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棍日常 作者:lililicat

    第14节

    “听说那边的那个病人是地铁事故唯一的幸存者……”

    “但是下半辈子也只能在轮椅里度过了……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

    地铁？

    他混乱的记忆中隐约记得，自己昏迷前所在的地铁站，以及那场突然起来的爆炸。

    他突然痛苦的呻吟起来，似乎感应到了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巨大不幸。

    “不要怕，我在你身边。”穿着黑色风衣的男人，握住了他的手。

    “你是谁？为什么我会在这里？我又是谁？为什么我的记忆那么混乱？”重伤的青年无助的问。

    “我叫尹证，是你的……好友，你不要紧张，医生说你只是脑震荡，会暂时失去一些记忆。不过你可以相信我。”男人安慰道。

    “尹证……我……到底是谁？”

    “你姓苏，叫苏璇。”

    “苏璇……”青年默念着自己的名字。

    。

    。

    “还记得这家拉面馆吗？你说你以前很喜欢这里的拉面。”尹证用轮椅推着刚刚出院的苏璇，来到了一条小吃街上的一家特色拉面店里。

    “我还是想不起来。”苏璇摇摇头。

    “当时你在吃拉面，然后和店主吵了起来，你就冲了出去。也正是因为那件事，我们才认识的。或者说，埋下了我们认识的因果。”尹证说。

    “你这样说，我好像有点印象。”苏璇转动轮椅，看着墙壁上悬挂的电视机，电视机里正在播报多起恶性犯罪事件，貌似最近这座城市的治安越来越差了。

    “新闻里说最好不要晚上出门，不过貌似我也没有出门的能力了。”苏璇自嘲的看着自己的双腿说。在医院里，医生早已宣判他再也不能走路了。

    “不，只要有我在，你去哪里都是完全自由的。”尹证连忙安慰他，“而且医生也说，只要好好复健的话，也有可能站起来。”

    “但是……我已经不是正常人了不是么？尹证，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苏璇问。

    “我喜欢你，就算你不是正常人，我也喜欢你。无论你是什么样子的，你在我眼里永远是最让我心动的……苏璇。所以我回来了，按照我们的约定。”

    尹证握住他的手说。

    “尹证，你为什么哭了？”苏璇发觉他的泪水，竟然滴到了自己的手上。

    “我只是……只是……因为……我的自私……”尹证没等说完，已经泣不成声。

    【注：

    未来尹证来自的世界，是一个经历过巨大变革的世界。

    届时整个天界都因为一场大变革而“坠落”。天界坠入人间，化为了普通的都市，所有天界魔物和神灵都失去了活性和记忆，或者化为人形，或者陷入沉睡。有很大一部分神灵甚至逆转成了真正的人类，像人那样生老病死，然后永久消失。

    苏璇成了这群人化中的神灵一个。

    从尹证的话判断，那是尹证用巨大的代价换来了苏璇人化的机会——抛弃掉可悲的神的命运和记忆，成为人类，享受幸福，作为人类而终老。

    但是尹证没有料到的是，人化后的苏璇由于某种诅咒，在二十多岁的时候，必然会遭遇巨大的惨剧而死。

    那并非是尹证希望看到的璇神的最终归宿。

    所以他再次付出了很多代价，不断扭转时间，希望让苏璇避开灾祸，平安的度过一生。

    可是无论他试了多少次，灾变依旧会发生。

    于是他回到更久远的过去，询问苏璇一个问题——如果只有让你再次成为神灵，才能避过灾祸，你会愿意么？

    苏璇说，我选择成为神灵，是为了与你相伴。于是作出了愿意的答案。

    未来的尹证返回后，将苏璇从人化的悲剧中拉出来，这也意味着苏璇即将再次陷入成为神灵的恐怖命运。

    所以他嚎啕大哭。

    矛盾的根本在于，一方面，他希望苏璇能够得到梦寐已久的幸福，一方面，他无法让苏璇消失离开自己。

    而最终，他向自己的自私妥协，他不愿看着苏璇离开。将爱人再次拖入地狱，让他痛哭。

    苏璇出院后来到的拉面店，显示这个城市就是天界本身。

    频发的犯罪则显示，随着苏璇进入神灵的命运，古神们开始复苏，整个城市即将再次化为天界地狱。而苏璇则处于逐渐丧失为人资格的状态中，人类的记忆正在消失，神灵的自我还未复苏。

