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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7节

    [快穿]他不是人 作者:提灯小鬼

    第7节

    人类的叫声越来越微弱,直至消失。

    黑色的蛇潮如同被泼洒出去又倒流的墨水,短时间内全部回到了原本的归居地。

    垂落在周围的蛇发依旧没有恢复成之前的样子,有些还在嘶嘶的吐着信子,滑过他的脸侧、耳畔,如同私语一般。

    “一会就好,别怕。”美社莎弯下身小心翼翼的将他放到了大树下,低着眸子不敢去看祁安止的眼睛,“别怕我,我去躲一会儿。”

    祁安止连忙抓住他的手,开口道:“我不怕你。”

    他又扭过头看了看被刮干净的两具白骨:“我怕他们。”

    闻言,美社莎立刻倾身挡住他的视线,随后低头靠近他肩窝的伤处,冰凉白净的手指轻微颤抖着落在周围。

    “安,别回去了,人类会互相伤害。”他的蛇发落到祁安止的肩头,分叉的蛇信轻沾过伤口,挑出里面的碎铁锈,“到我这里,我不会让其他人类有伤害到你的可能。”

    “你在生气吗?你看起来像炸毛了一样。”祁安止笑着抬起手去蹭了蹭其中几条蛇,它们立刻缠绕了上来,亲昵的蹭过他的指间。

    美社莎垂下头,纯黑的眼睛流转过暗金的异色,他沮丧的道:“我不应该走的,安,以后生气我也不会跑远。”

    祁安止愣了愣半响,随后倾身向前环抱住美社莎:“谢谢你,莎,很抱歉我说了那样的话,我的确需要你。”

    他还想说什么,但有些话不合适说出口。

    现在他已经开始在意起美社莎这个人,可分离是必须的,如果美社莎不会主动离开他,那到时要主动说再见并离开的人就是他。

    虽然他已经有些舍不得了,虽然他从来都没有遇到过一个这样特别这样好的人,但他们终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但我不能跟你到任何地方去,我有自己的事情要做。”祁安止小声的说出剩下的话:“如果你可以跟上我,如果你能跟上我,我也希望在任何时候一转身就可以看到你。”

    “好,那我就跟着你。”美社莎说出话的那一瞬间,祁安止竟然错觉性的在对方那张长年不变如磐石的脸上看到了柔和的神色,比任何时候都要迷人,让人深陷其中甘愿跟其坠入深渊。

    祁安止很久没有说话,美社莎仔仔细细的将他肩窝伤口处的脏东西剔除干净后,又不知从哪掏出了蛇养草,嚼碎了涂到伤口上。

    清凉瞬间麻痹了痛感,祁安止微微昂起头,轻笑道:“这是万能药吗?”

    美社莎摇头,又抓起了祁安止那只戴着蔷薇指环的手,摘下那枚戒指。

    祁安止疑惑的看着他,任由他做任何动作,只见美社莎将戒指紧握在手中,力道之大似乎想要将那小玩意给捏成粉末。

    “它没有用,没有保护你。”美社莎恨恨的道,“人类的伤害,它起不到丝毫作用。”

    祁安止连忙制止他的动作:“别,万一有一天你又被我惹生气,它就可以保护我。”

    美社莎被祁安止的话说的一怔,十分认真的反驳:“我生气,也不会打你。”

    “留着吧,也许会有跟你一样厉害的人来对付我。”祁安止让他的手张开,将那枚戒指拿回到手中,“这是我们一起发现的,也算是你给我的。帮我找找麦克斯,然后我们回家,我跑了太久,累了。”

    他不再将戒指戴到手上,而是收到了储物格子中。

    美社莎小幅度的点点头,顺从了祁安止的意向,将无力再起身的他打横抱起,朝森林外一步步走去。

    心情平复下来后,那些蛇发也乖顺的垂落不再狰狞张动,逐渐复原成正常发丝的模样。

    美社莎要做什么事,总有他自己的办法,根本没有过多寻找便将祁安止带到麦克斯的所在地。 那个张扬却忠诚的仆人此刻正昏迷在城中黑暗的角落,比祁安止看上去还要惨几分,平日整洁的黑色制服破烂了好几处,脸上也沾了不少灰尘与暗红的血迹。

    “我想我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有多狼狈了。”祁安止将脸埋在美社莎的肩膀上,呵呵笑了几声,又问,“我的头发乱了吗?”

    第26章 二十六条蛇

    “没关系,我帮你恢复整齐。”美社莎换了单手环抱着那凌·乱着金发的男孩,让他牢牢坐在自己的臂弯之上,俯身用另一只手将角落中的青年一把捞起,抗在肩头,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祁安止抬起头看着另一边被差别待遇的麦克斯,好笑的勾起嘴角,如果他被这么扛着,铁定隔夜饭都被硌出来了。

    美社莎的速度比马车要快多了,他们很快回到庄园,夜幕中的庄园,也是十分的热闹呢。

    还没有推开门,便听到其中的吵闹声,哭喊与暴怒。

    待美社莎推门入内,祁安止便瞧着自家院子里堆满了人,花圃都被踏平了。

    三家人齐聚一堂,艾菲妮娅被人扯着衣服推搡来回,纳伦德更是被人踹倒在地,正挨着几个人的拳头,埃文已经苏醒,被小城主护在墙角,从他高肿的脸颊来看情况也没好到哪去。

    自美社莎一脚踏入这庄园内,气压骤然巨降,惹得所有人纷纷停止了争闹朝他们看来。

    “噢,我的天,我就知道那几个不懂规矩的外乡人才不是纳伦德说的仆人!”克里克特狠狠一脚踢到了纳伦德的脸上,鼻血都被她踹出来了,“那几个人从我家里逃走了,然后希尔就这样了?”

