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瓷来运转 作者:春溪笛晓
第3节
由远而近,宁向朗三个小娃儿就见到了“城南花鸟市场”六个大字,写得龙飞凤舞,颇有些文人气息。
傅勉从来没来过这种地方,小脸蛋儿看起来兴奋极了。他说道:“看起来真热闹!”
宁向朗说:“那当然,这可是西州最大的一个花鸟市场。”
傅徵天的注意力也被这全然陌生的热闹场面给吸引了:“走,进去瞧瞧。”
整个花鸟市场大概只有七八家符合“花鸟”的店面,大多是坐在店里悠闲喝茶的中年人或老人在看店,看起来不太在意生意的好坏。
相比之下,街道上摆着的一个个地摊前反倒交易频繁,还价声和议论声不绝于耳。
正值午市,两旁古玩店、玉石店、瓷器店鳞次栉比地开了门,各式藏品看得人眼花缭乱,不时也有人进进出出,生意似乎都不错。
宁向朗清楚得很:随着国内经济蓬勃发展,投身到这一块的人会越来越多!
不管后来涌入的那一大批人是真心喜爱还是附庸风雅,都让它发展空间很大的领域。
宁向朗瞧得仔细,目光在琳琅满目的“古玩”里来回地看。
别看这里买东西的多,想买到真正的古董还是不容易的!宁向朗身上没钱,也就凑个热闹。
他把目光转到傅徵天身上。
这才是有钱的主!
而傅徵天非常满意花鸟市场的环境,比起菜市场,这边可干净多了。他缓步走在过道里头,不时驻足听别人交谈。
傅徵天不缺钱,但是从来不都赞同“挥金如土”这种消费方式。为了减少自己的钱统统打水漂的可能性,在挑东西之前多看、多学是必须的。
当然,傅徵天没忘记抽空看傅勉和宁向朗两眼,免得他们走丢了。
对上宁向朗瞧向自己的目光,傅徵天问:“你姥爷家掌着升龙窑几十年,对瓷器鉴定肯定很有心得,你有没有学到他的本事?”
宁向朗:“……”
你以为人人都像你吗!
傅徵天似乎明白了他的想法:“当我没说。”
这语气带着点儿恰到好处的懊悔,仿佛很后悔问了出来——虽然不会让人觉得他在蔑视自己,却会让人觉得浑身不舒坦。
要是宁向朗定力差点儿,说不定会中了这家伙的激将法。
但宁向朗是定力差的人吗?
宁向朗镇定地说:“我以后一定会把我姥爷的本事全学光!”
傅徵天觉得宁向朗那信誓旦旦的模样真是可爱极了,又忍不住伸出手……蹂躏宁向朗的小脑袋。
宁向朗:“……”
傅徵天也觉得自己的动作太突兀了,立刻亡羊补牢地加了一句:“加油。”
他们一来一往说得欢,傅勉觉得自己好像被排除在外了,忍不住插话:“那间是什么店?好像很奇怪!”
傅徵天跟宁向朗沿着他指的方向望去,一眼就瞧见了那间位于偏僻角落的店。
比起其他装潢漂亮的店面,这家店的存在显得格格不入。
它的店门边挂着一串金黄的烟草,门口的石墩儿上也晒着一筛子的烟丝,也是金黄金黄的,仿佛远远地就能嗅到那淡淡的烟味。
看来店主人是个烟民!
傅徵天也觉得有点奇异,对宁向朗说:“去看看吧。”
宁向朗点头。
他小时候也常跑来这里玩,但当时他年纪太小,很多东西都记不太清楚了,所以他跟傅徵天两人一样好奇!
