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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1节

    天下劫 作者:薄荷茉莉茶

    第11节

    只是,看着面前的一切,他突然感觉到了肩头的重担。

    一个皇帝,没有想怎样做好皇帝,而是成日里想着与人勾心斗角,这样,又如何能保护天下子民。

    若说这是老天给他的惩罚,也不为过。

    楚郢站在数丈之外,见他一个人寥寥的站在人群中,背影瘦削而坚强。

    这一刻,之前的种种,他和玉龙煌之间的种种,楚郢都不想再管,只想陪着他,他需要一个人陪着他面对这摇摇欲坠的江都城。

    此刻,他已走到一颗大树下,那树下正躺靠着一个古稀老人,人已瘦的可见胸前肋骨。

    他蹲下身,抬手探向他的手腕,就脉象而言,是瘟疫没错,只是那脉象虚浮之间,隐隐还有一丝跳动,只是太弱,他几乎感觉不出来。

    “大爷,你能告诉我,这瘟疫时发多久了吗?”

    楚郢第一次听他这样温柔的说话,虽有些僵硬,但对他而言,真是实属难得。

    那老者喘着粗气,睁开迷迷蒙蒙的眼瞧着他,嘴角努力的扯开一丝和蔼的微笑,“孩子,快走吧,这地方已是一座死城。”

    “我是来帮你们的,能告诉我吗?”

    他眼中的真挚感染了那老者,不由的拍拍他的手背,无力道:“二十来天了,朝廷不管,我们全都在等死啊。”

    二十来天了。

    这话一落,楚郢更觉头晕目眩。

    爹掌管着朝中诸事,瘟疫这样大的事,地方官肯定会第一时间奏报朝廷,爹不会不知道。

    楚郢扶着墙,又听那老者对阮寻道:“现在,连府尹也跑了,城门下了钥,里头的人缺粮断药,连力都使不出,不然,兴许还能冲出去活几个。”

    他抚着老者气息不稳的胸脯,声音仍是轻和,“既然发现了瘟疫,为何不早早避开呢?”

    那老者摇头叹气,和蔼的眼眸里也起了愤恨之色,“皇上怕疫症传染,不许任何人离城,起先,城外头还有军队把守着,现在见大伙儿都使不出力了,这才撤走了军队。”

    他听了,冷冷一笑,“我大周的军队,都干这些事来了。”

    楚郢见到他眼中起了杀意,那是对自己父亲的杀意。

    “你们怎知是皇上的旨意?”

    那老者指了指前方告示墙,“皇榜公文贴在那儿呐。”

    楚郢随着那老者指的方向去看,果然那告示墙上贴着公文。

    几步走过去,看着上面的内容,楚郢垂首,双拳紧握。

    他将老者放下,独自往前而去。

    一路上,不少人朝他侧目,但却是连话都不想说,因为没有那个力气。

    瘟疫虽说致命,但却不是不治之症,只是集体得病,痊愈的几率会很小,可也不是没有。

    而且,瘟疫的症状会是昏迷不醒,高烧不断,各人会有各人的不同。

    但会这样集体毫无生气,连站起身子都做不到,就很是奇怪了。

    他记得,玉龙煌跟他说过,当年玉风得了那个疫症时,就是成日里站不起身,面目青黄,最后一睡不醒。

    楚郢在身后跟着他,见他开始动手将人一个个的集中扶到府衙内,立马跑过去阻止。

    “阮寻,你这样没用,一不注意你自己都会染了疫症。”

    他不理楚郢,仍是一意孤行。

    楚郢把住他的肩,看了眼周围,就这入目所及之处,人数已达数百,“你这样扶,什么时候才扶的完,去找府尹,调派人手。”

    “你觉的他们会听我的?”他冷冷的看了眼楚郢。

    楚郢仍是不松手,反而笑着道:“以咱们俩的武功,将那什么府尹抓来丢在里头,应该不成问题吧。”

    他停住,与楚郢对视,片刻后才开口道:“你确定你要帮我?”

    楚郢不解其意,“当然。”

    他垂下眸子,眼睛不经意的瞥到自己右手腕上那颗豌豆般大小的红痣,淡淡道:“如果你将来不会后悔的话,我同意。”

