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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4节

    海天一色 作者:禅狐

    第14节

    沈笑抓住那只可恶脚ㄚ,乾脆起身弯腰一口咬在月湛清小腿肚,这囓咬不是充满敌意的攻击,而是撩人的情趣。

    可惜月湛清忙着手边的活儿,一脚荡开,说:「别闹啦。我快弄好,你再等会儿。」

    沈笑没趣的望着人,不死心继续摸他脚背,或是凌空来到月湛清身旁,就像蜜蜂绕着花儿打转似的,他也不直接打搅月湛清,就在附近不停用关切的目光提醒对方:「快看看我吧。再盯着针线会斗鸡眼的。」

    日暮西山,月湛清把针包线圈收进布袋里,拿着一个东西跳下树高喊:「沈笑,我做好了。你过来。」

    沈笑慵懒踱步,漫不经心的问:「做了什麽?」

    「这给你。」

    沈笑收到一个锦白的长条袋状物,听到月湛清说:「我没太多钱,这麽好的料子只够买零碎的布,就做了扇袋。你套套看好不好用,快点啊。」

    「嗯。」沈笑摊开掌心召出那柄蓝黑骨的宝扇,变成适合的大小将它收进扇袋里,忽然表情腼腆的看了眼月湛清说:「很不错。」

    沈笑向来都是接受赞美,很少对人讲什麽称赞的话,其实他们都知道这把扇子不需要什麽袋子,但这是月湛清的心意,他欣然接受,更温暖在心底。

    「我想不到能送你什麽。」月湛清也有些不好意思的挠着耳根,讪讪笑道:「一直麻烦你,挺不好意思。」

    沈笑不悦蹙眉,在意的说:「你在跟我客气什麽。」

    月湛清听到沈笑口气不善,心里却很是开心,因为他知道沈笑是在意自己才会如此,他笑容恬静的凝视沈笑片刻,眼神满是倾慕。

    「就算我舍得下任何人,却舍不得你。我想和你在一起,但并不向往什麽天上的生活,我习惯人间的事物,虽然纷纷扰扰,却找得到能令自己安心的事物。沈笑,你,你若愿意,能不能留在人间?」

    「你要我留下?」

    月湛清很少发自内心向人提出恳求,他喜欢做自己想做的事,就算不能结伙作伴都无所谓,一个人自在开心就好。可现在他能体会当人深陷在另一种感情时,会有多自私贪婪,不顾羞耻。

    「对。」月湛清说完又有些懊恼自己的任性,飘开目光小声补了句:「我也不勉强你,要是你想走,我一定会很寂寞,我一寂寞,就孤枕难眠,既然不想孤枕,就得找个伴了。可我这张脸到哪里去找伴呢,唉,大概得请你临走前送张假面给我,好让我去骗吃骗、不,我是说好讨个美人回家睡觉。」

    沈笑明知道这小子越轻浮的话语,越是口不对心,但听在耳里就钻进心眼里,他心眼死,一旦认定就不会再改变。月湛清这番话只是想吓唬沈笑,要是沈笑不理他,他就去招蜂引蝶,但听在沈笑耳里根本是想表达「你如果撇下老子,老子就红杏出墙」的意思。

    沈笑闻之气结,但不愧是周旋於众仙魔间的角色,喜怒不形於色,当下只是面无表情看着月湛清,用那莫测高深的眼光把人看得心慌、心虚,最後月湛清仰首抚额,忽地扑上前抱住他,坚定说道:「沈笑,你留在我身边。」

    天妖顺势轻搂着人抚摸背脊,却反问:「那等你百年之後,我该怎麽办?」

    「沈……」

    「我也会很寂寞,不知道会多寂寞。」

    月湛清不知该如何回答,只能把人抱得紧紧的,直到发疼,几乎要喘不过气来。在此之前,他曾想不通他们之间是怎麽回事,时常夜里忽然想找个人吵架发泄,或乾脆和沈笑争论,因为他曾认为沈笑只是想要一个永远不会改变的月湛清,否则何必要弄什麽长生灵药给他。