    这大概是下次出现代篇的内容。】

    第68章

    “你刚刚对我说了什么？”苏璇总觉得自己好似遗漏了一点记忆，当他从营帐中走出来的时候，他竟然记不起那个戴着面具的无名者，方才对自己说的话。

    “我只是介绍了一下，那把剑的由来。”无名者指着苏璇手中的剑说。

    能够除掉片刻的记忆，是他得到的奇异能力，但是这个能力的存在除了他自己，没有第二个人知道，就连苏璇也无从得知。

    即使如此，绝顶聪明的苏璇还是产生了片刻的疑惑。

    神的记忆是永不断链，永远清晰的。

    这种事无巨细的清晰记忆能力，也足以让人疯狂，虽然苏璇完全找不到自己被施术的迹象，但是记忆中某些细小错位的误差，却昭示着他有片刻的记忆被删除了。

    是那个无名者做的么？苏璇抱起手臂，既然自己选择相信他，那么无名者也有他做这件事的理由。

    有些事情，无需什么都要弄明白。

    此时，阵营中已经大为骚乱，因为在浓云密布的夜空中，竟然有无数流火，自天幕坠落！眼看就要坠入军营了！

    苏璇抽出照凰，虽然是人眼几乎看不到的透明剑刃，却在每一次挥动时，都能带出眩目的光晕流影，犹如凤凰舞动，华丽度让人瞠目结舌——

    只是这华丽的挥剑，带来的是犹如飓风的气流，甚至连周遭的帐篷都被吹得上了天。

    那飞天的帐篷，却在升空后，好似遭到了无形屏障的阻碍，笔直的又落了下来。

    而无数的天幕坠火，也因为这道无形屏障的存在，而尽数被弹开，只是将周边的雪原，炸得一片狼藉。

    “璇神的结界真是相当强悍呢！”无名者赞美的说。

    “不，只是个拙劣的仿制品——我曾经见过天境那个一出生就可以随意操纵任何形态结界的少女，身为结界神出生的她，最终却选择在自己的结界中自杀，因为没有人可以触碰到她。”苏璇道，“在我回来之前，你为我来守住这片营地，我要亲自前往蛮族的疆域，进行肃清。”

    “不，还是由我来前往吧。别忘了我之所以前来，就是为了成为你的麾下。”无名者跪下来说，“请下令吧。”

    “那就把盘踞在蛮族的那个不守规矩的神灵，给我揪出来。”苏璇用剑鞘压在他的肩膀上道。

    无名者握住他的剑鞘吻了一下，然后如闪电一般，冲出了营地。

    苏璇目送着无名者离开，等他转过身的时候，凌将军等人已经跪在了他的身后。

    “璇神……”凌将军还没说完，苏璇就说：“我知道你要问的问题，军中的粮草，大概足以支撑一个月左右的时间，但是如果让士兵擅自撤退，你也看到，这里已经是你们不能想象的神的争夺地，你们凡人，就跟蝼蚁一样，随时有丧命的可能。

    留在原地才是最安全的方案，因为我在这里，所以不要再提撤军的事情了。而我必然会取得胜利。”

    “明白了——我还有一个问题！”凌将军急着说。

    “凡人是不可能与神相伴的，如果你妄图爱上神，就要付出让你坠入永恒地狱的代价，就和那个人一样！”苏璇指着远去的无名者的方向说。

    “我不会后悔的！”凌将军斩钉截铁的说。

    “你已经后悔了。我从你的眼中已经看出来了。”苏璇说，“叫慕容冰和四皇子继续按顿好军中的事务，如果谁敢在军中作奸犯科，就摘那人的头下来，叫所有人把军中的布料集合起来，在我设置的无形屏障周围搭起环绕的幕布，所有人都不能擅自往外面眺望。”

    “为什么？”凌将军好奇的问。

    “因为有的神灵的容貌，凡人只要看一眼，就会被吓死。”苏璇道，“你要试试么？”

    凌将军吞了吞口水，然后摇摇头。

    “那我交给你一个任务。”苏璇说，“我相信你的能力，我要你利用这一个月的时间，好好想一想，怎么帮我向皇帝圆谎，怎么编造出一场惊天动地，可歌可泣，人神感动，如泣如诉的塞外边疆抗敌史诗传说——记住，要把我写的也如泣如诉，可歌可泣，悲情动人——总之，苏璇还是那个智慧无双，弱不禁风的白衣智者，明白了吗？”

    “我可以不可以认为，这就是你做为神的恶趣味？”凌将军不要命的多嘴了一句。

    “上一个这样说的人，已经死无葬身之地了。”苏璇吓唬他说“就算我编好了，那这里还有三十万大军，你要他们都不会泄密么？”凌将军连忙道。

    “凡人会因为各种原因泄密，但是只要被吓到了位，那就不会乱说了，反正我们接下来一个月要见证的事情，足够让所有人闭嘴了。”苏璇道，“你只好好好编好你的说辞就够了，记得写下来给我看看，我说通过了，你才可以继续往下编。”

