他瞥了眼乐容说道:“下场戏快开拍了,你要早点准备。”乌诺嘴上说得义正辞严,自己倒和余泽聊得火热。这种典型的双标行为、这难得一见的脸皮,惹得伪装良好的乐容都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说这句话前你能不能摸摸良心?一旁的余泽虽然很乐意看到乐容吃瘪,但也觉得乌诺赶人的技巧实在太糟。下场戏根本就是诺言的单人戏,该准备的人也是他余泽啊。

    乐容突然转头看向了余泽,他聪明的没有和食物链顶端的乌诺过多纠缠,而是盯着余泽欲言又止,清澈的眼里满是柔和之色。

    余泽感觉自己的心又抽了一下,他按了按心脏压下感觉,同时右手握拳收紧,用疼痛唤醒知觉。原主对这朵黑莲花实在情根深种,残存的执念全是为了乐蓉,在他心中让乐容爱上他甚至比星际扬名要重要的多。再被这感觉影响下去,余泽估计自己得把两只手都掐残了不可。

    他真是倒了八辈子霉穿到白修身上,明明是白修的执念拼命召唤的他,竟然次次拖后腿。余泽觉得自己现在宁愿再来一次艰苦的西幻世界,也不想再卷入这种黑莲花和疯子之间的爱情了,相爱相杀真他妈的情趣十足,他心灵太脆弱实在消受不起。

    赶紧找个方式解决了原主的残念才好。

    余泽悲哀沉重的表情却被乌诺和乐容误会成余情未了。

    乐容见状面容一松,心里安定下来的同时泛起了奇怪的感觉。他知道白修爱自己爱得无法自拔,然而亲眼见证后才知道,对方即使是被他狠狠践踏着骄傲也放不了手,从里到外没办法抗拒他分毫!

    余泽看出了乐容在想些什么,他垂下眼敛去讽刺之色,维持着爱在心上口难言的做派。这世上能因爱生恨,那么因恨生爱也并非不可能。原主不就是想让乐容爱上他吗,这也并非难事。只要让这具身体相信他能做到这一点,残念差不多就该消掉了吧。

    “喂,小子。”一旁站着乌诺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衬衫下的蜜色胸膛,又侧头斜了眼乐容满足离去的纤细背影,顿时逼近了正在把玩水瓶的余泽:“那家伙真那么好?”乌诺言语中没半点顾忌,这片星空中能让他畏惧的人还没出生。

    “和你有什么关系。”余泽收回了盯着乐容的视线,反射性地伸出左手抵住了乌诺靠过来的滚烫坚硬的胸膛。他冰凉的手指明明没怎么用力,乌诺却再也前进不了分毫。

    “和我有什么关系?”乌诺重复着余泽的话语,突然闷笑着站在原地灌了口酒,龙舌兰的味道就像是无边旷野中卷起的风沙,浓重的辛辣中夹杂着些许苦涩。他注意到对方掌心的痕迹,终于知道那只手是怎么受伤的了,是为了抑制感情保持理智吧。

    乌诺面容慢慢沉了下来,眼睛不断在余泽的脸上徘徊,整个人一扫以往的散漫而充斥着成熟的魅力。认真起来的乌诺露出了上位者的风范,他就像浸染了世间最浓重的黑暗的凶兽,冷漠而狠戾。

    如果乐容看到他这样的表情,或许才会了解厉英为什么忌惮乌诺。乌诺从来就不只是电影界的“暴君”,早在他开拓蛮荒星球征伐异兽时“暴君”的名号就已经冠在他的身上了。

    “好像是和我没什么关系。”

    就在余泽浑身拉响警报时,乌诺转眼间又恢复了浪荡不羁的模样,侧身给余泽让开了回化妆室的路,仿佛刚刚的一切都是错觉。

    摄影室模拟的场景早就变化了,群演们也已到位。余泽脱下了严谨的军装外套,干净的白衬衫被故意染上暗色的血渍,衬衫最上方的扣子更是不翼而飞,露出他白皙精壮的胸膛。他将矿泉水瓶举到头顶,任由水流打湿碎发和衣襟,衬衫上的血色因此渲染得更加厉害,贴在身上隐约显出了漂亮的线条。

    余泽左手握着光剑,右手插入发间将碎发捋到脑后,那张苍白俊美的面容顿时露出几分疲色,低哑的毫无征兆的喘息声敲击在众人灵魂上,慢慢和心脏跃动的频率趋于一致。

    他要演的是诺言执行任务撤退之时被发现,遭遇围攻后诈降逃离的场面。这一幕非常重要,可以称得上是诺言形象的大反转。诺言便是在此处露出了为王者的风范,也是从此刻起,人们感受到了他耀眼不屈的灵魂。诺言由一个毒舌不讨喜的男二变成了心怀子民、能屈能伸的未来储君。

    这场戏充斥着打斗场面,对身体素质要求很高,乌诺向来不喜欢在自己的片子里用替身,所以决定先让余泽试试能不能亲身演出战场上以一敌百的效果。

    打斗戏对余泽来说真是如鱼得水,他一秒钟就入了戏。这片场中哪里还剩余泽?只有一个疲惫不堪却风华绝代的诺言。

    他说不定真的能行……围观的人看着他,心中忍不住起了这个念头。

    —— ——

    诺言身上满是粘腻的汗水,他紧紧盯着空中映着联邦标志的悬浮车,知道这次是在劫难逃。他再度从地上捡起一把光剑,右手正握左手反握,准备殊死一搏。

    “哇!他的动作怎么能帅到这个地步!”

