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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节

    [瓶邪]绝境出击 作者:风子风残

    第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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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瓶邪]绝境出击

    作者:风子风残

    文案

    【本文角色来源于南派三叔《盗墓笔记》及衍生篇目,我不拥有这些人物,也不准备用其谋利。】

    一名连环杀手已在全国不同省市作案四起,方式是安静利落的掐断脖子,血腥,残忍,毫不留情。小警帽吴邪和王胖子便衣来大排档求食,却被几个小混混找茬。慌不择路之下吴邪战术撤退进了公园,手足无措间,一个男人主动为他解围。

    只是——

    绝境出击(亲密度):天真的人们能够爱,这就是他们的秘密。——赫尔曼黑塞

    谢夜姐的封面,这么明显的大写字母充分传达了你的潜意识。

    说明:

    1、纯属虚构,与现实任何地名人物无关。警探。正文第一人称。独瓶邪。全员出场(尽量)。除性格及性别外,无视原著背景。

    2、风格接近冷硬派——冷笑话不断,硬伤遍体。情节有仿《绝对控制》,任何借鉴会指明。

    3、理论上会有三部,二、三部涉及线索会在第一部预设,请不用过于惊慌,也不要过于健忘。

    4、最重要:我是推理迷,法家人,所以,请坚信,无论多么绝望,清白,或是罪恶的人,一定会各得其所。

    内容标签:恐怖 都市情缘 制服情缘

    搜索关键字:主角:吴邪,张起灵 ┃ 配角:王胖子,小花 ┃ 其它:瓶邪,警探,架空,绝境三重击

    第一章 楔子

    四年前,广西壮族自治区省道202资源县路段。

    一辆坐满四人的黑色奥迪q5在夜色中无视路段限速向北方狂奔。车左后座堆满的背包中间,夹坐着一个六十来岁戴深色墨镜的老人,若是那些被他舍弃了伙计出来指认,定能认出这是十万大山的地头蛇,人称剃头阿四的陈皮阿四陈四爷。

    只是这时,平时干练仙风的陈四爷也显出了一副颓废的狼狈样。原因无它,在他们车后落下一百多米远,以同样的车速呼啸着四辆挂着桂林市局牌照的警车。

    “四爷,‘老家’那边已经完全联系不上了。”副驾驶上,一个身上全是刀疤的眼镜男无奈的放下手机,回头报告道:“能不能跑出来都难说,更别提来接应咱们了。他大爷的!巴乃的盘子肯定全落别家了!”

    司机位上的是一个大个子,沉默地没有表达意见,只是十分不满地一踩油门,车速表又往右歪了一截。

    “郎风你他娘的慢点开!咱们能逃出来已经万幸了,别再被你翻沟里!”车上地位最悲惨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年轻人,被挤在背包与右车窗之间,就能看见半张脸,还挣扎着不放弃说话的权利。

    郎风从鼻子里出了个音,没搭理他。眼镜男看了看远光灯外朦胧的山影,声音里带上了点欣喜,道:“四爷!刚绕过猫儿山,就快进新宁了,湖南那帮家伙说好是在那儿接应咱吧?这油可不多了!”

    “他娘的听说湖南那边王八邱也全完蛋了,能不能接应还难说呢!”年轻人骂骂咧咧的推着背包,刚刚突然加速的惯性把背包全压到了他身上,“听说那边埋进钉子去了,直接在‘老家’一窝端的,一个都没跑了!”

    陈皮阿四啐了一口,骂道:“早就说让他少玩女人,鸡蛋裂了缝苍蝇可不都凑过去了!”

    “呃不,”背包堆里的年轻人低调的纠正道:“据说钉进去的是两个男的。”

    “男的也是老王八作风的问题!”陈皮阿四总算找到了泻火点,怒道:“他难道就不知道湖南是多重要一个点?湖南那边栽了就全事发了!老洋鬼子也是,怎么就把那么重要的地方交给他?!”

    “对对对,这么重要的地方早就该让四爷把着,巴乃那个穷乡僻壤的让他去才好,正好瑶家妹子水灵。”年轻人见老板怒了,赶紧拍马屁道。

    “操他娘的洋鬼子根本不顶事!”副驾上的眼镜男还在打电话,脸色突然一黑,转身也没撂电话就急道:“四爷,那老洋鬼子说是湖南一载就跑德国去了,这怕是不能有人接咱们了!”

    郎风一拍方向盘,休旅车发出一声短促的喇叭声。

    “妈的你能不能消停点!“陈四爷终于也忍不住了,一看前方路况赶紧喊道:“拐弯拐弯,下高速,快!这有近道!”

    郎风猛地一打方向盘,休旅车从一个变道口直接拐入一条村里的公路。惯性让贴在车窗上的年轻人松了一口气,可砸过去的背包却让陈四爷发出一声闷哼。

    郎风一听正要减速,却听见后面的警笛声丝毫没有拉远。眼镜男也落下车窗频频回头张望:“他们怎么追的这么紧,按说这回去桂林没什么人知道啊。”

    年轻人赶紧把自家老板解救出来,一边惊魂不定的说:“他娘的难不成的咱们这里也被钻进来了?”

    “那不可能,就算是能是谁?”眼镜男笃定道:“咱这几年可没提新人,就算条子混进来也是基层小混混,还不够格知道咱们不在‘老家’来省会呢!”

    一时车上人都在思考到底有什么人可疑,思绪却被郎风一嗓子“快没油了!”给硬生生拽回来。

    “我记得后备箱里还有!”年轻人被挤在背包中,半站起来,挑战高难度动作一般试图回头看。

    “他娘的还用你说?现在问题不是没时间换吗?!”陈四爷被崎岖的路况折腾的要死,没好气的训斥道。

    就在这时,前方一百米不到,民房与田野夹着的狭窄乡间小路上,一辆路边停靠的黑色大众突然打着了火,车尾灯也随之亮了亮。

    “小心!前面有辆车!”摸不到方向盘的人往往更着急,正半站着的年轻人更是尖叫了出来。“他大爷的会不会停车啊!”