    纳伦德双手掩着自己的面孔,疼得在地打滚。

    小城主身后的栗发少年挣扎着想要扑出去,哭得一脸难看:“爸爸!”

    爱丽的母亲,塞尔维·克劳德蹲下身,手中抓起一把艾菲妮娅杂乱的头发,狠狠向上提起:“我过说什么来着?如果爱丽醒不过来,我就让埃文陪她永远沉眠!艾菲妮娅,你好大的胆子!”

    “给我住手!以沃恩霍滋的名义命令你们停手!”安迪费劲的拦着埃文,一边朝那些人大喊,接着有撇过头对自己带来的几名随从道:“去啊,快去让他们停手!”

    城主家的几名奴仆面面相觑,接着一人无奈的发言道:“尊敬的少爷,恕我直言,我们不能那么做,我们只能尽量保护好您的人身安全。”

    他只带来了两三名人手,根本不是这么多人的对手,能护住自己的主人已经是很吃力了。

    “噢!希尔大人!”多赛迪卡慌张的跑到美社莎面前,慌乱的理了理祁安止的衣领,又转手推了推另一边的麦克斯,“欧列格!欧列格!快来!”

    美社莎沉默着将麦克斯放下,交给多赛卡迪与欧列格。

    欧列格维持着冷静,架着麦克斯,看向仍被美社莎环抱在身上的祁安止,抬手推了推镜架道:“希尔大人,您需要去处理伤口然后尽快去歇息。”

    祁安止抬手打断他:“带麦克斯回房间,我不用你担心,去吧。”

    欧列格与多赛卡迪对视一眼后,不再多说什么,将昏迷的麦克斯带走。

    眼见局势愈加混乱的安迪,只得将希望投放在祁安止这里:“希尔!帮帮我,让他们停下来!”

    祁安止朝他瞥去,嗤笑一声:“帮帮你?我可爱的安迪·沃恩霍滋,您帮助纳伦德带来的人逃出克里克特家放任他们来追杀我时,有想过来帮我一手吗?您在做梦。”

    “我……那,那是埃文父亲的请求!”安迪慌张的辩解道,“我只是想让他的家仆回来!”

    “回来?您是不想让我回来吧?”祁安止悠闲的靠在美社莎的肩头,置若一笑,随即偏过头宣布,“前日,我拜托城主大人将蛇养草交给安迪·沃恩霍滋,让他将蛇养草分成两份带给西塞尔与克劳德两家,现在……让我看看,站在这里的只有健健康康的埃文·西塞尔,却没有爱丽·克劳德。”

    “你说谎!希尔,你在说话!”安迪情绪高涨的道,他睁大眼睛,不相信祁安止竟然会这样说话。

    祁安止抬起手,悠悠的道:“城主会为我作证的,我敬爱的安迪·沃恩霍滋,您还真是疼爱我的表弟埃文呢。”

    “西塞尔!你们无耻的一家竟敢私吞城主赐予我们的蛇养草!”塞尔维的眼角欲裂,她被怒气熏红了双眼,挥手招来自己的家仆:“给我打死这两个无耻的贱!人!我要让你们一家人给爱丽陪葬!”

    祁安止疲惫的揉了揉自己的额角,嘴角噙着若有若无的笑意,窝在美社莎的臂弯之间欣赏着这场精彩的闹剧,接着又为其添上一把火:“忘记告诉你们了,我亲爱的姑妈,城主大人今日已为我拿回属于爱斯卡娃家的一切,爱斯卡娃家的庄园……不,是爱斯卡娃家的所有地盘,都不再接受西塞尔的逗留。”

    “希尔!你这个该死的,你敢!”埃文拾起地上的石块狠狠的丢了过去。

    美社莎抬手,轻轻松松的将那块脏石头接下,手腕一转,反手将石块丢了回去。

    没人能看清那块石头的回速,只听见下一秒埃文剧烈的惨叫声,被城主护在墙角的男孩左肩膀瞬间多出了个血窟窿。

    “埃、埃文!”安迪紧张的转过身。

    埃文疼得几近要昏死过去,他夸张的大喊:“我的手,我的手抬不起来了!”

    “呵……”祁安止亲昵的蹭了蹭美社莎的侧脸,“谢谢你,我最亲爱的人。”

    暗光之下,美社莎那张苍白如纸的脸上红云一逝而过。

    “嗯,还有呢……当初我的父亲母亲留给我的财产是多少,我就要一文不少的接手回来……你们私自动用的那部分爱斯卡娃家的钱财,如果不想办法补上,我就只能拿你们的命卖给克劳德与克里克特家来补齐我的损失了。”祁安止哼笑一声,分别看了看两家的男女主人:“你们意下如何呢?我有些累了,就先回去休息了,接下来请大家自便。”

    祁安止语毕,周围两家人意味不明的笑出声,不怀好意的看着西塞尔一家。

    美社莎不做停留的带着祁安止绕过人群走进屋中。

    一楼的大厅中,欧列格直挺挺的站在中央处,朝着祁安止弯身一鞠躬:“非常抱歉。”

    美社莎抱着祁安止与他擦身而过,祁安止探出头朝他摆手:“等他们走后让多赛卡迪把花园恢复原样,我还没有吃晚餐,送到我房间里来,我饿了。”