    “这动作……”外面看着的乌诺没有感到惊艳,反而慢慢皱起了眉头。与其说这是握着光剑的动作,不如说是在挥舞匕首?

    诺言从容地挥舞着双剑,身体却因站立不稳而踉跄了几步。再厉害的英雄、再出色的天才,面对着无穷无尽的敌人终会力气将尽。

    发梢间溢出的汗水模糊了诺言的视线,他挺直的脊背又晃动了一瞬,整个人几欲倒下。而下一刻,他顺着跌倒的惯性前倾刺去,继续在千百人中穿梭跃动,破烂的衣着反而衬得他愈发优雅俊美。

    割喉、剔骨、背刺,他将用匕首的诀窍悉数化用到了光剑之上,手起刀落悄无声息,精准残忍到令人发指。光剑这种凶器都乖巧的在他指尖旋转交错,仿佛是蹁跹的蝴蝶在流连花丛。

    诺言擦拭着鲜血,他的脸上不复以往的嚣张骄纵,唯独剩下死寂与平静,那张紧抿的薄唇也不再去叫嚣狂言。

    “没想到刺杀少将窃取机密的竟然是个学生。”后方率兵的上校出言扰乱诺言的心神,他们还不知道他就是当今帝国的二皇子陛下。虽然学生上战场已是常事,却也没人会想到身为皇储的他会只身来到前线,做着最危险的任务。

    诺言闻言嗤笑了一声。这对他来说算是个好消息,起码自己不会被层层押送、严加看管。

    “跪下就擒,我们联邦一向怜惜人才,招降你也并非不可能。”上校的声音冷硬,并非是商量的口吻。在他眼里诺言早就是强弩之末,是被生擒还是就地格杀,全凭这家伙自己的选择。

    跪下?诺言的手因为高强度的厮杀而疯狂地抽筋颤抖,他的黑眸中却没有半分浑浊之色。虽然身体已经到了极限,可他的大脑仍然清醒到不可思议,清醒到他甚至想起了自己小时候的事情。

    “父王,我不愿跪你。”那年幼小的他穿着华服矜持地站在王座之下,用稚嫩的口吻说着倔强傲慢的话语。

    “为何?”年轻力盛的王俯身询问,平稳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我将来是要被众臣跪拜的人,我会一直背负着他们的信仰荣登王座。”

    “而在那之前,我又怎么能跪拜别人?”

    “哈哈哈哈!”他还记得,君王只是像听到什么笑话一般大笑着摇了摇头,最终还是挥挥手准了他任性的要求。

    诺言收回思绪,他放弃抬起重若千钧的胳膊,而选择用牙咬住剑柄抹了最近敌人的脖子,就在上校冷下脸准备下令就地格杀之时,他吐掉光剑直直跪了下来。膝盖碰地的沉闷声响愣住了场外看得入神的众人。

    那个诺言,骄傲到不可一世的诺言,下跪了啊!

    “我愿归降!”诺言低着头颅,散乱的黑发掩住了他所有的表情。他狠狠闭上眼,那脊背虽然依旧挺直,但有什么东西已然弯曲下来,一如他虚无缥缈的骄傲。

    他终于知道当年父王的大笑是什么意思,那不是身为父亲的赞赏,而是身为王者的嘲弄!

    他在嘲弄他的天真!

    第7章 星际娱乐圈(七)

    他要活下去!

    诺言低着头颅做出臣服的姿态的,他的脑子里疯狂叫嚣着这句话。

    他要活下去!他必须活下去!他的子民们由他来庇佑!

    “很好。”上校松下心神,他追赶的本就匆忙,连飞船都没来得及开出来,只派出了轻便的悬浮车来捉人,万幸没把诺言给放跑。他派人压着诺言走进悬浮车后,便不再关注那个精疲力尽的稚嫩学生。

    诺言蜷缩在角落里盯着窗外,仿佛在发呆。远处蔚蓝色的海洋渐渐浮现在他眼中,没有浇息瞳孔里缓缓燃起的火焰。

    就在悬浮车即将飞离海洋的那一刻,诺言的双腿猛然爆发前冲,直直撞向了车上自爆的按钮。

    “自爆程序启动,五秒后即将自爆!四秒!三秒!……”驾驶员听着冰冷的机械声响,根本顾不得双腿冒血、疯子模样的诺言,赶紧按下舱门按钮准备脱离,而诺言也在爆炸的同时顺势滚了下去。

    银色的悬浮车瞬间解体,热烈的气流狠狠灼伤了诺言,灼断了束缚他的绳索。诺言张着手像是在拥抱天空,他的身躯却在无限坠落。悬浮车终究化作了漂亮的烟火,火光下倒映着诺言坦然无畏的笑容。

    如今是生是死,全凭奇迹!