    情急之下郎风也只能大按喇叭。道路旁边就是农田的水沟,他宁可把车撞飞也不想栽下去。

    “哎等等!”眼镜男仔细看了一下前面车的牌照,突然说道:“你们看车牌号,是不是,那个谁?阿坤的车?”

    “谢天爷啊还真是!”年轻人也兴奋了,“他竟然跑出来了?!”

    后座的二人也很激动,年轻人更是撑着前座往前探头看:“是来接咱们的吗?平时不声不响的,结果还就这小子靠得住!快快快,正好咱们坐他的车,后边那帮家伙肯定想不到咱还能换车!”

    正在四人兴奋之余,却突然看见令他们兴奋地那个叫阿坤的男人从车里跳下,迎接他们的是□□枪口。

    男人似乎根本不意瞄准,只是随手开了枪,随着枪声休旅车的右前车轮立刻宣布报废,还没来得及减速的车失控打转冲进路边的水沟里。

    紧追不舍的警车立刻围了上来,但荷枪实弹的警察跳下车后,并没有第一时间上前,而是以警车为掩体端着枪远远把休旅车围住,还有警察对着从窗户探出头的看热闹的人喊话,让他们赶紧退回房里,以防误伤。

    车里的四人见这阵势,从车的各个部位摸索着。果然,一会每人手有了一把枪,默默对视了一眼后,准备从右侧跳车。

    可刚打开车门还没来得及有任何行动,田埂里突然站起一个人影,接着,就见□□的火舌直接给黑夜中的休旅车描了一层火边,叮当的子弹打在钢铁上的声音让有些警察都瞠目结舌。

    这还反抗毛?车里的四人立刻就认怂了。

    四人被一个一个拉下车来,搜身戴手铐的时候,早先在田埂里冒出的人终于现身在警车的灯光里,声音带着欠扁的笑意,边走过来边喊道:“嘿早就说,你们警察就是事儿多!还得等他们先开枪,我们可不用,所以老子才不愿意干警察!”

    就见这人一身黑色劲装,大黑天的还带个墨镜,倒拎着枪的手上戴着一副印有奇怪图案徽章的手套,脸上带着一副欠扁的笑,伸手去拍最先开枪的男人的肩膀:“真厉害啊哑巴,你怎么算准他们会走这条线?”

    被称做哑巴,也被称作阿坤的男人没有说话,没有反应,甚至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只是侧身躲过了伸过来的爪子。这没礼貌的行为倒也没引起人奇怪,因为见过他的人——无论是哪一道上的——都知道,这人性子是这样。

    被套上头套的一瞬间,陈四爷听见那个他曾经极其信任的清冷声音镇静地说:“麒麟呼叫总部,麒麟呼叫总部。五线追捕已完毕,无人脱逃。”

    第二章 开始

    四年后。h市河坊街夜排挡。

    胖子把一盘满满的片烤羊腿堆在我已经不堪重负的手上,一叠盘子斜了一下,我根本不想知道是什么原料的烧烤油立刻溢出来,蹭到了我的衬衣上。

    “能不能行啊?唉就你这小身板,”胖子咂嘴,从我手里接过两个盘子,从里面挑了一串肥牛先啃了起来。“一看就是走后门的,赶紧找地方去吧别守着了。这一天真累够呛,咱爷俩先来一顿,不然回去进那帮狼崽子窝里,可就什么都剩不下了。”

    老子是正经考公务员上来的,光蹲派出所反扒就干了四年,和你这种走正门都会被卡住的人真是难以沟通!我咧咧嘴,蹭了蹭衬衫上的油,好么,抹花了一片。

    旁边炒河粉那哥们实在是看不过眼了,随手递给我一卷报纸。我道了个谢,也不客气,腾出右手来扯了半张,眼光一扫,顿呼晦气。

    这报纸有阵子了,差不多是一个月前的。不知道一个小吃摊上留着这么久远的报纸是为了什么,我拨出两个连的神经元思考了一下,还是觉得算了,可能不知道比较好。

    被我扯下来那半张正好是一个月前社会版头条,登着那个让我几个省的同僚们都心力交瘁的案子。

    今年四月里刚开春,从吉林白山市冒出来一个连环杀手,杀人方式是安静利落的掐断脖子,这一点被媒体挖出来的时候,你们可以想见造成的轰动。

    短短五个多月过去,已经死了四个,男女都有,职业不限,生源地不限,比现在招聘条件可宽松多了,真可谓心狠手辣。

    但这还不是所有,让四个省警方倍感无力的地方却在于,这四个被害人完全没有任何联系,出生地,籍贯,工作经历,甚至连老公老婆是哪里人都恨不得调查了,却一无所获。

    我正看着报道摇头,忽然光亮被一个圆圆的事物挡住了。我一抬眼,就见胖子也凑过来看报纸上的大标题,就随口对他道:“四省那案子,看看,要搁以前案子没破的时候,都不公布的,哪像现在搞得人心惶惶?”

    “唉要不说你是小天真呢!”胖子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咬下一块肉吧唧嘴道:“现在那小报社才不在乎你人心惶惶,他就高兴这样呢!”

    “现在这报纸也就配用来擦手。”炒河粉那哥们也不认生,见我俩讨论这个,也不看手上的活计,兴冲冲加入到谈话里。“这要引出个模仿犯,公开的都被关起来。”

    “不过这也模仿不了吧,谁敢用一只手去掐死警察?”等炒河粉的主顾是个中年人,像是刚加完班,也不着急,也跟着我们唠起来。

    “我靠!还真死了警察?”河粉哥们明显报纸买来就没看过,“不是说有两个机关的,一个律师吗?”

    “死的那个女的是个片警,”胖子嘟囔了一句,“管户口的。”

    “甭管是啥,那也是个警察。”中年人一副要说道说道的样子,看来还是个老板。“我跟你说现在这警察太招人恨了!我就搁黄龙路边停下车,好家伙非得让我开走。我说我等人吧不行,不让停,再停就罚款,你说他们这是不是给自己捞外快?”

