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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5节

    [综武侠]第一杀手的正确驯养方法 作者:玫

    第5节

    花满楼脸上笑意加深,温声道:“阿苏你真的是……很温柔呢……”

    会这么提醒别人提防自己,如此笨拙的温柔,只会让人……满心欢喜。

    温柔?我吗?苏幕遮看着花满楼,指尖点在那人唇上殷红的伤口上,微微的濡湿让他像碰到了烙铁迅速挪开,手指蜷缩在一起,呼吸一滞,埋着头快步离去。

    听着耳边脚步声渐远,花满楼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唇角的笑在水雾里愈发看不真切。

    苏幕遮坐在屋顶,摊开手,掌心被自己掐出深深的印痕,指尖似乎还存留着滚烫的热意,薄唇扯出一个笑,舌尖舔舔唇角,喉咙里许久才送出一个单音:“蠢……”

    他自己也未曾察觉,那笑里藏了多少苦涩自嘲,那声呢喃里,又隐了多少缠绵缱绻。

    再养不熟的狗,也终究改不了狗的本性,谁对他好,他就忍不住想摇摇尾巴,讨好地叫两声,期待着能被揉揉脑袋,夸奖一声。

    你看,多蠢。

    苏幕遮安静地坐在那里发着呆,三层小楼的屋顶让下方一览无余,张灯结彩的桃花堡,忙忙碌碌的下人,夏日里满眼葱茏,一个花园里凝了整个江南的秀丽烟雨。

    还有一只孜孜不倦往屋顶上爬的蠢东西。

    那是只通体雪白的猫儿,一身柔软细密的白色长毛,体型不大,四条腿更是埋在毛里看不清楚,这让它向上攀爬的时候,就像是一个向上滚动的毛球球。

    它是只被养的很好的家猫,爬房子的姿势惨不忍睹,向上两步又向下滑一步,花了好些时候才费力地攀上房顶,一抬头就看见苏幕遮在上头坐着,惊吓之下长叫一声,直直摔了下去。

    “蠢东西。”苏幕遮提着猫咪的后颈把它拎起,悬空的猫儿紧闭双眼,喵喵惨叫着四爪挠腾,一身毛炸成了个大毛球,看着十分滑稽。

    莫名的,心情就好了一些。

    把猫放在屋脊上,到底还是留了几分祖先的灵巧,晃了几下竟是站稳了,还能慢腾腾的迈着步子挪动。

    “喵——”猫儿软绵绵地叫了一声,伸出爪子去够苏幕遮的衣角,一双水汪汪的蓝色大眼睛我见犹怜。

    苏幕遮素来对着这些小东西比对人多几分耐性,侧头瞥了它一眼,手掌在它脑袋上揉了揉。

    猫儿舒服地眯缝起眼,抖着耳朵趴下来,把后背也送到苏幕遮掌下。

    它的毛很长,手指穿梭而过,顺滑温暖,让人舍不得放开。

    摸了一会,猫咪呜咽着动了动,翻了个身想把肚皮露出来,但是它忘了自己正躺在哪里,身子一动就骨碌碌顺着瓦片往下滚。

    “喵!”猫咪扒拉着瓦片,险险挂在屋顶,被苏幕遮拎了起来。

    “怎么能这么蠢……”嘴里说得嫌弃,却又口是心非地把猫儿放在腿上,习惯了握刀的手,落在雪白毛皮上的力道轻得不可思议。

    猫儿撒娇般拖长尾音,四爪缩起露出最为柔软的肚腹。

    这个男人虽然满身的血腥味,可是真的很温柔呢。

    作者有话要说:  比较晚果咩,小天使们晚安030

    ☆、第十四章

    月上中天,温度渐渐降下来了些,风吹得树叶沙沙作响,繁星满天,明日定会是个天朗日清的好天气。

    苏幕遮在屋顶上坐了大半夜,一直到花满楼屋中灯火熄灭,才慢悠悠地起身跃下,脚步轻盈踩进房中。

    “回来了?”房里一片昏暗,花满楼坐在桌前,一杯茶在桌上,水雾袅袅,尚且温热。

    花满楼笑得温和,但是苏幕遮就是一瞬间觉得后背发麻,下意识顿了顿脚步,低声应道:“嗯。”

    “那就好好休息吧。”花满楼说道,“一路舟车劳顿也累了。”

    “……好。”苏幕遮道。

    “我就在隔壁,有什么事情叫我。”花满楼又道。

    苏幕遮轻轻嗯了一声,送走花满楼,关好了房门。

    他的胸口微微鼓出一块,凸起动啊动折腾一会,猫儿的小脑袋从他衣襟里探出,瞪着一双蓝眼睛左右瞄瞄,细细软软叫了一声。

    苏幕遮扯扯衣襟把猫儿放出来,就眼见着雪白的小身影战都没站稳就扑向了床,飞速占据床铺上最为柔软的一部分,伸着爪子踩了踩,舒舒服服卧进去,眼睛眯起大有稳如泰山的架势。