    父王啊!我摒弃尊严和骄傲,对联邦说出投降的话语!可是我怎么样都说服不了自己,做不到随着他们一同前往联邦,只能孤注一掷地去相信这传说中的奇迹了。

    “我可是……王啊!!!”诺言呓语般的声音被爆炸声掩埋,淹没在了剧烈的水流下。

    “卡!”乌诺平静的声音将所有人拉回了现实,旁观者猛然惊醒,感觉脸上一片湿润,这才发现泪水不知何时已经落下。余泽的演技深深感染了他们,他们仿佛真的看到以命博命、荣生于世的诺言。

    “他……”乐容静静地看完了余泽的表演,那一刻的余泽竟陌生到可怕。他仿佛经历了洗礼,从里到外透着耀眼的光辉。乐容感觉自己的脑子里一片混乱,他的眼前是白修傲慢的模样、告白的模样、认真的模样……各种各样的感觉交杂在一起,乐容半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这时候余泽又看向了他,乐容突然意识到发现对方演完戏的第一个眼神永远给的是自己。他的脑海里又冒出了厉英刚刚说过的话——“白修会火。”是了,谁都知道,这部电影播出来后白修火定了。

    这样看来,拿对自己言听计从的白修和那个对他冷冷淡淡的厉英相比……似乎白修还要略胜一筹?

    “身手练过?”乌诺静静地看着余泽和乐容对视,等到余泽移开视线后才问道。说来也可笑,他竟然从余泽的身上看到了很多年前自己上战场时的影子,他们一样的狠厉决绝,冷静而疯狂。

    “我找过武术指导。”

    乌诺闻言嗤笑一声没有接着问下去。哪个武术指导会教你这玩意儿?那种步伐、那种动作,分明都是杀人的技巧。乌诺发现他每次觉得快要乏味时,余泽就狠狠给他下了一剂猛药。这个人本身的存在就像是苦涩辛辣的龙舌兰,入口热烈而后劲绵长。

    也许余泽就是他的酒,一瓶还未酿成就已经不断诱惑他的酒。

    “小子,靠过来些。”乌诺放下了手中的酒瓶,看着站在原地没动的余泽后无奈地笑了笑。他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至于这么戒备吗?乌诺没有多言,他利落地解开了衬衫衣袖上扣子,一边撩起袖子露出线条流畅的手臂,一边走到了余泽的身侧。

    他从背后环住了余泽,布满薄茧的手贴紧了对方握着光剑的指节,麦色的胸膛中发出了低哑的声音:“你的握姿不对。”

    余泽勉强忍耐着乌诺过于强烈的存在感,顺着他的力度仔细调整姿势,他也知道以前自己握匕首太久,习惯一时没改过来。乌诺从过军,看出不对劲的地方也没什么奇怪的。

    “啧,太滑了。”乌诺纠正几次后突然咂了下舌,抱怨似地说出了意味不明的话语,不知道是指光剑的手柄还是指余泽的双手。

    他干脆自己握住光剑亲身示范起来,不过是随意挥动了几下,那副从容的姿态、利落的动作竟硬生生让人有种他的前方绝无敌手的错觉。

    “看清楚了?你握的可是王者之剑。”乌诺将剑递还给余泽,英俊的脸上一本正经,仿佛刚刚做出那种暧昧动作的人不是他一样。就凭他那过剩的荷尔蒙,无论是做什么、说什么都像是在调情。

    “我们再拍一次。”余泽点头应下。乌诺对电影的严苛态度倒是一如传闻,但是似乎没有流传的那般毒舌暴戾?虽然对方说这话的语气不容置疑,但话语里更多的散发着慵懒的味道。

    余泽压制着自己用剑的习惯,重演了两遍通过后便和秦云一同离去。诺言虽然是剧中灵魂人物,但戏份大多集中在前期,实在算不上多。他今天演的戏结束了,另一场好戏却才刚刚开始。

    余泽回到家后便迅速翻开通讯器,从加密的地方翻出了一张照片。他深吸了口气,颤抖着手指迅速将它点了出来——照片上正是乐容和厉英在私人会所的情景。

    余泽拼命加快动作,他要赶在身体崩溃前完成一切。这具身体的情感过剩,根本做不出任何伤害乐容的事情,余泽不过是黑了个账号把照片传出去,都觉得自己的心脏即将炸裂。

    “够了!不要再发疯了!我不是在毁了乐容,我是在让他爱上你!”做完一切后,余泽咬着牙挤出了几个字。原主因为这张照片自怨自艾借酒消愁,但它到了余泽手上却会变成乐容离开厉英的契机。