    但沈笑伪装成明棋时,所表露出来的关怀爱护又不仅於此,他知道沈笑的忧虑,因为他自身同样为了异族相恋的障碍不安茫然。

    每回追寻解答,都会在一个转折处打回原点。於是月湛清问自己到底想要什麽,他想要的不过是当下和沈笑相知相惜罢了。

    「如果来生我是你,或你是我,我们会不会像现在这麽好?」

    沈笑解开月湛清的发带,呢喃:「这可难说。我只知道现在还不够好。」

    「啊。」月湛清毁伤的半边容颜,本来有着可怕的伤痕,如今被沈笑绘上嫣红的海棠,枝叶沿着伤疤伸展至身上,乃至背後,尽管已经不再那样吓人,但被沈笑亲吻到脸庞时,他仍不由自主退缩。

    「你很漂亮。」

    「这里是、是户外。」

    「没人会到这种地方来。谁看见,我就把他们眼睛挖出来吃掉。」

    月湛清捏住沈笑那张嘴唇低声责骂:「不准这麽残暴。」

    「开玩笑嘛。」

    想起以前沈笑砍红叶尾巴那股狠劲,这种挖眼珠的话一定不是玩笑而已。不过,月湛清从来没想过要改变谁,虽说人心易变,但往往不如人意,倒不如自然接受。

    沈笑察觉月湛清分心想事情,捏住他下巴提醒道:「跟我在一起时,就只许想着我。」

    月湛清对上他不高兴的眼色微微笑,拿额头轻碰对方脑袋,说:「你又晓得我没想着你。」

    「这是提醒。」沈笑把人抱起,架着他双腿支撑重要,让月湛清背靠树身胯间嵌着自己,用彼此敏感的部位亲昵磨擦。

    「啊,你想在这里呀。」月湛清有些讶异,但也不是真的排斥。此刻身为男人的野性大过任何理智,唯独一件事他忍不住想计较。「上次也是被你做得站不直腰,你、你呃……这回有、有些分寸啦。」

    「你什麽都不必担心,一切有我。」沈笑舔着月湛清脸颊,一脸邪魅,见对方有意愿和自己温存,愉悦的心情溢於言表。

    他们忘我的拥抱、亲吻,沈笑透过抚摸能感受到月湛清日益精实的身躯,他们为对方倾倒,躺在柔软草叶上翻滚,月湛清看到沈笑长发沾了草屑忍不住笑出声,那张不再完美却柔软的唇立即被狂热吻住。

    每一次的接触都好像彼此初识,充满好奇与渴望。月湛清被沈笑那根硬杵抵得欲火焚身,主动剥下沈笑衣裤将它掏出来,在那双充斥热情的眼前抠挖起自己隐密的小穴,苍白的肌肉里是一圈薄嫩的皱折,更深处是肉红色的秘境。

    轮到沈笑倚着树身欣赏这幕活色生香的诱惑,月湛清偏着头蹙眉低吟,忘记这是郊外,陶醉的自渎着,虽然尚未抵达巅峰却获得短暂纾解,吁了口气靠到沈笑身上。

    「湛清,坐上来自己动好麽?」沈笑抚摸他腰际并亲吻给予鼓励,对着神色迷蒙困惑的俊俏男人温声细语道:「我想看。」

    再羞耻的样子都被见过,月湛清也觉得什麽不好,但矛盾的是有时放得开,有时又想到沈笑那双如狼似虎的眼神紧紧注视,心里难免又浮现羞耻心。

    「啊,你……」月湛清的手被带到沈笑那话儿,两人握住怒挺的家伙慢慢抵住火热的穴口,他揪起眉心往下坐,随着沈笑的进入吐息,那种异样感提醒着他的身体一会儿就是欲仙欲死的极乐,双腿就不住兴奋轻颤,那股酥麻一直窜升到腰、胸侧、脊椎。

    沈笑并没有闲下,双唇贴附在月湛清胸前用灵活的舌不停打转、舔玩,他能聆听到对方狂跳的心脏,和自己几乎同步的脉动,而自身则有一部分被接纳,真想贯穿对方,将彼此结合在一起不分开。