    中年人骂了一通后居然还记得正题,又自己转了回来,说道:“要我说,这凶手肯定是被这几个人合伙害了,你看是不是?机关法院公安局都全了,肯定是害过他!这不没处说理了,报仇去了,要不能下这么狠的手?”

    原来您还是位业余家。我默默用报纸蹭衣服上的油,觉得一个能单手掐死壮年男人的人,不太可能能被人害,至少我就不敢去害,虽然我也是警察。

    “哈哈,现在警察也就能罚咱们个款,”河粉哥们跟着笑,看来平时没少吃城管的亏。“没准真是逼急了,换了是我,看到他们那身皮就不敢凑过去。可是我说,这人会不会流窜到咱们这儿啊?”

    “不会,你没看到那路线吗?先是哪?”中年人显然对社会上的事很关心,平时没少混天涯,对案情张口就来:“哦对长白山,然后陕西,完后是四川都江堰那,月前那案子不都跑到青海了吗?照着路线算来不了咱们这了。好马不吃回头草,去陕西前过来多近啊,还省得绕道!”

    “我倒希望他一路跑到哈萨克斯坦去,实在不行塔克拉玛干也成啊!”胖子模糊不清的接茬,“他娘的这么热的天气,烤成人干社会就太平了!”

    “哈哈这老板真逗!”中年人开怀地笑,“您一说人干,我想起来网上给他起的外号了,你们知道叫什么?断颈手杰克,说什么掐住了社会治安的命脉哈哈哈”

    “要文化没文化要水平没水平,”胖子这会吃下一盘牛肉串了,还不忘接话道:“我还他妈开膛手武汉鸭脖呢。”

    “鸭脖咱还真没有,”烧烤小贩就像是接到了敏感词,立刻就接了话:“老板,要不您再来点烤鸡脖吗?绝对不输武汉的味儿!”

    “要个屁,快把老子的牛筋儿整好!”胖子把盘子往他摊子里一扔,指使着一边偷摸嚼烤鱿鱼的我赶紧找地方

    你能长牛筋儿?嫁接的吧。我边接他手里的盘子边郁闷的想,你咋不说是老子的百叶呢?

    脱离小摊点的烟雾缭绕仙境后,我甩甩头,试图借点自然风,驱赶一下烟雾和燥热。

    不远处广场上舞蹈的曲子切到了南泥湾。秋天渐渐深了,风里有了凉意。但吴山公园边上的夜宵摊点依旧热闹不减。三四年前市里就说要整顿夜排档,规划出几个集中点,但路边摊还是层出不绝。

    也是,我们局后院就有小摊点,谁还跑到黄龙吃去?

    有些东西就是你不需要的时候怎么看怎么碍眼,需要的时候就成了雪中送炭,比如在这种端着盘子饥肠辘辘却找不到座的时候,就特别适合感慨一下。

    我叫吴邪,是市局刑侦大队常年坐板凳一小警员。自打警校毕业入了局子,就一直蹲派出所,抓个扒手找个钱包压个街晚上时不时闯闯ktv小旅馆什么的,就这么楞一直待了四年

    到二十六我家里人就着急了,这派出所说出去不好听,我找不着对象都是工作耽误的,就动了心思把我往区里调。本来都靠着二叔当律师这么多年认识的人脉,可算把我弄到分局经侦大队去了,赶巧一年后我三叔在市局刑侦支队副转正,顺手又捞了我一把。

    人家都挤破头往经侦里钻,我却从经侦往刑侦调,这说出去非常影响我英明神武的形象,可能更耽误找对象。所以全家上下对外一致宣称,既然哪里都是坐板凳,不如换到家里人手下罩着,久而久之就传成走后门了。

    要说走后门吧,也对,本来我的近视程度是进不了刑侦队的,但是架不住我三叔是刑侦队的头儿,再加上副队长还是我大学同窗。

    要说我这位同窗,那可就厉害了。

    当年在警校的时候,除了四年校花也没看出他哪里厉害——或许一个男生能当四年校花而不是校草这本身就很厉害——结果毕业典礼刚过,人就没了,连散伙饭都没吃,压根就找不到人,也没听说给分到了哪里。

    结果等两年后,一个横跨五省的大型贩毒团伙被打掉,才有传言说这货是被消了档案派去卧底了,以一人之力挑掉整个团伙。但是人家也不声张,回来扔在派出所冷藏,两年前直接晋警长调区队。

    不过关于他那段时间的经历,我从来一句都问不出来。原因之一当然是保密原则,再有我也觉得,那两年他可能也遭受了什么心理伤害。可是他怎么问也不说的劲儿,导致我一直怀疑他是不是用美人计得到老大信任的。

    当然这个我们私下说说就算了。

    再说说那鸭脖。

    我们内部得到的消息可比那中年人详细多了。从今年四月吉林省白山市长白山脚下犯下第一案,再到六月陕西省宝鸡陈仓交界,然后顺着秦古道南下跑到了都江堰,八月又窜到青海格尔木去,行程表之满堪比全国巡回个唱。

    要是换我来破案,我觉得这人肯定有旅行社背景,要么就是摄影师,你看他去的几个地方全是景点啊,远近都有座雪山,这人没准就是个雪山控,上网上查一查有没有拍雪山出名的摄影家博主就好了。

    也没准是雪山恐惧症,见到雪山就发狂,反正现在奇怪的病多了。

    马上迎国庆双节,老规矩□□第一,就因为他这跳脱的路线,这不,全国警察脑子里那根线都绷紧了,生怕是无差别随机作案。

    先不说别的地方,这一阵我们队几乎空了,基本上白天晚上的全勤机动,局里常常就剩几个接电话的妹子和搞技术的半残,受过点训练的老爷们都出来了,包括我们俩也是踩了一天街,终于回到警队后院,才敢放松下来给马上收队的那帮饿狼买夜宵。