    他被这执念搞得太烦,不得不许下承诺让对方消散。

    “我在此允诺,会让他爱上你。”

    许久之后,余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渐渐轻松下来,仿佛浊气全部离体而去,他顿时冷笑了起来。

    这个世界他真是受够了。他余泽自认为不是什么大度的人,信条是睚眦必报,竟然被逼得许下承诺去追那个黑莲花。他当然会让乐容爱上他,至于达成这一点后该怎么办便全凭他的喜好。他会让乐容尝尝如今自己被迫品尝的情伤,让他体验一下原主被万民嘲骂的痛楚。

    那样算计一切的人要是被人耍了,或许比死还痛苦吧?

    余泽盯着星网上的照片,等着它从深海里慢慢翻上来,掀起滔天的浪花。

    如果说之前白修被看做是毫无绅士风度的告白者,今日之后他便会摇身一变成了被人蒙在鼓里的受害者。人总是会同情弱者的,哪怕他曾经再不堪。

    晚上厉英回到家看到爆炸似的星网坛论,俊脸陡然阴沉下来。他翻着无数来电的通讯,直接命人找出源头,却查不到半点线索。厉英不仅仅是演艺圈大神,他的家族更是娱乐公司的巨头。如果照片是传到报社的他还能压下来,偏偏被传到了最主张隐私的星网,除了军方谁也没权利操作。

    这说明那个人肯定了解他的背景。会是谁干的?厉英心中最怀疑的是乐容,毕竟前几天乐容还明里暗里提过想在这部戏上映后公开他们的关系。

    厉英想了很多个人,唯独没有考虑过余泽。谁都知道那家伙有脸没脑子,还爱乐容爱的死去活来、痴心不改。他那样火爆的性子要是早知道乐容在和自己在交往,早就翻天了,哪还会忍到现在?

    厉英冷着脸一字一字浏览评论,想要找出点蛛丝马迹来。

    “原来乐容和厉英在一起了?怪不得拒绝白修,原来是早就有主了。”

    “为什么厉英会和乐容在一起?不要啊!乐容哪能配得上我家厉英?”

    “乐容配不上+1!求分手啊求分手!”

    “白修这是间接被戴绿帽子?被人当枪使也够惨的……”

    网上都是一片不赞同的声音,后面渐渐冒出了些为白修洗白的水军,估计是白修身后的娱乐公司在趁机运作。从运作的人力和时机来看他们起初确实不知情。前面无数个“求分手”却真的是粉丝们的心声。

    厉英在娱乐圈这么多年,很少传出绯闻,粉丝大多是死忠粉脑残粉,乍一看到交往的消息、还是跟一个前几天和别人闹绯闻的当红明星,搁谁谁都受不了。这也是厉英太火的坏处。

    厉英揉了揉额头平静地关了光脑,这种照片说开了倒也不痛不痒,只要最后推说是在为电影炒作就好。他不能容忍的是自己被人算计!他是喜欢乐容,却还没到完全信任他的地步,更没到愿意跟他公开的地步!

    “滴滴滴!”厉英回过神瞥了眼通讯,来电的正是这事件的另一个主角乐容。

    “喂?厉哥,网上的消息你看了吗?我……”乐容小心翼翼地试探着,漂亮的脸孔上是半真半假的担忧之色。他入行不久又过得太顺,之前稍微有个人嘲讽他就被白修给骂了回去,说起来他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麻烦事。

    网上一面倒地在说他怎么怎么配不上厉英,自己靠着白修好不容易营造的形象和名声竟然有变黑的趋势。但乐容也没有过分担心,他心里明白的很,只要厉英对他的感情深一些,这未必不是好事,说不定还是趁此公开关系。以后他有了厉英的帮助,基本上就能一步登天。

    “我们最近少联系,风头过去了再说。等到电影上映后就直接推说是炒作。”厉英可没乐容想得那么体贴,他知道乐容的算盘却根本没打算配合。

    乐容听到对方公事公办的话语后,陡然僵硬住了脸。他原本以为厉英不过是天生对人不冷不热而已,现在看来他是真的完全不在乎自己!这场风波明摆着只有根基不稳的他会遭殃,厉英竟然不闻不问!