    “懒东西。”苏幕遮也不在意,随手捋了一把猫儿的脑袋,翻身上床,绕过它睡到了里面去——这样清晨猫儿若是要离去,也不会吵醒他。

    侧躺在床上,面朝墙面,他盯着墙看了半晌,伸手敲了敲,发出笃笃的声响。

    花满楼……就在这面墙对面……

    苏幕遮静静抱着被子发了会呆,身边的猫儿睡得熟,呼噜呼噜不知做着什么美梦。他翻了个身,报复性的把猫儿揉进怀里,一身柔顺的毛被他搓成乱麻。

    猫儿半睁开眼看了看他,不耐烦地伸出小爪子糊在他脸上,身体灵活地从他手里扭出来,往他衣襟里一缩,满意地又睡过去。

    “笃笃。”苏幕遮一僵,也不去管猫儿了,凑到墙边竖着耳朵仔细听起来。

    墙那边细微的声音响了两下就没了动静,就像刚刚是他的幻听。

    苏幕遮迟疑片刻,又一次伸手在墙上敲了敲。

    夜晚寂静,只听得见窗外蝉鸣,树叶交织,窸窣作响,一阵静默后,他清晰地听见,从墙的那一边传来了敲击声。

    隔着层厚厚的墙,声响闷闷听不真切,还不及风吹竹林的声响,然而每一声响在苏幕遮耳朵里,都是震耳发聩,声声敲在心间。

    他贴在墙边,如同一个找到新奇玩具的孩子,在墙上敲一敲,再敲一敲,充满期待地等待着那一边的声音响起。

    轻巧温柔的声响一直持续着,直到苏幕遮抵抗不住睡意,倦倦睁不开眼,指节意犹未尽地在墙上蹭蹭,他固执地半边脸贴在墙上,闭上眼睛。

    墙的那边,细微的敲击声响了一下,两下,停了片刻,又响了一下,两下。

    反复许久,才没了动静。

    蝉鸣阵阵,竹林被风吹动,月光影影绰绰,穿过竹林,透过窗户,投下一片光亮。

    一夜无梦。

    ……

    第二日便是花如令六十大寿,天公作美,艳阳高照,却不怎么闷热,还有微风吹拂。

    苏幕遮站在人群后头听花如令讲话,神情怠倦,猫儿蜷在他外袍里睡得昏天黑地,昨日他也不知是什么时候睡着的,整夜都觉得胸口闷滞,醒来才发现猫儿正正趴在他胸口,一条尾巴有节奏地敲着他肚子,被他揣进外袍都没醒。

    站在他身边的大汉一身酒臭,说起话口沫横飞,苏幕遮瞥了他一眼,默默后退了几步,几乎要被挤出人群,但是他的角度又正好能够看到站在最前面的花满楼。

    花满楼今天穿了身浅黄色的衣衫,长身玉立,阳光穿过罩衫,浅浅晕开一层暖色。

    苏幕遮忍不住勾起一个笑,指尖划过猫儿柔软的长毛,只觉得自己从身到心,都被那阳光照耀的温暖柔和。

    无端的,他就想起了某个冬日的雪夜,他用小火煮了一锅热水,又用热水温了一壶梅酒,大漠里零星落了几点雪,清甜酸涩的酒混着雪,酒中映着明月无瑕,未饮先醉。

    花满楼似有所觉,趁着所有人都看着花如令,悄悄离开了人群,走到苏幕遮身边。

    “可是倦了?”他温声问道。

    “没。”苏幕遮手指微蜷,在空中敲了几下,耳根漫起一层粉红。

    “他这是丢人害羞了啊!”陆小凤大大咧咧抱着手,笑得没心没肺,“七童你是不知道,早上看到他那副样子,我可真是连肚皮都要笑破了。”

    “阿苏你又干了点什么,叫陆小凤笑成那样?”花满楼笑着问道。

    “没什么。”苏幕遮警告地看了陆小凤一眼,答道。

    可是我们要知道,这世上就是有种人,他不做死就浑身难受,陆小凤得意洋洋地挑眉,“七童我跟你讲啊,今天早上阿苏一起床,整整半张脸全都是墙灰,糊了一脸白哈哈哈哈哈。”

    “墙灰……”花满楼意味深长地重复道,“阿苏的睡相可不太好啊。”

    苏幕遮尴尬的咳嗽两声,耳根的红色大有向着脸颊蔓延的趋势。

    “就是就是,阿苏你这睡相堪称鬼斧神工哈哈哈哈。”陆小凤想象了一下要如何半张脸睡满墙灰,大概就只能大半个身子趴在墙上才行,再联系一下苏幕遮那张漂亮的脸蛋,想保持不笑都挺困难的。

    苏幕遮淡定地,淡定地,一脚踹在陆小凤小腿上,把他踢进人群里,用不大不小恰能被周围人听见的声音说道:“啊是陆小凤陆大侠!”话音未落就快速扯着花满楼跑得没了踪影,把陆小凤一个人丢在热情的人群里。

    啧,果然还是要找时间把陆小凤揍一顿。

    花满楼笑眯眯地任他拉着,一路跑到后花园才停下。

    夏日里后花园郁郁葱葱,即便是没了春日里繁花满园,也仍有为数不少的鲜花盛开,满池荷香四溢,大大小小的红鲤畅游其中,看得人手痒痒。

    苏幕遮又想抓鱼了。

    而他怀里的小家伙比他还要激动,一闻到荷花香气就迫不及待扒拉着他的衣襟探出脑袋,对着不远处的荷花池喵喵叫个不停。

    花满楼有些惊讶:“阿荼?”

    猫儿这才注意到花满楼,意思意思地应了一嗓子,就扭头专心致志骚扰苏幕遮去了。

    荷花池!大鲤鱼!

    苏幕遮不得不一手摁住快窜出去的猫儿,问道:“你养的?”