    「有这麽大麽。」月湛清斜倾上身倚着沈笑,双手环着沈笑的脖子嘀咕,慢慢晃动腰臀,他听到沈笑深深吸了口气,心里窃喜,动得更卖力,使劲夹着对方吞吐。

    「湛、清。」沈笑抱住月湛清欢快的喘气,眯眼噙笑道:「小骚穴。」

    「哈、哈呃,呃……舒服不?」

    「很舒服。」沈笑激动的啃吻他肩颈和琐骨,不停留下爱痕,湛清另一张小嘴完全讨好他的分身,圆翘紧实的臀肉不断拍打在他亢奋紧绷的腿上,让他心情激昂得几乎要吼出声来。

    没多久两人腹间湿腻,沈笑余光看到月湛清的玉茎吐溅不少淫液,怜宠亲着他说:「看来……你,也没委屈自己,嗯?」

    月湛清侧首无力轻晃,长发汗湿的贴着满是海棠花色的脸颊,妩媚诱人,神态使人倾醉。

    待月湛清玩得乏力,软软靠着沈笑时,沈笑将他摆弄成另一副姿态,让他面对自己躺卧,两脚搭在自己腰侧,就着交合的状态开始抽送。沈笑知道月湛清欢爱时情绪高涨到巅峰的反应,卯足力冲刺。月湛清屈起双臂弓身呻吟,用尽力气呵出口的却是气声,他看着自己分身被顶得不停甩荡,白液喷薄,不久体内被射了许多浓热的体液,他嘶叫着颤栗,极乐的余韵不断冲蚀他此刻的思绪,无力睁眼,脑海是一波波袭来的浪花,周身的花草香里夹杂着两人情事後的腥味。

    眼皮蒙了黑影,月湛清知道沈笑撑着身子在上方注视自己,还用磁性的嗓音问:「痛不痛快?」

    「你塞住那里了。快走,我肚子涨。」

    「……别浪费,就让我这样待一会儿吧。」

    月湛清皱眉发笑,自嘲:「我若是女子早就给你生一窝驴蛋了。」

    「你想当女人?」沈笑诧异道:「可是我,我觉得你这样比较好。」

    月湛清掀起眼皮冷冷睨他,说:「你听不出是玩笑麽,你去当女人还差不多,哪轮得到我。」

    甜蜜没多久,两人又开始拌嘴,似乎改不了这种相处方式。

    吵着却也腻着,等沈笑愿意退出来,月湛清害羞的撩过衣衫遮掩下半身,别扭偷觑沈笑,那家伙的视线果然不放过他,但说也奇怪,刚才肚子还有些闷涨,现在就没啥感觉。匆匆整理衣着仪容,月湛清看到沈笑头发还沾了不少草屑,忍不住指着人大笑,对方撇了撇嘴反讥:「你去水边看看你自己。」

    原来月湛清身上黏了更多,根本是半斤八两。既到水边,他索性掬起清水洗脸,却在颈间发现有个奇怪的红点微突,既非旧伤也不是沈笑留下的那种痕迹,比较像是蚊虫叮咬。

    「咳。」月湛清用袖子摀嘴咳嗽,沈笑走来问他:「你不舒服?着凉?」

    「没什麽,就是喉咙痒。回去弄些茶汤喝了就好。」

    「要是着凉怎麽办。」

    月湛清得意炫耀:「哈,不是我自夸,我长这麽大,生病的次数屈指可数。而且一帖药就药到病除。」

    沈笑不以为然牵住他的手说:「今非昔比,你受过重伤,身子已经不像从前那样。为了我,你也该保重身子。」

    「嗳,你怎麽比我还紧张。」月湛清愣了下,转头瞪着他问:「你这话的意思是,你愿意留下?」

    沈笑似笑非笑的别开脸答道:「就算你赶我,我也不走。」

    月湛清大喜过望,拉住沈笑两手跳着绕着,然後扑到沈笑身上用力拍他背。沈笑藏不住嘴角笑意,取笑道:「可以啦,瞧你像只猴子似的。」

    「唉唷。」月湛清忽然停下动作,两手插腰弯下身抱怨:「腰好酸。沈笑你背我。」

    沈笑不应声,却对他百依百顺,万分宠溺,背着人漫步水畔,闲聊该在哪处落脚,做些什麽小生意,最後决定让沈笑在竹林里画间竹屋先住下,其他日後再议。

    那晚他们望着彼此睡着,月湛清本以为当夜会有个甜美安稳的睡梦,熟知在夏夜深宵竟被自己的汗水给惊醒,这样微热的夜晚,流汗并不奇怪,可月湛清却不是热得出汗,而是浑身盗汗。