    ☆、蹊跷

    这个节骨眼上,皇上抱病不临朝,引得朝中人个个惊慌,暗里将皇上埋怨了个遍,外头的民怨若化作口水,每天都能将皇宫浇上一遍。

    这时,丞相大人带病入朝主持政务,每日都与各大臣商议治疗瘟疫之法,防止民怨之下有暴民起义,还要时时刻刻提防着滞留京都不肯走的楚国太子。

    丞相大人的威望在百姓心里早已远超那位登基以来没什么建树没什么成绩甚至连明诏都没颁发过的皇上。

    物资和药材丞相大人担着风险大开国库,取之于民用之于民,悉数运往江都城,此举更是在民间响起一片称赞之声。

    南宫翼站在朝阳殿侧角看着才离去的楚丞相,平凡无奇的脸变的有些犀利。

    外头那些只知安居乐业,想着怎么过好日子的百姓不懂的事,南宫翼这个从小在宫中朝堂挣扎着长大的人却是懂的。

    一个朝臣的威望大过了帝王,且这么明目张胆的大过,其中定有蹊跷。

    而这蹊跷,肯定不止自己这么一个外来人察觉到了,连带着这宫闱朝中的人应该都能察觉到,但是,大家都当做了理所应当。

    南宫翼仰头看着没有月亮,漆黑一片的夜色,眼神锋利如刀,这大周看来真是该走了,凤云的名节固然重要,但是大周怕是要改朝换代了,这个浑水还是不要淌为好。

    次日,南宫太子带着凤云公主毅然决然的准备回楚国,凤云公主死活不肯,要在走之前见见皇上。

    哪知张公公传下令来,皇上病重,谁也不见,凤云公主气的又是一通哭。

    诸事繁多,江都瘟疫,皇上的态度导致民怨加重,这样的民怨之下,皇上哪怕是再病重也不会就这样什么都不管不问。

    宣华宫已大有闭门谢客之态。

    南宫翼观察几日,终于察觉出些端倪,皇上病重,连带着前几日大家口里一直挂着的楚三公子楚郢都跟失踪了一般没有任何消息。

    想了几处,南宫翼暗笑了笑,那宣华宫里怕是根本没人!

    自己都能想通此处,那么那个楚丞相难道也没有发觉么?

    南宫翼顿时觉的这大周的政治斗争比他楚国更有趣味,想当年自己几个兄弟与自己争夺太子之位时,整个楚国都知道各自怀的是什么心思,不像大周,所有人几乎都一边倒了。

    只是楚丞相再怎么位高权重,也不可能登基称帝,这造反之举,当有不少人反对。

    所以,把持朝政也就够了,但把持朝政得有一个让其操纵的皇帝才行,可这么看来,楚丞相非但没有操纵皇帝,还有着肱股之臣的贤名。

    南宫翼想到此处突然不明了,既然如此,为什么楚丞相所做种种都有一种借之外力打压皇上的意思呢。

    难道他想废了皇上?

    南宫翼双眸突然一沉,如果真是这样,那皇上为什么不娶凤云,娶了凤云,至少有我楚国相助啊。

    喝了一口酒,南宫翼的表情沉入死水,这大周内里的事,看来已乱到了一个自己想不到的程度。

    想到皇上就是几年前同楚郢一起救了自己一命的阿离,南宫翼便烦闷的再喝了一口酒,因为,就楚郢目前的状态来看,是根本不知道他爹的举动的。

    再遇楚郢,南宫翼一直都很好奇,一个人虽然可以失忆,但为什么这一失忆会变那么多。

    当年那个只身从北流蛮子手中将自己救下的楚郢,身着一身鱼鳞铠甲,手持□□,年纪虽小,却气拔山河,哪像如今这般性子的。

    南宫翼记得,那时的楚郢,说话爽声朗气,行事不拘小节,哪怕得知自己是楚国皇子,便装到大周肯定不是游玩这么简单,也没有杀之,反而与自己相谈甚多。

    只是后悔那时候没问清楚他是属于哪位将军麾下的。

    南宫翼叹了口气,再怎么也想不到,楚郢竟会是丞相之子,这其中曲折,自己怕是怎么也想不明白了。

    但是,当务之急,是离开大周,江都一过便是楚国境界,父皇对此事肯定也有所耳闻,自己必须尽快绕过江都回楚国。

    次日,南宫翼打晕凤云公主,直接将人扔进马车,也不再去觐见什么皇上,草草打了一个招呼,便带领众人启程回国。

    楚国使团这一走,无不被人说是被皇上一顿羞辱,愤然离去,瘟疫还未善了,怕是与楚国也再无友好的可能啊。

    想着,皇上又成了众矢之的。

    马车颠簸而行,绕过江都城既要多花一半的路程不说,这路还十分崎岖,道路两旁全是山林碎石,走到最后,马车根本无法前行。

    南宫翼无法,只得拆卸马车,让所有人骑马前行,可是骑马行至一天,山路已陡峭的无路可走,骑马前进不了,只得下马步行。

    折腾了许多日,凤云公主终于忍不下去,对着南宫翼泪眼婆娑的抱怨,“现在好了,你非要走,这路这么陡,何时才能到楚国。”

    南宫翼的双眸透过层层山林挑眉远望,神色微沉。

    凤云公主见人不理自己,哭着道:“你既然说大周危机重重,我们现下走了,他岂不是要孤身作战。”

    南宫翼对自己妹妹的痴心绝对,十分无语,“他有楚郢,你放心吧。”

    “那个当年救了你的少年将军么?”凤云抽抽搭搭的问道。

    “不是将军,他是楚丞相之子。”南宫翼看着下方景象,眉头未有松展。

    凤云擦着泪,不明白,“既是丞相之子,又小小年纪得以封将,那定是风光无限,威望无比的,为何我们在大周待了这么久,都没听人说起一言半语?”

