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辰 作者:墨黑花
第2节
顾淮阳还在内心挣扎,副导演跟片场的工作人员报备,「各部门准备,下场戏马上开拍!」见顾淮阳愣着不动,不由地催他,「快换服装,拍完之後还有工作。」
替身演员通常不会露脸,为此演员身形相似就能拍,顾淮阳跟陆衡年纪相仿,身形也相似,换上服装化好装能拍就行,这是副导演为何同意让顾淮阳替的原因。
第12章
顾淮阳大概也看出了导演的心思,就没再多说什麽,抬起头望向聂明远,聂明远依然目光含笑地看着他,他莫名的慌张起来,匆忙走向化妆间。
换好服装化好妆,顾淮阳走了出来,因为是替身的戏份,服装与妆容是最简单的,却是非常适合古装扮相的演员,锋利有型的眉毛,黑漆漆的眼睛,高挺的鼻梁,淡色的嘴唇,简单的粗布衣衫,依然掩饰不住英挺的姿态,所有人的目光情不自禁的落在他的身上,阳光里的他侧脸上有着绒绒的汗毛,乍看起来温暖动人。
聂明远目不转睛地看着顾淮阳,副导演惊诧於顾淮阳还在跑龙套,看着顾淮阳走向岸边,便将注意力集中在监视器前,「各部门准备!」所有工作人员回到岗位。
顾淮阳调整好情绪集中在拍摄里,这一场戏他很熟悉,毕竟陆衡在片场演了很多遍,他知道自己需要替的是哪一部分,待导演喊「a!」就跳下水。
春天的温度不算高,跳到湖里时衣服就湿透了,冷冰冰的粘在身上,顾淮阳僵了一下,又面不改色的游到湖中,一把抓住要投河自尽的女演员,紧接着就往岸边游去。他的动作灵敏、迅捷、毫不拖泥带水,符合人物所要传达的稳重性格,副导演在监视器前满意的笑了,当顾淮阳上了岸,就让扮演老鸨的演员跟顾淮阳搭戏。
看着突如其来的变化,陆衡面露惊异,依照导演的要求顾淮阳只是替他落水的戏份,可目前的状况,是要让他继续发挥?他急忙往监视器走去。
顾淮阳同样存有一丝疑虑,抬起头望向监视器所在的位置,副导演看着他,示意他继续表演,而後不等顾淮阳有所反应,扮演老鸨的男演员就冲了出来。他用那张涂着艺伎一样粉白的脸,看着昏迷中的姑娘,又看着浑身狼狈的顾淮阳,怒气冲天地骂,「怎麽回事?你是要造反吗?!」踢了一下姑娘,「起来!我花那麽多银子买下你,可不是要你来寻死。」见姑娘没醒,又一脚踢过去,活像踢垃圾一般。
顾淮阳知道坊里的姑娘寻死之後的下场,也知道待在乐坊的自己身不由己,为了活下去此刻要做的是沈默,可看到老鸨的粗鲁动作,知道姑娘醒後指不定要被肆意虐待,带着一丝不甘与怒气,跪在地上求情,将所有过错揽在自己身上,「一切不关她的事,是我跟她有私情,又没办法带她离开,她被客人侮辱也没能出手相救,所以她才会寻死……」
「原来是你,要不是你,她哪有勇气!」话落,老鸨一脚将他踢入湖中,「没有我的允许,你不许从湖里出来!」
「停!这场戏非常好!」副导演满意地喊卡,又转身跟身边的陆衡说,「顾淮阳的表现不错,有抓住角色的神韵,你这麽演我不会ng。」
陆衡的面色登时阴晴不定,说:「我知道了。」因为顾淮阳是工作人员,为此知道拍摄的内容,可他演得那麽出色,稍稍让他不是滋味。
「接下来到乐坊拍内景,你要好好表现。」
「我会的。」陆衡面色坚定。
於是,副导演没让陆衡重新演绎一遍,他觉得顾淮阳演的很好,且这部分的镜头短暂,後期处理一下,观众就看不出是替身完成,因而让工作人员收拾道具。
顾淮阳跟旁边的工作人员说「辛苦了」,说这些的时候他还泡在湖里,工作人员忙着收拾器材,没有人抬眼看他一下,也没有人说「你也辛苦了。」工作人员都忙着手上的活赶下一场,顾淮阳因为目前从事幕後的工作,倒没将对方的态度放在心上。
惟有女助理不时望向他,顾淮阳的体格很好,由於方才在湖里的卖力表演,青色的腰带微微松垮,露出宽阔的胸膛及明显的腹肌,随着他潇洒上岸的动作,匀称有力的身体散发着男性独有的魅力,他除了做替身也能当男演员的裸替,那样围观时福利更多,足以让很多女人直视他充满雄性荷尔蒙的身体而无法呼吸。
女助理不要脸的想着,拿起毛巾要过去,脊背突然一凉,一道阴冷的视线落在她的身上,顺着那道目光望去,看到聂明远目光如鹰地盯着她,她心里一跳,登时夹着做贼心虚的尾巴冲向内场,好似有魔物追着她喷射毒液一般,不到几秒就没了影子。
第13章
片场是露天的湖边,四面通风,顾淮阳弯腰将衣服上的水拧干,因为是唐朝的衣衫,衣摆袖口很长,不做这样的处理,每走一步就跟自动洒水机一样,他一边拧干身上的水珠,一边忍着寒意等工作人员走完了回後台。
一件白色浴袍落在身上,顾淮阳抬起头,看到聂明远那张美丽的面容,顾淮阳愣了一下,聂明远的瞳眸波光潋灩,「辛苦了,你拍的很好。」
「……」一股暖流猛地窜入顾淮阳的心里,意外聂明远会与他说这样的话,他不是应该高高在上,对所有人都摆出拒人於千里的姿态,可此刻他就站在面前,直视着他,在他专注的视线里他冰冷的双颊涌起了热度,不知所措的低着头。
聂明远的目光落在他湿透的身体上,想起拍摄时他被踢到湖里,不由地问,「有受伤吗?」
「没有。」顾淮阳挠了挠头,看起来有些腼腆的样子,似乎很少被问这样的问题,因为拍戏时与其他演员有肢体冲突,对手不会很使劲,只是受点皮肉苦。
聂明远的白皙脸庞闪过一丝狼狈,觉得对顾淮阳有着过多的在意,以前他几乎没问过演员这样的问题,他轻柔的对顾淮阳说,「去把衣服换了,不然会生病的。」
