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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2节

    偏见[情敌变情人] 作者:白花花

    第12节

    空旷的房间内,那幅画孤零零的摆放在画架之上,日光灯发白的光线为画中的背影添上几分凉意,严漠坐在画前,手指轻轻触碰着干涸的颜料,抚摸着每一寸笔刷的纹路,他闭上眼,肩膀微微发抖,脸上明显带着挣扎。

    必须做出选择了。

    ……

    耳边传来关门的声音,许谦悄悄掀起眼皮,确认房间里没有人后长长出了口气,翻了个身。

    他今晚是喝了挺多,但还没醉到不省人事的地步,只是严漠一晚上都不肯搭理自己,他这才出此下策,装着醉酒让对方伺候了一回,没想到这小子看起来挺冷,骨子里还是热的。

    许谦这么想着,忍不住低下头,去看自己的左手,骨节之上仿佛还留有对方的体温,暖的让人流泪。

    他换了个姿势,将被子卷进怀里抱着,脸埋进去,深深吸了几口气。

    那一晚,许谦做了一个梦。

    他梦见了久违的家人,梦见了他死去的母亲捧着玫瑰,穿着白到无瑕的裙子,冲着他笑。

    多年未见,她还是那么的美,眼角一丝皱纹也无,唇色嫣红地不逊怀中花瓣。

    许谦的眼泪一下子就流下来了,梦中的他站在母亲面前,发现以前那个高大的身影不过只到他的肩头,瘦弱而娇小,他一只手便能搂进怀里。

    可就是一个这样脆弱而漂亮的女人,赐予了他生命。

    他就那么看着她,眼睛也不敢眨,他生怕下一瞬对方就消失不见了……她已经去了他触不可及的远方,连看一眼都是奢侈的。

    眼眶开始发热,许谦鼻翼抽动,那些久远的回忆翻涌而上,潮水般堵在他的心口,堵得他泪如雨下。

    梦中的许谦哭的像个孩子,在这里他终于褪去了强大的伪装,露出心中最脆弱的一面——这么多年了,他改变了许多,他披上了层层盔甲,抛弃无用的眼泪,逐渐变得强大。可任谁也不是无坚不摧,骨子里,他还是那个孤独又渴望着温暖的少年,他的心是软的,是热的……

    如果可以选择,他愿意放弃迄今为止的一切成就,换回他的母亲。

    睡梦中,许谦埋在被子里的脸,满是泪痕。

    第73章

    第二天起床时眼睛有点肿,许谦从床头柜里翻出眼药水滴了几滴,拖着身子进了洗漱间。

    严漠煎了两个糖心蛋,配着热乎乎的白粥和咸菜,放在微波炉里头温着。他今天一大早就不见人,许谦在屋里找了一圈没见人,倒是米苏甩着尾巴黏了上来,蹭着他的腿嗲嗲的叫。

    许谦将猫抱到腿上,拿起手机看起了今天的新闻,中途米苏一直想窜上桌子,都被他拦了下来,导致一顿早饭吃了整整半个小时。

    经这一折腾,心里头倒是轻松许多,许谦顺带喂了个毛,便开着车去公司了。

    晚上难得的没有应酬,许谦本想赶早回家,却接到木雕大师打来的电话,说是画框已经完成,让他过来取一下。

    许谦看了眼时间,觉得反正也不远就亲自跑一趟,结果挨上高峰期,在路上堵了两个多小时,回到家里时已经九点半了。

    等他抱着半人高的画框吭哧吭哧的上了楼,站在门口时腿都软了,深深吸了口气,许谦按响门铃,不一会儿就听见里头传来脚步声……

    严漠一开门,便得到了一个拥抱。

    “累死我了今天……妈的,xx路上出车祸,堵得死去活来……”许谦抱着他的腰,整个人几乎靠在他身上,懒洋洋的笑道:“不过还好,我定的东西到了。”

    他抱着画框进了门,小心翼翼的放在墙角,抹了把脸上的汗:“这玩意儿太贵重,不敢寄,今天那边通知我做好了,就特地跑去领回来……找的是专业人士设计,为了惊喜我没给你看设计图,你现在看看喜不喜欢?”说着,许谦脱下外套,开始四处寻找美工刀来拆。

    严漠从后抓住了他的手腕,他的手很凉,凉到许谦本能的抖了一下。

    “不用了……”严漠垂下眼,睫毛微颤,声音却是少有的冷硬。“我那幅画送人了。”

    许谦愣了好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送人?送谁了?”

    其实猜也能猜到答案——三天后便是闻彬的生日,他记着呢,礼物也是一早买好了,放在公司没拿回来。

    事到如今许谦对闻彬也不如之前那么上心了,那礼物甚至不是他亲手挑的,买回来小半月连包装都没拆……他不要求严漠做到跟他一样,他甚至不在意对方送什么东西,他在意的是,严漠用这样一种强调而刻意的方式,来拒绝他的示好。

    许谦眯起眼:“你故意的吧?”