    南宫翼收回目光,盯着妹妹泪痕未干的脸蛋,没好气道:“所以我才说大周危机四伏,而且,我有一种感觉,很快,大周就会出大事了,我们此时不走,难道还在那儿给人当陪衬么。”

    凤云公主被噎住,心下也明白,若大周朝局动荡,皇上帝位不保,自己嫁给他,那么自己的下场只有两个。

    要么,远在楚国的父皇派兵增援,要么自己也跟着皇上送命,就算极有可能是前者,但也不保证自己能活到父皇救出自己之时。

    凤云明白南宫翼走是对的,只是心里放不下那个让她心心念念的皇上。

    她从来没有见过那样的少年,清美雅致,却又单薄哀伤,让自己很想陪着他守着他。

    “下面就是江都城,不知道此时情况如何了?”南宫翼不知凤云在想什么,只透过山林,看着下边远的大概只能看出一个轮廓的江都,平静的开口。

    “不知道哪里的百姓怎么样了?”凤云蹙起柳叶眉,双颊微陷,带着真挚的关心。

    南宫翼没有告诉她,自己怀疑她心心念念的皇上极有可能就在江都城,怕是告诉了,这傻丫头会不要命的跑去。

    “是啊,不知道怎么样了。”

    南宫翼说道,微叹了口气。

    现在的状况居然比几日前更严重,每天都接二连三的有人死去,楚郢和他都想不通,怎么会这样?

    “这个药方不会错,即使不能治愈,也不会让人毙命。”

    他看着自己手中的药碗,双手发颤,一脸焦急。

    楚郢握着他发颤的手,看着他青下的眼圈,一阵心疼。

    他望着楚郢,双眸里含着心慌,“你也发觉了,死的那些人都是喝了我这药的,为什么会没有效用?”

    楚郢看着又被衙役抬出去的几具尸体,眉心蹙的厉害,“会不会是药材的问题。”

    “这些都是我亲自去找的药材,每一味分量及恰,绝不会错。”

    他心慌不已,看着那几具尸体,心头阵阵内疚。

    楚郢也凝思了一会儿,看着他手中的药碗,端过来在鼻翼处嗅了嗅,而后说道:“阮寻,你有没有觉得,这药里有一股其他的味道。”

    他端过来,同样嗅了嗅,确实,那药里除了药本身的味道外,还有一股若隐若现的臭气。

    楚郢在府衙大厅走了一圈,当日,他们合力把府尹揪来,强迫其开城门派人支援,所有人合力把得了疫症之人,分为严重的,普通的,轻微的,分别安置在不同处。

    而这府衙内安置的一开始都是轻微的,可不过才几日,大火的病情竟重的一发不可收拾。

    这其中难道有什么问题么?

    楚郢还在大厅想着,便听外头吵嚷起来,忙撒腿去看,一小孩儿竟拿着石头吃力的丢向阮寻,口里还哭叫着阮寻害死了他爹娘。

    楚郢看着阮寻一动不动的站在那儿,那石子虽然不会伤了他,但是他心里肯定难受至极。

    这几日,已死了几十人,这些人的尸体阮寻都让人统一抬到城外焚烧,且不许里头得了疫症的家属出去看。

    一时间,城中响起的除了□□声就是嚎哭声。

    楚郢站在原地没有动,直到那小孩儿已经没力气扔了才走了过去,而后将人拥进怀里。

    “我有一个办法,不过,得让玉龙煌帮忙。”

    作者有话要说:  这文,是不是让亲们看着有一种不知道说啥的感觉啊

    ☆、玉龙煌

    桃花林里的桃花大概是整个大周开的最好的了,这里的桃花四季不败,哪怕是严寒冬季也能照样盛开,只因这里的桃花皆用温泉灌溉。

    渊古山神秘而悠远,里头奇特之事十分的多,这缕温泉便是从地层地下冒出来,随着气候的变化能自主调节适应花期的温度,使得这片缤纷美丽又十分隐秘的桃花林永远如仙境般盛开。

    阮寻到的时候,正值凉风袭来,那朵朵桃花便张着胳膊在空中飞舞了起来,这林子在渊古山最深处,被紧紧的包围着,此时,那些花瓣便围着阮寻随风而动,霎是动人。

    “我还以为你真把我当不存在了。”

    林中六角亭内,玉龙煌斜倚在睡榻上,白发微束,手持酒杯,魅惑的丹凤眼轻轻一挑,睨着阮寻。

    “其实你早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走进凉亭,阮寻盯着玉龙煌的视线很冰冷。

    大概是这个姿势维持的太久有些不舒服,玉龙煌捋了捋自己的白发,径直在睡榻上躺平,闭上了眼,但周身的妖魅气息却没有因为这个动作而减少半分。

    “现在楚人同的威望早已高出了你这个皇上,凛王也已回京,他们就等着江都城的人死绝了,然后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废了你呢。”

    靠近玉龙煌,阮寻盯着他美的让人晕眩的脸庞,冷声道:“所以,你不会帮我?”