    “怎么狗血怎么来吗？”凌将军眨眨眼睛。

    “当然！”苏璇拍了拍的肩膀，“你很孺子可教，我欣赏你。我们可以联手打造帝国的传奇。”

    交代好一切之后，苏璇就进入自己的营帐，悄悄点了个火锅吃。

    军中资源有限，要吃繁杂的花样儿也没有，这种地方，还是吃吃火锅的好，幸好，在神灵入侵前，他还叫小狐去百里外当地的住民那买了新鲜的羊肉切成了片，只是，吃完了这顿羊肉火锅，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突围，再次吃好好吃的了。

    吃饭是一件非常神圣的事情。

    绝对不能有丝毫的分神。

    第69章

    巨大的幕布被做了出来，笼罩了整个被结界覆盖的营地。

    以至于在整个军营看起来，他们的营地就位于一个巨大帐篷的下面。

    而苏璇的力量形成的能量结界，就连外界的声音都得到了隔绝，这甚至可以屏蔽类似于海神那样，善于用音波来蛊惑人心的神的魔力。

    但是，这里并非是绝对安全的地方，苏璇深深知道，那些自天界的漏洞坠下的神灵们的危险性。

    不仅仅是看不到和听不到，就能杜绝他们的危险。

    有些神灵甚至是无形的，就连这能量场也阻绝不了他们。

    苏璇见过有一种神灵，甚至寄身在“词句”中，一旦说出神灵寄身的词句，便会立刻将神灵释放出来，万劫不复。

    所以，在军营中等待了三天之后，苏璇让所有的兵士，用种菜来作为娱乐，因为璇神的能量穹顶之下，土壤也会得到异常的庇护，只要种下种子，三天就能完成生长和成熟。

    同时，让大祭司来负责宣传他早就拟好了的璇玑悟天道的教义，当教派头目，是苏璇早已跃跃欲试的活动项目，现在的空间密闭，人心惶惶，没有什么比现在发展教徒更好的机会了。

    安排好了这些事情之后，苏璇决定亲自走出结界，去和黑衣的无名者一同对抗这次的危机——如果他和那个人都无法阻挡这次灾难，那么整个凡间，也就等于被天境吞噬了。

    太古以来，微妙的平衡也会被打破。

    在面对蛮族过度的西北方向，有一座专门用来当作通道的帐篷，离开这座帐篷，就等于离开了苏璇的结界。

    尽管苏璇早已有心理准备，但是当他走出帐篷，看着原本是平原的外围土地上，竟然堆积了半丈高神灵们的尸体，还是忍不住微微扬眉——

    那个无名者，竟然奋战到了这种程度。

    而这些尸骸的广度，甚至绵延百里。

    那么，那个人还活着么？

    苏璇踏着神灵的尸骸前进——在他的前方，原本蛮族所在的都城上方，竟然兴建了浮空的楼宇——苏璇不仅惊叹：这群神灵也闹得太厉害了！竟然把根据地都建立到人间来了！

    虽然任何神界的历史都没有提到过越界会怎么样，但是所有的神灵都好似把越界当作最大的禁忌，自古以来，就连最疯狂的神灵也不敢这么做，这个光神，也实在是所有神灵中，最有想法的一个。

    越接近浮空的楼宇群，神灵的尸骸就越多，而因为战斗引发的震荡，也越发明显。

    当苏璇终于接近正在缠斗的神灵们时，可以看到垂死的神灵们，正在攻击一个上半身只剩下骨架的男人。

    虽然这人已经只剩下骷髅，不过苏璇立刻认出来——那不就是那个无名者么？

    “尹证！”苏璇抽出剑，一斩就消灭了那些衰弱的古神。并且叫出了那个人的名字。

    那具骷髅有点震惊的转过头看着苏璇，由于他的软组织都早已瓦解了，所以他根本无法发声——若说起重生的速度，他还是远远逊于苏璇。

    苏璇用剑割开自己的手腕——用喷涌出来的鲜血洒在那骷髅的身上——得到了苏璇热血的骷髅，开始了迅速而显得恐怖的重生过程。

    终于，他完全恢复成了人形，此时已经无需用面具遮掩，虽然经过无数磨砺和折磨，他的面容变得更加棱角分明，几乎难以将他和目前那个叫做尹证的捕快进行比较，但是眼底却还有属于尹证的那抹特殊的坚定。

