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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0节

    [重生]昏君 作者:涩涩儿

    第10节

    承光帝是明君,对大兴格外负责。可是,他也是普通人,也想要追求长生,也不想死。

    从前这个念头无法实现,承光帝自是格外爱护身子孱弱的太子,唯恐这个太子在他之前就离世。可是现在,他碰到了眼前这个道长,误以为自己只要把这道长高高的捧起来,他也就能当真多活上一二十年,甚至三四十年,然而,他的帕子上的血渍,又是怎么回事?

    “所以,你从前说的那些个本事,统统都是哄骗朕的么?”承光帝眯着眼睛,声音冷若寒冰,“所以,你所谓的炼丹,炼出来的丹药,其实都是毒药,是在一点一点,慢慢的来要真的性命的么?”

    那道长冷汗淋淋,忙忙解释道:“老道冤枉!老道冤枉!陛下,您该知道,这贵重丹药,越是贵重,本就难炼,这药材的年限月份,炼制过程中烧火童子的火候稍稍差了一分一毫,还有那些称重药材的人是否称错了药材等等,都会让这丹药的药效全无,让陛下不能在六十余岁时依旧健康如壮年时。可是、可是,三清在上,老道就是再糊涂,也不敢担上这谋害陛下的罪名!老道炼丹的各种药材和奇石的份量,统统都不会让服用者身体不适。甚至老道素来谨慎,不但老道规定的份量无毒,就是那等份量稍稍有超过,炼制出来的丹药也是确定无毒的。绝对不会伤害到陛下的龙体!”

    那道长信誓旦旦,仿佛说的全部都是实话。

    然而承光帝却没有完全信他,只一脚踩在了那道长的右手掌上。

    “啊——”那道长自从进宫为皇帝炼丹,哪里吃过这等苦头?惨叫一声,忙忙又闭了嘴,忍着痛苦不敢出声。

    承光帝声音不见起伏地道:“无毒?若当真无毒,这血,该从何谈起?”

    道长道:“这老道却也不知。若是陛下不信,尽可将老道炼制的丹药,拿去给人服用试验,或是拿去给太医一一验看,老道旁的不能保证,这东西无毒却是真的。至于陛下咳出的血……”那老道迟疑片刻,道,“若是陛下还能信老道,不妨让老道再为陛下把一次脉,然后卜上一卦。老道说句斗胆的话,老道方才观陛下面色,陛下勇武有力,脚步丝毫虚浮之态都无,面上红光正盛,双目晶亮,并无寻常老者垂垂老矣之态。”

    那道长说完,就发觉承光帝后退一步,果真拧眉试了下自己身上的力气。

    道长心中长舒了一口气,继续道:“凡人体内大多都因每日食用五谷而积累过多杂质。这等杂质想要排出体内,一是通过身体的汗液以及五谷轮回之所排出,二来则是极其少见的通过喷出体内积血,如此才能让身体经脉越发畅通,于陛下身体,乃是百利而无一害之事,陛下又何苦焦躁若此?须知,这可是好事,大大的好事啊!”

    那道长越说,越觉自己说的统统都是实话,竟是将身子跪直了,神色间颇为理直气壮。

    承光帝目光沉沉的看向那道长。

    道长丝毫不惧承光帝的帝王气势,又开始理直气壮的解释了一番,竟是解释的比前番那些话还要有道理。

    末了还道:“陛下若当真不信,不若寻些姬妾来,如此试一试陛下是否雄风犹在,就当知晓老道说的话是真是假了。”

    承光帝继续冷冷的盯了那道长一会,见那道长一脸的毫不心虚,这才冷哼一声,抬脚离开。

    承光帝身边的内侍见此,忙忙劝道:“那道长或许真是有些本事的。然而,尺有所短寸有所长,道长在炼丹一事上或许厉害,但看病一事上,定是不及太医院的太医。陛下不若宣些太医来,让他们来瞧瞧陛下身子是否有何不妥之处?”

    这内侍是打小就跟随承光帝的,因此也就是他,敢在承光帝提上一提太医一事。

    然而他这番话,若是在没有见到那道长之前说,或许承光帝当真就允了太医前来。

    可是,在那道长满口胡沁了半晌之后,承光帝面上不露声色,心中却是有几分信了。

    因此听到身边人说找太医来看“病”,立时怒道:“看病?何人病了?谁病了?朕身子向来康健,毫无病症,有何可看之处?你虽是朕身边的老人儿,却也该知晓谨言慎行一事。若有下次……朕必不饶你!”