「嗯。」顾淮阳拉紧身上的浴袍,觉得聂明远是难得温柔的人,尽管内心里谴责自己的判断过快,可聂明远每次的出现都温暖着他,他抬起头说,「谢谢你。」
聂明远笑了笑,随後就说,「上次的邀请没过期吧?」
「啊?」顾淮阳困惑地看着他。
聂明远微微眯起深邃的瞳眸,「一起吃饭的事。」
「原来你记得。」顾淮阳备感意外,上次因为他告诉自己购买瓷杯的地址,很快的就买到实惠而相似的回剧组,而作为谢礼要请他吃饭,可那时根本就没放心上。
聂明远说,「当然,这是重要的事。」又若有所思地看着他,「还是你有约?」
「我没有约会。」看着温文有礼的聂明远,顾淮阳几乎难以抗拒他的要求,淡笑着说,「晚上一起吃饭吧。」
聂明远的唇边浮起了一抹笑意,「下班後,我在停车场等你。」
等顾淮阳换好衣服,无意间看到镜里的自己还带着妆,便用湿巾擦了一遍脸,还是很油腻的感觉,化妆师给他上的是淡妆,但为了怕落水时妆花掉,粉底上的很厚,只是看起来像淡妆,擦了一遍之後,脸上还是不舒服,一瓶白色的乳液递过来,顾淮阳惊愕地抬起头,见陆衡站在身边,说:「用它卸妆吧。」
「不用了。」顾淮阳摇头,意外陆衡跑来跟他说话。
陆衡看起来善解人意,「这是化妆师给的,剧组的演员都能用。」
顾淮阳盛情难却,只得接下,陆衡随即一笑,「谢谢你做我的替身,落水的戏我不能拍。」顿了一下又说,「你拍的很好。」
「没有,你过奖了。」顾淮阳谦虚地说,他不是剧组的演员,意外的替陆衡拍了一场戏,拍的好导演满意,可,陆衡也会为此觉得他抢风头。
「你的表演很有张力,有机会告诉我如何拿捏角色。」
顾淮阳哪里敢教他如何拍,依然谦虚地说,「只是碰巧导演满意。」
「那倒也是,不然怎麽会做幕後。」陆衡轻笑一声,看似不经意的一说,言语里却透着一丝挖苦。
顾淮阳沈默不语,没有因为他的暗讽而生气,陆衡欲要说什麽,门外响起助理的声音,「陆衡,导演让你准备下一场戏。」
第14章
「知道了。」陆衡应了一声,转过头跟顾淮阳说,「一会儿片场见。」
「嗯。」顾淮阳应了一声,看着陆衡一溜烟地跑出化妆间,开始加快速度的卸妆。卸好妆回到乐坊,剧组正拍内景的戏。或许是要洗脱自己演技差的嫌疑,陆衡卖力的演,因而拍的很顺利,副导演拍了要完成的部分就收工。
收工之後,顾淮阳来到停车场。乌泱泱的车海里不知聂明远的轿车是哪辆,顾淮阳又没他的联系方式,只得依照先前说的在停车场等,一边胡思乱想着,真的要跟他吃饭?感觉很不可思议。他从没想到聂明远将吃饭的事放在心上,吃饭应该是朋友之间的行为,可他们这样的关系,难免有些奇怪。
但他是以吃饭答谢恩情,没必要过於紧张,可应该去哪里吃饭,才不显得有失风度,顾淮阳思索着附近的有特色的餐厅。一辆黑色的罗尔斯轿车停在身侧,顾淮阳低头望去,黑色的玻璃窗滑下,聂明远那张美丽的面容映在眼底,「上车吧,我们现在去餐厅。」
顾淮阳有些意外,说是自己请他吃饭,可现在的阵势是聂明远做决定,不由地问了一句,「要去哪里的餐厅?」
「到了你就知道。」聂明远莞尔一笑。
既然他决定了,再说别的也於事无补,何况也想不出要去哪里的餐厅,就依照聂明远的提议去他想去的餐厅,毕竟请聂明远吃饭的时候,自己不是主角,吃什麽不重要,重要的是聂明远吃好喝好,最後他来买单就行。想到这里,顾淮阳打开车门,弯身坐了进去。
车内有着低调的奢华,水晶灯在车顶光彩夺目,清柔的光芒折射在宽敞的後座里,闪烁在聂明远同样夺目的鸢尾色发丝上,看起来是那麽得美好,又隐隐的有股野兽般的气息,顾淮阳不知为何有这样的感觉,一时拘谨的坐在聂明远身边,鞋底是柔软细糯的长毛脚踏,顾淮阳几乎不敢用力踩下去,觉得自己会弄脏它们。
这是他初次坐如此高级的车,车里的空间很宽敞,宛如一个独立的王国,可以平躺休息,还有可视机能电影,四五个人上车也不会拥挤,足以让坐进来的人感到很舒服。
顾淮阳却觉得有点闷热、万般不自在,或许是身边坐着聂明远的关系。但相对他的忐忑不安,聂明远就惬意自持。他优雅的坐在那,光洁的面容有着欧洲人的深邃轮廓,不管怎麽看都是比女人还要妖艳的男人,但王者般的气势让人不敢直视他,他对司机下令。
「开车。」
黑色的轿车如钢铁般的鲶鱼似的驶向公路。顾淮阳透过後窗镜看向驾驶坐的司机,司机笔挺地端坐,目不斜视,自始至终没往後座看一眼,他被训练得像一只德国猎犬。
倘若前方货车顶上违规绑着的冰箱绳结松了,轰隆一声掉下来,一般人会急转弯的避开,甚至会因冰箱发生车祸,但聂明远的司机在没得到指示之前,只会毫不留情的冲过去,让冰箱为他让道。之所以有这样的感觉,是司机的气势很锐利,依稀感觉得到他常年跟随的聂明远是什麽性格,但认识聂明远以来他都如绅士一般,难以想像他有不近人情的一面。顾淮阳转过头问,「还没到吗?」
「很快就到了。」聂明远的声音轻柔如水。
二十分锺後,轿车停在一家餐厅门口,餐厅位於地下一层,走下一段弯曲的楼梯,面前是淡绿色的玻璃门,服务生见客人来了就拉开。
顾淮阳跟着聂明远进去,首先看到的是吧台,旁边是葱翠的常春藤,再往里有很多方形餐桌,桌上铺着带花纹的桌布,环境明快而又美观,l型的沙发围绕着方桌,蓬松的质感看起来异常的柔软。
餐厅里的客人不多,两人找了位置坐下,服务生送来菜单,餐厅的菜肴被做成精美的画册,画册上的菜肴精致绝伦,同样也贵得令人发指,顾淮阳胆战心惊地看着上面的价格,倘若将那些价格化为一把锋利的匕首,他当场就得毙命。
「有什麽想吃的?」聂明远问。