    “看来无论何时何地，你总能认出我来。”来自未来的尹证光着上半身，面对着苏璇。

    “你果然做了很逆天的事情，不过你不用担心，我对未来发生了什么并不感兴趣。你有你的自由，你可以做你想做的一切事情。”苏璇说。

    “我就是喜欢你这一点。”尹证伸出手摸着苏璇的面颊，然后在堆积如山的尸骸上堂堂正正的吻了他。

    “走吧，我们看看那个光神，到底要做到什么程度。”苏璇仰望头顶的楼宇说。那些楼宇，竟然还难得的模仿了蛮族都城的风格。

    “整个赌城所有人，都被带到了浮空之都中，我也并不明白光神的意图，只是——光神为了对付你，看来御驾亲征了。”尹证说。

    “管他什么亲征不亲征，跟我一起，揍到他死。”

    苏璇说着伸展开了自己的手臂，尹证顿时感到自己的身体受到了强大的压力，甚至耳朵里都被嗡鸣的声音堵满。

    随着璇神发功，方圆百里的神灵尸骸逐渐浮空，凝成螺旋链，最后汇聚成庞大的黑暗龙卷风，将浮空的楼宇包裹得密不透风。

    然而那被尸骸包裹的楼宇却迸发出刺目的光芒，在密布彤云的天幕之下，所有的尸骸瞬间被光辉瓦解，化为乌有。

    “那就是光神的光辉——据说他就是由毁灭之光构成的神灵，也有说他会升格成为天界的太阳。只是他的光辉带来的不是复苏和生命，而是毁灭。他是不折不扣的太阳神。”尹证说。

    苏璇仰望着那楼宇，片刻的思索之后，他对尹证说：“我们分头行动吧——你去解救那城中的平民，由我来牵制光神。无论我胜负与否，你都要以我交给你的使命为先。”

    “好。”尹证答应下来之后，又微微蹙眉道：“关于这场战争，就连我，也并不知晓多少细节，所以无法为你提供更多的帮助。”

    “没必要，神的战争原本就没什么头绪好言。”苏璇说，“我们走吧！看看那座城中，到底有些什么东西！”

    当尹证和苏璇跃入浮空楼宇的边缘时，才发觉这座城池内部竟然是像模像样的街道，街面上甚至有许多来自天界的平民在平凡的生活着——光神貌似把一整个区域都带到了凡间，而这些和人类无异的平民们则毫无察觉。

    显然，光神对苏璇做过相当的调查了解——苏璇是绝对不会以这些平民的性命当作代价，而把这里当做战场的。

    这里虽然没有针对苏璇的结界，但是这些平民，比任何结界都有效。

    “真是狡猾。”深深了解苏璇绝对不是那种滥杀无辜的疯狂神灵，这种卑鄙行径，使得尹证蹙眉。

    两人漫步在看似平静的街道上——一阵悦耳动听的竖琴声从街道的一个卖艺摊子上传来，那人间绝对演奏不出来的优美音色，吸引了苏璇和尹证。

    这种高超的演奏技艺，绝对不是单纯的平民能够拥有。

    换句话说，只有拥有神灵素质的人物，才能弹奏出此等乐曲。

    因为，明明是超凡的乐曲，过往的平民却表现得很麻木，而那音色蕴含的吸引力，不亚于海神的歌声，那也只能说明，这琴曲中的给人美妙的感觉，只能被神感知。

    当苏璇终于找到了那个演奏者的时候，发觉这个人身穿着一袭灰袍，他的容貌就和他的琴曲一样安静，略带着凄然的美色。

    那美丽的琴音，就是从他手中简陋的竖琴发出。

    只是这个人衣袍的下摆是空荡荡的，并且坐着一张简陋的轮椅——很显然，他连双腿都没有。

    “这个人……”尹证看到轮椅，就忍不住看了苏璇一眼，好似想到久远之前的记忆。

    苏璇摸了摸下巴，问道：“你是故意用琴声吸引我们过来，你到底有什么目的？也是为了挑战我么？”

    “我并没有那个能力，伟大的璇神。”演奏者抬起头看着他们，“我叫做遥幻，只是希望你们能救救我的家人——如你们所见，我的琴声除了让神感到愉悦，并没有任何其他附加的长处——也正是因为我天生所带的这个能力，我才失去了双腿。

    光神将我作为他宴会上的娱乐物品，让我为诸神演奏，而为了防止我逃离这个区域，甚至斩断了我的腿。

    而我的家人，也受到了光神的诅咒，痛苦不已——如果是你到来的话，一定能解救他！请您解除我弟弟身上的诅咒！”

    他恳切的说。

    “让我看看你家人的状况。”苏璇竟然答应了他的请求。

    虽然这也许是个陷阱，但是苏璇却就那样相信了那个无腿的乐师，无论过了多久，尹证都对此略感无奈。

    他们跟着乐师来到了狭窄小巷中的一间小屋之中——虽然是不大的屋子，却收拾得很整洁，只是从屋子深处不断传来少年的呻吟声。

    当苏璇和尹证靠近那角落里的床边，才发现床上躺着一个瘦弱的少年，看他的脸型大概十三岁左右，骨瘦如柴，简直是皮包骨那种程度，当乐师掀开他身上的毯子时，苏璇和尹证看到那少年自从胸部以下的身体，都萎缩得宛若婴儿一般大小。