    花满楼摇摇头:“不是我,是我娘养的。”

    “那你给伯母带回去吧。”苏幕遮拎着猫儿的后颈递给花满楼,猫儿自是不依,张牙舞爪险些给了苏幕遮一爪子,又转头冲着花满楼龇牙示威。

    虽说这个男人也很温柔啦,不过果然还是带点血腥味的更舒服w“他脾气可暴得很。”花满楼低笑,“轻易从不让人近身的。”别说他,就连他娘想抱抱还得看猫心情,心情好了可能愿意给摸摸蹭蹭,心情不好就直接拿屁股对着你,正眼都不带给的。

    “啧。”苏幕遮皱眉,手一松,猫儿呜咽着掉在地上,打了个滚爬起来,甩着尾巴又跑来他脚边磨蹭。

    苏幕遮没说话,嫌弃地踢踢它,“蠢东西。”

    猫儿见磨他没效果,又去磨花满楼,喵喵叫得可甜,大大蓬松的尾巴扫过花满楼的小腿,他弯腰把猫儿抱进怀里,笑道:“你和它置什么气?”

    苏幕遮撇撇嘴,说道:“见风使舵的蠢东西。”

    猫儿被花满楼摸得舒服,但还是贪心不足怀念那个有点血味的怀抱,软着嗓子叫个不停,一个劲想往苏幕遮那里扑。

    “它可聪明得很。”花满楼搂着怀里乱动的猫儿,把它放在苏幕遮手上,“你看,它这不就得逞了?”

    苏幕遮低头看看猫儿,猫儿睁着双眼无辜回望他,爪子尖尖勾着他的衣襟,跃跃欲试着准备钻回去——在这睡了一晚上它就食髓知味,根本舍不得离开这个天堂一样的怀抱。

    手上除了毛发的触感,还留了些花满楼手指拂过的余温,他抿抿唇,勉为其难把猫塞回怀里,摁着脑袋狠狠揉搓两下,道:“名字起得那么雅致作甚,就是只蠢东西。”

    花满楼不动声色,仍是笑道:“你若是喜欢,这般叫它也无妨。”这只猫儿有多霸道他可是深有体会,说是横行桃花堡也不为过,现下能这么老实被人摁在怀里折腾,想来应当也是不在意被强行改个名字的。

    苏幕遮这才满意的哼笑一声,顺手把衣襟里又窜出来的小脑袋摁回去。

    “父亲那里要开席了,我们也该回去了。”花满楼说道,向着宴厅走去。

    怀里的猫儿小心翼翼蹭蹭苏幕遮的胸口,带着倒刺的舌头舔舔他的脖颈,惹得苏幕遮一僵,面不改色地把猫儿塞回去,他低头警告道:“不老实就把你丢出去,懂了吗?”

    猫儿缩在他的衣襟里,努力瞪大眼,满脸都是你看我真诚的双眼多真诚的表情。

    “哼,蠢东西。”苏幕遮念叨一句,猫儿立即像听懂一样,仰着脑袋喵喵回应。

    眼睛湛蓝,一碧如洗。

    此时宴厅的气氛已然高涨,花满楼和苏幕遮一前一后悄然归席没有引起任何注意,坐在他们边上的陆小凤朝着他们笑笑,也没说什么,转头喝了一大口酒。

    看他外袍凌乱的程度,估摸着得花了不少功夫才从热情的人群中溜出来。

    宴上满是好酒好菜,苏幕遮倒了杯酒,入鼻尽是浓郁的香料味道,叫他忍不住蹙起眉头,把酒杯又放了回去。

    好好的酒配上香料,酒香没了,香料的异香也跑偏了,闻着怪异,喝起来就更不用说,定然早已没了原本的风味。

    “香料味这般重,我就知道你是喝不进去的。”花满楼侧身道,“暂且先忍忍,晚些时候我再取好酒给你。”

    苏幕遮眼睛微不可查亮了一瞬,又暗了下去:“不用……我酿了好酒,回去拿给你喝。”说到后面,语气里不可自抑地多了些自得。

    他们正说着,就听见外面传来悠扬的乐声,带着独特的异域风情。

    一个穿着西域衣衫的男子大跨步走进来,深深行了个礼。

    “鄙人恭贺花老爷大寿。”

    他说话的腔调古里古怪,长得高鼻深目,不似中原人长相。

    苏幕遮微微眯起眼,挑起些许的唇角落了回去,还往下撇了撇。

    这个衣着……瀚海国吗……

    真麻烦。

    作者有话要说:  寝室楼里有些奇怪的事情发生,有姑娘发现很多寝室门口被写了字,就是那种很小的字,写在门旁边的墙上,据说是小偷团伙作案qaq有点怕怕的qaq所以趁着室友没睡我要一起睡了

    小天使们晚安030

    ☆、第十五章

    “小人埃米尔,特奉瀚海国国王之命,为花老爷祝寿。”来人深鞠一躬,拍了拍手,“在下还特意准备了些小把戏,还请诸位欣赏。”

    他话音刚落,就有三个大大的木桶滚进来,三个小孩顶开盖子,每人手里都捧了一个装满珍宝的篮子。

    紧接着,妖娆的舞曲响起,一个女人跳着舞走了进来,腰肢细软舞姿轻盈,粉红的薄纱遮了半张脸,只露出一双脉脉含情的大眼睛。

    珍宝,美人,这瀚海国的使者的到来将宴会的气氛推向□□。

    苏幕遮看了几眼舞娘,无甚趣味地转开视线,手中一满杯西域葡萄酒,紫红的酒液在杯中晃动,他可惜地叹了口气,若是没有那讨厌的香料味道,这杯酒的味道一定很好。

    陆小凤捏着酒杯,靠过来调笑道:“你们这一个两个的,怎么都不喝酒啊?”