    乐容抿着唇看着被挂断的通讯。这时候他突然又想起了白修,如果是白修,说不定现在都发声明公开了吧?但白修不过是他乐容的踏脚石,不过是他的玩具,自己怎么能和他在一起……乐容眼神忽明忽暗,像是在挣扎着做什么决定。

    余泽不知道自己又被人当了一回备胎,他刚在酒吧里结束了和秦云的对话。秦云说了公司趁机在网上帮他洗白的事,又婉转地让他别在意这消息,千万不要再为了乐容酗酒,乐容不值。

    余泽就这么听着秦云絮叨,他没有说的是,其实他的手边放着的就是龙舌兰的空瓶,眼前浮现的就是网上热闹至极的评论。他余泽是个难得敬业的三好神明,愿意疯狂喝酒营造出一种深情的假象,以便让乐容更快的爱上他。

    这时候缺的是记者的抓拍。余泽这样想着的同时,耳朵动了动,终于听到了远处轻微的“咔擦”声响。他等着这么久才有记者发现他、拍下照片,这效率也真够低的。

    余泽一口喝干了加冰的酒水,起身换了一家私人酒吧。这次喝酒就不是为了装模作样了,而是在庆贺他即将脱离苦海。这神经病一样的世界他真的待不下去了,赶紧让他完成任务安全撤退吧。

    余泽垂下的碎发遮住了眼中的思量,今日之后他会被一次次洗白。而等到电影上映,他会踩着主角厉英火起来。乐容爱厉英什么?爱厉英对他不屑一顾的态度?当然不是,财富和地位才是乐容最难以抗拒的地方。

    等到他有了一切,自然就追到了乐容……而等到他追到乐容,余泽舔了舔唇,他就会狠狠甩了他。追一个自己不爱的黑莲花,为了他天天要死要活的日子实在太恐怖了好吗?

    “龙舌兰不是这么喝得吧?”就在余泽一杯一杯灌着酒时,意料之外的脚步声慢慢响起,那个男人还未靠近,话语携带的炽热气息就感染了阴郁的余泽。

    “导演都这么闲?”余泽倒满了酒,头也不回地递给身后说话的男人。

    “别人我不知道,但是我乌诺永远都这么闲。”

    男人说完后修长的腿随意架在了桌子上,墨镜下的脸愈发桀骜张扬。

    第8章 星际娱乐圈(八)

    “就这么喜欢乐容,喜欢到连嗓子都不要了?”乌诺接过酒杯仰坐着,仿佛在与余泽闲话家常。

    一个靠声音吃饭的歌手,为了当众拒绝自己、心有所属的人接连酗酒,这是要爱到什么程度?

    “这个问题你要问几遍?”余泽挑起眉梢,沙哑的尾音不经意地拉长,他的头顶是昏暗的灯光,整个人处在半明半暗的边缘。余泽知道乌诺又误会了。

    就在乌诺想接着说些什么时,余泽放在一边的通讯器突然响了起来。这次的铃声不是默认的“滴滴滴”,而是一首特别的歌曲:“我最大的秘密就是,喜欢你,喜欢你,喜欢你……”

    男人低缓深情的嗓音有那么一瞬使得酒吧的喧闹声远去,但更吸引人的确是通讯器上不断跳动着的“乐容”二字。

    “啊,是啊。我喜欢他,喜欢他喜欢到发疯啊。”余泽看到来电者的姓名,顿时一口咽下了琥珀色的酒液,俊美的脸上充斥着强行压抑住的嘲弄。这时机选得真巧,连乐容的来电铃声都设置的独一无二,他说不喜欢还有人信么?

    “这个答案满意了么?”

    “就算我再喜欢他,和你有什么关系。”

    冰冷到骨髓里的话语砸在了乌诺的脸上,余泽的眼底满是烦躁。他之前一直忍耐着原主的情感已经受够了,这个男人又在这里不饶不休。

    余泽被酒气晕染的湿润的瞳孔充斥着阴郁与怒火,在乌诺眼中灼热诱人到不可思议,以至于他能下意识忽略了对方傲慢嘲讽的态度。

    “又是这句话啊,你还真够无情的。”

    “当初你在片场这么说的时候,我就该狠狠吻上去……”乌诺慢慢俯下身体,他粗糙的手撑在余泽身前,散漫的神色慢慢收敛起来,那硬质的黑发衬得他野性十足。

    他拿过了被余泽冷落在一旁的通讯器,手指一划直接接通了电话:“白修,我……”那头的乐容眼眶泛着引人心疼的红色,而当他抬头却看到的是乌诺时整个人都愣住了。怎么会是他?白修呢?!

    “对面的,你听清楚了。”

    “老子正在追白修,少打电话来烦他。”乌诺平静地说完就“啪”的一声挂了电话,要多利落有多利落。乐容眼神不好看不上白修,拒绝之后却还一个劲地凑上来。他乌诺看着都觉得烦,这种娇弱的花朵还是离远点比较好。

    乐容发懵地看着消失的画面,精致的脸渐渐扭曲起来!乌诺,他怎么会在余泽的边上,拿余泽的通讯器!!