三个小娃儿齐齐朝角落那家店走去。
一踏进店里,宁向朗就嗅到了空气里的烟味,不算呛鼻,但萦绕在鼻端久久不散。
宁向朗沿着烟味望去,一眼就瞧见了坐在一张椅子上假寐的老头儿。
老头儿手边的茶几上搁着个相当考究的水烟袋,烟管、盛水斗和连接在底下的手托都是黄铜制成的,而手托上面有着漂亮的掐丝珐琅纹饰,那雍容华贵的牡丹纹样瞧上去细致精美,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
听到有人进门,老头儿没急着招呼,反倒含上一口水缓缓吐入盛水斗。
盛水斗里发出的咕噜噜声在冷清的古玩店里特别清晰。
接着老头儿慢悠悠地将金黄色的烟丝放进去,将烧着的纸煤儿放到紧撮着的嘴边轻轻一吹,烟丝马上就点着了。
屋里的烟味儿变得浓郁起来。
傅徵天几不可见地皱起眉头。
老头儿神情冷淡地吸了一口水烟,问道:“你们要买什么?”
询问的语气竟也没把傅徵天三人当小孩子看待。
作者有话要说:疑似新名词搬百度百科:
掐丝珐琅:又称嵌丝珐琅、嵌线珐琅。把金属扁丝弯曲成图案轮廓焊在金属坯件表面,形成纹样空穴,填入彩釉料,烘干后烧成、磨光而成。是艺术搪瓷最早盛行的一种。中国珐琅工艺以嵌丝珐琅为主,以明代景泰年间(1450~1456)的蓝色调釉制品尤为著称,世称景泰蓝。
☆、第八章:挥金如土
宁向朗兜里没钱,不由瞧向傅徵天。
傅徵天彬彬有礼地答道:“我只是看看,到底买不买还要看你的东西好不好。”
老头儿吸了口水烟,似乎沉醉于那清淡淳雅的享受之中。他望了傅徵天一眼,说:“货都摆在店里,你可以自己挑一挑。”
傅徵天感觉老头儿似乎不太想理会自己,心里倒也没多大感觉,毕竟自个儿又没厉害到谁都要捧着供着。
他点点头,对宁向朗说:“我爷爷喜欢伺弄花花草草,你也帮我找找有没有相关的东西。”
宁向朗:“……”
敢情你还想买实用型的!
宁向朗说:“这样的话你不如去我姥爷家订制一个。”
傅勉在一边大点其头,表示自己非常赞同:“对啊对啊,我就给爷爷订了一套餐具,可漂亮了!”
傅徵天少有地给出解释:“别人宝贝得不得了的东西你却拿来用着玩,那才真正体现出你的身份有多了不得。”
宁向朗闻言瞄了老头儿一眼,这话可真是指桑骂槐,暗暗点出这老头儿正在装逼的事实啊!
真可惜,老头儿依然一脸的平静,连眼梢子都没往他们这边瞟一下。
宁向朗也不多话,跟傅徵天分头看了起来。而相比傅徵天的自动制冷功能,傅勉还是更愿意跟宁向朗呆在一块,于是他紧跟着宁向朗的步伐走。
见宁向朗看得认真,傅勉拉着他往左边的架子走:“小朗,你不是晓得怎么看瓷器吗?那边都是瓷器,咱们过去瞧瞧!”
傅勉这话似乎吸引了老头儿的注意,他抬头看了宁向朗一眼,又低头捣弄烟丝。
耳朵却是竖了起来,准备细听三个小娃儿的对话。
宁向朗跟傅勉玩了两天,从傅勉口里挖到不少关于傅家的事情,作为交换他当然也有来有往地透露了一些关于自己的事情。
听到傅勉泄了底,宁向朗也不打算藏着掖着了,朝堆放着瓷器的那个架子走去。
红木制成的货柜上陈列着各式瓷器,像是杂货店的货物一样毫无秩序地摆放着,每一件都不太起眼——要是认真一瞅,竟然还能看到一层灰尘!
这要真是好东西,简直是暴殄天物啊!
