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劫 作者:薄荷茉莉茶
第17节
“不过楚郢,你和阮离都说的对,他是一个真正的君子,知大义,明是非的君子,得知真相后,做出了正确的选择,只是…”
玉龙煌顿住,然后转头深深的望着阮寻,“只是,阮离在他心里早已根深蒂固。”
阮寻对上玉龙煌妩媚的凤眼,什么都没说。
“阿寻,你可知,你活不了多久了。”
玉龙煌收回视线,盯着那团火,从那些摇曳的火芯里仿佛看到了阮寻的脸,每一张都那么苍白。
“你现在要做的是回宫去,那蛊虫一月会复苏一次,每一次在你体内游走的地方就会多一寸,待走到你胸口处时,你就会没命了。”
“所以,回去吧,发作一次就会严重一次,回到宫中,至少有人照顾你。”
玉龙煌的声音带着劝慰和警告,但阮寻一直没有说话,只是沉默了许久才站了起来,“我走了,咱们各自保重,你好自为之。”
“阿寻!”玉龙煌起身喝住他。
他却头也不回道:“我要早点结束这场战争,只有战争结束了,楚郢才能真正的生活,平平安安的生活。”
玉龙煌拳头紧握,脱口而出道:“你一定要这么jian吗!”话一落,就有些后悔。
但阮寻知道他没有恶意,“我是一个影子,是一个只有在阳光底下才会出现的影子,影子可以消失,但阳光一定要在。”
言罢,阮寻抬腿往前而去。
玉龙煌没有再阻止他,他已能从这浅浅的一句话中感受到阮寻的痛苦和执着。
走到这一步,玉龙煌已不知这命运究竟是怎么安排的,在老天的眼里,他们几乎渺小的如一粒尘埃,每粒尘埃都在用自己的方式活着,但又逃不过命运的桎梏。
“阿寻,你保重。”玉龙煌转往前追了几步,继而紧紧的拥住他。
阮寻一愣,感受着玉龙煌的下颚在他的颈窝处流连,那声‘阿寻’,声音里蕴含了太多不舍。
“你第一次抱着我,没有叫‘阮离’。”阮寻突然笑笑道,这个笑还有些轻松的意味。
玉龙煌放开他,凝着眉,看着他瘦削的背影,轻轻的道了一句,“阿寻,对不起。”
阮寻扬着的嘴角僵了僵,终究是没在说什么,迈腿往前而去。
玉龙煌看着他离开,心里突然感受到了一丝清晰的痛楚,他自幼是孤儿,是玉风收养了他,给了他第一丝温暖,玉风死后,是萧阮离伴着他,给了他第二丝温暖。
但,给他温暖最多的,其实是这个相当于是自己‘养大’的阮寻。
那些年在幻月教,自己受了伤,或被名门正派围攻,替他疗伤的人是阿寻,替他抓药煎药守在床头的也是阿寻。
连充当自己出气筒的人,都是阿寻。也只有阿寻,从来没有算计过他。
玉龙煌从来没有哭过,连玉风和萧阮离死的时候,眼泪都没办法滴落一颗,可是现在,他却看着那个渐渐远去,消失在月夜尽头的背影,落下了一滴泪。
阮寻出现在江都的时候,正值楚郢纵马出城前去接他,看来,南宫桀已被打回了楚国。
阮寻轻轻一笑,楚郢是不会让他失望的。
他孤身站在城门口,楚郢高坐在枣红的骏马上,身着鱼鳞铠甲,手持长枪,双眼布满了血丝,已劳累至极。
可当听见回来的士兵禀报阮寻不见了的时候,楚郢整个人如着了火一般心急火燎,如今,再见阮寻,他内心大恸,有一种失而复得的感觉。
楚郢翻身下马,几步跑过去,将人拥进怀中,因为太过焦急,故而习惯性的唤道:“阿离~阿离~”
听到这样的呼唤,阮寻已淡然若水。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昨天没有更新,我去观摩了下晋江里大家写的文,然后我发现大家写文都是慢慢的铺开情节,有矛盾冲突啊什么的,而我写的就很平顺,是跟下跳跳棋一样,跳的好快,希望我可以在下一篇文中改进。
我的那篇新文,我点了暂停,因为我觉的还是一篇篇完结了比较好,写完这个再去写那个。
好哒,最后谢谢坚持不懈点进来的亲们,么么哒(  ̄3)(e ̄ )
☆、结束
南宫桀败战而归,楚皇大发雷霆,得知楚郢大军已堵截江都,随时准备攻来,楚皇更是将南宫桀劈头盖脸的大骂了一顿。