    那内侍趴伏在地,久久不敢起身。

    他心中只以为,承光帝的身体最为重要,有病就该治病,却忘了,于年老的帝王而言,有时就算是病了,也不能说病。因为,他们是这世上最不敢生病最讳疾忌医的人。

    洛阳城的宫中之事,传到萧无尘耳中的时候,他已经在路上走了一个多月,很快就接近洛阳城了。

    原本这路途并算不上太远,之事萧无尘身子不好,他又记挂着萧君烨肩膀上的已经痊愈的伤,因而路上走得格外的慢,所以此时还没有赶到洛阳城。

    只是这一日天气格外的炎热。

    一众人正停在树荫下歇息,萧无尘就看到萧君烨一脸严肃的拿着信走了过来。

    萧无尘顿时微微皱眉。

    如今已经是炎炎六月,马车里太热,他熬不住,自然也在外头树荫下歇息。

    而他应当处理的那一堆事务,就全都由皇叔揽去处理了。

    ——若是换了旁人,或许还要担心皇叔是否忠诚,是否会背叛他。可是萧无尘有了前世记忆,却是全然的信任着皇叔的。因此把事务全都交托给皇叔,萧无尘放心的不得了。

    而萧君烨也向来不负他所托,将一应事情都处置的极好。萧无尘也就慢慢把他在洛阳城的人手送来的信件都交给萧君烨来看了。

    萧君烨向来习惯处置这些事情,脸上从未露出愁容。可是今日,他面上的严肃,却是前所未有。

    萧无尘微微蹙眉。

    萧君烨朝萧无尘大步走来,等到了萧无尘身畔,才低声道:“无尘,随皇叔来。”

    萧无尘轻轻颔首,就先朝前走去——他到底是储君,皇叔自然是等他前行,尔后慢他一步跟着。

    二人悄然走回了萧无尘的马车上,萧君烨才将手中的信件递给了萧无尘。

    待得萧无尘看完了信,萧君烨才开口道:“古有始皇老迈,为求长生而不惜耗费巨资,送童男童女出海寻求长生秘法。现下陛下糊涂,竟是当真听信了那道长的哄骗人的话,甚至开始讳疾忌医,绝不肯让太医诊脉,只肯听从那道长的谗言,自觉自己身子尚且还好,甚至为此不惜接连让妃嫔侍寝……”

    萧君烨顿了顿,才继续道:“陛下糊涂,这般折腾身体,只怕是……就算陛下原本能多活些时候,现下却也完全没有机会了。”

    寻仙问道就罢了,道士炼丹,那等丹药之中,除了寻常药材,还有那等根本不能食用的石头等物,那些东西,又如何当真无毒?

    陛下将那等丹药当成宝贝,开始是日日吃,后来是餐餐吃,如今是想起来,就要吃上那么一大颗,怎么可能不出事?偏偏当真出了事,陛下再听了那道长的一番话之后,竟当真以为自己的身体甚是“康健”,根本无需太医诊治。他信任的这个道长,就足够厉害。有了这个道长,还要寻医问药作甚?

    固执的不肯如此。

    萧君烨说完这些话之后,就开始认真的看向萧无尘。

    萧无尘脸色极其难看。

    前世时,父皇从头到尾都是明君。

    哪怕萧无尘听说过当初的五王夺嫡,知晓父皇曾经杀过自己的儿女。萧无尘也觉得,那是他的那些兄长和皇姐糊涂,逼得父皇不得不杀他们。

    而他每每病重之时,父皇都会悉心照看,只恨不能时时刻刻陪着他。

    甚至为了让他能继承皇位,不惜几次和朝中重臣相对抗……

    前世种种,萧无尘记得清清楚楚,可是,这一世,自从他身体越发健康之后,父皇对他的冷淡他也记得清清楚楚。

    就只是因为他身体健康,会威胁到父皇了么?

    可是他从未做过任何觊觎皇位的事情——毕竟,对他来说,皇位早已是他的囊中之物,无论是他也好,皇叔也好,都不可能将这个位置拱手送给他人。

    只是他心中敬重父皇,当然更希望父皇能活得越发长久一些。

    萧君烨见萧无尘发怔,心中叹息一声,却是抓过了萧无尘的手,道:“无尘,咱们要快些回洛阳城了。陛下如此糊涂,不断继续服食丹药,世人皆知那丹药服用太多,就会致死。且现下你还没有回洛阳……这对有些人来说,是最好的时机。”

    就算是承光帝这个时候死了,只要新继任的皇帝说承光帝是吃丹药吃死的,且这皇帝死前还讳疾忌医云云,一众百姓唏嘘一番,也就罢了。

    而萧无尘还不曾回洛阳。

    太子不在,承光帝骤然驾崩。

    废太子的嫡长子元王,还有皇太后的血脉全都在洛阳城里。

    其余诸王亦在虎视眈眈。

    这个时候,是他们叛变的最好的时机。

    窃钩者诛,窃国者为诸侯。

    叛变如何?逼宫又如何?只要他们当真能坐上那个位置,往后的名声,不也是他们来改写的么?

    所以,现下才是萧无尘最危险的时候。

    “那就立刻回去。”萧无尘心神乱了一瞬,随即就道,“待晚上歇息时,我换了衣裳,立刻离开。阿药与我体型相似,留在马车里,待得明日开始中暑生病,滞留两日,马车再继续前行。”

    而阿药既是因中暑生病,接下来坐在马车里不出来,倒也不奇怪了。

    萧君烨将萧无尘的手抓得更紧,一副生怕萧无尘就要离开的模样。

    萧无尘微微一笑:“只可惜,皇叔不能与我同行了。”

    他走了倒也罢了,可是,皇叔从来都很少坐在马车上,若是皇叔一旦消失,周遭的人定是会立刻发现。

    萧无尘也好,萧君烨也罢,他们统统都冒不了这个险。

    “你……”萧君烨顿了顿,忽而抓着萧无尘的手,轻轻亲了一下,尔后蓦地放开,道,“要小心。”