    玉龙煌睁开眼看着他,慢慢的,眼中聚拢了怒气,“阿寻,我们就快达到目的了,你这个时候发什么疯,那些人要死就让他们去死吧,我们的目的只有一个,让楚人同造反。”

    他紧握着双拳,怒目而视。

    是啊,就快达到目的了,只要楚人同造反,那么我们就能一举击败。

    但是,私人恩怨和黎民百姓比起来,当真是微不足道。

    “就算没有这场瘟疫,楚人同也快行动了,这场瘟疫根本就是所有计划中的意外。”

    “意外么?”玉龙煌起身站在他面前,鲜红的长袍被风微微吹拂着,伴随着那白发在这桃花林中妖艳的像个精灵。

    “我查过,那些人的疫症之象,与师父当年十有七八分相似,师父当年的毒是谁下的,你应该知道吧,所以,这是意外么,这是一个契机。”

    一语惊醒梦中人,阮寻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一直隐隐怀疑的是什么,自己怀疑的不就是这瘟疫不是天灾乃是人为么!

    用这么多无辜百姓的命做契机,实在是太无人性。

    他上前一步,与玉龙煌四目相对,犹如两道火光将人燃烧,“你早就知道了,你早就知道楚人同有这样的打算,但你却没有阻止,是不是!”

    啪的一声,一个巴掌重重的抽在脸上,嘴角被这力道抽破,玉龙煌盯着自己略有些发麻的手,阴沉道:“阿寻,我给你的自由太大了,你越来越放肆了。”

    抬手拭去嘴角的血迹,他盯着玉龙煌,眼神仍旧冷厉,“用一城百姓的命做契机,你和楚人同一样,果然狠毒,若有朝一日你去阴间见到玉风,可有脸看到他一眼。”

    狂风卷起,玉龙煌长袖一挥,将他震出凉亭,接着他便重重的摔倒在林子里。

    玉龙煌飞身跃来停在他面前,手臂一扬就紧紧的抓住了他的胳膊,接着身子一跃便在上空纵跃起来。

    直到跃出桃林,停在山中一处竹林里才将他丢了出去。

    这力道很猛,他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才堪堪停住,一睁眼,却看见面前两座坟茔。

    这两座坟茔皆被遮天蔽日的竹林围住,终日不见阳光,上头已长出一片枝桠,像一个小型的山包。

    玉龙煌立在两座坟茔前,看着上面刻着的名字,一身杀气顿现,引得竹林狂风未有停歇。

    “你要搞清楚,你坐的是阮离的位置,你所拥有的一切都是阮离的,包括楚郢!”玉龙煌此时的声音像来自地狱的幽灵,空荡的令人心底发麻。

    他站起身,一袭灰衫被风吹的紧贴身子,愈发显得他身子单薄,面容憔悴,“你也要搞清楚,萧阮离爱的人是楚郢,不是你!”他轻笑着,看着玉龙煌的眼神极为嘲讽。

    玉龙煌与他对视,二人周围的气场就如烈火与寒冰的激烈对决。

    “阮离是因为楚郢死的,我一定要让楚郢付出代价,而我师父是因为楚家死的,我一定要让楚家付出代价!”

    玉龙煌浓烈的杀意如狂风暴雨般袭来,他在这一刻才真正明白,玉龙煌是打算毁灭楚郢毁灭楚家,其他人的生死,玉龙煌根本不关心,哪怕要让万千尸首作为铺垫,玉龙煌也会毫不犹豫的踩踏上去。

    而他也是在这一刻才觉悟,这样不惜一切的击败楚家令其万劫不复,几乎是用大周在做陪葬。

    他惊的倒退一步,有些惧怕的看着玉龙煌,惧怕玉龙煌要整个大周给萧阮离还有玉风陪葬。

    玉龙煌已猜到他在想什么,凤眼一跳,带着些毒辣的笑意,“阿寻,你猜的都对,所以江都城的事你别再管了。”

    他扫了一眼这两座长满绿色草树的坟茔,哂笑道:“让楚家担上亡国的罪名,果然会让其永世背负骂名,所以,你还做了其他什么?”

    他心里惊慌不已,以为许多事都在自己的知晓和把握中,可现在看来,自己知晓把握的根本就是九牛一毛。

    “这些你不需要管,阿寻,你乖乖听话,回宫去,不然,我就先让人杀了楚郢!”玉龙煌凛冽的瞪着他,周身再无温度,只有一层烈火从其身体中燃出。

    他双眸如剑,精致俊美的脸庞上似覆盖着层层寒冰,“如果你不想我死在江都的话,就按我之前说的,让教中人去齐聚五毒,越多越好。”

    玉龙煌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凤眼眯着,挑着一丝冷笑,雪白的长发已被风吹的凌乱,脸颊上乱拂着许多发丝,那些发丝微遮挡住了眼,里头的情绪意味不明。

    不是没想过直接将阮寻抓回皇宫,但玉龙煌知道,阮寻虽然对自己顺从,任由自己折腾,那是因为他们有着同一个目的,若要是真的强来,若阮寻不再配合,那么到时候一切就要功亏一篑了。