    花满楼将面前的酒向外推推,说道:“今时今日,我实在是无心饮酒。”

    “啧啧啧,此话差矣。”陆小凤摇摇头,叹息道,“这杯中有酒盘中有肉,美人当前高朋满座,岂不正是人生得意时刻?”他转转眼睛,又道,“七童你也别太紧张,大家都在这坐着,铁鞋大盗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是不敢来的。”

    花满楼眉头皱起,说道:“你自己慢慢喝吧,我先行一步。”说着他就起身准备离开。

    苏幕遮见他起身,立即跟着站起,跟在他后头。

    他身形高挑,坐着尚不明显,一站起就显得异常突兀,正在跳舞的女人抬眸就看了个正着。

    虽说只看到小半张侧脸,仍叫女人双眸瞪大,脚步一错,险些栽倒在地上。

    苏幕遮感受到她的视线,偏过头随意地扫了一眼,女人赶忙扭过头,强装镇定。

    这人谁啊……苏幕遮想了一会也没想起来,余光见花满楼快要转过回廊,也就没再留心,加紧步伐追了上去。

    女人长舒一口气,面纱下的脸又恢复笑意,手臂轻摆腰肢微动,一双杏眼含着盈盈水波,顾盼流转媚意横生。

    陆小凤举起酒杯,向对面的宋神医遥敬,宋神医笑笑,端起酒杯喝了一口。

    觥筹交错,歌舞升平,半分也看不出掩在其下的暗潮汹涌。

    花园里却是安静,宴厅里的喧闹断断续续传来,更显出几分清幽。午后时分,只有蜻蜓落在荷花瓣上,翅膀轻颤,转眼就被猫儿戏水的响动吓走,花瓣动了动,投下的阴影摇晃,隐在花下的鱼儿轻轻摆尾,聚集的鱼群一哄而散。

    花满楼负手而立,面对着池塘,荷花香气安抚下他略微焦躁的心情,听到身后脚步声,他开口问道:“你不在厅里喝酒,跑出来作甚?”

    苏幕遮把怀中猫儿放下,理好微乱的衣襟,反问道:“那你不在厅里喝酒,又跑出来作甚?”

    “我说过了,今时今日,实在无心饮酒,还不如出来走走。”花满楼道。

    “我也觉得今天不宜饮酒,想出来走走。”苏幕遮说道。

    “随你吧。”花满楼无奈地笑笑,伸手接住一片从树上掉下的叶子,“夏天也快过去了啊……”

    苏幕遮没说话,半晌之后轻轻问道:“铁鞋大盗……同你有什么关系?”

    花满楼一怔,叶片飘然落地,随即便说道:“你既是想知道,我就讲给你听罢。”

    他没等苏幕遮开口,就自顾自讲了起来:“十余年前江湖上有个横行一时的恶贼,因着他作案时穿着一双铁鞋,江湖上便称其为铁鞋大盗。我爹为了铲除他,联合了五大门派掌门等人,设下天罗地网,将其困在我家的密室之中。”

    “而我少时贪玩,误入了家中密室,正巧撞上了铁鞋和我爹对峙,他挟持我从而成功逃脱,逃命途中,我伤到了他的脸,而他……”花满楼不自觉咬咬嘴唇,才继续说下去,“他刺瞎了我的眼睛。”

    事情已经过去十几年,铁鞋大盗的脸仍时不时在他的梦魇里划过,眼睛受伤时的剧痛,最初陷入黑暗时的无助,每每提起仍教他浑身发冷。

    苏幕遮瞳孔一缩,想也不想走了上去,揽住花满楼,怀里的身体犹带着三分战栗,似是对过往的经历尚且心有余悸,他眼中闪过一抹暗芒,神情带上几分冷厉之色。

    铁鞋大盗若是死了也就算了,要是没死,他不介意偶尔做一桩免费生意。

    一旁玩水的猫儿看到他们二人的动作,舔舔爪子,看着自己缩了许久的位置被另一个男人占据,立时危机感深重,满池子的鱼儿瞬间抛到脑后,尾巴一甩啪嗒啪嗒跑到两人脚边,喵喵叫着挠花满楼的袍角。

    花满楼从苏幕遮怀里退出来,好笑地俯身摸摸猫儿的脑袋,“好了,我不跟你抢。”

    苏幕遮垂眸看了一眼一脸勉为其难接受摸摸的猫儿,觉得自己手略痒。

    看来把陆小凤揍一顿之前,可以先教教这个见风使舵的蠢东西对待花满楼的正确态度。

    而铁鞋大盗这一桩事情,他们就有志一同地掀了过去,谁也没再提过。

    ……

    夏天夜来得晚,苏幕遮带着猫儿坐在屋顶上吹风,猫儿像模像样地端正坐好,模仿着屋顶雕刻的神兽模样,那雕塑刀痕流畅,神态俨然,堪称精品,其威严肃穆的气势,更是叫猫儿羡慕极了。

    如果有一天它也能变成这样就太好啦。

    苏幕遮揉揉它的脑袋,手边的白玉酒樽微晃,些许紫红色葡萄酒从杯口溅出,滴在他手背上,他也不甚在意,懒懒抬起手舔掉,仰头灌下一整杯美酒。

    他的手边放着两把弯刀,刀鞘在月光下闪烁,一蓝一红两枚宝石婉转流淌出不可思议的华美光彩。

    “今夜的月亮真好……”他半眯着眼,天上一轮明月皎洁无瑕,今夜无云,星子几点光彩黯淡,漫天华光尽数被月亮得了去,虽不是圆月,也已然近满,明晃晃在天上挂着,抬头再看不见其他,只得那一轮月,“这种天气,不见见血,岂不可惜……”