    接着转身就逃离似的下了马车。

    萧无尘甚至还听到了萧君烨太急着离开,脑袋撞到马车车壁上的声音。

    萧无尘怔了怔,随即就笑了起来。

    只是他笑了一会,再将那封信看了半晌,微微蹙眉,又笑不出来了。

    而离开的萧君烨顶着被撞出包的额头,晕乎乎又欢喜的走了好一会,也停住了脚步。

    不对劲。

    众人都以为四公主支持侄子元王,甚至为此花费了诸多心血,都是想让侄子元王继承皇位。

    可是萧君烨素来敏感,他因对萧无尘的心思开始的比较早,在那个时候就开始谋算萧无尘的可能有的“敌人”,那个时候,萧君烨就察觉四公主的心思不在元王身上。

    哪怕元王是四公主嫡亲的侄子,可是,四公主与元王之间情分却并不多,四公主与元王的母亲之间更是姑嫂不睦。

    萧君烨根本不相信四公主会为了元王而谋算皇位。

    就算四公主要悉心谋算皇位,为的也一定是那个被圈禁的废太子。

    且承光帝的病症,当真就到了无药可医的地步了么?

    承光帝当真已经无法处理国事了么?

    若当真如此,若是换了他是废太子或元王……

    萧君烨脚步顿了顿,继续朝前走去,只是等到晚上时候,他却再次闯了萧无尘的住处,然后看到了正在屏风里头沐浴的萧无尘。

    萧君烨:“……”他大约知道他是错了,可是,他的脚步却有些停不下来的朝里头走去。

    “皇叔?”

    萧君烨脚步立时驻足,朝身后看去,就见他的萧无尘,正穿着一身小太监衣裳,挑着一双桃花目,正戏谑的在看他。

    那双波光潋滟的桃花目,仿佛会说话一般。

    萧君烨登时就红了脸。

    好在他那一脸的大胡子至今都没舍得刮,倒是恰好遮住了萧君烨通红的脸。

    “去我房间。”萧君烨脸红了一会,才突然发现,萧无尘穿着一身青色的小太监服,竟也是格外的好看和……诱惑。他觉得他浑身的气血都开始往身上涌。

    他想要拥住眼前的这个漂亮到让人无法逼视的“小太监”,然后扒开“小太监”的衣裳,认认真真仔仔细细的检查一番,这个“小太监”,到底是不是真的小太监。

    到底,是不是真的会服侍他。

    “走。”萧君烨如是想着,就忍不住上前,握住了萧无尘的手。

    然后就被甩开了。

    萧君烨心中一凉。

    “皇叔忘了,我现在是阿药,是小太监。”萧无尘有些别扭的整了整自己的帽子,歪着脑袋看向萧君烨,“现在该是皇叔走在前边,我走在后面。”

    萧君烨“嗯”了一声,才朝前走去。

    他们住的是驿站的三层。

    第三层里,只住了萧无尘、他,还有宁阳侯。

    他和萧无尘如此小心谨慎,也只是为了避开四公主信任的宁阳侯而已。

    不过,出乎意料的是,宁阳侯素日总喜欢在这种时候突然拜访太子或是昭王,仿佛是在监视他们一般,今日却是老实的很,一直不曾有动静。

    萧无尘和萧君烨心中越发的有数。

    二人一前一后的走进了萧君烨的房间。

    宁阳侯的房间里头,蜡烛都灭了。

    他的人也躺在了床上,只是侍候他的奴才却是趴在了门边,听到了外头的动静,才小心翼翼的跑到宁阳身边,将外头动静一一说与宁阳侯听。

    宁阳侯听罢,就笑了起来。

    “好!四公主的主意,果然极妙!”宁阳侯叹道,“既然咱们这位太子殿下,论出身,乃是继后所出,论才干,过目不忘,聪慧过人,论健壮,虽比不得寻常人,但这两年也鲜少生病,论帝宠,陛下虽然越发疏离他,却也从不肯让旁人诽谤太子……这样的太子,想把他从那个位置上弄下来,着实太难。倒也只能如四公主所说,干脆让陛下怀疑他,亲自把他弄下来的好!”

    太子啊太子,你只道父子情深,你为陛下,敢单枪匹马去闯洛阳城。却是不知道,咱们这位陛下,生性谨慎敏感到了小气的地步。当年连那位他亲自教导大的元后所出的嫡出的太子都容不下,如今又岂会容得下他呢?

    若是太子依旧是病怏怏的,想来陛下从来怜惜弱小,或许当真就能让这位孱弱的太子殿下继承了皇位。

    可是,可惜这位太子的身体却是越来越好。哪怕太子故意让自己性格桀骜,哪怕太子故意不去娶妻纳妃生子,哪怕太子为着躲避陛下的疏离,甚至远远的奔赴边境……当今陛下,也从不曾放弃监视这位太子。

    暂且不提宁阳侯心中如何做想,萧无尘和萧君烨却是早早在发现宁阳侯房间里的蜡烛熄灭的时候就察觉不对了。

    虽然更早的时候,二人心中就觉有异,不过,宁阳侯睡得太早,让二人心中立刻明白,此事有诈。

    只是就算如此,二人也只按照计划,朝着萧君烨的房间走去。

    萧君烨的房间里,也有侍从在整理房间。

    萧君烨进去后,声音就微微有些沙哑的道:“都出去。”