    严漠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转过头。

    许谦轻轻抽了口气,声音有些抖。“……你就这么嫌弃我?”

    其实这个问题已经没必要问了——对方的态度说明了一切,继续深入只是自取其辱。但是许谦不甘心啊,他觉得自己在路上堵得那几个小时全白瞎了,他为了快点回来,从午饭后到现在一点东西没吃,本来没什么感觉,现在一来,却是胃疼的要命。

    可却也抵不过他心里头的难受……他一直以为自己志在必得了,至少严漠不是对他没感觉的,至少会在乎他的面子。可对方一手釜底抽薪玩的妙,毕竟是没有明面拒绝,他要是装个傻,这事儿也能像之前告白那样,不明不白带过去了。

    但是这有意义吗?

    许谦靠在墙上,腹部一抽一抽的痛,痛的他心都揪起来了,太阳穴突突地跳,心里头憋着一口火发不出来。

    严漠冷硬到有些无情的声音平缓的传来。“那幅画我很早……就想送了,只是一直没有勇气,之前没有告诉你,是因为还没有下定决心。我已经在画的角落上签了名字,许……许谦,你把画框留着自己用吧,我不需要了。”

    他说完这些话,沉默了很久都没有等到回复,不由自主的抬起头来。

    许谦被他那三个字刺得难受。

    他何尝没有想过严漠根本不需要这份示好,不需要他又土又俗的“喜欢”……是他自我感觉太好,还是两人之间的关系太亲密太暧昧?事到如今许谦已经懒得想了,他觉得老子内里都他妈输成这样了,绝对也不能把面子丢了。

    于是他将微微发抖的手揣进兜里,勉强笑了一下,嗓音发哑。

    “那玩意我留着没用,既然你要送,我也送。”

    严漠似乎没想到这个,皱了皱眉。“其实你没必要这么……”

    许谦咧开嘴,露出一口白牙。“宝贝儿,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他挺直了背,忍耐着腹中刀绞般的疼痛,不屈的目光直直看着对方,倨傲道:“我爱了他三年,虽不比起严大情圣的小半辈子,但也是实打实的付出了……现在他生日,我送这个做分手礼,你没什么意见吧?”

    严漠眉间的沟壑更深了,他几乎是想也不想的开口:“你果然没忘了他。”

    许谦又笑了一下,像是被什么割伤了,嗓子里冒出一股铁锈味,他强忍着压了下去。“这句话你留给自己最合适吧!当初是哪个傻逼抱着我哭说要忘了他?严漠,你真他妈没种,拒绝老子还得用这种招数——你他妈要是没半点喜欢我,老子现在就滚,但是你敢说吗?你敢吗?!”

    最后他几乎是吼出来的,吼得眼眶发红,鼻头发酸,心脏更像是被什么剜去了一块,留下一个淌着血的空洞,飕飕地透着凉风。

    以许谦的自尊,只要现在开口拒绝的话……就什么都结束了。

    可他看着许谦发红的眼,看到他藏都藏不住的颤抖以及眼神中一闪而过的脆弱,严漠张了张嘴,却是吐不出半个字来。

    许谦看着他纠结的模样,却是半分也高兴不起来。

    人心都是肉做的,他们俩好歹生活了小半年,以严漠重感情的性子,这种话自然是说不出口的……至少当着面他做不到。

    所以这没什么值得庆幸或是开心的……阻碍严漠的只是他优柔寡断的本性,而不是……自己。

    许谦只觉得内心一阵凄凉。

    那些被刻意忽视的细节一幕幕涌上,像是密密麻麻的刀子,狠狠戳着他心口最软最近不得碰的那地方,疼得他浑身发寒。

    还记得最开始他想,既然就都喜欢上了就忍着呗,又不会少块肉。

    肉倒是没少,心里像是被挖去一块,不大舒服。

    可许谦心大,少一块多一块的,没什么感觉。

    于是在不知不觉中,他没了大半个心。

    第74章

    如果从那时开始就彻底放手,恐怕也不会狼狈成这幅模样。

    可许谦知道自己是不会甘心的,他就是那种孤注一掷的性格,他从不怕输,也只要他愿意,哪怕输的倾家荡产,他也不会觉得有半分遗憾。

    闻彬的生日宴很快到了。

    许谦站在镜子前,慢条斯理的系着领带,他今天特地穿了一身崭新的定制西服,深色的暗纹衬得他的身材更为修长。许谦整理好衣服,从江成望送来的东西中翻出一双崭新的皮鞋穿上,对着镜子跺了跺脚。