    话未说完,两柄弯刀已然出鞘,“锵——”的一声嘶鸣,两柄弯刀颤动,雪亮的刀光一时间竟是比月光还要耀眼。

    “不要急……”苏幕遮笑笑,踩着瓦片顺微风洒然而行,未束好的长发散在身后,顺风扬起,月光穿过发丝,折射出极浅的猩红色。

    他赶到时,战况正胶着,花满楼和一个黑衣人缠斗在一起,黑衣人带着惨白的僵尸模样面具,看不见面容,但见他衣袍翻飞,露出脚上的一双铁鞋。

    苏幕遮眼神一冷,握紧手中弯刀,在一边游走着,不去打扰花满楼的动作,却把黑衣人圈在一定的范畴里,叫他想跑也跑不了。

    弯刀寒光森然,几次都险些割到黑衣人,那人宽大的黑袍上多了好几道破损刀痕,地上落下几块布片,大多已碎得看不清原样。

    从尸山血海里磨出来的刀法凌厉凶悍,刀刀毙命,苏幕遮神情漠然,眼里还带着三分不经意流露出的嘲讽,他抽刀的那一刹那,身上的气势已经变了,翻涌而起的杀意让人呼吸困难,你看着他,就会觉得他乘着漫天血色而来,耳边回荡起凄厉的呼号之声,厉鬼冤魂纠缠不去,那双眼睛,不应该长在人的身上,那是一双属于野兽的眼睛,属于凶悍暴戾,择人欲噬的猛兽的眼睛。

    可是那双眼睛又毫无波动,冷静自持到了令人心悸的地步,似乎哪怕他脚下尸孚遍野,眼前血流漂杵,鲜血也半分泼不进那双眼眸,深潭无底,古井无波。

    而他偏偏生得极艳,愈是杀意蓬勃,那张脸就愈是昳丽,眼尾泛着淡淡绯红,一如花季最盛的荼蘼,狂放地染了半边天,鲜血浸进花香,艳丽到几近腐败。

    刀进,黑衣人便退,步步紧逼,直到退无可退,花满楼一剑直直刺向他的后心,苏幕遮刀刃凛然,挥向黑衣人的胸口。

    这两招要是刺到人身上,保证让人有去无回。

    可就在此时,花满楼的剑势顿住了,剑尖刺进黑袍,便再无寸进。

    苏幕遮弯刀去势已成,再无收回的可能,他手上用力,硬生生将弯刀翻转,刀背击在了黑衣人的胸口。

    刀上满满的劲气,苏幕遮自己受了七成,黑衣人受了三成,仅仅三成劲气,狠狠抽在黑衣人身上,也让他狼狈地弯下腰,捂着胸口剧烈咳嗽起来,几滴血从他的面具下面流出来。

    那声音,不是陆小凤还能是谁。

    此时,花如令等人匆匆忙忙赶来,对着失控的场面目瞪口呆。

    花满楼却是怒极,将手中长剑一掷,恨声道:“陆小凤!你们是开什么玩笑!”

    “楼儿……”花如令愁眉苦脸,哀叹道,“我不愿见你一世都被铁鞋的梦魇纠缠,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这如果是玩笑……”陆小凤喘匀气,扯下脸上的面具,苏幕遮的劲气让他胸口闷得说不出话,但他此刻更是被气得说不出话,“那这玩笑,未免开得太大了些!”他一把拉下身上的黑袍,黑袍下穿着一件银白色的马甲。陆小凤用力撕扯了一下马甲,表面的布料便破开一个口子,露出里面薄薄的绒絮,“方才要不是七童和阿苏当机立断,我现在就变成一只死凤凰了!”

    如果当时花满楼没有及时察觉他的身份,如果苏幕遮没有收住刀上劲气,他就是有九条命现在都活不了!

    花如令大惊失色:“这!这怎么可能?!”

    陆小凤的马甲乃是天山雪丝缠混合精钢所制,刀枪不入,特意为了这次计划才从花家内库中取出,过往几代人使用都从未出过差错,刀枪剑戟未曾在此上面留下过半分痕迹,更不要提像陆小凤那般一用力就能撕破。

    而比损坏的雪丝缠更棘手的是,五大掌门之一的乌远死了。

    他的尸体上,放了一张印了血色铁鞋的信纸。

    花满楼并没有急着走上去查看尸体,他落在人群后面,不着痕迹地扶着苏幕遮,低声问道:“可还好?”

    “嗯,无事。”苏幕遮调匀体内翻涌的内力,偏过头吐出一口淤血——自己受了自己七成内力可不是什么好玩舒服的事情,陆小凤只接了三成脸色到现在还是青的,他只吐吐血算是好的了。

    此刻同陆小凤一起检查现场的还有一个男人,神采飞扬器宇轩昂,一身绸缎衣裳,腰间挂着佩刀和一把折扇,玉坠莹润一看便是上等美玉。

    怎么说呢,这人几乎从头到脚都写着有钱二字,看得苏幕遮一阵眼热。

    “那个男人是谁?”他问道。

    “你若是说陆小凤边上那个,他是六扇门的总捕头金九龄。”花满楼答道。

    金九龄啊……苏幕遮想了想,又问道:“你觉得我改姓金怎么样?”这个姓一听就很有钱啊。

    花满楼失笑:“取名之事,哪有像你这般草率的。”

    苏幕遮撇撇嘴,“我就是说说。”

    自己的名字也不是多么认真起出来的,无论是现在用的这个还是以前用的那个,换换其实并不是什么大事,不过看在花满楼的份上,就先勉强用着吧。

    他们聊着的时候,陆小凤和金九龄勘探完了现场,商议好所有人轮流守着,以防凶手来破坏证据。

    “行了行了,这么晚就别再折腾了。”宋神医说道,“大伙都回去休息吧,明日我们再商议。”

    宋神医说话颇具威信,他这么一说,所有人也就不再这里逗留,该留下值守的留下值守,该回去休息的回去休息。

    只是此夜,注定无眠。

    苏幕遮偏头看看花满楼,小声问道:“要不要一起喝酒?”