    萧君烨的侍从心中奇怪,但想到这位王爷素来的性子,都乖乖的离开了。

    萧无尘低头站着萧君烨生,正在思索着甚么,就听萧君烨忽而道:“熄灯。”

    萧无尘一怔,反应过来自己是小太监,就跑去吹灭了蜡烛。

    心中正想问,他们其实也不是非要熄灭蜡烛再谈事情的,就发现一阵天旋地转,他就被他的皇叔压在了门上。

    “皇叔……”

    “不,不是这个。”许是黑暗给了萧君烨莫大的勇气,他的声音沙哑而蛊惑,“尘儿,你现下是本王的小太监,你该唤本王主子。”

    “小太监”萧无尘蓦地就红了脸,连着耳朵尖,都一片滚烫。

    第37章 抉择

    “尘儿,你现下是本王的小太监,你该唤本王主子。”

    萧君烨的这句话刚刚落下,萧无尘的脸上“唰”的就红了起来。

    他虽然看不到自己脸上的红晕,但是,那样热热的感觉,他却是能够细细的感觉得到的。

    他心中想说,他才不是小太监,明明他是有根的,怎么能和小太监一样呢?他明明只是暂时穿了一身太监的衣裳而已,怎么就成了萧君烨的小太监呢?

    还有,叫“主子”甚么的,皇叔是当他们在戏台子上唱戏么?

    “皇、皇叔。”萧无尘努力镇定了一下,让自己脸上的火热尽量退散,两手像是防备似的支撑着萧君烨强壮精悍的身体,“别闹。”

    萧君烨闻言,低低的笑了出来。

    声音有些沙哑,有些无奈,又有些宠溺。

    “不对,你还没叫本王主子。”萧君烨像是上瘾了一般,一面用身体抵着萧无尘,让萧无尘无法躲避他,一面伸出一只手,在萧无尘热热的脸上抚、摸了起来,“瞧,尘儿,你的脸红了。”

    “所以,你也是想要唤本王‘主子’的,是不是?”

    萧无尘:“……”这二者之间难道有甚么隐蔽的他看不出来的必然的联系么?为何他甚么都不知道?

    “乖。”萧君烨还在一字一句的诱哄萧无尘,“你叫了本王,本王今晚,甚么事情都听你的。”

    萧无尘:“……”总觉得哪个地方有些奇怪。

    他努力定了定神,才道:“该是你这样叫我才对。对,该是你叫我才是。”

    “傻。”萧君烨声音很低,“待到你坐了那个位置,皇叔不是每日都要那样称呼你么?不止如此,皇叔还会日日跪在你的脚下,你只是今日穿着小太监服侍候皇叔一晚,又有何不可?”

    晕乎乎的萧无尘:“……”皇叔的话,好像听起来是有那么几分道理来着。

    “乖,尘儿,叫一声。”萧君烨矢志不渝的继续哄着身前的人。

    他想,他只要听到萧无尘的那一声“主子”,就能够有勇气去做另外的那件事情。

    ——虽然就是萧无尘甚么都不说,如今的黑暗之中,孤男寡男待在一处有床的小房间里,他也是能够做出那件事情的。

    但是,只要一想到他向来放在心尖尖上、一向宠爱呵护只恨不能捧在手心里的小太子,穿着平日根本不会穿的小太监服,可怜兮兮又乖巧顺从的唤他“主子”的模样……哪怕黑暗之中,他并不能完全看清楚萧无尘如今的模样,萧君烨只要一想到如此,只恨不能将眼前人,干干脆脆的搂在怀中,揉、捏到自己的身体里。

    “尘儿,无尘。”萧君烨的声音里仿佛带了蛊一般,诱惑而让人忍不住的想要顺从,“乖乖的,嗯?”

    萧无尘只觉脸上、耳朵上、身上都开始发红发烫,仿佛是那油锅里的虾子一般。

    然后他的心口处,竟也开始发烫发热,再接着,那心口就开始慢慢的不受他的控制。

    心都不受控制了,脑袋、嘴巴,自然也就都不受控制了。

    于是萧无尘晕乎乎之中,仿佛听到了自己轻若蚊蝇、却又吐字清楚的声音。

    “主子。”

    只消这两个字,萧君烨就觉此生,他便是死在萧无尘手中,亦是绝不后悔。

    他高高在上的小太子,他捧在手心的小太子,却能如此叫出这个称呼,如何不是,当真将他放在了心上?

    萧君烨心中如是想着,就把贴在门板上的少年压得更紧,然后一手按在门板之上,一手扣住少年的后脑勺,就有些凶狠、焦急却又疯狂而怜惜的亲吻了上去。

    虽是黑夜之中,可到底还有些月光透过窗户洒了进来,因此萧君烨准确无误的亲上了萧无尘的双唇。

    紧接着,就是强势的攻城略地,步步逼近,绝不肯给对方任何反攻的机会。

    萧无尘呆愣了好一会,直到自己已经被吻得头晕目眩之时,忽而不知想到了甚么,蓦地使出全力,开始想要推开眼前和身前的人。

    奈何他自幼身子就不如寻常人,哪怕最近几年开始锻炼身子,又如何比得上日日闻鸡起舞的萧君烨?

    更何况此刻的萧君烨,早就疯魔而痴狂了。

    他只恨不能将萧无尘吃进肚中,从此只能是他一个人的萧无尘!