    “我弟弟他从一出生，就带着不凡的能力，其实他已经十九岁了——因为遭到了光神的诅咒，他在这几年里，迅速变成了现在的样子。他的心脏都被毒咒缠绕——璇神！只有你！只有你才能救他！”

    乐师的眼中带着一种近似于病态的执着和渴望——“请把您的心换给他！”

    第70章

    “对我来说，把我的心换给他并非难事，但是你似乎还隐瞒着什么。”苏璇把手放在那少年的胸口，少年的心口的位置，立刻升起了黑色的咒文。

    “这颗心含有剧毒的诅咒，一旦取出身体，任由它暴露在空气中，就会释放毒咒，甚至可以害死这里所有的人。”苏璇道，“你不仅仅希望我和你弟弟换心，甚至希望用我的身体来容纳这颗心，以免毒咒流窜而出，是么？”

    “璇神！是你的话，一定可以避免这灾祸的发生！”乐师渴求道。

    “苏璇，这种毒咒根本无法清除，一旦你将心移植到自己身体里的话，你将无法再生出完好的心脏，毒心将永生永世跟随着你！让我来吧！”尹证知道苏璇是绝对不会让这里的居民无辜死亡的，因此提出了这样的要求。

    “尹证，你应该了解我的想法，这件事，只能由我来处理。”苏璇说，“就算你身受毒心，我也会用你无法拒绝的方法，将毒心换回来。”

    “……你一向如此让人无法抗拒。”尹证说完，不再制止苏璇，只是默默地转身，走出了屋外。

    “把我的心还给他吧。”苏璇对乐师道。

    “璇神！你的大恩大德，我永生难忘！”乐师感激的说。

    只见他拿出似乎是早已准备好的各种工具放在床边，然后小心翼翼的用一种特制的小刀，划开少年的胸膛，一颗被黑气和咒文缭绕的，已经腐败的心脏，暴露在了苏璇的视线中。

    苏璇抽出剑，对着自己的胸口，亦毫不迟疑的划下，然后朝着胸口破开的洞，伸入了自己的手指。

    一颗还在跳动的鲜红心脏，终于从他的手中，落在了托盘上，那是苏璇的心。

    神的内脏有强大的融合力，如若被弱小的物种移植，便会让移植的生物异化为怪物，一如那个曾经移植了苏璇内脏的尸体。

    但是，如果对方同样是强力的神灵的话，那么很快就能将内脏融合为自己所用，只见乐师捧出那颗毒心交给苏璇，而他将苏璇的心脏送入少年的胸膛里后，少年的血脉便迅速和苏璇的心脏融合。

    这起码说明，这名少年远远没有他外表看上去那般弱小，他蕴含着强大的能量，甚至，这场局，正是为削弱苏璇准备的。

    因为就算苏璇看穿一切，他也无法不去救人，或者牺牲这整座城的人命。

    这正是苏璇所选择的，最艰辛残酷的道路。

    毒心被苏璇放入自己的胸腔，他肌肤上的伤口立刻愈合，但是随着毒心在他体内开始了第一下的跳动，突如其来的痛苦，立刻让他都不禁微微蹙眉。

    毒心的诅咒开始传遍他的四肢百骸，蚕食着他的力量——这颗毒心上的咒术很快使得他的身体上浮现黑色毒蛇一样的咒语纹章。

    这就是天界神灵的技俩，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

    然而苏璇绝对不会选择那种卑鄙的手法——正因为他选择是他坚持的方式，他才被神灵们无端的憎恨着。

    “尹证，这颗毒心也许会最终消灭我，那样的话，你也不用为我所悲伤。那是我的解脱。”苏璇对门外的尹证说。

    “我有觉悟。”尹证没有回头，甚至没有去看他一眼。

    “璇神！你的伟大，将永远被这里所有的子民，铭记于心。”乐师说道，但是苏璇并没有看他一眼，而是看着床上正在以神速恢复的少年。

    “希望你的家人在恢复后，不会成为我将来狙杀的目标。你们应该清楚在天界，滥用力量的下场。”苏璇道。

    乐师脸上露出了难看的神色。

    “我的弟弟……他是……完美无瑕的……”乐师迷醉的看着少年说。

    苏璇不再理会他，而是直接走出了房间。

    尹证默默地跟随在他身后，然而，当苏璇走出一段距离之后，他突然停下来，大口大口的开始咳血。

    “苏璇……”尹证扶住了他的身体。

    “我没事……我不会毁灭的，起码在消灭光神之前。”苏璇擦去嘴角的血迹说。

    “我一定会治好你。”尹证说完，突然将他抱了起来。

    黑夜即将来临，所有街道上的居民都回家关起了门窗，在暗夜之中，光神那悬浮在街道远处上方的光辉行宫，显得那般明亮。

    尹证脚尖渐渐离开了地面，抱着苏璇缓缓飘向光神的殿阁——

    “苏璇，既然我不能和你共同战斗，起码让我送你到达那边。”