    欧列格维持着弯身的姿势,恭敬的道:“遵命。”

    他累了,这句话没有骗任何人,这具身体已经丧失了基本的活动力,他现在真的很需要休息。

    就连清洗身体也是在美社莎的帮助下完成的,实际上挺尴尬的。

    但美社莎做的很好,他的伤口一周完全没有碰到水,服务很周到,就连最后都是被美社莎用毛巾布裹着抱出去的。

    纵然心理上别扭到不行,但身体的情况让他不得不依靠他人的帮助来洗完这个澡。

    他被塞到被子里,美社莎不敢让被子碰到他的肩膀,大冬天露着肩膀在外还真不是一般的冷,他觉得自己要感冒,他不可能这么睡一晚上。

    欧列格送来了两份热汤,祁安止喝了一半就已经没力气再进食了,在之后依旧是被美社莎强行将两盘热汤都灌进了他的肚子里。

    “扶我起来坐一会,这样我睡不着。”祁安止在美社莎的搀扶下支起上半身,伤口在肩膀,就算是披着衣服也会碰触到那地方,真要人命,“帮我拿些东西回来。”

    少年苍白纤瘦的身体上多出的一道暗红深痕异样清晰,暗黄的暖灯也驱不尽他周身清冷的气息,病弱的他在接触到冰冷的空气后微微哆嗦着身体。

    他安抚着侧坐在床边的一道黑色风景一般的男人,低声朝他说了许多,那人点点头,起身离开了房间。

    受伤不是最要命的事,比受伤时更疼痛的通常是之后的清理程序,特别是在这种没有麻醉剂的情况下给自己缝针。

    他甚至不能确定这根棉线干不干净,也没有可以用来消毒的酒精。

    “这下应该干净了。”祁安止将手中的银针递给美社莎,并道:“掰弯它。”

    直挺挺的银针在美社莎手中很轻松的弯成了半圆形,祁安止接回那根针,将准备好的棉线穿过针孔,然后深呼出一口气。

    他给别人缝合伤口的经验很多,自己动手缝自己的伤口还是第一次,而且还是这种麻烦的位置,伤口挺深。

    美社莎注视着他用针艰难的扎入皮肉之间,一点点的穿梭着,忍不住眯起双眼,脸色又阴沉了些。

    祁安止这边也是被疼得脸色煞白,但手上的动作依旧不停,利落的完成一系列缝合动作,结束时整个人都瘫软了。

    “好了,帮我把棉线弄断。”祁安止看向黑着脸的男人,疼的是自己,此时还要去安慰对方,“别那副表情,我知道怎么做对自己会比较好,长痛不如短痛。这样有助于伤口恢复,不至于活动一下就会让伤口崩开。”

    第27章 二十七条蛇

    美社莎掐断了棉线后朝他伸出手道:“蛇养草。”

    祁安止将蛇养草给他,美社莎将水草团成一团在手中,捏出植物的汁液滴在那道狰狞的缝合线。

    “还疼吗?”美社莎看着他问道。

    祁安止一边拿起准备在一旁的棉布在肩周缠绕几圈,朝他笑笑道:“好很多了,来把这里打个结。”

    美社莎将棉布的两端系在一起,两三下打成了漂亮的结。

    “很漂亮。”祁安止冲他眨眨眼睛。

    他穿上宽松的睡袍,想要下床去窗边看看此时外面的景象,结果却被美社莎拦住。

    他昂起头,剪水的绿宝石双瞳带着疑问,直直的对上美社莎的视线,“你得休息。”美社莎生硬的道:“你的身体很差,还受伤了。”

    祁安止服了软,抬手摸了摸那人美如冠玉的面孔,声音轻轻的道:“我只是想去窗子那里看看,我就坐在那,哪也不去。”

    美社莎附上脸侧那只细白无力的手,几秒之后,妥协的后退一步:“你不准下地,我来。”

    祁安止当然知道他的意思,他耸耸肩膀,配合的伸出双手勾住美社莎的脖颈,任他将自己从床铺抱到床边的软椅上放下。

    “你怕冷,盖这个。”美社莎抄起床上的小绒毯丢到缩在软椅中的男孩身上。

    祁安止用绒被将自己裹紧了,一手撑在窗台支着自己的下巴,半阖着眼睛看着窗外的庭院。

    吵闹声在房中依旧听得清晰,那边已经是一个白热化的小型战场,毫无疑问,西塞尔是这战争中最大的失败者。

    而其他二方,也皆败得一败涂地。

    这斗争中唯一的赢家,是他。

    美社莎干脆坐在窗沿的另一侧,后靠着窗框,他无心去瞧人类之间的那点矛盾争执,而是聚精会神的看着另一个人。

    最后祁安止实在被那道灼人的视线逼得没有心情再顾其他,收回投放在外的视线,朝美社莎挑挑眉梢:“有什么想问的吗?”