    萧无尘瞪大了眼睛,恐慌失措的盯着跟他唇贴着唇的男人。

    他是回过神来之后才开始睁开眼睛的,而这个男人,似乎是从头到尾,都一直在睁着眼睛,看着他脸上的每一丝的变化。

    幽深,执着,痴狂。

    这样的目光,萧无尘从未在任何人的眼中看到过。

    就算是在他前世下令鸩杀萧君烨的时候,也丝毫不敢去看那时跪在地上的萧君烨,而是漠然转过身,冷漠的下了命令,随即,就让人将萧君烨拖入大牢。

    根本没有去看萧君烨。

    他在被萧君烨吻着的这一刻,心中忽然在想,他彼时杀萧君烨的时候,萧君烨那时的目光该是怎么样的?

    也是这样的……幽深、执着而痴狂么?

    这个念头在萧无尘心中已转,他就立刻清醒过来。若是彼时萧君烨当真这样看了他,而他也看到了萧君烨的目光。

    萧无尘想,他那时定然不只是要下令鸩杀萧君烨了。

    萧无尘正走着神,却忘了萧君烨一直都在盯着他,看他的神情。

    他一走神,萧君烨就察觉到了。

    然后萧君烨就将那只原本按在门板上的手收了回来,开始抚、摸萧无尘的脸颊、脖子,顺着光滑的脖子,试图去解那身小太监服的衣扣……

    萧无尘蓦地回过神来,瞪大了眼睛,用尽全力去推身前的人,然而身前人纹丝不动!

    萧无尘心慌之下,干脆咬了萧君烨的舌尖!

    萧君烨动作一顿,原本癫狂的眸子,有那么一瞬间的清醒。

    就是这个时候!

    萧无尘猛地将萧君烨推开,抬手就扇了萧君烨一巴掌!

    “啪”的一声,皮肤与皮肤的快速而猛烈的撞、击声,在黑夜之中,显得格外清楚。

    二人同时一怔。

    萧君烨彻底清醒过来,一双幽深的眸子,变得越发冷静起来。仿佛刚才颇为疯狂的那个人,根本不是他。

    萧无尘亦冷静下来。

    正因为他迅速冷静了下来,所以才没有立刻这个房间,而是垂下眸子,将自己被萧君烨解开的衣扣重新整理好。

    只是方才的事情,对他的冲击太大,一时之间,他竟有些手抖。

    “我来吧。”萧君烨的声音响了起来。

    同时,他也抬起了手。

    萧无尘没有躲避。

    萧君烨这才当真为萧无尘扣好了衣扣,整理好了揉乱的衣衫。

    依旧是一身小太监服。

    只是原先衣衫整齐规规矩矩的小太监,变成了如今的反复遭受了一场蹂、躏的可怜却又固执的骄傲着的小太监。

    萧君烨重新点了蜡烛,就看到了如今的萧无尘。

    他心中知道,自己方才是吓到了萧无尘。

    他喜欢萧无尘喜欢了太久,然而身份的差别,好南风的与众不同,还有萧无尘对皇位的野心,对萧氏家族流传百世的执着,以及他自己的真实身世……

    如是种种,都让萧君烨在平日里又太多太多的隐忍。

    隐忍太多,一朝暴发,自然就出了事情。

    萧君烨虽然不后悔今日的作为,但是,他吓到了萧无尘也是事实。

    所以即便是挨了那一巴掌,他心里也是不怨萧无尘的。大约这是因着他潜意识里知道,如果不是萧无尘咬他那一口,打他的那一巴掌,在这样的一个晚上,面对着穿着小太监服的小太子,他大约当真会做出一些他曾经夜夜于梦中幻想过无数遍的事情……

    萧君烨冷静了下来,不再提及其他,而是说起了回洛阳城的事情以及他的怀疑。

    萧无尘便也不再说其他的事情,仿佛刚才的那一吻还有萧君烨穿过他的衣裳碰触他的肌肤的事情统统都是虚幻一般,开始认真和萧君烨商量起那些事情。

    “……应当,只是一个局。父皇疑心极重,他从前疑心诸王时,就曾经设下诸多陷阱,逼得我从前的那几个皇兄不得不跳,也不舍得不跳。如今父皇能忍我到如今,看着我将边境的军功拿到手中之后,才开始动手设局……已经是待我足够宽和了。”

    萧无尘低声说道。他心中努力把萧君烨今夜带给他的今夜竭力挥去,开始想承光帝从前待他的各种好。

    然而想着想着,再思及承光帝如今竟是开始对他设局“考验”他。萧无尘心情又忍不住的低落起来。

    “或许父皇,只是看在母后面上,才会容我到如今。”毕竟,承光帝并非好色的昏君,他虽然做不到对母后一生一世一双人,但是,在母后生了他之后,承光帝的确鲜少去后宫其他妃子处也是事实。

    萧君烨却是扯出了一抹意味不明的笑,道:“无尘忘了,废太子是如何不得不逼宫的事情了么?”