    沈笑睡得很熟,月湛清瞅了他一眼,蹑手蹑脚下床走到屋外才点起烛光,到储水瓮看看自己的脸色,许是病得模糊,这时怎麽可能看得清楚,自嘲了几句又悄悄回屋里休息,刚坐上床就传来沈笑的低唤:「去哪儿?」

    「尿尿啦。疑神疑鬼。」月湛清自己心虚,故意用较呛人的口气回应,然後慢慢躺下。他觉得身子异常的冷,冷到令人打颤,沈笑身子动了下好像要凑过来抱他,他连忙翻身背对,只盼睡一觉之後病自己好起来。

    第27章 贰陆

    如果对一个人的情感深入肺腑,即使处於昏懵之际,仍下意识寻找那人的存在。睡梦里的沈笑便是如此,一个拥抱便将月湛清捞进怀里,可是并没有获得印象中的温度和反应,月湛清的颤抖和病气将他惊醒。

    「湛清?」沈笑被月湛清的状态吓醒,念了句咒之後指向桌子的方向,室里无灯自亮,阴影驱散。沈笑把月湛清翻身,发现他满头的汗,连衣襟都湿了。

    「冷,好冷。」

    「你果然病了。我看。」沈笑用掌心在他身上感应,有股混浊沉重的瘟病之气笼罩着他,可是在此之前他竟没有察觉,现在也不是懊恼的时候,他并起剑指凌空在月湛清面前画符,但那股死气沉浊不散,无论怎样都赶不走。

    「沈笑,我,我是、是不是……要病死了?」

    沈笑听得心惊胆颤,抱起他紧张道:「有我在,你怎麽可能死。你断气那时我救活你,现在你只是病了,我一样能治好你。」

    说完,沈笑吻上月湛清,将一身真气倾注到月湛清身上,然而那真气非但没有促使月湛清摆脱瘟病折腾,反而在循环大小周天後迅速回流至他体内,甚至引走月湛清的生气。

    沈笑惊恐松口,看着月湛清唇色苍白,连睁开眼的力气都没有,气若游丝的喃道:「我要死了。」

    「谁说的。」沈笑不知这是出了什麽事,以他的能耐竟无力回天,怀里的男子不久前还活蹦乱跳的和自己吵嘴,此刻竟已如此虚软无力,他心疼得鼻子发酸,竟有落泪的冲动,但强忍压抑下眼眶又热又痛,话都不知该怎麽说才好。

    「好像,是在之前,之前去过的……地方染上的……」

    原来北方那场瘟疫染上之後不会立即发病,而是潜伏一段时日後才会发作,但拖到发作往往已经命不久矣。虽然他们停留得不久,可月湛清到底是凡人,沈笑又一心沉溺在和他相恋的甜蜜里,便让这病魔乘虚而入,让他们措手不及。

    「只是小病。我知道很多采集仙草灵花的办法,我立刻去找!」沈笑小心翼翼将人放倒在床铺上,来到房间中央施法,变出一綑红绳念念有词,随後抛出绳索一扯,就这样扯出他所讲的救命灵花。

    沈笑拿到灵花高兴一笑,跑到床边说:「瞧,这是能去病驱毒的灵花。」

    没想到灵花一近月湛清的身竟然迅速枯萎,沈笑错愕,将没用的东西抛开,重新施术取花,花不行改取草,试了几遍都无法维持花草的新鲜药性,月湛清无法服用它们。

    「过来。」月湛清用尽全力呼唤,沈笑仍不停在试,他的全力呼唤实际上声如蚊蚋,或许自己真是无药可医,劫数难逃,起码最後一刻,他想死在心爱的男人怀里。

    沈笑听见月湛清摔下床的声音,那副可怜惨状让他彷佛感同身受,连忙跑上前抱起人。本事通天的妖孽,居然没能替这凡人减轻一点痛苦,不知为何他想起不久前桂元洛对着濒死的白道尘失控哭喊的景象,好像自己成了桂元洛,只是这回情况不同。

    「别这样。」月湛清举起手,无力触及沈笑的脸庞,是沈笑握起他的手抚上颊,他的微笑凄楚惹人心怜,沈笑唯一能做的只是抱着他。

    「不怕。」月湛清有些讶异的发现沈笑原来也会有这麽旁徨无措的表情,他实在很心怜这妖孽,很想多疼爱沈笑一些,可惜他只是个会生老病死的凡人,如今不过是病死一块儿发生,都是迟早的事。