而身在东宫得知这一消息的南宫翼,却不置可否的摇了摇头,对面前坐着的人道:“已南宫桀的智商,想和楚郢斗,差的可远了。”
凤云公主本忧心忡忡的脸,在听到南宫翼这样评价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南宫翼宠溺的瞪她一眼,继而道:“没想到楚郢还会遇到那样的变故。”
凤云公主听了,愤愤道:“哥,遇到变故的是皇上,他险些就被那些乱臣贼子给杀了。”
南宫翼看着妹妹那张俏脸,摇了摇头,心中却已明了,现在那个皇上恐怕真的不是萧阮离,至于他是谁,连楚郢都不在意,自己就更不会在意了,不过,他和楚郢之间,怕是比萧阮离更甚。
“凤云,你想办法引开守卫,我要去见楚郢。”
南宫翼严肃的对凤云公主道,平和的脸上添了分戾气。
凤云公主正要问为什么,屋子的门却被人推开,“太子既然想见楚郢,那么想法,应该和我不谋而合。”
南宫翼眉头一拧,看着来人。凤云公主却已高兴的欢呼出声,因为跳动而使发上的步摇在眼前来回晃动,“皇上,您怎么来了。”
阮寻扯出一个轻柔的笑容,对凤云公主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凤云公主连连点头。
南宫翼端坐不动,只扬手另倒了一杯茶,道:“皇上真有本事,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来到楚国不说,竟还能无声无息的闯进东宫。”
阮寻也不客气,几步走过去坐下,接过南宫翼递给他的茶杯,轻抿了一口,“太子如今被禁,守卫也不会有多严。”
南宫翼瘪瘪嘴,倒是不生气,“不知皇上前来,有何贵干。”
“太子什么时候说话也这么文绉绉的了?”阮寻放下茶杯,笑笑道。
南宫翼脸一憋,阮寻却笑的更为放肆,倒是凤云公主开口道:“皇上是来救我哥哥的?”
南宫翼顿住,看了眼凤云公主,再抬眼盯着阮寻。
“是。”
南宫翼笑道:“两国正在交战,皇上却跑来救敌国太子,太不符合常理了吧。”
阮寻知道南宫翼此人虽为人粗鲁了些,但不拘小节,对于战争,大概也是深恶痛绝的。
“太子,楚皇挑起这场战争,是真的怕大周报复,还是想和蜀国与东夏瓜分大周?”
阮寻收起笑意,一本正经的问道。
南宫翼盯着这个不满二十的小皇帝,心中诧异,阮寻能这样开门见山的问他,是因为,他信任自己。
南宫翼也不是婆妈之人,既然二人都知道对方心中的意思,也不再继续打哑谜,“是后者。”
“蜀国与东夏是姻亲,就算他日攻破大周,确定会分一杯羹给楚国么?”
南宫翼听了此言,拳头紧握,“当然不会,可父皇他…”
“楚皇不相信,我自有办法让他相信,现在,我有一事想请太子帮忙。”
“请说。”
阮寻沉思了会儿,方道:“请太子请缨出兵,现在,南宫桀战败,楚皇大为恼火,只要你主动请缨,楚皇定会答应。”
“为什么?”南宫翼不明白。
“太子,你脸颊上的伤疤是怎么弄的你还记得么?”阮寻突然问道。
南宫桀抬手抚着自己的脸颊,他怎么不记得,这是幼时,南宫桀‘不小心’给他烙上去的。
“什么意思?”
“你和南宫桀早已水火不相容,如果你出兵,南宫桀肯定会按捺不住。”
南宫翼不知道阮寻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正踌躇着,却见阮寻突然起身,继而对他弯腰行了一个揖礼,“太子,我的时间不多了,我要尽快让天下太平。”
南宫翼扶住他的胳膊,一脸郑重,“时间不多是什么意思?再说,天下太平,又谈何容易。”
“其实很容易,自古以来,都是利聚而来,利走而散,你放心,我自有主张。”
南宫翼紧盯着他,片刻后才点了点头。
二人再一同商议了些许,阮寻便起身离开。
“你比楚郢的‘阿离’让我顺眼多了,如果平日里不那么冷冰冰的就更好。”
阮寻笑笑,转身道:“你知道?”