    “我在追你,所以你喜欢他这件事和我很有关系。”乌诺完全没把乐容当回事,他调头看向了表情毫无变化的余泽,他薄唇下吐出的话语满是理所当然。而这样激烈的宣言却没让余泽喝酒的动作有半分停顿。

    乌诺说的话纵使再认真,也不过让人觉得是像一场玩笑。毕竟他可是乌诺。

    “哦,是吗?”

    余泽扯扯嘴角,半个字都没听进去。如果是在他最潦倒的那段岁月,如果他不要去算计乐容,他或许愿意谈一段短暂的恋情。但现在对于情情爱爱这玩意儿早就没什么念头了,他不能奢侈去爱人,他也没有能力去陪伴对方。

    他余泽这无穷无尽的生命不过就是为了达成一件事,唯独为了那一件事。

    乌诺生来就是个浪子,说这种话充其量不过是三分试探七分好玩罢了,男人酒后的话语又有哪个傻子会去较真?

    乌诺皱着眉喝干了手中的酒水,他隔着透明的杯身凝视着余泽俊美无波的脸,看着他一杯又一杯地灌下高浓度的液体。

    他承认他对很多人说过情话,而那些话有多大的水分也只有他自己清楚。他乌诺本来就习惯性地诉说着半真半假的话语,将它视作生活的美学,今天倒是第一次被人全然无视。

    “龙舌兰可不是你这样喝的。”过了半响,乌诺终究受不了凝滞的氛围,将话题转到了最初的。余泽看上去明明不是那么深情的人,不然自己又怎么会对他起心思。但如今对方表现得这样痴狂,一副求醉的做派,乌诺心里也有些不确定了。

    “要想买醉的话,伏特加更适合。”

    乌诺一边说着一边做起了示范,他入神地注视着清澈如水的伏特加缓缓流入杯中的模样。比起龙舌兰的辛涩,他更迷恋伏特加如刀般的凛冽,迷恋那种灌入胃里几欲将人烧穿的热辣,它真真切切给人一种活着的感觉。

    “那龙舌兰怎么喝?”

    “是这样?”余泽听得烦了,他嗤笑着伸出了白皙修长的手,那双手通透到仿佛是玉石雕琢而成,非要用一个词来形容,那就是完美,比他的声音还要完美。此时他将盐洒在细腻的虎口之上,随后毫不在意地伸出湿润的舌头细细舔舐着盐粒。

    他的左手抬起柠檬吮吸了半口,猛地将火辣的酒液咽入喉中,微微滑动的喉结吸引了乌诺的全部视线。

    余泽一举一动并没有暧昧挑逗的味道,可嗜酒如命的乌诺却感觉自己在那一刻着了魔。

    他紧接着灌下了倒好的伏特加,平时最爱的酒液也压不下顽固躁动的热气,反而使它愈发汹涌。

    “这种繁琐的喝法不过是给自己找罪受。和龙舌兰最配的不是什么柠檬和盐粒,是冰块。”他又不是不会喝龙舌兰的那一套,不过是觉得太麻烦可笑而已。喝酒就喝酒,哪来那么多套路花样。

    “动作很熟练。”乌诺嘴上说着赞赏的话语,他一开口就发现自己的声音暗哑的不像话。他觉得自己刚才在欣赏余泽的动作时就被这家伙蛊惑到了,这家伙喝酒的时候性感到让人发疯。如果他的舔的不是盐粒……

    乌诺看了看自己起了反应的身体,不由面露苦笑。他也真是给自己找罪受,说什么不好,偏偏对余泽说起龙舌兰,这下子差点要把自己玩进去了。

    和龙舌兰最配的哪是什么盐粒、冰块,根本就是他眼前这小子啊。

    啧,他要是再来一次老子都快把持不住了。

    “你是单身吧?”乌诺叹了口气,扯了扯本就敞开的衣襟,露出的麦色胸膛如同钢铁浇铸而成。

    余泽不知道他为什么又提到这样的话题,按理说乌诺的情商很高,不会追着自己的痛处不放才对。

    “和我交往看看。”乌诺后仰着靠在软椅上,琥珀色的眼睛格外清明。这表明他并不是在说醉话。

    “你说什么?”余泽举着酒杯的手晃动了一下,杯中的冰块咔咔作响。如果说最开始的“我在追你”还能算作是开玩笑,那么这次的旧事重提就没那么简单揭过去了。

    对于说谎者而言,绝不会将一个谎言重复两遍。

    “我说和我交往看看。”

    “你也不吃亏,老子长这么大还没谈过恋爱。”乌诺放下了架在桌子上的长腿,他走到余泽身边,眯起狭长的眼重复着刚刚的话语。虽然他乌诺风流的名声传遍星际,但说到底他不过就是爱喝酒爱欣赏美人罢了。他好歹也是军人世家出身,做不出那样超格的事情。