    花满楼低笑,应道:“好。”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先这样吧,蠢作者睡了,有bug明天改昨天晚上心惊胆战地没睡好,今天一天的课累炸了qaq小天使们晚安030

    ☆、第十六章

    满满一樽西域葡萄酒,苏幕遮和花满楼两个人喝得一滴不剩,酒不烈,喝得也不多,未有醉意,不过恰好微醺,从屋顶远远看得见一条长河,河上灯火通明。

    “真漂亮……”苏幕遮轻叹。

    “今日是孟河灯会,连放七天河灯。”花满楼道,“我记得桥头有个小摊,每到灯会都会卖竹编的河灯,最是精巧不过。”

    “河灯啊……”苏幕遮懒洋洋地往房顶上一倒,“没想到你还有这种兴趣。”

    花满楼道:“少时母亲曾拿来给我玩耍的罢了,放倒是当真未曾放过。”

    苏幕遮意味不明地哼笑一声,却又见两个人穿过小花园走到了屋下。

    左边是陆小凤,右边是金九龄,两人边走边交谈,眉飞色舞也不知说了些什么。

    见着苏幕遮二人,陆小凤眼睛一亮,笑道:“真是缺什么来什么!”

    金九龄也抬头一看,道:“花公子的人品,我自是放心的。”

    “你们两个又在谈什么坏事呢?”花满楼挑眉,“竟还想拖我下水。”

    “非也非也。”陆小凤摇头晃脑,一跃跳到屋顶上,拿起白玉酒樽就往嘴里倒,酒樽里早就没了酒,他倒了半天,只一滴残酒滴进他嘴里,他不满地咂咂嘴,悻悻放下了酒樽。

    “此事虽不是什么好事,但也称不上坏事。”金九龄紧跟着陆小凤跳了上来,落在苏幕遮旁边,扇子在他手上转了一圈,啪地一声打开,露出里面的山水字画。

    “哦?不如说来听听?”花满楼来了些兴趣。

    “我和金捕头打了一个赌。”陆小凤昂然道,“若我先抓住铁鞋,那他就要在烂泥潭里给我抓几天几夜的蚯蚓供我钓鱼。”

    “要是我先抓住铁鞋,”金九龄接着说道,“那陆小凤就得陪我在南海天字第一号赌坊连赌三天,我赌他看,而且我每胜一局……”他故意拖长了尾音,吊足了听者胃口后才说道,“陆小凤就得脱一件衣服,直到脱光为止。”

    “我们这赌局,七童你看如何?”陆小凤捻着小胡子问道。

    “不如何。”花满楼语气里满是笑意,“这么胡闹的赌约你们也打得出来,难道还是个小孩子不成?”

    陆小凤大笑:“是不是小孩子你不必管,只不过……”他一把揽住花满楼的肩,嬉皮笑脸,“就是不知七童你愿不愿意做个见证,免得未来某人丢了面子,不肯认账啊。”

    “陆小凤你可别胡说。”金九龄说道,“请花公子做个见证,是怕某个赌鬼抹不开脸,想偷溜才是!”

    苏幕遮突然插话进来,问道:“如果最后抓到铁鞋的不是你们呢?”

    金九龄自信道:“这天底下能抓得住铁鞋之人,除了我和陆小凤,还能有谁?”

    苏幕遮看着远处错落的房屋,淡淡道:“还有我。”

    金九龄挑起眉毛,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道:“你要是能抓住他,我就给你抓一整个月的蚯蚓,从此对你随叫随到任凭差遣!”

    “金捕头啊金捕头,话可不能像你说的这么满。”陆小凤叹气,“阿苏你若是能抓到铁鞋,我就请你喝十天十夜的美酒,你喝我看,而且你每喝一壶我就脱一件衣服,脱光为止,如何?”

    苏幕遮在心里衡量了一下,看了看他搭在花满楼肩上的手,点头道:“成交。”

    陆小凤摸摸下巴,说道:“那如果我们先抓到了铁鞋,阿苏你还没说你要做什么呢?”

    “我?”苏幕遮薄唇微挑,眼眸扫过陆小凤,“我什么都不必做。”他慢条斯理地站起身,理好衣摆,开口道,“因为我已经知道铁鞋是谁了,现在正准备去找他。”

    “什么?!”陆小凤和金九龄失声惊呼,还未来得及开口就看见苏幕遮踩着檐角飘然离去。

    花满楼已然变了脸色,霍然起身,追着苏幕遮的方向而去。

    花家占地广阔,穿过后花园是一片叫做紫薇阁的建筑,瀚海国王派来的一行使者,就被安排在这里。

    一时半刻之前,一个身影悄悄出现在了这里。

    那人谨慎地左右看看,确认了没有人缀在他后头,才小心地敲响一扇门。

    此处寂静无声,敲门声响得他打了个激灵,鬼祟地回头看去,眼见着并没有人,才舒了口气。

    “谁啊?”门的另一边响起女子声音,声音压得极低,似是怕被人听见。

    “我。”那人答道。

    他声音刚落,门就开了一条小缝,那人看看四周无人,身形一闪进了房间。

    屋里亮着一根蜡烛,照亮了来人的容貌,竟是药侠宋神医。

    他面前的女子不过二十上下,貌美娇柔,杨柳细腰摇曳生姿,此刻一张俏脸满是焦急之色,宋神医还未站定便疾步上前握住了他的手:“爹爹!”

    宋神医反握住她,急问道:“你这般着急找我来所谓何事,眼下耳目环伺,如此行事计划恐生变故啊。”

    “还管什么计划不计划的!”女子跺跺脚,急道,“眼下逃命要紧!”