    苏璇看着他，微微笑了笑。

    “尹证，我很怀念你做的菜。”

    尹证降落在光神宫殿的边缘时，苏璇挣脱了他的怀抱，背对着他，并没有再回头。

    尹证默默注视着他走进宫殿的深处。

    也许，只有拥抱的时候，他才能感觉到苏璇的身体发生的巨变。

    苏璇，你会走下去，并且回来见我，我相信你。

    尹证看着他的身影，久久不能移开目光。

    第71章

    光神是什么？

    他是在天界近年来出现的最强的魔神。和大部分魔神一样，没有人知道他的来历，以及他超强的能力的原理是什么。

    只知道他被毁灭的死光包裹，他的光能，甚至可以为天界某些永暗的区域提供数百年甚至更久时间的光明，只是这光明所覆盖的区域，带来的只有万物的消亡。

    有人认为，不可能有超越光神的神出现了。

    用天界最伟大的科学家死谷制作的不可思议的测量仪器来为众神测量战力时，就连苏璇的战力，都无法企及光神的百分之一。

    而苏璇最辉煌的一战，无疑是他被天界诸多神灵集体围杀，一举将他打下凡间的那一战。

    在那一战中，苏璇展示出来的极致力量，也不过是光神照耀天界大地时的能量的百分之一。

    光神，是无法被超越的。

    可以说，苏璇毫无胜算。

    就算在光神的宫殿里响起因为战斗而迸发出的巨响，尹证的心情都是极度悲伤的。

    苏璇毫无胜算。

    但是，他并不打算去和苏璇殉情。

    因为未来的苏璇还存在。他还肩负着对苏璇的责任。无论如何，历史证明，苏璇在这一战中活了下来。就算没有任何关于光神的结局的记载。

    苏璇都是存在到最后的。

    尹证拿出一根烟——那是属于未来世界的产物，他坐在了光神宫殿的台阶上，然后点上烟，抽了起来。

    在香烟的烟雾缓缓升起来的时候，尹证的身形，也犹如烟一般消失了。

    隐匿。

    在光神没有清算他之前，他要先隐匿自己的身形，以保证不会被光神抓住。

    苏璇一旦战败，那么他就是唯一能够复活苏璇的希望。

    当尹证再次吐出烟雾的时候，他已经身在一幢废弃大厦的大厅里了。

    这是某个神燃烧后形成的力量场废墟。

    在天境，某些神在极度自大后走向毁灭，彻底燃烧了自己的能量后，便会将周围所处的地界拉入他的尸体形成的废墟结界内。

    这种结界就叫做力量场废墟。

    往往居民们还不知道自己陷入了力量场废墟，然后逐渐被废墟内衍生的怪物吞噬或者异化，最终走向死寂。

    误入力量场废墟，可能很快就走出来，也可能从此灰飞烟灭。

    但是无论如何，活物在力量场废墟内长时间存活的可能性为零。

    力量场废墟并不具备吸引力，一旦形成，只有那些倒霉的人，才会误入其中。就算在未来尹证所在的时代，也没有听说过力量场废墟能够将千里之外的人拉入。

    那只有一种可能，某种强大的力量，在废墟内呼唤着他。

    尹证站起来，环视着这似乎是居民楼大厦的建筑，很显然，这里已经开始受到力场的作用开始腐朽老化，阳光从大门外透进来，但是分外凄凉冰冷，好似马上就要消失。

    “我以为，这里不会再找到活人了，看来你是例外。”一个人影在旋转形状的楼梯那边说。

    “苏璇？！”尹证惊呼。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我们认识吗？”那个穿着大衣的男人终于从楼梯的阴影中走出来，来到了尹证的身边。

    就是苏璇的面庞，只是穿着未来时代的服饰，头发也剪短了。

    尹证立刻就发觉了异样——这个人，是来自未来的苏璇？！

    “也许我们可以聊聊。我是天境市报社的记者。”苏璇也拿出一包烟，模仿尹证的样子点了一根烟叼着，“说不定我们都有秘密可以交流分享下。”