    “没兴趣。”余泽顿时酒醒了三分,他突然庆幸自己表面上足够迷恋乐容了。遇上这种难以拒绝的人,乐容是最好的挡箭牌。

    “再说一遍?我没听清。”乌诺凑得更近了些,灼热的气息喷吐在余泽脸上,深邃的瞳孔竟然意外单纯。

    “没兴……唔……”余泽猛地睁大了桃花眼,沉寂的身体像是被人用烈火狠狠点燃,事情的发展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料。虽然这是私人酒吧,虽然他们的位置足够偏僻,他也从来没想过乌诺敢明目张胆肆无忌惮地吻了下来,还吻得像在攻城略地一样。

    乌诺粗糙的手顺着宽松的t恤滑到了余泽的背部,他一个用力将余泽和自己的身体翻转过来,他坐到了原本余泽所在的位置上,而余泽跌坐到了他的身上,男人狂野的气息不停息地侵略着余泽的每个感官。

    “你……唔……”余泽承受着狂风骤雨般的唇舌,感觉到对方抱着他的手越收越紧,像是要将他勒到灵魂中一样。而他身下抵着的东西也愈发坚硬,余泽终于反应过来眯起了眼,漆黑的瞳孔里充斥着危险的气息。

    该死的!他这是被强吻了?他竟然是被强吻的那一方!这家伙还真当他反抗不了吗?!

    这具身体没余泽想象的那么能喝,以至于余泽浑噩的大脑暂时性罢工,男人的自尊心一瞬间被点炸了。他原本想搭在乌诺肩上、准备扭开他的手慢慢改成了搂住对方的脖颈,他冷笑着按住乌诺,在对方气息不稳地看过来时,反客为主地吻了回去。

    纵使他总是穿到倒霉的身体中,可他余泽的灵魂从来不是弱势的那一方。该躺平的是乌诺才对!

    乌诺凝视着唇余泽,对方冰冷的唇角吻起来竟意外的柔软,唇齿间还残留着龙舌兰的气息。这副模样比刚刚喝酒的神态还要艳上三分,原本苍白的脸染上血色后实在是靡丽至极。

    余泽整个人就像是缓缓盛开的罂粟,引人上瘾,乌诺觉得他浑身上下都在沸腾,急需解渴。

    “别动。”吻到难舍难分的时候余泽的怒气终于渐渐消散,他整个人随之冷静了下来。余泽立马停下激烈的拥吻,止住了乌诺放肆过头的手。

    “……你没开玩笑吧。”乌诺嘶哑着声音说道,琥珀色的瞳孔充斥着浓重的黑色。这小子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有多动人,他凭什么以为他乌诺有毅力能在这时候停下来。

    余泽的手搭在了乌诺的脖颈处,就在对方勾起薄唇想要再度吻下时,他猛地站了起来用手指比了一个划过咽喉的动作。

    乌诺再也不能忽视余泽明确的拒绝意思,他那张英俊不羁的脸上顿时露出一片欲求不满的阴沉之色。

    “你真行啊,白修!”乌诺嘶哑的声音听不出喜怒,事实上他现在简直快要疯了。他半靠着沙发单手将衬衫最下面的扣子也解了开来发散热量,精壮的上半身布满了细密的汗水,一副情事之中的性感模样。

    乌诺坐了起来接连灌自己几大口酒想要保持冷静,他还没饥渴到强迫别人的地步。

    “我刚才喝醉了。”余泽咽下了杯中残余的一小块冰,冷冽的薄唇还有些红肿。对面这家伙刚才吻得实在太过用力,蛮横的像是凶兽一样,他感觉到自己的嘴唇到现在还在隐隐发烫。

    “蒙谁呢?”乌诺气极反笑干脆懒得多说。他手心抵在额头,修长的手指插到发间,将潮湿的碎发捋到了脑后,然后慢慢闭上摄人的眼平复着呼吸。

    同为男人,余泽也觉得自己做得好像有点不厚道。他盯着乌诺深刻的面容半响,果断地趁着他闭眼的时候无声撤退。他不傻,这种情况当然是先走为上!

    而就在余泽转身的一刹那,乌诺睁开了眼,那双琥珀色的瞳孔透过无数人群紧紧追逐着余泽的背影。

    许久之后,他慢慢扯出了一个血腥的笑容,就像是只见到新鲜血肉的孤狼。

    第9章 星际娱乐圈(九)

    乌诺付完账后扣起了衬衫纽扣,他一边走出酒吧一边拿出许久不用的通讯器开始拨打号码。

    “喂。”

    “乌诺?”通讯器那头的男人正坐在办公桌前处理文件,匆匆瞥了眼来电姓名后,那张沉稳严肃的面容上不受控制得流露出惊讶之色。今天是什么大日子?那个一年到头用不了几次通讯器的乌诺竟然亲自打电话上门?