    萧无尘一怔,随即沉默下来。

    萧君烨虽然不忍,但仍旧道:“废太子彼时,毕竟是元后所出,其文治武功,皆很是出色。一手字更是写的颇有大家之风。膝下嫡子嫡女庶子皆有,废太子妃更是世家闺秀,将东宫打理的也是极好。废太子即便是在五王夺嫡时,也是处处忍让,可即便如此,五王夺嫡之后,陛下处置了剩下的参与那件事的一子二女之后,就盯上了废太子。”

    萧君烨看到萧无尘面无表情的模样,知晓萧无尘向来对承光帝颇为濡慕敬仰,根本不愿相信甚至听到承光帝不好的话,但他稍稍一顿,仍旧开口道:“废太子彼时年岁并不算大,且废太子性子温和,也不是争强好胜之人。即便是再让他多做二十年的太子,废太子也不会平白生出要逼宫杀父一事。可是,废太子那等性格之人,末了却仍旧做出逼宫一事,并且惨败。”

    萧无尘依旧不语。

    萧君烨叹道:“想来废太子当年,也是不得不逼宫。甚至废太子明知此事是局,但仍旧不得不行这件事情。”

    因为那个时候的承光帝,已经逼迫的废太子不得不行此举。

    而承光帝彼时会这样做,一来是因五王夺嫡,当真对自己的儿女大失所望,二来么,承光帝那时才四十出头,又如何容得下格外优秀的储君?尤其是这个储君,还是他不到二十岁时所生的元后嫡长子?

    那时的承光帝即便是当时不担心,但他未必不会不担心再过二十年后,他已经是六十几岁的老人,而废太子则是四十岁的正值壮年的年纪。

    他那时因此而要逼废太子造反,妄图废掉自己的这个极其优秀的储君,然后重新再生儿子,着实是再正常不过了。

    只是承光帝那时大概也没有料到,他废掉太子之后,在皇后的劝解下,广纳妃嫔,仍旧生不出一儿半女,直到他焦躁之下,封了废太子的嫡子为元王,后又对诸王有了些打算之后,皇后才有了身孕,生下了身子孱弱的萧无尘。

    这等事情,原本是秘辛。寻常人轻易探查不得。

    但是萧君烨太过看重萧无尘,自然是想尽了法子去查当年废太子一事,中间又有废太子的人故意将消息透了出来,萧君烨几经验证,才确定这些消息的真假,从而选在今日,承光帝明显在给萧无尘下套,妄图设下陷阱给萧无尘的时候,把这些事情告诉给了萧无尘。

    然而萧无尘的心中,承光帝从来都是一个好父皇。他幼年几次生命垂危时,彼时母后身子也不好,都是父皇整夜整夜的守在他身边,前世时,他因沈氏设计,莫名背上了“不孝”的罪名,后又身体中毒,身子格外孱弱,甚至连子嗣都不能留下……可饶是如此,父皇仍旧顶着众臣的压力,将皇位传给了他。

    而这一世,他刚重生回来的时候,也是依靠了父皇对他的宠爱和看重,才能将那等“不孝”的罪名去处,才能免去了中毒一事……萧无尘如何会不敬重他的父皇?

    可惜今日之事,饶是萧无尘心中想要为父皇辩解,却仿佛是白白长了嘴巴,竟是说不出半分话来。

    萧无尘想,或许他的心里,大约也是知道,父皇看重他是真,但是,父皇忌惮他的事情,同样也是真的。

    甚至父皇还不惜利用自己身子不适,日日服用丹药的事情,企图设下陷阱给他,妄图让他私底下赶回洛阳城,等到他赶回洛阳城后,父皇则会在明面上迎接后来伪装他的人回洛阳。

    到时候,真的太子早一步私下潜入洛阳,假的太子跟随在后……岂非是太子狼子野心,竟也学起了废太子一事,妄图对君父如何?

    到时候,想来父皇即便是不废掉他,也会将他这次在边境的军功还有之前的好名声,全部抹去。

    萧无尘心中长长一叹。

    “莫要多想了。”萧君烨最是看不得萧无尘难过,见状想要伸手去安慰萧无尘,却又不敢伸手,只能将自己是双手握紧,放在膝上,道,“既然咱们知道了这件事情,那么,陛下的主意就会不成事。陛下虽然疑心颇重,但陛下如今膝下只有你和八皇子还有废太子三个儿子,废太子自不必说,陛下既废了他,自然不会再用他。八皇子容貌尽毁,年纪还小,如何能担当大任?陛下只要经此一次,知晓你并无觊觎皇位之心,想来就不会再多做甚么。”

    这话却只是安慰的话了。

    只是事到如今,萧无尘也只能这般想。

    不过,他微微眯了眯眼睛,还是道:“皇叔忘了,父皇宫中,还有一位妃嫔有孕。如今,正大着肚子呢。”

    萧无尘所说,正是和云平皇贵妃同时有孕的那个宫女。只不过,那个宫女因为有孕一事,已然被册封为妃嫔。虽然位分不高,那道长所说的“仙人转世”也和她肚子里的孩子没有关系。不过,也正是因着这两个缘故,她如今才能保下肚子里的孩子,正在宫中安心养胎。

    甚至在云平皇贵妃赐封号的时候,她也因曾经是云平皇贵妃身边宫女、魏阳侯沈家的家生子的缘故,被提高了位分,封为碧贵人。

    碧贵人是跟随云平皇贵妃一起进宫的宫女,因此如今年岁也不小了。她能怀上肚子里也这一胎,也完全是巧合——当初云平皇贵妃想法子留下了陛下之后,却没想到那道长送给陛下的重振雄风的“丹药”太过勇猛,云平皇贵妃伺候不得,只得拉上了身边宫女服侍陛下。