宁向朗对瓷器有着别样的喜爱,见不得它们被这样糟蹋,当下就将东倒西歪的瓷器扶了起来,小心地拭掉上头的灰尘。
他的动作熟练无比,就像在跟老朋友交流一样。
老头儿又忍不住抬头看了宁向朗一眼。
宁向朗把手里的瓷器放回原位,才转头朝老头儿笑笑:“老先生,你收藏着不少好东西啊。”
老头儿眼底精光一闪。
本来他的注意力都摆在傅徵天身上,只觉得那小孩很不一般,没想到这小娃儿似乎也跟同龄人不太一样。
都说行家一出手就知道有没有,从宁向朗看向瓷器的神情跟对待瓷器的态度来看,这小家伙分明就是内行人!
老头儿活了好几十年,什么人没见过?要是家里教得好,像傅徵天和宁向朗这种早慧的小孩也不是不可能出现的。
老头儿没有大惊小怪,反倒起了试探的心思。他搁下手里的水烟袋,走到宁向朗身边拿起架子上一件有着“龙出云水间”纹饰的青花花浇:“你看得出东西好不好?”
宁向朗见到老头儿手上的东西目光就亮了起来。
这可不就是傅徵天要找的东西吗?
这东西拿去花浇肯定很够牛气!
宁向朗别的本领没有,就是从小跟着姥爷胡得来练出了火眼金睛。
即使东西还在老头儿手上,他却一眼就将它认了出来。
这东西一看就知道老贵老贵的!
宁向朗见猎心喜,问道:“我可以看看它吗?”
老头儿将手里的花浇递给了宁向朗。
傅徵天听到他们的动静,也走了过来。
宁向朗也懒得装了,拿过老头儿手里的花浇仔细瞧了起来。
这件瓷器是典型的青花瓷,底部没有款识,没法直接判断出是什么时候的东西。但这可不代表它是新东西,像永乐瓷一般就是无款的。
花浇其实就是浇花的工具,目前出土的瓷器中,大多集中在明朝永乐、宣德时期——这种大口圆腹的形状一般是永乐年间盛行的!
另一个更直观的证据就是它用的色料。
花浇上的纹饰细致典雅,“龙出云水间”的画工相当精美,而且上面的色彩很有层次感,无论是氤氲的云水还是栩栩如生的游龙,看起来都漂亮极了!
这种像是墨水在纸上晕开一样的色料,有一个相当特殊的名字:苏麻离青。
苏麻离青是永乐年间常用的青花瓷色料,据说是郑和下西洋时从国外“进口”回来的,永乐、宣德之后这种“进口”色料就用得比较少了!
永乐苏料青花,即使是一片碎瓷也能卖出上千的价格啊!
宁向朗没有轻易做出判断,他来回地摩挲着花浇的圆腹,感受着指腹触及的众多微小凸起。
苏麻离青这种色料的特殊之处就在于他含铁量高、含锰量低,容易形成微小的结晶,甚至出现“冰挂”——“冰挂”就是指类似于瀑布在冬天凝结成冰、跟冰柱一样悬挂在半空的那种效果!
明丽的蓝色在烧造过程中堆垒在一起,烧出来的青花瓷瞧上去色彩艳丽,而且隐隐泛着奇妙的金属光泽!
宁向朗不舍地摸了摸花浇上的龙纹:“真是好东西!”
傅勉忍不住问:“好在哪里?”
傅徵天虽然没问出口,但也望向宁向朗。
宁向朗说:“这是明代永乐年间的瓷器,大概是永乐中期!你们看看这云水背景跟这龙,颜色分层非常分明,云水浅淡,龙身的色彩却非常鲜丽,看起来就像是用了两种色料一样。其实这里用的都是苏料——就是苏麻离青这种色料,它是永乐初年郑和下西洋时‘进口’回来的。如果是永年初的话,匠人对苏料掌握得不够,烧出来的纹饰没这么细致,更不能将苏料层次分明的特质运用起来。而到了永乐中期,匠人对苏料已经很熟悉了,所以我们可以看到苏料层次分明的特质在这个花浇上被运用得淋漓尽致!”