    玉龙煌转过身看着自己眼前的两座坟茔,眸子渐渐的变的柔和,往前走了几步,长袍一撩,在一座还有些新的坟茔前蹲了下来。

    “阮离,你不是答应过我会和我一起给师父报仇么,为什么你最后却偏向楚郢,你不是说过你让楚郢以为与他第一次相见,救了他的人是你,只是为了营造契机么,可为什么你要骗我。”

    玉龙煌的声音很是悲戚,连林中的骤风都仿佛因为这份悲戚而停了下来。

    二十几年前,是玉风捡了他回来,收他为徒教他武功,那时的幻月教因着玉风闲逸的性子而并不邪魔,师徒二人闲云野鹤的,日子过的十分逍遥。

    只是当玉风的妹妹玉冰儿被先皇看中召进宫去,一切都改变了。

    最后,玉风被楚家所害,撒手人寰。

    幻月教突遇变故,遭江湖正派围攻,这一切,对玉龙煌来说是一种晴天霹雳般的打击,因为,玉风和幻月教就是其生命中的一切。

    后来,萧阮离的出现令其疯魔的心得到了一丝温暖,但这丝温暖最后也被楚家毁灭。

    还好,还有一个萧阮寻,还有一个跟阮离长的一模一样的萧阮寻,楚人同以为他成功的杀了阮离,只是没想到这世上有一个同阮离长的一模一样之人。

    玉龙煌想着,眼底恨意腐心蚀骨,他不能不恨,这一恨,他要让整个大周天下陪葬!

    作者有话要说:  这文哪天就要下那什么自然榜了,没人收藏,以后是不是都找不到了呀,/(ㄒoㄒ)/~~

    ☆、飞沙风转

    自阮寻回来后,楚郢就发现他神色有些异常,虽表面看着与平时无异,但那时而怔住的模样,都让楚郢察觉到了一丝不同。

    府衙内的百姓被楚郢强迫着府尹全都转送到了别处。

    府尹对这突然出现的完全不知来路的两个人极为好奇和惧怕,但江都府尹毕竟是江都人,城中百姓也算是父老乡亲,见有人能想办法拯救,说是强迫,心里倒也没有多大的抗拒。

    当初,府尹和朝廷派下来的大臣一同退出江都城,也是因为听闻皇上不会再管城中百姓,这才做了那个决定。

    如今,皇上虽不管,但丞相大人却要管,又有面前这两个人打头阵,自己在一旁打打下手,将来也不会落个骂名。

    “楚公子,您看,这死的人是越来越多了,要不要将官仓里的药材找出来看看,兴许还有可用之物呢,丞相大人下令发放的物资还在路上,可能还要些时日。”

    楚郢盯着阮寻的视线这才收了回来,拧眉问道:“是丞相大人下的令?”

    府尹听了,年过半百的脸上尽是赞叹之色,“是啊,皇上不管,抱病不临朝,是丞相大人冒死开了国库,这才拨下物资来,丞相大人真是肱股之臣啊。”

    楚郢的眉头皱的愈发深沉,漆黑的眸子里看不出情绪,“皇上之前早已拨下物资。”

    那府尹听了,朝后衙官仓努努嘴道:“喏,你也看到了,皇上拨下的全是次货,这路上遭了大雨,这么一淋,全都不顶用了。”

    楚郢心里正在上升着一种极其不安的预感,阮寻的所作所为自己看在眼里,可为什么爹却…

    “朝中凡是懂医之人,皇上都派了来,怎么能说皇上没管。”

    那府尹没听出楚郢口中的沉沉的怒气,只道:“朝廷那些人来了顶什么用,听闻皇上对此事根本没抱多大的希望,一个个的都打了退堂鼓,这不,除了我,还有谁愿意待在这儿。”

    楚郢嘴角斜挑,如日光般俊朗的脸上载满戾气,“个个都贪生怕死,便把责任都推给皇上了?”

    那府尹被这么呛了一句,很是不满,“一道圣旨顶什么用,皇上他本人又为江都城的百姓做过什么?”

    这话这一落,楚郢寒着脸盯着那府尹,继而转过头看向府衙外穿着单衣正细心的喂一个老者喝药的阮寻,心尖一颤。

    阮寻的手在听完他二人的对话后,几不可闻的颤了一下,整个动作停滞了一瞬后,才继续稍扬嘴角喂着那个老者。

    楚郢几步走过去,夺过他手里的药碗,命其余官差去做,而后将人扯到一旁,轻声叱道:“怎么又穿那么少。”言罢,已将自己的羊绒披风揭下,披在了阮寻身上。

    “我已经让府尹命人去找五毒了,但毕竟是冬日,不好找,况且,这法子有用吗?”