仅凭自己身上带的那点钱,一个人都不够吃,顾淮阳的额头冒出细密的汗珠,感觉到聂明远投过来的视线,顿时羞愧的低着头,「要不,我们换一家好吗?」
第15章
看着头都要低到菜单里的顾淮阳,聂明远没办法看出他的心思,问,「怎麽,不喜欢吗?」
「我身上的钱不够……」顾淮阳的声音小到自己都要听不见,他是想真心的感谢他,可这顿饭吃下去,结帐时拿不出钱更丢人,而不给聂明远理由实在说不过去。
「你不会以为真的要你请。」聂明远失笑地看着他,轻车熟路的点了餐,又跟顾淮阳说,「既然是我带你来的,理应我来承担。」
「这不太好吧……」当初是自己说的要请他吃饭,怎麽能因为这样的理由而变卦。
「菜已经点了,离开也不好吧。」
顾淮阳耸拉着脑袋,说:「对不起。」
「不用道歉的。」聂明远眼底的光芒潋灩迷人,初次遇到因为不能请他吃饭而备感歉意的人,也看得出顾淮阳是诚心要请他吃饭,而他开始就没做这样的打算,他看着顾淮阳,说:「吃了这顿饭,就当交你这个朋友。」对他有自己都没能察觉的关心,也喜欢跟他相处的时间,因而,希望以後还有见面的机会。
「朋友!?」他想要连饭都请不起的朋友?就在刚才他还丢人的告诉他没钱在这吃饭,这种一点都不绅士的行为他自己都唾弃,但聂明远却给了笃定的答复。「当然。」
「为什麽是我?」顾淮阳晕眩了,不明白聂明远为何选择自己,就连帮他时都没有丝毫的犹豫,怎麽说都太好了,这样的态度隐隐让他有些不安。
「其实,我没什麽朋友。」聂明远的目光透着一丝落寞,「我最忙时在公司与片场来回奔波,然後跟制作单位谈合同,一天里我能辗转不同的场合,回家泡在浴缸里就睡着了,我的私生活很少,我想有一个在我空闲时陪我吃饭的朋友。」
「我可能不如你所想的好。」他那麽高高在上,光芒四射,站在他身边的自己如孱弱的萤火虫,顾淮阳知道自己不该如此自卑,可现实里他们是不同世界的人,因而,对於跟他做朋友的事就觉得受宠若惊,乃至不可能相信。
聂明远微笑地看着他,「你跑来剧组借服装时,我想到刚做传媒的自己四处跑订单,跟不同的人谈合作,但总被各种理由打发。看到你来剧组借服装,站在不远处跟保镖说着好话,一脸紧张不安的样子,我就决定帮你。」
顾淮阳惊愕地看着聂明远,不由地笑了,「原来你不是意外帮我。」
「我相信缘分的存在,第一天遇到你,你卖力的为工作努力,第二天就来了我的剧组,我不知道你上份工作出了什麽问题,但我认为你的品行没有问题,我想有你这样的朋友。」
「……」顾淮阳哑口无言,初次遇到口才这麽好的男人,且说的话让你感受到他的诚意,不像那些油嘴滑舌的有钱人,眼底带着居高临下的蔑视,似乎跟他做朋友就得跪地言谢。
餐厅里播放着舒缓的音乐,服务生将菜肴摆上桌,美味的日式料理,鱼子酱,烤鳗寿司卷,烧汁焗生蚝,烟肉鸡蛋煎饼,咖哩烩牛肉,海鲜沙拉,风味可丽饼,甜点是巧克力蛋糕……空气里散发着一股诱人的香气。
顾淮阳不敢想像这顿饭要花去多少钱,哪怕不跟聂明远做朋友,吃了这顿饭都要想着如何还给他,一时备感压力,没想到聂明远如此豪爽,尽管这顿饭的价格在养尊处优的聂明远面前,可能头都抬不起,但在穷屌丝的自己眼中就跟炸弹一样。
聂明远温柔地说,「快吃吧,你也饿了。」
「嗯。」顾淮阳战战兢兢地拿起餐具,感觉握在手里的刀叉都比黯淡的自己明亮,他从没吃过这麽高级的料理,哪怕发工资了也不敢随便挥霍,就连平时出门逛得口渴了,也会义无反顾的走入比较便宜的大卖场,为买一瓶矿泉水而排队买单,他就是这样的小屌丝,对生活里的支出尽量的能省则省。
第16章
想想都觉得丢脸,请聂明远吃饭的钱都拿不出,可聂明没有为此而瞧不起他,相反客气的说要做他的朋友,渐渐的顾淮阳不再那麽紧张,偶尔还会看向聂明远。他应该是很纯粹的洋人,细致的五官,金色的瞳眸,鸢尾色的发丝,轻易的与亚洲人区分,只是好奇於聂明远的中文为何那麽流利,便问,「你的中文跟谁学的?」
「我的母亲。」
顾淮阳惊讶地看着他,聂明远微笑地跟他解释,「我父亲是英国人,母亲是华人,我在家跟母亲用中文交流。」
顾淮阳不由地说,「难怪你中文这麽好。」原本以为他是外国人,没想到他有一半的中国血统,而他的容貌细看就精致绝伦,全然是融入了父母的完美基因。
「跟你比差很远。」
顾淮阳受宠若惊,「怎麽可能……」
「我的交流没问题,书写有一些困难。」
「那你工作时怎麽办?」
「最初是将中文翻成英文,慢慢的认识了一些字,只要生僻字不多,办公就没问题。」
有的生僻字他也认不出,更何况深受西方教育的聂明远,顾淮阳望着聂明远混血儿般的美丽面容说,「你很了不起,我有你这样的毅力,英文肯定很溜。」
「只要你想,同样会成功。」聂明远的眼底流淌着笑意。
「那太难了……」顾淮阳嘀咕了一句,他的英文很普通,正确的说念书时每一科都成绩普通,虽然上课认真听,暑假也一天到晚泡在补习班,笔记做了一堆,可成绩还是上不去,再怎麽努力都像原地转圈的笨蛋,後来考上电影学院,是表演成绩优秀,加上刚到分数线的文化分,就上了电影学院的表演系。
聂明远看着他埋头吃饭的样子,嘴角边泛起浅浅的笑意,似乎很享受与他相处的时光,闲聊着打听起他的事,「你以前拍过多少戏?」
顾淮阳抬起头,不答反问,「你知道我是演员?」
「我看过你的简历。」人事部将他的资料传过来,对他的情况大致有所了解。
顾淮阳恍然大悟,难怪副导演知道他是电影学院毕业的学生,又有拍戏的经验,只怕是聂明远告诉他的,不然以副导演平日里的忙碌,哪里会注意到他的存在。「我拍的是小角色。」他说。