老头儿真的惊讶了。
都说“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宁向朗这番话一说出来,傅徵天只听懂了六七分,傅勉更可怜,眨巴着眼一愣一愣地看着宁向朗,根本不晓得宁向朗在说什么!
可听在老头儿耳里却无异于惊涛骇浪。
能说出这番话的人绝对不少,毕竟来得了花鸟市场这边的人哪个没去下点功夫?
不过宁向朗太小了!
他的同龄人恐怕连写个大字都两眼抓瞎,哪有可能对着件老东西就娓娓道出它的年份和出处!
老头儿说:“看来你是下过功夫的,没错,这件‘龙出水云间’就是永乐中期的东西,比你们大三四百岁。”
傅徵天忍不住看了眼宁向朗。
要不是这店是傅勉选的,他都觉得宁向朗是老头儿找来的托了。
没想到这小娃儿居然真的学了几分本事!
傅徵天目光微亮,抬起头问老头儿:“这件卖吗?”
老头儿说:“你知道它值多少吗?”
傅徵天平静地说:“它很完整,而且很漂亮,应该不低于十万块。”
这个估价不算离谱,因为现在钱还是挺值钱的,谁要是当上了“万元户”都能高兴老半天。
宁向朗却觉得这价钱还是低了——要是再过二十年,照这花浇的品相,摆出去就是几百万往上的价格!
可惜就是十万他也掏不出来,只能巴巴地望向傅徵天。
自己没办法挥金如土,蹭一下别人挥金如土的快感也好啊!
傅徵天当然能感受到宁向朗那灼灼的目光,他有点想揉揉宁向朗的脑袋,但还是忍住了。
他看着老头儿等待对方答复。
老头儿听到傅徵天眼也不眨地开价,而且开的价还不算低,当下就把价格翻了一番:“二十万。”
傅徵天说:“好,成交。你帮我们收起来,我这就叫人帮忙去取钱。”
傅徵天这么干脆地吃下了花浇,老头儿一时有些默然。
这年头的娃子是越来越了不得了!
不过生意谈成了,他也不想多说什么,转身找了个盒子帮傅徵天把花浇装好。
看到从进门开始就不太搭理人的老头儿一而再再而三地变脸,宁向朗感觉特别爽!
他悄悄朝傅徵天比出一个大拇指,意思是“干得好”。
傅徵天注意到了宁向朗的小动作,也学着他比出一个大拇指,意思是“你也不错”。
傅徵天说:“这家店看起来还不错,你要不要找找别的东西?要是你看上了就告诉我,我可以一起买下来。”
宁向朗:“……”
这是要考验他的定力啊!
作为一个有道德有理想有文化有纪律的四有新人,宁向朗坚定地摇摇头:“没看上。”
傅徵天也不在意,拜托李司机去银行取来现金,当场就把二十万付清了。
眼看傅徵天真的因为自己的一番话就“挥金如土”,宁向朗忍不住问道:“你就这么相信我?要是我是胡说的呢!”
傅徵天非常自信:“你的话当然不太可信,但我相信自己的判断。”
宁向朗:“……”
这一刻他心底涌动着的冲动到底是想揍傅徵天呢还是想揍傅徵天呢?
傅徵天买到了需要的东西,很快就带着傅勉回去了。
而在第二天,傅徵天就让宁向朗知道了什么才叫做真正的挥金如土……
☆、第九章:将相和不和
宁安国第二天晚上就接到了胡得来的电话,胡得来电话里的语气很慎重:“安国,昨天你们跟那个傅家小子说了什么吗?”
宁安国说:“没说什么啊。”他想了想,又补充,“小朗好像跟他去了花鸟市场那边,发生什么事吗?要不我把小朗找回来问问?”