    自打那次争吵后,他便从严漠的公寓里搬了出来,住在办公室自带的隔间里。许谦离开时什么也没带,但已经开始采购新家的生活用品,打算近日搬进去住。

    整了整领结的位置,许谦双手插兜,左右看了看。

    完美。

    他打了个响指,摸了摸因刚刮完胡子而光滑的下巴,哼着小曲儿拐进卫生间。

    许谦抹了点发胶在掌心,对着镜子整理发型,折腾了好一会儿,又是手推又是小梳子的,等总算满意了,再戴上一副银边的平光镜。

    镜子里的人仪表堂堂,西装革履,桃花眼里的风流被掩在镜片之下,少了几分肆意,多了几分稳重……却是比平时要成熟许多。

    许谦扯起唇角,露出一抹笑。

    他用昂贵的衣饰将自己从头到脚的武装起来,不过是让自己显得好一点,至少别跟个丧家犬似的,好歹也是喜事,哪能因为自己的个人情绪坏了大家的性质?

    何况他这个人,输也要输的漂亮。

    转眼到了约定的时间,许谦开着小跑来到约定好的饭店,闻彬请的人不多,就几桌,亲戚朋友分开坐。

    他很荣幸的与严漠分到了一块儿,就连位置都是挨着的——不过后者比他来得早,现下正坐在那儿喝茶,许谦一进门就看到了被包装成礼物的画,心里抽了抽。

    但他还是大大咧咧的走过去,一屁股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伸手去捞转盘上的茶水。

    严漠忍不住看了他一眼,这一眼后,就挪不开了。

    许谦喝了口茶,视线不经意间转了过来,冲他呲牙一笑,语气却是恶狠狠的。“看屁看。”

    反正你又看不上。

    他这么一想,有点不爽,心中腹诽自己怎么就喜欢上了个瞎子。

    严漠垂下眼,半天没吱声。

    就在许谦以为这样就算了的时候,却听他小小声道:“米苏……你打算什么时候接走?”

    “……新房子没散味,先放你那里。”

    “好。”严漠放在桌子底下的手指绞紧了,“那你的东西……”

    “随你处置。”许谦喝了口茶,突然凑到他耳边低声道:“以后你要是想我了,可以用那个自慰。”

    他故意说的很色情,严漠的脖子一下就红了,眼神慌乱地看着四周,声音发抖:“别、别瞎说!”

    许谦大笑了一声,心里稍稍好受了点。

    等到了送礼阶段,严漠与许谦相当一致的礼物让闻彬有些高兴,看着两人直笑:“你们俩关系这么好啦?礼物都送成套的?”

    前者闻言撇过了头,后者则笑嘻嘻的上前,给了寿星一个热情的拥抱:“生日快乐。”

    闻彬大力拍着他的背,止不住的感慨:“之前你们俩一见面就吵,弄得我特别尴尬,现在好了,我之前看微信你们还一起养猫了?”

    “我那小助理送的,我怕养死了,这不小严刚好在身边么,就托他指教一下……对了,弟妹怎么样了?身体还好么?还有我那干闺女……”

    “可好啦,前两天嚷嚷着要去减肥,我刚陪她办了健身卡。”说起这个,闻彬的眼睛也有些发亮:“巧巧已经会自己爬啦。”

    “哎呦,真厉害,回头去你家看看。”许谦一边说着,还转头拍了拍严漠的肩:“你说是吧小严?”

    严漠嘴角抽了抽,眼神越过他直接投在了闻彬身上,他主动上前,握住了对方的手:“上回满月宴我为了赶设计稿没休息好,有点晃神了,在这里向你道个歉。”

    闻彬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对方会聊起这个,连忙道:“没关系啊师兄,你看都这么久了,我都快忘了……”

    看他善解人意的样子,严漠止不住的笑了:“生日快乐,回头我请你们一家吃个饭,当赔罪了。”

    “师兄你太客气了……”

    “应该的。”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谈着,许谦一时插不进话,百无聊赖的四处张望。

    等严漠聊完两个人回到座位上,许谦在桌子下头狠狠踩了他一脚。“你就这么害怕欠我人情?”

    话一出口,他就知道自己有点过了,对方摆明了看不上他,自己又何必像个怨妇似的纠缠不休?重重啧了一声,许谦站起身来,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严漠反射性抓住他:“你去哪?”

    许谦扯了一下没扯开,又不好闹大动作,“抽烟,你要跟来么?熏不死你。”

    严漠皱起眉,“快要开饭了。”

    许谦伸出另一只手腕,露出一块崭新的名表,“我会在十分钟内回来,不劳操心。”

    “……这样不太好,很没礼貌。”

    许谦骂了声操,有些不耐烦了,“关你屁事?”

    严漠没说话,但也没放手,反而又往紧里握了握。

    这么僵持着的确不太好看,许谦脸色阴沉的坐回位置上,开始用筷子挑着盘里的花生米。

    严漠看着他这样,有点不是滋味,“你别生气了……”

    许谦正在气头上,几乎是一点就炸,“谁他妈生气了,今天是彬彬的生日,老子高兴得很,如果你没在的话就更高兴了!”这句还真是实话,以前给他找不痛快的是严漠,到现在了让他觉得难过憋屈的也是严漠,他这是上辈子欠了他什么?