    “逃命?逃什么命?”宋神医愕然问道。

    “唉!爹爹您久未涉足西域,自是不清楚。”女子对宋神医的性子一清二楚,心知不解释清楚他是不会走的,因而压低声音飞快地解释起来,“现今西域三十六国,都不过是魔教附庸,年年缴上不菲的岁贡才能逃过灭国之灾,我这孔雀王妃看着威风,但就算是瀚海国国王,见着魔教高层,也是要毕恭毕敬小心伺候着的。”

    宋神医脑中闪过一直呆在花满楼身边的苏幕遮,皱眉问道:“花满楼带来的那小子是魔教中人?”

    “爹!”女子猛扑上去捂着他的嘴,心惊胆战左右看看,才小声道,“没错,那人乃是魔教左护法,在教中地位仅次于教主。我曾经和老国王一同去觐见教主,同他见过一面,回去我足足做了一个月的噩梦,大病一场小半年缓不过劲来。”似是想到那血色的身影,她抖了抖,又道,“爹爹,那人……是个恶魔。”

    “我这些年的谋划,难道都要付诸东流了不成?”宋神医恨恨道,此番计划得罪了别人他不怕,左右一成事他即刻远遁西域,中原就是闹得天翻地覆对他也是鞭长莫及,但是苏幕遮身后站着在西域一手遮天的魔教,那就当真变成了个烫手山芋,杀不得,碰不得,若是放着不管,以苏幕遮和花满楼的亲密程度,只怕要反过来将他这个害的花满楼失明的罪魁祸首斩杀当场了。

    他在这次寿宴上动作太大,以陆小凤等人的聪明才智,露馅也不过是时间问题。

    思前想后,只有远遁求生一途。

    “爹爹,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女子劝诱道,“您做铁鞋大盗时积攒下了不少财物,女儿我的私房钱也在身边,隐姓埋名足够我们富贵荣华一辈子,先把命保住,以后的事情还可徐徐图之。”

    宋神医想了想,一咬牙:“好吧,我这就回去收拾东西,我们连夜走。”

    然而他没想到,当他打开门时,迎面而来的就是滔天的杀气,滚滚而来压得他满眼血红,伴着杀气还有一柄雪亮的弯刀,锋锐的刀刃压在他的喉间,他一惊,不自觉吞了吞口水,就觉得喉头一凉,可以看到极浅的血色顺着刀刃上的血槽缓缓蔓延。

    抬眼,陆小凤,花满楼,金九龄三人呈半圆形站立,每个人身上的气势都已至巅峰,一出手便绝对是不留余地的杀招。

    但这三人的气势加起来,都敌不过他身边的这个煞星,他甚至都没有去看看那人的勇气,只那滔天翻涌的煞气,足已让他浑身冷汗手脚发软,连话都说不出。

    时间在这般气势下如同凝固,豆大的汗水一颗颗从宋神医额头,鼻尖冒出,他脸上毫无血色,嘴唇颤抖,手也在颤抖,严格来说,他全身都在颤抖,可他又不敢颤抖,因为他只要轻微的一个动作,喉间的弯刀就会穿透他的脖颈。

    他知道,苏幕遮在看着他,眼神漠然冰冷,那视线比喉间的刀还锋利,漫不经心的一瞥就让他浑身生疼,像是被刀子活活剐了一遍,乃至于某一刹那,他都觉得那双眼眸中倒映出的自己,已经是一具没有任何生命的尸体,不,应该说是一堆连尸体都算不上的烂肉。

    他的脸上没有血色,孔雀王妃的脸色却和尸体没什么两样了,“左……左护法……”她断断续续地说着,像只被掐住了喉咙的鸡。

    苏幕遮没有搭理她,他的眼里现在只有刀下的人,那人的喉间正一点点渗出血丝,沾染在刀上,流进血槽,淤积在一起,凝固成黑红色的血块。他突然觉得很温暖,某种来自于鲜血中的生命力仿佛通过刀刃同他连接在一起,这种感觉,让他回想起自己第一次杀人,冻得浑身发僵时,撕咬开男人的喉咙,鲜血喷溅在身上,脸上,炙热滚烫。

    一瞬间,他沉迷于那种温暖,甚至有些无法自拔。

    孔雀王妃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膝盖狠狠磕在地上,她面容微微扭曲,却没有任何停顿的纳头便拜,“只要您肯高抬贵手放过我父女二人,我愿奉上明珠千斛黄金万两。”苏幕遮是整个西域,乃至于整个天下最好的杀手,只要他不出手,面对陆小凤三人,她父女二人尽全力也可勉强逃脱。

    最能打动一个杀手的,就是钱财,无数的,数也数不清的钱财。

    “呵。”苏幕遮终于开口了,他的嗓音嘶哑,在这么晴朗的夜里也带出三分阴气,“的确,我从不做亏本买卖,就连玉罗刹要我动手也是得付钱的。”

    听他这话,孔雀王妃和宋神医脸上显出些希望的光辉。

    “没错……”宋神医颤着嗓子勉强说道,“你要是杀了我,就连一个子都拿不到……”

    “是啊……”苏幕遮叹息,眼睛扫过花满楼,扯开一个削讥的笑意,“只是你要知道……纵然是妓。女,遇对了客人,也是会奉送一次的……我这次杀人,就是奉送的。”

    他话说的粗鄙,花满楼听得却忍不住露出一个微笑,他虽不嗜杀,但是苏幕遮的这番心意,他还是领受地颇为感动。

    如果一个杀手愿意为了你免费动手,那么他一定是把你当做了同生命一样重要的朋友。

    陆小凤更是抚掌笑道:“这比喻!妙极!妙极!”