“当然,虽然你们长的一样,给人的感觉都不怎么讨喜,但还是有分别的。”
“是么,多谢了。”
“楚郢和你?”
“太子,正事要紧,告辞了。”阮寻抱拳一礼,正要离开,凤云公主却跳出来,泪眼婆娑的拽住他的胳膊,“你为什么不喜欢我?”
看着面前这个可爱俏丽的少女,阮寻温柔又歉意的说道:“公主,除了我娘,你是我这辈子见过最美最善良的姑娘。”
“那既然这样,你为什么?”凤云说着,泪已落下。
阮寻轻柔的为她拭去眼泪,“因为我配不上你,公主,你将来会遇到一个很好的男子,那个男子肯定是个顶天立地的好男儿,那样的人才配的上你。”
凤云公主有些错愕于这话,但细细想来,又好像也明白了什么。
阮寻拂开她的手,对他二人再一施礼,转身离去。
这是南宫翼和凤云公主最后一次见到阮寻,以至于许多年后二人回忆起来,都觉的惋惜,那样一个风姿翩翩的少年,那样一个好似不食人间烟火的少年,就那样的消失了。
楚郢听完阮寻的部署,表示赞同,当听到最后,得知他孤身去了楚国时,却惊了一跳,即使阮寻现在就在他面前,他也觉的后怕。
“你是皇上,一国之君,这样危险的事,断不可再做。”楚郢把着阮寻的肩,郑重的说道。
“放心吧,我不是没事。”阮寻拍拍楚郢的手背,笑着安抚了下。
那一笑,看的楚郢有些眼晕,如今战事吃紧,二人每日都忙的不可开交,故而很多事都忽略去想,亦或是,二人都觉的,这样挺好,不道破那层窗户纸,挺好。
十日后,楚国大军与大周大军在江都城外开战,但楚郢高挂免战牌不战,双方僵持不下。
而从另两个方向进攻而来的蜀国和东夏,见楚国迟迟不到,遂不再等,直往大周杀去,却被陈昂率百万雄师堵截,双方开战,打了三天三夜,勉强打了一个平手,蜀国和东夏,不得进,陈昂驻守在前方,亦不退让。
南宫桀见蜀国与东夏大有不理楚国的意思,只身前往,却遭其羞辱,等悻悻而回时,却被楚皇拿下,名义是,勾结外人,意欲逼宫。
南宫桀不甘心,但楚皇已被南宫翼说服,与大周修好。
蜀国与东夏的关系之所以牢固,是因为双方的皇后都是对方皇帝的妹妹,这看似牢固的关系,其实脆弱不已。
需知,皇帝的后宫都有许多女人,然而皇后其实是最寂寞的女人,而且,没有一个男人能忍受被人带了绿帽子。
皇后偷男人的消息,就那么在蜀国和东夏大军传了出来,两国本是联盟,听到这样的消息,再听到对方指着本国嫁过去的公主,也不知是谁起的头,竟打了起来。
陈昂再在这个时候突袭而来,打的他们措手不及,直直逼退了数百里。
有趣的是,双方都将这次失败算在对方头上。
阮寻知道,蜀国与东夏的联盟已彻底瓦解,没有信任,而有了隔阂的联盟军是不成气候的,再加上,楚国突然退兵与大周修好的消息传入他们的耳中,更是令他们怒火冲天,只得退回国中,并有不再往来之势。
硝烟弥漫,看着渐渐退去的楚国大军,阮寻松了一口气,这场从开始到结束,维持了不到两个月的大战,就这么结束了。
虽然结束的不够光彩和轰烈,但至少达到了他的目的,只有大周与楚国一直修好,蜀国与东夏就不敢来犯,至于北流,当年曾和大周立下誓约,百年内不会来犯。
百年,他和楚郢都没在这个世上了,后世会发生什么样的事,谁又知道。
只是后来,大周史书上是这样评价他这个皇帝的,在位六年,爱民如子,谋略颇深,曾不废吹灰之力化解了一场大战。
一个皇帝,只有这么简短的一句话。这片大陆,历史上有许多皇帝,但评价如此浅短的只有他一个,就那么被史官一笔带过,不及后来流传在民间的野史。
不过这都是以后,阮寻并不知道,就算知道,他也不会在意。
“终于结束了。”
☆、相对无言
“末将陈昂,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陈昂没有立刻回漠北,而是来了江都,见了阮寻当着三军的面行了一个大礼,声音嘹亮的响彻四周。
众人听了陈昂的话,再见陈昂如此行礼,不管是营帐里头的还是外头的,皆都愣住,片刻后才噗通一声全都跪下,三呼声此起披伏。
阮寻有些恼火的盯着陈昂,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但被这样一弄,想再隐瞒也是难。
“元帅不必多礼。”
“谢皇上!”