胡得来说:“傅家那边来了几个人,他们跟我谈了很多,我觉得他们说得很有道理。”
胡得来简单地把双方的交谈复述了一遍。
傅家有着相当强悍的考察团队,傅徵天下午回去后将胡家湾的事提了出来,底下的人就开始行动了。
胡得来在第二天下午见到了傅家来客。
对方首先表达了对胡光明的感谢,说非常感激他救了傅勉。
简单客套过后,对方说出了自己的来意。
对方最先点出的是胡家湾的处境,胡家湾早年有着“陶瓷之乡”的美名,这些年的发展却大大落后于楚、赵、李、张四家,其实是因为缺乏“走出去”的门路。而胡家湾的第二个缺点就是品相不够精美,胡家湾很有名,每次开窑后慕名而来的人络绎不绝,可胡家湾又还不够有名,吸引不了眼界高的人!
傅家那边的意思很简单,他可以帮忙把渠道建起来,也可以帮忙把名气打出去,更可以帮忙提供资金、规范管理、购进仪器等等,反正胡家湾缺什么,傅家就能给什么。
胡得来需要付出的代价不多,只要给傅家升龙窑百分之五的所有权就可以了。
胡得来对这种“股份”模式概念不深,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宁安国,因为他跟胡开明两个人是家里最有文化的,对这一块也是最了解的。
宁安国听完胡得来的话后沉吟片刻,说道:“如果傅家真的准备入股,那对胡家湾肯定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胡得来说:“问题是他们为什么要来我们胡家湾搞什么入股?”
宁安国说:“也许是为了报答大舅哥。”
胡得来说:“这有什么好报答的,当时救那娃儿的可不止光明,难道别人家他也报答了?”
宁安国说:“傅家是商贾世家,做出决策的基本原则自然是‘利益’。胡家湾有着大好的前景,说不定他们是看上了胡家湾的潜力。”
胡得来说:“那安国你的意思是我应该答应他们?”
宁安国说:“这件事我去跟开明好好商量一下,如果傅家真的有足够诚意,这对胡家湾来说肯定是个好机会!”
宁安国马上就将同样在第一制造厂搞技术的胡开明找了过来,叫上胡灵翠一起商量这件事。
宁向朗还不知道傅徵天的动作,这时候他正跟另一位副厂长苏文凤的儿子苏昇狭路相逢。
苏昇,名字非常有文化,偏偏人长得没什么文化,圆乎乎的脸,胖乎乎的胳膊,肉乎乎的腿儿,整个人就像一座小肉山!
苏胖子跟宁向朗一直不太对付,因为宁向朗从小就长得特别俊,特别招人,厂里上至八十岁的老奶奶,下至两三岁的小妹妹,个个都特别喜欢宁向朗。
更可恶的是,从小到大无论是(幼儿园)老师,还是家里人,个个都拿宁向朗来教训他:“你瞧瞧人家小朗,多聪明,多可爱!”
苏胖子每次见到宁向朗都咬牙切齿。
聪明个屁!可爱个屁!
长得好看了不起啊!
长得胖伤不起!
这会儿在厂区宿舍门口碰上了,苏胖子又满脸怨气地盯着宁向朗直瞅,脸上明显写着“我不会让开!”五个大字。
宁向朗乐了。
苏胖子一直到长大后都是胖乎乎的模样,心宽体胖说的可能就是苏胖子这种人。长大之后再重逢,他们倒是成了可以喝上两杯的好友。
都说患难见交情,这一点在苏家人得到了很好的体现。苏胖子的父亲苏文凤是老厂长的儿子,从小也是样样拔尖的主。
可这种“拔尖”在宁安国凭空出现之后就划下了句点,宁安国不仅很得苏老爷子的喜爱,而且在厂里魅力十足、在业内更是迅速成为领军人物!
这样的家伙,到哪儿都是招仇恨的主!
苏文凤心里当然不大好受,连带地对宁安国也有了偏见,目前他跟宁安国的状态几乎是“王不见王”,明眼人都能看出两位副厂长不和!