    「我没怕。」

    「等我做了鬼,天天缠着你,你就不寂寞吧。」

    沈笑悲痛得接不上话,月湛清迳自反驳道:「不对。鬼到不了你的世界。要是我……和师父一样……可我毕竟,毕竟……」

    「我都晓得。」沈笑搂紧他,万分温柔的轻声说:「不必解释,我了解。是我想得太简单,是我自私的想拿灵药给你延寿,把你当作鸟儿一样豢养在我的领域里,在强求的一直是我。」

    月湛清的眼皮很沉重,他想多看沈笑几眼,却撑不开眼皮,就连自己是否叹息也搞不清楚,听见沈笑自责,他试图解释:「我只是怕。我怕自己没办法让你喜欢这麽久。」

    从小到大他都不是最受关注的人物,哪怕一开始抢眼,也会因为个性无趣或太过轻浮而被疏远。月湛清向来很有自知之明,但矛盾的是他本身也害怕与人太过亲近,因为伤害自己最深的,往往是最亲近的人。

    就好像他的父母,连样子也记不清楚,可对於爹娘数着他卖身钱的身影仍有稀薄的印象,他朝他们道别,可他们似乎没有听见。

    月湛清一直吝惜付出自己的情感,外人眼里的轻浮浪荡成了他的伪装,有时他不是很懂自己想怎样,或许这就是自我迷失,可在逃避时,他能清楚知道自己最恐惧的事物。

    唯独沈笑有天离自己远去的面貌,他怎样都不敢想像。因此,那次沈笑对别人讲的那番批评,他明知是无心之言,仍下决定要离开沈笑。并非他洒脱,而是他胆小。

    瘫在沈笑怀里,月湛清无助的哭了起来。

    「沈笑,我爱你,可我不知道该怎麽办。我要害你寂寞了。」

    「傻瓜。」沈笑逼自己挤出笑容面对月湛清,用很轻柔的语调告诉他:「寂寞就寂寞呀。这又不是我爱你的代价,是我爱你的收获。有什麽不好的,你说哪里不好了?」

    「我心疼。」月湛清连哭都不太有力气发声,只是眼泪不停流下。「不要你孤单……」

    「湛清,我会有办法到你身边,不择手段。你放宽心睡一觉,好不好?」

    月湛清没听过沈笑用这样温柔万千的语调哄他,平静得令人不安,他不知道沈笑有什麽打算,但听到沈笑不停在他耳畔呢喃情话,倾诉爱意,不是那种直接了当的表白,而是如同平常闲聊说嘴那般,口中讲着:「为什麽你要这样教人拿你没辄呢。但我从不觉得你自私,我们心意相通,无论你怎样,就好像发生在我身上。要是我寂寞,你定不会好过到哪儿去的,一想到这里,我又不觉得寂寞是那样无法忍受的事。更何况,我说过追你到天涯海角,这不过是短暂分别。你安稳睡下吧,我会守着你,看你睡着。」

    像这样温声软语的沈笑,平和得让人担忧,可那些话语好像具有某些魔力,月湛清沉醉其中,竟觉得病痛化作轻烟消散了。似乎他真的要做一场好梦,而且能再三回味。

    月湛清受够这场人生恶梦连连,是该还他一觉好眠了。他心系沈笑,但不知为何,他有股预感,下次睁开眼,他们会再相见,然後看对了眼,继续缠绵一世。

    那一定不啻是个梦或预感,他是这样希望的,因为他知道沈笑也这麽希望。

    黎明曙色照进屋内,沈笑跪在地上抱着月湛清冰冷的屍体反覆吻着,竹舍外是数以百计的鬼兵伺机而动,上回他们没能勾走月湛清的魂魄是因为其阳寿未尽,这次提前赶来,正是料到有天妖阻挠,可眼下仍迟迟无法下手。

    沈笑没有落泪,只是紧紧搂着屍体,灵魂彷佛被掏空。不知道过了多久,屋外出现一个人影说:「你若为了湛清好就放手吧。人妖殊途,勉强在一起,只会为他招徕这样的结果。就算你将阴兵阴将挡在外头,之後还会出现更大的力量强行将你们分开。」