陈昂起身,对着阮寻展开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阮寻差点被这个笑容闪瞎了眼。
营帐外的人皆都起身,并开始交头接耳的议论起来,谁也没想到那个弱不禁风的军师会是皇上。
陈昂却不管这些,见帐内只有他们三人,便往前拍了拍楚郢的肩头,低沉着声道:“楚郢,你真有服气,这小子从你小时候就跟着你呐。”
“元帅?”楚郢神色一紧,却见陈昂面上并没有其他的意思,才松下气来。
“元帅既然知道,还愿意追随我这个冒牌皇帝?”阮寻斟了一杯酒递给陈昂,手持酒壶,郑重的问着。
陈昂接过,豪气干云的饮下,抹了把下颚上的水渍,道:“反正你也是真龙种,名字什么的,只是个代号,你不必介意。”
阮寻微微滞住,陈昂的话语虽简洁,但却道穿了他的郁结之处,以及解决方法,代号而已,不必介意。
只是这个代号却是和人紧紧相关,分离不掉。
“于老太师真有福气,能有元帅这样的孙子,大周也有福气,有元帅这样的大将。”阮寻笑着道。
陈昂点头接住这些赞美,而后将视线落到了楚郢身上,“楚郢,幸好你迷途知返了,不然你怎么对的起皇上当年不顾安危救你数次。”
楚郢一直面无表情。
“元帅,明日一早您怕就要动身回漠北,漠北没有大军驻守,我实在不放心。”
阮寻出声打断这静谧的尴尬。陈昂看着他,点了点头,退出营帐时,对楚郢道了一句,“楚郢,人身上最大的毛病莫过于钻牛角尖,你可别犯这个毛病。”
“楚郢谨遵元帅教诲。”楚郢抱拳一礼。
陈昂看了他二人一眼才掀帐离去。
帐内只剩下他二人,这是许久没有过的安宁和沉默。
就当楚郢以为这沉默会一直持续下去时,阮寻突然轻笑着道:“你饿么?”
楚郢怔了怔,不知怎的点了点头。
阮寻狡黠一下,双眼亮了一下,“等我一下。”
楚郢就那么站在原地看着阮寻跑出去,等了片刻后才见他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面回来。
楚郢心里猛地一痛,看着阮寻端着面碗一步步的朝他走来,好像回到了那时在村庄竹屋一样,那时的他,脑海里没有阿离,只有面前这个在枯院,让他一见就生了怜意爱意的少年。
“吃吧。”阮寻将碗递到楚郢面前,楚郢愣愣的接过。
二人已许久没有这般和谐过了,阮寻一直注视着楚郢,直到他吃完。
“可惜了,这不是真的你的阿离做的。”盯着空空如也的面碗,阮寻淡淡的说道。
楚郢也盯着那个碗,刹那间回过神来,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把面前的人当成了阿离,还是没有。
只不过在阮寻看来,楚郢的沉默已经告诉了自己答案,楚郢和当初的玉龙煌一样,需要这张脸,这张脸能带给他们无数的慰藉。
“以前,我很讨厌玉龙煌注视着我,因为每当他注视着这张脸的时候,我知道他心里想的其实是萧阮离,就和你现在一般。”
楚郢觉的喉咙干疼,疼的出不了声,想要反驳这话,可是又不知道如何反驳,仿佛反驳了,就是抹去了他心中的阿离。
“夜深了,该歇息了。”楚郢站起身,不想再和阮寻提起有关阿离的一丝一毫,他宁愿就这样和阮寻相处,就这样。
“好,不过今夜,可否守着我一夜?”