可就在宁安国厂里的职务被革除、接连遭遇重创之后,苏文凤却站出来力挺宁安国,为宁安国据理力争。
苏文凤这个人即使是对你有意见,那也是明着来的。
这是个很值得争取过来的助力。
宁向朗察觉自己脑海里掠过这样一个念头,不由唾弃起自己来。他的脑袋大概已经被那二十年的苦心经营腐蚀得差不多了,什么助力不助力!这么好一个人,促成他跟父亲交好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想到这里,宁向朗朝苏胖子露出了笑容:“苏胖子!”
苏胖子极为不满:“苏昇!我叫苏昇!不叫苏胖子!”
宁向朗从善如流地开口:“苏昇,你杵在这儿干嘛呢?”
苏胖子满意了,可对着这么友善的宁向朗他又摆不出凶神恶煞的虚架子了。他说道:“没什么!”说完又觉得心里憋得慌,补上一句,“关你什么事!”
宁向朗说:“是不关我什么事,不过我正好想去找你呢。”
苏胖子瞪大眼,忍不住好奇起来:“找我有什么事?”
宁向朗说出了大实话:“我不记得寒假作业有哪些了……”
这可不是唬人,这中间隔了二三十年,谁记得啊!
没想到苏胖子听后却一脸复杂地看着宁向朗。
宁向朗瞬间懂了。
他向苏胖子确认:“……你也不记得了?”
苏胖子:“……”
真是个悲伤的故事!
宁向朗跟苏胖子相顾无言片刻,幽幽地说:“厂里好像没别的一年级生。”
苏胖子说:“你不是很多朋友吗?快去问问!”
宁向朗斜睨他一眼:“你不是也挺多朋友的吗?”
这话可就一语惊醒梦中人了,苏胖子一拍大腿:“对啊,我跟你扯什么!我去叫人给我做不就行了吗?”
这时候他们背后响起一个声音:“叫人给你做什么?”
宁向朗也一脸天真地给他加把火:“对啊,给你做什么?”
苏胖子没有意识到危险的靠近,一脸洋洋得意的笑容:“这你就不懂了吧?叫人给我做作业啊!你也需要吧?我先把行情告诉你好了,五毛钱一份,语文数学一块做完也就一块而已!唉哟哟哟哟!!!!”
苏胖子正说得起劲,耳朵就被人用力揪紧了,他正要瞪向揪住自己耳朵的人,背脊就泛起阵阵凉意。
整颗心也哇凉哇凉的!
他想起来了,刚刚那个声音可不就是他父亲苏文凤吗!
苏文凤冷冰冰地说:“看来你还挺了解行情!”
苏胖子欲哭无泪。
苏文凤正好有空,当下就打电话询问苏胖子的老师寒假作业是什么。
坑完苏胖子的宁向朗脸皮忒厚,硬是跑回家拿了作业本去苏胖子那蹭题!
苏文凤是个磊落人,没有将他跟宁安国的恩怨带到两个小孩子身上。
他让妻子给宁向朗榨了杯果汁,然后拿了份报纸坐在一边盯着苏胖子跟宁向朗做作业。
小学一年级的作业对宁向朗来说当然没有任何难度,他唯一苦恼的是怎么把字写得更符合他的年龄。所幸六岁小孩的手实在没多大劲,写出来的字瞧上去没什么力气,倒也不算太离谱。
不过有他这个做得又快又好又整齐的参照物摆在一边,苏小胖子真是可怜极了,因为苏文凤那冷峻的眼神在苏胖子每次咬笔杆思考时就会自动下调温度,看得苏胖子浑身冷飕飕的。
在苏文凤的逼视之下,苏胖子终于熬不住了。他扯了扯宁向朗,开始“忍辱负重”地向宁向朗请教问题。
宁向朗心里直乐,面上却一点都没表露,反倒耐心地教起了苏胖子。
苏文凤的目光渐渐缓和下来。
宁向朗边教边做,速度却还是比苏胖子快一大截。
在苏胖子哀求的目光下,宁向朗乖乖坐到一边喝果汁,不时为苏胖子解决疑难问题。
瞄见苏文凤稳如泰山地坐在一边,宁向朗灵机一动,跑到苏文凤身边坐下发问:“苏叔叔,你能给我讲个故事吗?”