    “商文,之前你说的那个广告我接了。”乌诺跨进了悬浮车,修长的腿架在操纵盘上,又恢复成了漫不经心的模样。他盯着悬浮车外的风景,没有半分客套地直接切入正题。

    “你不是说永远不会接香水广告吗?我刚准备找人联系厉英来拍。”

    “谁?厉英?”乌诺闻言收回了看向窗外的视线,他挑起眉对着商文嗤笑一声,像是在嘲弄对方的品味。

    “那家伙不行。”厉英演技不错就是心思太重,顾虑太多的家伙根本拍不出广告的精髓。

    “起码人家不会像你一样挑三拣四。我们we旗下气味最浅淡的香水你都嫌它难闻刺激,碰都不愿意碰。今天竟然主动来找我说你要接广告?”

    “我想想,你那天怎么拒绝我来着?你说——‘我家老头子看到我和陌生人拍这么大尺度的广告会打断我腿的。’”商文放下手中的笔,端坐着反问乌诺,那张俊秀的脸上露出了估量之色。

    别人只知道乌诺出身军人世家,却不知道他父亲就是当今帝国上将。他认识乌诺这么多年,第一次见到这个男人有出尔反尔的时候,还只是为了一个微不足道的广告。

    “心血来潮而已。”乌诺烦躁地皱起了眉,他就知道这家伙不好对付,真想顺着脾气直接挂了他电话。

    “好吧。不过广告里有两个主角,那就让厉英做你的搭档?”商文合上处理好的文件,随口应下了对方的要求,we公司是他的,定个广告人选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事。他可不敢再去撩动乌诺的神经,因为谁也不知道乌诺这头凶兽发起疯来会干出什么事情,他承认他完全打不过乌诺。

    “开什么玩笑。”乌诺光是想了想就满脸厌恶,小麦色的脸都蒙上了一层阴影。

    “我接的广告,搭档当然由我来决定。”

    商文听到这句话,去翻下一份资料的手顿时顿住,他镜框下的眼睛里快速闪过了然之色。这才是乌诺真正的算盘,这家伙啊……商文装作不经意地继续询问着:“那你想要谁来陪你拍?总要说个名字吧。”

    “名字啊?他叫什么来着,我想想。”乌诺这时候反而不急了,他把玩着悬浮车上的酒瓶,做出一副认真思考的模样。

    “啊,想起来了。他叫白修。”

    “知道了,明天我会联系他的。”商文看着乌诺镇定的表情,在对方切断通讯前满含深意地瞥了他最后一眼。乌诺啊乌诺,你不想记住的人根本连半点印象都不会有,你想记住的人又怎么可能会忘记名字!

    商文推开手中的文件,俯下身从抽屉里取出了包装大气的黑色小盒子,盒子里面静静躺着两个立体的香水瓶。

    香水瓶外营造出一黑一白的金属质感,而内里则是透明的液体,we的花式字母被镂空成了大气的瓶盖。

    这就是他们we公司最新款香水,香水名为“征服”。乌诺啊,你想征服谁?

    那头的乌诺“啧”了一声扔开通讯,他知道商文最后肯定是看出什么来了。算了,看就看出来吧,反正迟早全星际都要知道,他乌诺会征服白修。

    乌诺放肆地笑着,他熟练的将自动驾驶的悬浮车改成手动操作。漆黑锐利的车顿时像是钢铁巨兽一般划过夜空,隐隐发出尖啸声响,仿佛在竭力体现出主人的狂放风范。

    “白修……白修。”男眯起眼,指间动作再度加速,悬浮车硬生生被他飙出了划破空间的效果。

    回到家的余泽立马走进了浴室,任由热水冲刷而下打湿衣服。他额头抵着墙壁,冷淡的脸上充斥着后悔之色。自己绝逼是禁欲太久了,又被原主的情感弄得神经暴躁,竟然一时冲动差点和乌诺上了床。

    还好那个人是乌诺,这种浪荡不羁的人应该不至于太纠结吧……他余泽可没本事负责。

    浑浑噩噩睡过去的余泽可不知道他被乌诺缠上了,他第二天是被秦云的电话给弄醒的。

    “祖宗唉,你又为了乐容宿醉?你都上热点新闻了!他哪值啊!你醒醒啊!”

    余泽被秦云狂轰乱炸后脑子还有些发懵,他随手点开了星网,铺天盖地的消息争先恐后地跳了出来。而热搜词第一位是“乐容、厉英疑似交往?”,第二条就是“白修在酒吧买醉”。他确认了一下,自己在酒吧求醉的照片还挺帅来着。

    余泽淡定地浏览下去,果然大部分人都留言说他是痴情好男人,脾气坏点是因为用情太深什么的,他的粉丝值正在不断上涨。这是好事吧?秦云那火急火燎的态度差点让余泽以为自己玩崩了。

    “今天你电影的戏份就结束了,好好来场收尾吧。可能因为你最近人气上涨,we公司联系我说希望你接下他们新品的广告,连广告插曲都希望由你来唱!这是个好机会啊。那可是we!”

    第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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