这么些日子来,他们一直分在两个营帐,阮寻也从没有别的要求,今夜是第一次。
“好。”
躺在营帐内那并不柔软的床上,阮寻吹熄了帐内所有的灯火,两人在漆黑的帐内,一睡一坐。
“楚郢,不要再恨我了。”看不见微光的黑夜里,阮寻的声音轻的很是飘忽。
楚郢寂静的坐在他的床头,看不见他的表情,手却抚着他搭在一旁的黑发,“阿离的死,和你无关,我没有恨你。”
阮寻睁着眼,看着黑漆漆的上空,声音仍是那么飘忽,“也不要再把我当成他了。”
楚郢的抚着他发丝的手,顿了下来,这么多年,究竟是把阮寻当成了阿离,还是把阿离当成了阮寻,估计,此时此刻,他心里已有一点明白了,只是,心中的结始终打不开。
“好。”楚郢浅浅的应了一声。
阮寻终于闭上了眼,不再说话,这个夜晚是那样的宁静和美好,有楚郢一直守在他的床头,真的很美好。
次日,阮寻下令,命袁言留守江都,楚郢同陈昂一同回漠北,而自己则是班师回京。
这样的决定,楚郢有些诧异,但也觉的很好。
楚郢看着那重新穿着龙袍的阮寻,觉的这样分开真的很好,不然,或许自己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东西,会伤到阮寻,即使,他心中已然明了。
阮寻没有与他说过多的话,吩咐了几句便上了马车。楚郢骑在骏马上,突然想起了什么,奔向前去。
“皇上!”楚郢叫了一声,阮寻探出头来。
“这把剑乃人间利器,末将特来献给皇上,请皇上收下。”递出怀中的银魂冷剑,楚郢的声音是自己都没有发觉的颤抖,想要挽留什么的颤抖,亦或是将这剑交给阮寻的心意。
阮寻双眸里起了一层水汽,这银魂冷剑跟了楚郢四年,跟了那个记忆里没有萧阮离,只有阮寻的楚郢四年,如今楚郢的相赠,要么代表的是斩断这四年,要么代表的是留念。
到底是哪一种,只有楚郢自己才知道了。
阮寻接过冷剑,这才觉的,自己和楚郢,相处的太少太少。
“那朕就多谢楚将军好意了。”
楚郢起身退后,给队伍让出了路,看着那个载着阮寻的马车渐行渐远。
楚郢内心深处其实有一个声音在呼唤,只是他太累,他需要时间,但楚郢万万没想到,今日一别,再见却是生死无话。
玉龙煌在远处注视着这一切,到了现在他才终于明白,这么多年来,阮寻有那么多的机会,为什么都没有向楚郢说出自己和阮离是两个人的事实。
不是因为幻月教的施压,不是因为怕楚郢不信,而是他知道,自己会在某一天死去,既然知道那个某一天,又何必再给楚郢添烦恼。
就像现在,知道自己时日无多,又怎么能让楚郢知道,就连这个阮离的替身也要离他而去了。
时间能淡化一切,或许一两年后,楚郢就会淡淡的忘记阮寻,只记得他心中的那个阿离。
作者有话要说: 快完结了,连我自己心里都有点不舍了
☆、结局 (一)
暮鼓钟声起,夕阳渐余晖。
漠北的天空湛蓝无比,只是少有鸟兽,空旷的蓝天,透出一丝孤寂的味道。
楚郢一直驻守在漠北,两年来从未回过京,也再未得知关于阮寻的一丝一毫。
日子于他来说是宁静的,宁静的似乎过往的一切都是浮生若梦,如果不是手中那把断了一根琴弦的绿绮琴,岁月的长河里,楚郢都快找不出他和阮寻之间的一丝一毫。
这把琴,当日阮寻被抓时,在梅园落下,从此,楚郢便将它带在了身边,直到现在。
楚郢犹记当年阮寻为他弹的那曲凤求凰,仿佛琴弦上都还残留着阮寻指尖的温度。
每当夕阳渐去时,楚郢就会抱着这把琴,靠在漠北的沙包上,弹上一曲,直到夜幕降临。
时光匆匆而就,两年不过在弹指一挥间,仿佛过去种种都还在眼前展现,只是再睁眼时,已是过眼云烟。
银魂冷剑的剑气极冷,跟阮寻身上的气质十分吻合,自从这把剑到了他的手上,每日他都会拿出来耍一套剑法。