    这么回想起来,借着京城退下来老干部疗养地的名声,我们市的各类刑事案件极少,以我这么多年坐板凳的经验来看,严肃到把我这弱鸡都拎出来的阵仗可从来没遇见过。

    要是这人杀个回马枪窜到杭州来?我想了想,愣是打了个寒战。

    哪曾想再过四十分钟,要是我有穿越时空的能力,一定会抽当时自己那张乌鸦嘴。

    第三章 遇袭

    从思绪里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走得离小摊点有点远,都快到被跳舞大妈占领的广场护栏边上了。正想调头,却眼见前方不远有几个晚上加完班吃宵夜的西服男起身走人。

    ce!我立刻发挥出当年招警考试时一百米最好成绩冲了过去——然后,椅子就被一个扔过来的手提包占上了。这样也行?我顺着包飞来的方向一看,只见一个学生打扮的姑娘正冲着伙伴挥手,我无奈减速,眼睁睁看着三个女孩子连跑带跳的过来。

    时运不齐,下楼也喘,常年在图书馆占位练出来的果然比不过。我摇头准备转身走人,就在这时,一个披着西服手拎两瓶啤酒的光头凑了上来,一个挥手把手提包打落在地,旋即自己坐到了椅子上。

    神、神逆转啊大哥!他这一挥手颇有当年领袖之气,我都看愣了,三个妹子也被眼前这一幕吓了一跳。其中披散头发个子高一些的姑娘更大胆一些,在愣神过后很勇敢地走了过去,拾起手提包对光头说:“先生,这是我们的位子。”

    但她的反抗被宣布无效了,因为她身后又围上来能有七八个不正经打扮的男人,可能是远道而来的混混,毕竟我们这儿作为全省重点景区治安不错。

    那个光头竟不是一个人?一时我甚至有些后悔没有出声拦下她,要离开的脚步也停下了。我身边也有几个人看到热闹站住了脚。

    “嘿美女,这桌子是我们先看上的。”男人中有一个高个子花衬衫的,把几个酒瓶墩在桌子上,语气很嚣张。“至少得讲个先来后到吧”

    原来光看上就可以算实际占有吗?你这个逻辑的减少了好多人的工作压力啊,至少小偷会感谢你的。

    “先来后到不是这么用的!我东西都放下了,”高个女孩被围在中央却丝毫不胆怯,我仔细一听,分辨出她说话有点山东腔,果然很汉子。

    “婷婷,他们喝多了,别跟他们说了咱走吧!”但女孩的伙伴却被这阵势吓到了,说话的这个个子矮矮的,声音也有点软软的,可能是少数民族,羊毛裙下露出的小腿很漂亮,要是胖子在这儿口水都要流下来。

    “走哪儿去啊,看上就算占上,这桌子是你女人?”第三个姑娘看来也是个不好惹的货,有点京腔,说话尖的像狐狸。

    这时候就别激他啦!我心说不好,学生就是学生,总以为掌握真理就掌握力量,哪知道社会上是反过来的。就见女孩话音还没落,花衬衫直接抄起一个酒瓶子就冲高个姑娘砸了下来。

    幸亏我离得不远,在女孩的尖叫声中,我冲进混混们的圈子,凭借年初全警警械训练的光,愣是用左手手臂硬扛下了这一瓶子,另一只手顺势也把高个女孩子推出了包围,然后一个转身挡在了三个人面前。

    刚才哥的动作一定帅爆了,周围一下特别静,要是眼镜没被打掉就更完美了,虽说不耽误欣赏他们的表情,但只要一想到眼镜可能是掉在地上的烧烤里,我饿久了的胃就一阵抽抽。

    “哥们咱有话好好说,跟几个小姑娘较什么劲?别伤了胃口。”我还得装出一副安抚的样子,双节□□不说,局里真的没有人啊。

    关键是这地方太特殊了,要是换在别的地方,警力一时到达不了,还能说是堵车。这排挡就在警局和政府后院,要是闹大了,却没警员准时赶过来,这事曝光出去说出警速度慢,警察不干实事,我们整个局子都得被处分。

    刚劝着,高个姑娘显然不满意我这么窝囊,一边掏手机一边叫到:“他们打人是违法的!叫警察啊!这不就在市政府后院吗?旁边就警察局!”

    我心说姑奶奶就别找事儿了,不能叫啊,这会子区队空着呢,要不咱俩就没缘分见面了好不?是个人都知道,但凡有另外一个老爷们能出来跑这趟,我先不说,胖子必定是局子里等吃的那个。

    “叫警察?警察管毛事!”小混混们好像被“警察”这个词触到了敏感点,突然都兴奋了起来,“叫他们来啊,看看这地盘谁说的算!”

    女孩子手里的电话已经通了,模糊能听出柔美的接线员的声音。花衬衫还要上去抢她手机,我一把拽住他胳膊,豁出去来了一句,“快住手,我就是警察,有事跟我说。”

    “正巧老子揍的就是警察!”光头喊这一嗓子时,没想到花衬衫回手就是一拳,我整个人向左跳了一下才闪过,大腿磕到了固定在地砖上的桌子,立刻就是一个趔趄。花衬衫趁这个空档又补了一拳,我重心正好在一侧,下意识抬腿就是一脚,把他踹回光头的桌子附近。

    “警察打人啦!”这一脚可踹大发事儿了,被踹的人没吭声,另一个娘们嗓子的却像被狗咬了一样尖叫起来。“快来人快来看啊,警察打人啦!”