    简直是来讨债的!

    许谦越想越烦,恰好这时开始上菜了,他将注意力转移到食物上,再没多看严漠一眼。

    第75章

    等热腾腾的菜送进嘴里,许谦才发现自己味如嚼蜡。

    这情况跟之前还是有点像的——有火不敢发,有气不敢撒,还偏偏得装出一副兴高采烈的模样,不能坏了别个的性质……

    许谦的视线飘忽着不知怎的就落到了礼物堆上,他和严漠的东西是最大件的,相当显眼,还都用喜庆的红色包装起来,贴着礼花,安安静静的摆在墙角。

    乍一眼过去还挺般配的。

    自嘲的扯了扯嘴角,许谦为自己满上一杯酒,仰头干了。

    自作多情到自己这份上,也是不容易。

    辛辣的酒液入喉而下,他长长出了口气,只觉得耳边的人声都逐渐远了,只剩下胸腔里那个缺失了大半的器官苟延残喘地跳动着。许谦挺直了背,用杯子掩住了僵硬的笑,又夹了两口菜送进嘴里,囫囵吞下。

    他没有喝很多,至始至终保持着一份清醒,他不能再像上次那样醉的不省人事,因为他少了一个与他共醉的人。

    婚礼散场后,许谦一声不响的离开了,临走时他转过头,隔着人群悄悄看了眼严漠的背影——他正跟闻彬站在一块儿说笑,表情是他从未见过的专注。

    心里涌起了一股强烈的不甘,许谦将发抖的手揣进兜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个喜气洋溢的地方。

    他拖着疲软的身子坐进车里,想说回家好好休息一下,可等开到一半才猛然惊觉,自己走的居然是回严漠家里的那条路。

    本能的踩下刹车,许谦整个人被后坐力向前褪去,又被安全带狠狠勒回座位上,勒得他有点喘不上气来。

    身后传来滴滴的喇叭声,有人开窗骂了句脏话,许谦没理他,抖着手将车开到路边停好了。

    他忍了一个晚上,忍着那人越过自己的目光,忍着那人看似关心实则无情的举动,忍着将亲手准备好的礼物送给闻彬,忍着……忍着不用正眼看他,许谦不敢,他怕失控。

    在大庭广众下为了这么一个家伙弄成这样,太他妈难看了。

    而现在终于只剩下一个人的时候,终于是憋不住了。

    许谦大力捶着方向盘,他发疯似得大吼,吼声回荡在狭小的车厢里,震得耳膜发疼,从外又被尖锐的车笛掩盖了,听不见半点,只能看见车身在一阵晃动之后,逐渐平静下来。

    过了不知道多久,他脱力地坐在驾驶座上,用指节泛红的手捂住了眼,胸口剧烈起伏着,鼻腔一阵酸意,掌心有些泛湿了,那不是泪,而是汗。

    许谦大力抹了把脸,从口袋里掏出手机。

    严漠的联系方式被他放在很前面,一下子就找到了,让他连犹豫的时间都没有。

    许谦捂着发颤的胸口,咬咬牙,一狠心点下了通话键……

    另一头,严漠正帮着闻彬送客。

    生日宴已经结束了,他却不想急着走,他与闻彬许久未见了,如今终于找回了一点从前的感觉,像是为了逃避什么似的,一时舍不得走了。

    等送完最后一个宾客,闻彬松了口气,拍着严漠的肩膀一直道谢,后者温柔的看着他,刚想说话,口袋里的手机却突然响了。

    “抱歉,我接个电话……”严漠抱歉的说着,转身走向人少的地方,结果一看屏幕就愣住了。

    居然是许谦。

    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情愫,严漠看着屏幕里那个有些刺眼的名字,手指在通话键上犹豫了很久,终是赶在最后一声之前按了下去。

    他闭上眼,轻轻将话筒放到耳畔,语气中带着连自己都未曾发觉的颤抖:“……喂?”