时间刚好也是在夕阳出现的那一刻,那一刻是当年和楚郢在渊古山初遇时刻,在阮寻心里,那是他记忆里最幸福的时候。
同在夕阳下,弹琴与练剑,本该极为相衬的画面,却因天各一方而变的支离破碎。
“皇叔。”
梅花洒落了几片在剑锋上,阮寻正看的出神,就听到了呼唤声。
来人是淮阳王萧阮旗的幼子,淮阳王如今被阮寻重用,一家人也从封地移来了京城。
“南毅。”阮寻收起剑,宠溺的笑笑。
“皇叔,您怎么又出来了,太医不是说让您好生歇着吗?”萧南毅不过六七岁,脸上还带着些童真。
“梅花开了,皇叔出来看看。”阮寻笑着,脸色是前所未有的苍白。
自打回宫后,每月蛊虫就会发作一次,他每每都在痛苦边缘挣扎,不知是谁对他说过,既然都要死,不如早些解脱,何必受这个苦。
可是,阮寻不愿意,他还想多看一下这片与楚郢同在的天地,多为这个楚郢付出了巨大代价的天下尽一份力,他不想到了黄泉路上,连个什么念想都没有。
“皇叔,我们回去吧。”
萧南毅看到阮寻惨白的脸,心头慌乱的紧,忙扶住阮寻。
阮寻淡淡一笑,执着他的手,往前而去。
一阵风起,梅花飘飘洒洒,落在阮寻雪白的衣袍上,美的不可胜收。
“南毅,记住皇叔对你说的话。”
阮寻轻轻的说道,萧南毅忙不迭的点着头,“皇叔,我知道。”
阮寻一笑,脚还未踏进宣华宫,身子便慢慢的栽倒而下,映在眼里的是那年那日,楚郢抱着伤痕累累的他,在宣华宫的屋宇上纵跃飞奔。
死对于阮寻来说是一种解脱,只是,世人永远不会知道,这个世上曾经有个叫萧阮寻的人存在过。
阮寻嘴角挂着一丝微笑,一切化为黄土,这个天下即将拉开新的帷幕。
元朔六年,靖元帝萧阮离驾崩,淮阳王萧阮旗继位。
天子驾崩,为防不测,京都戒严,各地驻守大将不得擅动。
靖元帝驾崩五日,京都城下满素白缟,城门处,守卫重重。
再有一日,便是吉日,靖元帝就要发丧,新帝下旨,命羽卫军严守宫墙与城门,以防不测。
冬日的夕阳是极美的,那红红火火的一团,燃烧了整片云霞,偶有几只飞鸟划过,在天际处留下了一条孤美的弧线。
城门的守卫就是在此时听到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朝那声源望去,看见了那个在民间传言里,在街头巷尾里,令人佩服,令人疑惑的大将军。
他是罪臣之子,却也是勤王功臣,是保家卫国的大将军,只是这位将军很是低调,从不朝见,从不回京,在漠北,几乎杳无音讯。
如今,天子驾崩,这位只在传言里的将军终于出现了。
只是,新帝下令,令驻守大将不得擅动,楚郢这个时候出现,无疑会给自己招来个抗旨不尊的罪名。
只是,这些哪里能威胁到他,当他得知这个消息时,他已快神魂俱灭。
缰绳勒住,骏马长嘶一声,楚郢看着城门上高挂的白帆,只觉的眼睛生疼。
“楚将军!”守门首领见了楚郢,很是诧异,这个连年节都不曾回来,也从未有只言片语寄回来的将军,居然回来了,观其面容,如此憔悴,定是在路上连走了几日,未曾歇息。
楚郢纵马跃去,不再停留,他不相信,绝对不相信,不相信阮寻会就这样离去,就这样无声无息的离去。
‘阮寻,我回来了。’
一路骑马冲进皇宫,惊的侍卫和朝臣们个个面露诧异,偌大的宫墙被那些啃心蚀骨的白扎的密密麻麻。
楚郢从来没有这样看过这座宫殿,如今一看才发觉,这宫殿,是那么的大,那么冷,那么的孤寂,而他,把他的阮寻他的‘阿离’一个人丢在了这儿。
“楚将军,不得放肆。”骏马下,不知是谁喝了一声。
听闻叱喝,楚郢俯身一把揪住那人的衣领,双目赤红,声音沙哑的嘶吼道:“他在哪儿?他在哪儿?!”
那人被楚郢吼的愣住,半晌才反应过来楚郢说的‘他’是谁。
“先帝先帝灵堂设在长极殿。”
楚郢甩掉那人,调转马头往长极殿而去。
身后的侍卫禁军们,个个惊惶,不知楚郢意欲何为?