    这一嗓子和着广场舞的音效,我被他叫得头疼,听得身后有风声,却没反应过来,正被另一个瓶子砸在了肩背上。

    这一下力道可不小,我向前摔出去的时候,仿佛能听见自己的肩胛骨发出的哀嚎。

    周围看热闹的人越围越多,根本看不清胖子有没有过来救场。我心说越关键时刻越靠不住,你搭档都要贯彻群众路线挂在群众手里了。

    往外顺势打了个滚,一侧身体撞到了公园与广场交界处的护栏,我心里一动,站起身来躲过一个扔过来的瓶子,顺势把身子往右一侧,右手一撑围栏翻到公园里面去。

    这边是公园的北门,小路两侧种的都是修剪过的观赏用灌木丛,根本藏不住人,我往深处跑了十几米,翻进树丛刚喘了口气,就听光头在附近嘹亮的一嗓子,“那小子呢?”

    “往那边去了!”真是一呼百应,小学老师都久违了的动静。我边倒气边惨呼连连,这帮货是喝了多少,追毛追啊!那边有三个大学漂亮妹子跟你抢座,多好的要挟机会!妈的你追我!

    脚步声越来越近,我从灌木后面翻出来,别无他途继续跑。

    这公园面积不小,晚上会分成两个区域。我行进方向的右手边还有个正门,修了个广场,目前已被跳舞的大妈攻占,音乐就来自那里;而左手边一路向前两百米左右有个小山,山上有个亭子,白天还可以纳个凉看个风景,到了夜晚就变成这一片有名的恋爱圣地,经常可以免费高清看到点东西。

    我脚下一顿,躲过风声中的飞过来的东西,随即向左边跑去。

    不管了,虽然上山很费劲,但谈恋爱的好歹还有壮年男子,年轻人总归跑得快不是?要跑到广场去,大妈再吓一跳摔倒俩,我是跑还是扶?

    没有眼镜真的很憋屈。虽说能看见具体轮廓,但地上有什么障碍物是看不到的。我完全凭着记忆踉跄着上山,心说我就一个,他们那么多人,踩狗屎也是他们概率大。

    冲到半山腰才发现自己体质真不行啊,幸亏这地方很熟,我跑到半山腰开始脱离台阶路,这里有片小树林,也种着几棵老树,以前我和胖子他们没事的时候经常躲树后看人谈恋爱,是个比较理想的隐藏点。

    可当我绕到近前才发现,最粗的那颗树旁居然有人了。只见清澈月光下,地上顺着山坡躺了个穿深色长袖体恤的男人,正在仰面冲天——看星星?

    这是失恋了吗来这里缅怀一下?我急刹住脚步,感觉肺要炸了的当口,还能想些个乱七八糟的,我真佩服自己。

    脚步一停下来,就听见身后不到十米处传来那娘们嗓子富有穿透力的声音。

    “那小子呢?”

    “去哪了啊?”

    那个男人已经站起身来,看见我好像怔愣了一下,但非常快就缓了过来,简直让我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被人追?”男人开了口,声音很干净,矫情点说挺配他身后的月色。

    我拄着腿喘不上来气,觉得都不用回答,身后的声音已说明了一切。

    “楚哥,我刚好像还看见他在这,等我看看——”

    “肯定就在附近,咱分开找找!”

    我正想着怎么说服他让个地我先躲一下,要是他们问起来也替我打个掩护,就见男人往我身后看了一下,又看了看我,随即从地上拿起一件深色外套,拽住我胳膊往树后拖。

    “兄弟啊,你不用管我,一会就麻烦你帮忙撒个谎——。”他这一爪子正好抓在我左手接瓶子的位置,我咧咧嘴,抽着冷气说道。

    男人没有回话,我下意识挣扎了一下,却被攥得更紧。

    他怎么力气这么大,难不成练过?正想着,男人一把把我推靠到老树树干上,趁我一时没有反抗用脚背勾了一下我膝盖内窝,我身子就势往下一滑,背上肩胛骨附近的伤立刻隔着衬衫蹭到了粗糙的树皮。本来跑的我就脚软,这一蹭眼泪都该下来了,心说妈妈啊这人好阴沉果然是刚失恋!

    这一停顿让男人察觉到我有异,攥着我胳膊的右手把我往前带了一下,左手迅速把外套抖开,像围裙一样缠到我腰上,然后这只手就留在我身后制住腰,另一只手用手肘支在我脸旁边的树干上,完全挡住了可能来自于那帮小混混的视线。

    我完全被他带着走,抑制不住心里的惊悚,靠,动作这么流畅是练过多少遍?你女朋友一定很可怜,怪不得你失恋——等等!

    提到女朋友,我缓过来一些的神经后知后觉的发现,我靠,他娘的这不对啊,这个姿势,怎么那么——

    像——

    霸道的男友把较小的女友按在墙上然后……?

    我嘞个去前脚遇混混后脚遭流氓啊!

    第四章 归因错误

    其实,等很久以后再回想起来,那时的我与其说是被他这种行为惊吓到了,倒不如说是被自己“遇流氓”的想法吓到的。

    因为,要说实话,当时的情景并没有我想得这么龌龊。这个男人只是做了这样一个造型,但实际上,由于担心追我的人的走向,我们两个人的脸都是侧到一边去的。用余光也可以看见,那个人刘海下的眼睛并没有在意我,而是一直盯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想在想来,或许就其效率与结果来看,确实是个聪明的办法:膝盖弯下让我平白比和我身形相仿的他矮了一截,围在腰上的衣服像这个时节常见的长裙子一样,不但挡住了弯曲的双腿,也极好的混淆了他们对我性别的判断。所以,就算他们看到了,也只会认为,我们是,呃——幽会的小情侣。

    但是,当时的我完全不认为会有任何正常人能想到这样的解决方式吧?!当然后来的我对这一点我也深表怀疑。于是即使在那样算是危急的形势下,不适感也让我无法放弃挣扎。

    之前他试图从我身后围衣服的时候,我的右手臂就下意识地去隔开他伸到身后的手,以免造成揽到腰的事实,同时左臂外侧抵在他胸前,不让他靠我太近。

    在无声的反抗与被压制中,我摸出他的手臂肌肉量很大,身上也很结实,好像在哪儿练过。但若单论长相,却又是足以当骗子又不被女生报警的档次,这样的矛盾令我一时竟无法推出他的职业。

    再观察一下外表,他身上的深蓝色t恤很平整,侧脸看上去非常干净,也很年轻,应该和我年龄相仿,也有可能是皮相显得。身上没有任何突兀的味道,刚刚用来伪装的一系列动作干脆利落,没有显露出一丝一毫的、那种出现在恋爱圣地的单身人身上常见的酗酒、邋遢、自暴自弃等现象。

    而且,无论是他身上的t恤,还是挂在我腰上的外套,凭触感料子都还不错,至少可以判断不是延安路的货。

    练过,好卖相,干净,年轻,不缺钱,一个人出现在谈恋爱用的小树林——这人能是什么身份?