苏胖子听到这话后竖起耳朵!
这小子还真是够厚脸皮,还故事!根本不可能嘛,他就没听过他父亲讲过训斥以外的话!
没想到苏文凤看了宁向朗一眼,说道:“你想听什么?”
宁向朗说:“将相和!”
苏文凤锐利的目光扫向宁向朗。
宁向朗说:“听说是在说一个国家的丞相和将军本来不太齐心,丞相见到将军掉头避让、将军看到丞相转身就走,但是后来为了国家握手言和的故事啊!”
苏文凤淡淡地笑了:“还要我讲什么?你不都知道了吗?”
宁向朗说:“那苏叔叔喜欢这个故事吗?”
“真是个机灵鬼。”苏文凤抬手揉揉宁向朗的脑袋,笑着点出他的真正意图:“你觉得我是廉颇,还是蔺相如?”
宁向朗:“……”
这是个挺难回答的问题,要说苏文凤是廉颇吧,那是不是暗喻他应该去跟宁安国负荆请罪?他怕苏文凤会立刻把他扫地出门!
可要说宁安国才是该负荆请罪的那个,他又不想……
而且这一点都不重要,重要的是……
为什么每个人都爱蹂!躏!他!的!头!发!
宁向朗哈哈一笑,抄起自己辛苦做完的寒假作业说:“我也不晓得,我回去问问我爸爸好了!苏叔叔我先走了!”说完他就一溜烟地跑走。
苏胖子眨巴着眼,老可怜老可怜地看着苏文凤:“爸,我困了。”
苏文凤想到宁向朗那机灵劲,又瞧瞧自家的儿子,顿时来气了:“做完再睡!”
苏胖子泪流满面。
这可是一个月的作业!他又不是宁向朗,哪有可能一晚搞定!
他再也不跟宁向朗一起写作业了!
☆、第十章:相互试探
夜色正浓,宁向朗蹬蹬蹬地乘着春夜的花香跑回家。推开门见到胡开明在,宁向朗有些讶异:“二舅您来了!”
胡开明说:“怎么,你不欢迎我?”
宁向朗高兴地说:“当然不!二舅你要在我们这住多久都行!我可以把床让你半张!”
胡开明开怀大笑。
宁向朗年纪小,宁安国也没打算避开他。
宁向朗很快就知晓了傅徵天派人去胡家湾的事。
他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正想着怎么搭上傅家这艘大船呢,傅徵天就自己行动了!
这种轻而易举就达成目的的感觉怎么有点不太对味?
宁向朗坐在一旁边听边思索,没一会儿就理清了“不太对味”的原因——原因就在于主动权是握在傅家手里的。
这种命运掌握在别人手里的滋味很不好受,更别提他有着那么多年来一点点养成的谨慎个性,实在不太习惯把未来都交付给别人。
这也是他以前始终都没点头把胡家湾的重建工作交给楚家的原因。
像楚家、傅家这种庞然大物,即使表现得再怎么温和有礼,都改不了商贾世家利益至上的本性。
宁向朗眸色微沉。
他何必五十步笑百步,自己又何尝不是利益至上的人!
既然傅徵天这么看好胡家湾,那胡家湾怎么好让傅徵天失望!
要是他没有“回来”,自然没法跟傅徵天比。可他现在“回来”了,胡家湾又阴差阳错地搭上了傅家,那他就再也没有瞻前顾后的理由!