    电话的另一边,很安静,细微的电流声中挟着粗重的喘息,可以听出对方的情绪并不太好。

    许谦坐在车子里,开着免提的手机放在窗台上,他抖着手,给自己点了根烟。

    “严漠……”许谦一字一句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我还是不信你没有一点儿喜欢我。”

    严漠没有说话,却也没挂断,只是安静的听着。

    或许是这种默许给了许谦勇气,他深深吸了口烟,苦涩的尼古丁入喉过肺,随着那或轻或重的四个字一起,轻轻吐出:“我喜欢你。”

    许谦抓着方向盘的手收紧了,指节青白凸起,手背上暴起一根根青筋。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让这句话听起来带着些漫不经心,在经历了一次次拒绝后,他终于还是捧着那剩下的、鲜血淋漓的半颗心脏,小心翼翼的送到了对方眼前,孤注一掷。

    “我喜欢你严漠,听到了吗!”他几乎是吼出来的,用力至嗓音发哑,颤抖的火星落在身上,将昂贵的西服烫出一个小洞。

    “……”

    严漠的呼吸有一瞬间窒住了,大脑一片空白。

    闻彬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浑身一震,本能的,掐断了电话。

    听着急促的忙音,许谦的心重重的落了下去,连带着那句撕心裂肺的告白一起,落在地上,碎成了泥。

    那不论何时都始终挺直的脊背弯了下来,他弓起身子,蜷缩在狭小的作为中,脸颊埋在掌心。

    脸上湿湿地,分不清是汗是泪,许谦顾不得去管了,他觉得他活了这么些年,风光了这么些年,牛逼了这么些年……也从未有过现在这么难堪。

    是,是他犯贱,是他太倔了,是他自作多情的以为用真心就能逼得对方喜欢自己,可事实却狠狠抽了他的脸——严漠看不上他,让严漠眷恋的、温柔的也只是那该死的处男情结,和那欢愉的肉体关系,除去这些,他许谦在他眼里什么都不是,就连痛快给一刀的资格都没有。

    严漠像是一把架在他脖子上的剑,刃口很钝,看似温柔的一点点磨着,直到磨破了皮,伤口加深,血流不止……却迟迟不能断气。

    许谦将牙齿咬出了血,他发疯似得捶着方向盘,在车厢内拳打脚踢,安全带捆在他的身上,绑着他的身子,限制着他的行动……勒的他有些窒息。

    这份以“不忍心”和“保护”为缘由的束缚,他宁可不要!

    很快,许谦就没办法想那么多了。

    只听一声巨响,一股巨力从后而来,安全气囊随之弹开,重重的撞在头上……

    许谦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

    第76章

    许谦躺在病床上,将这半年内的点点滴滴都回忆了一遍,最后将这段失败的感情揉成一团,丢进垃圾箱里。

    他能给的已经给了,一丝不剩的全数送上,如今落得这么个下场,许谦没有丝毫怨言,反而有几分轻松在里面,虽然心里空落落的,却是不再会痛了。

    这么想着,他拉起被子将脑袋盖住,沉沉地睡了一觉。

    等一觉睡醒,江成望过来送东西的时候才告诉许谦,之前撞他车的竟然是彭毅。

    自打欠下巨额债款后,彭毅的精神状况极不稳定,许谦把人逼急了,加上那晚彭毅喝多了酒,在路边看到许谦的车子,想也没想就一脚油门过去了。

    结果他本来就是酒驾,上车时没系安全带,脑袋磕在挡风玻璃上撞成了植物人,这会儿还在抢救呢。

    许谦听完冷笑一声:“活该。”

    江成望看他脸色要比昨天好些,心里稍稍松了口气。

    两人开始聊正事,转眼大半天就过去了,许谦把江成望赶出去吃午饭,自己则艰难的坐起身来,想要去上个厕所。看着自己还绑着石膏的腿,许谦气不打一处来,又在心里头把彭毅来回骂了几遍,才一蹦一跳艰难地挪到了洗手间。

    其实他倒也不是不能叫护士,只是自己一个大老爷们,老让人家小姑娘伺候着多不好,何况又是这么私密的事……怪尴尬的。

    于是等许谦提好裤子,扶着墙单脚小心翼翼的往回蹦时,病房的门突然开了。

    一个高个的男人站在门外,他长得偏嫩,看起来像个二十不到的学生,一头柔软的卷毛凌乱的翘着,在后脑微微扎了个小辫,明明穿着简单的休闲服饰,却依旧帅的亮眼,这会儿看到许谦更是特不给面子的笑了出来,露出两颗尖尖的小虎牙。

    许谦也知道自己这姿势有点丢人了,恼火道:“笑个屁啊!谁让你进来的?”

    对方摇了摇头,走上前过来想扶他,被许谦一巴掌挥开。“不对,你谁啊?”

    “许哥,您真把我忘了啊。”那大男孩委屈的眨着眼。“我是纪文翰啊。”

    纪文翰?

    许谦愣了一下,好半天才想起来,这小子就是当年自己资助送出国的纪文翰……可那会儿他又瘦又矮,还没自己高呢,怎么几年不见窜成这样了?这身高少说也有一八五,两人站在一起,竟然是他成了矮一截的那个。

    正懵逼着呢,纪文翰已经把人扶回了床上,“回国之前因为没有你的电话,我特地跟江哥说了一声,昨天才下的飞机,今天一听你出车祸了,就过来看看。”

    他替许谦盖好被子,一屁股坐在隔壁的椅子上,眼神温柔。“江哥那边忙,没太多时间来照顾你……许哥,是你在最重要的关头帮助我,改变了我的人生,所以现在,轮到我照顾你了。”

    许谦眯了眯眼睛,总算是回了神,他笑了一下,拍了拍这小子的脑袋。“得了吧,我还需要你一个小毛孩照顾?今年是流年不利,妈的遇到了两个煞星,等我腿好了得去山上拜拜佛……”说到最后,他叹了口气。

    “你不是刚毕业吗?打算做什么?”