    「是白道尘。」沈笑语气冰冷的道出来者姓名,怪罪道:「若不是湛清将那灵药给你……」

    「就算他服下灵药,但他只会是个长生不死的凡人,迟早会和你分别。这都是命数,饶是你也无法改变。都是因为你不顾自己身份,擅离仙岛这麽久的时日,才会让湛清提早了结此生。」

    「你是来笑话我麽,笑我怎会爱上一个凡人。」

    竹舍外的男人长长吁气,他开始有点体会得到当初湛清那样责备自己的心情,眼前这个男人同样茫然怅惘,若无人提点,也许就此堕入魔道。

    「要是你反省自己的过错,事情或许还有得挽救。」

    沈笑眼睛一亮,抬头问:「你能让湛清活过来?不可能,我试了好多法子,全都没用,反而害他更快死去,你说,怎麽才能让他活过来,说啊!」

    「你去混沌里走一遭吧。」

    「混沌……」沈笑冷哼。「你果然是来戏弄我。」

    「天机里所有可能都在那里,你不是不晓得。做不做由你,我只是来还湛清人情,从此往後,怕是无缘再这样直接见你了。」

    语毕,竹舍不再见白道尘身影,只有竹林余荫下鬼影幢幢。沈笑并非不解白道尘的意思,他知道自己再这麽下去只会抱着逐渐腐朽的身躯,任由月湛清的灵肉在眼前回归天地,重入轮回。

    沈笑答应过月湛清会想到办法长相厮守,那时他想起一个或许比自身存在还古老的传说,说是混沌里有个东西能影响万千事物的机变。有人说是个古神,有人说是间茶坊,有人说是个神秘的孩童,也有人说是白发男人,据说那里头还住了只麒麟,那是混沌中自有主宰的象徵。

    思及此,沈笑逼迫自己将月湛清抱到床上,他松手退开,慢慢走出竹舍,任那些阴兵阴将勾走月湛清的魂魄。

    沈笑知道这次月湛清必须要离开,否则早就让他见到魂魄了。

    「湛清,你等我。」

    岁月悠悠,星霜屡移,朝代不知几经更迭,百姓依旧为了生活终日奔波,这已经不是那个神魔共存的时代。

    三月桃花初出,入夜仍幽香暗袭,放眼所及皆有其踪,白如堆雪,红则嫣然。鬼市唱卖之声艳羡,似是因夜半而合,鸡鸣则散,清晨时曦光微露,景色蒙胧,颇有鬼味而得名,是庶民百姓娱乐休憩的场所。

    隔一排楼便是更多达官贵人云集的常胜街,可以骑马行走。街尾市桥能租赁马匹,在这些地方有钱方能获得各种服务。即便没钱,也能走马看花,纯粹观赏新鲜事物,闹腾至天亮才尽兴而归。

    沿街林立的商铺无不张挂商标,招幌样式琳琅满目,有的以各色绒线布条罗织成灯笼样式为标志,有的则写上商货特色。抬头张望,从民生乃至文艺所用皆可从市里购得,这儿有彩帛铺、头巾铺、襆头铺、丝鞋铺、裱褙铺、折揲扇铺、画团扇铺、文字铺……

    除此之外,在夜市不少算命先生开个卦肆,打出的招牌花俏招揽注目,博得声名的算命师卜上一卦可得五百钱,以虚得实,因而有不少人钻研此道。

    这就是棠奇玠土生土长的地方,只要有钱挣的杂工琐事,基本上都做。棠奇玠主要是在这儿做小买卖的货郎,背着有许多小抽屉的货箱,卖点胭脂绒线,新奇玩意儿,箱边有贝壳和金属做成的精巧钿饰,一端小抽屉的拉环上系着绣花荷包。

    棠奇玠左脸有块不小的淡红胎记,幼年常因此遭到讥笑欺负,长大却成了他个人标志,且五官端正,仔细一瞧倒也俊俏,加上一张嘴常能哄得姑娘笑逐颜开,颇受女子欢迎,在东大市或西小市都略有名气。

    他常到几个定点招揽客人,这天经过一座象牙色牌楼下,两名男子正在表演惊奇刺激的技艺,一个穿着绦色衣裳,一个则衣冠胜雪。棠奇玠识得他们,每旬都会到此做演出,绦衣的叫桂元洛,白衣的是白道尘。