    云平皇贵妃甚至在事后给了这宫女汤药后,可即便是这样,碧贵人运气好了也拦不住,到底是怀了龙种,并被陛下迁居别宫。

    碧贵人本就是奴婢出身,战战兢兢,生怕有人害了肚子里的孩子。

    只是她没想到的是,原本陛下对她不闻不问,云平皇贵妃因肚子里的孩子是仙人转世的事情也跟看不到她似的,可是现下云平皇贵妃肚子里的孩子没了,现下还在做小月中,这位皇贵妃和陛下,却竟然同时注意到了她肚子里的孩子,日日垂询,唯恐一日忘了她们母子。

    碧贵人心中恐慌,待在屋子里转来转去,却也不敢出屋子半步。

    怎么办?她该怎么办?

    “贵人急甚?”她身边的宫女见状,只笑,“您单单看到了云平皇贵妃对您的孩子的看重,竟是没有看到陛下对您和孩子的看重么?您没瞧见,皇贵妃在您身边派了人之后,没过两日,陛下就重新赐了人下来,三两句话就把皇贵妃放在您身边的人给打发走了。陛下这意思,您还瞧不懂么?”

    碧贵人一怔,抓着那宫女的手道:“甚、甚么意思?都说一孕傻三年,我如今心里头,竟是半分主意都没了。好妹妹,说与我听可好?”

    那宫女连道不敢,却是顺着碧贵人的意思,二人一同坐了下来,小声说了好一番话,末了叹道:“云平皇贵妃虽说从前是贵人的主子,但是,云平皇贵妃如今骤失腹中爱子,年岁又大,膝下的八皇子那张脸又被毁成那个样子,封地也被陛下褫夺。想来皇贵妃如今心中最想的,就是能再多个儿子出来。有了儿子,将来才能有封地,才能离开这牢笼似的皇宫。可是,皇贵妃要儿子,却是要的一心只向着她的儿子,她不需要一个有着自己生母的儿子。”

    碧贵人脸色一白。

    那宫女又道:“不过,皇贵妃不要儿子的生母,陛下却是要的。您只要好好听陛下的话,将这个孩子好生生下来,您自个儿也好生保养身子,何愁没有将来?”说罢,她就拿出了自己的荷包,将荷包里的丹药拿了出来,道,“您瞧,陛下就是吃了道长的丹药,才能六十多岁,依旧勇猛不减。可见道长的丹药是好的。这是奴婢特特从道长那里求来的,花了好一番功夫呢,贵人,您快些吃了吧。吃了它,您就能好生把肚子里的孩子给生下来了。”

    碧贵人看着那颗丹药,心神忽而恍惚起来。

    驿站之中。

    萧无尘和萧君烨谈完政事,萧无尘却是不便当夜就回自己的房间了。

    只是他也不愿意就这样和萧君烨同榻而眠,因此便端坐着,道:“我心中有事,不能安眠。皇叔先睡罢。”

    萧君烨站起身来,眸子只盯着萧无尘不动,半晌才道:“今夜之事,皆是我心中所求所愿,只恨不能夜夜如此。你若怪我,也是应当。只是……尘儿,你那一巴掌,只能让皇叔暂时清醒。只要你需要皇叔留在你身边,那么,今夜的事情,将来就会再次发生。甚至……”

    发生到何种程度,他亦不能控制。

    萧君烨顿了顿,继续道:“你若当真不喜,待你登上那个位置,便将皇叔贬谪了,从此远离你,也就是了。但是,只要你留皇叔在身边,皇叔心中,只会想要对你做更多更过分的事情。”

    他说罢,就探过身,凑在萧无尘的脖颈处,深深吸了一口气,声音粗哑地道:“皇叔心里,从来都是把你当成妻子。想要对你做的事情,也是该对妻子做的。你若怨我,也是应当。只是……皇叔改不了,也不能改。”

    “留下我助你,心中视你为妻;或是将我赶走,无人骚扰于你,这两种选择,皆在你,不在我。”

    第38章 同寝

    “留下我助你,心中视你为妻;或是将我赶走,无人骚扰于你,这两种选择,皆在你,不在我。”

    萧君烨的声音,格外的沙哑温柔,那种温柔,让萧无尘都忍不住失神了片刻。

    不过,很快的,他就回过神来,然后定定的看向萧君烨。

    萧君烨的话,每一个字,他都听在了耳中。

    他听懂了萧君烨的言外之意,知道对萧君烨来说,此刻的这番话,就是在逼他。

    ——要么他接受了他,二人从此在一起。萧君烨会继续任劳任怨的帮他,不只是帮他登上那个位置,还会帮他在那个位置上越坐越稳,让他不但可以保重身体,不被政务耽搁身体,还会让他在那个位置上坐的稳稳当当,不会被那些藩王所动摇。

    要么他此刻拒绝了萧君烨,那么,萧君烨依旧会帮他坐上那个位置,只是在那之后,萧君烨就不会再留下来帮他。

    从此以后,他的身边,就不会再有萧君烨,不会再有一个他可以完全信任的皇叔。

    萧无尘神色微怔。

    他知道萧君烨是在逼他。

    萧君烨勤勉能干,不执著于权力。可是,这样的萧君烨,却同样是骄傲的。

    这样骄傲的萧君烨,又如何能在他拒绝了他之后,依旧死皮赖脸的待在他身边,然后看着他娶妻纳妃生子呢?