    “我跟朋友他们弄了家工作室,关系和资金已经到位了,等有需要帮助的地方,我会向您开口的。”纪文翰双手摊开放在膝上,“您这些年资助我的每一分钱我都会还上,所以,给我点时间。”

    许谦看着他青春洋溢的脸,心里的那些不愉快稍稍散去了,便说:“你能有今天,说明我当时看人的眼光挺……”他想说挺好,眼前突然闪过严漠的脸,像是被什么刺了一下,霎时没了声音。

    纪文翰笑眯眯的看着他,他笑起来很可爱,两颗小虎牙一闪一闪的,带着一股子蓬勃的学生气。

    “许哥你饿吗?我给你削水果吃。”

    许谦嗯了一下,指了指角落里的果篮。

    纪文翰利索的把包装撕了,从随身携带的包包里取出一把折叠小刀,开始削皮。

    他的手长的很好看,指节处长有老茧,一看就是经常画画的。

    许谦看着那灵活的手指上下飞舞,很快就将一颗苹果削干净了,纪文翰炫耀似得扬了扬手里连成一条线的果皮,“怎么样?”

    许谦被他孩子气的举动逗笑了,“嗯,厉害。”

    他让纪文翰把苹果分成两半,一人一半分别啃了,又坐着聊了会天,直到许谦累了,纪文翰看着他睡下才离开。

    一连几天,都是由纪文翰来照顾许谦,这小子看起来年轻,可好歹在国外呆了这么些年,干起事来那叫一个利索,许谦使唤的顺手了,有种想把对方收进公司的冲动,但仔细一想,人家在外头读了这么些年,要是来自己这儿,专业不对,太浪费了。

    中间林语溪也过来了一次,一见他就红眼圈,把许谦吓得,他最怕人哭,一哭起来他一点办法也没有,只得小小声去哄。

    林语溪心思敏感,一听是从闻彬生日宴出来才出事的,气的直掐被子。许谦拍了拍她的手,调笑道:“刚做的美甲,不怕撇坏了?”

    “你回头就去把米苏接回来!要是房子还养不了,就放我这儿,我给你照顾!”林语溪锤了锤床板,“反正你以后跟他不要见面了,最好也不要再有牵连。”

    许谦自然明白对方口中的“他”是指谁,安慰的笑了笑,说了声好。

    还能有什么牵连呢?该断的已经断干净了,他没兴致用失败折磨自己……虽然心底里的伤不会那么快就好,但只要时间一长,都不是事儿。

    何况这么一点挫折而已,比起他从前受过的,差太远了。

    第77章

    严漠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家里。

    今天的客户是一个中年男人,要求多的都能写一本书了,严漠有尝试过提出意见,基本都被打了回来,弄到最后他有一种无从下手的感觉,但合同已经签下,他哪怕硬着头皮也要继续,毕竟违约金不是重点,万一在圈子里的口碑受到影响,那可才真是得不偿失。

    时间已经过了八点,严漠没什么胃口,给米苏喂了些猫粮喂饱之后,看着那猫儿上蹿下跳的蹦,心里头稍稍轻松了一点。

    只是再一想它很快就要被人带走,严漠又笑不出来了,他看着自己熟悉的家,心里头却像是缺了一块什么,空落落的。

    许谦走了,可是他留下的痕迹还在,严漠本想着找个时间收拾好给对方寄过去,可又逃避似的不愿去碰,一拖再拖就拖到了现在。

    严漠倒在柔软的被褥里,深深吸了口气。

    拒绝许谦之后,他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轻松,反而有种怅然若失的迷茫……在以前的这个时候里,许谦哪怕回不了家,也会事先来个电话,又或是贴心的替他点上一份外卖。严漠喜欢吃水晶虾饺,偶尔一次被许谦知道了,他就专门让那家茶楼打包送过来,直到后来的某一次,严漠才发现,那家茶楼从不接外卖单,是许谦花钱聘了人替他跑腿。

    可惜的是,曾经这样的关系,被他用一条短信,几个字符,轻而易举的斩断了。

    严漠摹裟着手机屏幕,点开了收件箱。

    许谦发给他的短信还在,短短五个字,很直白的一句脏话,严漠来来回回看了数遍,却也没有抵消心中的愧疚。

    除此之外,那些刻意被他忽视的了、悄然滋生的情愫,在这强烈的落差与孤独中,抽枝发芽。

    严漠强忍着那股不安,匆匆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他揉着眼起床,下地时本能放轻了动作,走进洗手间,发现昨天挤好的牙膏半点没动,严漠怔了好一会儿,才皱着眉将干掉的牙膏洗掉了,拿起自己的那根挤上新的。