    被疯狂安排工作的女经纪人逼出来的男明星?继承家族企业压力过大从而离家出走的公子哥儿?被富婆包养却疲于应付种种要求的小白脸?因面相太冷惨遭付不起暖气费的女友劈腿的冰山男?无法忍受父母逼婚出来透气的事业型经济适用男?

    虽然这几项罗列出来,可能符合大部分女生心中的一等男友标准,但是真可惜我不是妹子,也不觉得自己哪里长得像妹子!

    “楚哥,那边好像有人!”娘们嗓子极富特色的声音从石阶路传来,看样子他们还没有放弃。

    “去看看!”

    “哎等等,这不太好吧,这边好像蛮特殊的,”听声音好像是花衬衫。他们已经走到了一个相当近的距离,我下意识暂缓了抵抗。就听这个声音说:“楚哥,刚来的那小妞说,打扰人谈恋爱会被驴踢的。”

    “他们年轻妞就是事儿多!”

    “可是你想啊楚哥,那小白脸要是真跑进来,这几对野鸳鸯还不都吓飞了?”那声音还在继续说,声音时强时弱,看来情感还挺充沛,“走吧走吧就当积积德!”

    “奶奶的真不解气!”楚哥往地上啐了一口,骂骂咧咧道:“就那小身板、那俩下子还有脸说自己是警察?一定是走后门的!”

    不用你操心!不解气就不要走!行百里者半九十!半途而废是不好的要贯彻到底啊!实干兴邦知不知道?就算是混混也有点职业道德好不好?!你们还没有打过警察!快来啊我在这里!我真是宁可和你们打一架也不想被这么控制着啊!如果不是我挣脱不出来的话……

    “都走了,你放开,赶紧!”意识到停止反抗的自己好像离人家更近了,我摆正头冲他咬着牙喊道。

    听见我说话,男人“啧”的一声,嘘声示意我安静。偏过去看那群人走向的脸也闻声转了过来,我第一眼突然觉得他很眼熟,再然后心下说不好,可已经来不及做什么了,俩人的眼睛就这么对上了。

    从唇间溢出的气体,伴随着轻微的气声喷在了我唇上。

    卧槽太近了太近了太近了。

    从没有人进入过这个距离,我从没有允许任何人在我清醒的时候进入这个距离。我把头靠在树干上,甚至意图埋进树干里,但这对拉开距离无济于事。

    一时间,两个人维持着这种状态,好像都不受控制一般谁也没有先动。

    我第一次与别人这么近得对视,虽然不适感一直在脑子里响着警铃,却根本无法移开视线。甚至直到今天我也难以描述那种感觉,就好像从低空飞行的直升机上俯瞰海面的巨大漩涡,或是从亿万光年外,眺望庞大的螺旋星系。

    几乎是无意识的,我握紧了拳头,同时抿了下嘴唇。

    自己的状态不对,很不对。明明吸气的时候觉得心跳好像都停了,呼气的时候却发现心跳异常得快,比刚刚当众打架、跑步上山都要快。

    心跳加快,瞳孔放大,肌肉紧张,手心出汗,呼吸过促,体温上升,口干舌燥,感知失灵。

    这种反映在生理学上讲叫交感神经兴奋,心理学上说,叫心悸,而在生活中呢?难不成——

    不对不是的。

    快停下来不要再刨根问底了肯定不是的!

    归因错误。我对自己说,一定是归因错误。

    对,肯定是因为刚刚一路跑过来,还打了架,受到不小的惊吓,所以这都是归因错误。

    这些奇怪反应是被其它因素唤起的,而我只是把注意力转向当前社交环境下最突出的对象而已。

    就是这样的,是归因错误,必须是归因错误!

    混混们的声音已经完全听不到了。我深吸一口气,强制自己移开视线,再次开始挣扎。左手保持不动,右手也不管被没被占便宜,直接一推他左侧腰的部分。

    等等不对,右手刚触到衣服,就感觉到这里的衣服好像有点湿。还没细细感觉,男人立刻顺势往后退了两步,与我拉开了距离。

    我两手还保持着推的动作,一时有些怔愣,没想到他真的就是为了解围,这个认识让我松了一口气。

    “你是警察。”他用的是肯定句,语气与刚才的平淡不同,里面似乎藏了些什么,但我没有抓住。

    “你信?”刚说完我就想抽自己一个嘴巴。刚在一群混混面前都硬气过了,在他一个光棍面前怂什么怂?

    他闻言抬眼看了我一下,大概是在表示惊奇。我赶紧辩白道:“啊不,不是。”说完我很想给另一边脸也来一下。

    男人的惊奇都快要表现在眼神里了,真不容易啊。

    “不,”我肯定是刚刚吓懵了,理顺了一下才谨慎开口道:“我的意思是,我是警察,你,怎么,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他摇了摇头,没再说什么,又走回刚刚的地方坐了下去,就再也没有理我。

    问我是不是警察干吗?为了鄙视我吗?我在他身后站了半晌,完全想不明白最后他想表达什么。

    这人这么阴沉,可想不会再说什么了。我对他的背影道声谢,见他彻底没有理我的意图,只好叹了口气走了。

    今天一天真是状况连连。总的来说,遇见了个怪人,经历了非常戏剧性的一幕。要是胖子知道了——算了,这种事我可不想给胖子学,想也知道他那狗嘴里能吐出什么。

    可是,不可否认的是,我确实越想越觉得他眼熟,特别是直视你时的眼睛,那种一秒不放过死死盯着的目光,好像在生命的某一个时刻,也曾这么经历过。

    可若是这样的长相,我肯定会有印象的。会是哪里呢?我顺着来路慢慢往回走,一路上都在记忆库里搜索。

    第五章 重案来袭

    一路慢悠悠地走,快到山脚下我还担心会不会有人打埋伏,摆出鬼子进村的造型左右打探了一下,觉得自己被接二连三的事情刺激的都有点魔怔了。

    其实想开了,别人有什么可在意你的?不过是恰好出了个头,恰好碰到了些喝多了的小混混,恰好还打不过,恰好逃跑时闯进了人家思绪的小园地,恰好被人搭把手,恰好被人英雄救……你妹!