    突然而来的温暖,将阮寻的身子和心都狠狠的暖了一把,只是抬头看着楚郢担忧的脸,先前玉龙煌的话便如洪水般冲进大脑里,使他双腿有些发软。

    “那股若隐若现的臭气大概是疫症病原,若我们用五毒烹煮出的臭气加以抵抗,来个以毒攻毒,或许有效,你之前不也命人烹煮五毒加艾叶,每日让人饮用么,这次我们不用来饮用,只要那股气味。”

    阮寻收敛了下不安的心思,点了点头,“事到如今,只要死马当活马医了,我之前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那五毒在冬日里极不好找,若每人每日饮,不知得多少,但若只要那个味道,便好多了。”

    楚郢抚上他有些凌乱的发丝,双眸暖暖的看着他,柔声道:“阮寻,你是一个好皇帝。”

    他轻咬了下内唇,控制着让自己的心不要太颤抖,别过脸道:“我不是。”

    楚郢见他要走,忙拉住他,踟蹰道:“我爹他…你在朝中可还有信任的人?”

    阮寻转过头看着楚郢,凝视了一会儿才淡淡的说道:“我有玉龙煌,只有他。”

    楚郢怔住。

    “大人大人…”

    二人还在各怀心思间,一官差却惊怕的跑过来,那府尹听见如此急呼,忙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来,“什么事这么慌慌张张的。”

    那官差脸色煞白,喘的上气不接下气,哆嗦着指着城门的方向,嚷道:“幻月教,幻月教的人来了。”

    那府尹乍听之下也是唬了一跳,幻月教虽说被皇上招安归顺了朝廷,可江湖上谁不知道,这归顺只是卖给朝廷一个面子,幻月教仍是为所欲为。

    “这这,这邪教的人来做什么,难不成是怕瘟疫传染到他们幻月教去,所以来屠城了?”

    那府尹说完,便见前方已昂首阔步的走来许多身穿黑袍,脸蒙黑布,手持月牙弯刀之人,人数大概在五十左右,且每人手上提了一个黑色布袋。

    府尹当场就吓的瘫坐在地,城中百姓更是个个往后退缩,官差们已拔出刀剑,却因那震动的脚步声而不受控制的往后退。

    但那五十来人连看都没有看他们一眼,只径直往阮寻的方向而去,待那为首之人距阮寻只有三步远时才一抬手,令所有人都停了下来。

    “苍鹰叩见公子!”那叫苍鹰的男子蒙着黑布,看不清面容,但一双眼眸极其深沉,鹳骨高出常人些许,说话浑厚有力,仿佛一座大山压在你面前。

    “弄来了。”阮寻说道,却是对着楚郢。

    楚郢怔愣过来,虽是自己让阮寻去找玉龙煌让幻月教的人去找五毒,但不知为何,看到这副场面,却觉的有些悲凉。

    救人的反而是人人喊杀的幻月教。

    “准备大锅,拿柴火,烧水。”楚郢吩咐道,却见府尹和官差以及所有人皆用惊诧的神色看着他和阮寻,想来是误会了他二人也是幻月教的人,但可能还有些惊诧幻月教的人居然会帮他们。

    “府尹大人,您没听见我说的话么?”楚郢往前一步,拉起府尹,低吼一声。

    见这阵势,那府尹哪里还敢说什么,忙吩咐人去弄。

    那五十多人,每人手中的黑布袋里装了十斤鲜活的五毒,这该是一个什么数量,怕是许多山林都被他们翻遍了,而这边派出去的官差,还一个音信都没有。

    这样的办事速度,令楚郢有些刮目,也有些防备。

    大锅一架,锅中涨水翻天,只一袋烹煮出来的臭味便可冲天,那团燎烟黑气在空中像龙卷风一般形成了一根巨大的烟柱,众人拿眼看着,个个惊讶的张大了布襟下的嘴。

    他们惊讶的不是这五毒烹煮后的气体,而是这气体烹煮出来后,那府衙内竟也出现了一团雾气,而那雾气,就是平日里大家在汤药里或者是食物里都闻到的那股臭气。

    楚郢看着两团烟雾上升,心里一下子就明白了过来,为什么府衙内轻疫症的人会突然变的严重。

    想着,楚郢的眼神从未像如今这么狠戾过,身上的怒气如火山下的火种随时都要爆发。

    “阮寻,退后些。”

    楚郢扭过头,看向阮寻时的眼神比之方才柔和了些。

    阮寻不知他要做什么,只一挥手,让苍鹰等后退。

    楚郢再命人将那口沸腾的大锅移到府衙大门口,接着便立于大锅后,腾身而起,聚起内力,抽出腰间的银魂冷剑,在上空舞出了一套似狂沙怒吼的招式。

    那银魂冷剑本就乃人间罕见的利器,如今配上这套招式更是将楚郢一身内力激发而出,使得锅中烟雾,以比正常速度快几倍的速率朝府衙内那道臭气如网一般盖去。

    阮寻见了,立马明白楚郢在做什么,当即吩咐苍鹰等往锅里添加五毒,再另置两口大锅烹煮。

    五毒的浓烟在楚郢那套堪称一绝的‘飞沙风转’的招式下而力道加强。

    所有人脸上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唯独阮寻却有些站立不稳。

    这套招式本不是剑招,而该用□□耍出才最具威力,阮寻看着楚郢气宇轩昂的身影,英姿勃发的雄厚之气,脑子一瞬间晕乎起来。

    这套枪法,是楚郢十四岁那年,在漠北陈昂元帅麾下时所自创的!