楚郢一路纵马,待到长极殿时,整个人都顿住了。
这个大殿竟是一片墨色,不再是一片白,而是墨色,是楚郢最喜欢的衣服的颜色,是当年渊古山初遇时的颜色。
那副置在殿前的柏木棺下,跪着不少皇亲国戚,见了楚郢,个个不明所以,更有恼羞成怒者起身指着楚郢破口大骂。
楚郢却慢慢的翻身下马,一身盔甲,衬的他仍旧威风凛凛,那张在漠北风吹日晒下的俊脸,变的更加□□英气,只是双眸里的哀痛,能感染每一个人,就是那份剖心的感染,让楚郢一路往前而没有受阻。
棺木还没盖下,阮寻躺在里头,周围放满了梅花,尤其是他手中的那一株,开的非常的好。
楚郢将手探进去,他的发丝仍旧那么顺滑,脸庞仍是那么精致,躺在那儿就跟睡着了一般,静谧的像梦中的婴儿。
“阮寻,你就是我心中的阿离,从小到大,一直都是。”
楚郢喃喃的开口,身体里的心脏,已经裂的七零八落。
众人看的面面相觑,不知这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他们就那么看着,也不敢轻举妄动,直到楚郢将棺木里的阮寻抱了起来,才惊的面色惨白,个个高呼阻止。
楚郢却跟没听见一般,抱着阮寻直往前走。才出长极殿大门,便被涌来的禁卫军团团围住。
长矛加身,禁军阻拦,楚郢抱着阮寻的身体,如梦靥般轻语道:“我要救他,我能救他,让我带他走……”
“楚郢,你不得放肆!”
萧阮旗匆匆赶来,大喝一声,所有人都朝他那边望去。
楚郢却是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只管抱着阮寻就往前走。
萧阮旗见了,眉眼一拧,满脸戾气,“来人,传弓箭手!”
万箭起飞,长极殿的上空飞满了箭雨,密密麻麻的朝楚郢的背后射来。
后世传言,镇守漠北的大将军楚郢,抱着靖元帝的尸首被新帝射杀在长极殿外。
但又有传言说,楚郢未死,而是带着靖元帝的尸首逃跑了,但不管哪一种说法正确,众人都很奇怪,楚郢为什么要冒天下之大不为对死去的靖元帝不敬。
一说是为了给死去的父亲出气,只是这个说法,说服力太弱。
二说楚郢和靖元帝有情,但这情从何地起,为什么而起的,大家又不得而知,只能你传我传,这段故事,慢慢的就变的神乎其神。
史书上未有留下几笔,但在野史的记载上,靖元帝萧阮离短暂的一生却被传的十分神秘,尤其他和楚郢那只能让人捕捉的感情,更是令人想去探索。
只是事实如何,有情无情,便只有那淹没在历史长河中的二人才知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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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局 (二)
晨钟敲响,令整座武夷山顿时抖擞了下精神,鸟兽开始在林间捕食,武夷派开始例行每日晨间要做的早课,一切都井然有序的进行着,直到山门被人撞开。
楚郢抱着阮寻的身子,发髻凌乱,一身是血。
武夷派众弟子见了,皆都愣了一下,待辨认了会儿才认出面前的人来。
楚郢却不管众人惊奇的眼光,只抱着阮寻的身子往前疾步走去。
做早课的大华宝殿内,一入袖清风,似有仙风道骨的老者正持着一把拂尘,穿着一身藏青道袍盘腿坐在蒲团上,见了楚郢,也是一阵叹息。
楚郢抱着阮寻走到他面前,噗通一声跪了下去,“师父,您救救阮寻,师父,您救救他。”
张真人看着在楚郢怀中静静的闭着眼的阮寻,慈善和蔼的面庞上全是惋惜,“阿郢,他已经去了。”
楚郢膝行着往前,斩钉截铁的说道:“我刚才在棺木中看到了阮寻的手腕,那上面红了一大块,我曾无意中读过一本关于毒物的古籍,这是种植在人体内的苗疆蛊虫。”
楚郢见张真人不出声,忙惶然的接着道:“这种蛊虫会啃噬人的心脉,使人心脏衰竭而亡,但是,但是阮寻的手腕上出现了那块红色,这说明他的体内有一公一母两只,公的已经走到了他的心脉上,但红色还没消失,说明那只公的还没有开始啃噬阮寻的心脉,它在等那只母的,所以,阮寻还有救,还有救的师父。”
楚郢抱着阮寻,对张真人重重的磕下头去。
他怪自己,恨自己,若人体内有两只蛊虫,那么阮寻手腕上那片红色,肯定是打小就有的,起初,只是如一颗痣一般大小,只是,这么多年来,自己竟从未发现。
楚郢觉的自己如被刀刮,仿佛置身在一个大油锅里,浑身燃烧着痛意。
“师父,你救救阮寻,你救救他。”楚郢泣不成声,那样渺小的希望,他只是曾在一本流落民间的古籍上见过,是真是假,他并不知道,况且,阮寻已经去了这么多天。
“阿郢。”张真人抚着楚郢的头,片刻后,从楚郢怀中接过了阮寻。
“这孩子,六年前求为师去救你,与为师说出了一切,却让为师不要插手,为师当时问他为什么一定认为为师会答应他,他便给为师看了他手腕上的蛊虫标志。”
楚郢止住了哭泣,愣愣的呆坐在地上,仿佛魂魄已被人勾去,整个躯体毫无生气。
张真人看着阮寻如睡着一般的脸庞,叹道:“这孩子,从那以后再没有出现在为师面前过,他怎么不想想,或许为师有法子能替他解毒呢。”
楚郢一听,魂魄好似突然归位了一般,猛地抬头看着张真人,不可置信的开口,“师父,阮寻他?”