    尹证看着他，甚至连烟灰燃了老长都忘记了，这个自称记者的苏璇，明显不是他一直关注着，并亲眼目睹被必死的诅咒杀害了无数次的，现在已经半身瘫痪的那个苏璇。

    但是他确实又是苏璇无误，这一点，尹证从看到他的第一眼就确认了。

    甚至，尹证产生了一个恐怖的想法——眼前的苏璇，比他找到的那个未来的苏璇，更加像苏璇！甚至那份给人的战栗感觉，也是一般无二的！！

    “你能告诉我你多少岁了？”尹证突然问。

    “我已经27岁了，是资深记者，你可以放心我的职业操守。”苏璇叼着烟说，“记得日报怪谈板块么？虽然很多人说那是胡编乱造的段子，但是确实是我的亲身体验。只不过我的笔名不是我的真名。”

    “你说到了笔名，意思是你用了化名，或者说化身。”尹证望着他，“你用精妙绝伦的方法躲过了一切诅咒，而我却被蒙在鼓里。”

    “你说什么，我们今天才第一次见面不是么？”苏璇说。

    “我不该不相信你，你确实是伟大的……玩弄力量的艺术家。”尹证笑了，“你把那被诅咒的力量玩到了极致，甚至玩出了艺术性，什么苦情，什么诅咒，什么悲虐，在你面前，都是艺术。

    而我，不信任你的代价，就是付出无聊的，简直毫无意义的代价。”

    “我确实认为我的事业是艺术，比如我们现在看到的景象，你能相信吗，这是个违反物理法则的地方，实际上，我怀疑我们所处的城市本身，就是个吞噬一切的怪物。”苏璇把自己的烟送给了印证，因为他嘴里的烟都已经完全燃烧完了。

    “你会听我讲一个不可思议的故事么？”尹证说，“也许你和我相遇于此地，就是为了我们彼此了解对方的不可思议的故事。”

    “愿闻其详，不过是关于哪方面的？”苏璇问。

    “关于诸神的诡局。”

    “那我们去楼上我的房间比较好。”苏璇说，“太阳落山之后，这里就是极度不安全的地带。但是小房间里就不一样了。我同意你说的，我们之间一定有不可思议的缘分。”

    第72章

    苏璇把尹证带进去的，是位于大厦某个楼层的一间小屋，似乎这幢大厦曾经是用来作为民居所用，而现在已经荒废。

    苏璇不知道已经在这个废墟里度过了多长的时间，甚至知晓在废墟里出现致命异变的周期。

    当他关上门，并拉下窗帘之后，从窗外透过的日光，还是能照亮整个小屋。

    “这里的太阳每天似乎会照耀一段时间，但是时间并不固定，我在这里已经呆了好几天，本来还有几个幸存者和我一同进入这个区域，但是如今他们却因为这里某种让人发狂的机制而自相残杀，现在都死在上面的楼层了。”苏璇说。

    “于是你发现，你反而是唯一一的幸存的。”尹证说，“你不怕我也因为这里奇怪的现象而发狂么？”

    “我觉得，你是可以信赖的人，说说你的故事吧，你似乎有很曲折的经历。”苏璇坐下来，拿出自己随身携带的本子开始记录。

    “我的人生经历的开始，是距离现代很久以前，可以说，我从古代前来，我在遥远的过去，爱上了一个男人，一个非常不寻常的男人。”尹证又点了一颗烟。

    窗外的日光渐渐黯淡，直到外面一片漆黑，黑暗的房间里只有尹证烟头的星星火光，以及苏璇找到的旧手电筒的光。

    他讲了很久很久。

    这些经历，他从没有对任何一个人说过，甚至他自己都几乎要快遗忘了，但是面对苏璇，却毫无保留，甚至非常唠叨的全部说了出来。

    当他讲完所有的一切后，黯淡的阳光又在窗外升起，一夜就这么过去了。

    “你提供了非常恐怖庞大的信息，”苏璇放下了笔，“按照你所说的推算，那我才是真正的苏璇，为了躲避诅咒自我洗牌，变成凡人的苏璇，而你找到的‘苏璇’其实是为了应付诅咒的替身苏璇。你用无数的痛苦和折磨换取的机会，甚至不惜回到过去古代，亲自询问你认为非常重要的问题，其实都是毫无意义的。

    我们所处的天境市，本身就是无意义无秩序的魔境。”

    “正是这样。”尹证说。

    “但是，如果我是你所说的那个璇神的话，你有没有发觉整个事件的关键？”苏璇说，“‘苏璇’的存在是复数形式。”

    “天境市有两个苏璇，其中一个是替身，一个是真身，”尹证说，“我认为苏璇作出这样的安排是为了以防万一，这也验证了天境中的一个隐秘的传闻。”

    “什么样的传闻？”苏璇问。

    “有的神有‘二重身’现象的存在，本体和副体都由一个统一意识来管理，必要时可以彼此做备份，就像电脑数据。”尹证说。

    “所以呢？”