    他们已经分开半个月了,可他总像是那人还在一般,不由自主的做出多余的事情……严漠将双人份的煎蛋放进冰箱,抱着绘画板在沙发上微微出神,大脑一片空白,竟是半分灵感也没有。

    他烦躁的抓着头发,将胡乱画出来的稿图统统删除,正打算做点什么调整一下状态,门铃却突然被人按响了……

    米苏喵喵的叫着,绕着严漠的腿打转,后者没办法只好弯腰将它抱起来,走去玄关开了门。

    纪文翰站在门口,正低头看着手机,见严漠出来,笑了笑。

    “我是许哥的朋友,来帮他拿点东西。”他看到米苏,眼神一亮:“他让我带一只布偶猫走……是这只吧?我看过相片,一模一样的。”说完便想伸手去碰,严漠皱了皱眉,后退一步,避开了。

    米苏趴在他怀里,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睛,歪着脑袋舔了舔他的脸。

    “你有什么证据?”

    纪文翰啊了一声,说:“他给我发了微信,我找给你啊……”他把手机音量开到最大,许谦的声音从中传出来,透过麦克风和电流,有些变调。

    “你帮我把那只猫带出来就够了,还有那幅画,其他的都不用管,就算他给了,也不用带回来,下楼的时候顺带丢了就好,如果有什么事,记得打我电话。”

    严漠说不清心里是个什么滋味,却总归是不大好受的,他沉默了几秒,还是没让纪文翰进来,只是让他站在门关处等。

    严漠回到屋里,找了个能装下猫的袋子,揉了揉米苏的长毛,在小小的脑袋上亲了一口,才恋恋不舍的将它放进去。

    迟早都有这一天……他不断在心里头强调着、警告着自己,却依然无法平复愈发激烈的情绪。

    事到如今他才恍然明白,许谦这是真的要跟他断了,断的干脆利落、不拖泥带水,这才是许谦的性格,也是他早就预料到的事情。

    米苏下半身踩在袋子里,前爪扒拉着边缘,凑过来去舔他的手,严漠没忍住,又摸了它几下,却是愈发的舍不得。

    到底在不舍什么呢?

    他烦躁的闭上眼,胸口急促的起伏着,久久无法平息。

    纪文翰坐在门槛上玩着手机,都快通关了也不见里面的人出来,终于按捺不住,伸出头去看。

    “谁让你进来的。”

    被骂了,纪文翰瘪着嘴,委屈道:“谁让你这么慢了。”

    严漠脸色不佳的走出来,“他的房子还没法养宠物,他打算养在哪里?”

    “语溪姐说她会负责,让许哥放心。”纪文翰挑了挑眉:“所以东西你到底拿出来没有?”

    “猫你带走,那幅画我有过修改,等全部完成了,我会给他送去。”

    “什么画啊?未完成品吗?”

    “……与你何干。”严漠的脸色愈发冰冷,他似乎再不想多看这人一眼,将装着米苏的袋子递给他,嘭地一声甩上门。

    “哎哎……”纪文翰捶着门板,里面不见回应,才重重啧了一声:“拽个屁啊。”

    米苏像是知道了什么,对着门喵喵叫了起来,竟是有些悲伤。

    纪文翰伸手去逗它,“长得真漂亮,怪不得许哥把你当儿子养,走走走,哥哥带你回去找爸爸……操,居然咬我!”

    等外面的人声逐渐走远了,严漠靠着门板,脱力地坐到地上。

    他看着愈发空旷的房间,只觉得又有什么东西从心里头抽走了,温暖散去,留下一地冰凉,毒药般渗入骨子里。

    不应该……是这样的。

    第78章

    严漠甩了甩脑袋,从地上站起来,摇摇晃晃的进了画室。

    自打那幅画送给闻彬之后,严漠的画架始终是空的,一眼望去,缺了好大一块,怪不习惯的。

    严漠走到墙边,将遮布掀开,露出许谦放在这里的那幅画。

    画面上的女人笑容灿烂而温柔,严漠盯着画面看了一会儿,弯下腰来将其搬到画架上摆正了,又转身开始准备颜料。

    画只有这么一张,他不敢贸然下笔,来回推敲着已用的技法,又在另一张纸上试了好多种颜色,终于选出几种最相似也最容易衔接的,用笔刷沾满了,小心翼翼的落下一笔。

    他画的很慢,动作却相当温柔,每一笔都是斟酌过后的答案,丰富的色彩逐渐连绵,逐渐填补大片刺眼的空白。自打转行以来,严漠已经很少这么投入过,像是骨子里的那点热情全都被点燃了一样,洗笔的水换了一桶又一桶,手上身上全是五颜六色的颜料,他一口气画到了天黑。

    油画是个细致的活儿,按他现在的速度和画布的大小,少说也要十天半月的,何况严漠手里头还有单子没做完,今天一天还好,明天开始,他也不能像现在这样悠闲。

    放下笔,严漠伸了个懒腰,洗了个澡顺便换了套干净的衣服。一转眼,他又回到了最初一个人的状态,严漠看着空荡荡的客厅,看着那些,那些还未来及收拾的、留有痕迹的家具和生活用品,一时间有些无法适应。

    或许自己也该养一只宠物?