    美社莎先是沉默,而后语气古怪的道:“这是我想对你说的,你好像对我一点都不好奇。”

    “好奇?我当然很好奇,可是问题太多无从下手。”祁安止呵笑着说,“不过重要的那些我大概也都了解了,是我回神太晚,你先前给我的提示已经够多了,可我直到亲眼看见之后才确认你真的不是人类,你从来都没想瞒我什么。”

    “因为我觉得自己喜欢你,而且我不会骗谁。”美社莎伸手轻轻梳弄少年柔软的白金色发丝,“我想认识你,也想让你认识我。”

    祁安止稍稍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道:“喜欢?你真的知道那是喜欢?说不准那只不过我对而言有些特别之处让你在意,比方说我与你对视上也没有变成埃文与爱丽那个样子。”

    “对,你很特别,但我也觉得你很让我喜欢,那是之前,现在我的确喜欢你,我知道。”美社莎不悦的道:“安,我告诉过你,我活得太久,有些事我还是明白的。我只是拿不准你,你看样子对我一点也不感兴趣。”

    “哈……也对,你是个老妖怪了。”祁安止宛然一笑,目光有些躲闪,偏过头去瞧窗外。

    美社莎的视线落在他眼角上挑的那抹红晕,摇摇头,不再言语,只是神色间有些失落。

    那副样子被祁安止用余光收入眼底,他眉目间皱起小小的褶子,许久之后又开口道:“我不用去过多了解,我也已经知道一些事了。莎,你不能喜欢我,我也不能喜欢你,不然将来你会不开心很久。”

    不能喜欢,虽然他现在已经非常想一试了。

    “你现在已经让我不开心了,你们人类,活的不久,顾虑的却比任何生物都多。”美社莎轻跃下床,来到祁安止的身后,“你了解什么?你知道什么?”

    祁安止向后仰去,昂起头,已颠倒的视角看着美社莎:“我知道……你是森林里的一条大蛇,你是他们信奉的神,是他们害怕的魔鬼怪物。你让埃文和爱丽生了怪病,你让鲁比消失……吃了他,这些我都不在意,我反而感激你。”

    “没有人像你。”美社莎道。

    “当然不会有人像我。我很小心眼。爱丽扯过我的头发,所以她永远不会醒来;埃文让我讨厌,所以他醒来之后比沉睡更糟糕。”祁安止细数着那些埋怨,“鲁比推过我,所以纵然他已不在,他的家族也依旧深陷这场败局;安迪让我不悦,所以他此生往后……将永远痛苦。”

    美社莎倾身向下,在他耳畔边轻问:“我呢?”

    “在这里,你对我而言是最好的。”仰头太久让他脖子有些酸痛,他矫正坐姿,接着道,“所以不管你是什么,我不怕你,不讨厌你。我的负面情绪不属于你。”

    美社莎接着他的话往下说:“但也不喜欢我。”

    “嗯。”祁安止垂下眼帘,回应得太快,连他自己都有些不信。

    美社莎幽幽一声叹息:“你没办法阻止,我已经在喜欢你了。”

    那样多不好。

    祁安止也没有心情再打起精神看外边那些人,最终他在软椅上睡着,美社莎将座椅上蜷缩成小小一只的男孩抱回到床中,替他将被褥盖好,在床边坐立了一夜。

    原本身体就欠佳,过度的活动与负伤让祁安止接连几天都抱着软和的被子醒醒睡睡没怎么下过床。

    几日下来,身体都软了。

    再次出门已经是五天以后的事情了。

    伤口的线已拆去,愈合的很好,可美社莎依旧很不放心他自由行动,无论他要做什么都紧张兮兮的候在一旁。

    祁安止踏出家门,无精打采的给了身边人一个眼神,许久不见日光,原本就因病弱而惨白的肤色此时在阳光下更显得白到有些透明的错觉。

    “别这样,莎,我不能一辈子躺在床上。”少年身着搭配得体的小洋装,白金色的头发耀眼夺目,精致的面容附着懒洋洋的神色,站在那儿仿若洋娃娃工艺品一般。

    美社莎收回想要去搀扶他的手,改口问道:“我们要去哪?”

    “去看看我亲爱的姑妈一家过得如何。”祁安止唇角勾起,眉目弯下,笑得乖巧,“他们在爱斯卡娃家吃住这么久,也动用了一些钱财,有那两家人想拿钱买他们的命,在我的损失被补齐之前,他们可得好好活着……嗯,或许只要活着就行,哈……”

    “你知道他们在哪?”美社莎问道。

    “我怎么能不知道?是欧列格将他们丢出去的。”祁安止漫步走在小道上,“那么多双眼睛关注着他们呢。”

    他们在道路中左拐右拐,越走越偏,脱离了这座城中心的繁华,最后来到了一条破旧接道。

    这里仿若贫民窟,人烟稀少,破旧不全的几处小房像是用黄泥堆砌成,坑坑洼洼得有些还少了墙壁房顶,连供人挡风都困难。

    脏乱的地面与堆满杂物破烂的街边,隐隐还有异味被风收刮带来。

    与此处格格不入的小王子站在接道中央,环顾四周,笑意更深:“这里,真是个好地方,是个适合西塞尔一家的好地方。”

    “小心点儿,附近藏着很多人。”美社莎站到那锦衣华服的少年身后,做出庇护的姿态,那些满怀嫉妒、渴望与掠夺的视线落在他属意的小人类身上让他极度不悦与紧张。

    “不用在意那些人。”祁安止大步走上前,招呼着身后的男人,“跟我来。”

    他直径走到一处破破烂烂的黄泥房前,目光落在那被当做房门的薄木板上:“这么脏的房门还真是让人难以下手啊,打开它。”

    美社莎丝毫没有迟疑,抬手挥出一道黑色气劲,不堪一击的木板被打成了碎屑。

    阴暗的小屋中,囚首垢面的一家三口面目惊悚的瞪着站在外面的两个人。

    “噢,这扇门可真不结实。”祁安止惊讶后又笑道,“这么冷得天,住这里怎么行?我亲爱的表弟,难道小城主没有给你们另寻住处吗?”