    记忆恢复的越多,过往的一切也会恢复的越多,比如武功,比如学识,等等,都会随着那真正尘封的记忆而慢慢重归楚郢的大脑和身体。

    这一刻,看着楚郢下意识的使出了这套枪法,阮寻的胸口滞的不能呼吸,原来自己还是会怕,还是会怕楚郢想起一切,还是会怕看到楚郢怨毒的眼神。

    楚郢见五毒浓烟已盖下府衙内冲出的那股臭烟,唇角一勾,脸色渐渐明朗,挑眉之间,仿若一道阳光从他脸色折射而出。

    此刻,楚郢面前已又架了三口,总共五口大锅,五毒浓烟在上空盘旋而起,抑制前方的同时也悉数扑进楚郢的鼻翼。

    五毒合在一起本就是剧毒,楚郢又在运功,这样扑面而来,让其脑子剧痛起来。

    那剧痛让楚郢身体颤抖,武动的身子不由的磕磕绊绊。

    甩甩头,再次凝力聚目前方时,楚郢却看见那浓烟之中竟出现了一幅画面。

    那画面中有一少年,此刻正倒在落英缤纷的桃花林中,挣扎着生命最后一丝气息,那少年似乎在等,等一个人的到来。

    而其等的那人果然不稍一会儿就到了,且冲过去将地上的少年抱进怀中。

    那少年蠕动着唇,一张口鲜血就吐了出来,再往下看,腹部上还有一道极深的剑伤。

    那人的哀伤和悲愤之情从那双已猩红的眼眸里射出来,让人恐惧的同时也能感受到他心里撕心裂肺的痛,尤其,是那怀中少年撒手人寰的那一刻,那人对着蓝天的一声悲鸣的长嘶,惊的满山鸟兽各自逃遁。

    阮寻见楚郢神色有异,且看着前方的一片浓烟,双眸呆滞,忙在下方唤他,让他住手。

    哐当一声,冷剑落地,楚郢在半空中停顿了须臾,那须臾一刻,阮寻看见楚郢朝那片浓烟伸出了手,并清晰的唤了一声,“阿离。”

    作者有话要说:  单机的我还在前行着,你们呢(__)

    ☆、心惊

    “阿离,阿离…”

    看着昏迷过去,此刻正躺在床上的楚郢,阮寻面露忧色,而当听清楚郢口中的呼唤时,他的心便颤抖不停。

    阮寻坐在床畔俯下吅身,几缕青丝落在楚郢脖颈间,如海般浩瀚的眸子里闪砾着泪光,“楚郢,你可知,当年,哪怕我成为他的隐卫,成为他的替身,我都不曾恨过,我只恨我自己,恨我自己为什么要和他长着同一张脸!”

    耳畔略带些激动的声音并没让楚郢转醒,他仍旧在昏睡中,且做着一个长长的梦。

    梦中桃花纷飞,那个闪耀着金光的少年倒在一片血泊之中。

    楚郢梦见自己身处在一座极其别致的别苑,等着那个少年到来,只是等到最后,等来的却是一封书信。

    那信是那少年亲笔所写,信中所言,楚郢哪怕是在梦中都不肯相信,不肯相信那少年和自己在一起只是为了让爹让楚家毫无防备,不肯相信那少年至始至终的目的都只是为了整垮楚家。

    信中还言,有一个人和少年长的一模一样,这本让楚郢震惊,但当看到下面的内容时,却已是惊惧。

    楚郢疯了一般的冲出去,冲到渊古山中那片开满桃花的地方,只是当其赶到时,那一片姹紫嫣红的桃林下,朵朵翩飞的桃花中,少年倒在地上,已经不行了。

    床榻上的楚郢眼角滑下一滴泪,梦中的场景让他心痛的全身痉吅挛,然而,那梦并未结束。

    楚郢抱着那少年,少年那张精致绝伦的脸上写满了愧疚,他留给楚郢的最后一句话是:楚郢,我其实是坏人。

    楚郢的心口如被刀剜碎,那一声声的阿离叫的悲愤狂怒,哪怕是在昏迷中都让坐在一旁的阮寻感觉到了楚郢周吅身散发出的杀气。

    阮寻惊的坐直身子,紧盯着楚郢大汗淋漓的脸,垂头轻语道:“楚郢,你要想起来了么?”

    猛地一瞬,楚郢睁开了眼,正好对上阮寻那双失了焦距的眸。

    梦醒后,楚郢仍是记不得梦中景象,他努力的想要记起,但留给他的只有那锥心蚀骨的感觉,还有那个在唇边哆嗦着的名字。

    阮寻盯着他,屏住了呼吸,全身紧绷着等着楚郢开口说出的话。

    但,楚郢却是猛地伸手扯住阮寻的胳膊将人带到了床上,继而一个翻身将毫无准备的阮寻压在了身下,紧接着,火热的唇便覆上了阮寻微凉的薄唇。

    楚郢知道自己那心痛的感觉是因为面前的‘阿离’,此刻,他几乎可以确定,从前,自己与‘阿离’一定经历了许多刻骨铭心,不然,自己不会有那种感觉,不会有那种失去了生命中极为重要的东西的感觉。