    “但是能有二重身的神非常稀少。

    你的出现，说明苏璇也有‘二重身’的能力，但是这个能力也只有目前的我，才刚刚得知，我相信这个世界上不会再有人知道这个秘密。

    苏璇，不管你记不记得你曾经当过神的一切，你都在用特殊的方式告诉我这个秘密。”尹证道，“现在我们所在的这个地方，神死后形成的废墟结界，可以说是世上最密不透风的地方，也没有人会猜到，你会选择在这里把秘密展示给我。

    按照我对你的了解，你备份自己，只有两种可能。”

    “哪两种呢？”苏璇接着问。

    “这两种可能，恰恰你都展示给我看了。”尹证吐出一口烟气，烟气在空气中形成了一个躺在病床上的人形。

    “第一种可能，为了躲避和转移自身的灾难，就如同我一直以来为之痛心的那个替身苏璇，承担诅咒，作为凡人不停死去，甚至可能承担诸神对你的更加残酷的报复。”

    “听起来是个不错的主意。那么第二种呢？”

    “第二种……为了对付根本不可能打倒的敌人。”尹证道，“光神。光神是有记载以来，最强大的神，苏璇根本没有能力打败他。起码正面冲撞毫无胜算。

    但是在那个时代，所有的神都认为，苏璇是一个横冲直撞的神，苏璇是必死无疑的。

    然而在人间，人们却认为苏璇是个足智多谋的天才，苏璇总是善于利用各种条件，为自己的目的创造条件。

    苏璇到底是哪种人？他会用什么手段对付光神？

    总之，最后留存到最后的人，还是苏璇，这也就是你为什么会出现在我面前的因。”

    “那你有没有想过，我们在此地遇见的缘故又是什么？只是因为璇神为了安排让我来给你展示二重身的秘密么？”苏璇又问。

    “也许是为了保护我，无论是在过去还是未来，我所做的一切，在他眼中宛若游戏，而真正大麻烦到来的时候，我就像个在游戏里迷失的孩子，不知所措。”尹证用两只手，抱住自己的头说。

    “永生的代价本来就是无限的疯狂。”苏璇道，“如果璇神是为了保护你，通过我将你拉入时空的罅隙，也就是此地，那说明，无论是你所在的古代，还是现代，都发生了巨大的灾难，我们此刻在这里谈话，也就是你我两人规避灾难的方式。

    你到底在痛苦什么，我们现在不都还好好地么？

    若我真的是你说的璇神，现在你我都安全了。”

    “也对，我根本无法理解那毫无意义的天界规则。我做的都是无意义的事情，但是还好，我们最后还是在这里。”尹证抬起头，“如果你是苏璇的真身，你会怎样对付光神？那个完美的怪物，无法摧毁的魔神？”

    第73章

    “如果真的有那样的对手，而且我不得不和他对着干的话，武力已经证明我完全没有胜算，那直接去正面对抗的话，简直是送死，”苏璇说，“说起来，尹证，你又没有发现，在这个你所说的废墟结界中，有一个让人觉得毛骨悚然的地方。”

    “什么？”尹证又抽出一根烟，但是他的烟盒里只剩下最后一根烟了。

    “在这个空间里，简直毫无尿意。你看你说了一夜，我们两个人任何一个，都不想去上厕所。”苏璇道。

    尹证愣住了。

    “还真是。”

    苏璇接着说：“你说过很多神一旦开始战争，甚至还有一刻不停息的延续上百年的，是吗？那也说明这上百年他们完全不用进食和去厕所，换句话说，根本不能用人类的观点去揣摩他们。但是，这些所谓的神灵，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生物，也有活和死的概念存在。

    其实我有点好奇，那个叫做光神的神，你说他完全是由毁灭光线构成的，已经不能叫生物了，那么他应该超脱了单纯的生死概念，为什么还要有那么大的野心。我以为超脱了生死概念之后的生物，应该在道德上也更先进才对。

    是不是可以由此推断，所谓的光神，看起来很强大，其实也没有你我想的那么，完美无懈可击，甚至他存在着某种致命的缺点或者桎梏，阻碍他成为有着更高道德的神灵。

    因为真正的强大到一定程度的生物，对于人类那种欲望，都是不屑一顾的——

    比如，

    成年人不屑于小孩子过家家的小打小闹；

    有了绝对的生命强度的神灵，就像你，璇神，就不会再对人间的功名利禄感兴趣；超越了生死的光神也应该不会对‘统治世界’这种欲望感兴趣才对。

    反而言之，是不是可以说，正是由于光神可能自身的缺陷，才会有这样统治一切的想法出现——

    第1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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