    看,他此刻就是那些故事书中典型的反角,趾高气昂的欺负穷苦百姓。

    “你、你……!”屋内的少年面有菜色,他气冲冲的站起身,看了眼祁安止身边的人,又不敢上前。

    祁安止面带怜悯的道:“真是抱歉,我睡了太久,有些事都忘记了,安迪他大概正在准备明日在庆典上迎娶他美丽高贵的妻子,顾不得再料理其他事吧?”

    “希尔·爱斯卡娃,你到这里来做什么!?看我们的笑话吗!”艾菲妮娅连忙将埃文护在怀里,惊怕又憎恶的看着站在屋外迟迟不踏入的男孩。

    “别这样,艾菲妮娅姑妈,我只是有些惊讶失去了爱斯卡娃家的钱财,你们的生活竟然落得如此?呵呵……”他轻声呵笑起来,随即又看向始终直挺挺的躺在破板床上的男人,“我可怜的纳伦德叔叔,是被那些人打伤了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第28章 二十八条蛇

    埃文满含眼泪的扑上前,灰扑扑的手将祁安止向后一推,大喊大叫道:“你给我走!都是你害的,你这个该死的恶鬼,你凭什么站在这里!”

    祁安止一个趔趄撞到身后紧实的身体上,接着被美社莎顺手给揽在了身前,细细给他擦拭被弄脏的衣服。

    金发的小少爷抬起细白的手,象征性的拍了拍被埃文的手碰到的地方,轻笑一声:“你太激动了我可爱的表弟,我只是来通知你,未来的城主与他娇美的未婚妻在明日会现身庆典,记得把自己收拾干净点儿,他一定很想见你。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你得牢牢抓紧了。”

    说完这些话后,他又站直了身体,转身不再做停留:“我们走吧,美社莎。我还没好好巡视父亲母亲留给我的那些商街门店,找个合适的送给麦克斯让他做点可爱又美味的小生意。”

    “嗯。”美社莎视线幽幽扫过那三人,调头跟上祁安止的步伐。

    他可真不是个好人,谁让这世道,好人难为呢。

    祁安止脚步轻快的走在脏乱的街道,这些日子好戏连连,他都要看笑了。

    没有电视剧,就只有自己来制造娱乐了。

    为尊敬的蛇神大人举办的庆典,为城主的儿子举办的婚庆典礼……真是想一想都让人期待到激动不已。

    经过上次的事之后,祁安止不爱坐马车的习惯依旧没有被改变,在现代他就晕车,在这里,那颠簸的代步工具更让他讨厌。

    用自己的脚走路,纵然速度慢了点,但好在安稳踏实。

    “老爷!”

    祁安止还没走到家门口,远远就见欧列格恭敬的站在门外,一旁是正朝他们高举着手挥动的脑袋上绑着一圈白色绷带的麦克斯。

    哦对了,老爷这个称呼,从他醒来之后他们就已经这么喊了。

    欧列格说,那是因为他现在已经正式继承了爱斯卡娃家,此时的他就是爱斯卡娃名正言顺的掌握实权的家主,称呼是一定要改的。

    虽然有些显老,但感觉听起来很慢威风的,祁安止也没有过多反对。

    活蹦乱跳的麦克斯跑上前来,激动的道:“我又做了新的蛋糕,你一定喜欢!森林里的那些野果子摘来做果酱还真是特别好吃!”

    祁安止低声笑笑,随后又朝美社莎小声的道:“我把蛇养草上面的小果子捋下来给他了,今天的蛋糕你尝尝看吧?”

    如果麦克斯知道他口中的那些野果子是人人渴求的蛇养草的果实还不得疯,但这人向来神经大条,祁安止说是野果,他就真以为是野果。

    “老爷,有访客登门。”待祁安止走近时,一直站在门外的欧列格才出升,“亚格妮·曼诺小姐与她的母亲可丽儿·曼诺夫人,她们正在庭院观花。”

    祁安止点点头,欧列格帮他将庄园的大门推开,美社莎寸步不让的与祁安止并排走入,身后是蹦蹦跳跳的麦克斯。

    欧列格气得额角突突,伸手扯住麦克斯的后衣领一把将他给拽了回来:“你那个狗脑袋又不疼了?再蹦一下你就给我站在大街上跳一天!”

    麦克斯做出怕怕的模样,拍着自己的胸口故意捏细声音对欧列格道:“噢,你太凶了,我的小心脏被吓得扑通扑通得乱跳。”

    “我多希望你的小心脏再也不跳。”欧列格咬牙切齿的道。

    前几日的残局已被他能干的三名家仆收拾的不着痕迹,在多赛卡迪的精心照看裁弄下,这里甚至比从前更美。

    庭院中蔷薇花圃环绕着白石亭中,一大一小的两名女士正沐浴着上好的阳光,享受着精致美味的下午茶点。

    亚格妮率先瞧见花枝绿叶之间走近的身影,兴奋的站起身,小跑着迎上前。

    “希尔!”亚格妮扑了过来,兴致冲冲的与祁安止分享着自己的开心事:“噢,你们家的点心太美味了,一定会大卖的!哦对了,我妈妈让我来恭喜你拿回属于你的一切,我爸爸寻到了难得的上成面料给你做了几件衣服,呃……还有他,我让妈妈帮他也做了一套,他一直都是这一身……”

    她在话尾时用眼睛瞟了瞟美社莎,声音顿时低了许多:“我爸爸没空上门来拜访你,所以我和妈妈把衣服给你送来了,惊喜礼物!你一定会喜欢的!”