    但被楚郢压在身下的阮寻知道,楚郢所有的情感,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没有一丝一毫是对自己的。

    “阿离,阿离…”楚郢疯了一般撕扯着阮寻的衣物,疯了一般在那具丝滑软糯的身体上留下各种吻痕。

    此时,楚郢虽醒,但却如疯了一般。

    阮寻咬着唇忍耐着楚郢在自己身上的驰骋,那一声声清醒时唤出的阿离,尤其是在这种时候,字字如刀,扎进阮寻的心里。

    “楚郢,我不是。”他悲悯的说道,却不知该如何推开楚郢。

    楚郢俯上前来,手却已扯下他的亵裤,整个手吅感口感极佳的身子便暴露在眼前。

    此时,楚郢的眼神已从迷离变的有些清醒,他抬起手,轻轻的握住阮寻的下巴,俊朗的脸上带着浓浓的爱意,“阮寻,告诉我,我们的从前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我会那么心痛,为什么我会那么的思念你。”

    你思念的不是我。

    阮寻在心里应道,却是无法启齿。

    “对不起,楚郢,对不起。”

    阮寻推开了楚郢,他不想有朝一日若楚郢想起了从前,在对自己怨恨之余,还会带着鄙夷。

    楚郢见自己被推开,目视着阮寻赤吅裸的身子,双眸有些微滞,若不是此时门外响起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楚郢不知道自己会不会仍旧不管不顾的扑上去。

    阮寻起身,不去看盯着自己那炽吅热的眼神,只自顾自的穿着衣装,而后前去打开了门。

    苍鹰进来的一瞬,极快的扫视了一眼站在屋里的楚郢和面前的阮寻,再观了一眼那张略显凌吅乱的床,心下已知一个大概,面前那个楚郢就是昔年的楚郢,教吅主的心腹大患!

    “公子,属下已经按照公子的吩咐去做,果然找出了病因。”

    苍鹰恭敬的说道。

    阮寻的脸色一瞬间便凝起了一层寒霜,“却如我想的那般?”

    苍鹰看了眼慢慢走过来的楚郢,点头道:“公子聪慧。”

    府尹已命人将官仓里头坏了的粮食和药材悉数挪到了城外,阮寻三人赶来时,府尹已命人点起了火把,随时准备焚烧。

    “萧公子,您真是慧眼啊,想不到咱江都瘟疫大发,竟是因为这一堆东西。”府尹的声音透着痛心疾首的味道,不住的摇头。

    “什么意思?”楚郢这才开口道,盯着阮寻的眼神已不是方才那般迷离,可虽然极力掩饰,阮寻仍旧看的出楚郢眼中那对自己的许多不解和疑惑。

    阮寻忽视掉那些不解和疑惑,淡淡道:“我一直怀疑,江都瘟疫大发不是天灾,而是人为。”

    “人为?”楚郢不可置信的问道,瞳孔略微睁大。

    阮寻点点头,“江都的瘟疫,之前只是在一个小村庄出现了病例,但怎样也不可能蔓延至全城百姓都得了瘟疫,所以,这样的传播速度,必定是人为。”

    “这到底如何人为?”府尹也凑过来满是疑惑的问道。

    阮寻没有挪开眼,而是一直盯着楚郢道:“那些药材和粮食散发出的霉臭气就是,有人故意让这些东西发霉发臭,继而再抓了好些村庄内得了疫症之人放到城中,这霉臭气一出,与那些得了疫症之人身上的气息一融合,便会产生连带反应,周围的人都会因为那股味道而渐渐染上疫症。”

    府尹听的目瞪口呆,忙问:“如此竟能让人染上瘟疫?”

    阮寻点点头,楚郢却已不在于他对视,因为他听出了阮寻的话中之意,那个‘有人’指的是谁,楚郢从阮寻的眼神中感受到了,虽然,他极力告诉自己,这是自己的错觉,但错觉抵不过直觉。

    “瘟疫是传染之症,只要那些人在城中带着那股混合的毒气到处走动,便能让闻到之人都受牵连,这样一个传染一个,整个江都城不就都受传染了。”阮寻淡淡的回道,眸子里的冰冷更让楚郢确定了阮寻向自己表达的意思。

    “所谓是药三分毒,那么多药材一起发霉发臭,挥发出的气体本就骇人,怪不得要用五毒的烟雾,这是以毒攻毒啊。”那府尹这才反应过来,一脸惊诧。

    一般的霉臭气怎么会产生这样的反应,除非是那些发霉的东西本身就有毒,而且,谁能保证那些药材全是药材,万一里头也有毒物呢。

    “楚公子,您真是聪明啊,下官得替江都百姓谢谢您找到了原因啊。”那府尹说着就要下拜,楚郢忙扶着他,让他不要多礼,“我那时只是感觉到府衙中有一股不同寻常的臭气,以为是疫症之人体内散发出来的,所以才想用那个法子克制,没想到事情竟会是这样。”

    楚郢也有些惊叹,不知阮寻是怎样得知的。

    第1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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