    萧无尘喃喃道:“回不去了么?皇叔,你依旧做我的皇叔,你我叔侄,依旧像从前那般相处,做这世上最亲近和信任的叔侄。情人总有情断的一日,可是,亲情则不同,你我一日是亲人,此生都是亲人。如此,不好么?皇叔……”

    萧无尘还要继续说下去,萧君烨已然打断了他。

    “无尘,你知道这是不可能的。”萧君烨格外冷静的道,“我从来都知道,我并非是你真正的皇叔,而你也并非我的侄子。自你长成,我看你,从来都是男人的眼睛去看,从未将你视作亲人。”

    而他自己,生来就好南风,心中只喜男子,对女子无半分的兴趣。

    因此他看萧无尘,从来都是在审视和欣赏。除此之外,绝无半分亲情可言。

    萧无尘沉默下来。

    前世的他眼盲心盲,误将沈氏和八皇子当成他至亲的人,误会皇叔欲要夺权,最后既害了皇叔,也害了自己。

    重生之后,他对沈氏和八皇子心中只有恨意。只是父皇犹在,他对这二人的处置便暂且放缓。而对皇叔……萧无尘一直都是想要补偿皇叔的。

    他前世不信皇叔,怀疑皇叔,甚至最后赐下了鸩酒……这等过错之下,萧无尘着实没法子当做自己对皇叔没有愧疚。

    只是他之前能想到的补偿皇叔的方式,也只是最简单的在他将来继位之后,给予皇叔最大的信任,让皇叔真正做了大兴朝的真正的掌权人。而他自己,宁可做一昏君,放任皇叔在大兴朝大展拳脚。

    然而他始终不曾想到的是,皇叔竟会对他有了这等想法。

    而最让他难以接受甚至愧疚的是,他细细回想前世,竟是发现,前世的皇叔,待他亦是有这种想法的。

    只是前世,萧无尘身子太差,连太医都说了让他最好不要行欢好之事,以免伤身。甚至太医还着重提到,这个欢好,不只是和女子的欢好,还包括和男子的欢好。毕竟,男子与女子之间欢好,或许还会有些顾忌,而男子与男子之间的欢好,有时候会更加的肆无忌惮。太医觉得,以萧无尘那时的身体,还是老老实实的“静养”就行了。至于欢好一事,并不适合只需要静养的萧无尘。

    或许也就是因着这样的缘故,前世时候,皇叔虽然常常用黑沉沉的眸子盯着他瞧,可是即便到死,皇叔也不曾对他说过甚么暧昧的话,做过甚么“不妥当”的举动。

    只是前世终究是前世,今生才是萧无尘要面对的。

    前世的他身子不好,皇叔因此隐忍。可是现在,他身子虽然依旧不算很好,但也只是比寻常人稍稍差了一点点而已。

    只要好生养着,莫要太过劳累,平时注重保养和锻炼身子,那么寻常人能做得事情,他自然也能做。

    当然,这其中也包括欢爱一事。

    萧无尘想,大约也就是因着这些,皇叔如今才会对他说这番话,而不是像前世那般,将这些话一直带到棺材里去。

    然而即便如此,萧无尘心中仍旧有些别扭。

    他想,他的别扭,其实也不见得就是因着他和皇叔一直以叔侄相称,因此才会想要和皇上一直做亲人;也不是为着他对皇叔,当真半分情意也无——之前皇叔对他时不时的亲近和试探,方才的那个吻,对萧无尘来说,虽然新奇,但并非不能接受。

    可是,说到底,萧无尘还是萧家的子孙,是打算无论如何,都要做下一任帝王的人。

    若他不做皇帝,那么,他或者是愿意和皇叔在一起,末了过继一个家族的孩子,养在膝下便可。可是,他是当真想要做皇帝的人。

    而等他做了皇帝,又去哪里找来一个可以做储君的人?

    前世的皇太弟,已然让萧无尘对和自己不亲近的人大失所望。他并不觉得,这一世能找出来一个比曾经的八皇子更“适合”做储君的人。

    可是若找不出来这样的一个人,就意味着萧无尘要自己娶妻纳妃自己来生。

    那么,萧君烨能容忍这些么?

    萧无尘心下一顿,抬头看向正热切而执着的看向他的萧君烨。

    他心里的话,立刻就问不出来了。

    或者说根本不必问,他只要看一看萧君烨如今的神色,就知道萧君烨绝不可能接受这件事情。

    前世的皇叔一直待他有情,即便从不曾开口,即便从不曾得到任何回应,可是前世的皇叔,除了买了几个人放在家里做摆设,根本不曾娶妻生子。

    皇叔在那种情形下,尚且能够洁身自好。萧无尘并不觉得,这样的皇叔,能容忍他在他之外,还和其他人有身体上的关系,甚至诞育子嗣。

    “皇叔,真的没有其他法子么?”萧无尘低声道,声音里隐隐有乞求之意,“除了这个,皇叔想要甚么,我都会尽力给。但是……皇叔,我如今是储君,或许不需要子嗣。但是将来,一旦我坐了那个位置,我却不能不要子嗣。我不信任旁人的子嗣……”

    萧君烨面上有那么一瞬间的狰狞。

    第1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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