    算了,想不开,还是很郁闷。

    顺着来时的路线返回步行街,夜排档热闹依旧,占座的纠纷也时有发生,但很快就像扔过一颗石子的水面恢复了平静。

    站在公园和广场交界处看着这般景象,眼前又浮现出刚刚那个男人坐在月光下的样子,我突然有点恍惚,突然就想先不去找胖子,这么站在热闹的边缘静一静,好好思考一个严肃的问题——没错,去不去找被打掉的眼镜,胖子这家伙必定不会想到这种事的。

    广场上的音乐声清晰地传过来,我静心听了一会才觉出不对劲,要使用这种节奏就不能叫跳舞了,得叫触电,这才发现是自己手机在响。

    即使干的是警察,板凳一坐久,连当初反扒时的警惕性都没有了,真是安逸会谋杀,以后绝对不能只在全警运动会上才提个水桶活动活动了。我甩甩头掏出手机,活动到肩膀让我疼得直抽气,来电显示胖子的手机号。

    真是,这家伙跑哪去了,也不见来找我,莫非买了东西就自己开小灶去了?我一边东张西望找人,一边划开电话接起来,“你搭档光荣负伤了,你在哪儿呢?”

    奇怪的是,那边胖子竟少见地压低了声音:“赶紧回来,出大事儿了。”

    我一时没转过弯来,还以为在说刚刚的打架,“怎么?他们又惹事了?”

    “不是,唉,先回局里来吧,现在我也在路上,一时说不清楚。”

    胖子语调中透着一股严肃,这是从来没有的事情,我的心不由地提起来了。一个景点城市能出怎样的大事,莫非是城隍庙上的对联被人摸走了?

    穿过热闹的夜排档和拥挤不堪的停车场,一路往北过一条还算繁华的街道,从小巷子奔市局后门。推开刑侦支队的门时,我立刻被里面的乌烟瘴气熏了出来。

    都这样了烟雾报警器还没响?一看建筑质量就不过关。

    我一手捂着鼻子一手挥开烟再次走进去,和几个平时关系好的人打了一圈招呼也没看见胖子,就听一旁脆生生的一声“就是他!”

    我和旁边几个人闻声抬头,见刚刚夜排档偶遇的那三个姑娘,正跟在大奎和六姐身后,从里面招待室走出来。其中那个高个妹子指着我两眼放光,不像要道谢倒像是阴魂不散来讨命的。

    看来她们是报警后被接到了这里留笔录,但这眼光也太凶了些吧。我心说我当时是光棍跑的啊,又没抢你手提包,你像狼一样盯着我干嘛?就见高个妹子不符合她打扮的蹦跳着过来,一边道谢一边拽着我,一定要我留了手机号才肯走。

    看来在百花衰败的季节,也可以走桃花运的嘛,我把手机交出去任她摆弄着,探望眼看满屋子烟雾,心中倒颇有些桃花岛主之感。

    “没事吧,小三爷?”大奎在一旁满脸担心地看着我,可能是看我一脸惬意担心我的精神状况。

    我摇头打发了他,目送着这个大块头送三位小女子出去,极为不协调。

    说起来,大奎的身世也辛酸坎坷。他本来是防暴支队的,在四月那阵全警警械演习上,被三叔要过来扮演拘捕的嫌疑人。在被我们以各种姿势擒了几次之后,终于让过意不去的三叔借调过来。

    “挺厉害啊,见义勇为,这要不是警察就能领奖金了。”六姐拿着笔录本子,也跟我打趣道。

    我摆手假意谦虚,一时很希望胖子在场,最好能帮我问问市民见义勇为奖的奖金能发多少。

    “出啥事了?”刚坐回自己的椅子上,三叔的老部下——潘子就捞着胖子的椅子走到我旁边,一看他就刚从外边跑回来,鬓角还带着汗。

    “没啥,混混找茬,干了一架。”

    潘子用“你确定你的表达没有问题”以及“以你的实力能干一仗而不是吵一架” 的眼神瞪着我,我无奈挽起袖子给他看了看伤。

    他看了两眼后,起身从别人那里弄到了一个简易药箱,回来后一边给我上药一边恨恨地道:“我跟你说小三爷,警察还是少,在后院都叫不到人——”

    “这话要给别人说也就罢了,要传出去是咱们说的,又该有人骂警察国家了。”不知跑哪儿去了的胖子跟在大奎后面进来,正听到这句就接了话。

    潘子一听脸就沉了下来。按说他是部队转过来了,跟没正行的胖子总不对付,在这种问题上一般也很强硬,当即就回嘴道:“警察国家个屁,搁老美七八十人就能分一全副武装的,在咱们这儿?哼,三四百人撑死能分一大盖帽,命不好的还只能捞个城管。”

    胖子没搭茬,只是随手抄了他的凳子一下,扭头冲着我贼兮兮地笑道:“行啊小同志,干得漂亮!胖爷给你记一功!”

    “功劳我不在乎,好处不能全让你得了,快,手机号交出来不杀。”我一看就知道,这家伙一准是跑出三叔视野外,蹲点大门口留了人家妹子的手机号。这倒积极,平时有个蹲点行动他可不爱干呢。

    屋里渐渐满员了,不是有人过来打趣两句,看得出大家都还轻松,像是谁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潘子收拾起药箱正要走,我叫住他问道:“对了,我三叔呢?”