张真人对着楚郢淡淡一笑。
楚郢曾看过的那本流落在民间的古籍,是百年前名震江湖的药王所著,后来,天下分割,药王谷惨遭几国大军合攻,药王不幸身死,那本古籍就开始在民间流落开来。
许多商家不知里头所写是真是假,但都开始复制售卖,楚郢就是那样才无意中看过那本古籍,却没想到,里头所写竟都是真的。
“为师的师父,曾在药王门下学医三载,与为师说过这种植在人体内的蛊虫,与你方才说的差不多,刚开始为师也不信世上竟有这样的毒,直到六年前在这孩子身上亲眼看见,才真的相信。”
张真人在厢房替阮寻打通他浑身筋脉,因为蛊虫爬至心脉处,所以才导致阮寻假死,若十天内再找不到解救的法子,那便是大罗神仙来了都没用。
“也是从那一天起,为师常常闭关研究解药,却也因为为师的闭关,而让你大师兄下了山。”
张真人的解释,楚郢已经不在乎,这些他都不在乎,他只要阮寻活过来,其余的,都不再重要。
此时,他坐在阮寻身旁,紧张憔悴的看着张真人替阮寻疏导真气,活络他沉睡了七天的身体,连玉龙煌和邵然什么时候出现在门口的都不知道。
玉龙煌看见楚郢如今的表情,只觉的还不够解气,两年了,整整两年楚郢竟然都没有从漠北回来过一次,当真是心狠。
如今,看到楚郢如此痛苦,玉龙煌心底十分痛快,只是,却让阮寻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
这两年,他和邵然一起不停地寻找着解毒之法,却都没有效用,直到某日,张真人向他们说出了一切,他们才知道,原来张真人早就料到了有今日。
没有阻止,是因为,张真人了解楚郢,他太过执拗,若非今次阮寻的死讯,楚郢大概会永远不会看清,有些事,旁人说千遍百遍,不如自己想通一点,来的管用。
萧阮离的生命就让他正式终结,等阮寻再睁眼,他便只是他自己了。
邵然立于屋前,看着楚郢和阮寻,抚着玉龙煌的肩,道:“你把时间掐的这么准,万一楚郢来不及回来,岂不是糟糕。”
玉龙煌冷哼一声,眯着眼看着楚郢,凤眼里仍是透着危险的光芒,“如果真是那样,我自会带阿寻上山,若不是我们俩一直守在皇宫,他早被萧阮旗的箭射死了,哪里还能带阿寻上山。”
听到玉龙煌意气的声音,邵然突然笑了起来,“就凭我们三个哪能抵挡得住整个羽卫军,是萧阮旗放了水。”
玉龙煌不解,但想想,也觉的是,如果不是萧阮旗放水,还真的不好说,也怪楚郢那么笨,非要大庭广众之下偷人,就不能等到夜深人静么。
邵然看玉龙煌阵青阵白的脸色,笑出了声,开口却道:“龙煌,你还真狠。”
玉龙煌愣住,转头盯着邵然。
邵然却轻声道:“师父的解药在一月前就配了出来,但你为了能让楚郢痛彻心扉,认清事实,以及‘死无葬身之地’,竟不惜让阿寻多痛苦一次,并且在棺木里躺那么久。”
玉龙煌听了,扭头看着在被张真人运功的阮寻,绝美的脸庞上透出一丝如释重负的表情,“还好你师父配出了解药,不然…不过,总算是能救阿寻,他再也不是阮离的替身了,阮离已经真正的死了。”
第1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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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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