    桂元洛正躺进一口长木箱,白道尘手持长刀切进木箱刻意做出的几道缺口,白刃进出皆不沾半滴鲜血,众人鼓掌叫好。棠奇玠堆满笑容向姑娘们说道:「那儿有精彩的表演看,各位姐妹们要不和我去瞧瞧,不知今日那二人又卖什麽名堂。」

    棠奇玠就这样混到围观群众里欣赏,正看到白道尘拿刀刺砍木箱,桂元洛一脸悠哉躺在里头,仅露出一颗头。有人提出疑问,桂元洛便让白道尘将刀子交给对方,让人上台试试这把刀是不是真的能削东西。

    等那二人结束表演,棠奇玠凑上前开心道:「你们今儿个拿那把刀刺来刺去的,真把我看出一身汗啊。」

    桂元洛对他微笑,轻松聊着:「你哪次不是这麽说。」

    「每次都很厉害,呐,上次你嘴里含一颗梨子,让白道尘拿飞镖抛射,看起来都快刺进喉咙,这不光是你们默契好,也得胆子大。」棠奇玠说完把背上货箱卸下,拉出底下大抽屉,拿了一大包纸包交给他们说:「呐,这是你们订制的衣服鞋子。」

    白道尘走近,默默伸手把钱搁在棠奇玠摊开的掌心,棠奇玠露出整齐漂亮的白牙咧嘴笑道:「贪财啦。如何,要不要一起去吉祥楼喝一杯?」

    桂元洛瞅了眼白道尘,白道尘温柔迎视,浅笑道:「你去吧。我不碰酒,回去等你。」

    棠奇玠叫道:「咦,你又不来。」

    「还有我陪你喝不是?」

    「好吧。对了,告诉你们一件好消息,我上回正式对桦儿提出事亲,把我那传家之宝的红珊瑚簪给她,之後的喜酒,你们可都要来啊。」

    白道尘没说什麽,只是意味深长的抿起浅浅笑弧,桂元洛的表情则是笑有点不自然,勾着棠奇玠的肩说:「走吧走吧,吃酒去。我请你。」

    「这麽好?」

    他们喝个通宵,天亮桂元洛返回租住的地方,白道尘备了热茶等他。桂元洛接过热茶,瞅人的笑眼里盈满甜蜜,那是只有两人独处时才有的神态,不被外人所见。

    「你把他灌醉了麽?」白道尘问。

    「尽力了。要是他知道真相,铁定会伤心的。」桂元洛拉着白道尘坐下,感慨道:「只是没想到师兄转世成了棠奇玠,还是一样每天被莺莺燕燕围绕,他想娶的姑娘,竟是莲姑娘投胎。」

    「他一向花心,一旦开始认真必不会有好结果。都是因为没遇上命定的人,相信这回他也能很快振作。」

    「道尘,你真看得开。」桂元洛笑睨他,不经意浮现从前白道尘为了他所付出的事。他们一同在崑仑修炼,偶然间感应到月湛清重新来到凡间,於是相偕入世寻人。虽然月湛清和棠奇玠模样有些不同,还有那片胎记,但骨子里的个性没变,桂元洛因而和白道尘决定在人间修行,毕竟还是难舍过去情谊。