    潘子用下巴点点三叔办公室的方向,我和胖子转头看过去,正巧看到三叔办公室的门打开,那找我麻烦的光头像是酒醒了,跟在三叔后面摇摇晃晃地从办公室出来,一边还拉扯不清。

    “三爷,你看看那我这眼光!我们真不知道那是您侄子,要是知道的话,还能不请他吃一顿——”

    “走吧,走吧!我们有事,懒得再看见你!”

    “至少给做个笔录吧,您别放弃我啊?”

    “快滚吧我们有案子!”

    “哎哎,就滚了,就滚了!”

    我一路目送他们出门,听这语气像是认识好久。这也不稀罕,当警察当得久了,总会认识点社会上三六九等的人,有时候他们还能帮上忙。

    等三叔把那光头支出去,我凑上去问他道:“这谁啊?”

    “就一混混。”他摇了摇头,看是不想说,我也没问,没准是合作过的线人,这不能问太细,也就识趣地换了话题。“叫我们都过来,这是怎么啦?”

    “你怎么搞的,还跟人打起来了?”

    没想到我们俩同时开了口,我学他摇了摇头表示没啥事,“您先说,到底怎么啦?”

    “杀了个回马枪,那小子。”三叔叹了口气,压低了声音回答道,同时伸手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下。

    我先是怔了一下,随即想到刚刚烧烤摊前的对话,顿时感觉后背一凉,“真的?他不是,往西边走呢吗?”

    “他娘的这种人的心思谁知道?!”三叔满脸的无奈,“这回咱们可是被烤在火上了。”

    “案发地在哪儿啊?”偷听我们谈话的胖子也凑了过来。

    “南边,b区,一过河中兴花园那儿,联通大厦对面。”

    我闻言一愣,咦,那不是,小花之前的地盘吗?

    我和胖子同时在屋里寻找我们副支队长的身影,果然,他不在。回想起来,自打我回来就没见着他,应该在我接到胖子电话前就过去出现场了。

    第六章 案情

    潘子被三叔叫走了,按程序是要跟另外四个省联系,等有进一步结果后就可以申请并案。尽管小花和技侦还没回来,但就本案的特殊性来看,某些程序可以先一步进行。

    这些是他们高层需要操心的,我和胖子不用费这份心。两人钻到了六姐的小圈子里,一帮人也没什么共同话题,从房子到车子再到黄瓜西红柿胡侃了一通物价。

    由于这是少有的重案,现有的分组或许会被打乱。警察各个组之间接案都是独立的,比如,虽然我对潘子手里那个出租车抢劫很感兴趣,但不能问,这是纪律。

    这帮人一顿胡侃,房价都快聊到月球上的了。我实在是听得无聊,不时地翻看手机,终于在差不多四十分钟后,听潘子在门口一嗓子“全员上楼开会!”

    我们立刻收拾笔本,出门时正碰见三叔急匆匆推门出去,我们上楼的时候他正在往楼下跑。我和胖子对视一眼,心知这老狐狸人精着呢,做人比做事在行,断人心比看物证迅速,这么积极,肯定是有重要人物半夜到访了。

    在会议室里坐着,我看了一下,潘子、六姐、胖子三个组都齐了,虽说大潘手头还有个出租车抢劫案,但按照惯例会扔给从治安提上来的六姐,然后加上出现场的小花一组,啧啧这重量级估计不能是督办了,要定专案。

    进了会议室气氛一变,没有人再聊天,但是闲着又难受,于是又开始一轮的烟雾弥漫。年初颁布的公共场所禁烟令被我们明目张胆的践踏,反正半夜也不能有人临检。

    当胖子借花献佛,把我的黄鹤楼发得只剩下半盒后,我们久等了的副队——解雨臣推开会议室的门进来,很是疲乏地揉着太阳穴,身后跟着三叔和我们局的顶梁柱——副局汪藏海。

    汪局常年管刑侦经侦这一块,我对他很熟悉,因为当年我从区队调市局也有他帮忙。这里面的关节很容易想通,汪局和当年的老刘局争位子,为拉拢常年把持破案率第一位的我三叔,在调市局的问题上帮我在政治部那边使了劲,奈何上边一纸调令调来了现在坐省厅的老郑,

    但汪局并非因此出名,他出名主要因为名字——起了这样一个名字的人居然晕船,完全不能近水,让人难以理解。再加上拜档案室小女警们的科普所赐,我和胖子一直以为他和h省厅刑侦局张启山张大局长有什么密不可言说的关系。

    叫汪藏海却晕船,或许张局长恐高?

    我们稀稀拉拉地起立打了招呼,解副队招呼六姐打开投影,从我座位后经过时顺手拿走了我的笔帽,把略长的刘海别上。连续上勤造成的疲乏,让他一点当年的校花风范都没有了。

    现场的照片被放大12倍打在背投上,我条件反射地先闭了下眼睛,多少年也难改这习惯。小花那南方人温润嗓音传来,让人心中平静下来。

    “技侦的人还在现场,我先说一下大概情况。”

    他手中的红外线笔围着照片中仰卧在洗手间内,双手交叠置于腹部的人画圈。

    “死者叫李四地,男,32岁,未婚。职业是省劳动和社会保障干部学校——前身是省技工教师进修学校——夜班保安,具体地址是b区江虹路1550号,中心花园附近,这是当地地图。”

    他把照片换成500比例尺的地图,在标红色三角的地方点了点。

    “夜班上班时间为晚九点到次日上午五点。将近九点时,也就是两个多小时前,按照惯例,死者应前来打卡交班。但一直到九点过十分,午班的同事仍未等到他来,于是,去大楼一楼的值班人员休息室叫他,随后,发现其在洗手间里被害,同事立刻拨打120且报警。”

    第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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