聂明远不动声色地问,「你没参加试镜吗?」剧组的配角多是公开甄选,有实力的就能上。
「去过,角色不合适,还有一些其他的原因。」顾淮阳的神色有些尴尬,他没有经纪人,大部分角色是自己联系,他没办法亲自考量剧组的资质,只觉得接到面试是一次机会,几乎都是怀着激动的心情奔赴现场,为此遇到被连哄带骗的经历。有剧组高价请他拍戏,去了才知道要拍三级片,出於职业道德,他拒绝了。
有剧组招演员要先交纳保证金,说保证金是食宿费,交了以後开始就有戏演,每月有固定薪酬,後来去剧组发现被骗了,刚去时有戏演,後来几乎天天闲着,而当初说的固定薪酬是按上戏天数算钱,他拍戏的天数屈指可数,可想而知,到手的那笔钱还不够生活。
但这样丢脸的经历不好跟聂明远言明,总觉得不该跟他说得那麽详细,他们还没到无话不说的程度,而聂明远没有穷追不舍,只是问,「所以你转行做幕後?」
「是的。」顾淮阳没有否认。
聂明远的目光变得深不可测,「你想做演员吗?」
「顺其自然,有份稳定的工作我就很满足了。」顾淮阳神色平淡地说。
「你倒容易满足。」聂明远眼底的笑意变得深邃,之所以问顾淮阳,是以前问接近他的艺人,多是惊喜的跟他说成为演员是梦想,倘若他有好的角色就推荐给他,而顾淮阳似乎被生活磨砺得宛如平滑的石头,他不贪婪、也很诚实、对他的每一个问题都没有回避,他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麽,就不妄图想从他身上得到什麽。
吃过饭之後,时间尚早,离开餐厅时聂明远问,「有想去的地方吗?」
「没有。」事实上他晚上很少有活动,为了隔天有充沛的精力,多是早早回家休息,但既然聂明远问起,也不想扫他的兴,又问了一句,「你想去哪?」
「去酒吧如何?」聂明远直视着他,等他表态。
第17章
「我不想去酒吧。」酒吧跟朋友去过,印象里热闹而混乱,他不是特别喜欢那样的地方。
显然顾淮阳比所想的简单,看起来就不像混娱乐圈的人,聂明远优雅一笑,又向顾淮阳发出邀请,「朋友送了我两张话剧票,现在去刚好开场,一起去吧。」
「可以吗?」顾淮阳受宠若惊地问。
聂明远微笑地说,「嗯,今晚不看票就作废了。」话落,带着他上了轿车。
司机很快将他们送到剧院门口,顾淮阳跟着聂明远往厅内走去,剧院是专门用来表演戏剧、话剧、歌剧、音乐等场所,今晚剧院上演的是话剧。检票时,顾淮阳专注地看着要上演的话剧简介,聂明远回来时给他带了一杯咖啡,看着他备感兴趣的样子问,「以前演过话剧吗?」
顾淮阳笑了笑,「如果学校的表演也算,有过几次机会。」念书时因为专业的关系,常参与学校组织的话剧表演,也去过小剧院演出,但规模没这麽大。
聂明远望着顾淮阳,大概知道为何他能投入到拍摄里,普遍来说,演过话剧的演员出演影视剧,多能诠释好角色,话剧对演员的要求很高。而顾淮阳有表演话剧的经验,能够塑造好所要展现的角色,倘若放弃演员的身分不免可惜。
话剧的表演很精彩,顾淮阳看得非常投入,他的侧脸有着完美的轮廓,黑漆漆的眼睛在忽明忽暗的光线里闪烁着漂亮的色泽,焦糖色的发丝自然的落在额头上,鼻梁高挺得让人想去抚摸,而那弧度优美的嘴唇又引诱着聂明远的视线落在那里,显然比起正在上演的话剧,身边的顾淮阳要更吸引他的目光。
落在身上的专注视线,令顾淮阳有些不自在,转头看向聂明远,聂明远正认真地看着舞台上的演出,难道是自己过於敏感?顾淮阳的目光又回到舞台上。
话剧结束时,观众们往出口走去,低声议论着话剧的精彩之处,突如其来的停电让所有人陷入惊慌之中,挤的挤、推的推、乱哄哄的,顾淮阳跟聂明远被挤在人群里。「怎麽停电了!」
「谁来处理一下!」
「该死!你踩到我的脚了!」
「对不起、对不起!」
黑暗里看不到彼此,无意间顾淮阳踩到一个人的脚,那人不满的骂着,顾淮阳慌忙跟对方道歉,又被身後的人往前推,前面的突然往後退,顾淮阳躲闪不及,硬生生的撞到对方的脊背上,瞬间而来的冲击令他眼冒金星,没给他缓冲的机会,後方的人群又推着他往前挤,他感觉快要无法呼吸,像被囚在密室里一般。
一双手紧紧地抓住他的胳膊,下一秒,他被拉出人群,那强硬的力度令他收不住脚,狼狈的落入一个宽阔的胸膛里,对方身上弥漫的 kle香水味扑面而来,顾淮阳欲要推开他,头顶的灯再次亮了,顾淮阳一下子眯起眼,缓过冲击之後,抬起眼就看到聂明远那张毫无瑕疵的脸,一瞬间灵魂吓得像要从身体里飞出来。
怎麽会是他?还跟他贴那麽近。聂明远看起来就是那种神圣不可侵犯的人,现在跟他这样抱在一起,他要生气了怎麽办?顾淮阳焦急地推开聂明远,与他保持一段安全的距离,聂明远直视着他,金色的瞳眸里有着某种难以描述的感情,是顾淮阳所不懂的,他说,「没事吧?」
「没事。」顾淮阳连忙跟聂明远说,且脑子迅速的转动着要如何向他道歉,一双纤长优美的手落在他的脸上,轻擦着他的鼻子,担忧地说,「有些红,疼吗?」
惊愕地看着聂明远此时的举动,顾淮阳的心脏险些跳到喉咙口,几乎快要找不到自己的声音,「不疼。」
「需要去医院吗?你的脸也很红。」聂明远的目光没从他身上离开一秒。
「不用去医院,我很好!」顾淮阳的音调登时拔高,像突然被热水烫到而发出的声音一般。
聂明远注视着他红得不太正常的肤色,问:「真的吗?你看起来不太好。」
「不用担心,我很快就好。」顾淮阳在他的视线里变得着急起来,紧接着感觉自己的脸升腾起一股热气,不用看都知道自己脸红了,真是的,冷静一点!