    “正好,明天的庆典可以穿。”祁安止被那灿烂的笑意感染,侧抬起头看了看美社莎,边笑边道,“我们一起穿新衣逛庆典。”

    他们三个人走回到庭院中央的镂空白亭中坐下,麦克斯很快又端来四块蛋糕摆放到玉白的圆桌上,又替四人倒上水果茶。

    他朝祁安止挤挤眼睛道:“这也是用那些小果子做的果茶,可好喝啦。”

    祁安止瞪了他一眼:“你又提前偷嘴。”

    “我可是为了我亲爱的爱斯卡娃的小家族献身试试味道如何,”将所有东西摆放好后,麦克斯朝祁安止抛了个飞吻,抛着手中的盛放盘走开了。

    亚格妮感叹:“希尔,你家的佣人真有趣。爱丽和鲁比家的佣人只会板着脸站在一旁。”

    祁安止端起果茶杯递给一旁的美社莎,然后才端起自己那份喝了一口:“嗯,他们很活泼,但是不会做错事。这庄园太大,人太少,不需要死气沉沉的佣人。”

    “当初克林兰·爱斯卡娃先生在世时,这座庄园也曾经每天都没热闹呢。”可丽儿·曼诺放下手中精致的小茶具,摇摇头道:“可自从西塞尔一家接手后,就连爱斯卡娃名下曾经那条热闹繁华的接都变得冷清起来。”

    祁安止扬起自信的笑来:“归还于我,我将让一切重现昔日辉煌,不……我会比我的父亲做的更好!”

    明天的庆典就是个契机,城主那边也会替他打点一二,这事,不急。

    只可惜,他拿到了那个东西就得走人了,在这之前要将一切对麦克斯三人嘱咐好,这座庄园和那些街商就当做他的临别礼物。

    美社莎有心事,这几日话都有些少了,祁安止有心事,他心里的那个问题不知该如何向美社莎问出口。

    希望一切不是他所想那样,可思来想去,一切都指着他所想的那个可能。

    他只能将那个最终目标一拖再拖,心中的乱麻线越系越紧,最终打成了死结。

    送走了曼诺家两位女士,晚餐他也没吃进几口,麦克斯苦恼的看着他盘中剩下的食物,开始反省自己的厨艺是不是下降了。

    回到卧室,美社莎替他褪去小外套,站在一旁问道:“为什么不多吃点?”

    “下午茶点吃得有点多了。”祁安止在房间中来回踱步,也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些什么,他很少会有这种状况,一直以来他做的任何事都有规划。

    美社莎落座在窗边软椅看着他在屋内走来走去,一圈又一圈,像失去了方向感的蚂蚁一般:“你白天还很高兴。”

    “那是我为自己找的乐子!我不能永远呆在这,你不知道我要做什么!”祁安止鲜少的情绪失去了控制,朝美社莎说话时的声音都比往常大了几分。

    身着黑色衣袍的男人愣住,紧接着他站起身上前将那只不知什么原因急昏了头的小蚂蚁轻轻拥抱,美伦美央的面孔没有丝毫松动,却能让人看出包容的意味:“别急,虽然我不知道你被什么事情困扰,我也不知道你要去哪里,不知道你要做什么,但我都可以帮你。”

    突如其来的拥抱让祁安止浑身一震,美社莎的话更是让他如噎在喉。

    什么都不知道就说可以帮他,这个人……太奇怪了。

    在他的臂弯间稍做停留后,祁安止挣脱开来,沉声道:“这件事,你不准帮我,你……”

    让他不知道该怎么办,这样的将所有的好都呈到他面前的人,让他怎么开口,让他怎么去做。

    不准帮他,不准帮他!不准对他这么好!

    此刻祁安止恨不得美社莎从头到尾都不曾出现在他面前过,恨不得美社莎曾经像那些人一样对他差劲,那样他就可以毫不犹豫的下手。

    谁都可以,为什么非得是美社莎?

    被推开后,美社莎又拉起他的手,将他牵到床边坐下:“你不是很期待明天的庆典吗?开心的事就放到现在,不开心的事就留到以后不开心。”

    祁安止反握住他的手,低语喃喃道:“我就说了,你不准喜欢我,有一天你一定会很难过。”

    “只要不是现在就好,今天不开心就早点睡觉。”美社莎漫无目的的独自一人过了太久,他没有所谓的计划规划反而活得自由自在,每一天都是只看现在。

    庄园的小主人被扒了衣服丢进浴室里泡热水澡,然后强行塞进被窝里睡觉。

    他抱着暖石,美社莎抱着他。

    第29章 二十九条蛇

    明天是庆典,可这一晚上祁安止脑子里都乱哄哄的,闭上眼睛也睡不着,只好假寐到第二天天亮。

    一夜无眠之后的后果便是眼下明显的青黑,与更显憔悴苍白的脸色。

    祁安止恹恹的将亚格妮送来的精工裁剪的新衣穿上身,美社莎正在一旁一手拎着手中的几件衣物来回翻看不知从何下手。

    换好了衣服的祁安止看了他半天,最终叹了一口气将他手中的衣物接了过来:“先把你身上的脱了。”

    美社莎二话不说将身上的黑袍子除去,根本不是用脱的,他身着的黑袍瞬间就化成黑色烟雾。

    这也不是祁安止第一次看他不着寸缕了,他挑挑眉,不再着眼欣赏那具艺术品般的身体,抖了抖手中的裤子,递给美社莎:“像我平时那样做,把腿伸进去。”