宁向朗微微地笑了,笑里带着几分跃跃欲试。
这样的表情出现在小孩子脸上不太合理,所幸其他人都没往他这边看,错过了那一闪即逝的野性光芒。
另一边,傅徵天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宁向朗摆到了“对手”的位置上,他也正跟父亲傅麟商量胡家湾的事情。
傅麟自幼体弱,一直被人说活不过二十岁。可在他十八岁时爱上了傅徵天母亲,为了追求傅徵天母亲努力了好几年,终于结婚了,也熬过了二十岁的坎。
这时候医生说他很难有孩子,结果没多久傅徵天就来到了这个世界上。
为了看着傅徵天长大成人,傅麟努力让自己活得更长久。
傅麟交了许多知心朋友、栽培了许多得力下属,并且在傅家其他人讶异的目光中来到西州这边开辟新市场,为的就是尽可能地给傅徵天支起一个可以尽情发挥的舞台。
傅徵天的天赋极好,待人接物也出奇地早熟,傅麟一点都不担心傅徵天的未来。
他唯一不太放心的是傅徵天那谁都不亲的脾性,即使他煞费苦心地把傅勉弄过来跟傅徵天作伴,傅徵天依然是那副“我眼里只有正事”的模样。
傅麟为了这件事跟妻子愁了很久,昨天听傅勉说起那个叫宁向朗的小孩,傅麟就来了兴趣。
能牵着傅徵天鼻子走的小娃娃到底长什么样子?
认真听完傅徵天一项项地列出他要注资胡家湾的原因、他对胡家湾未来发展的详尽构想,傅麟点点头说:“你的想法很成熟了,真要搞起来的话,我可以让人去你李叔家取取经。”
这个李叔指的自然是西北李家的人,傅麟提到他主要是因为……近。
傅徵天乖乖道谢:“谢谢爸。”
傅麟无奈了:“自家人谢什么。”他拍拍傅徵天的肩膀,露出带着几分促狭的笑容,“正事说完了,来跟我说说你新认识的小朋友。”
傅徵天只是稍微一愣就想到了宁向朗。
他据实以告:“我觉得他挺可爱的。”
傅麟笑眯眯:“你这次行动得这么快,是不是想跟那个小家伙多见面?”
傅徵天像是听到了什么天荒夜谭一样,默然许久才反问:“我又不是不知道他家在哪里,要见面还不容易?”
傅麟:“……”
就知道不该想得太美啊!
傅徵天恭恭敬敬地目送傅麟去回房睡觉,自己却没有半点睡意。
他取出橱柜里的盒子,打开盖凝视着那泛着明丽光彩的花浇,脑海里想得却是在那家不怎么明亮的古玩店里面的情景。
提到瓷器,那小娃儿整张脸看起来神采飞扬,而且一被问起那方面的东西就口若悬河、侃侃而谈,仿佛生来就对这东西喜爱无比。
不可否认的是,傅麟问到“是不是想多见见那小家伙”的时候,傅徵天发现自己并不排斥这个说法。
也许真的被父亲说对了,他挺想把那个机灵的小鬼头绑上傅家的船。
那么小就能找到未来方向的小娃儿,将来肯定不比他父亲宁安国差!
傅徵天把花浇重新收起来,回房间睡了个好觉。
第二天一早傅勉就小心地找过来,询问傅徵天的意见:“我想去找小朗玩。”
傅徵天瞧了傅勉一眼,说道:“快开学了,作业做好了吗?”
傅勉:“……”
傅勉乖乖蹲到一边写作业,傅徵天则坐在旁边看书。
傅勉写到中间忍不住抬起头瞄了眼自己的“堂叔”。
这两天他想了挺多的,他觉得自己可能对这个“堂叔”有点误解,要是傅徵天真那么冷漠的话,怎么可能会在接到他电话后马上赶到!
要是换了其他“堂叔”、“堂伯”,他的日子不一定有现在这么舒坦!而且这边还有小朗呢!
第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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