见顾淮阳客气的拒绝自己的提议,聂明远不便多说什麽,带着顾淮阳往出口的方向走去。
剧院的工作人员跟经理疏散着入口处的观众,「现在供电回覆正常,大家不要挤,请按秩序走出剧院。」
「抱歉给大家造成了困扰。」经理对突然的停电亲自向观众道歉,好再停电不到一分锺,所有人没有因为拥挤而受伤,只是难免有些磕磕碰碰,经理为了抚慰大家的心情,送了高级甜点给到场的所有观众,并保证类似的突发状况不会再有。一场风波很快得到平息,所有人依序走出剧院。
聂明远看着顾淮阳,温柔地说,「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我自己能回去。」顾淮阳像受到惊吓般拒绝,又觉得拒绝的过於直接,补了一句,「谢谢你的好意。」
看着他通红的英俊脸蛋,客气有礼的乖巧样子,聂明远忍不住凑过去,趁他毫不设防之际,chu的吻了一下他的脸颊,「晚安。」
「……」顾淮阳像被打捞上岸的鱼一般,抽搐了几下就僵死,回过神看到聂明远笑咪咪地看着他,丝毫没为此刻的行为感到抱歉,看起来常跟别人如此告别,尽管他很尴尬,却无法责备聂明远的举动。毕竟他是外国人,自小受西方教育,西方人无论男女都以相互吻脸颊作为礼仪,也就没将聂明远的行为放心上。
晚上回到家已是十一点,顾淮阳去浴室洗澡,看到镜子时吓了一跳,脸上的红晕还没散去,凑近看发现是过敏发红的症状,难怪聂明远说他不太好。以前偶尔会过敏,多是拍戏之後没有卸妆造成的,但用温水洗乾净,擦一点药膏就能消下去,顾淮阳一边洗脸,一边想今天有卸妆的,怎麽还会过敏。
难道是今晚吃的日式料理?!不会那麽倒楣吧,他初次吃那麽高级的料理,身体竟然负荷不住那麽好的营养!可能只是暂时性的症状,明天醒来就会没事的。
第18章
清早醒来,顾淮阳脸上的红晕还没有散去,胳膊跟小腿上也浮起淡红色,顾淮阳暗叫一声糟糕,又看了一下脸上的红痕,似乎比昨晚还要严重,还微微发痒,就不敢再擦昨晚用过的药膏,要擦必须去医院开处方药,但现在要赶去剧组上班,只能等收工了去医院一趟。
顾淮阳匆匆离开浴室,想着怪异的肤色会引起别人的注意,翻出一个乾净的口罩戴好,又穿上长袖的外套,紧接着赶最早的公车去影视城。由於所住的地方是公车的终点站,坐车的乘客不多,顾淮阳掏出公交卡刷,意外的是卡里没钱了,刷卡机提示「请投币」,顾淮阳手忙脚乱的翻身上的零钱。
「坐好,要开车了。」司机说。
顾淮阳找了前排位置坐下,又仔细地翻着身上的零钱,没有,所有的口袋翻了一遍,都没零钱,仅有整额面值的现金,没办法投给不能补的投币箱,一时间急得直冒热汗,眼看下一站到了,「嗖」一下起身往後门跑去,并不忘焦急而尴尬的跟司机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没带零钱,我下去买东西换……」
司机制止道:「坐下吧,几个站而已。」
顾淮阳吃惊地抬起头,见司机一脸认真,又连忙跟他道谢,「谢谢你。」没想到清早就遇到这麽好的人,因为清早很多商店没有开门,下车也不一定调到零钱,打的也拦不到车子,因而对年轻的司机充满了感激,而不给钱坐着公车回剧组上班,顾淮阳总觉得有些不踏实,决定遇到这位司机时多投一次币。
下车之後,天色阴沈沈的,似乎要下雨的样子,顾淮阳回到办公楼打卡,凑巧聂明远也刚到办公室,见他戴着口罩遮住大半张脸,下意识地问,「你怎麽了?」
「有些感冒。」顾淮阳低声说,不好意思告诉他过敏。
聂明远皱着眉头问,「严重吗?需要的话,今天回去休息吧。」
「没关系,不会影响工作。」顾淮阳眉眼弯弯的,似乎是在笑的样子。
聂明远依旧眉头紧蹙,「倘若有不舒服的地方,不要忍耐,你跟karl说一声,他会让你回去。」
「嗯,我知道了。」顾淮阳为他的关心而胸口发热,似乎清早坐车开始遇到的都是好人,而过敏的症状是脸比较丑,他现在不拍戏,工作上不会受到影响。
回到後台顾淮阳帮道具师布置场地,陆衡坐在角落处背台词,无意间看到顾淮阳脸上带着灰色的口罩,眼底浮起一丝担忧,当他忙完之後,就过去跟他交谈。「你没事吧?怎麽突然戴着口罩。」
「没事,有些感冒。」顾淮阳以同样的理由告诉他。
陆衡关心地说,「那你得注意休息。」
「好的。」顾淮阳淡淡地笑,没有因为他的关心而攀谈。
今天拍摄的剧情,又有陆衡不喜欢的打斗戏份,是陆衡扮演的云轩跟来乐坊寻乐的客人起争执,打伤了客人,老鸨知道後,一脚将他踢下楼。
副导演知道以他那傲慢的性子肯定不拍,就想叫替身拍得好的顾淮阳顶上,岂料,陆衡说顾淮阳无法拍这场戏,说顾淮阳昨天拍河里的戏感冒了。陆衡的声音看似温和,却足以让片场的许多人听到,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在顾淮阳身上,没想到他拍完之後感冒了,那麽没用,顾淮阳在他们的目光里变得无地自容。
此时,陆衡又说,「导演,这场戏我能拍。」
所有人惊诧地看着陆衡,意外自私的他会这麽配合,就连副导演都没想到陆衡想要自己完成,他可没忘记昨天是如何抵死不拍,甚至要联系编剧改剧情闹一场,他问:「你确定要拍吗?」别拍时又变成感叹号!