    美社莎不笨,没让祁安止亲手给他套衣服。

    到最后系扣子与领结的环节才轮到祁安止真正插手,他昂头抬手整理着美社莎的衣领有些吃力:“低一点,我抬得手都疼了。”

    那人弯身方便祁安止的动作,整了半天,祁安止退后两步让美社莎站直了,打量一番,长呼出一口气,点点头:“好了。”

    衣服是好看,但打理起来实在是太麻烦了。

    褪去那一身黑袍换上一身绮罗珠履的美社莎失去了那一些给人压力的阴沉之气,看上去贵气逼人,修身的衣裤贴服着他异样修长的双腿,半长的外套勾显出窄细的腰身。

    一旁一身白色小礼服的少年咂咂嘴,从后拍了拍美社莎的背部:“放你出去绝对迷昏城中所有人。我们穿的衣服差不多,我却差你这么多,人跟人之间真是不能比。”

    “嗯……这个给你。”美社莎牵起他的一只手,一条透明的翡翠绿眼小蛇嗖的一下缠到他的手腕上,“上次那条被弄坏了,我重新做的。”

    “你小时候也有这么可爱吗?”祁安止看着手腕上盘踞着的细小一条,浅笑着调侃起美社莎。

    美社莎沉默了,颇是介意的道:“我小时候也是黑色的,你们人类不喜欢黑蛇。”

    祁安止安慰他:“你现在很漂亮了,把我都比下去了。”

    他们出了门,外面是早已恭候多时的麦克斯、欧列格与多赛卡迪。

    那三人不知从哪弄来了一辆镂空雕刻花纹的骚·包马车,麦克斯正甩着小马鞭在那穷显摆。

    祁安止被推进了马车内,麦克斯随后探入半个身子扔了他一小袋还热着的饼干,又伸手去掐了掐他的脸,嬉皮笑脸的道:“每年庆典都这么让人兴奋,是不是?”

    没等美社莎沉脸给他看,他就已经退回到车厢外了。

    祁安止揉着被掐红的半边脸,笑着训斥了麦克斯两句,解开小袋子跟美社莎一起坐在车厢内吃饼干。

    这两天的点心都是用蛇养草的果实做的,美社莎也挺喜欢的。

    马车刚刚行驶没多久,欧列格又探身进来,询问道:“老爷,您的脸色看起来不大好,在车里再睡一会儿吧。”

    祁安止扯着嘴角朝他笑道:“没关系,精神上好着呢。”

    在欧列格出去后,美社莎将他整个人按倒,让他的脑袋枕在自己的腿上,语气平稳的道:“他说的对,你看起来太糟了,睡一会。”

    “我都已经躺了一晚上了,睡不着,现在躺着也一样睡不着。”祁安止不满的拽了拽美社莎垂到自己脸上的几撮头发,对方立刻表现出吃痛的模样。

    手中那撮黑发也瞬间转变为一条黑蛇,蛇头凑近他的脸庞,嘶嘶的吐着信子。

    “别这样,我很疼的。”美社莎将那条蛇从他手上解救下来,语气无奈的道。

    枕在他腿~间的少年眨了眨漂亮的绿眼睛,紧跟着问出:“跟被挖蛇胆比起来,哪个疼?”

    美社莎的眉间不可见的皱起:“我没被挖过,不过那个听上去就很疼了。”

    祁安止翻了个身,不再去看美社莎,闷闷的应了声:“嗯。”

    系统,那个蛇胆,不能用其他的什么代替吗?

    系统并没有给出回应,看起来他问了废话。

    但抱着最后一丝希望,祁安止接着在心中默问:能给点提示吗?我不可能把所有的蛇的胆都挖一遍。

    【亲爱的玩家,现在你可以用手触碰你认为可能是携带任务物品的目标。】祁安止动了动,抬起的手有些颤抖,最终落到了美社莎的腿上。

    黑发的男人瞳孔滑现过一道流光,摸了摸那棵金色的小脑袋,问道:“怎么了?你感觉到冷吗?”

    【鉴定完成——该目标携带任务所需物品‘某蛇的胆’。】背对着美社莎侧枕在他褪上的少年整个人一滞,随后闭上眼睛应道:“嗯,有点冷,把帘子拉开吧。”

    美社莎抬手将车窗帘幕拉开,让淡金色的阳光铺撒入内。

    祁安止接下来一路都没有再说话,好像真的睡着了一般,直到马车停下的瞬间他就睁开了眼,毫无一丝睡意。

    他被美社莎揽着下了车,对方端详他的面色,开口道:“你躺了一会,脸色更难看了。”

    这里围聚了众多的人,街道两边人来人往,一些年轻的女孩们停留在摊贩前挑选着小玩意。

    天气不差,周围这样热闹,祁安止偏偏感觉整个人被寒气充斥。

    猜想被确定后,他更加不知如何去面对美社莎,也不敢抬头去看那个人,就默默的嗯了一声。

    “嘿!庆典还没正式开场,不如我们随处逛逛,可以淘到不少有趣的小玩意呢!”麦克斯已经将视线多赛卡迪左右看看,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家店:“去那里坐着歇一歇,老爷的气色看起来不大好,就不要再过多走动了。”

    祁安止摇头,抚平衣服上的皱褶:“我没事,难得一年一度的庆典大会,去给自己找点乐子吧。”

    什么都不做反而会越想越多,不如将注意力投放在别处。

    美社莎感到有些不对劲了,站在一旁看着祁安止也没说话。

    他们五个人穿梭于各个摊位之间,麦克斯到哪都能玩得很开心,祁安止正愁找不到可以分担自己注意力的有趣事时,却在一家摊贩前撞见了埃文与安迪。

    那两人也同时注意到祁安止,埃文连忙收起脸上别扭的神情,与安迪贴得更近了,将两人之间的亲密大大方方的炫耀给他看,看向祁安止的视线中带着不加掩饰的挑衅。

    他拉着一脸复杂表情的安迪走来,率先开口道:“希尔,你不是让我来吗?看看,安迪和我的关系还是跟以前一样好!你这副脸色也是跟以前一样差,看到我们这样你还能笑出来吗?”