    他胡乱想着舒缓的法子,却是再也待不住了,换了鞋便匆匆出了门。

    严漠在附近找了家快餐店饱腹,却暂时不想回家,在楼底下胡乱逛着。今天是个周末,小区里人不少,一群大妈聚集在广场上跳舞,录音机播放着喜庆的流行乐,严漠找了个最热闹的地方坐下来,掏出手机开始看。

    他打开微信,点进朋友圈……许谦早在之前就把他删了,严漠刷不到他的状态,倒是闻彬又在晒闺女。严漠点开视频,屏幕里的小娃娃嘻嘻哈哈的笑,软的跟个面团子似的,煞是可爱,看的他不由自主的弯起嘴角,在下面点了个赞。

    等做完这一切严漠猛然回过神来,发现以前那股一看到就钻心疼的劲儿已经没了,或许还会有多多少少的遗憾,但他竟没那么难受了,反而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相对之下,反而是许谦……让他愈发在意起来。

    自己这算是……放下了?

    可是这才半年而已啊,怎么会……

    严漠抱着脑袋,一时间心乱如麻,不待他细想,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一看来电,居然是许谦。

    他顿时有些慌乱,差点没抓住手机,“喂?”

    “我靠,你那边怎么这么吵。”许谦似乎心情不大好,语气冲的很。

    “我在外面……怎么了?”严漠起身来到僻静处,心脏砰砰直跳。

    “纪文翰说你不肯把画给我?严漠你他妈什么意思啊?拿着东西不还了是吧?我跟你讲你他妈要是敢弄坏了,我——”许谦噎了一下,吼道:“老子跟你没完!”

    严漠从没被人这么吼过,握着手机的手指都握紧了,“许哥……你那幅画我已经开始填充了,你要是现在要回去,可能会弄花刚上的颜料。”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这是我答应你的事,我会做到的。”

    许谦在那边冷笑了一下,“滚你妈的狗屁,严漠你摸着良心,老子那幅画什么时候给的你?嗯?这他妈都快两个月了,你现在怎么就想起来了?你把我当傻逼耍啊?”

    听着那人源源不断的骂声,严漠的心渐渐沉了下去,同时还有一点儿恐慌,因为许谦说得对,他的确……的确没把那幅画放在心上,可现在他发现了,他想补偿了,但是对方已经不给他这个机会了。

    “许哥……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你,给我一个机会吧。”他无力的靠在墙壁上,出神地望着路边的灯光,语气里透出几分伤心。“就算……做不成那个,我们还可以做朋友吧?”

    许谦给他气笑了,“你他妈能跟闻彬做朋友?”

    其实他现在跟闻彬的状态……还真就像普通朋友。

    严漠咬了咬下唇,刚想说些什么,又被打断了。

    “其实你现在怎么样,跟我真心没关系了。”许谦的声音很冷,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轻颤,“所有的付出都是我自愿,跟你没关系,你接受也好不接受也罢,我都不会怪你,可你现在纠扯不清又算怎么一回事?那幅画对我很重要——严漠,如果你真心想要修补它,那你最好全心全意的去做,若是你敢敷衍,就别管我不念以前的情分了。”

    他毫无感情的话像一把刀子,刺得严漠有些痛了,他从未见过这样的许谦——哪怕是最初针锋相对的时候,许谦也不是这样,仿佛多说一句话都显得多余。

    可他却只能点头说好。

    “微信我会加你回来,以后每次动笔你都要发视频给我,等做完以后,我会按照市场最高价格给你薪酬。严漠,你真的不欠我,我也不欠你的,所以咱们之间还是算清楚一点比较好,我许谦什么也不缺,更不缺钱,所以这个人情你还是自己留着吧……”

    许谦说完这些再也受不住了,他也是人,他做不到无动于衷的面对一个将自己的真心踩进泥里的家伙,哪怕他清楚对方并没有什么过错……但有些事情,偏偏是身不由心。

    房门不知何时被人敲响了,小护士推门进来,怯生生的看着病床上脸色阴沉的男人,“这位病人,今天到了换石膏的时候了。”

    她声音不大,严漠却勉强听到了一点,顿时脸色一变:“你在医院?”

    许谦迅速挂了电话。

    第1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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