陆衡坚定地说,「当然,我不能看着顾淮阳病情加重。」
所有人都感动了,没想到陆衡是这麽好的人,等记者来剧组探班时要将这次的事告诉他们,至於帮忙拍过一场戏,又表现得很好的顾淮阳,很多人都忘记了。
顾淮阳神色淡然地看着此刻的反转剧,知道自己不着痕迹的被陆衡利用了,陆衡甚至因为主动拍无法完成的戏而洗白了恶劣的形象,倘若他是剧组的演员(以前也发生过类似的),或许会为这样的利用而不舒服,但目前是幕後的工作人员,加上替身的戏份是意外得来,一瞬间的不平衡倒不会特别的强烈。
第19章
拍摄时,陆衡投入到角色里,过多的内心戏让他拍得很吃力,副导演ng了多次,陆衡觉得在众人面前丢了面子,心里暗自不爽,埋怨云轩的角色真不讨喜,与他过往塑造的形象截然不同,很有挑战性,因为先前拍的现代剧多以阳光形象为主,口碑也很好,然後接二连三的同类型角色就找上门,一下子他就被定型了。
这次的云轩是一个突破,剧本里设定的年纪是二十,却沈稳得像寺庙里敲锺的和尚一般,因为角色的关系要学茶道,这得专门跟老师学,武艺高强打斗戏份多,难免要吊威亚……真是一个麻烦的角色,其次古代的服装也麻烦,每天早上要化一个小时妆,实在太累了,有些烦躁接了这次的剧。
可是,看到副导演的注意力放在顾淮阳身上,他的好胜心一下子激起,甚至怕他替自己的戏份而受到关注,宁愿硬着头皮自己拍,决不给顾淮阳出头的机会。顾淮阳以前在学校时表演课就很优秀,很多老师都说他有潜力,天生就是吃演员的饭,所以推荐他出演学校的话剧。演话剧是宝贵的经验,无数人妒忌他,笃定他的演技会变得炉火纯青,毕业後在娱乐圈肯定有一番作为,哪里想到他混到最底层,甚至都不在拍戏。作为过去的同学,看到他如今的处境应该拉他一把,可看了他替身的表演就知道不能,只要给了机会,他迟早会爬到自己头上耀武扬威,因而要打压他。
午饭时,陆衡看着放在腿上的剧本,又想着顾淮阳口罩下的脸,身旁的女助理整理着收纳盒里的零食,无意间发现里面混杂着一瓶白色卸妆乳,不禁递给陆衡。
陆衡猛地瞳孔一缩,像见了什麽毒药一般,厉声呵斥,「马上礽了!连着零食!」那是给顾淮阳用过的卸妆乳,等他离开了,他又回化妆间取回来,没想到现在被女助理翻到,果然不该将可怕的证据留在身边,容易令他乱了阵脚,见女助理被吓得不为所动,粗暴地推她一下,「快去!」女助理顿时抬着收纳去丢。
某个地方存在不可告人的秘密,或许有人无人中会发现它,因为在意顾淮阳的身体状况,聂明远午间休息时来到片场,看到陆衡的女助理来到垃圾箱,一股脑地将零食丢掉,又焦急地往陆衡所在的地方跑去,没发现白色的卸妆乳遗落在地,基於她慌张的神色,聂明远捡起来看了一眼,发现那是过期的卸妆乳。
吃饭时顾淮阳独自待在楼道间,解开口罩透气时,感觉被捂住的脸又痒又热,不用照镜子都知道有多丑,为此没像昨天一样跟同事吃饭,也知道该去医院一趟,但那样的话,下午的工资就被扣,比起脸他更在意工作,何况以前拍戏时不能适应化妆品,常有过敏的症状,再严重的後来都好了,倒不会为此刻的情况而焦急。
顾淮阳埋头吃着盒饭,想着下午的工作要如何开展,一道低沈的声音突兀的从身後响起。「原来你在这。」顾淮阳下意识地回头,看到身姿英挺的聂明远站在身後,一双金色的瞳眸牢牢地锁住他,想起自己的脸,忙回过头隐藏,但还是被聂明远发现了。
聂明远大步走上前,「你的脸怎麽了?」哪怕只是短暂的几秒,也看到他本该光滑细腻的脸庞满是丑陋的红痕,一时间担忧淹没住他的思绪。
「有一些过敏。」知道隐瞒不了,顾淮阳低着头说,顺便将口罩戴好。
聂明远的眉头暗暗地皱起,「清早起来就这样吗?」见顾淮阳点头,声音不禁沈下来,「你得去医院。」
顾淮阳平静地说,「收工了我就去。」
聂明远的神色登时变了,「这是能忍的吗?」
他的口气像极了兴师问罪,顾淮阳有些吃惊,觉得过敏不是阑尾那样的急诊,忍耐一下就过去了,便说:「我的身体自己清楚。」
第20章
倘若普通人早就跑去医院挂诊,这种程度的过敏症状不是能忍的,而他竟然没发现到异样,且顾淮阳还对他撒谎说感冒了,聂明远的心里霎时五味陈杂,口气也变得严厉了。「现在去医院!」
顾淮阳在他的气场里几乎难以说「不」,尽管他是那麽美的男人,唯我独尊的气势还是让人备受压力,可想到自己刚来剧组就请假,始终不好,就没立刻同意。「我有工作要做。」
聂明远挑起英挺的眉,似乎没想到有人敢拒绝他,只是一秒,很快又露出一抹笑意,「工作上的事不用担心,karl会安排其他人。」手机铃声响起,聂明远接起电话,安静地听了一会儿,似乎是工作上的事向他求证,他低声说了几句,就挂了电话,而後抬起头跟顾淮阳说,「走吧,我送你去医院。」
「不用了。」顾淮阳不好意思地说,知道他不可能有多余的时间送他。
聂明远友好地向他解释,「有艺人病得重,我需要去一趟医院,顺路可以带你。」
「会不会太麻烦了?」顾淮阳依然胆战心惊。
闻言,聂明远一笑,眼底的光芒宛如金色的涟漪,「哪里麻烦了,只是车里多一个人而已。」话落,带着他往楼道旁的电梯走去。
顾淮阳尽管诧异於聂明远的态度,还是跟了上去,看得出聂明远关心自己,可他去医院的理由是其他艺人病了需要看望,而送他去只是举手之劳,只是他为何专门来後台找他?单纯的为公事,那麽直接让karl联系就行,他没必要亲自过来,所以聂明远是专程来见自己!