    他的话音刚落,那金发少年便笑出声来。

    祁安止望着两人,摇摇头,这个蠢货还以为他是因为他俩的关系才脸色不好看的?未免也太自信了些。

    也对,埃文才刚醒,不知道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在从前希尔每每看到他们两个亲密无间的样子时的确把所有的心塞都明明白白的摆在了脸上。

    埃文不明白他在笑什么,只是看见他的表现就来气:“有什么好笑的?”

    祁安止面带讥讽之色,他提起了些精神,勾起一边嘴角瞧着埃文,缓缓开口道:“真高兴我的表弟听了我的话,把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的来见我们的下一任城主先生,只是比起那位美丽的小姐,你还差得太远。”

    安迪尴尬了一番,下意识的道:“希尔,不要这样说。我只是……被他约出来,我想看看他过得好不好才应约来。”

    半笑不笑的模样配合着少年透白的面孔与眼下的青黑竟然综合出颓废的美感,他一手挽上锦衣华服的男人,高傲的昂起头,将挑衅的神色还给被安迪的话打得措手不及的埃文。

    他摆手连声笑道:“噢噢噢,别误会,我不在意你跟他。看看我身边这位,跟他站在一起你们就像从矮人国走出来的地精,你知道吗?你们把自己脸上最得意的部分抠下来拼在一起也没有莎一半好看,他能搬来一块够大的石头把你和那位只会在自家后院挖洞的小城主砸成稀泥巴。安迪有哪点比得上莎?你觉得我有什么理由会因为你们两个跳梁小丑而不开心?”

    天呐,他到底在这里说些什么?站在这里跟埃文比谁的男人好?

    祁安止感觉自己已经被那些事烦得神智不清了,他已经堕落到像个傍上大款到处炫耀的村姑一样了。

    反观埃文与安迪也是被祁安止的一顿说辞给噎得吭吭哧哧站在原地不知该说什么,那位小城主更是摆出一副被误伤的委屈表情,连忙与埃文拉开距离,想要走上前:“希尔,我知道我以前做得不好,但你跟我的关系是最好的,你一直跟在我身后让我觉得就算稍微忽视你你也会一直在,我真的不想失去你。”

    第30章 三十条蛇

    金发的少年如同被吓到一般,拉着那身材纤长的男人挡在自己前方,可他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却完全不是这么回事。

    他人躲在美社莎身后,抓着美社莎的衣服,探出头去:“放宽心我的表弟,请不要在意我的存在,牢牢把你身边这位男士抓紧了,我只是昨晚玩得太开心睡得太晚脸色才有些差。”

    “希尔!”安迪着急的喊道一声,来自于美社莎的压迫感让他止步不敢再靠近。

    “别喊希尔这个名字,安迪·沃恩霍滋先生,跟你关系最好的是埃文·西塞尔,从前是不是我我不知道,但现在与以后我一万个确定不会是我。”祁安止不想听那个烦人精的小城主再多说半句话,“你应约来看我的表弟过得如何,现在你也看到了,他过得不错。穿着新衣服,人也收拾得利落,我的表弟怎么会过得不好呢?倒是你,再不回去,今后的日子就不好过了,庆典马上就要开始了,男主角却还站在这里,是想要悔婚吗?”

    埃文连忙抓住安迪不想让他就这么走了,祁安止强行挂给他的一个过得好的名头他也没脸去反驳,他不想让自己的形象一落在落。

    想让安迪帮帮自己,却又不忍去拉下最后自己的面子,亲口告诉他自己真实的处境。

    他只希望安迪能自己意识到祁安止说的不是真话,可向来‘单纯’的小伙儿哪有那么细心,又被祁安止提到了自己的婚约,更是慌乱没心再想其他。

    他最后留给埃文一个不舍的眼神,道别:“等我完婚后再让人去找你,我得回去了。”

    祁安止好笑的看着这一幕,埃文那哑巴吃黄连的模样逗乐了他,不管什么时候,不管身在何处,欺负这些熊孩子总是这么令人身心愉悦。

    “你、你不是说过不会跟那个女人结婚吗!?”埃文气愤的拉住安迪的衣角,“你骗我!”

    安迪为难的看着他:“可我已经答应了我的父亲,我总不能一走了之。”

    哈……你当然不能一走了之,你能走到哪去?

    不过今日一回去,埃文这一家可就没时间再等他派人来寻找他们了,克劳德与克里克特家买人的钱已经准备好了。

    “我亲爱的表弟,既然想要跟在小城主身边,就得识大局。”祁安止悠悠笑着,“你今天不让安迪回去就是拂了那个贵小姐的脸面,他们一家人可不好对付,再算上城主一个。别说你以后没有好日子过,以后你们一家还有没有命过日子都是个难题了。”

    第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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