    「喝完茶去歇会儿吧。」白道尘接过桂元洛的茶钵说:「既在人间,就过得像凡人一样。」

    桂元洛忽然露出俏皮的表情,晃着脑袋嘀咕道:「那就别施法术做表演嘛。」

    「你呀。」白道尘轻掐桂元洛嘴边脸颊,轻斥:「越来越顽皮。」虽是被这人责骂,桂元洛却很开心,甚至觉得甜蜜。

    白道尘提着剑要到外头练,桂元洛打了呵欠要进屋里睡,蓦地回头问:「对了。那个人也在这座城,你想他俩会相遇麽?」

    白道尘背对着他停步,平静回应:「若是有缘,相逢便会相识。若无缘,对面亦不相识。」

    他们当时都认为天妖会去混沌找寻古神,没料到天妖付出的不仅於此。天妖为了许下愿梦,倾尽一切,将仙岛、岛上命脉的星罗池、自身修为,全都充作易梦的代价。

    「我沈笑不惜一切代价,只求生生世世与月湛清相伴相爱,永不分离。哪怕他入畜牲道、阿修罗道,我此心不变。」

    翌朝,常胜街道上一列迎娶队伍浩浩荡荡行进,後头有个打扮花俏的卖货郎拼命叫喊:「桦儿、桦儿,你答应嫁我的,你答应过的,怎麽能这样改嫁他人啊!」

    那卖货郎是棠奇玠,跑到鞋子掉了一只,被一名经过的白衣画师捡到,嘲笑道:「一个男子汉,穿这样花俏的鞋靴,真是少见。」

    旁边有人搭腔说:「你有所不知,那是在夜市里小有名气的卖货郎。他一向花心浪荡,这回难得想对一个女孩子专情,对方却不要他,呵呵呵,八成是太花心的报应。」

    花轿上被唤作桦儿的女子生得貌美如花,只是个性实在,她虽然喜欢棠奇玠常哄自己开心,可是一想到棠奇玠做的买卖和那轻浮的个性,又认为无法依靠。碰巧另一位有钱公子上门提亲,人又生得端正,有点家世,自然不考虑棠奇玠了。

    可棠奇玠大街叫喊让她丢脸,她实在无法忍受,便让喜娘把轿子停下,她在轿里回道:「就算是我对不起你,我们的事你就当没发生过,莫要纠缠不休。你不要脸,我可还想做人。」

    棠奇玠气喘如牛,抹着额上的汗,旁人误以为他在擦泪,忽然有些同情他,众人又听他喊:「那你把簪子还我嘛。」

    「有什麽了不起的。这种货色我往後能买的多得是。」桦儿在轿里说完,将簪子往外抛,登时摔成三段。

    「啊啊你这个恶毒女人!」棠奇玠慌忙冲上前,骂道:「算我看走眼啦。谁娶你谁倒楣!」

    这出闹剧告一段落,棠奇玠跑去认识的工匠那儿问能不能再接好簪子,可是钱带得不够,他又没什麽储蓄习惯,便在街头游荡想办法,垂头丧气骂了几句,这才发现鞋子少了一只。

    虽然他立刻重回上午追花轿的地方,但可想而知是找不回来了。就在他摸了摸怀里包好的断簪,思忖该怎样补救的当下,被他瞄到有个男人拿了只眼熟的靴子站在一间画摊前,执笔画鞋。

    「那是……我的靴子啊!可恶你个臭家伙,捡了我的靴还乱画。」棠奇玠卷袖要上前理论,放声喊道:「喂,那个、那个穿白衣的家伙,你手上那靴是我的吧!你叫啥?认不认识大爷我啊!」

    白衣男人抬头睐向棠奇玠,棠奇玠突然觉得有什麽东西狠狠往他胸口冲撞进来。那男人穿得只是普通文士袍,但俊雅英气,清瘦高挑的形相犹如仙人,神态却略微邪气,一副唯我独尊的姿态站在棠奇玠面前。

    尽管因为胎记的缘故不是没被笑过,可棠奇玠从不放心上,反而觉得这特殊的胎记是他的特色,但站在白衣男人面前,他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到自惭形秽。

    「我画的。」白衣男人把绘了棠梨的靴子递给棠奇玠说:「不喜欢的话,我再赔你一双靴就是。」

    棠奇玠没察觉自己脸颊染上红晕,用和方才凶狠气势截然不同的客气语调问:「公子怎麽称呼?」

    那人像是若有似无的笑了,答道:「在下江玉霜,是个初出茅庐的画师。」

    这是江玉霜自谦的讲法,虽然出身贫微,无法从文故而从画,但其绘画天份在当代堪称奇才,早已受各界瞩目。适才捡到卖货郎一只花俏的靴子,临时兴起朝路旁画摊借了文房加添几笔。

    江玉霜早就积累不少见识,到过许多地方闯荡,寻常人不容易引他注意,可不知为何,他看见棠奇玠追花轿时,有股冲动想将人吸引过来。

    「你呢?姓甚名谁?」

    棠奇玠傻笑应道:「棠……棠……」

    「糖?」江玉霜扬起兴味笑容,心想这人真有点意思,样子精明却反应傻气。

    这一世,下一世,再下一世,他们不会再叫沈笑和月湛清,却犹如海与天,相映相伴,直到时空都失去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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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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