突然冒出的想法吓顾淮阳一跳,又很快的否决,觉得这样的想法太荒唐,像聂明远这样有权有势、俊美气派的男人,怎麽可能为见他而来後台,只是凑巧罢了。
影视城附近有家医院,聂明远将轿车停在医院门口,顾淮阳下车後往门诊大楼走去,聂明远要看住院的艺人也跟了进去。
医院很大,空气里充斥着一股消毒水味。大厅里有很多人,有的在收费窗口排队挂号,有的在药品窗口取药,还有的在等候电梯,前往要去的楼层挂号。
顾淮阳看着等候挂号的长长队伍,猜想轮到他只怕要半小时,按照所挂的门诊又要再等一段时间才能见到医生,这麽一来,下午的时间基本就要在医院度过了,但他向来习惯了等,倒不会觉得这样的情况让人烦躁。
只是对聂明远而言,时间都不是用来浪费的,眼看他要排队挂号,聂明远的声音就在耳边响起:「我们去十楼,那里很快能见到医生。」
「不需要先挂号吗?」顾淮阳困惑地看着聂明远,正规的医院都有规章制度,没有挂号是见不到医生的,所以来医院的都有秩序的排队挂号、买病历本。
聂明远微笑地说,「医生是我认识的。」
医院里的也有认识的人,顾淮阳暗自觉得聂明远人脉很广,可这样好吗?毕竟所有人都是按秩序排队见医生,他抬起头问,「他有会诊的病人吗?」
「没有,何况不会耽搁很久。」聂明远的目光落在他的脸上,看着他眼角下方的皮肤都有些发红,就知道他的情况不能拖延,「走吧,我带你过去。」
「谢谢。」顾淮阳的声音客气而有礼貌。
聂明远轻轻地蹙起眉,很快的眉头又舒展开,带着他往电梯所在的位置走去,到了十楼之後,将他介绍给自己认识的医生林跃,然後站在门外等顾淮阳,听着林跃与顾淮阳的对话,知道顾淮阳的情况很糟糕,林跃看过之後确认是中度过敏,开了药,让他挂针水。
第21章
顾淮阳拿着药单去收费处缴费,聂明远走进去问林跃,「确定是化妆品过敏吗?」
林跃诧异於聂明远会问顾淮阳的事,聂明远向来不关心别人,可这次竟然让顾淮阳找他面诊,看起来是很要好的朋友,便将顾淮阳的情况告诉他。
顾淮阳去十楼的收费处缴费,取了药,然後在护士的安排里来到病房,病房设施齐全,有电视机、冰箱、浴室、一眼望去乾净而舒适,顾淮阳知道自己没出多少钱,怎麽可能待这样的病房挂针水,他胆战心惊地问护士,「是不是弄错病房了?」
护士淡淡一笑,「是这间没错。」又将三个药瓶挂在输液杆上,「这层楼的病房都这样,坐下吧。」
顾淮阳依言坐到床边,护士动作利索地找到静脉,将针紮进去,而後调整了一下点滴的速度,说:「针水完了叫我一声,身上有地方痒就擦医生开的药。」
「嗯,我知道了。」顾淮阳沉稳地说。
护士拿着药品离开病房,顾淮阳靠在柔软的床铺里,想着聂明远似乎看那位艺人了,毕竟他来医院的目的是看病人,而沾他的光,没花时间排队挂号就见了医生,真的是很好的人,已经很久没遇到这样的人了,下次要找机会感谢他。
顾淮阳默默的思索着,看着点滴管里的药水一滴滴地落着,震动起轻微的波纹,他的手渐渐开始变得冰凉,然後困意也慢慢地袭来,他不由地眯了一会儿。
还没睡五分锺,病房的门再次被推开。
顾淮阳有些意外地睁开眼,看着聂明远走了进来,阳光笼罩在他的身上,深色的衬衫,搭配长度及踝的窄腿长裤,修长的轮廓让绅士气派的他更加成熟挺拔。随着他每走近一步, kle散发的琥珀香就在空气里弥漫,慢慢的掩盖住了病房里的消毒水味,他看着病床上的自己说:「我吵醒你了吗?」
「没有,我本来就没睡着。」顾淮阳连忙说。
聂明远的眼底有着一抹担忧,「有不舒服的地方吗?」
「我没事的……」顾淮阳低着头说,不习惯被人如此关心,「这不是严重的病,挂完针水会好的。」
「以前常过敏吗?」看他轻松的模样似乎没为过敏而烦躁,要是他的艺人,早就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有的甚至会注射药物压制过敏,不像他很镇定。
顾淮阳想了想,说:「开始不习惯化妆品,又不注意卸妆,皮肤经常性的发红。」倘若跟普通人说化妆,对方肯定会翻着白眼鄙视他一个男人还化妆,但不上妆拍戏整张脸是黑的(哪怕是跑龙套),因而跟聂明远提化妆的事,倒不用担心他用异样的目光看自己。
聂明远抓住他话里的重点,「这次卸妆了吗?」
「嗯,卸过。」
聂明远的神色变得若有所思,「是在後台吗?」
「是的。」顾淮阳的脑子转得没聂明远快,对他的问题也没有深入的想。
替身演员普遍不受重视,化妆师不会单独给他们卸妆,多是自己在後台洗乾净,或者回家再卸一次妆,显然顾淮阳是借了其他人的卸妆品,而过敏普遍是化妆品出了问题,无意间想起捡到的那瓶卸妆乳,聂明远问:「是陆衡借你的卸妆乳吗?」
顾淮阳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之後,摇了摇头说,「我很久没上妆拍戏了,不一定是卸妆的原因。」
「嗯,我知道了。」聂明远轻轻一笑,金色的瞳眸却在白亮的光芒里危险起来,倘若是陆衡借给他的卸妆乳,而卸妆乳又是过期的产品,用了没问题才奇怪。
第22章
「是你安排我在这间病房吗?」顾淮阳问起另一件在意的事。
聂明远不动声色地说,「那是医生做的安排。」
「我不知道医院的待遇那麽好……」顾淮阳小声说,普通的输液多是在观察室进行,何况他支付的那笔药费真的少之又少,难以不去想是聂明远做了安排。
聂明远的眼底闪过一丝促狭的光,「难道住好一点,你觉得不舒服?」
「我只是普通职员,没必要住这麽好。」顾淮阳低着头,焦糖色的发丝垂落在额头上,无法看清楚他脸上的表情。
从聂明远的角度只看到他高挺的鼻梁有着完美的弧度,他穿着品质不是特别好的衬衣,却没有丝毫的俗气,那廉价而粗糙的灰色衬衣温顺的包裹着他结实的胸膛,锁骨下的纽扣还有没清理好的线头,可这样的痕迹反而让英俊的他有些稚气,聂明远忍不住伸出手,用力地揉了一下他的头,「我们是朋友,就当我为你做的。」
顾淮阳一惊,为他此刻的举动而乱了心神,抬起头就对上那双黄金般的瞳眸,那专注的凝视令他不自在地低着头,想到自己口罩都没有戴,就没办法用这样丑陋的脸面对他,他也不知道为何那麽在意聂明远的目光,或许是同光鲜亮丽的聂明远相比,内心里涌起了一些自卑。
看着再次沈默下去的顾淮阳,聂明远美丽的面容上浮起一丝笑意,有意打破沈默地说,「饿了吗?我找点吃的给你。」话落,自顾自地走向冰箱。
顾淮阳果然被他的举动吸引过去,眼见他要拿出冰箱里的水果跟矿泉水,登时急得像被拉开手榴弹的保险栓一般,说:「我不饿,你不用找吃的给我。」