    宋神医的脸彻底变成了死灰色,唯独一双眼睛仍不死心转动着,想要给自己找出些逃生的机会。

    他还不想死,尤其是死在这种地方,这种境况,死得身败名裂,狼狈不堪。

    他一时看向花满楼,一时又不知在看何处,半响后,花满楼轻轻叹了口气,开口欲言,只是他还没说什么,宋神医已双眸瞪大,全身力道积蓄在腿上,猛然后退——他仅有这一次机会,成则生,败则死。

    “花满楼!便是我死了!你这一辈子都是个瞎子!只能活在黑暗里的瞎子!”他咆哮着,意图扰乱众人的思绪,然而换来的,是苏幕遮身上遮天蔽日的杀气。

    他在退,苏幕遮的刀比他的速度更快,雪亮的刀光看不清轨迹,如跗骨之蛆,只一眨眼就追上了宋神医,刀锋扬起,竟是要将他斩杀当场!

    苏幕遮眼眸中泛起猩红,仍是古井无波,宋神医却分明在那双眼中看到了一片血海,冤魂厉鬼沉于海底,无休无止地尖叫哀嚎,如晴天霹雳在海中激起惊涛骇浪,鲜血蔓延翻涌,从那双眼眸里将他淹没,他的速度不减,可脚下像是被泥泞缠住,有什么沿着他的脚底向上爬,爬上脊背,爬上头顶,叫他几近窒息。

    以至于他只敢看着眼前那一方小小的窗口,臆想那窗口之后的生机与自由。他怕自己一错眼,就要被那血色与绝望彻底吞噬。

    一往无前的刀光被阻住了,孔雀王妃惊骇地张着嘴,美丽的脸上流淌着两道泪痕,喉咙里咳咳几声,身体剧烈颤抖着,没了声息。

    她并不是自愿挡刀的,宋神医在刀光袭来之前,扯起了他的女儿,当做盾牌挡在了刀前,为自己赢得了几秒的时间,而就是这几秒的时间,让他破开窗户,逃了出去。

    窗外迎接他的,是自由的空气,是逃出生天的快意,他都未曾回头看一眼自己的女儿,脚步不停直直向着外面逃去——跳出那道围墙,外面就是河流,一路通往孟河主流的河,他完全能够在河水之中远遁到谁也不知道的地方去。

    可惜他眼中的喜色还未弥漫到眼底,耳边就响起了鬼哭神啸的尖锐声响,追来了吗?!他咬牙提气,终究还是跑不过死神的脚步,脖颈重重一痛,身躯不由自主地飞起,钉在了墙上。

    意识的最后,他只看到了鲜血,漫无边际的鲜血,将他彻底掩埋。

    他眼里的光渐渐熄灭。

    他死了。

    刀光劈在他悬挂的尸体之上,苏幕遮抽出弯刀,眯起眼睛,打量着尸体上穿喉的凶器。

    一把小小的斧头钉在宋神医喉间,鲜血顺着斧头滑落,月色下闪出些许华光。

    作者有话要说:  【苏幕遮说的那段关于免费的话,其实是楚留香原著里中原一点红对楚留香说的,略作改变用了上来,特此标注】哈哈哈哈哈新角色出场你们猜是谁啊【弹跳

    虽然并没有什么难度【哭泣

    苏幕遮被抢了人头不开心

    先给陆小凤和金九龄点根蜡烛吧

    最近补电视剧马丹金九龄有种蜜汁萌感,搞得我现在都有点想要拯救一下他了比如把绣花大盗蝴蝶掉【笑

    苏幕遮也是很有权势的啊【正经脸

    仅次于玉罗刹的西域二把手,居然能混到浑身上下摸不出二两银子,其实也是很厉害的【拇指【并没有什么好骄傲的啊口胡然后来说说我自己的事,门上的小偷标记学校已经处理了看到有同学吐槽跑到我们学校这种培养律师,监察官,法官之类的政法类院校做小偷也是需要补补脑子的虽然我只是个外语系hhhhh

    现在开门就能看见对面贴着的中华人民共和国宪法的大红封皮hhhhhh好多妹子手抄了关于盗窃的法律条文贴在门上hhhhhh还有就是之前请了一天假,因为实在没时间补了,我这几天尽可能每章多写一点弥补,小天使们求原谅qaq最后让蠢作者买个萌求个收藏,看我这么勤奋更新,真的真的不考虑收藏一下嘛【星星眼以及,小天使们你们都是我的翅膀!【爱心

    ☆、第十七章

    “你们!你们这是做什么?!”埃米尔带着一众护卫匆匆忙忙闯进来,看见孔雀王妃的尸体就那么在地上倒着,他不由大惊失色,惊呼着叫侍卫拔刀出鞘,随时准备战斗。

    “他们做了些什么,我想在下倒是可以代为回答一二。”自回廊转角,两个人悠然踱步而出,说话那人眉眼俊秀,气质温文见之可亲,一双眼月光下竟显出碧绿色的光彩,仿佛春风吹拂的柳枝,又好像夏日阳光下的海水,充满了令人愉快的活力。

    他身边的男子冷冷地哼了一声,显出几分傲慢的样子,他本就是个傲慢的人,也有傲慢的资本,一袭青衣,广袖宽袍,硬生生让他穿出三分魏晋名士的狷狂不羁。

    花满楼笑着拱手:“李大人,顾大人。”

    “花公子。”两人抬手回礼,那李大人又道:“半年不见,想不到七童你同我竟是这般生分了。”

    顾大人嘲道:“怎的,你还想叫花满庭扣你一次俸禄不成?”

    第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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