「你在医院待了半天,不饿,也应该吃点水果。」聂明远回头看着他,神色里透露着难以言喻的关心。
顾淮阳的耳根有些微微发红,「这些是要付钱的……」在他心里医院的冰箱跟酒店的一样,是一个迷你型的地雷阵,就等疏忽大意的客人踩,付费时多出一大笔。
聂明远拿出冰箱里的水果,不忘跟他说,「费用你已经出过了。」
「我出的不多……」顾淮阳胆战心惊地看着他。
聂明远又继续微笑,「你还记得那麽清。」因为这样没有帮他缴纳药费,知道以他的性格只怕要想着还钱给他,倒不如让认识的医生将药费打折後,由他自己去交。这样的态度令他都感到意外,而感受到他好意的顾淮阳没像以往认识的艺人一般,把握得来不易的机会缠上他,他的惶恐总是多於欣喜。
因为顾淮阳很老实地说:「突然得到好处,有些不安。」
「放心吧,不会有陷阱。」聂明远目光柔和地看着顾淮阳,隐约猜到为何他混到现在还是默默无闻,英俊的容貌容易让他脱颖而出,但会受到同行的打压,不善交际的性子,难以得到好的机会。而没有机会才华就会被淹没在无人可知的角落,迟早会离开光鲜亮丽的娱乐圈,可惜肯定有,诚然才会想要接近他。他将手里的托盘放在床边的圆桌上,递给顾淮阳一个剥好的橘子,「尝尝这个。」
「谢谢。」顾淮阳下意识的接过来,忘了左手还紮着针头,一动就发生回血的情况,登时忙要放下盘子。
聂明远比他动作更快的接过盘子,「小心一些。」注意到血管里的血持续往输液管流,事态紧急,也顾不得叫护士过来帮忙了,直接撕开压住针头的贴布,看到针头移动了,轻压着针眼调到静脉的位置,「你动到针头了,待会输液时疼得受不了,再换另一双手。」
「嗯,好的……」顾淮阳被聂明远的动作惊得目瞪口呆,全然忘记了为方才的鲁莽而道歉,只是看着聂明远,「你学过医吗?」
「我母亲是医生,跟着她见的多了,换针水、拔针,我也可以。」聂明远一边跟他解释,一边找来医用胶贴压住针头,「以後注意点,你这样真让人担心。」
聂明远是在担心他,感受到这份心意的顾淮阳头晕目眩起来,「我以後会注意的。」平时他没那麽鲁莽,可跟他待在一起总是状况不断。
「可别忘了自己说的话。」聂明远笑盈盈地望着他,给顾淮阳的感觉是非常温柔的人,似乎不管发生什麽事,自己犯了什麽错,都能被聂明远包容。顾淮阳身边没有这样类型的人,跟他交谈总是会变得不知所措,但聂明远的态度很和善,倒能跟他聊起来,只是那不断投注在身上的目光让他莫名的紧张起来。
第23章
到了晚上,顾淮样吃着聂明远买来的晚餐,聂明远不停地接着电话,看起来很忙的样子,待他挂了电话,顾淮阳忍不住说,「倘若有事,你先去忙吧。」
聂明远站在阳台处望着他,见他脸色没午时那麽差,便走到床边说,「手机借我一下。」
「哦……」顾淮阳不明所以地递给他。
聂明远轻快的按下一串号码,「我要出去一趟,有事给我电话,或者联系主治医生。」
顾淮阳抬起头问,「是给我看诊的那位吗?」
「嗯,他是我的朋友,有不舒服的地方就告诉他。」聂明远的眼底划过一丝忧虑,显然不放心他留病房里,又知道他是不舒服了也隐忍的类型,不免多叮嘱了几句。
顾淮阳点点头,说:「嗯,我知道了。」目送着聂明远离开病房,低下头看着手机里的陌生号码,想到这串数字组成的号码能联系到聂明远,心里霎时温暖起来。
大学毕业踏入社会,很多时候不能再依靠别人,也没办法再依靠,生病时他多是独自来医院,哪怕需要输液也是在观察室,挂完针水又坐车回家。记得有次吃了剧组的饭闹得胃疼,他忍着疼从家里走到医院,到了医院已是浑身冷汗,他走到收费处挂了急诊,之後跑上跑下的进行各项检查,疼得实在受不了就在原处休息。
那时看到有的患者让朋友陪着来医院看病,说不羡慕是骗人的,但这样的羡慕也很快的淡去,他知道能依靠的是自己,所以不管何时都很独立,不去依赖其他人。
但,现在有人关心他。哪怕只是心血来潮之举,也感觉很温暖,顾淮阳躺在病床上,想着今天发生的事慢慢的睡了过去,睡梦里看到一双黄金般的瞳眸,那双瞳眸瞬也不瞬地注视着他,修长的手指温柔地落在他的头顶,伴随而来的还有他身上散发的琥珀气息,淡淡得如同木质一般的味道,那样的气息侵蚀着他的感官,一瞬间他醒了过来,开始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同样睡不着的还有陆衡,他在娱乐版的新闻里看到关於他的帖子,点击率非常高,不知哪来的神经病网友扒出他出道前的照片,又与现在的照片对比翻出他整容的事实。
网友嘲笑他能给三线整容医院代言广告,绝对能吸引大批想整容的麽蛾子去消费,他的粉丝咬死自己的脸没动过,一时间两方人马在论坛里吵得不可开交,无数线上媒体趁机转载。陆衡愤怒地注册一个马甲杀过去骂,来跟他谈近期工作的祁翼看到他的举动之後,立马要求他停止,「你去骂有意思吗?现在要做的是澄清整容的事实。」
「会有人信吗?」陆衡非常心虚,将网上的新闻递给祁翼。
祁翼快速地流览一遍,就指出问核心问题,「我让你现在澄清,是大众需要艺人用积极的态度回应每一个传闻,而不是缩在家里当鸵鸟。」
陆衡的心一下凉了,「你是、是要我承认整容?」
祁翼清贵的脸上浮起了笑意,「当然不是,只是今天的网路时期,非常需要及时的回应。」
陆衡松了一口气,知道祁翼会为他处理妥当,祁翼是君豪的金牌经纪人,在娱乐圈里声名显赫,签约成为君豪的艺人之後,老板辛徒轩将他的经纪约给了祁翼。
祁翼手上有十多位艺人,每天有很多工作要处理,很多时候他们是通过电话沟通工作,而祁翼给了他很多机会,只是他不满足於不起眼的小通告,私下里自己接了很多。比如这次的《暮江吟》是他带资金进剧组,诚然,不管发生什麽事,聂明远都没资格将他踢出演员名单。
第24章
但这次的事过於蹊跷,他怀疑是有人暗中操纵,毕竟整容不是光彩的事,曝出来他的形象肯定会受损,他便问祁翼,「这次的事,是不是有人安排?」
「没那麽巧。」祁翼顿了一下又说,「你近来态度变得跋扈了,别忘了先前如何爬上来的。」为了成名,陆衡先前混过组合,做过歌手,能到今天并不容易。
陆衡义正言辞地说,「我没有忘记。」
祁翼冷冷地丢了一句,「你跟安雅炒作的绯闻,我要求你停止。」
「现在不都流行炒作绯闻,我赶一个热度而已……」陆衡哼了一声,看起来有些自以为是。
第2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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